《穿越种田文那些年(快穿)》
1. 屠夫家的小娇娘1
正逢初秋,早起时已经能够感受到些许寒意,卢宝宝紧了紧衣领子,挪动着小脚丫往灶头的方向挪了挪,此时烧的正旺的柴火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感叹。
卢苗氏斜眼看着这个蹭温暖的二房孙女,努了努嘴也没说什么赶人的话。
“哐——哐——哐——”
这是木勺碰触到铁锅底部发出的声音,卢宝宝努力扇动自己的鼻翼,那一阵阵随着木勺搅动翻涌的米粥的香气让她口齿生津,喉咙吞咽的动作都随之加速。
她万万没有想到,曾经吃喝不愁甚至还时长为了减肥节食的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为了一锅杂粮粥这般不争气的流口水。
“奶,你熬的粥可真香啊,大伯娘她们熬的都没您熬的粥有味道。”
卢宝宝舔了舔嘴唇,仰着圆圆的小脑袋,朝那个总是板着脸看着有些唬人的老太太散发萌宝光线,嘴上说着甜言蜜语的同时,还眨巴自己的眼睛,努力将眼睛瞪的又大又圆,看上去那叫一个乖巧无辜。
“不就是一锅粥吗,还能熬出肉香来了。”
卢苗氏的嘴角往下压了压,看上去更加刻薄了,换做卢家其他孩子,恐怕早就被老太太吓跑了,可卢宝宝作为一个假小孩,心理素质足够高啊,外加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已经成功探索出卢家这些长辈的真实性格,又怎么会被这种程度的冷言冷语给吓退呢。
“就是不一样,奶您做的粥特别的软糯,每一颗苞米都被您煮开花了,喝下去一点都不卡嗓子,不像大伯娘她们做的粥,火候不够,米粒都还硬着呢。”
卢宝宝握着小拳头,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
“我就是最爱喝奶熬的大碴子粥,奶为了熬好粥每天那么早起床,宝宝心里都记着呢。”
“呵。”
饶是卢苗氏在小辈面前一贯冷面,也不由被逗笑了。
“你这丫头和你爹娘一样,一张嘴巴能把人唬傻了,除了这张嘴,真找不出其他能看的地儿。”
木勺搅粥的动作不断,卢苗氏的余光却已经落到了一旁的二孙女身上。
“谁说的,宝宝还长得好。”
卢宝宝歪着脑袋,将小手托在下巴处,比出花朵的形状,装起嫩来连脸皮都不要了。
“哧!”
老太太斜眼看着这个小丫头,再一次被逗笑,心里不由想着,这一次小丫头没唬人,放眼望去,她还真没见过比自己这个孙女更漂亮的小姑娘了。
卢家祖上有羌人的血统,即便后来祖上迁居中原,往后世世代代嫁娶都是中原人,曾经高大魁梧的体格还是代代流传下来了,再加上卢家是世袭的屠户,或许是犯了太多血煞,卢家人的长相天生带凶,不论男女都长着一副不好招惹的面孔,要说清秀美貌,在卢家人身上真的是不易看到的。
卢家现在的当家人卢老屠原名不可考据,自从他三十八岁从他爹那儿继承了屠户这个籍位后,连同老屠这个名号一同继承了下来,同样的,等哪天卢老屠干不动了,屠户的籍位连同老屠这个名字会一同传给他的长子。
卢老屠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据卢宝宝目测,在古代男性人均身高一米六出头的情况下,卢老屠足足有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因为常年杀猪宰羊,卢老屠一身扎实的腱子肉,即便现在上了年纪,依旧脊背挺直,走路虎虎生威。
卢苗氏作为屠户家的当家娘子自然也傲视身边绝大多数女性,当初还在闺阁中时就因为个儿够高被卢家看中,嫁给屠户后,又因为高于身边人的饮食标准体型上也开始赶超身边女性,再加上嫁到卢家后染上的凶悍脾性,成了附近一带有名的不好招惹的泼妇。
卢苗氏和卢老屠生了三个儿子,老大卢家丰和老三卢家厚简直就是照着卢老屠的样子翻模制造的,十一二岁时就有普通壮劳力的力道,卢家唯一的例外就是老二卢家富,当初生他时卢苗氏意外早产,导致这个儿子打从出生时就先天不足,虽然依旧继承了卢家人高个的基因,却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白长那么大个头,实际上比那些白面书生还要没用。
三个儿子娶亲的时候,老大和老三的媳妇都是按照卢家一贯的标准选的,个顶个儿的身板结实吃苦耐劳,等到了老二卢家富身上,却意外选择了邻村十里铺徐家的幺女。
那可是徐家生了七个儿子后得来的宝贝疙瘩,打小娇养,除了一张脸皮子,样样都拿不出手,卢苗氏不满意这个儿媳妇,可谁让二儿子看中了呢,从小到大卢苗氏和卢老屠都因为这个儿子身子骨弱疼着他,让着他,在他的这件终身大事上,最后依旧还是让了步,圆了二儿子的念头。
这个徐娇娘果然和她闺阁时传出来的名声一样,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嫁到卢家八年,只给卢家生了卢宝宝这么一个丫头,比她晚进门两年的三儿媳妇刘兰花都赶超了她,顺利给卢家生下了一儿一女,这更让卢苗氏看这个儿媳妇不顺眼。
尤其当自己最宝贝的儿子总是护着这个婆娘的时候,卢苗氏心里的酸味就更重了。
可即便这样,卢苗氏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自己最讨厌的儿媳妇生的孙女,不仅是卢家这几辈最好看的姑娘,也是这十里八乡最出挑的孩子。
卢宝宝完完全全继承了徐氏的美貌,与此同时,她还选择性继承了卢家人独有的深眼窝和高鼻梁,眉眼精致,鼻尖儿挺翘,樱桃小嘴两侧还嵌着浅浅的梨涡,即便是观音娘娘座下的金童玉女,也不及她的秀美灵动。
最让人称奇的还有她那一身玉白粉嫩的肌肤,农家的姑娘即便家人再疼爱,多少还是要做点活儿的,因此她们的肤色多数都偏小麦色,卢家的大孙女就是标准的蜜色肌肤,最小的三房孙女卢草今年五岁,还没怎么劳作过,皮肤也有些微微泛黄。
可这卢宝宝仿佛得老天偏爱似的,一身雪白的皮子怎么晒都晒不黑,即便劳作一天将皮肤晒得通红,等一晚过后,依旧雪白粉嫩到羞煞那些娇养的贵小姐的地步。
四下无人时卢苗氏也时常感叹,这个二孙女漂亮到不像是卢家的孩子,这或许也算是娶了徐家那个懒婆娘后唯一能够宽慰到卢苗氏的一件事了。
尤其这两年随着年纪增长,这个孙女越发灵动活泼了,说起好听的话来一点都不逊于她那惯会讨二老开心的亲爹,卢苗氏心里也越发偏向这个孙女了。
人喜欢漂亮的事物,谁也没办法抵抗一个漂亮又嘴甜的孩子,尤其当这个孩子还是你家的孩子的时候。
“喏,替我尝个味儿。”
卢苗氏拿起一旁干净的木圆勺,舀了一勺粥,吹到不那么凉后送到卢宝宝的嘴边。
这可是开小灶啊,这个家里除了最没脸没皮的老二卢家富,也就卢宝宝能从“铁板无私”的卢苗氏身上享受到这个待遇了。
卢宝宝的大眼睛顿时更加明亮了,嗷呜一口叼住了汤勺,将那一口软糯粘稠的大碴子粥含进嘴里,然后幸福地眯上了眼睛。
“真好喝,奶奶,宝宝最爱你了,宝宝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宝宝了。”
占到了便宜,卢宝宝更加卖力了,好听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地砸向老太太,这些都是她像这个世界的亲爹学到的精髓。
至于脸是什么,她早给忘了。
“行了,就尝个味儿。”
灶房外已经有人在探头探脑的张望了,卢苗氏将孙女吃过的那个勺子放到一旁,嘴角再次耷拉下去,一副刻板严肃的大家长的模样。
“这是给你娘的,别让你爹偷吃。”
卢苗氏往锅底舀了舀,捞起一个已经滚熟的鸡蛋,装到碗里,让卢宝宝给她娘带回去。
时隔六年,徐氏终于二度开怀,卢苗氏虽然不喜这个懒惫的儿媳妇,可不耽搁她心疼自己宝贝儿子的孩子,她一心盼着徐氏能给她生一个如卢宝宝一样漂亮的小孙子,自然不会在吃食上克扣这个儿媳妇了。
这个动作卢苗氏做的光明正大,也不怕屋外那几双眼睛偷窥,卢家几个儿媳妇揣崽的时候,隔天一个鸡蛋总是少不了的,这又不是额外开小灶的行为,卢苗氏也不怕家里其他人觉得她处事不公。
“诶。”
卢宝宝的耳朵抖了抖,端起碗,低着头小跑着离开了灶房。
“哼。”
感受到那些紧盯着灶房的视线消失,卢苗氏轻哼了一声,一群子眼皮子浅的东西。
*****
“乖宝,快过来,娘老远就闻到鸡蛋香了。”
卢宝宝还没跨过门槛,就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的叫唤声,娇滴滴的,咬字的腔调有些奇怪,好像缠着一勺粘稠的蜜,没见到人,就知道那一定是一个娇气的小娘子,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她这一世的亲娘了。
她现在身处的朝代名叫李朝,是卢宝宝不曾在历史中听说过的朝代,屠户在李朝属于世袭的贱籍,士农工商,屠户地位还在商人之下,不过这并不妨碍屠户仗着这一门吃饭的手艺过上较为宽裕的生活。
而且李朝的户籍制度十分特殊,国法限制贱籍参与科考,可并没有贱籍三代都不允许科考的规矩。
拿卢家为例,卢老屠和妻子是贱籍,他生有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中只有继承衣钵的那个儿子会继承这个籍位,其余两个儿子可以通过赎买变为普通户籍,并不影响他们参与科考。
卢老屠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后代子孙改换门庭的想法,卢家的祖祖辈辈也如同现在的卢老屠一样,或许卢家人真的没有念书的命,数百年来,连个童生都没有培养出来。
卢家的三个儿子小时候都曾去书塾念过书,可惜卢家人长个不长脑,念了一两年就放弃了,现在卢家的长孙,也就是卢老大卢家丰的儿子卢宝金也被送去了学堂,不过按照他读书以来的表现,估计并不强于父辈多少。
卢老屠是附近三个村镇里唯一的屠户,哪家骟猪宰羊都得请他这个屠户动手,再加上自家肉档口的生意,其实进账不菲,可卢家的生活条件却并不比周围那些农户好上太多,其中最要紧的原因就是因为孩子念书和子孙赎买户籍的花费巨大。
但即便这样,因为世世代代的积累,现在卢家的老宅也被修建的足够宽敞。
卢宝宝这一世的爹身子骨弱,一到换季就容易犯病,因此他的房间是卢家除了二老的正屋外最大最宽敞的。
一条大长炕,天还没彻底冷下来,卢苗氏就早早给儿子烧起了热炕,生怕他冻着,此时卢家富和媳妇徐娇娘一个盘腿坐在炕上,一个还窝在被子里,看到闺女端着碗过来,这才两眼放光离开温暖的被窝。
卢家富身型高瘦,因为体弱不常干活的缘故,看上去十分白净,不过因为卢家标志性的高鼻梁深眼窝,看上去倒不算文弱。
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徐娇娘和卢宝宝有三四分相似,虽然样貌不及女儿,却也是一个标致的美人,这会儿还没洗漱,头发蓬乱,却依旧楚楚可人。
娘俩的眼睛十分相似,杏仁形,瞳仁黑白分明,看着就显无辜,徐娇娘虽然已经嫁为人妇八年,还有一个六岁的女儿,看上去却依旧如同未出阁的少女一般娇憨。
也是,出阁前是家里最小且唯一的女孩,被养的娇气天真,嫁人后又遇上了一个同样油嘴滑舌且受长辈偏爱又护着自己的丈夫,更是没有多少长进了。
“今天的碴子粥是娘熬的?”
卢家富虽是疑问的语气,可表情却是肯定的。
很简单,只有卢苗氏熬粥的时候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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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煮一个鸡蛋让孙女送过来,换做大嫂和弟妹,恐怕会直接忘记这件事,那么当天的鸡蛋就会在卢苗氏忙完手头的活后再送过来。
卢家富知道嫂子弟妹的小心思,不过他觉得那点小心思挺无聊的,他媳妇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卢家的规矩媳妇在怀孕的时候每天都能吃一个鸡蛋,她们见不惯二房平时出力少,又不敢明着对抗二老,也只敢动这些小手脚了,期待哪一天婆婆忙昏了头忘记鸡蛋的事,二房就能少糟蹋一只鸡蛋了。
可卢家富和徐娇娘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吗,真要有一天连卢苗氏也忘了给徐娇娘煮鸡蛋,恐怕他们早就闹上了。
“快快快!”
看到鸡蛋,原本还准备睡一个回笼觉的徐娇娘彻底清醒了,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闺女赶紧爬上来,卢家富也在这个时候把炕尾的小茶几搬到了三人中间。
卢宝宝短胳膊短腿短,爬炕倒是很灵活,没一会儿就手脚并用爬到了炕上,将碗放在了茶几上,三个人六只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一只黄白色的鸡蛋。
徐娇娘率先伸手,拿起鸡蛋往碗沿敲了敲,快速将鸡蛋剥壳,几秒的功夫,鸡蛋脱去黄白色的外壳,露出了白白嫩嫩的“肉身”。
“老规矩,我一半,你们一半的一半。”
徐娇娘将鸡蛋掰成两半,一半留给自己,剩下的一半又被分成两半,稍微多一些的递给了她男人,少一些的递给了闺女。
卢家富和卢宝宝都乖乖坐着接过鸡蛋,仿佛对这种分蛋方式习以为常。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卢宝宝是拒绝的,在她看来,这是她娘补身子的东西,她和爹再馋也不该馋这个鸡蛋,可徐娇娘和卢家富却觉得家里的所有好东西就应该共享,丝毫不觉得分吃孕妇的补品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
卢宝宝的谦让还一度被夫妻俩认作愚笨的象征,在他们看来,谁能逃过鸡蛋的魅力呢,这个认知还曾经引发过夫妻之间激烈的讨论,他们开始担心这个有些笨,又不会争取好东西的傻女儿将来能不能过上好日子,他们是不是不能指望这个孩子,还应该趁着爹娘年轻,多哄点好东西给闺女攒着。
直到后来卢宝宝放弃挣扎,且逐渐学会哄这个家的两个大家长,夫妻俩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过上没心没肺的生活。
“乖宝,鸡蛋好吃吗?”
徐娇娘笑眯眯地看着闺女问道。
“嗯嗯。”
卢宝宝的小嘴巴含着四分之一大的鸡蛋已经足够费劲,只能含糊的应和。
这可是土生土长的农家鸡蛋,蛋白Q弹,又嫩又软,因为煮的时间长了,蛋黄显得有些干,可那浓郁的香味足够弥补这个缺点,让人舍不得一口咽下去。
可惜即便卢宝宝的嘴巴再小,四分之一大的鸡蛋多嚼几口也没了。
她忍不住咂巴了一下嘴巴,回味唇齿间残留的鸡蛋香,心里再一次为自己的不争气流泪。
曾几何时,她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一个鸡蛋流口水,这明明是自己减肥期间为了补充蛋白质吃到吐的东西啊。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现在习惯这种生活的她反而变得更容易满足了,只是几口鸡蛋,获得的幸福感远超于前世的各种大餐。
尤其这个鸡蛋还是怀孕的母亲分享给她的,除了鸡蛋本身的美味,更蕴含着许许多多的爱啊。
“好吃你可要记住啊,将来等你嫁人了,别忘了孝敬娘啊。”
不等卢宝宝感动三秒,徐娇娘就亲自打破了卢宝宝刚刚凝聚的感动。
徐娇娘一脸期待的看着宝贝闺女,她这个姑娘长的是真好,徐娇娘坚信她能嫁到一户富庶的人家。
比如村长家的孙子,又比如山脚下张猎户的儿子,张猎户夫妇可爽气了,每次打来的猎物总是卖一半留一半,村里只有他们家常年飘着肉香。
徐娇娘幻想着女儿嫁人后三五不时给她端来一碗红烧肉或是一碗肉汤的场景,嘴里的鸡蛋都仿佛有了它爹娘的味道。
“对了,还有你爹。”
徐娇娘一脸期待地看着闺女,前面那句才是重点,后面那句就是捎带的,说的一点都不走心。
卢家富三两口吞下鸡蛋,对媳妇的这个做法表示抗议。
这个鸡蛋虽然是给媳妇补身体的,可要是没有他这么多年的辛勤耕耘,媳妇也怀不上这个孩子啊,所以闺女吃的鸡蛋,必须有他的功劳。
要知道,每天的夜间运动也是很累人的。
卢宝宝面无表情地将桌子上的蛋壳捡到碗里,然后看着那对夫妻从一开始面红耳赤争功劳到后来你侬我侬地搂着,畅想未来得了碗肉汤是先吃肉还是先喝汤,心里跑过一万匹草泥马。
不过别看她现在表情那么嫌弃,可她永远记得在爹娘以为她不机灵,以为她笨时的几场深夜密话,这对被兄弟和乡邻看不起,见缝插针灌输她将来要记得孝敬的夫妇,早早为“笨”女儿做起了打算。
他们的懒是真的,馋是真的,对她的那份爱,更是真的。
“不好了!卢大家的,你闺女从坡上滚下来了!”
卢宝宝正准备将碗端出去,就听到了屋外的喊叫声。
卢家大房除了一个正在书塾念书的长孙卢宝金,还有一个今年十岁的闺女卢秀玉和七岁尚未启蒙的小儿子卢宝银。
农家的女孩早当家,卢秀玉虽然只有十岁,却已经能承担许多家务,卢宝宝还没起床,她就早早背着竹篓去靠河的山坡处割猪草去了。
外面人喊的那个滚下山坡的,就是大堂姐无疑了。
卢宝宝赶紧冲出去,此时屋外已经乱成一片,一个后脑勺磕坏,流了半身血的女孩被人抬着送了过来。
2. 屠夫家的小娇娘2
前些天下了一场大雨,这些日子气温下降也与这场大雨有些关系,今天已经彻底放晴了,卢秀玉向来勤快,正是看到这样的好天气,才一大早起来去给家里几头肥猪割几筐最鲜嫩的猪草。
可天虽放晴,前些日子被瓢泼大雨浇透的泥土却没有彻底干透,她一个不注意就脚底打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和她一块去河滩边的小土坡割猪草的姐妹听到尖叫声转头时,卢秀玉已经滚到了河滩边,又是那么不幸的刚好磕在一块棱角尖利的石块上。
一群女娃娃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吓呆了,好在当时河滩边有两个正在洗衣服的妇人,一个跑去找了大夫,一个就近找了人帮着把卢秀玉扛回了卢家。
卢秀玉刚被安置到炕上,村头的大夫也被心急的妇人拉着赶到了卢家。
“咋流了那么多血,看的人心慌,大丫头也真是不小心,割个猪草都能把自己嚯嚯成这样。”
三房媳妇刘兰花站在门口小声嘀咕,看着大夫又是施针,又是给伤口敷药,有些心疼花出去的诊金。
卢秀玉的房间并不大,大房虽占了两大间东厢的房子,可是大房的子女也多,卢秀玉的房间是原本一间屋子里隔出来的小单间,她那大哥小弟占了房子五分之四的面积,她那小单间除了一张两米长的炕床和一个杉木打的箱子再也没有其他摆设。
现在屋里已经站了四个人,大夫、卢苗氏、大房媳妇江白娥和卢秀玉的嫡亲弟弟卢宝银,旁人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找不到了。
卢宝宝仗着人小,挤到了屋外,刘兰花那几声不轻不重的嘀咕她听得一清二楚。
“那么多血……也就爹杀猪时见得到……大丫头……”
之后的几句话倒是听不太清了,卢宝宝觉得自己穿到这具身体里后脑子好像被同化了,光想着吃,智商恐怕连指甲盖盖的大小都比不上了。
虽然没有听全那些话,可光是前几句话算是关心吗?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我闭上!”
卢苗氏的耳朵很尖,卢宝宝站在刘兰花身边都没有听全的话,她似乎全都听清了,老太太板着一张脸,直接给了三儿媳妇一记眼刀。
江白娥也囫囵听到了几句,可她现在的心思都放在闺女身上,也没心思和老三媳妇撕扯,再说了,娘已经训斥过她了,也算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娘,我也是关心大丫头。”
刘兰花显然没想到那么低的音量也能被听见,不过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这会儿被老太太这样厉声斥责,院子里那些抬着大丫头过来的乡亲恐怕也听见了她婆婆骂她的那句话,恐怕不久后就会有不好的传言流出。
刘兰花咬了咬唇,这会儿也只能表情难堪地替自己辩解两句,心里忍不住委屈,大房受器重,二房被偏爱,他们三房明明最小,反而最不受父母待见。
卢宝宝人小,仰着脑袋,三婶低头时面部的表情变化,全被她看在眼里。
这会儿她也明白了之前自己觉得违和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了,三婶如果真的担心大堂姐,就不会在人刚被抬回来的时候抱怨她那么不小心,现在回想一下,刚刚自己没听清的那几句话,似乎是三婶觉得大堂姐流了那么多血,可能救不回来了。
大夫都没说什么,自个儿的亲婶婶却先给人判了死刑,这不是不盼着人好吗。
“血是止住了,就看之后人能不能醒吧,我给抓两包药,你们给熬了,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灌进去,如果孩子醒了,就让人去找我,如果这几包药都喝完了还醒不过来……”
大夫的话没说完,可意思在场的人都懂了。
“没事的,大丫头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过来的。”
江白娥听完大夫的话腿都吓软了,这个时候还是卢苗氏稳得住,她给大夫取了诊金,又谢了那些把孩子送过来的乡邻,看到江白娥这个亲娘傻愣在孙女床头直接往她后背拍了一巴掌。
“还不赶紧的给娃熬药,大丫头多乖一孩子啊,能忍心让你和老大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指定能醒过来,你这个亲娘就不能盼着孩子点好吗,非得和老三家那个糊涂蛋一样,觉得孩子救不活了?”
“对对对,我得去给大丫熬药。”
别看江白娥平日里看重儿子多过女儿,这闺女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会真的不疼呢?
这会儿她仿佛找到了希望,拎起药包就往灶房跑,经过刘兰花身边的时候,还重重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全然没有平日一块看不惯老二媳妇时默契友好的模样。
她还记得老三媳妇刚刚说的那些不吉利的话呢,如果她闺女有个三长两短,那一定是老三媳妇咒的。
刘兰花也没想过大嫂会做这样的动作,看着并不打算替她伸张正义的偏心婆母,捂着被手肘撞疼的胳膊,抿着嘴埋头往自个儿住的西厢房走去。
只是一场意外,向来和谐的大房和三房之间似乎出现了罅隙。
“二丫,你守着你大姐。”
卢苗氏看着站在门口的二孙女叮嘱道,她也担心大孙女,可家里还有一堆的事等着她操办,不可能守在孙女的床头。
“诶。”
这会儿卢宝宝也不敢说什么卖乖的话了,奶奶心情好的时候会随爹娘喊她乖宝或是宝宝,这会儿都喊她二丫了,可见奶奶的心情十分糟糕,这也不是耍宝的时候。
卢宝宝走进屋去,搬了把椅子坐在炕头,乖乖当起了人肉监测仪,谁也没注意到,就在两人交接工作的间隙,床上的小姑娘曾片刻停止呼吸。
“卢秀玉”就是在这一刻,来到了这具身体里,她和床上的女孩同名,却是来自后世的一缕幽魂。
******
卢秀玉已经昏睡了三天,期间家里人用尽办法灌了几贴药,卢苗氏也狠下心杀了只鸡,用鸡汤熬粥跟喂药似的让昏睡的卢秀玉咽下去。
现在大夫给的最后一副药也已经用掉了,可卢秀玉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些天卢家死气沉沉的,孩子们都不敢嬉笑,江白娥更是哭干了眼泪,他们大多认命,觉得卢秀玉醒不过来了。
就在江白娥给女儿准备棺材薄席的时候,得空就守在卢秀玉床头的卢宝宝惊喜的发现卢秀玉动了。
先是手指颤动,接着是眼皮和嘴角的抽动,不等卢宝宝喊人,卢秀玉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时清醒的是那个从后世来的“卢秀玉”,原身确实死了,“卢秀玉”也是机缘巧合,居然在这具尸体上死而复生,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穿越的契机是什么。
这些天的昏睡,只是因为要吸收原身的留下的记忆和情感,不过或许是因为原身大脑受伤的缘故,这些记忆并不完整,但足够“卢秀玉”了解自己的处境,以及身边的这些亲人。
现代的“卢秀玉”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原本拥有公职的父母为了追生儿子丢了工作,他们将一切怪罪在大女儿身上,卢秀玉从懂事起就被迫承担了很多压力。
卢父卢母在丢了工作后支起了一个小食摊,“卢秀玉”的童年就在清洗食材、给食材串串、招呼客人、收钱找钱中度过,孩子们的娱乐和她无关,弟弟的玩具更是她不能触碰的禁物,如果不是卢父卢母还要点脸,恐怕“卢秀玉”连最基本的九年制义务教育都念不完。
苦难的童年并没有让“卢秀玉”憎恶生活,相反,她将这些苦难转化为前进的基石和动力,在初中毕业既失学后,“卢秀玉”带着偷来的身份证和卖废品攒下的私房钱离开了那个家,跑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曾经父母压榨她的那些经历成为了她谋生的本事,她用了十年的时间,将一个小食摊发展成了十几家连锁小食店,如果不是早些年饥一顿饱一顿伤了根本,让她年纪轻轻就得了治不好的绝症,这会儿的“卢秀玉”还是励志的人生赢家。
现在她能在另一个世界延续生命,卢秀玉想着这或许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就算是为了报答原身的恩情,她也会好好照顾她死都放不下的家人。
想到这儿,刚刚清醒的卢秀玉忍不住皱了皱眉,原身的二叔二婶,似乎是一个大麻烦,创业时期卢秀玉也曾为了解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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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不少小说,其中不少小说和她现在的处境相似。
老实包子的父母,偏心眼的爷爷奶奶,极品吸血的叔叔婶婶,她似乎成了标准的种田文女主。
“奶!大娘!大堂姐醒了!”
卢秀玉刚回忆了一番种田文女主虐极品亲戚的常规操作,耳膜就被身侧拔高的女声刺疼了,她下意识捂住耳朵,然后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长的白白嫩嫩,脸颊还带着未褪去的婴儿肥,卢秀玉忍不住有些手痒,这样肥嫩的小脸蛋,要是能弹上一下,一定会有动画片里那样duang~duang~duang~的特效。
谁也不知道,那个长的五大三粗,被员工称为铁娘子的卢秀玉私底下是个萌物控还有一颗少女心,在经济宽裕后买了一屋子的玩偶堆在房间里,手机里更是屯了无数萌娃萌宠的照片,闲来无事用眼睛吸上几口。
她不知道自己是花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那双蠢蠢欲动的罪恶之手。
这是那对极品夫妻的女儿,在原身留下的记忆里,也是惯会偷懒耍滑的存在,卢秀玉在继承那些记忆时对二房三口人都没什么好感,想到这儿,卢秀玉不免觉得可惜,这样可爱的孩子居然被那对极品生下来了。
堂姐的眼神看的卢宝宝心底有些发毛,她不知道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深沉的眼神,虽然不熟悉,可她也记得以前的大堂姐并不是这样的。
大人们已经被她的呼叫声唤过来了,卢宝宝来不及细想,就被飞奔而来的大伯娘拉开,大房的人又哭又笑的,将那个死里逃生的女儿/姐妹围在中间。
显然这里已经没她什么事了,卢宝宝干脆地离开,刚刚的那丝疑惑也被忘在了脑后。
******
“娘,能不能给我端一盆水,我想擦把脸。”
入夜,卢秀玉对着准备回房歇息的母亲提出了一个小请求,江白娥正是心疼女儿的时候,自然不会不答应。
其实卢秀玉要一盆水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洗脸,而是为了看清自己的长相。
卢家没有镜子,不说达官显贵们用的琉璃镜了,最差的黄铜镜在乡下地方也是个稀罕物,他们或许咬咬牙买得起,可一个只是用来照脸的东西,不值得他们花费那么大的价钱。
水很快就端来了,卢秀玉屏住呼吸,借着烛光看向了水面。
她并没有从原身的记忆里看到过这具身体的长相,清醒后见到了这一世的家人,对于原身外貌的期待又下降了许多,卢家人的模样其实不算差,可是太过粗犷,卢秀玉打从心里喜欢的是那种甜妞的长相。
刚清醒时见到的卢宝宝,就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卢秀玉心中有那么一丝丝期待,万一原身和堂妹长的相似呢?
波光粼粼的水面里依稀倒影着一个影子,略微消瘦的一张脸,下颌线条利落分明,丹凤眼,眼窝的深度仿佛是第二层眼皮,卢家人标准的高鼻梁下是一张过于丰满的嘴唇,卢秀玉扯了扯嘴角,看见了两颗不怎么依赖彼此的大门牙,那道约莫一两毫米宽的门牙缝和现代的她如出一辙。
这样的一张脸,卢秀玉能挑出几百个毛病,搁现代能被夸赞一句高级脸、超模脸的面孔,完完全全不符合卢秀玉的审美,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这样一张面孔也只能被称赞利落干净,与美无关。
卢秀玉草草洗了把脸,在这具身体母亲担忧的视线中躺回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
嘤嘤嘤,女娲娘娘睡了吗,她被自己丑的睡不着。
看来她没有希望成为靠美貌征服落难皇子、失忆将军……的种田文女主角了,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靠脸吃饭的命,这样也好,脚踏实地挣来的东西才能让人心里踏实。
沉沉睡去之前,卢秀玉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起了自己能在这个朝代发家致富的办法,当然,那些想要坐享其成的,她也不会纵容。
原身的记忆不一定完全可靠,不同的态度看到的画面未必是一样的,卢秀玉决定花一些时间,好好观察这一世的家人。
3. 屠夫家的小娇娘3
苏醒后的卢秀玉恢复的很快,在伤口开始结痂后就和往常一样开始干活。
她虽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可毕竟不是亲身经历的,很多活儿对她来说都十分生疏,好在现代的卢秀玉也是吃过苦的,再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后就将那些活做的有模有样了。
家里人没有察觉到卢秀玉身上细微的变化,她干活时的生涩也被大家归结于她伤势没有完康复,唯一感觉到怪异的恐怕只有卢宝宝一人了。
卢家还没分家,但是因为卢家富和徐娇娘往日的奇葩行为,在这个家里,除了卢老屠和卢苗氏,还真没有第三个人能看上这一房,因此在这个家里,二房就是被孤立冷落的存在,当然,卢老二和他媳妇也不在意这些兄弟妯娌的看法。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因为父母对二房的不喜,卢家的小辈们对卢宝宝也十分冷淡,尤其这两年卢宝宝越发机灵会讨二老欢心后,这些堂兄妹对心里对她也产生了一些隐秘的嫉妒。
小孩子讨厌一个人的方式就是不和她玩,因此卢秀玉和卢宝宝虽然是年龄最接近的堂姐妹,可卢秀玉更爱和比卢宝宝更为年幼,出生在卢家三房的卢秀心一块玩耍。
卢宝宝也是个傲气的宝宝,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她也曾试过讨好家里的兄弟姐妹,可是几次都以热脸贴了冷屁股告终,她干脆熄了这份心思,开始致力于攻克家里的两位大佬,以及努力改造又懒又馋的双亲。
前者功效显著,后者嘛……
卢宝宝在床上翻了一圈,然后趴在床上四肢摊开,将脑袋埋进蓬松柔软的被子里,深深嗅了一口,仿佛还能闻到昨日刚晒完被子后太阳的味道。
不想起床,嘤嘤嘤,她完全被同化了呀!
卢宝宝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于是硬下心,残忍拒绝可爱被窝的诱惑,从床上爬起来,在身体离开被窝和空气接触的那一瞬间,她被冻地打了个激灵,再一次钻了回去。
天气越来越冷了,要不再睡一刻钟?
明天,明天她一定能早起!
小姑娘在心里暗暗发誓,而同睡一间房的卢家富和徐娇娘就完全没有这种心理负担了,两人睡地四仰八叉的,也不知是做了什么样的美梦,时不时发出吃吃的笑声。
外头的天已经彻底亮堂了,卢宝宝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屋外大伯娘和三婶的交谈声,偶尔参杂着几声堂兄妹们的声音,可见大家都早早起了床,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相比较之下,她爹娘实在是太懒了,怪不得叔伯婶娘都对他们有意见。
“我闻到香味了,今天大碴子粥里是不是加了红薯。”
“肯定加了,我闻到的味儿都甜丝丝的。”
在卢宝宝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的轻鼾声停止,原本还睡的很死的俩人被空气中食物的香味唤醒了,还煞有其事的商讨起了今天早餐的菜色。
到了这个时候,二房的三口人也该起床了,老两口虽然有些偏心眼,可也不会做的太过分,要是他们错过了早餐,可不会有人将饭端到屋里来给他们享用。
这对夫妻的时间掐的正正好,当他们收拾完走出房门的时候,卢苗氏正端着一锅冒着热气的红薯粥往正屋走去。
“娘,我来帮你吧。”
徐娇娘的眼神顿时亮了,她迈着小碎步跑到老太太身边,眼睛不住地往陶锅里瞟,果然在米黄色的粥里看到了切成小块的番薯。
地里的番薯原来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了,卢家老大十分能干,不仅将卢老屠的手艺学的十成十,就连地里的庄稼也侍弄的极好,他种出来的番薯不仅个头更大,味儿也更甜,和粥一块煮,不用加糖,就能吃到沁人心脾的甜味。
原本徐娇娘还准备吃完早饭睡个回笼觉,现在她想着是不是应该接过打扫灶房的活,因为灶房里一定还有今早从地里摘回来的番薯,到时候削了皮,不用煮就能当水果吃,那味道,甜津津,脆生生的,一般水果还比不上呢。
“用不着你!”
卢苗氏看了眼这个又懒又馋的二儿媳妇,对方那点小心思,她哪会看不穿呢,换做以前,她早就开骂了。
只不过现在……
卢苗氏的眼神滑过徐娇娘高耸的肚皮,看在老二子嗣不丰,老二媳妇肚子里极有可能是一个大胖孙子的面上,就放过她吧,等她生完孩子,可别想这般轻松了。
卢苗氏端着大砂锅脚步沉稳地走进堂屋,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正在里面摆放碗筷,卢秀玉和卢秀心则是在一旁替母亲搭把手,看到老太太端着粥进来,几人正准备笑着迎接呢,就看到跟在老太太身后进来的那两张赖皮脸,笑容都僵住了。
卢秀玉皱了皱眉,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一段日子了,眼前的二叔二婶确实和原身留给她的记忆一样,又懒又馋,有活的时候见不到人影,一到饭点出现的比任何人都及时。
爷爷不用说了,承担着附近几个村镇骟杀牲畜的工作,一天还有一半的时间要在肉档守着,她爹不仅要在爷爷杀猪羊的时候搭把手,还要和三叔一起承担地里大多数的工作。来到家里那么多天,卢秀玉就没见这个二叔下过地。
据说这个二叔是早产儿,身体不好,可卢秀玉真不觉得一个长的高高大大的男人会连拔草的力气都没有,退一万步,他干不了繁重的农务,那就不能帮家里的女人做点稍微轻省的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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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二婶……
卢秀玉眉头更皱了,对方还大着肚子,她决定等她生完孩子再观察观察。不过此刻卢秀玉心中已经对她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对方应该和二叔是一路人。
当然,在古代封建大家庭里,二叔二婶能有这样的特殊待遇,和大家长的偏心眼是绝对脱不开关系的,卢秀玉决定好好想想,自己之后的创业计划,她可不想辛辛苦苦一场,却是为别人做白工,这个世界和她生活的那个世界不同,家族、孝道对人的束缚更大,想要带着父母脱离这个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卢宝宝跟在父母屁股后头走进屋里,很快就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她低着头,只敢用余光悄悄打探四周,果不其然,大堂姐的视线正落在她的身上。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觉的大堂姐行为怪异,也来源于此。
她和这个大堂姐真的不太熟,只知道对方很勤快,很友爱家里除她以外的弟弟妹妹,可现在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打量她,眼神还特别奇怪。
卢宝宝绞尽脑汁回想刚刚大堂姐的那个眼神,这里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就好像是当妈的觉得儿女不出息,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以及有些懊恼的情绪,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卢宝宝曾经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的偶像,作为一个事业粉兼妈妈粉,她总是觉得自己的小墙头太过懒散,没有将自己的天赋发挥到极致,恨不得手上有一根鞭子在后面狠狠抽他的公司和团队。
当然,抽小墙头是不可能抽的,自己的崽崽怎么舍得骂呢,崽崽事业不顺,那一定是他身边人的问题。
可这就奇怪了,大堂姐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呢?
卢宝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控制住自己不再往大堂姐那儿飘。
卢秀玉可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露骨到被一个孩子察觉,或许是她也没有想过,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会有这样敏锐的观察力。
如果说对二叔二婶是失望的话,对于这个尚且年幼,而且完完全全长在她审美上的小娃娃,那她就是万分怜爱了。
怜爱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居然摊上了那样的爹娘,这要是她的闺女,她一定会将她养成五讲四美、对国家,对社会,对人民有益的新时代好模范。
卢宝宝的感受没有错,卢秀玉看她的眼神,就是看自家崽崽的眼神啊。
在卢秀玉看来,她的真实年纪确实也可以给她当妈了,她不舍得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被一对懒惫的爹娘教坏,恰好卢宝宝的年纪还那样小,正是三观塑形的时候,或许她可以教好她,把她往正路上掰。
徐娇娘美滋滋地喝着粥,丝毫不知有人想给她闺女当娘了。
4. 屠夫家的小娇娘4
卢家的早餐很普通,一锅红薯粥,两笼杂面馍馍,再加上佐粥和馍馍的咸菜。
李朝国富民安,加上这些年风调雨顺,乡下人的生活大多不错,虽然称不上富裕,但也足够温饱,卢家世代屠户,虽然是贱籍,收入却远远高于周遭的农户,可单看这顿早饭,并不比寻常人家强上多少,顶多就是米粥浓稠了些,馍馍更舍得添一些白面罢了。
见微知著,卢家在生活上还是十分节俭的,卢秀玉观察了几天,除了在她受伤的时候老太太狠心杀了一只鸡外,这些日子家里的餐桌上就没有出现过荤腥,恐怕说出去没人相信屠户家居然会没有肉吃。
“奶,我想学做菜,要不以后厨房的活儿,您让我学着上手吧。”
在一阵稀里哗啦的喝粥声中,卢秀玉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她吸引了。
“大丫!”
江白娥吓得脸都白了,她没想过女儿生了一场大病后居然变得那么大胆,敢向老太太提出要求。
在卢家,卢苗氏就是除了卢老屠外最有话语权的人物,卢老屠是个标准的古代男人,坚持男主外女主内,对于内宅的女人来说,卢苗氏反而比卢老屠这个一家之主更有威慑力。
灶房向来都是卢苗氏的地盘,她负责定制一家人的菜单,吃什么,怎么分配吃食,那都是卢苗氏独有的权利,现在卢秀玉主动提出要去厨房帮忙,听上去就像是要分权似的。
有心人再仔细想想,或许还会觉得这是江白娥在背后撺掇的,不然为什么卢秀玉一个半大孩子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一旁的刘兰花脸色都变了,她觉得大嫂果然是外表老实,内里藏奸的,只恨她闺女今年才五岁,她也说不出让闺女去厨房帮忙的话。
至于徐娇娘完全没有受影响,她反而还用看傻子的眼神瞅了眼大房的侄女,她实在是想不透,这世上还有主动揽活干的人,那多累啊,还好他们家乖宝聪明,从来都是躲着活走的。
想到和自己一样机灵漂亮的乖女儿,徐娇娘骄傲地挺了挺胸,感觉自己又能多吃碗饭了。
“你想掌勺?”
卢苗氏放下碗,眼睛直勾勾地瞅着那个将将大病痊愈的孙女,卢秀玉不闪不避,表情腼腆又坚定,这让卢苗氏不得不高看她一眼。
老太太知道自己长的凶,以往除了机灵的二孙女,家里其他孙辈都躲着她走,大孙女病了一场倒是长进了不少,总算有点大姐的样子了。
“现在我身后学着,到时候让你上手试试。”
卢苗氏轻飘飘地说道。
成了?这么简单就成了?
江白娥和刘兰花面面相觑,她们嫁到卢家都多少个年头了,厨房打扫、烧火的活儿倒是经常做,可掌勺的机会少有,除非老太太实在抽不出空来。
这两年老太太倒是把做早餐的活儿分出来给她们两妯娌了,但是厨房那个大柜子的锁依旧在老太太手里捏着,做饭用多少米,下多少油都是她一手掌控的。
“谢谢奶,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卢秀玉高兴地应到,其实在开口前,她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
婆媳是天敌,这在古代尤为明显,她娘和三婶虽然嫁到卢家多年,为卢家生儿育女,可对老太太来说,依旧是外人,同时还是一个可能与她争夺当家权的竞争对手,老太太怎么可能让她们触碰权利的中心。
她就不一样了,那是老太太的亲孙女,是卢家的孩子,其实不用她主动开口,再过一两年,老太太也该提出让她去厨房帮忙的要求了,因为这是出嫁女儿的必备技能,不管将来她婆家会不会让她去厨房干活,至少简单的烧饭做菜,她都得会,要不然,别人就该质疑卢家教孩子的本事了。
卢秀玉只是将学习的时间提前,老太太当然不会拒绝。
早餐就这样在一群人的心思各异中结束。
*****
“你这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当耗子的。”
吃完饭,家里的男人都去干活了,女人们在院子里洗碗洗衣服,卢苗氏将家里的活儿分配好,刚进厨房准备把今天早上刚从地里收回来的番薯拿去地窖,就看到原本应该在打扫厨房的二儿媳妇正捧着一个番薯啃的正欢。
老太太直接气笑了。
“媳妇,你太过分了!”
卢家富明明前脚刚跟着家里的男人下地,后脚又溜了回来,此刻正站在老太太身后,手指着偷吃的媳妇,义愤填膺。
看到儿子替自己批评媳妇,卢苗氏的心中不免有些欣慰,心里的火气也降了不少。
“你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偷吃,也不给我分半个。”
后头的那句话直接让老太太的笑脸僵住,差点一个趔趄被门槛绊倒。
果然,她不应该对这个儿子抱有期待。
“娘,我真不是馋,一开始我真的在很认真的打扫灶头,可是我这眼睛看到那些番薯后肚子里的孩子就一直踢我,跟我说娘,我肚子里,快吃根番薯吧。”
徐娇娘咽下嘴巴里的番薯,讨好地冲着老太太笑了笑。
“你给老娘放屁,早上两大碗粥都喝进肚了,你当自己是饭桶啊,现在还喊饿。”
老太太信她才有鬼呢,她哪里是饿,分明就是馋。
“还有你,不是下地去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今天你要是不老老实实下地干活,中午就别吃饭了,家里养不起一窝闲人。”
卢苗氏骂完儿媳妇,又对着宝贝儿子开火了。
江白娥和刘兰花在一旁偷笑,虽然她们心里也清楚,老太太对二房的批评是只见雷霆声不见雨滴下,别看她现在骂的起劲,最疼老二的依旧还是她。
“娘,我错了。”
徐娇娘觉得婆婆今天特别凶,不适合挑战婆婆的底线,只能委委屈屈地认错,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手里半个番薯,想着吃都吃了,婆婆应该会让她把这半个番薯吃完吧。
“给我。”
卢苗氏可不会纵着她,恶狠狠地从她手里抢走那半个番薯,然后指着灶头的一片狼藉,“赶紧把这里收拾好,别以为大着肚子就能吃白饭了。”
诚然老太太对二房有优待,但她也不会真的什么都不让他们干,如果老太太真的那么做,恐怕老大老三家再老实,也要闹事了。
“乖宝,这半个番薯你吃了吧。”
老太太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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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了儿媳妇一眼,然后将半个番薯给了一旁眼巴巴看着自己骂她爹娘的二孙女。
她这么做也是有考量的,一来这番薯被二儿媳妇啃过,给谁都不合适,二来自己刚骂了老二夫妇,二孙女还那么小,恐怕心里头会难过,这半个番薯就当哄孩子吧。
江白娥和刘兰花不去细想老太太的用意,心里积了一肚子的酸水,果然,即便骂了老二夫妇,老太太还是偏心那一家子。
刚挖出的番薯大家都爱吃,脆生生甜津津的,可是老太太死抠死抠的,连个番薯都不让人多吃,顶多偶尔拿一个出来切了,让孩子们甜甜嘴。
现在老二媳妇已经啃了半个了,还把剩下的半个给老二家的孩子,这是一点都不把他们大房三房的娃放心里啊。
“谢谢奶。”
卢宝宝乐了,她没想过这好事还能落在自己身上。
“滚滚滚,给我滚地里去。”
一旁儿子还眼巴巴看着闺女手里那半个番薯,老太太看地眼疼,挥挥手赶人。
看着爹娘哀怨的眼神,卢宝宝忽然觉得嘴里的番薯更甜了,慢慢啃着番薯,眼睛弯成了两道小月牙。
卢秀玉围观了这一幕,眼神有些凝重。
江白娥注意到女儿情绪的变化,心中十分欣慰,看来女儿也知道她奶奶是多么偏心眼的一个人物了,以后她就要跟着老太太学做菜了,可要给他们大房争口气啊。
殊不知卢秀玉心里想的压根不是一回事。
正所谓惯子如杀子,老太太教导儿子儿媳的时候尚且明白让他们知道不劳而获是错误,怎么到最后直接把番薯给了乖宝,却没有告诉她为什么最后把番薯给了她呢?
如果长久这么做,岂不是要把乖宝养成第二个二叔?
可见老太太不会教孩子,教导乖宝这件事,还是得她来。
******
“奶,以后我就要跟着你学做菜了,别的事恐怕得让二妹三妹学着上手,要不今天就让两个妹妹跟我一起去割猪草吧。”
卢秀玉背着竹篓,指着院子里的两个妹妹说道。
卢宝宝今年六岁了,在乡下也该学着帮大人做点事了,三姑娘卢秀心虽然年纪比二堂姐小了半岁,可个头却足足比卢宝宝高了半个头。
卢家的这些孩子除了卢宝宝全都继承了卢家的高个基因,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都要高大结实,因此卢秀心虽然才五岁,也能帮家里干点活了。
对于大丫头的提议,江白娥在心里默默给闺女点了个赞,刘兰花虽然不太乐意闺女小小年纪就要帮家里干活,可一想到二房那个懒丫头也要一块干,心里就舒坦了许多。
“成,你是大姐,要照顾一下妹妹们。”
卢苗氏不做犹豫就答应下来。
卢宝宝刚啃完番薯,还没乐多久呢,就听到了这样一个噩耗。
割猪草?就是那个每天天不亮起床割一次,吃完早饭、晚饭各要割一次的猪草吗?
天呢,她不就是早上随便安慰了一下自己明天要早起吗,这不是她每天惯例安慰自己的说辞吗,怎么明天真的要早起了呢。
做人好难,做懒小孩更难。
5. 屠夫家的小娇娘5
卢家所在的三档口村地势得天独厚,三面环绕一座连绵不断的小阳山,物资丰饶,村里的人只要勤劳肯干,即便没有耕地,靠着这座大山也不会饿死,
另外一面是一条官道,也和三档口这个名字来源有关。
传说中小阳山脚下并没有村落存在,是因为李朝的开国皇帝修建国道,而此处国道垄长,有人看到了商机,就在这条国道中间修建了几个档口,专做来往行商的生意,最早的时候,一共有三个档口,分别是茶水当、食铺、修理马车的工匠铺。
随着这几个档口的生意大获成功,越来越多的小商贩开始在此处聚集,渐渐的,此处人气越来越旺,许多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人就开始在当地聚居,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三档口村。
直到今日,三档口村口依旧是一长排铺子,卢家的肉档也在靠近官道的位置,平时除了周围几个村镇的人会来采购肉食外,还有一些行商会购买鲜肉补充物资,这也是卢家收入重要来源之一。
卢家在村的东面,长着全村最鲜嫩猪草的位置则在村西面,有活水流经过的地方,因此卢秀玉要带着两个妹妹穿过大半个村落,他们的这段路程,正好也要经过村子最繁华的那片档口。
现在村里人大多刚吃完早饭,可沿着官道的铺子绝大多数已经支上了,大多都是一些茶水铺和食铺,卢宝宝看到了不少挑着个篮子兜售当地特色小吃的婶娘婆婆。
她记得自己两三岁的时候大伯娘也曾做过这个生意,可惜官道的竞争太激烈,毕竟每天来往的行商是有限的,除非味道足够出众,要不然周围村镇的乡邻也不会花钱光顾,因此大伯娘只坚持了几天,就被老太太以每天做的吃食卖不出糟蹋粮食为由勒令禁止了。
现在村口除了几家经营多年,有稳定客源的档口,其他小贩来来往往,很难见到一张熟面孔。
卢宝宝的视线滑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唐记糖水铺上,口水忍不住吞咽了几下。
唐家不是三档口村的人,但是祖祖辈辈都在这儿做生意,他们家在县城、几个镇上还有分铺,一手独门的保存鲜果的秘方使得他们的生意一直从祖上火到现在。
卢宝宝最喜欢他们家的黄桃蜜水,两文钱一小碗糖水,里面会有一小块铜钱大的黄桃,味道类似现代的水果罐头,却比她记忆中罐头的味道更加自然清甜。
卢老屠外表凶悍,其实很疼家里的孩子,偶尔肉档来了大客户,他就会在隔壁的糖水铺买上十文钱的糖水,拿回家给孩子们分着吃,这是卢家小辈们最开心的时候。
可惜前几个月天气炎热,鲜肉不好储存,因此很少会有人大批量购买猪羊肉,卢宝宝也很久没有尝到美妙的黄桃蜜水了,之前没想到也就罢了,现在看到了那唐家糖水飘扬的布招牌,胃里的馋虫好像瞬间被勾起来了。
想吃!
卢宝宝咽了咽口水,把主义打到了她爹的私房钱上,她知道她爹的小金库藏在哪儿,因为她还小,大人做事很少瞒着她。
前不久她还偷偷扒出来看她爹瞒着她娘偷藏了多少钱呢,几十个铜板,她向爹讨两文当作封口费不过分吧。
“阿嚏——”
远在地里的卢家富打了个喷嚏。
夏天过去了,现在天已经开始转凉,莫不是着凉了?
卢家富拢了拢自己的衣领,这件薄棉袄好像有些漏风。
卢秀玉同样在打量那一片档口,她和一肚子馋虫的卢宝宝可不一样,人家看着那一个个商铺,脑子里滑过的是一个个商机。
她已经观察这片铺子很久了,哪种类型的生意最好做,来往的客户有什么样的喜好,几天时间就分析的七七八八。
换做现代,卢秀玉有数十种办法在这一片占据部分市场,可在这个封建时代,她的身份和年纪终究限制了她很多想法。
该怎么做,该做什么,怎样得到家里人的支持,这是现如今卢秀玉最需要费心的事。
好在这个朝代对女子的束缚并没有明清时那么严苛,女人做生意也是常态,尤其在三档口这一片,男人下地干活,女人在官道附近兜售吃食茶水是随处可见的一道风景,还有些人家男丁少,女人也要下地干活,兜售的任务就会交给家里年纪稍大的孩子。
这些对卢秀玉来说都是好事。
“大堂姐,我们还没到地方吗?”
这都快走了半刻钟了,脚疼倒是小事,最让卢宝宝受不了的还是肩上背的那个竹篓,感觉两侧肩膀的皮都快被磨掉了。
所有人都羡慕她皮肤雪白娇嫩,其实皮肤娇嫩也有不那么美妙的地方,比如更容易被晒伤,也更容易产生擦碰伤。
据她娘的口述,小时候的她时常哭闹不休,就是因为皮肤受不了粗糙的棉麻布,身上时常红肿一片,那段时间,徐娇娘放弃了最爱的懒觉,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手里永远拿着她的衣服不断揉搓,用手的劲道将原本有些硬挺的布料揉到软化。
现在她稍微大点了,对布料的耐受性也增加了,但在给她做衣服时,徐娇娘还总是格外注意,卢宝宝几件幼儿时穿的棉布衣都被她拆解裁剪后缝在了新衣服的手肘、胳肢窝、衣领袖口等容易磨到的地方。
今天是她第一次出来割猪草,徐娇娘一时也没想到竹筐带子磨损肩肘的可能,于是就有了她现在受罪的情况。
卢宝宝有些娇气,可她自诩自己曾经也是个成年人,怎么好意思在两个孩子面前抱怨呢,她只是想快点到达目的地,把身上的竹篓放下松快松快。
“就快到了。”
卢秀玉指了指不远处的河流,看到这条沿经村落的水源就说明目的地快到了。
近二十分钟的脚程,背着一个越三四斤重的竹篓,对任何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都是比较吃力的,在出发前,卢秀玉已经做好了中途休息几次的准备,可一路下来,小妹妹们都没有抱怨一声,这让卢秀玉有些吃惊,也有些高兴。
当然,这样的情绪都是针对卢宝宝而言的,毕竟最小的堂妹卢秀心虽然才五岁,却已经有了五大三粗体格的雏形,一路蹦蹦跳跳,就跟外出放风似的,一点都看不出疲累的样子。
倒是二堂妹,娇滴滴的,身量比一般孩子还要小一些,看上去就像一团软棉花,这一路走来卢秀玉都心惊胆战的,生怕那一个竹篓把她压趴下了。
“累了吗?”
卢秀玉佯装淡定地问了一句,只要卢宝宝开口说累,她立马可以停下让她休息一会儿,反正已经快到目的地了,她可以先去割一波猪草,等她缓过来了,再带她过去认清可以当猪饲料的野草种类。
“有点累,不过一想到以前这些活儿都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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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姐一个人干的,姐姐每天都要那么辛苦的来回好几趟,就觉得我不应该抱怨了。”
卢宝宝这话很大程度上是出自真心的,说实话,她是真的佩服大堂姐,对方从七八岁起就开始帮家里割猪草了,以前卢宝宝没有背着竹篓走过这一段路,没有切实的体验,只知道她辛苦,却不知道这一段路程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原来那么艰巨,更别提割完猪草,背着更重的竹筐的回程路了。
换做她肯定做不到,恐怕坚持个一两趟就该哭着鼻子想办法躲掉这桩苦差事了。
她真的很尊重大堂姐这样吃苦耐劳的人,当然,她依旧变不成这样的人。
卢宝宝怂怂地想着,自己以后真的要像大堂姐一样一天几趟地割猪草吗?可要是不做,她岂不是成了爹娘一样的人,以后一定会遭嫌弃的吧?
小姑娘脸皮挺薄的,心里开始思忖回家后像爹娘学几手,首先得把这脸皮磨厚一些。
卢秀玉不知道卢宝宝已经打定主意临阵退缩了,脑海中回想着堂妹刚刚的一番话,心里就像是三伏天吃冰棒——透心爽啊。
那么可爱的女孩子,用崇拜的眼神瞅着你,问你累不累,肯定你的付出和辛劳,人生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卢秀玉觉得自家崽崽实在是太懂事,太乖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让人恨不得现在赶紧抱抱她,亲亲她,然后挡在她面前,成为她最坚实的避风港,叫她不用承受世间的一切苦难。
“竹篓很重吧,大姐帮你背。”
卢秀玉二话不说帮她脱下竹篓,抱在自己身前。
十岁的卢秀玉体格并不逊村里十二三岁的少年,两个竹篓对她来说十分轻松。
什么锻炼教育滚一边去吧,她决定做一个偏心的娘了,至于锻炼教育,等她将来生了孩子,让她自己的崽来承受吧。
说着,还和蔼地笑了笑,摸了摸乖宝的脑袋。
卢宝宝都惊呆了,开始思忖起了自己刚刚那一番话,如果说刚才她八分真心夸赞大姐,那么剩下的两分确实存在讨好这个大姐的心思,可她没想过这么奏效啊,现在的大姐和以前的大姐分明就是两个人。
难道大堂姐的弱点就是受不了别人赞美她,崇拜她?
果然,伟人卢家富曾说过,这个世上没人能躲过甜言蜜语的威力,如果有,一定是你的语言能力,表情动作还不够。
卢宝宝像小仓鼠屯粮一样将这个发现存在了自己的脑子里,准备以后有机会再实践一番。
“前面路滑,姐姐牵着你走,小心别摔了。”
卢秀玉牵起乖宝的小手,感受着那软绵的手感,都不敢握太重,生怕捏疼了她。
此时她外表依旧沉稳,内心早就开始了土拨鼠尖叫。
我是谁?我在哪儿?
最小的卢秀心看着往日和她最要好的大堂姐背起了二房那个讨厌鬼的竹篓,还牵着讨厌鬼的手走在前头,心里一千万个懵逼。
卢秀心年纪还小,很多喜恶都是源于父母的态度,因为她娘时常在背后咒骂二房的人,以至于她也开始讨厌那个漂亮的二堂姐,出门前她娘不是说大堂姐有算成,这次讨厌鬼要吃苦头了吗?
所谓的大苦头就是被摸脑袋,被牵手?
卢秀心委屈地瘪了瘪嘴,她也想要吃一下苦头。
6. 屠夫家的小娇娘6
“卢家大丫儿又来割猪草啊,这一天天的到点儿就能看见你,真是勤快姑娘。”
“是啊,之前不是磕伤了脑袋吗,也不见你多休养些日子。”
河滩边上有不少妇人正在清洗衣服被褥,还有几个小娃娃,在稍浅的河滩上踩水捉鱼,看到卢秀玉带着俩妹妹过来,几个和卢家相熟的妇人对着卢秀玉寒暄了几句。
“大娘,我的伤早就好了,再说了,我也闲不住啊,这不,家里的长辈和妹妹们心疼我,还给我派了两个帮手呢。”
卢秀玉笑吟吟地应道。
说话的这些大娘未必有什么坏心思,可有些话传来传去就容易变了味道,比如刚刚那两句话,对方的本意可能是夸赞她勤快,关心她的伤势,可也能被理解为卢家的孙辈里只有她这个姑娘能干活,家里的长辈也不心疼她,伤还没好全呢,又让她来割猪草了。
卢秀玉的成长经历复杂,她知道语言有时候也能伤人。
于是她四两拨千斤地回答了她们的问题,特地提点出她身边的两个堂妹,意在告诉大家自己的伤好全了,家里人和两个懂事的妹妹都体恤她,今个儿陪她一块来割猪草了。
卢秀玉足够小心谨慎,在远远看到人群的时候就把背篓还给了二堂妹,因此这会儿三姐妹看上去整整齐齐的,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两个年幼的妹妹是过来帮忙的。
“诶呦,刚刚还真没注意,那是你二叔和三叔家的闺女吧,长的可真俊呢。”
那些人倒是一早就看到了卢家三孙女卢秀心,可还真没看到站在俩人身后的卢宝宝。
不是说卢老二家的闺女岁数更大一些吗,怎么看个头,大的那个反倒更像是妹妹呢?娇娇小小的,一团孩子气。
村里见过卢宝宝的人不多,因为这个懒馋的丫头一点也不喜欢动用除了嘴巴以外任何一个肢体器官的活动,这几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村里倒是一直有她漂亮的传言,可其他没见过的人觉得一个六岁的丫头又能漂亮到什么程度呢,恐怕都是言过于实。
直到现在看到了真人,才知道那句老话说得对,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乡下人的形容词有些匮乏,他们能想到的最高褒奖就是临县送子庙观音娘娘座下两位童子,唇红齿白,一团福气,这卢家的二孙女长的比那童子还讨人喜欢。
而且那丫头看上去性格也十分的好,红润的嘴唇向上弯弯,一直都噙着笑呢,人的心都让她笑软乎了。
没想到卢家那俩人嫌鬼憎的玩意儿还能生出这样一个集天地之灵气的孩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歹竹出好笋?这样乖巧的娃娃怎么偏偏投身到了徐娇娘那个懒婆娘的肚子里。
而且这闺女一看就是勤快的,小小年纪就背着那么大的竹篓陪着受过伤刚刚痊愈的堂姐来割猪草,光凭这一点就知道这孩子和她那对爹娘不一样。
一时间,她们对卢宝宝的印象大好。
卢家姐妹毕竟有任务在身,那些妇人也不好拉着姐妹几个说太多话,只是寒暄了几句就放行了。
在三姐妹离开河滩去了更远一些的河坡后,唐家秀才娘子端着一大桶衣服来到了河边,身后还跟着一个清秀的男童。
唐家在三档口村那也是说得上名号的人物。
在宗族意识浓厚的古代,尤其是乡下地方,人丁越兴旺就意味着他们在当地的话语权越高。
比起那些动辄生六七个孩子的人家,卢家的子嗣并不算多,卢老屠这代生了三个儿子,已经是难得的多产。可是因为卢家不论男女各个人高马大,加上村里人多养殖牲畜,还得仰仗卢家的屠户,因此绝大多数人家都不敢得罪卢家的人。
唐家在村里是个例外,唐家的先祖一百多年前迁居到了三档口村,娶了当地的女人勉强融入了村子,但是这么多年,唐家世世代代都是一脉单传,在村子里除了姻亲,再无其他亲友,因此受了不少欺负。
直到这一代唐家的当家人考中了秀才,这才拔高了唐家在村里的地位,一下子让唐家成了村子里少数几家不能招惹的人家之一。
说来也是奇怪,三档口村有着好山好水,靠着肥沃的土地、资源丰富的群山以及那一条临村的官道家家户户都过着宽裕的生活,可这样的好山好水却没有培养出几个会念书的人物。
从李朝开国起,近百年来整个村落只出过一个举人,考中秀才的也屈指可数。
到了这一代,三档口村拢共也就出了两位秀才,其中一位就是唐家的当家人唐茂才。
唐茂才考上秀才的时候才二十四岁,这对于读书人来说,还正值壮年,村里所有人都期待他考一个举人出来,到时候谋个一官半职,好成为村里人的靠山。
可天有不测风云,唐茂才三十岁那年去府城参加乡试,谁知道半路惊了马,他从马车里摔了下来,摔伤了肋骨,最后命是保住了,却也留下了后遗症,从此变得体弱多病,根本负担不了连日科考的压力。
唐茂才的科举之路算是断绝了,唐家为了供出他这个读书人几乎耗尽了家底,加上他伤了底子,常年靠补药养着,花费不菲,于是唐茂才回了乡下老家,在三档口村开办了一间私塾,靠着束脩勉强维持生计。
村里人都敬重这位读书人,加上村里不少孩子都在唐家私塾里念书,在三档口村,谁不给唐家人几分薄面。
这会儿过来的妇人就是唐茂才的媳妇,跟在那妇人身边的则是两人的独子唐定元。
“小秀才公又来陪你娘洗衣裳啦?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一群妇人有了新的打趣目标。
“听我家大牛说小秀才公年纪轻轻已经能熟练背诵三字经、百家姓了,不像我家那头蠢驴,现在只会写自己的名字,照我说啊,小秀才公继承了唐秀才的聪慧,将来保准能考个功名回来。”
村里谁不知道唐家这位小神童,据说唐家这个孩子八个月的时候就会说话,两岁就开始跟着唐秀才读书写字,四岁跟着一群大孩子在书塾念书,现在虽然才八岁,可言行举止已经有了唐秀才的气度,待人接物不逊于十五六岁的少年。
大家都说,唐家这个小哥儿能替他爹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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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人梦。
“徐婶子你别这么说,我家元哥儿只是启蒙时间早,又多了两分勤奋刻苦罢了,你家大牛同样聪慧,我家相公常说,大牛只是性格活泼,定不下心来学习,不然他的成绩未必会在元哥儿之下。”
秀才媳妇长的文文弱弱的,她的声音和她的长相类似,十分细气。
不过她说的话着实好听,让那位刚刚还贬低自己儿子的妇人乐的合不拢嘴。
谁愿意承认自己的儿子笨呢,秀才娘子说的对,她的儿子就是不定心,耐不下性子学习,要不然保准不比秀才家的孩子差。
面对一群婶娘婆婆的夸赞,唐定元十分淡定,在帮着娘亲把木盆端到河边后就放下自己带着的小木椅,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静静看了起来。
清俊秀气的男童学着大人的模样挺直背,一手拿着书,一手背在身后,眼神专注地浏览着书上的内容,时不时点头晃脑,似有所感,看上去乖巧懂事,和村里那群光知道上山抓鸟,下河捞鱼的兔崽子们就像是两个物种。
人家这是养孩子,他们那是养猴子。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小秀才公真刻苦,到哪儿都不忘捧着本书看。”
“我倒觉得小秀才公孝顺,明明时时刻刻都想着看书,却还不忘陪他娘来河滩边洗衣裳,咱们谁有这样的福气。”
看着唐家孩子的做派,一旁的女人们羡慕坏了。
“秀才娘子,你倒是教教我们,这样的孩子是怎么养出来的。”
“就是啊,这得求多少神,拜多少佛才能让这样的孩子投生到我肚子里啊。”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换做其他人,恐怕这会儿也念不进书了,可偏偏唐定元是个异类,别看他这会儿外表云淡风轻,实际心里早就已经因为这些夸赞暗爽透了。
没人知道唐家的这位小神童有一个怪癖,那就是特别喜欢别人夸他,为了这个独特的癖好,唐定元还时常做一些事引起大家对他的赞扬。
如果卢秀玉和卢宝宝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肯定知道他现在的行为叫那么,那就是装、哔——(以下词语已被和谐)
秀才娘子当然不能应下所有的夸赞,只能想尽办法回赞这些人的孩子,两边客客气气的,气氛愉悦友好。
“小秀才公长的也好,以前我还觉得小秀才公是咱们村里长的最俊的孩子,直到今天我看见了卢家那丫头,啧啧,就是投胎投亏了。”
评论唐家这位小神童的时候,有妇人想到了刚刚经过的卢家女孩。
“嗨,男娃又不看脸,卢家那闺女确实出落的好,可照我说啊,男女的长相就没有可比性,各有各的好,女孩的样貌要是长在男娃身上,未必好看了。”
有机灵的妇人笑着打圆场,虽然那妇人说的是实话,可当着秀才娘子的面,这么说就显得不恰当了,虽然人家未必会在意这点小事。
秀才娘子笑了笑,确实也不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里。
倒是唐定元心里有些不爽了,三档口怎么可以出现比他更漂亮的崽呢!
7. 屠夫家的小娇娘7
“这是龙胆草,多长于春夏秋三季,叶子长在长茎上,形状类似长鹅卵石,叶子顶端渐尖,叶缘有类似锯子的齿痕。”
“这是巨菌草,咱们家的猪最爱吃这玩意,这种草到处都有,而且长得很快,基本上割了一茬又一茬,找起来也方便。”
“这个是车前草,这种草也就这段时间才有,平时村里有谁腹泻咳嗽也会采些这种草来吃,把它碾碎还能敷在长毒疮的地方,效果也是很好的。”
……
卢秀玉给两个妹妹介绍猪草种类,为了防止她们割错,将猪不能吃的草料放进竹篓里,还特地割了几株分别交到她们手里,让她们依样画葫芦照着那个标准找草料。
河滩边上杂草丛生,许多水生茅草长得比人还高,而且许多杂草和龙胆草一样,叶缘形似锯齿,即便有衣服阻隔的地方也能感受到刺疼,更别提手腕脚踝之类裸露的部位了。
卢宝宝用手挡着脸,怕一些比人还高的茅草划伤自己的脸,走路的时候也格外小心,避让那些叶缘锋利的杂草。
相比之下,卢秀玉和卢秀心就自在多了,两人似乎一点都不惧怕那些叶子的锯齿,直接用手将面前的茅草扒拉开,在杂草丛里横冲直撞。
因为两人在前面开路,卢宝宝的处境一下子好了很多,虽然即便这样,她还是觉得身上好几处火辣辣的疼,似乎是被划伤了。
“你们就在这儿割猪草吧,别往山上走,也别去河里玩水。”
卢秀玉将两个妹妹带到一片猪草丰茂的地方,这里的草大多都是猪爱吃的,同时也没有过高的茅草,让她可以清楚观察到两个妹妹的动向。
“好。”
卢宝宝和小堂妹异口同声地应下,然后放下竹篓,拿着镰刀四处寻找和手里样本对的上的野草。
因为刚上手的缘故,两人的动作很慢,几乎每割一株草,都得先花小半盏茶的时间和手中的对照物比较,卢秀玉也暂时没有干活,在一旁悄悄观察两个堂妹的动作,在她们割错猪草时及时指正。
只是一件简单的工作,却也可以看出两个堂妹的性格。
乖宝割一块地就往边上挪一挪,带着小斗笠蹲在地上干活的模样就像是一株正在搬家的小伞菇,也像是一个小蜗牛,做事慢吞吞的,却不招人烦,只觉得可爱。
卢秀玉注意到,乖宝速度虽然慢,但做事十分仔细,她观察了那么长时间,就没见她往竹篓里放一根错误的猪草。越到后头,她参考对照物的次数越少,显然已经记住了几种猪草的模样,可见乖宝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
小姑娘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回过头,仰着脑袋冲她甜甜的笑了笑。
太太太可爱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小萝莉这种让人幸福到尖叫的物种。
当然,同样是萝莉,有些萝莉就叫人糟心了。
卢秀心一开始的动作也很慢,她似乎也在学着乖宝比照刚刚她给她们的猪草寻找目标,可即便在很认真的对比,她依旧往竹篓里扔了很多错误的猪草料,有几种还是她特地提醒过猪一旦吃了就容易腹泻的种类。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哪来的自信,似乎觉得自己已经记熟了猪草的样子,拿着镰刀在那儿大开大合地挥舞,没一会儿,竹篓里已经装满了大半。
察觉到大堂姐在看她们,小姑娘还骄傲地挺了挺胸,一脸自得的模样,看地卢秀玉忍不住用手抚额。
卢秀玉只能走到她身边,将那半筐杂草全都倒在地上,挑出其中为数不多正确的猪草,重新教了她一遍。
重复多次,卢秀心总算记住了那几种猪草正确的样子。
“我就在那里,你们不准乱跑,等割完猪草,我给你们挖芦苇根吃。”
卢秀玉看两个妹妹已经逐渐上手,指了指不远处靠近小阳山等方向,对着两个妹妹叮嘱道。
“芦苇根?”
卢宝宝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似乎也没听说过。
“大堂姐,我乖,到时候你给我挖一根大的。”
卢秀玉的见识显然比卢宝宝这个堂姐更多,她知道芦苇根是什么,也尝过芦苇根的味道。
其实芦苇根在乡下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那玩意儿在河塘里一挖一大片,因为不顶饱的缘故,平日里也就村里一些孩子会挖着吃。
卢秀玉常年在河坡上割猪草,偶尔也会挖一两根芦苇根甜甜嘴,以前的卢秀玉和卢秀心这个堂妹好,自然不忘给她带一份。
卢家的三个男丁,最小的卢宝铁今年三岁,还不到满村乱跑的年纪,稍大些的卢宝金和卢宝银一个十岁,一个七岁,卢宝金现在在书塾念书,没有那么多玩闹的时间,而卢宝银还没有启蒙,白天基本上就和一群同龄的孩子在村里瞎窜。
几乎每天回来,卢宝银都会往家里带一些“战果”,偶尔是芦苇根,有时候也会是山脚下寻到的野果,最好的时候,他曾带回家半只烤麻雀。
这些东西卢秀玉这个亲姐姐肯定有份,卢秀心这个和大房交好的三房的孩子偶尔也能沾点光。
在两房上下的同仇敌忾下,卢宝宝这个二房的孩子肯定是沾不到光的。
于是就有了卢宝宝现在的疑惑。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吃个乐趣,可惜现在天转凉了,不然我还能给你们找一些蛇果吃,夏天的时候,山脚下的蛇果一片一片的,不用费什么心思心思就能摘到一小筐,蛇果酸酸甜甜多,那可比芦苇根好吃多了。”
现代的卢秀玉也是在农村长大的,再加上原身留给她的记忆,对于大山里的植物更加熟悉了。
除了蛇果,山上还有许多好吃的野果子,比如酸枣,这种野果直接吃太酸了,但是可以用来做酸枣糕,酸爽开胃,用来解馋再好不过了,还有野香蕉、野苹果……
“哇——”
卢宝宝为堂姐的描述惊叹,心里的口水哗啦啦地流了一肚子。
她发誓她真的不馋,一定是这个世界的爹娘太馋了,这个基因遗传给了这具身体,以至于影响了她的性格。
没错,她真的一点也不馋。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心里流淌的口水却一点也不见少。
这幅谗样看的卢秀玉心中发笑,越发觉得这个小堂妹不仅长得好,还一点都不矫揉造作,直爽可爱。
卢秀玉又叮嘱了两人几句,然后拿着自己的竹篓往山脚处走去。
“今年堂姐摘了好多蛇果呢,天气热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能摘回一大碗,堂姐分了我好多,你一颗都没有。”
看到堂姐走远了,卢秀心凑到卢宝宝身边,一脸得意地说道。
谁说小孩子就没有心机,卢秀心看起来笨笨的,心思一点都不少,看来她也察觉到大堂姐对二房这个讨厌鬼的态度有所变化了。
“没事,野果每年都有,明年大堂姐一定也会分给我的。”
卢宝宝才不在意呢,她不知道大堂姐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但是按照现在这个趋势,明年大堂姐找到的野果子一定会有她那一份了。
而且只要她足够努力的拍马屁,明年自己那一份肯定比小堂妹的多。
生气!
卢秀心的脸颊鼓成了河豚,此刻在她眼里,二堂姐的讨厌程度已经再次升级。
可惜小姑娘吃了没文化的亏,但凡她念过几本野史杂谈就该知道现在的二堂姐是什么东西了,这活脱脱就是一个小狐狸精啊,把她心爱的大堂姐从她身边夺走。
小丫头急的直抓头发,努了努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卢宝宝的话,眼瞅着就要哭了,卢宝宝也没想过这丫头这么不经逗啊。
好在卢秀心也是个有志气的小丫头,不愿意在敌人面前流泪,最后猛的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肚子里去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不喜,小丫头背着竹篓腾腾腾跑到了距离卢宝宝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背过身,用屁股对准了她。
*******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卢秀玉背着竹篓回来了,原本空荡荡的竹篓已经装的满满当当。
“差不多该回家了,你们等我会儿,我给你们挖几根芦苇根。”
卢秀玉放下竹篓,看到两个堂妹的背篓里也已经装了大半的猪草,知道这一次的任务量已经足够了,她放心地笑了笑,然后卷起裤腿,脱下鞋子走到稍浅的河滩里,用自己带的小锄头挖起了芦苇根。
卢宝宝看着大堂姐放下的那个竹篓,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她要是没看错的话,大堂姐的竹篓里除了她叫她们辨认的几种猪菜外,还有好几种不知名的植物。
有一大把细细长长的绿色植物,有些像葱,还有几个带着泥土,滚圆滚圆的球状物,有些像洋葱,又有些像蒜头……
还有许多卢宝宝压根认不出来。
这些应该都是调味料吧?卢宝宝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也有这些东西的存在。
在卢家的厨房里,调味品乏善可陈,卢宝宝跟在老太太身边蹭吃蹭喝那么多年,也只见到过糖、盐、酸汤水以及一种类似酱油的深褐色液体。在今天以前,她还以为葱姜蒜这类调味品在这个世界不存在呢。
可问题来了,大堂姐为什么会特地挖了这些东西回去,她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吗?
“哇!大堂姐,我要那根!”
卢秀心的惊呼声打断了卢宝宝的思考。
此时卢秀玉已经带着几根芦苇根上岸了。
“等等,我先用河水帮你们洗洗上面的泥。”
看着妹妹们高兴的模样,卢秀玉也十分开心,都来不及擦干净脚上的泥水,就弯下腰,仔细清洗起了手里那几根芦苇根。
上游的河水十分清澈,村里多数人家家里没有水井,都在这条河打水喝,也不用担心不够卫生。
卢秀玉挑的芦苇根都是最鲜嫩的,洗完后白白的一根,水嫩嫩的,看着就好吃。
“给。”
卢秀玉分别递给两个妹妹一根芦苇根,然后将剩下几根放到了背篓里。
这些是给家里其他弟弟妹妹们的,还有祖父母和父母的一份,芦苇根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大人未必会喜欢,可这也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咔嚓——”
卢宝宝试探地咬了一口,然后眼睛瞬间放光。
芦苇根的味道其实并不出众,不怎么甜,还有一股淡淡的草涩味,但是它的口感十分奇特,嫩一些大芦苇根甚至比甘蔗更脆,汁水更足。
卢宝宝有些上瘾了,这么有趣的小零嘴,她怎么直到现在才发现呢?
不过即便很喜欢,在吃了半根后,卢宝宝还是选择了住嘴,剩下那半根她决定带回家,和爹娘分享。
“怎么不吃了,是不喜欢吗?”
卢秀玉有些奇怪,看乖宝刚刚两眼放光的样子,可不像是不喜欢啊。
“不是的,是太好吃了,想要回家分给爷奶还有爹娘一起吃。”
卢宝宝小心地将芦苇根收到竹篓里,爷奶肯定不会要,爹娘那自己起码还能分三分之一,她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暗声道,不心疼,不心疼。
她还想从爹的小金库抠钱呢,总得先让爹感受到自己这件漏风小棉袄的温暖吧。
卢秀玉不知道卢宝宝的小心思,反而被这段话震惊了。
她是一个成年人,思想更成熟,再加上现代的时候她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当然看不上这一截芦苇根,可乖宝不一样,她还是个六岁的孩子,没见卢秀心和她差不多年纪,却已经把手里的芦苇根吃完了,半点没有想过家里人吗。
卢秀心这样的孩子才是正常的,乖宝这样的,反而乖巧的有些惹人怜爱了。
没想到有二叔二婶那样的父母,却丝毫不影响乖宝拥有澄澈善良的心灵。
之前她还担心乖宝学坏,这样的孩子,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卢秀玉的眼神更加柔软了,她家的崽果然是世上最好的崽,一根芦苇根算什么,以后她要让乖宝吃更多更多的美味。
卢宝宝不知道,自己对爹娘的小算计又让大堂姐脑补了一场戏,对她更为喜爱了。
******
秀才娘子洗完了衣裳,将搅干水的衣服放到木盆里,喊了生儿子,准备回家,唐定元的动作有些磨蹭,他还没等到那个大婶们口里比他更漂亮的崽崽呢,可即便他再磨蹭,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看来只能之后再找机会了,唐定元心中有些失落。
“娘,衣服重,我来帮你吧。”
唐定元看娘亲瘦瘦小小的却端着那么重的木盆,开口想要帮忙。
“好。”
秀才娘子笑吟吟地看着儿子,只让他帮忙抬着另一侧的木盆,其实重心还在她的身上。
“小秀才公可真孝顺啊,还知道帮娘干活。”
“真是个会心疼人的孩子,秀才娘子好福气。”
看到这一幕,河滩边的妇人们又是一阵夸赞。
唐定元乐的耳朵都红了,面上却一片淡定。
等到他们走出有一段距离后,唐定元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寒暄声。
“卢家的小姑娘们割完猪草了?草料装的还挺满,两个小姑娘也是能干的。”
“大丫儿这姐姐当的好,把妹妹们都带出来了。”
听到卢家、姑娘几个重点词汇,唐定元赶紧回头。
唐定元看到一个娇娇小小的丫头走在最后头,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截白白的东西,凑到嘴边咬了一小口,然后闭上眼睛,五官写满了喜悦。
甜的像是档口唐家糖水铺卖的黄桃蜜水,那是唐定元最喜欢的东西,可惜家里的钱大多给爹看病了,每年只有他过生日的时候才能喝上一碗。
她可真好看啊!
唐定元有些赞同那些婶娘婆婆们的话了。
卢宝宝的感知力特别强,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唐定元的打量。
这个男孩的眼神可真奇怪,不服、震惊、害羞到最后的恍然大悟,卢宝宝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可以一脸淡定,全靠眼神输出情绪。
这要是在现代,活脱脱一个用灵魂演习的影帝啊!
只不过这人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莫名其妙的。
难道是觊觎她手里的芦苇根?卢宝宝吓得把自己的宝贝藏了起来,然后加快步伐跟上了堂姐妹的脚步。
看到卢宝宝走远了,唐定元才收回视线。
“元哥儿,怎么了?”
秀才娘子好奇地问道,刚刚自己的儿子突然停下脚步往河边看,可除了几个经过的女娃娃,她也没见到其他稀奇的景象啊。
“没什么,我只是顿悟了。”
唐定元一脸大彻大悟,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内外兼修,靠外表和才华赢得周围人的赞美,在看到卢家那个小姑娘后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不能靠脸,他最终只能走靠内在赢得赞美声这一条孤独的道路。
秀才娘子压根想不到儿子这脑回路能奇怪成这样,只当他刚刚看了书有所感悟。
对于儿子的勤奋聪慧当娘的十分欣慰,决定回去多接一些绣活,省下几文钱,给儿子买他最爱喝的黄桃蜜水。
*******
和离开时一样,卢宝宝的竹篓大半时候都在堂姐身上背着,只有在经过人多的地方时,卢秀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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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让乖宝自己背着沉重的竹篓。
一路上,她们遇到了几拨村人,卢秀玉热情地向着那些同村的长辈打招呼,这一段路的功夫,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卢家两个年幼的孙女也能帮家里干活了。
那两个小丫头虽然年纪小,却都十分勤奋,还特别知道体恤长姐,因为长姐重病刚愈心存担忧,特意帮长姐分担了一部分割猪草的活儿。
这样的宣传对于卢秀心的影响不大,对于卢宝宝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村里人都知道卢家富和徐娇娘的为人,在娶媳妇时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姑娘,生怕那孩子和爹娘一样又懒又馋,也担心将这样一个媳妇娶回家还捎带了两个吸血的祖宗。
现在卢秀玉这样一宣传,至少让外人知道卢家二房的小姑娘和她爹娘不一样,人家勤快着嘞。
卢宝宝稍一思考,就察觉到了大堂姐的用意。
虽然依旧没有想明白大堂姐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但这并不妨碍她感激大堂姐,现在她基本可以肯定,大堂姐对她抱有很高的善意。
“回来了,呦,割了不少猪草啊,倒是可以省下一些苞米了。”
回到家,老太太接过姐妹仨儿递过来的竹篓,掂了掂重量,老太太常年板着的脸都松快了一些。
卢家养了六头猪,每天的饲料就不是小数目,家里有几亩地专门种苞米,一部分供着自家人吃,剩下的苞米皮和苞米芯子全都磨碎,和猪草料一块掺着,喂养这一群大肥猪。
今天割的猪草量挺多的,能省下一些苞米呢。
“哈哈哈,今天运气不错,唐家为了给刚出生的孙女办满月酒,把咱们肉档当日的鲜肉全都包圆了,还提前为满月酒预定了一百斤猪肉和二十斤羊肉。”
老太太指挥着家里的女人剁猪草熬猪食,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手拿两把剁骨刀从外头走了进来。
“唐家人实在是客气,还送了咱们一罐黄桃蜜水,起码值二十文钱呢,本来我想把几幅猪下水送给他们当搭头,谁知道人家也没要。”
卢老屠个头大,嗓门也响亮,笑声跟打雷似的。
大伙儿这才注意到,老爷子手里除了两把不好放在档口怕被偷的打铁刀外,还有一个小陶罐,想来里面装的就是黄桃蜜水了。
家里的女人孩子齐刷刷咽了咽口水,距离家里上一次买糖水,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
绝大多数人都注意力都在那一罐糖水上,唯独卢秀玉盯上了老爷子胳膊上挂着的那串猪下水。
“唐家东家生了?可真是一件大喜事。”
唐家糖水铺名头响亮,几代下来早就累积了不菲的财富,可唐家家风好,并没有因为现在富裕了就忘了祖辈勤恳踏实的作风。
现在唐家老老少少依旧都在店里帮忙,就连家里的男孙都不例外,只要不上课,就要去各个铺子里帮着算钱管账,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学习。
卢苗氏在肉档帮忙的时候和唐家几位夫人都打过交道,也知道唐家大少夫人怀孕的事,那位夫人前头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这会儿生了个女儿,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糖水给我,等会儿吃完午饭大家伙儿分了吃。”
卢苗氏只是感叹了一句唐家的事,然后接过那罐糖水,分配食物向来是她专属的活儿。
“你怎么把猪下水拿回来了,这玩意儿又不好弄,也没什么油水,煮的时间长了还嚼不烂,顶多就尝一个味儿。”
卢苗氏这会儿也看到了老头子身上那副猪下水,一想到要清理这玩意儿,老太太眉头都皱紧了。
在三档口很少有人会买猪下水,因为大家的生活都还不错,真的想吃肉了,狠狠心也能割几两肉解馋,猪下水虽然便宜,味道却不咋滴。
因此很多时候,猪下水都会被作为添头赠送出去,要么就是便宜卖给那些实在馋肉却买不起肉的外村人。
卢家自己就是开肉档口的,其实真的不会缺肉吃,只不过卢苗氏这个当家人比较精打细算,不舍得让家里人敞开了吃罢了,着实不需要用猪下水解馋。
这东西可不好处理,一大截肠子拉开足足有几十米长,里里外外清洗干净起码得换五六趟水,而且即便清洗的很仔细,烧熟后难免会有一股臭味。
“唐家把肉都包圆了,总不能为了一副猪下水在那干等着吧,而且唐家提前定了满月酒的猪肉,人家仔细,提前说好了不要下崽的母猪,也不要配过种的公猪,我得去其他村子里走一遭,看看谁家有猪要卖。”
卢老屠好声好气地解释道,一副猪下水也就两文钱,有时候等一天也不一定会有人买,实在没必要为了一副猪下水在肉档干等着。
卢苗氏也知道老头子的话有道理,可是看着那一副猪下水,她的面上还是带着愁意。
“要不剁一剁喂鸭吧,鸭子爱吃这玩意儿,母鸭吃的好些,下蛋也能勤快。”
卢老屠随意地说道,“成了,随你怎么弄,我先走了,今天中午不用做我的午饭了,今天我得多走几个村子,这段日子办酒的人家多,恐怕得多收几头猪才够使,午饭前是赶不回来了,到时候我就在外头吃碗面得了。”
说着,卢老屠将剁骨刀放在桌子上,乐呵呵的离开。
“乖宝,等会儿咱们就有罐头吃喽,你多哄哄你奶,让她悄悄多分你一小块。”
离开的时候,老爷子看到躲在堂屋外偷看糖水罐头的两个小孙女和三房的小孙子,哈哈笑着上前抱起自己最喜欢的二房孙女,往空中抛了几下才将人放回地上。
这游戏刺激死人了,卢宝宝捂了捂自己脆弱的小心脏,表示自己承受不来。
她这亲爱的爷爷嗓门实在是大,现在待在家里的人恐怕都知道她经常哄着奶奶开小灶的事了。
“你自己想着开小灶还不算,还教坏咱们乖宝,呸!”
卢苗氏看着老头子离开的背影嘟囔了几句,老头子找到机会就去外面吃饭,偏偏理由很正当,自己还没办法说他。
“奶,我不是要学做菜吗,不如这幅猪下水就让我来处理吧。”
看卢老屠走了,卢秀玉主动走向老太太,接过了处理猪下水的任务。
“你会弄这玩意儿吗?这东西太埋汰了。”
原本卢苗氏准备像老头子说的那样把猪下水剁了喂鸭吃,现在孙女主动提出要处理猪下水,老太太也没犹豫太久,就答应下来。
不过在把猪下水交给孙女的时候,老太太还是忍不住询问了几句。
“之前受伤昏睡的时候迷迷糊糊梦到了一些东西,其中就有关于猪下水的做法,我觉得那梦境挺真的,就想试一下。”
卢秀玉想着自己脑子里的那些东西总得有一个合理的出处,不然没办法解释她这个连三档口都没有出过的小农女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于是她想到了一些玄之又玄的说辞,古人迷信,有时候将一切推脱给鬼神,反而更取信于人。
果然,老太太不再多想,不过此事卢苗氏也不觉得卢秀玉梦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是真的,只是一副猪下水而已,即便做坏了也不心疼。
卢秀玉笑着接过了猪下水,拿到院子里清洗,在将肠子里里外外洗干净后卢秀玉又从灶头里舀了一些草木灰,然后倒在翻过面来的猪大肠上,再次搓洗,看上去干净的猪大肠果然又被搓出许多脏东西。
旁观的人有些惊讶,这个法子以前还没见人用过。
昏迷——变性——上山采调料——猪下水……
一旁的卢宝宝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生在大堂姐身上的一桩桩事,这个趋势怎么这么叫人眼熟呢,总觉得在很多小说上都看见过。
8. 屠夫家的小娇娘8
很长一段时间里,古代种田文的套路都是一样的,女主穿越而来,靠着后世的秘方以及更为先进的技术与巧思带着家人发家致富,中间再穿杂一些讨人厌的极品亲戚,女主可不是软包子,故事的结局这些极品都会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卢宝宝细细回想大堂姐受伤醒来后的一桩桩事,想到自己的脑袋都痛了,总算确定,眼前这个堂姐似乎真的有些问题。
但卢宝宝还不能确定堂姐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重生、穿越还是其他什么奇遇。
卢秀玉不知道自己已经穿帮了,依旧专心致志处理自己手里那副猪下水。
猪心向来是个抢手的东西,民间有个说法,“以脏补脏”、“以心补心”的说法,大伙儿都把猪心当补品吃,偶尔药馆的人也会来肉档定猪心,据说猪心经过炮制后能够治疗心悸、怔仲等毛病,宰一头猪只能得一个猪心,因此每天肉档的猪心也是最早卖完的。
虽然缺了猪心,这幅下水依旧内容丰富。
猪的大小肠就不用说了,除此之外还有猪肺猪肝、食管、气管等部位,卢秀玉已经想好了,要用这幅下水做一份酸辣猪杂。
其实刚看到那副猪下水的时候卢秀玉第一反应是想做一份红烧大肠,可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卢秀玉打消了这个年头。
首先她缺少一些调料,而且想要把红烧大肠做的软糯可口,火候和时常很重要,老太太那么精打细算,肯定看不惯她糟蹋柴火的行为。
酸辣猪杂就不一样了,在当地,家家户户都有做酸豆角、腌酸笋的习惯,因此酸汤水很容易得,而且酸辣猪杂的烹饪难度相对来说低了很多,能够赶上今天中午的饭点。
家里的几个女人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后就没兴趣了,左右就是一副猪下水,也做不出猪肉的香味来,几个孩子也觉得闷,哄笑着散开,唯独卢宝宝因为心里的猜测留了下来,时不时的搭把手。
这更让卢秀玉觉得这个妹妹贴心。
“等会儿姐做好了,偷偷给你尝一块,这可比芦苇根好吃多了。”
卢秀玉悄悄地在堂妹耳边说道,只可惜她的手正搓洗着猪下水,没办法揉揉小堂妹的脑袋。
开小灶!
卢宝宝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也顾不得大堂姐可能被穿这件事了,脑海里开始幻想起前世吃到过猪下水的味道。
九转大肠、酸辣猪杂粉、大肠包小肠、烤肠、腊肠还有用独门秘方卤出来的猪食管……
猪下水能做的美味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只可惜这个时代的人还没发掘出猪下水的魅力,而卢宝宝本人前世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物,对于美食她怀念了好多年,却也从来没想过能够复制。
看着眼前大堂姐信心满满的模样,卢宝宝对于今天的猪下水也充满了期待。
卢秀玉将猪下水切成块,然后开始准备起了配料。
一碗酸水,里面的豆角被切成小丁,酸笋则是切成了孩子小拇指粗细的长条,接着,她又开始处理今天从山上找到的辛香料。
野葱洗净切段,生姜切片,又剥了五六颗大蒜头,山脚那块没找到八角,但是找到了一颗青花椒树,还有一片辣椒丛。
这个朝代的植物种类倒是丰富,土豆、番茄在卢秀玉生活的那个时代是舶来品,并不是本土植物,但是在原身的记忆里,土豆番茄早在千年前就已经存在在这片土地上。
至于辣椒、生姜等调味品虽然并不被外界熟知其作用,可也是存在的。
“这都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摘了毒火泡回来。”
卢苗氏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两个孙女的身边,挑拣出那几个红彤彤的辣椒,满脸不悦地问道。
毒火泡是辣椒在这个朝代的名称,曾经有人因它色泽通红、模样诱人而试尝过,可惜才咀嚼了几口,就被嘴里迸发的强烈刺痛而吓退,那些囫囵吞下肚的,无一不哭嚷着喉咙疼,肚子疼,可见毒火泡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在毒火泡的“毒性”不强,那种痛感只会持续一小会儿就会渐渐退去,多喝点凉水,痛感消失的更快,并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伤害。
卢苗氏看孙女居然准备将这个毒火泡放到菜里,顿时吓坏了。
“奶奶,你相信我,这个毒火泡是个好东西,我梦里的神仙说了,毒火泡不能直接食用,但做菜的时候加一点毒火泡,能为菜肴增添另一种风味。”
卢秀玉直接将一切推给了梦里的老神仙,“奶要是不信,到时候做完菜让家里的鸭子先尝几口。”
她的态度十分笃定,显然是非加这个毒火泡不可了。
“你这丫头病了一场,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卢苗氏定定地看着这个和自己据理力争的孙女,有些喜欢她现在这幅精明强势的模样,以前她觉得这个孙女太弱气了,小心思不少却和她娘一样只会在背地里嘀咕,这样的个性要是嫁了一个婆婆强势的人家,恐怕会被欺负。
现在她都有胆量和自己争辩了,可见这性子是真的变了。
“随你怎么弄吧。”
卢苗氏也不多说什么了,左右一副猪大肠的事。
连卢苗氏这个当家人都不说什么了,其他人更是不敢挑刺。
酸辣猪杂的做法其实并不复杂,卢秀玉生好火让乖宝在那儿盯着,自己端着食材配料走到灶台前。
灶台上摆着常用的调料,油、盐、糖以及类似酱油,在当地被称为褐酱的调味水,卢家常备的是猪油,因为压榨工艺不够精湛,这个时代花生油菜籽油相对来说更贵,至于小磨香油更是难得,平日里被老太太锁在柜子里,家里其他人轻易接触不到。
原本卢秀玉准备挖一大勺猪油爆香,谁知道神出鬼没的卢苗氏这个时候又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眼神阴测测地盯着她挖猪油的那只手。
卢秀玉被老太太看的心底发毛,意识到勤俭持家的奶奶是绝对看不惯她挖那么多猪油炒菜的,于是她挖猪油的动作顿了顿,最后只挖了指甲盖大小的猪油放到锅里。
锅子已经烧热了,白色凝固的脂肪块刚接触到铁锅就瞬间融化,房间里顿时充斥猪油的浓香,卢秀玉拿起一旁的擦油布,将那一小块融化的猪油均匀擦遍整个锅底,然后倒入葱姜辣椒等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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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爆香。
“滋啦——”
葱姜蒜辣用清水洗过,还有没沥干的水珠,和热油一接触就发出迸裂的滋啦声,辛香料独有的香气也在这一瞬间炸裂。
这样的香气是卢家人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帮忙看火的卢宝宝也已经有三四年的时间没有闻到过这样令人激动的香味了,让人感动到想要流泪。
“咳咳咳。”
辣椒爆香后味道很呛,卢苗氏就站在卢秀玉身后,在配料爆香时她也是最早受到影响的,一股辣气直往眼睛和鼻子里蹿,老太太擦了擦眼泪,咳嗽声不断。
但奇怪的是即便这样,她依旧为这股味道着迷,脚好像被钉在了地上,咳嗽好几声都舍不得退出房间。
这毒火泡还有这样的威力?
一时间,卢苗氏有些动摇了,她开始有些相信了孙女之前的那番话,或许这毒火泡作为调料加在菜肴里,真的能够为菜肴增添不少风味。
在爆香完调料后卢秀玉将猪杂按照食材的特性依次放到锅里,待猪杂被煸出水分,炒的焦香时盛出,然后又往锅里放了一小块猪油,这一次待猪油融化后倒入了酸豆角、酸笋以及半碗酸汤水。
等这些食物爆出香味后将之前炒好的猪杂一股脑倒进大锅里,翻炒至味道融合。
“奶,你尝尝味儿。”
卢秀玉往锅里稍微加了点盐以及少量的糖提鲜,然后夹出一块花肠吹了吹热气,递到老太太面前让她尝尝味道。
这些食材除了毒火泡都是公认无毒的植物,野葱、生姜、大蒜之类的植物虽然从来没有人用来做过菜,可也有先人尝过,确认过那些东西没有毒性,但是味道有些奇怪。
唯一被认为有毒的毒火泡毒性也十分轻微,对人体没有实质伤害,卢苗氏实在是馋那又酸又辣的香气,在卢秀玉把花肠递到她面前时下意识就张开嘴,吃进了嘴里。
“唔——”
还是有些烫,还有那毒火泡的“毒性”,刺的人嘴巴麻麻的,但是说来也奇怪了,这个麻辣程度怎么让人觉得有些爽呢。
“乖宝来。”
卢秀玉又冲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姑娘招了招手,夹了块大的猪食管递到她嘴里。
“帮姐姐尝尝味道,看看是不是淡了些。”
卢秀玉为自己给堂妹开小灶的行为找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卢苗氏看见了,也不吱声,谁让她自己也时常以这个理由给乖宝开小灶呢。
不过大丫儿的变化确实大,不仅自己更立得住了,也越发有长姐的风范,对隔房的堂妹也这般友好体恤。
爆炒完的食管又韧又脆,很难想到这样两种矛盾的特性会在一个食材上出现,猪食管既辣又香,还带着一股挑逗得人口水泛滥的酸爽味道,滋味好到无法形容。
宝宝的嘴巴小,大堂姐给她夹的那块猪食管却很大,她嚼起来有些费力,可这种食物充满整个口腔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猪食管越嚼越香,一点腥膻味都尝不出来,食材本身的味道发挥到淋漓尽致。
呜呜呜,品尝美食,这才是做人的意义啊。
9. 屠夫家的小娇娘9
卢秀玉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毕竟还短,曾经在餐饮行业奋斗的她每天都要品尝无数种新菜式,此时对于美食的欲望也没有那么强烈。
她只是眼含笑意地看着乖宝嚼着猪杂一脸满足的可爱模样,见小姑娘把嘴里那块猪食管咽下去后,又从锅里翻出一根花肠。
“别囫囵吞下去,恐怕还没尝出味道来吧,再尝一块。”
大姑娘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天知道卢宝宝有多珍惜嘴里那块猪食管,嚼了好久,实在是舍不得咽下去,又怎会是她口中的囫囵下咽呢。
“那个,好像,可能真的没尝出味道来吧。”
饶是卢宝宝已经跟着爹娘练出了一层比较厚的脸皮,这会儿也怪不好意思的,可谁让美食的力量太强大,她也只能腆着小肚子将脑袋凑向大堂姐,张开嘴等着投食。
花肠的口感相对于猪食管来说更软糯了些,同样滋味非凡。
“咳咳。”
一旁的卢苗氏看着这一幕咳嗽了一声,表情严肃刻板。
“花肠太烫,我囫囵咽下了,好像也没尝清楚味道。”
老太太就是有本事,用最正经的表情说出不那么正经的话。
卢秀玉和卢宝宝心里忍不住发笑,面上却和老太太一样正经。
“我给奶再挑一块猪肝吧。”
猪肝猪肺最容易入味,卢秀玉特地给老太太挑了一块大的。
“嗯。”
卢苗氏点了点头,丝毫不知道俩孙女心里是怎么腹诽自己的。
*****
“开饭了。”
到饭点了,地里干活的男人全都回来了,女人们也开始准备,将饭菜端到桌子上。
“这就是大丫头做的猪下水?闻起来可真香啊。”
徐娇娘接过了端菜的活儿,闻着酸辣猪杂散发的香味,口水止不住的分泌。
刚刚做菜的时候灶房的门被关上了,只有外墙的窗户被打开,炒菜时散发的味道全都飘到了墙外,那时还在前院忙活的几个女人自然没有闻到香味。
现在猪杂有些凉了,香味并没有刚爆炒完时那么霸道,可依旧能够勾出人肚子里的那堆馋虫。
“大丫头第一次做菜,肯定比不上娘的手艺。”
江白娥在一旁谦虚了一下,她也迫不及待想要品尝女儿的手艺了。
“快去盛饭来。”
男人们干了半天活,闻着空气里酸酸辣辣的味道,只觉得饥肠辘辘,能干下三四海碗的米饭。
“一个个鬼叫什么,就跟老娘平日里饿着你们一样。”
卢苗氏端着陶锅出来,里面是满满一锅番薯饭,这些日子地里活儿多,老太太再精明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苛待家里的男人,因此每到中午家里吃的都是干饭,而且量大管饱。
“盛饭吧。”
白了几个儿子一眼后卢苗氏又将碗递给几个儿媳妇,让她们替自个儿男人盛饭。
“娘,这是猪下水吗?”
老三卢家厚用筷子挑拣了一下盘里的猪杂,心里的期待下降了一大半。
味道那么香,他还以为是猪肉呢,没想到居然是一盘猪下水,那玩意儿什么味道他们还不清楚吗。
“嗯,大丫头第一次做菜,味道还不错。”
老太太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加快了给自己盛饭的动作,刚刚就尝了两块,瘾头还没过呢。
“大丫头也开始学做菜了,真是懂事。”
卢家厚一听更没兴趣了,小丫头片子能做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恐怕这猪下水的味道比他娘曾经做的那些还要不如,只是个样子货罢了。
于是他将筷子伸向了边上两盆炒菜,就着米饭稀里呼噜吃了起来。
“爹,娘,大堂姐做的可好吃了,你们快尝尝。”
二房向来只在吃饭的时候积极,江白娥和刘兰花才帮自家男人盛完米饭,二房三口早就已经各自替自己盛了满满一碗干饭了,都是米饭多,红薯少。
卢宝宝怕爹娘和三叔一样傻,放着那一盘美味的猪下水不吃,赶紧替他们夹了一大块,然后才顾得上自己。
他们这一家三口臭味相投,看到女儿的架势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在厨房开过小灶,尝过这猪下水的味道了,顿时也不客气,将女儿夹给他们的猪下水塞进了嘴里。
有一瞬间的怔楞,接着就见两人加快了咀嚼的动作,嘴巴里的猪杂还没咽下去呢,筷子又伸向了那一盘酸辣猪杂,夹了三四块还不见停手,恨不得把饭碗塞满。
卢家厚看着二哥二嫂的表现逐渐回过味来,带着一脸的不相信,将筷子伸向了那盘酸辣猪杂,家里其他人也不甘示弱。
之后的场面,那叫一个刀光剑影,鞭炮齐鸣,锣鼓喧啸……
一大锅米饭全都吃完不说,一家人还觉得意犹未尽,不得不说,酸辣的味道就是容易刺激食欲。
此时锅里就剩下最后一块花肠,那些汤汁也早就被徐娇娘拿来拌饭了,酸辣的味道对于她这个孕妇来说根本就无法抵抗。
“娘,肚子里的孩子说他还想吃一块花肠。”
徐娇娘看着盆里剩下的最后一块花肠,扭过头对着老太太期期艾艾地说道。
“娘,我忽然觉得身体有些难受,可能是早上干了半天农活累到了,我想要是能吃一块花肠,我的身体应该就能好了。”
卢家富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满眼孺慕地看着老太太。
大房三房的夫妇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这对不要脸的夫妻,有心想要争夺最后一块花肠的归属权,可终究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哼,这块谁都别想动,给你们爹留着吧。”
卢苗氏铁石心肠,压根不搭理那对活宝,直接起身端起盘子,将它锁在柜子里,防止那俩个不争气的馋猫偷吃。
“没想到大丫头还有这样的手艺。”
卢家厚对着大房这个侄女好一通夸赞,“反正猪下水也卖不了多少钱,娘,不如以后咱们家的下水就别卖了吧。”
不用卢家厚提醒,老太太也早就有了这个打算。
想到以后餐餐都有这么美味的猪下水吃,徐娇娘和卢家富也不再失落了,生怕之后被摊上洗碗打扫的活儿,两人直接借口肚子里的孩子闹腾/身子不适拉起闺女就往房间里跑。
吃的饱饱的时候最适合睡午觉了,梦里没准还能回味一番酸辣猪杂的味道呢。
大房和三房心里对这对偷懒的夫妇又是一阵唾骂,看到老太太没说什么,也只能隐忍下来。
******
“老婆子我回来了,今天运气不错,好几家准备杀猪卖了,我定了六头猪,这个月好几家要办酒呢,这么些头猪够用了,哈哈哈,家里又能进账不少银子。”
卢老屠是在一家人吃完饭后不久回来的。
“怎么回来的那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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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也没给你留饭啊。”
卢苗氏没想过老头子那么快就把猪找齐了,下午蒸的米饭早就被吃光了,根本没有准备卢老屠那一份。
“不用了,我在外头吃过面了。”
卢老屠嘿嘿笑了笑,其实今天他早就完成任务了,不过他不想吃家里的饭菜,于是在外头磨蹭了一会儿,硬是拖到饭点在外面吃了两大海碗阳春面才回来。
家里的老婆子哪哪都好,就是太精明了,他们家就是开肉档的,可见到荤腥的日子却屈指可数。
不过卢老屠心里也知道老太婆的功劳更大,自从卢苗氏当家后卢家除了送孩子念书,还陆陆续续又添置了十二亩上等良田,一部分自家耕种,一部分租出去。
照卢苗氏的说法,儿子大了总要分家,在他们大人看顾不了的时候,田产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东西,趁现在多攒点钱购置田地,将来他们也能放心去了。
卢老屠心里明白老太太是担心老二家两口子,老爷子自己心里也是偏的,谁让老二小时候身子骨弱隔三差五生病,他和老太婆日夜提心吊胆深怕哪天这个儿子就没了,这份担心一直到现在,即便他们心里清楚现在儿子的虚弱更多时候都是装出来的。
于是老爷子就默认了老太太的行为,省就省呗,家里的银钱大头都是他这个老子挣的,想怎么花都是他们老两口的事。
“呵呵。”
卢苗氏一下子猜到了卢老屠那点小心思,冷笑了两声。
“大丫头把那副猪下水炒了,味道还不错,我给你留了一块尝尝味道。”
这糟老头子又跑出去开小灶了,活该他吃不到那么好吃的酸辣猪杂。
卢苗氏瞪了眼自家老头,心想自己难道真那么亏待他?算了,前天托人从县城里买的那一缸高粱酒就先不给他了。
“行,我尝尝。”
卢老屠讨好地冲老太太笑了笑,然后漫不经心地把那块花肠扔进嘴里。
猪下水是什么味道,他杀了这么多年猪还能不知道?
吃的时候很不在意,可这花肠一进嘴里老爷子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吃什么阳春面!他真想扇死早上在外头磨磨蹭蹭不肯回家的自己。
“以后家里的猪下水都不卖了,就让大丫头来做吧。”
老爷子恨恨地想着,明天他要多杀几头猪,吃他个过瘾。
******
卢宝宝跟着爹娘回到房间,一躺下,就感觉到身上好多处地方火辣辣的疼。
刚刚注意力全在酸辣猪杂上了,现在心情放松下来,白天背着竹篓割猪草留下的暗伤就开始爆发了。
卢宝宝不想爹娘担心,咬咬牙忍了下来,开始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
对了!假设大姐真的是穿越女,那么对方会不会怀疑自己呢?
卢宝宝咬了咬唇,她不想现在的生活横生波折,即便这个大堂姐看上去很好,她也不打算和对方相认。
目前看来,大堂姐似乎并没有怀疑她,是了,人家穿越女来到古代后要么发明肥皂香水,要么发明水泥玻璃,再不济也得像大堂姐一样,开创美食新流派,带领家人发家致富。
而她这两年做了什么?
不是想办法偷懒,就是跟在爷爷奶奶屁股后头溜须拍马蹭点好吃的,哪里有穿越女的风范。
嘤嘤嘤,原来是她不争气,是她不配被怀疑,想想还有点小难过。
10. 屠夫家的小娇娘10
“乖宝,该起了,中午睡太饱晚上就睡不着了。”
卢家富和媳妇在炕上赖了一个多时辰,房门已经被敲了好几次,地里、家里还有一些活儿等着他们去做,显然不能再赖下去了。
夫妻俩满不情愿地下炕,看到女儿在小床上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心里不免有些嫉妒,使坏地想要让孩子一块起床。
“乖宝,乖宝。”
徐娇娘喊了好几声,床上的小姑娘也只是皱了皱眉,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别装了,娘知道你醒了。”
徐娇娘觉得自己看透了女儿的诡计,伸手凑向她的鼻子,想要逼着乖宝醒过来。
“怎么这么烫啊!”
刚捏住闺女的鼻子,徐娇娘就被指尖感受到的炙热温度下了一跳,“二哥,乖宝发烧了,她的身子好烫!”
徐娇娘急了,别看她平时和女儿抢好吃的,看到丈夫和公婆疼爱闺女还会有点小吃醋,这个家里最疼卢宝宝的绝对是她这个亲娘。
“你赶紧和娘说一声,去把王大夫请过来。”
徐娇娘一边指挥丈夫,一边开始动手脱去女儿身上的衣服。
卢宝宝显然发烧有一段时间了,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了,要是不赶紧换掉,恐怕会加重病情。
卢家富不敢耽搁,也不顾刚起床身上的衣服都没穿周全了,仅着一条亵裤,光着膀子冲向了前院,这个时候家里的女人应该都在前院干活了。
前院的嫂子弟妹看到袒胸赤膊的叔子自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可是这个时候也没人能为这点小事计较。
“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卢苗氏狠狠拍了拍二儿子的后背,卢家富也不多想,火急火燎的准备往外冲。
“等会儿,你给我回来。”
老太太也是急糊涂了,就卢家富现在的模样,怎么能够出门呢,要是吓着那些脸皮薄的小媳妇大姑娘,恐怕要被那些人家家里的汉子揍半死了。
“秀玉,你去,跑着去,路上别耽搁了。”
大孙女这段时间的表现让老太太十分信任她的办事能力。
“诶。”
卢秀玉本来准备进屋瞧瞧乖宝,但显然现在请大夫更重要。
“你们俩,赶紧打一盆井水送过来。”
卢苗氏又给两个媳妇布置了任务,然后拉着衣衫不整的二儿子冲向他们的房间。
此时徐娇娘已经脱了女儿的外衣,只留一件绣工粗糙的红肚兜,当地有个说法,实六岁前的孩子日夜穿着大红肚兜能够保平安,减少夭折的概率,在看到女儿身上除肚兜遮盖部位的伤痕时,徐娇娘瞬间吓懵了。
肩膀两处磨损厉害,表皮已经磨破,渗着血丝,卢宝宝的皮肤娇嫩,在一旁白皙皮肤的对比下,那两处红肿显得格外恐怖,徐娇娘流着泪凑向那一个高高肿起的伤口,又硬又烫,显然皮下充血厉害。
除了这两个最明显的伤口外,她的胳膊,小腿上还有数十道划痕,虽然没有出血,可红肿的痕迹还是让人触目惊心。
白天出门前还生龙活虎的姑娘现在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身上的痕迹还像是被凌虐了似的,这叫徐娇娘这个母亲如何接受的了呢。
“这是怎么回事!”
卢苗氏进来了,也看到了孙女身上的伤痕,顿时吓得瞠目结舌。
“都怪我,是我疏忽了,那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忘了呢。”
徐娇娘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无比自责地说道,“乖宝从小皮肤就比别的孩子更娇嫩,娘还记得吗,乖宝小的时候我得把她的小衣搓揉几百遍,直到彻底揉软了才不会磨到她的皮肤,即便到了现在,我也得把她小时候那些衣裳裁了缝在新衣裳的胳肢窝、衣袖、领子之类容易磨到皮肤的地方。”
徐娇娘的话勾起了卢苗氏的回忆,乖宝刚出生的时候皮肤特别矫嫩,哥哥姐姐们留下的那些粗棉布衣裳她根本就穿不来,即便是他们能买到的最好的细棉布,也得把布料揉搓上百遍,才能勉强穿在孙女的身上。
那个时候大房和三房的两个媳妇还为此很有意见,觉得二房的闺女穿戴比他们的孩子更金贵,背后还嘀咕,说这个丫头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毛病,没有公主命偏偏生了一堆公主病。
“今天乖宝跟着大丫头去割猪草,那么重的竹篓她来回背了两趟,粗绳在肩膀上磨来磨去,乖宝哪里受得了呢,还有身上这一道道划痕,肯定是被坡上那些茅草割的。”
徐娇娘觉得闺女今天遭了大罪了。
“这——”
卢苗氏哑口无言,她觉得二儿媳妇的猜测没有任何问题,可当初大丫头提议妹妹们一块帮家里干点活,也是她亲口同意的,严格说起来,乖宝现在生病,她这个祖母要负最大的责任。
这个孩子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也不说一声呢,平日里她不是最娇气的吗,身上稍微破点皮就要来她面前装可怜,好骗一口糖吃,现在伤的那么严重,反倒成了闷葫芦了。
卢苗氏猜测,或许是乖宝太懂事了,她知道那些小伤口并不会让大人担心,而今天这样的伤势却会让她这个奶奶和爹娘心疼,于是就咬牙忍下来了,要不然这件事就没办法解释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心里越发心疼乖宝这个孙女。
什么是孝顺,乖宝这样的孩子,才叫至纯至孝啊。
其实事情的真相压根就没有老太太想的那么复杂,只能说卢宝宝的脑子暂时被美食填满了,先是芦苇根,再是酸辣猪杂,她压根没功夫感知身上的痛楚,等到睡觉的时候,倒是感觉到疼了,可那个时候身体已经适应了那种程度的痛感,那个时候困意大过痛意,她想着反正身上的疼还能忍受,不如就先睡一觉吧。
所以哪是什么孝顺呢,真正的原因就是她又懒又馋罢了。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不怎么高兴的真相呢。
******
“王大夫,王大夫。”
卢秀玉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大夫家里,谁知跑了个空。
“唐秀才又生病啦,我家大夫被唐家元哥儿请过去了。”
王大夫家里的药童正在院子里晾晒刚采摘回来的药材,看到卢秀玉寻人,给她指了一个去处,于是卢秀玉又匆匆忙忙往秀才家里赶。
“还是吃之前的药吧,秀才公的病我真的看不了了,要不你们去找找县城回春堂的坐馆大夫来瞧一瞧吧。”
卢秀玉憋着一口气跑到了唐家,双手撑在唐家的篱笆墙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此时王大夫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和秀才娘子说话。
王大夫没说,秀才公当年伤了根本,这些年小病不断其实就是一次次耗费他为数不多的元气,这一次突然高热,恐怕是药石罔效了。
“王大夫,我二妹烧的很厉害,您赶紧跟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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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秀玉在屋外大喊,王大夫看了眼秀才娘子,从她手里接过了自己的药箱。
“我这就随你过去。”
王大夫也不知道自己对秀才娘子说的那番话是对还是错,回春堂坐馆大夫出堂的价格可不便宜,偏偏唐秀才病的那么重,送他去县城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把大夫请过来,其实按照唐秀才的脉象,他应该劝家里人放弃了。
可现在的唐家就靠唐秀才教书那点书脩撑着,唐秀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秀才娘子和元哥儿这对孤儿寡母又该怎么办呢。
或许回春堂的坐馆大夫医术超群,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唐秀才一条命呢?
王大夫心里思绪万千,埋头跟着卢秀玉往卢家赶去。
在离开的时候,卢秀玉莫名有一种想要回头的欲望,她的脚步没有停下,脑袋往后转,朝唐家的方向看去。
秀才娘子站在空旷的院子里,脸色衰败,天上的阴云透露着不详,压的人心里暗沉沉的……
*****
卢秀玉带着大夫一路小跑回到家的时候,卢宝宝刚好恢复意识,只是烧还没有退下。
刚刚昏睡的时候,她进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梦境,在那个梦里,堂姐的一生以小说的方式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可惜苏醒后的她记不清所有的故事内容,只能依稀回想起几个情节。
如她之前猜测的那样,现在的堂姐是个穿越女,真正的堂姐早在摔伤脑袋的那一天死去,而新堂姐彻底发挥了穿越女的优势,做美食,搞发明,卢家在她的带领下走向兴旺。
在这本小说里她本该一岁半就夭折,痛失爱女的卢家富和徐娇娘脾气变得古怪,尤其是徐娇娘,本来只是懒馋的她开始变得尖酸刻薄,在时隔多年好不容易又怀上一胎后,更恨不得把卢家的一切都抢给自己的儿子。
那个时候卢家大半的财富都是卢秀玉创造的,徐娇娘和卢秀玉之间自然产生了许多不可调和的矛盾。
具体发生了哪些事卢宝宝记不清了,她只知道故事的结局,老两口彻底被二儿子二儿媳寒了心,二房被单独分出了卢家,虽然分到了一些财产,可因为两人一贯懒惰骄横的脾性很快就被挥霍一空,卢秀玉的生意越铺越大,带着卢家其他人迁居到了省府,后来再也没有听到过有关二房一家子的消息。
这个结局让卢宝宝揪心不已,别人眼里爹娘再坏,那也是疼她爱她宠她的爹娘,她怎么舍得两人再一次步入那样的结局。
好在她提前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一定能想办法阻止这件事发生。
除此之外,卢宝宝还隐约察觉到了有关自身的一个秘密。
她有一个金手指,这个金手指就是美貌,她会拥有如初生婴儿一样娇嫩的肌肤,她的眼睛比星辰璀璨,她的唇比桃花娇艳,在成年后,她会以比同龄人慢许多倍的速度衰老。
卢宝宝觉得给她这个金手指的人指不定脑袋有什么毛病,美貌在古代普通人家家里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而且她这会儿发烧就是这一身娇嫩的肌肤惹出来的。
难不成她将来都不能干体力活了?
等等,这也不是不可以,好像能光明正大当废废了呢。
卢宝宝开始盘算起有关抱穿越女堂姐大腿的几十大细则,她得让堂姐体会到养废废的乐趣。
这是一个值得细细研究的问题,毕竟他们家高产米虫,足足有三条T_T
11. 屠夫家的小娇娘11
“乖宝,你总算醒过来了,难不难受,是不是有些头疼?”
徐娇娘看到女儿睁开眼,连忙凑过去,焦急地发出一连串提问。
“你真是要急死娘呢,身上那么多伤都一声不吭,以前的机灵劲儿跑哪里去了!”
徐娇娘又气又急,她本来就是没有什么大智慧的人,在女儿的事情上更容易失去理智,现在的她就有些钻牛角尖了,忍不住去想为什么向来娇气的女儿没有在回家的第一时间向她和二哥诉苦,是不是有人威胁她了。
大房和三房向来不喜欢他们二房这一点徐娇娘和卢家富心里都是清楚的,那两房的孩子也一向不喜欢和自家闺女玩,这次大丫头带着乖宝和三丫头去割猪草,谁知道两人是不是合起伙来欺负她闺女了,徐娇娘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理有据。
此刻的徐娇娘就是一个护崽的母兽,大有乖宝说是,她就冲出去和江白娥、刘兰花撕撸一场的架势。
“娘,我忘了,大堂姐做的猪杂太好吃,让我把痛痛都忘光光了。”
卢宝宝撅着嘴,委屈巴巴地说道。
徐娇娘脸上的戾气一收,她完全没想到女儿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一旁卢苗氏和卢家富的表情也有些僵化,完全没想到女儿没有哭诉的原因只是因为大脑被好吃的猪杂给占据了,完全忘了向大人诉苦这件事。
怎么听起来蠢蠢的,傻傻的,还有些憨。
“娘,竹篓好重啊,它有那么大。”
卢宝宝张开双臂笔划了一下,实际上眼前大三人谁不知道家里的竹篓到底有多大呢,只是她的形容太夸张了。
“我才背了一小会儿就觉得肩膀疼,可大堂姐和三堂妹背着那么大的竹篓还能蹦蹦跳跳,我又不好意思说自己背不动,三堂妹比我还小大半岁呢,我这个当姐姐的不能比她还没用。”
卢宝宝撅着小嘴,表情还有些不服气。
“可是又走了一段路,我真的是背不动了,走路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还是大堂姐最好,她说我个头小,背着竹篓确实很费力,于是大堂姐帮我背了好长一段路,后来经过河滩的时候,大堂姐才把竹篓还给我。”
说到这儿,卢宝宝的表情有些疑惑:“娘,大堂姐为什么要特意在经过河滩的时候让我背一会儿竹篓啊?”
卢宝宝当然明白堂姐的用意,可她不能直接说出来,这得让爹娘和奶奶自己领会。
“其实割猪草一点都不难,大堂姐教的可用心了,她还夸我聪明,割的猪草可好了,回来前,大堂姐还给我们挖了芦苇根,可脆了呢,我舍不得一个人吃完,就吃了一半,剩下的我都留着,给爷奶还有爹娘你们留着,就放在篓里……”
卢宝宝的声音越来越轻,好像有些心虚,“好吧,没有一半,路上我忍不住又偷吃了一丢丢,真的只有一丢丢。”
后面的声音又开始响亮起来,卢宝宝用自己小手指的指尖比划着,证明自己只多吃了那么一丢丢。
这幅心虚的小模样看的三个长辈忍俊不禁。
“就是装完猪草的竹篓更重了,基本上都是堂姐替我背回来的,快到家了才还给我,奶,对不起,我撒谎了,那一筐猪草不是我背回来的,宝宝没用,三堂妹都比我厉害。”
小姑娘瘪了瘪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宝宝身上好疼,可我今天还是好开心,大堂姐真好,奶,我好喜欢大堂姐啊。”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卢秀玉根本没有欺负乖宝,相反,她这个当姐姐的还十分体恤妹妹。
河滩是什么地方,那是村里女人们洗衣服的地方,大丫头在经过河滩的时候把竹篓还给乖宝是因为怕外人看见这一幕,以为乖宝和他们爹娘一样是个懒胚子。
“看看,看看,大丫这个堂姐都比你们这对爹娘做的好。”
卢苗氏气的拧了拧二儿子的耳朵,对着俩人一顿咆哮。
卢家富和徐娇娘这会儿也有些小心虚,不过这份心虚仅仅因为他们刚刚误会了大丫头,他们心里还挺腻歪村里人没事编排他们家事的行为的,他们懒怎么了,馋怎么了,又没吃他们家大米,谁让他们投胎投的好,爹娘都是有本事的呢。
现在卢家没分家,家里的大头都是他爹挣得,他能哄的爹娘偏心他,那也是他的本事,凭本事吃懒饭,那也是一种能力。
“奶,大夫请来了。”
卢秀玉听完了屋内的谈话,这才开口打断卢苗氏之后要说的话,带着大夫进来。
白天割完猪草回到家后,三堂妹曾拦下她,质问她为什么对二堂妹那么好,那个时候卢秀玉只是回答她,因为乖宝也是她们的姐妹,是她们的亲人,所以她才对她好。
实际卢秀玉清楚,她疼爱乖宝除了这一世两人的血缘关系,以及乖宝确实年幼需要照顾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乖宝的模样招她喜欢,多呵护一些也不碍事。
可在刚刚听完了乖宝的那一番话后,卢秀玉觉得自己对乖宝的疼惜又多了许多理由,这种付出被人牢记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
现代的卢秀玉也曾为所谓的家人付出了很多很多,可他们却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还觉得她付出的不够。
乖宝那样大声的告诉奶奶和二伯二婶大堂姐为她……为她……为她……这一句句的,直接落到了卢秀玉的心里。
明明那些事在卢秀玉看来是并不值得提及的,比如帮忙背竹篓,比如挖芦苇根,可乖宝就是记住了,还在她爹娘有所怀疑的时候大声告诉他们,大堂姐特别好,她特别喜欢大堂姐。
“小笨蛋。”
卢秀玉跟着大夫进屋的时候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小笨蛋啊,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喜欢人家了,这又笨又娇的小东西,以后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哄走呢。
看来她这一世还是劳碌命,除了想办法改善生活条件外还得多看着点这个小娇娇,别让她轻易被人骗走了。
谁让她都说了喜欢她这个堂姐了,那就得让她一直喜欢下去。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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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快来给我孙女看看。”
屋内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夫吸引走了,乖宝虽然醒了,可烧却没有退,而且她身上还有一些外伤,总得配一些药膏抹着。
卢宝宝被突然出现的堂姐吓了一跳,这可不单单是姐姐,还一个冒着金光闪闪发亮的金大腿啊。
她疯狂回想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应该没有什么犯忌讳的吧?
卢秀玉见乖宝自她进屋起就盯着她,显然是很喜欢她这个姐姐了(大雾),心里有些小开心。
卢宝宝注意到堂姐的表情没有任何不悦,顿时就放松了,还冲着堂姐笑了笑。
哎,娇气包就是爱粘人,看到喜欢的姐姐原来这么开心吗(大大雾),卢秀玉觉得心情回到了自己买下第一个属于她的铺面的时候。
“没什么大碍,等会儿我抓两包药,喝完那两剂药就差不多了。”
王大夫摸了摸卢宝宝的脉相松了口气,刚刚卢家大丫头那么焦急的找人,他还担心卢家这个小孙女和唐秀才的情况一样糟糕呢。
“伤药也得抹,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热就是身上的伤口引起的,要是这外伤治不好,可能还会烧起来。”
王大夫收回把脉的手,认真叮嘱道。
“我看这孩子的脉象很细弱,显然是个娇气的主儿,如果可以,以后别让她干重活累活了,不然再病个几场,恐怕药钱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王大夫心里替卢宝宝惋惜,这个丫头模样确实出落的好,可身子骨不行啊,倒不是什么短寿的命相,只是注定一辈子干不了重活累活,也不能优思多虑,乡下找儿媳妇都要找身板结实能干活的,卢家这孙女长的再好干不了活,那也不会招婆家喜欢啊。
王大夫在心里摇了摇头,屠夫杀孽大,世人多忌讳这些东西,要不然也不会十里八乡就那么一个屠夫,富贵人家更讲究这些东西,显然也不会娶这样人家生养的姑娘,纳妾倒是不讲究这些,可卢家舍得让女孩儿做妾吗?
他瞧着卢苗氏那紧张劲儿,显然是十分喜爱这个孙女的。
“王大夫,只要不干重活累活,我妹妹的身子骨就没有大碍是吗?”
卢秀玉抓住了重点。
“对头,我就这么说吧,她这也算不上病,但就是得养着,硬要说是病的话,那就是富贵病。”
可不就是富贵病吗,不能干活,不能受累,不能生气,要是投身在富贵人家,还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偏偏投身在了农家。
卢苗氏闻言皱眉,她虽然疼爱乖宝,可也不能保证乖宝在嫁人后还能享受在娘家时的那些待遇,而且不让乖宝干活,大房和三房的人会不会有意见呢?
卢家富和徐娇娘闻言互看一眼,俱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羡慕,这样好的病,怎么不一家三口一块得了呢,以后爹娘都不能逼他们干活了呢。
他们闺女可真有福气,可以光明正大偷懒了。
至于提问的卢秀玉更是放松了,不就是富贵病吗,以后这个妹妹归她养了。
12. 屠夫家的小娇娘12
“二房真是越来越会作怪了,还富贵病,我呸,照我说,这就是懒病。”
入夜,江白娥在炕床上辗转反侧,想到白天听到的那些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行了,赶紧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
卢家丰作为大哥,从小被爹娘教育要有担当,友爱弟弟,心里虽然也有有些小想法,可更多时候,他都是一个很包容,很厚道的好哥哥。
看到媳妇又被老二一家气到睡不着觉,卢老大除了让媳妇忍忍外,也想不到其他好法子了。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咱们家就快成二房的奴才了。”
卢家丰越是让她忍,江白娥就越气愤,“凭什么呀,这些年我们忍让二房还不够吗,现在二房那丫头又冒出来这么一种病,难不成还想让我们的孩子忍让她不成?”
江白娥态度强势,有些咄咄逼人。
“她得了个娇病,什么都不能干呢,我们的大丫头呢,就活该是贱命,在这个家当牛做马不成?”
“轻点声,别让爹娘听见。”
卢家丰起身捂住婆娘的嘴,他们的房间离爹娘的主屋最近,要是让爹娘听见媳妇这番话,恐怕会生气的。
“听见就听见,难道我有一句话说错了吗?”
话虽这么说,可江白娥的声音显然变小了,可见卢家二老在这个家的地位。
“我看今天你是睡不着了,罢了,那我就跟你聊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吧。”
卢家丰看着媳妇义愤填膺的样子,长长叹了口气。
“你只看见老二两口子偷懒耍滑不做事,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到底占了这个家多少便宜?”
卢家丰这句话把江白娥问傻了,这还用问吗,她男人和老三每天下地干活从不偷懒,而老二就是个划水货,在地里待一天就挖一小垄地,三五不时就借口渴了,饿了,尿急想拉屎等各种理由跑回家,每隔几天,他还会“生一场病”,又理所当然在家睡几天大头觉。
江白娥觉得,家里耕种的那些田地的收成,有七成是他们大房和三房的功劳,剩下的两成九是爹娘偶尔搭把手的功劳,最后那一分说是二房的,也高抬他们了。
不过这只是卢家收入来源中很小的一部分,卢家每年进项的大头还是在于家里大部分租赁出去的田产的租息以及肉档的生意。
在她还没嫁到这个家的时候,她男人就已经开始在肉档帮忙了,公爹出去选种猪和猪苗他男人都得在后头跟着,学骟猪羊,学宰杀牲畜,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江白娥时常看到男人跟着公爹杀猪回来身上带着好多瘀伤,那都是猪羊在被宰杀前挣扎踹撞产生的。
所以江白娥可以很肯定的说,肉档的生意他们家也有一部分功劳。
在她心里,除了爹娘外,他们大房对这个家的贡献最大,三房其次,二房的功劳可以忽略不计。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长子,从小跟在我爹身后学本事,将来家里的肉档也是给我们大房的。”
卢家丰看着媳妇说道。
外人谈论起屠夫的时候总是带着同情,因为他们觉得屠夫杀孽大,将来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可卢家人世世代代都做这一行,反而不怎么相信这些了,更何况,就算有报应又怎么样呢,那也是死后的事了,至少这一行能让他们活着的时候生活富足,这就已经足够了。
卢家丰知道,有时候外人喜欢用最恶毒最讽刺的话谈论他们,实际上这也是羡慕嫉妒的一种表现。
李朝法典对于各个行业有着严格的管控,屠户限制数量,必须父传子,整个玉阳县只有两个屠户,一个在县南,一个在县北,几十个村子宰杀大牲畜的活儿只能请这两位屠夫来做,贩卖鲜肉的活儿也是属于屠夫的。
卢家在县南,周边那么多村落都享受着官道和小阳山的福利,生活水平远高于县北那一块,卖肉的人多,家里办酒宴动辄就要定半只猪半头羊,因此一年下来,靠着杀猪宰羊和肉档口的生意,卢家少说能进项上百两银子。
县城生意比较红火的商铺,一年的收成恐怕也就这样了。
卢家丰知道这门生意将来是要留给他的,不在分家的财产里面,严格说起来,他占了大便宜,所以即便有时候他也觉得二弟两口子太懒,可也不好意思和他们计较。
“那怎么能算呢,你是长子,肉档的生意本就是你的,再说了,屠夫是贱籍,入了贱籍咱们连好点的衣服,好点的首饰都不能穿戴,不像老二老三,他们分家后爹娘就会出钱给他们换籍,以后他们就算农户了呢。”
江白娥理直气壮地说道,她还心疼自己男人造太多杀孽,百年后遭罪呢。
“那成,明儿我和爹说一声,这手艺我不学了,让他教老三吧。”
卢家丰脸一板,严肃地说道。
老二就不说了,杀猪宰羊那么累他肯定不稀罕学,可老三就不一样了,卢家丰清楚这些年老三一直不服气他这个大哥,不明白为什么他早出生几年,就把家里最挣钱的家产攥手里了。
“那不行!”
江白娥想都不想地说道。
卢家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江白娥有些心虚了,她意识到,显然她心底里清楚,自家是占了大便宜的。
“再说点别的吧,咱们家宝金八岁送去唐秀才那里启蒙,每半年束脩二两银子并一对鸡一对鸭,逢年过节还得备礼,四年下来,少说也花了三四十两银子了,宝银今年七岁,来年开年也该送去念书了,比照他大哥,花销也不算小,你总是说爹娘偏心,给二房开小灶,说老二隔三差五装病,浪费不少鸡蛋,这些拢共加起来,能有几两银子呢,够不够咱们儿子一年的束脩?”
卢家的男丁都是要送去念书的,这是祖上留下来的铁规。
能读书的就一直往下念,不能读书的学到十三岁停止,开始帮家里干活,卢家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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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三人也是这么过来的。
可能卢家人没什么念书的天赋,五年的时间顶多让他们不做睁眼瞎,卖猪肉的时候不算错价格而已。
卢宝金也是如此,卢家丰已经想好了,等他念完最后一年就让他跟着自己学本事,如同他爹当年教他那样,这份家业,将来也是要传给老大的。
“老三家的当年嫁进来的时候她娘家狮子大开口要了十六两的彩礼,当年娘是不同意的,可老三鬼迷心窍看中了她,死活闹着要娶,后来娘松口了,为了娶老三家的进门,花了十六两彩礼并其他八礼,前前后后也花了二十几两,最后老三家进门的时候一分嫁妆也没带,只有身上一件旧衣裳,还是她娘当年嫁人时穿的,娘送过去的新嫁衣被她娘家扣了,给她兄弟娶媳妇了。”
当大伯哥的不好意思说弟妹的闲话,可为了让自己媳妇脑袋清醒一些,卢家丰也只能说了。
江白娥想起来了,当年刘兰花刚嫁到卢家的时候她确实也有过怨言,因为刘家的吃相太难看了,想当初她嫁到卢家的时候家里就要了八两彩礼,其中五两她娘还给她压箱底还回来了。
这在乡下才是寻常的操作,娘家扣一些,就当是这些年养大这个女儿的费用。
家里条件实在差的或许会扣留全部的彩礼,可起码也得给闺女备一床新被子,要不然新媳妇会被婆家看不起的,以后在妯娌面前也抬不起头。
刘兰花的嫁妆让三档口的人看了一场笑话,尤其是在前她几天进门的徐娇娘的对比下。
徐家是真宠这闺女,她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可家里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能干,当年生她时她娘已经四十来岁了,最大的大哥都已经有了孩子,说来也巧,徐娇娘的七个哥哥陆陆续续结婚后生的都是儿子,一下子显得她这个姑娘更加娇贵了。
不仅爹娘宠,哥哥嫂子们也拿她当亲闺女疼爱,当年她嫁到卢家的时候家里不仅把卢家给的八两彩礼全都给她了,每个哥哥都拿了一两银子给她添装,这在乡下几乎是没有的事。
徐娇娘的三哥是木匠,从她八岁起就抽空给她打嫁妆,徐娇娘嫁到卢家的时花轿后头一溜簇新的梳妆台、樟木箱、圆桌凳子还有老娘和嫂子们做的八床新被子,那风光劲儿,至今还有人提及呢。
“嫁妆多又怎么样,我也没占到便宜啊。”
江白娥嘟囔了几句,可徐娇娘不仅仅是嫁妆多,这些年人家娘家得了点好东西就眼巴巴给她送来,她硬要说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自己也有些心虚。
其实在卢家丰说了那么长一通话后,江白娥已经不那么生气了,可她依旧有些意难平,毕竟换做任何一个人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干活,而有人在边上吃白食的时候都很难不生气。
老二两口子这些年对这个家的贡献,确实是太少了。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三房,可惜卢家厚和卢家丰的性格不同,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对二房的怨气反而更大了。
13. 屠夫家的小娇娘13
自从尝到酸辣猪杂的滋味后,卢家肉档所有的下水都不往外卖了,反正这玩意儿便宜还不好卖,不如拿回家让家里人解解馋。
这些日子,卢秀玉也尝试了猪下水的多种做法,无一例外都大受好评,在这样的好胃口下,卢家人都胖了一圈,红光满面的,精神头都比以前更足了。
因为气色骗不了人,这段时间卢家富都没办法装病不下地了,可偏偏他也舍不得少吃几口美味的猪下水,于是生活痛并快乐着。
今天卢老屠往家拿了三幅猪下水,因为这段时间玉阳县办喜事的人家多,足足宰了三头猪,往日里肉档的生意没有那么好,两天左右消耗一头猪才是常态。
古代的生产力和消耗力终究还是低了些,换做现代,在一个县城只允许两家肉铺做买卖的情况下,半头猪恐怕还不够一个村子一天的消耗。
原本卢秀玉还想做大这门猪下水的生意,可在观察了一阵子后她意识到自己还是天真了些,家里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猪下水供她售卖,即便算上县北那个肉档的产出,一天一两副猪下水也是极限了。
更远些的地方,来回交通就是一个麻烦事,现在天气转凉,猪下水还能多放几天,等天气热起来,恐怕猪下水还没送到,就已经馊在路上了。
所以这门生意只能用来做敲门砖,打开市场,却很难真正做大。
“奶,我想做一些猪下水拿到官道那儿去卖。”
卢秀玉重新规划了一下自己的创业大纲后,找到卢苗氏,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咱们档口那儿每天来来往往车队那么多,我看很多婶娘都会在档口兜卖糕点饭菜,生意还算红火,我觉得我做的猪杂比不她们卖的那些东西差,摊子应该能支起来。”
“你有多少本钱,这猪下水便宜,可糖、盐、油可不便宜,有菜还得有饭,家里的米也不是你一个人的。”
卢苗氏看着眼前比她矮不了多少的孙女,逐渐转变了心态,开始将她当成大人看待。
档口那儿有很多专做来往行商生意的小食摊子,支这样一个摊子用不了多少本钱,两三个大陶缸,盛荤素菜肴或是汤汤水水,再来一个盛着米饭的瓮,来人想吃什么自己挑,按照荤素算价格,这个模式就是简易版的快餐。
虽然选择范围少,可胜在方便,而且行商大多吃吐了冷硬的干粮,有一口热腾腾的饭菜能叫人身心舒爽。
“我手里暂时没钱,就当是我向家里借的,等我赚了钱就还。”
卢秀玉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更何况她还有一个王炸没有祭出呢。
“那好,不过我先说明了,这是你自己的生意,如果要家里人搭手,那得他们愿意,还有这个家里的规矩,没有分家所有人挣的钱都得上交四成。”
卢苗氏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问你娘,咱们家向来是这样的。”
老太太真没骗她,不止卢家,村里没分家的人家几乎都是这个规矩,有些人家还更过分,私产得上交六成。
卢秀玉点了点头,早在老太太开口之前她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这个规矩也不是老太太想出来单单针对她的,据卢秀玉所知,他们大房就有不少私房钱,这些钱大多数都是他爹农闲时替别人家盖房子攒下的。
三叔家应该也有私房,至于二叔家……
卢秀玉翻阅了一下原身的记忆,那个懒馋的男人农闲时恨不得和自己的床长在一块,什么时候见他出去打过小工呢,恐怕二叔一家的兜比掏空的米缸还要干净。
“阿嚏——”
趁着媳妇被娘支使去灶房擦锅的功夫,卢家富踩在炕头,踮起脚从房梁上拿下一个灰布袋子。
“这次总不会被发现了吧。”
卢家富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之前他把自己的私房钱藏在炕床一块松动的砖瓦里,谁知道被家里破洞的小棉袄发现了,只能损失两个铜板用黄桃蜜水保住了剩下的财产。
这些可都是他在农闲时日日夜夜黏着爹娘说好话哄过来的,每一个铜板背后都是他说干的口水,废了不少口力呢。
仔细清点了一番私房钱后,卢家富满足地将它放回了原处,那么高,这下家里的小破棉袄应该翻不到了。
卢秀玉可不知道发生在二房的这个小插曲,她和奶奶商量好后就回到灶房,信心满满地准备大展拳脚。
******
“今天家里怎么没做猪下水?爹不是往家拿了三幅吗?”
现在吃饭成了卢家人最期待的事,可今天一家人兴冲冲地跑到堂屋,却没见餐桌上摆着那道熟悉的佳肴。
难道是还没端上来?
“大丫头问家里买了那三幅猪下水,已经做好拿去档口那儿卖了。”
卢苗氏一边替自己和老头子盛饭,一边淡定说道。
在老太太说完后大家才发现之前一直跟在老太太身后帮忙的大丫头今天并不在屋里,环视一圈,二房那个娇气包也不见了。
“这么大的事,大丫头怎么也不跟大家商量商量。”
刘兰花很不高兴,猪下水可是家里的共同财产,大丫头拿全家人的东西做生意,那像话吗?
“把你那些小心思收起来,咱们家的规矩不会乱,我已经和大丫头说清了,该给家里的钱,她一分不会少,就算将来这门生意亏了,欠家里多少,她也会还上的。”
卢苗氏瞥了三儿媳妇一眼,她那点小心思她还不明白。
“娘,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刘兰花悻悻坐下,她已经感受到了大嫂落在她身上刀割一样的视线,自从大丫受伤那时她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后,她和大嫂的感情就不如从前了。
以前两人还能坐一起骂老二家的懒鬼,现在大嫂看见她就只会冷笑,显然是记仇了。
刘兰花也是委屈,当初大丫头那个情况可不就是快死的样子吗,她也是怕家里花费那么多银子给大丫看病,到头来还一场空呀。
刘兰花这个出头鸟被按下后,卢老三也不好再开口了。
大丫头做的猪杂那么好吃,但凡有人尝过,肯定会爱不释口,这门生意亏不了,除去本钱和交公的四成,大房还能狠狠赚上一笔。
卢家厚有些食不知味,为什么老大的运气那么好,传家的本事给了他不说,女儿又得了老天的指点,能给家里挣钱,恐怕再给他几十年,也追赶不上老大了。
都是兄弟,凭什么有那么大的差距呢,卢家厚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相比较三房,二房两口子就坦然多了。
他们不挑嘴,猪杂好吃不假,可其他菜肴也不是不能入口啊,趁着现在其他人没滋没味提不起劲儿吃饭的时候,两口子加快速度把青菜炒蛋里的鸡蛋、茄子烧肉沫里为数不多的猪肉全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刚刚闺女被大丫头叫走了,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过临走时大丫说了,乖宝今天不在家里吃饭。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丫头会解决乖宝的午饭啊,大丫带着那么多好吃的去了档口,乖宝中午的伙食绝对不会差。
卢家富和徐娇娘大口大口嚼着香喷喷的米饭,想着要是闺女能够省两口卤大肠给他们就好了,那馥郁浓香,软烂可口的滋味真叫人怀念呢。
******
卢秀玉推着板车来到档口,卢家肉档的肉今天已经早早卖完了,空下来的摊子正好留给了她。
她从板车上搬下来两个大瓦罐,掀开瓦罐后,热气升空,并且很快在空气中散开,灵活地钻进每一个人的鼻子。
这两个瓦罐里分别装着酸辣猪杂以及红烧大肠。
卢秀玉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光是红烧大肠所需的酱料就花了她一百多文钱,相比较之下,成本只需要几文钱的猪大肠实在是太便宜了。
摆好两份菜后,卢秀玉又从板车上搬下来一桶饭,和一个装在木盆里已经提前揉好的面团,将这些东西都搬到桌面上后,她将带来的炉子升上火,炉子里装满了井水,静待它烧开。
“这是什么,那么香?”
官道处停着十几辆镖车,坐在树荫下休息的镖师们估计闻到了味道,从远处走来。
“这……好像是下水吧……”
领头的镖师往桶里看了一眼,猪杂被切成块,可也能看出具体的模样,那个镖师见多识广,一下子认出了原材料。
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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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意动的顾客瞬间退缩了,猪下水那玩意儿可不好吃,或许眼前这两道菜,只是闻起来香吧。
“是猪下水,我清洗了十几遍,保证干净。”
卢秀玉一边解释,一边盛了一碗饭,然后往饭上浇了一勺酸辣猪杂和一勺红烧大肠。
那个镖师以为是盛给他的,刚想摆摆手说自己还得考虑考虑,谁知道卢秀玉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转手递到了乖宝的手里。
“去那儿坐着吃。”
卢秀玉指了指档口边上的小圆凳,让乖宝去那里坐着慢慢吃。
“嗯嗯嗯。”
卢宝宝点着小脑袋,这一路上她闻着瓦罐里钻出来的香味,口水哗啦啦地都快流干净了,总算能吃到饭了。
“不过我不是应该先给姐姐帮忙吗?”
刚坐下呢,卢宝宝就意识到自己是来帮忙干活的,不是来蹭吃蹭喝的。
她艰难地将眼神从香喷喷的盖浇饭上收回来,准备努力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宝贝,好让大堂姐更喜爱她。
“不用,你坐在那儿吃,就是在帮我了。”
卢秀玉笑着摇了摇头,看她家的乖宝,多懂事啊。
卢宝宝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坐那儿吃东西就是帮堂姐了,可她实在是馋坏了,在大堂姐拒绝她帮忙后微弱的意志力瞬间被击溃,捧着碗,颠吧颠吧地跑到指定位置,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原本盯着那两缸猪杂纠结的镖师们也才注意到之前被桌子挡住的小姑娘。
作为一个吃货,吃饭也是有技巧的,卢宝宝从碗里舀了一勺饭,这一勺饭一半浇着红烧大肠的卤汁,然后她又用筷子夹了一块大肠放在勺子上。
“嗷呜。”
满满的一大勺,被她完整塞到了嘴里,将嘴巴塞的满满当当。
吃盖浇饭,要的就是这种满足充盈的滋味。
香!实在是太香了!
看着乖宝的吃相,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卢宝宝本就长得精致可爱,很多动作由她来做,美感会增加好几分,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每当她品尝美食时流露出来的餍足与幸福带有多么强大的感染力。
“给我来一份吧。”
一个镖师开口了,那小姑娘吃的那么香,应该是好吃的吧。
“酸辣猪杂盖饭六文钱一碗,红烧大肠盖饭十文钱一碗,双拼九文钱。”
这个价格不算贵,也不算便宜。
“来一份双拼。”
那个镖师想了想,觉得价格还能接受,不过他不太理解双拼的意思,难道是两种菜都来一些?
有了那个镖师开头,之后的生意就好做了。
“呜,这是猪下水,猪下水能有这滋味,再给我来一份,这次我要红烧大肠的。”
“我也要再来一份,多给点汤,这玩意儿拌饭太给劲儿了。”
但凡尝过滋味的,就没有说不好吃的,镖师胃口大,很多尝了味道后又再要了一份。
不过三份猪下水的分量本来就不多,很快就卖光了。
“吃面吗,用酸汤水和卤汁做汤底熬的面,一碗只要四文钱。”
卢秀玉又拿出了提前揉好的面团,这会儿炉子上的水也已经烧开了。
瓦罐里剩下的酸汤水和卤汁也是精华,用来煮面再入味不过了。
那些观望太久,以至于没买到盖浇饭的行商面面相觑。
“乖宝来,再吃一口面,喝一些汤溜溜缝儿。”
卢秀玉拿了一个小碗,给乖宝盛了几口酸辣猪杂汤煮的面条,分量很小,她可不敢让乖宝吃太撑了。
“嗯嗯。”
卢宝宝端过碗,吸溜一声那些面条就进了嘴里,她伸着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溜圆溜圆的,像是一个熟透了的小西瓜。
卢宝宝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还能再吃几口,可惜卢秀玉摸了摸她的小肚皮后就不肯再给她盛了。
看来面条也是好吃的,不然那小姑娘不会那么馋。
于是面条的销路再一次打开了。
卢宝宝仰着脑袋看着大堂姐红红火火的生意,后知后觉到,她似乎做了一次工具人儿啊。
14. 屠夫家的小娇娘14
卢秀玉的生意迎来一个开门红,今天带的米面全部售罄,两锅酸辣猪杂和红烧大肠更是连一丁点的汤汁都没有剩下,边上的妇人们看的眼睛都红了。
她们在官道边上做盒饭生意赚的也就是一个辛苦钱,纯素菜加番薯饭卖两文钱,带荤腥的多加一文钱到三文钱不等,利润并不多,好在菜和米都是家里种的,相对来说省了一些成本,可因为味道寻常,一天下来能卖出去的量也是有限的。
在这里摆摊的妇人都很有经验了,一般来说每次出摊的时候她们都只会准备二十人份左右的量,哪天有大车队经过这些肯定是不够卖的,可要是遇到寻常没什么车队的时候,能卖出去十来份就不错了,卖不掉的那些正好可以拿回家,让家里人解解馋,因为拿出来卖的这些饭菜肯定比家里平时做的那些更舍得放油,味道也就更香。
就这样生意不红不活的,每个月也能为这些女人带来一两百文钱的收入,这已经十分可观了。
刚刚卢家大丫头带着那么大一缸米饭和那么大一团面团过来,这些女人们还在心里笑话她年轻不知事,这么多大东西,肯定是卖不光的,可谁成想还没笑多久呢,人家就用实际行动给了她们啪啪几耳光。
她们粗略估计,卢秀玉卖了五十多碗饭和二十多碗面条,酸辣猪杂盖饭六文钱,红烧大肠十文钱,那啥双拼九文钱,面条没有浇头倒是便宜了很多,可也要四文钱一碗,这价格可不便宜呢,算下来,卢秀玉起码挣了四五百文。
猪下水又不是稀罕东西,以往都是卢老屠当搭头人的,调料可能费了点钱,加上米面炭火撑死几十文吧,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卢家大丫儿,你这猪下水是怎么做的,怎么那么香呢,婆子我闻着味儿口水都快下来了,要不你教教婆子我?”
一个位置离卢家肉档不远的婆子笑眯眯地对着卢秀玉问道,边上一群人马上竖起耳朵,也想知道卢家做猪下水的这个方子。
“陈婆婆,我也想知道你家积雪菜的方子呢,听说你腌的雪菜味道特别好,用来炒笋丝和肉丝都是一绝。”
卢秀玉不动声色地回击道。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三档口村的人大多数都是和善友好的,可再好的地方也免不得有一些难缠的人,眼前的陈婆子就是其中之一。
“呵呵呵,婆子我腌的雪菜算什么好东西啊。”
陈婆子尴尬地笑了笑,她确实有一个腌雪菜的秘方,那是她外婆留给她娘的,她娘又留给了她,用这种秘方腌出来的雪菜格外的爽脆,她能常年在官道这里摆摊卖盒饭,靠的也是这道拿手菜,这么重要的东西,她怎么会教给外人呢。
卢秀玉这是在拿话堵她,她都清楚秘方的重要性,凭什么要求人家教她呢。
原本陈婆子还觉得卢秀玉年纪小,想从她这里套话,现在看来,这丫头鬼精的很,并不好对付。
“我倒是羡慕陈婆婆呢,雪菜多腌一些常年都能卖,可这猪下水却不是每天都有的,今天也是运气好,我爷爷多杀了几头猪,要不然就一副猪下水,能烧多少菜呢?”
卢秀玉似是在抱怨,其实也是在给边上的人提个醒。
肉档是卢家人开的,猪下水以前卢家不稀罕要愿意当搭头送人,可不代表现在也愿意,她们就算知道了秘方又怎么样呢,猪下水在人家手里,她们照样做不出成品。
这么想着,这些人的小心思也就消停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心思灵活的开始思考,同样的方子做猪下水都那么好吃,做猪肉、羊肉是不是更加美味了。
但那也只是想想,能给家里挣大钱的秘方,谁会愿意告诉别人呢。
******
卢秀玉将几个空下来的瓦罐搬回板车上,卢宝宝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就帮着把那些人用过碗收起来。
等全都收拾好了,姐妹俩推着板车回家去了,严格的说是卢秀玉在推车,卢宝宝就是把手搭在车架上,她那力气还不够一个车轱辘打晃的呢。
走到半道的时候,卢秀玉忽然停了下来。
“给,这是你今天的工钱。”
卢秀玉从自己满满当当的荷包里数了十枚铜板递到乖宝的手里。
“奶说了,这是我自个儿的生意,家里人要是帮了忙,也应该给一些工钱。”
卢秀玉煞有介事地说道,今天卢宝宝确实帮了她一个大忙,可卢秀玉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达成同样的目的吗,那倒未必。
顾客对食物的味道表示怀疑,她大可取出一些猪杂剪碎,让他们试吃,相信那两道菜的味道同样会让他们愿意花钱购买。让乖宝来当“吃播”吸引顾客,给她十文钱的工资,并不是最划算的做法。
可卢秀玉思考了几天后还是决定这么做了,因为她心里清楚,乖宝身子骨娇弱,做不得重活,现在家里有二老压着,大家或许还会勉强容忍,可时间一长还是会有怨气产生。
尤其在二房那两口子都不怎么争气的情况下,一旦将来有什么变故,二老离世或是卢家分家,恐怕二房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她倒不心疼二叔二婶,她只是心疼乖宝,现在有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乖宝能够自食其力,那不是很好吗?
“大堂姐,我不能要。”
卢宝宝赶紧摆手,她今天吃的那一碗盖浇饭和面条就顶得上十文钱了,再要堂姐十文钱的工钱,是不是太浪费了。
而且她真心觉的自己没有帮上太大的忙,如果跟别人说坐着吃饭也是帮忙的话,相信所有人都愿意做的。
“你听不听堂姐的话。”
卢秀玉摸了摸乖宝的小脑袋,心里软软的,也就这个小笨蛋会把钱往外推了,换做家里其他孩子,恐怕早就乐不可支地收下了。
“堂姐什么时候说错过话。”卢秀玉装作生气地说道。
“我听堂姐的话,我收下就是了。”
卢宝宝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那十文钱。
她来到这具身体里后脑袋变笨了很多,想问题总是很慢,很多时候也懒得想,可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大堂姐对她的善意。
“姐,你刚才可厉害了,陈婆婆那么凶的人对上你都吃瘪了呢。”
秉持着收钱办事的心态,卢宝宝觉得要好好哄哄眼前的这位金主。
“姐,你真聪明,刚刚那些大娘婶婶们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呢。”
“姐,你……”
那彩虹屁一阵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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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回去的路上卢秀玉上扬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当然,更让卢秀玉欢喜的是乖宝对她称呼的改变,之前叫她大堂姐,总觉得还隔了一层,现在直接管她叫姐,感觉更亲密了呢。
******
卢秀玉第一次出摊赚了足足527文钱,米面调料和猪下水都是她问家里赊的,刨去这些以及要交公的四成,卢秀玉今天赚了二百八十文。
帮忙数钱的江白娥倒吸一口凉气,这收入已经快赶上肉档生意比较好的时候了,更是卢家丰农闲时替人修房子运石块大半个月的工钱。
一天是二百八十文,十天就是二两八钱,一百天就是二十八两,江白娥掰着指头算计着女儿的收入,算到自己头脑发昏,眼冒金光。
“这钱我替你藏着。”
江白娥数着数着就要将钱收起来。
“娘,这三十文是我孝敬你和爹爹,剩下的那些钱我还有用处。”
卢秀玉拦下了她娘的动作,数出三十文钱后将其他铜板收了回去,这笔钱她确实还有用处,家里的调料不够她用,山上找到的新调料也十分有限,卢秀玉决定去县城看看,能不能有新的收获。
而且她娘刚刚的想法还是太乐观了,不是每天都能有那么多副猪下水的,她也得探寻一下其他商机,这段时间挣的钱,就是她的本钱。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这一世她同样有两个弟弟,虽然卢秀玉刚来到这具身体里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江白娥这个为原身哭了好几宿的母亲,这些日子她也感受到了爹娘对她的疼爱,可她同样感受到了爹娘对家里两个男丁的重视和偏爱。
卢家丰和江白娥是一对合格的爹娘,卢秀玉从爹娘那里得到的关怀远远超出村里其他女孩,可她不敢赌,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他们会选择这个女儿,还是家里两个儿子。
为了这份关爱不变质,卢秀玉决定从源头杜绝潜在的危险。
“你这孩子!”
江白娥有些生气,大丫头才多大啊,怎么能藏那么多钱呢。
“行了,就按大丫头说的办。”
卢家丰制止了媳妇,“呵呵,咱们大丫头有本事了,这么小就能挣钱孝顺爹娘了,媳妇,这是咱俩的福气啊,赶明儿你去县里买三十文钱的糕点,拿回家让家里人分着吃。”
卢家丰看着憨,很多事他心里门清。
“她这是和我藏心眼呢,这孩子什么时候那么多心思了。”
在闺女离开后,江白娥依旧有些意难平,想拉着丈夫好好说说话,可回应她的已是丈夫打雷般的鼾声,江白娥只好作罢。
*****
卢宝宝得了十文工钱,她稀罕地将这十个铜板翻来覆去数了好几遍,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将这十文钱放在了枕头底下,时不时要摸一摸。
她这算不算是当了吃播,这十文钱就是观众送的法拉利火箭炮?
这么说来,大堂姐是不是就是她的榜一了?
卢宝宝困意全消,一下子来了精神。
榜一是什么,那是真爱粉,是衣食父母,是金主大人,四舍五入一下,她是不是已经成功抱上大腿,成了金主的新宠了?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15. 屠夫家的小娇娘15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在这个农忙的时候再抠门的人家也舍不得在伙食上亏待家里的壮劳力,因此肉档的生意很好,再加上一些婚嫁人家定的猪肉,卢老屠每天都得杀一两头猪才够卖。
肉档红火的生意让卢秀玉受益,这段时间卖盖浇饭和面条赚了不少钱,很快的,卢家人也知道卢宝宝为什么每到吃午饭时就消失的原因了,原来是跑到大丫头的摊子去“吃白食”了。
因为这个发现,吃完饭的时候一大家子的氛围有些压抑。
“大丫挣点私房钱也不容易,二丫头要是嘴馋问大丫讨点菜过个嘴瘾就是了,每次跑去大丫儿那吃个肚子溜圆,也是浪费钱啊。”
江白娥踢了踢一旁的丈夫,可惜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她想着这些天被老二家的丫头亏掉的钱,抓耳挠心的难受,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在她看来,卢宝宝就是脸皮厚,跟她爹娘一样占家里的便宜。
“就是啊,听说大丫那饭菜卖的不便宜呢,二丫头每天都得吃掉多少文钱啊。”
刘兰花也在一旁帮腔,卢秀玉也是蠢,居然任由二房吃白食,早知道她那么好糊弄,就该让她家的三丫儿和宝铁一块过去蹭点了。
“大嫂,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是大丫头把咱们家乖宝叫过去的,别说的好像我们家乖宝占便宜一样。”
卢家富眼睛一瞪,“你可是大嫂,老话怎么说来着,长嫂如母,在我心里你就是第二个娘啊,你对我们这些弟弟弟妹向来宽厚,怎么今个儿就变了个人似得,对小辈这般不慈爱呢。”
他这番话又夸又损,江白娥心里咯噔一声,老二家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在给她挖坑呢,不过江白娥确实不知道,卢宝宝是自家闺女叫过去的,这么一来,倒显得她理亏了。
“胡咧咧什么呢。”
卢苗氏抬手往二儿子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什么长嫂如母,和着他还想给自己找两个娘,是她这个亲娘亏待他了不成。
“我这不是说顺嘴了吗。”
卢家富耸了耸肩,嘿嘿笑道。
“大哥一家向来宽厚,大哥大嫂就不用说了,现在就连大丫头都很有姐姐的样儿,知道照顾妹妹了呢。”
卢家富又夸了夸卢秀玉,这段时间乖宝跟着大堂姐开小灶,体型肉眼可见地胖了起来,愈发白胖可爱了,卢家富虽然心里纳闷大丫头的行为,总的来说还是十分高兴的,自然不吝啬多捧大丫头几句。
卢宝宝缩着脖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大家还不知道自己每天连吃带拿呢,要是知道她不仅吃的好,每天还有十文钱的工钱,恐怕要闹翻天了。
“乖宝不是白吃白喝,她可是我最关键的那一味调料。”
卢秀玉知道瞒不了家里人太久,好在她早有说辞。
“调料!”
周围的人愣了愣,然后眼神惊恐地看向卢秀玉。
大丫居然那么凶残,把二丫头做菜吃掉?
不过也不对啊,二丫头这段日子不哭也不闹的,没见身上少一块肉啊,难道是二丫身上其他东西?头发、口水、眼泪……
想想还有些恶心。
“以前做的那些猪下水是什么味道大家也知道,我凭什么让人家相信我做的猪下水味道一定好,于是我带上了乖宝,只要她坐在那里吃我做的饭菜,那就是一个活招牌。”
卢秀玉慢条斯理地说道,“娘,你们都去过县城,难道没有注意到布庄、胭脂铺子里的招待客人的丫头一个个都比一般人漂亮吗,因为只有她们足够漂亮,当她们穿着布庄里的布料裁制的衣裳、涂抹着自家胭脂铺调制的胭脂水粉时才有足够的吸引力,让人觉得她们穿的用的好看,你们买了一样的东西回去,也能像她们一样好看。”
这就是活招牌,听了卢秀玉这样一番细致的解释,大家隐隐明白了她的用意。
“那也不用非得是二丫啊,大丫头,你以前不是和三丫最要好了吗,以后这样的好事,你也要想想其他弟弟妹妹啊。”
刘兰花意有所指地说道,二房那丫头跟着去了多少天了,那么多好东西都进了她肚子里,凭什么呢。
大丫也是奸的,往日她和三丫头多好啊,结果真有什么好处,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二房那个赔钱货,她不就是觉得两个老的偏心二房,对那个死丫头好一点,能讨二老欢心吗。
奸诈,狡猾,卑鄙,这是刘兰花心中卢秀玉的新形象。
“是啊,也不是非得你二妹妹不可。”
江白娥对女儿有些不满,这样的好事,她怎么能忘了自己的嫡亲弟弟呢。
“真不是我偏心……算了,还是你们自己看吧。”
卢秀玉叹了口气,有心要解释,可又说不清,干脆指了指家里那群小萝卜头,让他们自己看。
大人们的谈话是影响不了孩子的食欲的,在他们交流的时候卢家这些孩子毫不客气将餐桌上看的过眼的菜色往自己碗里堆,生怕吃的比别人少。
“吸溜吸溜——”
“吧唧吧唧——”
入耳皆是米汤入喉的声音和咀嚼食物的声音。
卢宝银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因为吃的太快卡住脖子,眼球都快凸出来了,急的他赶紧端起水碗用水顺了顺吼道,在将那一口噎住的饭吞下去后,他又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那吃相,比家里饿久了的母猪都要凶残,可明明家里也没饿着他啊。
卢宝铁今年才三岁,但是个头一点都不比村里四五岁的孩子小,他已经开始自己动手吃饭了,只不过他筷子用的还不够好,好不容易夹了一片肉直接掉在了桌子上,急的他直接用手,吃完后还舔了舔手指,再用手指抹了抹快要留下来的鼻涕。
画面怪恶心的。
卢秀心虽然是个女孩,可吃相并不比这些男孩子好到哪里去,她知道她娘偏心弟弟,只会给弟弟夹肉,于是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抢食的动作又凶又猛。
再想想自己和家里的一群男人,似乎也是这样的吃相。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喝粥不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吃菜的时候不吧唧几下好像吃饭都不香了。
可再看看二房的那个丫头呢?
卢宝宝吃饭的动作也不慢,别看她身子小,夹菜的速度丝毫不逊于几个哥哥姐姐,可偏偏就是这样稍显粗鲁的动作,在人家身上就显得机灵可爱。
同样是嘴里塞着满满一口饭,自家那个是抢食的肥猪,人家餍足地诱发人的食欲。
人和人之间果真是没办法对比的,就连江白娥也没办法违心地说自家小儿子比二房这丫头更胜任这份工作。
“宝金,这些日子唐秀才病了你们不是不上课吗,怎么白天里也鲜少见到你呢?”
卢老屠咳嗽了一声,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孙子,大伙儿的注意力也被转移到了卢宝金的身上。
“爷,我去帮老师家挑水砍柴了。”
卢宝金放下碗,模样十分乖巧老实。
大房的这个长子身型和他老子十分相似,个头又高又壮,跟个小牛犊一样,长着一张卢家男人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唯独鼻头像他娘,又大又圆,很有肉感,因为这个圆鼻头,显得他面相比他爹更憨厚。
卢宝金确实如他的长相一样,是家中小辈里最厚道的,身为长兄一点威信都没有,弟弟妹妹都能爬在他脑袋上作威作福。
“唐秀才是不是真的不好了?”
刘兰花好奇地问道,这些天她去河滩边洗衣服的时候大伙儿都在谈论呢,说是秀才娘子好长时间没有露过面了,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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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院子里连日煮着药汤,门口的药渣子都堆到小腿肚了。
算算时间,这一次书塾已经放假九天了,这半年的束脩才刚交不久呢,唐秀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束脩是不是该退啊?
刘兰花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谁让她儿子今年才三岁呢,此时的她还没有想过村里唯一一个开书塾的秀才要是没了,将来她儿子该去哪里念书。
“老师他……”
卢宝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师娘想带老师去县里看病,好像把家里最后两亩田给卖了,元哥儿也不捧着书念了,每日守在老师床边,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帮着挑点水,多砍点柴火,现在天越来越冷了,师娘和元哥儿都顾不上屯冬天的干柴,等过几个月大雪封山可就没有柴火可以捡了,他们会冻坏的。”
卢宝金认真地解释道,“不过我记得先帮家里挑满水,没有耽搁家里的活。”
卢家不养闲人(脸皮特别厚的除外),因此卢宝金不上学的时候也是要帮家里干活的,他这么说也是怕家里人误会,觉得他胳膊肘向外拐。
可他真的没办法,唐家没有壮劳力,唐秀才虽然正直壮年,可身子骨一直不好,以前上课的时候,在书塾念书的学生父母会轮流帮唐家挑水砍柴。
现在书塾不开课了,大伙儿可能一时没有想到唐家会缺水缺柴的问题。
“嗯,大郎不错,老大你们教的好。”
卢老屠点了点头,眼神柔和了很多。
老大媳妇虽然有些小心思,可老大家的几个孩子都被教的很好,这个家里,最让他们省心的就是大房了。
“家里的活儿有的是人干,这些日子你多帮唐秀才家屯点柴火吧。”
老爷子一锤定音,自然没人会反对。
卢宝宝若有所思,元哥儿?是不是那天她在河滩边见到的那个眼神戏很丰富的男孩,他爹生病了吗?
******
又过了几天,卢家人在睡梦中被一阵哀嚎声惊醒。
唐秀才过世了。
卢家的长辈让孩子们守在家里,自己连夜奔向唐家,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从唐家方向传来一阵更为响亮的哀叹。
卢宝宝从爹娘离开后就再也没有睡着过,几乎睁着眼睛,从黑夜守到天亮,等到第二场哭声传来时,她干脆披上外套,搬了一把小凳子守在了院子里。
最先回来的是大伯母和她娘,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她娘,好像还动了胎气,两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回来的。
徐娇娘握着闺女的手,她抓的很紧,卢宝宝觉得有些疼,可感受到娘身上的微颤,她丝毫不敢吱声。
唐秀才过世了,村里的长辈在第一时间赶到,秀才娘子哭到昏厥,被人搀扶回了卧室,留下一群长辈商讨唐秀才的后世。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一个妇人想着秀才娘子可能大半天都没有吃饭,于是去灶房给她熬了碗米粥,唐家的灶房就像是被一群老鼠光顾过一样,米缸里就几粒米,熬粥的米和鸡蛋都是那妇人回家拿的。
那好心妇人端着粥敲了敲房门,秀才娘子没有应声,她只当秀才娘子还没苏醒,于是推开门进去,谁知道本应该躺在床上的女人此时正吊在房梁上,身子都已经凉透了。
看到这一幕的女人都吓坏了,徐娇娘也是因为这一幕差点动了胎气。
“她还有一个孩子呢,她到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徐娇娘抓着闺女的手,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
秀才娘子殉情了?卢宝宝从大伯母和她娘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了真相,也就是说,那个男孩一夜间失去了双亲……
卢宝宝不敢想象自己爹娘要是去世她会多么悲痛,那个男孩,现在应该很痛苦吧。
16. 屠夫家的小娇娘16
丈夫死了,对于唐娘子来说,无异于天塌下了。
家里没钱了,村里人只知道她为了送丈夫去县里看病卖了家里仅剩的两亩地,却不知道她还把唐家老宅抵出去了。
唐娘子只知道她男人要是活着,她和元哥儿就有依靠,看病的钱也能慢慢挣回来,或许在某一刻,她也想过万一她男人救不回来,这些窟窿该怎么填补,可那样的想法转瞬即逝,终究还是救夫的急切心情占了上风。
可惜,老天爷终究没有眷顾她……
在乡下没有地可以向地多的人家租赁,没有一个遮风挡雨的房子却不行,更何况唐家现在不仅没有了房子和田地。
唐家世代单传,到了她这一代,丈夫没有兄弟,她也只生了一个儿子,现在丈夫去世,家里只剩下她和元哥儿两人。元哥儿倒是很健康,可他现在也只有八岁,根本担不起事,一些体力活他根本做不来,她就更不用说了,身子骨只比病怏怏的丈夫好一些,挑水、砍柴之类的活儿就能把她压垮。
至于她娘家就更不用说了,她爹死了,现在是她后娘当家,家里的兄弟和她不是同母所生,感情本就淡漠,怎么可能愿意养两个累赘。
而且唐娘子能感受到,这段时间的操劳和忧虑已经严重伤到了她的根本,恐怕日后也是药不离口的命了,这样的她,活下去也只是拖累。
除此之外,唐娘子心中还有一件忧虑的事,那就是初秋书塾念书的学生们交的那些束脩,丈夫没教几天课业就病倒了,按理这些束脩应该退还,可现在唐娘子哪还能掏出钱来呢。
她已经恍惚看到了未来,她的元哥儿瘦小的身躯,被这样的重担压垮,脸上再也没有恣意明媚的笑颜。
她怎么舍得让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经历这些呢。
旁人只当她太过伤感于丈夫的离世昏厥过去,其实在那一刻,唐娘子无比清醒,她已经开始在算计儿子的未来。
她想,她不能活着,只有她死了,儿子的未来才可能有另外一种结果。
三档口村村民生活宽裕,民风淳朴,绝大多数乡亲秉性善良厚道,而且她男人活着的时候教了不少学生,和这些人家多少有些情分,如果元哥儿成了孤儿,村里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村长应该会给元哥儿挑一户人家寄养。
可既然村民厚道,唐秀才生前和村里不少富裕人家有香火情,秀才娘子为什么还要一心赴死呢,除了她怕自己的身子骨差,将来变成第二个唐秀才需要无数药材填这个无底洞外,更重要的是她担心外面的流言将这点情面也给耗光了。
她还牢牢记得邻村徐寡妇的下场。
那位徐寡妇的娘家夫族同样人丁单薄,她男人是在全村男人冬季进山狩猎的时候被黑熊拍死的,因为这一点,其他活着回来的男人都对徐寡妇多有照拂。
一开始倒也没什么,村里身体强壮的男人轮流帮她家挑水、挑柴,农忙的时候也会去她家地里帮忙,可时间一长,有些女人就开始说起了徐寡妇的闲话。
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徐寡妇家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年轻力壮的男人,她们的妻子即便面上不说,心里也开始泛嘀咕。
渐渐的,谣言越来越多,也越传越歪,在有些人的嘴里,好像真的亲眼看见过徐寡妇与人偷/情,时间一长,村里的男人为了避嫌也不敢去徐寡妇那儿帮忙了。
最终徐寡妇丢下了一双儿女,跑回娘家再嫁,那两个孩子倒是被亲近些的亲戚收养了,可因为徐寡妇的坏名声,两个孩子一直被村里其他孩子排挤,日子过的并不算好。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唐娘子更加不敢赌了。
可她要是死了,村里人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同为母亲的女人会怪她,唾弃她,觉得她不是个合格的娘,居然舍得抛下年幼的孩子殉情,她们有多不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就会多么同情元哥儿。
男人们会钦佩她,因为这样为丈夫殉情赴死的女子在他们看来忠贞节烈,节妇留下来的孩子,他们自然也会更善待几分。
唐娘子也不知道自己算的对不对,但她清楚,她死了绝对比她活着更好。
当白绫穿过房梁落下,她踩在圆凳上的时候,唐娘子想的最多的依旧是自己的儿子。
元哥儿会怨她吧,怨她就这样抛下他走了。
那就让他怨吧……
唐娘子闭上眼,蹬翻圆凳,就让她去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吧,只求元哥儿余生顺遂,再无烦忧。
******
“娘——你醒醒!你快醒过来啊!”
唐定元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面对着爹娘接连亡逝,他哭的声嘶力竭。
“叔叔婶婶,求你们给我娘请个大夫吧,我会还钱的。”
他跪下来给长辈们磕头,求他们给娘请个大夫,看着这一幕,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心酸。
秀才娘子怎么这么傻,丈夫没了,可她还有一个儿子啊,元哥儿还那么小,她怎么舍得抛下这个儿子呢,如唐娘子预测的那样,在场的女人对唐定元心疼又怜爱。
“元哥儿,别磕了,你娘已经死了,她的身体都已经僵了。”
卢苗氏过去拉唐定元起来,这孩子磕地那么用力,头都磕地青紫了,小心别把脑袋磕坏。
“你娘要是活着,肯定也不愿意见你这样。”
唐定元挣扎的厉害,卢苗氏只能加大禁锢的力道。
“可我娘死了,她不要元哥儿了。”
唐定元指着简单布置的灵堂上的两具尸体,“爹娘都丢下我走了,以后谁会心疼元哥儿累了、饿了、渴了、疼了呢?”
众人静默。
“元哥儿,叔伯婶娘们在这儿,以后多的是人疼你。”
村长开口了,唐秀才为人和善,以往村里人找他写信、写对联、给孩子取名他都是不收钱的,大家都受过唐秀才的恩惠,现在唐家就这么一个孩子,他们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不过怎么管,交给谁家管,确实是个问题。
村长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唐定元,别人的照顾和爹娘的疼爱又怎会一样呢,他依旧歇斯底里的哭,直到背过气去。
“哭昏了。”
王大夫被请来,为唐定元诊脉,这位是真的哭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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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
不过有秀才娘子的前车之鉴后大伙儿不敢大意了,将唐定元抱回屋后又找了两个妇人在一旁看着。
“现在应该怎么办?”
村里一位辈分很高的老人问道。
“且不说唐秀才往日为咱们三档口村做了多少贡献,添了多少光彩,就说现在他们夫妻亡逝,就留下唯一一个孩子吧,咱们村要是不把这件事安排好,恐怕别的村子都会看我们的笑话。”
老人说话的语速很慢,但字字掷地有声,边上的人听了也不停点头。
“唐家在咱们村是独支,没有宗亲,秀才娘子倒是有几个兄弟,可这些年也没见两边有过走动。”
村长环顾四周,“今个儿天一亮就让人去秀才娘子的娘家报个信,不管怎么说秀才娘子死了,娘家总得来个人奔丧,但是大家要做好准备,那边恐怕是不会愿意养这个孩子的,唐秀才只有这么一条根,我也不放心让他们养。”
“元哥儿是个好孩子,大家也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这个孩子的性格,绝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人群里有人开口。
“是啊,元哥儿可听话了,他念书也好,和唐秀才一样聪明,当年唐秀才就是被一场意外耽搁了,不然现在保不准已经是举人老爷了。”
“哎,唐家时运不济啊。”
众人议论纷纷,可谁也没有主动提出要养。
没办法,家里多一张嘴并不是一件小事,尤其唐定元身份特殊,要是养的不好,恐怕还会遭受不少非议,大家再心疼他,也得好好想想。
“唐家世代都是和咱们村老姓联姻的,总能找出几个亲近些的人家吧。”
村长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村里人的顾虑,其实他作为村长最应该主动站出来收养这个孩子,可惜他虽然是村长,家里负累却很多,日子在村里顶多算是中下游水准,唐定元被养在他家,未必是一件好事。
村长私心想让村里几家富户开口收养他,最好能让元哥儿继续念书,他将来要是真能考取功名,那三档口村也就有了靠山。
不过他也明白,这太强人所难了,培养一个读书人谈何容易,自家的孩子都不见得能人人念书,更何况是送与自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去念书呢。
“我家不行,家里六个孩子呢,日子也不宽裕。”
有人摇了摇头,唐定元的祖母算辈分是他姑母,可他家孩子多,最大的两个儿子马上就要说亲了,家里还得借钱办婚事了,哪里还能再养一个孩子。
“不过谁家要是愿意养元哥儿,我家每年出二十斤苞米面,五十斤番薯。”
这显然不够养一个孩子,可也是他们从嘴缝里舍出来的极限了。
算着算着,唐家的族谱已经翻到了往上数第四代祖宗,那位老太太居然和卢家的某位祖宗是堂姐妹,当年还是一起嫁过来的,要不是在场某位老人提起,他幼年时参加过那场婚礼,卢老屠和卢苗氏都不知道卢家和唐家还有这样的姻亲关系。
说实话,这已经是远到不能远的关系了。
养还是不养?卢苗氏要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17. 屠夫家的小娇娘17
唐秀才夫妇的丧事办的还算体面,村里人凑了一些钱,给他们定了一口合棺,葬在唐家先辈的坟旁,出于对秀才夫妇的敬重,大伙儿还出钱请了庙里的和尚念经超度,因为秀才娘子是自尽,这在佛教的教义里是要受惩罚的。
秀才娘子的娘家人如村长之前猜测的那样,根本不曾提及抚养长姐遗孤的事,只在丧礼上带着一群孩子出现,吃喝完毕立马离开。过程中,甚至都没有看过唐定元一眼,显然是靠不住的。
处理后事的这些天卢老屠卢苗氏都在唐家帮忙,肉档的生意暂时让卢老大管着,一开始家里人还觉得老两口似乎对唐家的事太上心了,村里不少孩子在唐秀才那里念过书,可也没见人家家里的长辈连活都不干,连日在唐家守着啊。
直到唐秀才夫妇下葬,卢老屠和卢苗氏领着唐定元回到卢家,大伙儿才恍然大悟。
原来唐家这个遗孤,是被老两口收养了吗?
一时间,卢家众人心思各异。
“宝金,你带弟弟回你屋,在别的屋子腾出来之前,弟弟先和你们两兄弟睡,你是大哥,也曾是他师兄,可要照顾好弟弟啊。”
卢苗氏唤来大孙子,将一直沉默不语的唐定元交到他手中。
“哎。”
卢宝金高兴地点了点头,老师和师娘去世后他最担心的就是元哥儿了,现在爷奶将元哥儿领回了家,算是了却他一桩心事了。
“元弟,我带你回房。”
卢宝金牵起唐定元的手,带他走向他和卢宝银的房间。
“你们也过去看看吧,陪元哥儿说说话。”
卢苗氏又对家里其他孩子说道,这显然只是一个借口,为了把人支开,“你们留下,小孩子的事,你们过去凑什么热闹。”
眼看老二两口子蠢蠢欲动想偷溜,卢苗氏赶紧开口把人拦下,接下去的事和他们也有些关系呢。
******
卢宝金和卢宝银的房间并不算大,因为这顶多只能算是三分之二间屋子,还有一小半是卢秀玉的房间,中间砌了一堵墙,将原本的房子隔成两半。
因为没有提前知道唐定元要过来的事,卢宝金兄弟俩的屋子也没收拾一下,显得有些脏乱,卢宝金脸上有些羞赧,估计觉得让小师弟看到自己邋遢的小窝有些丢脸了。
他们两兄弟都不是细心的人,只有他们娘刚帮他们打扫完房间的那几天屋子才是整洁的,时间一长,东西乱丢乱放,起床也不叠被子,看上去比狗窝也强不了多少了。
“你的东西就先放在这个柜子里吧,等爷奶给你收拾好了屋子,你放东西的地方就宽敞了。”
看唐定元脸色平静,并没有笑话他的意思,卢宝金松了口气,然后加快手上的动作,将那些放在炕上、书桌上、椅背上的衣服裤子一股脑塞到樟木箱子里,又将柜子里稍微空些的那一个腾出来,暂时给唐定元放置东西。
“谢谢。”
唐定元开口了,这是他来到卢家后说的第一句话。
可能是哭久了,唐定元的声音无比沙哑,就像被粗纸磨砺过一样,滋啦滋啦的,听地人耳朵发麻,卢宝金还记得,以前元哥儿的声音是那么清润舒朗,像是唱歌一样好听。
“那个,需要我帮忙吗?”
卢宝金有些手足无措,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是皮猴,耐摔耐打,从来也不用他这个大哥看顾,可元哥儿不一样,卢宝金总觉得元哥儿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他更清贵矜持,小小年纪就已经像是学问高深的读书人了,让他深怕自己言行上有过世,冒犯了他,根本就不敢拿他当孩子看待。
以往只有在对待二房二堂妹的时候他才有类似的感觉,不过对乖宝的时候倒不是敬怕,而是这个堂妹太过精致可爱,她就像是一个精美的陶瓷娃娃,他那么五大三粗,好像离这个妹妹近一些就会把她摔碎一样。
家里人都觉得他对二房的堂妹最冷淡,以为他是受了他娘的影响,实则不然,除了嫡亲弟妹外,卢宝金最稀罕的就是这个漂亮的堂妹了。
只可惜,他只敢远远的看,离近些就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了。
正因为这样,一直没有人发现他的真实想法,就连卢宝宝本人也以为大哥不喜欢她呢。
“不用。”
唐定元摇了摇头,他带来的东西并不算多。
他爹娘的东西大多都烧了,只留下一个荷包和一个束发带,荷包是他娘亲手缝的,已经用了好多年了,绣线都已经起绒,束发带是他爹身前最喜爱的物品之一,上面嵌着一块劣质粗糙的玉石,并不值钱,可也是唐秀才身上少数几件还能彰显他身份的“贵重”物品。
因为李朝法典对于不同身份的人有诸多限制,寻常人不能佩戴玉石,除非有功名、官爵抑或是皇族成员。
像卢老屠这样的贱籍,无论多么富贵滔天,身上也是不允许佩戴玉石的。
唐定元作为秀才的儿子,可以以继承遗物的方式留下这个镶嵌玉石的束发带,可是在他拥有功名之前,这根发带是不能以装饰物的形式出现在他身上的。
除了这两件遗物,包裹里就只剩几件替换的衣物,以及一口缺角的砚台以及一块磨了一小半的墨锭。
唐秀才的那些书早就被秀才娘子卖了,这个砚台还是因为有缺损,寓意不好才留了下来。
这么点东西,只占了那格柜子的一小半,看上去可怜极了。
卢宝宝扒在门框上,偷偷观察着唐定元。
“你们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呢?”
卢宝金最先注意到门口的弟弟妹妹,“以后元哥儿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他年长你们,你们都得喊他一声哥哥呢。”
卢宝金招了招手,让弟妹们进屋,这个家里只有卢秀玉和他比唐定元年长,其他都是弟弟妹妹。
“我不叫,我比他高,他应该叫我一声哥哥才对。”
卢宝银有些别扭,不同于大哥,他显然不怎么欢迎唐定元这个入侵者。
也是,唐定元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村里的长辈夸赞他的话都能翻出花来了,什么孝顺听话,什么聪敏早慧,就连江白娥在被卢宝银这个淘气包气到的时候也会说,要是他能像唐家小秀才那么乖巧懂事就好了。
在卢宝银眼里,唐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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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敌人,更别提现在这个敌人还入侵了他的领地,要占据他的炕,他的柜子,他的桌子。
“别胡闹。”
卢宝金拍了拍弟弟的脑袋,哪有按照个头轮长幼的,按照这样的说法,卢家的男人可以当全村男人的老大哥了,谁让卢家人天生个高呢。
“反正我不叫,他也只比我大了几个月而已。”
卢宝银扭过头,那叫一个倔强。
“唐哥哥。”
还是卢宝宝打破了僵局,她半个身子被堂妹卢秀心挡着,歪着脑袋露出一张完整的脸,甜甜地喊道。
唐定元认出了她,那个三档口村比他更漂亮的崽崽。
之前离得远,现在凑近了看,好像更可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崽崽的脸好像圆了一圈,软乎乎的,让人想要伸手捏一捏。
原本来到一个新家的忐忑也因为卢宝宝的一声哥哥化解了不少。
“唐哥哥听上去像在喊我和宝银,要不换个称呼吧。”
卢宝金想了想,唐哥哥听上去像是堂哥哥,谁知道乖宝到底是在喊哪一个呢。
“那……元哥哥?”
卢宝宝歪了歪脑袋,无意识地萌倒了一片。
“成,就这样吧。”
卢宝金点了点头,“元弟,你觉得怎么样?”
“嗯。”
唐定元扭过头假装整理自己的衣物,实际是为了掩盖有些泛红的脸颊。
“怪奇怪的,我才不要叫什么元哥哥,以后我就管你叫三哥吧,哈哈哈,这样一来宝铁是不是就要从小三变成小四了。”
卢秀心拍了拍手,有些高兴家里又多了一个哥哥。
卢宝金很高兴,看来除了宝银有些别扭外,家里其他弟弟妹妹都很欢迎新成员的到来。
“这些是我理出来的旧衣服,以前大哥和宝银穿过的,现在天冷了,我看你的衣服都有些显小,暂时先穿他们的吧。”
卢秀玉抱着一堆厚衣服进来,她比卢宝金这个大哥细心多了,在唐定元来到卢家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不合身了。
也是,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快,去年的衣服今年肯定显小了,秀才娘子忙着照顾丈夫,也没注意到这一点。
“都是洗过的,可以直接上身呢。”
卢秀玉将拿来的几件衣服展开,在唐定元身上比划了一下,大小刚刚好。
唐定元觉得,他好像真的来到了一户很友善的人家家里,是爹娘冥冥之中在保佑他吗?
*****
另一边的卢家正堂,氛围显然不如孩子们那样轻松。
卢老屠和卢苗氏收养了唐定元,可按年纪辈分,这个孩子显然不可能真的让老两口养着,卢家早晚是要分家的,老两口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健健康康,无病无灾活到唐定元结婚娶妻的时候,所以将唐定元教给哪一房养着,就是现在他们需要商讨的问题了。
“老二,你们愿意养吗?”
卢苗氏开口了,江白娥闻言抬头,她还以为这桩苦差事指定要落在他们身上了呢,怎么二老这次不偏心眼了呢?
18. 屠夫家的小娇娘18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娇娘的性子,怎么养的好孩子呢,再说了,娇娘肚子里还有一个,马上就要生了,你突然给我这么大一儿子,我也接受不了啊。”
卢家富一蹦三尺高,他那么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怎么会让别人占他便宜呢。
“我没本事,要不把这孩子给大哥他们吧,咱们家大哥大嫂最有本事了,再不济,还有老三呢,老三比我能吃苦,将来分家了,老三的日子一定也过的比我好。”
此刻的卢家富就想把这个大麻烦丢给大哥和老三,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娘不是挺偏心他的吗,怎么这次不向着他了呢?
卢家富开始反思,这段时间是不是懈怠了,没把老娘哄舒坦。
“你也知道自己又懒又没本事啊!”
卢苗氏瞪了这傻儿子一眼,也为难他把自己剖析的那么透彻了。
说实话,让二房养元哥儿,卢苗氏是有私心的,不管她平日里把自己标榜的多么公平公正,其实她的心里还是偏心老二的,因此有什么好事,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二儿子一家。
可惜现在当着老大老三家的面,她也不能直白的讲明原因。
看到二儿子强烈反对收养元哥儿的态度,老太太也不由开始深思,是不是真的要把元哥儿教给老二两口子养。
那个孩子十分聪明,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他能感受得到,强按牛饮水未必是一件好事,要是让元哥儿和老二两口子生了罅隙,反倒不美了。
卢苗氏骂了儿子一句后和卢老屠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他的看法。
“我和你娘是这么想的。”
卢老屠开口了,“老大家孩子最多,再多养一个到时候忙不过来,老三家的宝铁今年才三岁,还需要老三媳妇看顾,算来算去,老二你们的子息最单薄。”
说着,卢老屠看向了徐娇娘的肚子,“你肚子里那个还得等三四个月才会出生,这些时间足够元哥儿适应咱们家的生活了,到时候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你们手忙脚乱的时候元哥儿还能搭把手呢。”
这话听起来有些道理,可仔细想想又不是那么回事。
老大家孩子最多不假,可最小的宝银都已经七岁了,根本不需要老大两口子费心,再说了,唐定元也不是小孩子,需要大人手把手的照顾啊,老大家条件最好,多养一个又算什么呢?
老三家就更不用说了,唐定元的年纪比卢秀心还大,他能帮着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刘兰花没准还能轻松些呢。
反倒是老二家,卢家富和徐娇娘多懒多馋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唯一的女儿还有什么“富贵病”,一点累活都做不了,等到徐娇娘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等于一家四口巨婴。
现在不分家还好,等分了家,再多唐定元这一张嘴吃饭,将来还得给他娶媳妇,卢家富那么精明小气,恐怕能把自己怄死。
“爹,要不……”
卢老大开口,他想说要不这个孩子就归他们大房吧,怎么看,他们大房的条件都是最好的,而且唐秀才曾经教过宝金,他们之间还有这种渊源,元哥儿归大房才是最合适的。
“咳咳咳!”
卢家丰一开口江白娥就知道他又要给大房揽事了,她剧烈咳嗽几声,打断了自家男人的话。
“天冷了,好像有点着凉。”
江白娥仗着桌子的掩护狠狠踢了她男人一脚,“爹,娘,我看啊要不咱们一起养,我们都拿元哥儿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呢。”
反正这个赔本的买卖,不能单单只让他们大房来做。
“行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等明儿,让元哥儿自己选吧。”
卢苗氏叹了口气,看来老二家是铁了心不想养这个孩子了,既然这样,就让元哥儿自己在老大和老三两家中挑一个吧。
一起养算什么事呢,将来真的分家了,元哥儿更得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了。
此刻,卢苗氏根本就没有想过,唐定元会在她三个儿子里挑中名声最差的老二的这个可能性,她想着,元哥儿大概率是要成为大房的孩子了。
江白娥也是这么想的,她的笑容有些僵硬,心里怨怼老两口,为什么要把这个大麻烦领进门。
******
“你说好端端的娘怎么会想到让咱们养那个孩子呢?是不是娘不爱我们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娇娘一边差使男人帮自己脱袜子,一边疑惑地问道。
卢宝宝已经洗香香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了,听到娘的话,立马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
奶奶准备让他们这一房收养唐定元吗?卢宝宝挺同情那个接连失去爹娘的小男孩的,如果多这么一个哥哥,她一点也不反感。
“娘一直都不爱你,她嫌你又懒又馋,但是娘肯定爱我。”
卢家富捏着鼻子将媳妇的袜子扔到炕尾,他真是太惨了,怎么一不小心就让媳妇又揣上孩子了呢,现在好了,要被这个大肚婆指使干这干那的,偶尔偷懒不想做,这婆娘就挺着大肚子朝他示威。
养一个漏风小棉袄还不够吗?所有的悔恨,要从一个意乱情迷的晚上说起……
卢家富叹了口气仰望房梁,只怪他是个“太有能力”的汉子。
“哼,我娘也疼我,我爹也疼我,我还有七对最好的哥哥嫂嫂呢。”
徐娇娘不服输,双手叉腰娇蛮地说道。
装睡偷听的卢宝宝都快急死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偏离正题,开始小学鸡式斗嘴了呢。
“行吧。”
卢家富咂巴了一下嘴巴,想到自家看他不顺眼的兄弟,这一点确实没办法和媳妇比。
“别岔开话题,你还没说呢,娘为啥要这么做?”
徐娇娘满意地躺到炕上,正准备睡觉呢,又想起了最初的那个话题,“我总觉得奇怪,爹娘那么偏我们,你说养那孩子,是不是有什么我们没想到的好处啊?”
徐娇娘对公婆有一种莫名信任,因为她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脑袋也蠢蠢的,所以她格外相信身边人为她做出的判断,在娘家的时候,她听爹娘和兄嫂们的所有安排,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婚事上反抗了一下,嫁给了和她臭味相投的卢家富。
到了婆家后,徐娇娘开始听从公婆的安排,因为她小心观察到了公婆对待三个儿子的态度,他们最疼二哥,就不会做害他的决定,因此听公婆的大概率是不会有错的。
之前徐娇娘也觉得多养一个孩子有些麻烦,可等现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冷静下来后想想,这里面会不会有他们看不出来的门道呢?
媳妇这么一说,卢家富回过味来了。
“你让我想想?”
卢家富有点小机灵,可这点小机灵仅限于跟兄弟们争宠,再高深一些的权谋他还真想不到。
养孩子,养唐秀才的儿子,那个孩子今年八岁,听说还很聪明……
卢家富闭上眼,开始一一盘点他所知道的唐定元的情况。
“我想到了!”
啪地一声,卢家富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手心。
“这是娘给咱们乖宝选的童养夫呢!”
卢家富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居然一下子想明白了他娘的良苦用心。
童养夫!
卢宝宝被吓得眼睛都闭不上了。
她还是个六岁的宝宝啊,这么小就给她定下亲事,会不会太着急了些。
要不是还知道自己现在是在装睡,卢宝宝都想爬到爹娘的床上,和他们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你想啊,唐家那小子今年八岁,咱们闺女今年六岁,年纪上是不是很般配?”
卢家富抬头挺胸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依据。
“那……老三家的和元哥儿也挺配啊?”
徐娇娘软软地说道。
“那怎么能一样呢,三丫儿长的多随便啊,哪像咱们乖宝,玉娃娃一样,和唐家那小子站在一起才般配嘛,你还别说,那小子模样确实不错,有我年幼时的七分英俊了。”
卢家富摸了摸自己的脸,现在即便已经是一个六岁孩子的爹了,可依旧风韵犹存啊。
徐娇娘看了眼自恋的丈夫,嘴唇嚅动,她怎么觉得元哥儿长的比她男人好看呢。
“我们家乖宝可是要嫁到村长家或是猎户家的。”
徐娇娘嘟了嘟嘴,村长家有权,村里的女人编排闲话都会有意绕开村长家的女眷,猎户家伙食好,嫁过去以后都不会缺肉吃,不像他们家,明明就是卖肉的,吃肉的机会却很少。
这两家是徐娇娘最心仪的未来亲家人选了,其实按照乖宝的长相,她可以挑选更富贵的人家,可徐娇娘明白,齐大非偶。
想当初,她的美貌在十里铺也是十分有名的,就连镇上的富户也曾让媒婆来家里提过亲,可是都被她娘拒绝了。
很多人觉得她娘糊涂,挑来拣去最后嫁了卢家富这样的人,可徐娇娘明白,她娘拒绝那些亲事才是疼她,不然她真的嫁到那样的人家,恐怕她被婆家搓磨死了,娘家也没办法替她出头。
徐娇娘爱女儿如同她娘爱她一样,她想女儿嫁的好,却也不想她嫁的太好。
装睡的卢宝宝咬着被角嘤嘤嘤,原来她娘已经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了吗?
“你懂什么!”
卢家富故作高深地说道:“咱娘那是用心良苦呢。”
“你快给我说说,我都被你弄糊涂了。”
徐娇娘有些急了,“元哥儿无父无母,将来乖宝嫁给她,哪有福可享呢?”
“你觉得唐家那小子无父无母不好,可你想过没有,他上无双亲,以后妻族对他来说就是最亲的亲人了,我们从小将他养大,将来又是他的岳丈岳母,他是不是得把我们当成亲爹娘一样尊敬爱重,是不是得把乖宝当宝贝供起来?”
换一种角度,无父无母或许也是优势。
卢宝宝在心里默默感叹,她爹脑洞太大了,居然连后世的名句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后半句都给想出来了。
“咱们娘算好的,并不爱给儿媳妇立规矩,可你看看咱们村,多少媳妇被婆婆压的苦不堪言,你看中意的村长家规矩最大,如果那家老太太命长一些,等咱们乖宝嫁过去,面对的就是三重婆婆啊,要是让唐家那小子做童养夫就不一样了,你又是亲娘又是婆婆,你舍得让咱闺女受委屈吗,到时候啊,你就对唐家那小子耍威风,让他给咱乖宝当媳妇。”
“那多不好意思啊。”
徐娇娘扭捏地说道,可她眼里蠢蠢欲动的光芒和她此刻说的话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可元哥儿家的地和房子都没了,将来他拿什么养家呢?”
徐娇娘还是有些犹豫。
“呵呵,你还是没有明白咱娘的用心。”
卢家富摇了摇头,“村里人都管唐家那小子叫小秀才公,因为他天生早慧,据说比唐秀才年轻那会儿更会念书,人人都说,他和他爹一样,将来一定能成为秀才。”
唐秀才多聪明啊,要不是赶考路上发生意外,再给他几年时间,他或许早就成为举人老爷了,要知道,当年唐秀才可是增生啊,仅次于禀生的存在,而且他考中秀才那一年才二十多岁,想当年轻,完全称得上青年才俊,如果唐定元真的比他爹聪慧,他是不是也能考个秀才回来呢?
“要是养了那小子,就送他去念书,咱们家的规矩家里的男孩满八岁就要送去启蒙,他都是乖宝的童养夫了,怎么不算咱们家孩子呢,等他考中秀才,就可以开私塾收学生,到时候束脩的银两,学生孝敬的节礼,都是咱乖宝的了。”
卢家富畅想着未来的幸福生活,越发觉得他娘疼他。
“那倒是咱们家是不是有很多肉吃了?”
徐娇娘哗啦啦地流着口水,她想到了卢宝金念书时家里往唐秀才家送的肥鸡肥鸭,其实要不是唐秀才身子骨弱,常年生病需要吃药,唐家的日子应该十分宽裕。
他们村没出过厉害的读书人,因此对功名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再加上村民生活富裕,每年都有十几二十个孩子会被送到书塾念书。
不像其他村子,学生少,教课的秀才却有好几个,以至于那些秀才一个个穷巴巴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我们养这个孩子吧。”
徐娇娘擦了擦口水,公婆身子骨健硕,几年内是不会想到分家的,这样一来元哥儿念书的钱就得公中出,这么算起来,他们又占便宜了呢,花大家的钱来培养自己的女婿,等于是一个无本买卖啊。
“送元哥儿去念书,将来乖宝嫁给他,又能得他尊重,又没有公婆压制,再说了,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又哪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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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感情,又有恩情,这元哥儿模样还十分俊俏,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亲事了。”
徐娇娘的话语声都透露着喜悦,卢宝宝觉得自己好像被洗脑了,莫名觉得有个童养夫也挺好的是怎么回事。
在古代几乎全部人都盲婚哑嫁的情况下,她能从小和未来夫婿培养感情,确实是一件幸运的事。
她赶紧晃了晃脑袋,摇散这不健康的想法。
人家也还是个孩子呢!
不过爹娘有这个想法对唐定元来说是一件好事,卢宝宝知道,他爹娘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就一定会促成唐定元念书的事,能够念书,对于他来说,未来就不一样了。
只要他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将来考取功名,难道她爹娘还能强迫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不成?
到那个时候,唐定元要是不愿意娶她,定然会更加觉得亏欠了他们家,有这位有功名傍身的养子的庇护,他们家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卢宝宝的情绪平定下来,脸上灼热的温度也渐渐散去。
爹娘或许歪打正着做了一件好事呢。
******
“看来老二家是不愿意养这个孩子了。”
卢家富口中用心良苦的卢苗氏在房间里叹气,什么童养夫,她压根就没有想过。
卢苗氏的想法很简单,让唐定元成为老二的养子,这样一来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送这个养孙去念书,他们家的孩子可能真的没什么读书的灵气,可卢苗氏觉得唐定元有,她甚至觉得,唐定元的未来不会止步在秀才这个功名上。
这中玄而又玄的预感帮助卢苗氏渡过好几个劫难,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更何况,即便赌输了,损失的也只是一些银子,只要元哥儿懂得感恩,将来能照顾他养父一家,她就不算吃亏。
“算了,睡觉吧。”
卢老屠叹了口气,他们还是得多攒钱买地,老二两口子不是懒吗,到时候就多分他们一些田产,让他们收租度日吧。
好在他们只是懒了些,还有点嘴馋,只要不铺张奢靡,那些东西也够他们生活了。
卢苗氏也放弃了,老两口不知道,他们口中蠢笨的儿子已经将他们的深意神展开,唐定元的身份也从养子往童养夫的方向一路狂奔了。
好在这两个身份都是殊途同归,或许后者还更好些呢,一旦接受这个设定,卢苗氏一直烦心的孙女的“富贵病”好像也迎刃而解了呢。
*****
这一个晚上,除了少数几个没心眼的,大多数人都睡不着觉,担忧明天唐定元的选择,而唐定元本人,同样辗转难眠。
他远比卢苗氏想象中更聪明,虽然现在依旧沉浸在痛失双亲的悲痛中,可他还是能冷静地为自己的未来思考。
大房的两个兄弟已经睡熟了,唐定元翻出压在枕头下的那个发带,回想他爹生前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一直有个遗憾,就是当年赶考路上发生意外,从此止步秀才。
唐茂才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个儿子身上,从唐定元开始牙牙学语时,唐茂才就开始给他启蒙,为他念诵四书五经,潜移默化地让他吸收这些知识。
在唐家,唐茂才就是一个严父,难得温情的时候,他会抱着还年幼的唐定元,指着北方,告诉他那是府城的方向,乡试的考场就在那儿,等到他考中举人,他就会将自己最喜欢的玉石发带送给他。
现在唐定元的手里就拿着那一条发带,曾经他爹的执念,现在成了他的了。
他想念书,可他明白,卢家愿意收养他已经很不容易了,再提出这样的请求,那就是得寸进尺。
他知道这个道理,可他还是抑制不了这个妄念,只要有一丝希望,他还是想要试一试。
唐定元回忆着白天村里好心婶婶们在他耳边说的话,她们让他去了卢家后尽量跟着大房生活,再不济也要跟着三房,千万千万不要和二房扯上关系。
再结合以前陪娘去河滩边洗衣服听到的有关卢家的零星信息,唐定元做出了选择,在他看来,他念书的希望,还在于二房。
这个外人看来最不好的选择,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
唐定元闭上眼,攥紧手里的发带,就让他自私这一次,卢家的恩情,他绝对不会忘记。
*****
“元哥儿,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宝金他们喊我什么,你也跟着喊我什么。”
吃完早饭,卢苗氏让所有人留下,开始商量唐定元归哪一房的事。
“这里是我三个儿子,你应该也都认识,现在让你自己选,你想跟哪一个伯伯生活?”
既然二儿子不愿意养,卢苗氏就把选择权交给了唐定元本人。
江白娥和卢老三夫妇都有些紧张,这份紧张也带到了脸上,他们都不想多养一个孩子。
唐定元心思敏感,察觉到了这份不喜,他的后背绷紧,虽然明白这是人之常情,可还是感觉羞耻又难堪,不过他的控制力比几个长辈更好,这点小情绪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相比较他们三人,卢老大,卢老二夫妇以及卢家的孩子们就和善多了,他们或温和,或笑吟吟地望着他,无声欢迎他的加入。
尤其是卢家富夫妇,脸上就差写快选我三个字了。
唐定元虽然早就准备好要选二房,可还是为他们的态度疑惑,据他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应该不欢迎他的到来才对啊。
难道村里人的传言有误,卢家二叔二婶其实是很热情友善的长辈?
卢老大等人就更奇怪了,昨个儿他们可不是这样的,态度转变的那么快,是学过变脸这个戏法不成?
“我想选卢二叔和卢二婶。”
唐定元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装作腼腆地说道。
这个选择出人意料,江白娥和三房夫妇都愣了愣,窃喜之余又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唐家这个小子宁可选二房也不选他们,岂不是意味着他们连老二那样的人都比不上呢?
卢苗氏也有些意外,她深思了一番,只当是江白娥和老三两口子的情绪太外露,让孩子察觉到了。
“好小子,有眼光,哈哈哈哈,以后你就是我女婿了!”
卢家富一时太过欢喜,说秃噜嘴了。
女婿!
众人大惊,不是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