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七零年代嫁糙汉》 1、第 1 章 1972年3月，徽省双板村。 这一年的冬日格外漫长，本该春雨润物的时节，总有那么一两把雪花扰乱秩序，遥遥望出去，路边结着一层冰。 寒冷的天气可敌不过王翠花内心的热乎，老二终于有媳妇了，还是个初中生，盘正条顺，保准十里八乡羡慕她。 腰杆挺的足足的，她就说老王家出将才，老大老二都优秀，保准往后错不了。 身旁的年轻女子眼波一转，奉承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出撒，“我从小就喜欢婶子，想着要是婶子也是我妈该多好，我就能得到双倍的疼爱了。” 这话王翠花爱听，虽然她不觉得自己对丫头片子有多好，但好歹养活了不是。 年轻女子再接再厉，“往后我和国平结婚了，一定会好好孝顺婶子的，听说棉纺厂经常有福利，我保证叔和婶子每年都能穿新衣裳，婶子本就年轻，穿上肯定更漂亮！” 本来躺在破木板上发愣的赵小甜终于回过神来。 眼前夏天漏雨，冬日漏风的茅草房，也没个窗子，门还是三块摇摇欲坠的破木板拼接而成的，手指粗的缝隙中漏出点点雪色。 除了一张破木床，还有几根树枝撑着的掉漆盆状物体，再无其他。 许是最近雨夹雪的天气频繁，茅屋的地上湿哒哒的，脚印边缘处结了冰晶。 赵小甜恍恍惚惚地打量周遭的一切，心里大骇，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没有做梦，她重生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年少时与老鼠作伴的茅草房，还有门外那两个畅想未来之人的声音！ 那是她的母亲，还有未过门的二嫂！ 她们嘴里谈论的工作，是她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纺织厂临时工！ 脑子里重生的念头还没理顺，那两个喜滋滋的声音越来越近。 “婶子看你就是个好的，日后我和老头子养老就要指望你们了。” “瞧婶子说得，婶子可一点都不老，还有人说，我们走在一起像是姐妹呢。” 年轻女子假话说得眼睛都不眨，直接将王翠花逗得牙不见眼。 接着就听到了年轻女子犹疑的声音，“要是三妹不给...” 中年妇人声音突然拔高了八度，语气很是不屑与笃定，“她敢！就那个赔钱货，好工作放她身上也是浪费。” 说完又顿了顿，似觉得在准儿媳妇面前重男轻女不太好，缓了缓声音，“你和那个白眼狼不一样。” 随即猛拍挡不住风的木门，“死丫头，就知道躲懒，懂事点，明天交一下工作，这可是你二哥的聘礼。” 苏月满意的后退一步，脸上已经藏不住笑，幸灾乐祸地看着那扇破门。 王翠花眼看着里面的死丫头装死，更是生气了。 她就说丫头片子养不熟，毛还没长齐呢，就知道和家里耍心眼子了，那临时工的工作还不知道偷了家里什么东西换回来的呢，可别让她发现苗头，不然非得打死她。 不过她再不高兴，也知道当下之计是要把二儿媳妇哄进门。 这个苏家的也是个蠢笨的，等她嫁过来有她好果子吃。 想到赵小甜手里那份铁饭碗，心里更是火热了，若不是直接要面上难看，她早就要来了。沉着脸，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茅草屋内的赵小甜脸上的神色明明灭灭，其实她早就醒了，也知道后面那扇门会被一脚踹碎。 不过她依旧没起身，睡在茅草房已经很艰难了，这个破门更是挡不住那些恶心的偷窥视线，早就该换了。 王翠花怕是不想记得，不是她躲在茅草房里，是她上工的时候饿晕了，被工友背回来的。 幸好背她的是一个穷小子，不然王翠花指不定怎么撒泼恩将仇报，算计怎么把她卖出去呢。 门哗啦一下，完成了它此生超负额的使命，倒塌下来。 本就四处漏风的茅草屋，更是引得更粗壮的冷风灌入，刺骨的过堂风冻得门口两个人一哆嗦。赵小甜往单薄的被子里缩缩，聊胜于无。 苏月迫不及待地钻进来，手脚麻利地绕过地上细碎的冰渣，嘴里的关心的语气，可眼里的居高临下怎么都抹不平。 想捡起赵小甜的手以示亲切，可碰上冰块子一样的温度，她转了主意，笑道：“小甜妹妹，我早晨看你还跑跑跳跳的，我都追不上，这是怎么了？” 王翠花更怀疑赵小甜装病了，睨着目光又剜又瞪，“懒病犯了呗。” 赵小甜知道，再让她们一唱一和说下去，那真要和上辈子一个待遇了。王翠花会不经过她同意，直接将工作还给眼前这个女人，她未来的二嫂，苏月。 更过分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她不能笃信王翠花还有一颗慈母之心。 她曾幻想过千百次造成悲剧的源头是什么，没想到上苍垂怜，真让她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没理会苏月，对着王翠花，她心头复杂，声音像是含着沙粒一样干涩，“妈，我有话对你说。”还不忘瞟了一眼苏月，足足把苏月当成外人的范儿。 王翠花倒是没怀疑，其实她心里也嘀咕苏月胃口大，还不是儿子非要娶这个女人。到底是养了十八年的姑娘，王翠花心底相信赵小甜还是很乖巧的，不敢忤逆她。 两句话打发了苏月，她想关上门说点悄悄话，没想到这个破门已经不中用了，脸上尴尬，“回头让你爸重新给你做一个，这个确实旧了。” 赵小甜没推辞，“正好我之前拿回来一扇好的，麻烦爸帮我安上了，咳咳，人真禁不住吹，要是病迟迟不好，工作那边也没交代。” 王翠花只当是这死丫头同意把工作转让出来了，这才给一个笑脸，也不觉得一个“破门”给丫头片子安上心疼了。 没过多久，王翠花满意的离开了，隔壁的厨房里传出来摔摔打打的声音，王翠花不经常做饭，手脚很生疏，有心想喊赵小甜起来做饭，话到嘴边，变成了，“四丫头，在哪躲懒呢，还不滚过来做饭！” 同时响起的还有二哥的声音，“妈，我饿了，饭呢？” 王翠花笑呵呵的，“马上了，马上了。” 不一会儿，又传来大家吃饭的声音。 没人想起来茅草屋里还有一个饿晕的赵小甜，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赵小甜没失望，这是她早就知道的剧情，不是吗？ 一份工作，换不来优待，也换不来半点亲情，无论她给多少，父母只会认为她是应该的。 上行下效，久而久之，她自己都觉得是应该了。 她为自己上辈子悲哀。 哪怕她死了，也没人会怀念吧，甚至想起都不会。 赵家有五个孩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能算得上是村里的大户了。 家底不算薄，有三间砖挂脸的平房，王翠花和赵大山夫妻住一间，大哥从军，不住在家里，二哥住一间，双胞胎四妹和五弟住一间，唯有她，老三，赵小甜，住在以前放柴火的茅草房里。 三间房子，隔不出来她容身的片寸之地。 一切只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孩子，是小时候王翠花在雪地里捡回来的。 一个孝字大过天，何况还是养一个捡来的孩子，赵小甜是感激的。 自从她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后，她心甘情愿的包揽了王翠花指派给她的家务，包括洗衣煮饭，照顾孩子，下地插秧种水稻，说一句中肯的话，村里和她这般大的小伙子都没有她能干。 王翠花和赵大山总念叨家里穷，养不起太多孩子，前世的她虽然疑惑为什么家里看起来很富裕还吃不起饭，但也愿意帮家里多赚钱。 大哥是个好人，一直让家里的孩子读书，她也顺利读了初中，成绩还不错，凭借这点，她帮纺织厂一个老工人干了许多活，找到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一个月12块钱，想着这下家里能吃饱了。 可是她没想到，这份工作，成了她的催命符。 全家也只有她吃不饱。 她不是没向父母询问过，可一问父亲就吧嗒吧嗒抽烟杆子，一脸迫不得已的穷苦相，而母亲王翠花呢，保准赏她劈头盖脸一顿骂。 她在村里的名声并不好，像什么，“养不熟的白眼狼”、“狐媚子”、“吃白饭的”...... 很难想象，这些帽子都是从父母和二哥的嘴里扣下来的。 直到这天大的“恩情”搓弄死的那一天，她才觉得讽刺至极。 被骂了一辈子的白眼狼，到死也没能正名，这辈子，她偏要做一个白眼狼让他们看看！ 鼻翼间传来肉香，赵小甜知道，他们又在偷偷吃肉。 已经记不得，父母有多少次避着她吃肉。 小的时候她嘴馋，闻到了肉香，知道这个时候吃肉需要偷偷吃，便想着悄悄问王翠花要。 得到的是一顿毒打，断了两根肋骨，还有一张青紫到面目全非的脸。 要不是大哥在家阻止，恐怕她就要死在那天。 后来她无数次想，要是真被打死了多好，早死早超生。省的后来生不如死的活，面目全非的死！ 可是她又活了一次，这一次她发誓，绝不能当软包子，把命都赔进去的恩，她不报！她宁可做万人唾弃的白眼狼！ 重活一次，她不想被禁锢在这个恩情中，她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特别是想看看那片给她温柔的土地！ 当下第一要务是吃饭，哪怕糙米和红薯，她也要吃饱，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2、第 2 章 身子太弱了，等赵小甜挣扎下床出门的时候，赵家的饭已经吃完了，一张半新的四方桌上杯盘狼藉。 赵大山和王翠花显然已经习惯这副场景了，甚至还有脸倒打一耙，“懒皮子，等着人把饭喂到你嘴边吗，快把锅洗了，不然晚饭也别吃了。” 赵小甜摸着肋骨上被打出来的凸起，还有叫嚣的胃，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把这个家一把火烧了了事。 “妈，小甜也是病了。”赵国平还不忘给王翠花使眼色。 王翠花不情不愿的瞪了赵小甜一眼，对着老二语气好多了，“别小甜小甜叫得那么亲热，这是你三妹！” 赵国平想打句浑话，“这也不是亲生的。”可看到赵大山刀子一般眼神缩头了。 一摔筷子，“妈你做饭真难吃。”赵国平说完就要出门，走到赵小甜身前的时候，不怀好意的打量她胸前，做了一个顶跨的动作。 赵小甜耷拉眼皮，黑漆漆的眼珠无机的那么看着他，赵国平自觉没趣，吹着口哨走了。 这一幕可戳到了王翠花的肺管子，又开始嘴里不干净的骂着狐媚子。 赵小甜没管，去厨房里自顾自的翻红薯吃。 厨房里就有几颗红薯，在村子里不是家里常吃的物件，但赵家几个男人都不吃红薯，这些多数都是两个丫头片子的口粮，王翠花也没管，她还忙着上工呢。 有心想拉着赵小甜一起去，被赵大山吼了一嗓子，不情不愿的走了。 赵小甜没在乎赵大山猫哭耗子般的慈父心肠，她现在饿的底朝天，见到生红薯都想啃两口。 手还没搭上角落里的红薯袋子，被四丫拉住了衣角。 今年赵小甜十八岁，四丫赵小梨十四岁，全都瘦瘦小小的。 四丫不敢大声说话，用气声，“三姐，等我一会。” 迈着小短腿，像是做贼一样，把厨房的门关上了。熟练的从柴火堆一个小缝隙里端出来一碗红薯粥，煮的香稠软烂。 赵小甜鼻头一酸，这一幕前世也曾发生过。 那时候她自觉对不起家里，给家里添麻烦了，不肯吃这碗粥，两个人推搡间被五弟看到了，最后一碗粥谁也没吃成。 这辈子她主动端过来，低声问：“谢谢四妹，你吃饱了吗？” 四丫重重点头，“饱了！”晚饭吃的是鸡，她泡鸡汤喝了三大碗红薯粥呢。 上辈子赵小甜死的的时候是1994年，那时候国家已经摆脱了饥荒，大多数人都能吃饱饭了，还能吃上大米白面，这红薯粥，她也多年没吃了。 胃饿太久了，哪怕四妹没有叮嘱，她也会慢慢喝的。 一口热粥初到胃里，整个人都暖呼呼的，咂咂嘴，这红薯粥味道好像有点不一样。 忽地，她想到了什么，拿起四妹强塞给她的筷子，在碗底拨弄两下，果然，碗底藏着两块一指节大小的鸡胸肉。 蓦地湿了眼，上辈子也有这碗粥，五弟发现后，被四妹一碗干了，当晚她就吐了血，那之后四妹一直不愿意搭理她。 慢慢嚼，将鸡骨头都嚼碎咽下肚，这才觉得恢复生气。 鉴于王翠花阴晴不定的嘴脸，这个门是不可能给她装的，她也没打算让赵大山动手帮忙，她还不起这份“鸡毛比山高”的恩情。 门是她找到工作那天，提前预支了一个月的工钱，花一块钱钱在破烂市场拖回来的。 刚开始的时候没人当回事，王翠花把剩下的工钱抢走，还咒骂她乱花钱。怪就怪她将这门里外粉刷了一遍，显得特别漂亮，直接被家里一大一小两个兄弟盯上了。 若不是赵大山没想好应该分给谁，这门早就不在这里闲置了。 一辈子的血泪教训，让赵小甜明白一个道理，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稍微恢复了力气，她自己将门安上，又捡了稻草补补茅屋漏风的地方。 期间，五弟跑出来想将门抢走，赵小甜半点都没惯着他，嘴上骂了两句。 不是不敢伸手，是她打不过十四岁的男孩子。 说来讽刺，家里的男孩，除了大哥，没人下过地，反而是家里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惨。 幸好上辈子四妹是个拎得清的，找机会远离了这个家。 漂亮的门她保不住，狠心拿铲子将她细心抛光的部分砍得坑坑洼洼，直到五弟变脸才了事。 看他跑出告状，赵小甜也不在意。 在工作没有落实之前，他们还不敢对她怎么样，上辈子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是她被道德裹挟了。 她要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过。 七十年代，想要出门难如登天，一个生产队基本就是一个小社会，这种情况等到77年才有改变。 她等不了那么久，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上辈子的噩梦。 赵家和苏月看上的纺织工，实际上并不是什么铁饭碗，且不说她是临时工，单说上辈子，纺织厂第二年的年头就经营不善倒闭了。 上辈子二嫂苏月抢走了她的工作，等到厂子倒闭后又埋怨她居心不良，当时她已经被迫嫁给那个人，他们不管不顾，生生从她那里抢走了很多东西。 那个人一开始是个好的，各方面都不错，可就因为她娘家的贪得无厌，加速了他暴露本性的时间，打老婆成了他开心的表达和不开心的宣泄。 不是没想过离婚，甚至她跑过很多次，但是这个时代局限太多了，娘家态度基本可以定人生死。 驯化不是一时之功，也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对抗这种力量无疑是艰难的。 哪怕她后来醒悟，决心改变，身子早就垮了，没坚持两年就永远的倒了下去。 思及此，赵小甜的脚步更快了，她要在赵家人反应过来之前，增加自己的谈判资本。 思来想去，她要想离开这里，能求救的只有远在北大荒当兵的大哥。他是个正直的，可惜好多年不回家了，不知道能不能同意她的想法。 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个世道并不容易，也容不下面容不错的独身女子，结婚是一定的。 赵小甜并不觉得自己重来一次就有改天换地的能力，该识时务的时候，她不会特立独行。 相比于在父母身前找一个无论好坏都要被吸血的，还不如远嫁。 赵家品行最好的是大哥，大哥又是个军人，这给了她灵感。 军人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安全可靠的，她不挑军人的职级，哪怕是普通的大头兵，是个不打老婆，家里好相处的就行。 已经是副团的大哥是她最佳的解题思路，只是囊中羞涩，她只能通过寄信的方式求救了。 别看赵小甜身子瘦小，可她也是个麻利人，三里路也就用了十多分钟。 去纺织厂上班的记忆已经很久远了，纺织厂就是她们生产大队的，纺织厂前面有一个邮筒，花两分钱买一张邮票，将求救信送了出去。 抬头看向纺织厂的大门，这份工作得来并不容易，临时工也不好做。 寻着记忆，想到为什么这段时间厂子里都愁眉苦脸的。摸了摸头上的细汗，轻吐一口气，一咬牙，冲进了厂子里。 没错，工作被抢走她一直是不甘心的。 为什么找工作时她费尽了千辛万苦，工作被取代时她却是被通知结果的那一个？是临时工不重要！更是因为她太容易被取代！ 上辈子为他人做了太多嫁衣裳，这辈子，她总要胆子大点，为自己活一次。 “小甜，小甜！可别进去！” 厂子旁边的幽暗的小胡同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冲着赵小甜招手，他身旁还有几个狗腿子不怀好意的在那里吹口哨。 动静闹得不小，看门的老大爷都拿着一种羡慕的目光看着赵小甜和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更是挺了挺身形，得意的看着她。 赵小甜僵住了脚步，有那么一瞬间，浑身血液倒流，甚至想抱住头蜷缩成一团。 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她重生了，哪怕现在拿着刀和这个男人同归于尽，她也不会再嫁给他！ 早知道，来这里一定会遇到这个前世把她踩进泥里爬不出来的男人，万德录。 垂下眉眼，掩住眼底的憎恶和惧怕，她现在只想说一句，“人面兽心。” “听说小甜上午被二流子背了？这可不行，小甜，你马上要嫁人了，被二流子背过了，这名声可就不好了，指定不那些碎嘴的怎么编排你呢。幸好，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要你好好和我说，我肯定会相信你的，不过你可不能耍小性子了。”万德录熟稔的表达自己的优势，言谈举止之间，似乎多有包容疼爱之意。 可把知道这人真面目的赵小甜给恶心坏了，这人惯会做姿态，导致厂里的都都说他们在私下处对象，甚至还有很多人说她看上了万德录的家财，上赶子去当后妈。 她呸！ 现在一切还没发生，万德录能在厂子里如鱼得水，是因为副厂长是他姐夫，而且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暂时还不能惹。 撇清关系还是必要的，这辈子她不想不明不白没了清白，板着脸打断男人的自信满满，“万技术员，上午我病了，很幸运有好心同志救了我，你不能平白无故说人家同志不好。另外，我和万技术员没有那么熟悉，不适合太近亲的称呼。” 闻言，万德录眯了眯眼睛，低头敛目看着娇娇小小的小姑娘，总觉得半天不见，她身上那鼓劲更让他热血沸腾了。 想和他撇清关系？ 呵，赏她个笑脸是看得起她，真要把她怎么着了，她还有能耐反抗不成。 要不是看在家里孩子需要一个妈，他也需要一个做饭的，一个农村的野丫头也配做他的妻子？ 真要是给脸不要，他有一百种办法让她父母把她洗干净送上门来。 不过，眼下他还有能用到她的地方，挥退了狐朋狗友，等到周边没人了，万德录凑近，笑着安抚，“小甜，是不是觉得上午背你的不是我，不好意思了？你放心，我开玩笑的，没真计较。你是要去厂里吗？我建议你不要过去，厂里的机器出故障了，厂长发脾气呢。” 说到这里，他眼底浮现几丝暧昧，暗示道：“要是有人能告诉我这机器该怎么修理，我肯定会感激她的，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 赵小甜在万德录靠近时，就已经不动声色的退出了暗巷，再听他没完没了的贬低和暗示，心底更是不耐。 上辈子她怎么会把这个人当好人呢？ 或许是在家人那里的付出从来没有得到回报，哪怕万德录只给自己只言片语的承认和肯定，她都趋之若鹜。 万德录这种人自我又阴毒，被他看上很难善了，心里思索一番厂里的关系，她有了主意，抬眼直视他，“再强调一次，上午是有人救了我，是人家思想觉悟高，万技术员不会认为人家同志有什么阴毒心思吧。万技术员还是称呼我同志比较好，毕竟我们不是一个车间，不熟。” 赵小甜不敢多透露，在得到确切消息前，她不介意苟一段时间。 万德录看着赵小甜娇小的身影，眼神明明灭灭。 狐朋狗友又围了上来，“啧啧，哥，这妞脸长得不错，身子太干瘪了，还是个农村户口，上不得台面。” 另一个三角眼猥琐比了比腰间的位置，“你懂什么，哥哥就好这口。” 众人一顿嗤笑，也对，熟悉万哥的谁不知道，他不喜欢高挑又丰满的，就喜欢这种小矮子。 3、第 3 章 这厢，赵小甜进了厂子后，没找领队报到，而是在车间里转了一圈。 细纱车间有不少工人都愁容满面，盯着不工作的大铁疙瘩发呆。 一般来说，纺织厂工人都是三班倒的，喊得都是人休息机器不休息的口号，以保证计划任务能圆满完成，不管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是纺织厂的大灾难。 一个车间的机器坏了，整个厂的维修工和技术员都来找问题，甚至把几个老师傅都喊回来了。 一众人轮番上前查看，赵小甜娇小的身形藏在众人身后，很不起眼，也没主动上前。 不上前她也知道，这件事上辈子也发生过，甚至造成了未来厂子的倒闭。 追根究底，是这批1291型细纱机设备的问题。 这批设备最早是厂长在沪市搬回来的，当时只有一个机器，并没有维修工人，也没有所谓的技术员。 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是一个实干派，直接好找了铁匠、木匠等技术工人，生生将一份机器复制成了五台。机器有了，维修工不好找，多数都是大家看书自学成才，会读书的基本都能上手修两下。在这个年代，没有什么草台班子一说，有一点手艺就能叫技术员。 技术员会的手艺又不多，大家都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替代了位置。机器坏了，就轮到这些技术员带着自己的三板斧出山，能舞上用场自然趾高气昂，舞不上也没关系，技术员早就练就了一套因时而异的厚脸皮。 这次大故障，最后没有一个人能解决，还是万德录提出了改进设想。这次修理的及时雨让万德录出尽风头，她上辈子就是在他风光的时候嫁过去的，因此受了很多白眼。 眸色深了深，这次她不会让他再摘桃子。 前世的改造办法也是她想出来的，不过万德录私下对她说，提出这个办法就可以转正，他可以找副厂长说说情。 万万没想到，他不是说情，是直接邀功，并且倒打一耙，说她爱慕他成性，要毁了他名声，他不忍心一片痴心错付，所以打算娶她进门。 不能继续想了，赵小甜都觉得自己上辈子脑子被屎壳郎啃了，怎么就觉得他是个好人。 知道这机器哪里出了问题，赵小甜没有直接跳出来说她能修，这么多老人围着，她冒出来这么一句，只会变成众矢之的。 搬个小板凳坐在角落的隐蔽处，在边缘处捡了别人不要的硬纸板，掏出手里的铅笔开始勾勾画画。 上辈子万德录一直风光，直到1978年后，他依然是那副霸主做派，几个被他剥削德工人直接举报了他，她才有机会离婚。 离婚以后，为了不被赵家再卖一次，她逃了，一路逃到了北大荒，遇到了她这一生最大的贵人。 后面她一直在各种机械厂和零件厂打零工，虽说没有经历过正经教育，但那里的师傅都不藏私，看她喜欢，把能教的都教给她了。 1291型细纱机设备的改进问题她恰好听到别人谈论过，主要是集棉器不稳定，会影响断头。 前世她的做法也是扬汤止沸，并没有解决根源问题，这一次，她决定做出一个别人抢不走的成绩。 有了这份成绩，至少厂里不会轻易把她的工人的名额换成别人。再者，临时工的工资太低，她需要钱。 在赵小甜画图期间，技术员和老师傅们已经尝试了自己法子，都没什么好效果，大家都解决不了，不禁有人断言，“这机器太老。” 厂长张素闻言眉头紧皱，她何尝不知道这机器已经过时，可她这里只是小厂子，根本买不起最新的设备。人们都说缝缝补补又三年，在她眼里，这台细纱机还是青壮年，远没有到老掉牙的程度。 有人突然问，“万技术员呢？他是高中生，肯定知道。” “万技术员说回家翻书去了。” “那就等他吧。” 厂长张素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并不抱希望。 万德录那个人空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专会分人功劳，要不是看在副厂长的面子上，她一点都不想留这样的人在厂里。 技术员指望不上，张素送别了技术员，把年轻的学徒和一起手工复刻这些机器的老师傅都留下来。 看着他们羞愧的脸，她心底也不好受，打起精神鼓励道：“我留下的都是有文化的，也让你们跟在技术员身前身后很久了，大家也知道，技术员肯定都想留一手，但我想说，我们是一个集体，集体就要无私，就要劲往一处使！” 张素如今四十出头，平日里一脸严肃，导致厂里年轻的都怕她，私下里还传她太凶，把自己汉子的腿都打断了。 这次推心置腹的面对面沟通，倒与年轻人拉近了距离，可是。 一个学徒嗫嚅着：“厂长，我们有愧，我们学艺不精。” 张素何尝不知道这是难为人，可她也是没办法，若是明天还处理不了，她只能去沪市请人了，只是这人，并没有想象的好请，仅敲门砖这一项她就没有。 心虚肯定不能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来，张素继续给大家打气，“俗话说得好，你思考我动脑，艰难险阻难不倒，纺织厂是大家的，还是要靠大家一起努力，这两天大家加加班，吃住都在...谁在哪里？” 刚刚张素把人都清场了，就剩下几个她安排在技术员身边当学徒的小伙子和几位老师傅，多余的声音一出来，张素马上停止了训话，甚至心里开始思索，这是哪个技术员怕自己的技术泄露，在这里揪她小辫子。 三个小伙子修理技术没学出来成效，手脚麻利劲还是有的，直接跳到堆废料的角落，手上一划拉，正巧露出赵小甜略带懵逼的脸。 “小..赵小甜？”因为震惊，张素的声音转了好几道弯。 作为厂长，张素对手里的每位工人都了如指掌，自然知道赵小甜的来历，同时放下了心，知道这个孩子不是爱碎嘴的。 张素冷脸道：“你不是低血糖病了？” 在机器能够正常运转之前，大半生产力都要停摆，临时工肯定不需要上场，张素嘴里都急出了燎泡，哪里还有闲心关心员工的心理承受力，语气更是发冲。 赵小甜一心画图纸，也没想到自己突然就变成偷听的外人了。 看到冷脸的张素，她讪讪一笑。 上辈子她就被厂长的冷脸吓退了，半个字都不敢说，后来厂长被人陷害，她才知道，面上冷的，未必是个坏人。 看车间的人急得满头大汗，也没有外人了，赵小甜也不卖关子，“厂长，对于细纱机的修理，我有点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讲。” 张素怀疑的看着这个不起眼的临时工，突然，一个面嫩的小伙子举手，正好是安排在万技术员后当学徒的，“那个，万技术员有想法之前都喜欢和赵小甜同志聊聊天。” 这话说得就很有技术了，为什么聊天？为什么说有想法之前聊天？ 张素不是个傻的，马上就想到万德录那个品行不端的坑害无知女工。 眼下当务之急是修理机器，厂子一年就两个大订单，一个都不能耽误。不过也不能随便一个人就让她动手，万一修坏了怎么办。 心里有了主意，张素语气没那么急了，“小甜，你能先说说想法吗？” 赵小甜也没有避着人的打算，直接将她画的第一张简易图拍在地上。 “我们厂的细纱机是1291型，开始只有一台原厂机，剩下都是凭借工人的智慧复刻出来的，必须肯定这些人的智慧，十几年过去了，这些细纱机依然是我们一线的战士。” 这话说的几个老师傅爱听，当年要不是他们潜心研究一年把这个东西复刻出来，恐怕如今也没有这个厂了。 赵小甜也只是随口一说，这个万能开场白还是她上辈子学来的，“但是，机器用久了会磨损，零部件会磨损，这是不争的事实，比如说最重要的牵伸部分。” 赵小甜在图纸的罗拉部分画了一个重重的惊叹号。 马上有老师傅问了，“这几年它滑溜溜的，明显比以前好用多了。” 这就是问题，机器毕竟是纯手工复刻出来的，一开始罗拉尺寸过大，不够圆滑，磨合时间一长，就到达了匹配度最高峰时期，再往下可不就是要走下坡路了。 赵小甜这么一讲，大家马上就明白了。 就像是鞋子和脚的问题，以前是鞋大，不合脚，现在是脚长大了，鞋瘦。 看老师傅和几个重点培养学徒的反应，张素就知道，赵小甜找对方向了。 她也识趣，知道技术员都怕自己的技术被学去，主动让其他人清场，给赵小甜发挥空间。 赵小甜疑惑道：“要让我自己修理吗？” 张素知道这是怕担责任，一咬牙，“放心，成不成都没关系，尽管试！” 唯一能唱反调的副厂长今天没来，其他几个元老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再说凭借赵小甜画这一手图，他们就知道，赵小甜十有八九能解决这次危机。 赵小甜没有大包大揽，心底另有成算，“厂长，你看我这小胳膊小腿，也摆弄不了机器啊。” 张素打量了一下赵小甜，可不是嘛，这孩子也就刚到她下巴，又瘦又小，还没有人家十二三岁壮实的小伙子高。 眼睛不由得往三个学徒身上扫，想着留下哪个伶俐的帮忙。 三个学徒马上昂首挺胸，要不是赵小甜是个姑娘家，他们都直接脱了上衣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强壮。 跟在技术员面前修理，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处，要知道，他们已经跟在那几个技术员身前身后一年多了，连个修理的场景都没看过呢。 现在赵小甜想让他们做下手，那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4、第 4 章 赵小甜想得很简单，她无根基，又人微言轻，在这个厂子里是个小透明，被人排挤都没人为她说话，现在正好是打好关系的机会。 不扭捏，不藏私，指着图纸就说了修理想法，几个老师傅和学徒听得眼都不眨，生怕错过一处。 赵小甜说完想法后，秉持着三人计长的想法问其他人意见，其他人哪有意见哦，竖大拇指还来不及。 赵小甜知道，后面几年修理这方面的手艺会直接写到课本上，不像现在这样口口相传，人们想进步都找不到出路。 她也有更好的改造方法，只是现在条件艰苦，厂里的订单才是第一要务，故她直接拿出了修理办法。 说起来容易，修理起来并不简单，几个人足足忙了四个小时才完成。当然，这期间赵小甜只是动动嘴皮子，力气活都是别人做的。 张素看自己帮不上忙，直接找了保卫科看门，自己去食堂用最大的饭缸子打了足足的一荤一素，又自掏腰包让大师傅煮一碗绿豆汤凉快凉快。 别看春日里外面还扬着雪花，车间可是湿热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工作。 张素回去的时候，赵小甜刚好忙完手上的工作，胡乱擦着脸上的汗，她看小姑娘像只小花猫似的，站在凳子上摆弄着机器，身旁几位老师傅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就知道这事成了。 心里的重担放了放，笑意深了些，“先洗洗手，吃点东西吧。” 捧着饭缸子吃饭时，赵小甜彻彻底底享受了一次宠爱，老师傅和张素都把饭缸子里的肉往她碗里夹，小年轻也蠢蠢欲动，不过被张素的眼神吓回去了。 今天太晚了，张素请赵小甜去女工宿舍休息，在这之前，进行了一次二人之间的谈话。 张素没搞那些虚的，直接开口，“这次小甜立了大功，想转岗成技术员吗？这事需要稍稍运作一下。” 厂子不大，光技术员就有三个，尤其那些元老，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厂里塞，别看她是厂长，实际上话语权并不大，他们都看不起女同志，变相排挤她呢。 赵小甜印象里，张厂长一直都对女工多有关照，而且一心办业务，是难得的实诚人，她诚恳的表示了感谢，“感谢厂里和厂长对我的信任，我这都是小聪明，这次机器故障正好我知道原因，碰上个不一样的没准我就不知道了，实在当不得这么重要的岗位。” 这是实话，她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文化水平也不高，和正经的技术员比起来相差太远。 但是她忘了，现在是七十年代初，大家都摸着石头过河，起跑线都差不多，有三板斧已经算了不得。 见赵小甜真没有当技术员的心思，张素反而高看她一眼。 不说别的，她也认为现在厂里那些技术员德不配位，却个个都像是祖宗一样难伺候，看人家小同志，明明有真本事，但一点都不藏私。 这次事后，厂里这些老师傅和学徒指定不多喜欢她呢。 解决了燃眉之急的赵小甜第二天回家的时候，底气足了不少。 张素厂长已经答应这个月按照正式工的工资直接发给她，日后也是正式工的二十三元，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收入人群了。 另外，若是厂里有机器要维修，她又恰好能伸上手，这部分收入属于外聘的，另算。 她上班刚三个月，前两个月的工资都被王翠花直接领了，自己半分钱没拿到。 想到那糟心的一家子，回去的脚步十分沉重。 甫一到家，就看到了苏月和二哥鬼鬼祟祟在她茅草房里翻着什么，见到这一幕，心情更坏了。 还指望什么呢，整晚没回家，也没有传回来消息，这些家人半点都不着急，还不忘翻翻她有没有私藏东西。 自嘲一笑，没错，她不是亲生的，不应该抱有期待。 她现在无比希望自己寄给大哥的信能够快点到，她好尽快去军区。 赵小甜身形娇小，被草垛挡住了身子，等王翠花从地里上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老二赵国平在赵小甜的房里鬼鬼祟祟的，一下子怒了。 又怕影响不好，拎着镐头怒气冲冲就往院子里跑。 赵小甜往阴影处躲躲身子，不打算参加这场战役。 王翠花个头也不大，体型可不小，这个年代这么富态的老太太可不多见。 “不要脸的丧门星，没见过男人吗？看老娘不打死你这个骚气的小娘皮！”还没瞧真切，王翠花开始破口大骂。 根本没想茅草屋里还能有旁人，那破茅草房过堂风都留不住，除了赵小甜那个骚狐狸还有啥，想到这里，王翠花就越发生气，小的时候就不应该养这个女娃娃。 养来养去养成愁，她和老二可在一张户口本上，整个大队都知道他们是一家的亲兄妹，哪能做出勾引亲哥这种不要脸的事。 当然，在她眼里自家儿子就是个好的，肯定是赵小甜不要脸。 暗处的赵小甜神色没变，这话上辈子听多了，一开始她还会反思自己，后来想明白了，不喜欢你的人，哪怕你是金子，她也会嫌你臭。 赵国平此刻也不太自在，他是受了对象苏月的蛊惑，认为赵小甜屋里有好东西没贡献出来，这才跟进来看看，没想到里面除了一副铺盖什么都没有。 茅草屋黑黢黢的，他看着苏月姣好的侧脸不由得动了念头，苏月猫咪一样推搡着他，一看就动心思了。 还没怎么着呢，就被亲妈王翠花喊萎了。 恼了一把头发，冲着苏月的红唇狠狠吸了一口，不满道：“妈，你在说什么？这是我对象！” 王翠花半点都没信，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赵国平，茅草屋实在不是藏人的地方，她一眼就看到了衣冠不整地苏月。 心底唾了几口，要不是看在苏家在镇上有当工人门路的份上，她早就收拾这个不要脸的小娘皮了，谁家正经姑娘没结婚就亲嘴，还在小姑子屋子里头亲。 王翠花重男轻女可是一视同仁的，不管是不是自家闺女，只要是个女的，她都没看在眼里，就连大队的妇女主任她也敢呛声。 还有用得着人的地方，王翠花不好直接收拾这个不要脸的二媳妇。 没错，在她心底需要巴结的苏月已经妥妥成他们家的二儿媳妇了。嘴也亲了，摸也摸了，不嫁给老二还能嫁给谁。 正好，还省彩礼呢！ 这么不要脸的姑娘他们家能要都是大善人了，老苏家但凡陪嫁少点，她还不依呢。 看着王翠花脸上止不住的鄙夷，苏月也知道刚刚是自己冲动了，不应该让赵国平这么容易讨到便宜。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们家镇上的那个亲戚确实关系不错，可是家里有三个弟弟呢，哪里轮的到她，不然她也不会盯着赵小甜手里临时工的工作不放。 打定主意，堆着笑环上王翠花的手臂，“婶子回来啦，是不是饿了，我也是听村里的婶子说看见小甜妹妹昨晚和男人一起走，担心才回来看看。” “什么？她勾搭了野男人？哪家的？不会是村东头那个二愣子吧？还是那天送她回来，家里六个弟弟但是没爹没妈的穷光蛋？” 王翠花一听这个就炸了，她虽然看不上赵小甜，但也知道赵小甜那张脸长得好，一点都不像村里人，要是洗刷干净，说是地主家的小姐都有人信。就靠这张脸，没有五百块彩礼她都不同意的。 苏月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和国平哥一个人相处。” 毕竟是刚亲热过的美人，赵国平正热乎着，被美人觑了一眼，骨头都酥了。 虽然苏月没有赵小甜长得好看，可是她匀称啊，比赵小甜那个没长开的豆芽菜有吸引力多了，顿时心往一边偏，顺嘴胡说。 “妈，指不定她和牛棚里的臭老九还有牵扯呢。”这可是他亲眼看见的。 王翠花心惊肉跳，这年头臭老九和革委会都是不能惹的存在，别说站在一起了，多给一个眼神都不敢呢！这死妮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听到这里，赵小甜可不敢让他们继续说下去，这年头，“大义灭亲”可是光荣的！ 深吸一口气，绷着脸，大声喝道：“二哥，你这是逼我去死吗！” 说完这句话，瞬间泪眼婆娑，故作坚强道：“敢问二哥是哪天看到的，还是说二哥受人挑拨，这个人是不是看不得我们赵家好？”赵小甜痛苦地看向王翠花，“还是妈认为我有这个胆子。” 眼睛直勾勾往苏月身上看，简直都要直接说了，赵家内部很团结，只有苏月这个外来分子，一来就开始搬弄是非。 最后一句示弱的话更是让王翠花彻底打消怀疑。 实际上王翠花也不相信赵小甜有这个胆子，反而老二一直嘴上都没有把门的，加上苏月这个不安分的勾引，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外说。 瞪了老二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苏月，“婶子手上忙，今天就没空招待你了。” 苏月也知道这是变相赶客，一想到平日里对自己还不错的翠花婶子瞬间变脸，还是在她最讨厌的赵小甜面前，面上难看，连个笑模样都没有，直接走了。 王翠花对着老二也是没脾气了，管也没管，直接冲着赵小甜吼，“你给我进来！” 说完也不管赵小甜，一路跑回来的，她口渴，想喝水。 落在最后赵国平突然拦住了赵小甜，怀疑的打量她，“你有问题。” 5、第 5 章 赵小甜第一反应是心虚，马上又变得理直气壮，伸直了脖子，黑漆漆的眸子盯着赵国平，“二哥说说我有什么问题，我办的桩桩件件，那件不是为了家里，为了爸妈，我可没吃里爬外舔外人。” 被这么盯着，赵国平心里发虚，可赵小甜向来乖顺，大气都不敢出，今天都敢顶撞他了，赵国平心生不满，微微躬身，压低声音，“三妹，哥知道你不想让工作，谁让哥没本事呢，苏月没有工作就不会嫁给我，她要是不会嫁给我我就没老婆，你说我没老婆后会想娶哪个婆娘呢？” 迫于王翠花的淫威，赵国平扔下这句话就走了，他没看到，身后赵小甜眼里的恨意已经化成实质。 想到人在屋檐下，到底忍下来，深吸一口气，换上张笑面钻进屋里。 要一步步来，她不能慌，不能急，总有机会的。 想到工作的事，转眼就有了说法，赵小甜将房门关上，一脸濡慕地看着王翠花，推心置腹道：“妈，工作不能给苏月。” 王翠花一听就知道赵小甜舍不得，张口就要骂，赵小甜先一步道：“苏月是外人，和咱们赵家人不是一条心。” 说到这里，赵小甜一副为赵家着想的样子，“你想啊，二哥虽然是孝顺的，可是苏月没进门就开始窜到二哥要咱们家里的私产，这像是个孝顺的吗？万一工作要走了，她不孝顺妈怎么办？” 嘴里骂人的话憋了回去，三丫肯定比苏月那个亲，别看她现在对苏月脸色好，那是没嫁进来。 不过王翠花也没给赵小甜好脸，“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想给工作。” 赵小甜一脸受伤，“妈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肯定是给的，不过我不想给苏月，我想给你。” 听到三丫掏心肝一样为自己着想，再狠的心肠也不能说她一句不好了。 王翠花一屁股坐到床上，这法子她倒是没想过，这辈子她还没挣过公粮呢，要是去纺织厂上班，哪怕是个临时工，大队里哪里老姐妹也能羡慕死她！ 就是家里没有她这个劳动力，也不知道孩他爸能不能顶得住。 见王翠花眼珠咕噜噜转，赵小甜就知道她动心了，心底定了定，这份工作她当然没想要，不过也要发挥出最大价值。 捏着王翠花的衣角，献宝似的说：“妈，再说我马上就能转正了，也就是下个月的事，到时候再把工作给你，你可就是双板大队第一个纺织厂正式女工了，多有排面的老太太！” 赵小甜故意忽略这个月她已经转正的消息，也不敢瞒太久，怕王翠花心里犯嘀咕。 果然，王翠花心动了，恩赐般拍拍赵小甜的手，“你是个孝顺的，我特地在锅里给你留了红薯粥，赶紧去吃吧。” 赵小甜感恩极了，“谢谢妈，就知道妈最疼我了！” 出了门，赵小甜的笑一下子落下来，扯了扯嘴角。 呵，给她留的红薯粥？没洗的刷锅水还差不多。 掐算时间，还有二十多天，时间有点紧，赶赶也够了。 一个纺织厂的正式工，够他们争抢很久了，希望这段时间不要烦她。 她要赚跑路钱，还有各种票，如果可以，她还希望教训一下那些人渣... 想做的事情很多，可她的力量却很小，只能一步步来，或许明天去镇上逛逛是个不错的选择。 和王翠花打了招呼，这段时间为了转正，她就不在家里住了。 谁知道赵国平和苏月在她房里都做了什么，她嫌脏。 王翠花面上也不好看，问也没问，直接同意，可见心里也是膈应的。 纺织厂还有虎视眈眈的万德录，也不是什么好去处，赵小甜也实在没得选。 住在纺织厂还有一点好处，纺织厂门口有去往镇里的班车，往来能方便不少，还不用事事都摆在赵家眼皮子底下，她现在一个赵家人都不信。 没钱没票寸步难行，还是要赚钱。 有什么稳妥的赚钱法子呢？ 别看她重生一次，上辈子这时候她过得浑浑噩噩的，哪里记得怎么赚钱，再说这个年代也不好赚钱，跑黑市风险太大，她也没有关系。 打零工也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特色...等等，她记得这段时间镇上有许多厂子的机器都出了故障，镇里实在没办法，特地去省城请了技术员，奈何一个都没请来。 最后好不容易用钱砸来一个，却是个只知道吃吃喝喝占便宜的，最后镇里领导只在没办法，不得不花大价钱退休这批机器。 作为后来人，赵小甜知道，这批机器其实还能用，就是缺少匹配的零部件。 幸好纺织厂员工多数都住在家里，员工宿舍还有剩余，几位纺织女工都是上夜班的，赵小甜和她们基本碰不上。 镇上。 时间进入四月，长尾的冬季终于迎来春日，厚重的棉大衣换成了轻薄的毛衣。 花了两分钱坐车，这年头路不好走，人的骨头快颠酥了。 车一停下，赵小甜脚下生风，和后面有野猪追似的，直接冲进了人群，让身后打算介绍对象的婶子们一阵扼腕叹息。 直到看不见那群热情的婶子了，赵小甜这才擦擦脸上的汗。 倒不是这些婶子看上她正式工的工作，这个消息已经被厂长压下了，没几个人知道，这些婶子纯粹是看到一个适龄未婚的心痒痒。 十八岁，在别人看来已经不小了，今年成婚，明年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甩甩头，不去想这些可怕的事，这些婶子怕是不知道她是赵家的，不然就不会这么热情了。 镇里的厂子很好找，随便打听两句就知道。 双板村所在的公社是三八公社，公社产棉花，整个公社都以纺织厂为主，至于技术嘛，算得上半斤八两。 大家用的纺织机型号都差不多，出的问题可谓是千奇百怪，赵小甜捏了捏兜里没有送出去的第二张图纸，心思定了定。 国棉一厂是三八公社最大的纺织厂，大门半敞开着，保卫科的在旁看着报纸。 可不能小看这个年代保卫科的人，他们掌握着很多重要信息。 赵小甜拉平衣襟，从怀里掏出一把糖，“同志，为人民服务！” 寒暄了几句，成功知道了镇上哪几家纺织厂出了问题，又有哪几家厂长是个做实事的，目前正焦头烂额，寻求各个厂的帮助，赵小甜满意的离开了。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上门？ 第一，她面嫩，不到穷途末路的人根本不会病急乱投医找她，她只想赚钱，悄悄赚钱，并不想出名。 能找一个领路人最好了。 脑子里想着事，便没怎么注意前头，一时不察撞到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太太，赵小甜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 老太太身形不算矮，以赵小甜的角度都看不到人家下颌骨，她囧了囧，扬着脖子抬头。 “没事。”老太太嗓子有点哑，不欲多言，还将怀里的孩子抱得紧实些，连一寸皮肤都看不到。 看着老太太匆忙的背影，赵小甜眉头皱了皱，努努鼻子，总觉得空气中有股不寻常的味道，忽然警惕起来。 四下看看，这个小胡同人并不多，想叫人又怕是乌龙，心思一转，直接跟了上去，提高声音，“奶奶，您的孙子生病了吗？我陪您一起去医院吧，还能给您搭把手。” 老太太闻言不仅没有感激，反而瞬间身体紧绷，赵小甜猛一个激灵，她猜对了，这个人是人贩子！ 人贩子一定有同伙，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这里人太少，不适合她求救，想到这里她环着老太太的胳膊，猛地往前跑，“奶奶，医院就在前面，我这就带你去！” 一碰上对方的胳膊，赵小甜就知道神经大条了，这可不是一位老太太，这是一个男人的胳膊！ 对上老太太阴鹭的眼神，赵小甜不敢纠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虎劲，拉着他的胳膊不放，“人贩子！拍花子！救命！快救命！” 伪装成老太太的男人也没想到赵小甜会突然发难，马上捏着嗓子委屈巴巴的，“这位女同志，这是我家孙女，好着呢，没生病，你搞错了。” 老太太怀里的小女孩这时候发出微弱的声音，略显亲昵，“奶奶，我们回家。” 周围围观的人变多了，老太太面色明显不愉，也许是看在赵小甜年纪小的份上，语气还算温和，“小姑娘，可不要不讲理，你是不是看上老婆子钱财了。” 有两个中年妇女明显看不过去，指责道：“女同志，可不能乱说的，这明明是亲孙女，你看一点都没挣扎呢。” 电光石火间，赵小甜突然想明白了哪里不对，更不能放这个人走，手死死的拉住这个老太太，“你给我看看怀里的孩子，她一定是我丢的小妹！” 老太太哭腔道：“你女娃好生不讲道理，我孙女病了，见不得风，怎能让你随便看。孩他爸呢，快来说说！” 听到这话，人群里一个高大的男人瞬间上前，拽住赵小甜的胳膊就不撒手，“我看就是你想抢我家娃，赶紧给老子放开。” 老太太怀里的孩子这么折腾都没哭，也没再发出声音，赵小甜半点都不敢撒手，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一口咬定，“就是你偷了我妹妹，我认得你身上的臭味，你的屁股上还被我家三花咬了一口呢，敢不敢脱下来对峙！” 6、第 6 章 男人见状，直接发了狠，拳头就想往赵小甜身上砸，这时候背后突然窜出来两个身高腿长的壮汉，一把将男人摔在地上。 老太太见事不妙想脱身，显然来不及了，很快被另一个壮成一堵山的黑脸男人制住，一手卸下老太太的下巴，十分干脆利落。 赵小甜这才如劫后余生般瘫坐在一旁，吓得浑身冷汗。 黑脸男人一抬眼就看到赵小甜那一双像是水洗过一样的杏核眼，还有这挣扎间小姑娘有些散乱的衣襟，不敢多看，虎声虎气道：“女同志别怕，我们是军人，会把这两个人贩子交给警察。” 赵小甜胡乱擦着眼角的泪，一边哽咽一边倔强道：“我不怕！快看看怀里的孩子，她一直都没哭！” 黑脸男人忍俊不禁，知道这是女同志在后怕，偏生还嘴硬。 伪装成老太太的男人可不是什么人贩子，怀里抱着的东西也不是孩子，这是他们抓捕已久的特务，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藏了足足三个月！ 若不是眼前这小姑娘伶俐，把他们认成了人贩子，说不准他们就坐今天的火车逃了，那可是大罪过。 只是这件事不能多说，又害怕小姑娘怀疑他们的身份，想了想道：“一会公安同志就来了，你先别怕。这两个人贩子怀里抱的不是孩子，他们打算偷孩子，我们已经抓他们就很久了，你很棒。” 黑脸男人的同事此刻几乎要惊掉下巴，认识营长这么多年，就没见他用过这么温柔的语气，那嗓子快掐出花来了！ 人犯特殊，黑脸男人不敢多和赵小甜透露，等公安同志来了，忙让女同志带着赵小甜去医院看看。不知道受了什么伤，他看她挣扎几次都没起来。 其实赵小甜腿没问题，就是手臂被掐错筋了，需要敷药养养。 医生冰敷期间，赵小甜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太疼了，可这摸样显得自己不够英雄，对着女公安同志挽尊，“我这不是疼，是眼睛发炎了。” 说完就知道自己太此地无银，赵小甜耳根红了红，转移话题道：“他们真的绑了很多孩子吗？我还以为他们犯了其他事，那个老奶奶是男人，他会用肚子说话咧！” 女公安解释，“小同志你真机警，那个叫腹语，没想到小同志还能听出来。”其余的一句都没透露，实际这件事属于保密任务，她知道的也不多。 在医院做完了笔录，赵小甜婉拒女公安送她回家的想法。 她不傻，公安同志更像是走流程，有关于人贩子的事半点都没提，可见那两个男人并不是人贩子。 不是人贩子，又不能说，还以人贩子的名义抓走了，是什么身份自是不必再提。 赵小甜心里懊恼，倒不是觉得拦住他们做错了，而是觉得自己太过胆大，若不是今天正好有两个军人同志在场，她小命危矣！ 想到那个快有她两个高的黑脸军人，她只觉得安全感满满，这下更笃定了她想嫁军人的念头。 只是要找一个矮一点的，不然他们站在一起像父女。 至于自己的身高问题，赵小甜重重叹息一声，上辈子到死她也是这么高，就155cm，多一厘米都没有！ 以后要吃好点，不求太多，超过160cm就行。 出来一趟，没找到赚钱的门路，还光荣负伤了，赵小甜无奈叹息一声，看来只能改日再来碰碰运气，或者是问问张素厂长有没有没门路。 来镇上一趟，肯定要去友谊商场看看，她刚搬进宿舍，物资并不齐全。 幸好友谊商场距离医院不是很远，步行就能到达，还能省下几分公交车钱。 友谊商场一楼是各种家用百货，二楼是衣服，三楼应该是她买不起的大件，也就家底厚实的人家，结婚时会来逛逛。 这个年头的顾客可不是上帝，售货员通常用鼻孔看人，尤其是看到赵小甜一身破烂，身材娇小的像是农村的穷孩子跑出来了，眼底更是不屑。 赵小甜想买点红糖补身子，让售货员帮忙介绍一下哪种好，售货员嘴角一撇，“买不起就别问。” 说完还对着赵小甜翻了一个白眼，明显看不起她的穷酸样。 饶是赵小甜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区区买一个红糖会遇到门槛，顿时有些不高兴，“这位女同志，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的，难道售货员就比农民高人一等吗？” 售货员没想到被一个村姑教训了，恼羞成怒，“想闹事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舅舅是谁！” “哦，我也想知道，你舅舅是谁。” 赵小甜刚想怼回去，突然一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男同志跳了出来。 这年代能穿上一件军大衣，再背上一个军用背包，已经是了不得的装扮。 见赵小甜看过来，军大衣同志龇牙一笑，“好久不见，赵小甜同志。” 这副年轻的面庞对于赵小甜来说有些陌生了，可是她可不陌生数十年后的这个男人，意外道：“叶自秋！” 叶自秋挠挠头，“赵小甜同志还记得我，嘿嘿。” 话语间，售货员也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马上变了脸色，慌张和叶自秋道歉。 叶自秋侧过脸，冷冷道：“你该道歉的可不是我，我们也不想接受你的道歉，我会禀明经理，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在这个位置。” 经理听到声音后，忙过来了解情况，赵小甜没想深究，买了红糖直接退了出来。 叶自秋解释道：“这个售货员仗着自家舅舅是纺织厂副厂长王全，各种用鼻孔看人，我回家和我爸说说，这样的人不能留。” 短短几句话，赵小甜就知道眼前这位未来大佬现在家世也不一般。 叶自秋看出了赵小甜的不自在，可他又不想错失好不容易遇到的人，主动道：“难得遇见，我请你吃饭吧，你现在还在双连村吗？” 赵小甜很意外叶自秋能记得她的老家在哪里，说实话，她和叶自秋仅仅是初二的同学，要不是他未来成就太过突出，她都想不起来大佬还和她同班过。 忙摆手，“不用了，我来镇上有点事。”不料却忘了自己的胳膊刚刚受伤，这一动倒抽一口冷气。 叶自秋忙问：“胳膊怎么了？” 赵小甜含糊道：“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看过医生了，没什么大事。” 叶自秋一脸不赞同，“疼得脸上都发白了，还说没事。你来镇上办的事办完了吗？没办完我帮你。” 赵小甜刚想说不用，马上想到自己缺的不就是关系吗，叶自秋这可是送上门的关系！ 眼前一亮，有些不好意思道：“还真想和你打听点事情。” 叶自秋挑眉，嘴角不自主带上喜悦，“尽管说。” “你认识国棉二厂的工人吗？” 叶自秋扑哧一笑，“赵小甜，我都怀疑你知道我在哪里上班了。” 赵小甜喜出望外，眼睛都亮了，“难道你就是？” 叶自秋含笑点头，手指痒了痒，很想戳戳赵小甜两侧的梨涡。 得来全不费工夫，赵小甜直接说明自己有技术，想上门修理他们厂坏掉的机器。 叶自秋很是意外，没想到赵小甜竟然有这手艺，不愧是他们班学习最好的。 没直接点头，思索片刻，慎重道：“过两天会更好，你留一个联系方式，我到时候通知你。” 不是叶自秋有意拿乔，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 他们厂的机器确实坏了很久，找了很多技术员，前天厂长又去沪市请了，还不知道什么结果。 赵小甜既然知道这件事，又有百分之百把握能修，这事要按照正常流程走，根本求不到他。 唯一解释，赵小甜想要钱。 这并不难，只要她真能修，厂里自然不会吝啬，可问题是她年轻，也没有背景，容易被人轻视，还不如再等等。等到厂里无计可施，再请赵小甜过去就不会有抗性了，万一修不好，或者机器更坏了，赵小甜也不用担责任。 解决心头大事，赵小甜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叶自秋，只能说不愧是未来大佬，想东西就是全面，没想到她借着同学的名号也能沾光。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赵小甜决定先回大队里的纺织厂，将自己的地址留给了叶自秋。 叶自秋将赵小甜送上了公交车，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很久，直到车子不见了踪影，这才傻笑出声。 年少时惊鸿一眼，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记忆深处那个小丫头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印象怎么样。 不远处，黑脸男人和同伴也看着这个方向，正好目睹两人有说有笑，依依不舍。 同伴摸摸下巴，“那女同志成年了吗？他们不会再谈对象吧，看这痴汉样，十有八九是了。” 黑脸男人眼底划过一丝遗憾，很快，让人琢磨不透。 转头对着同伴道：“我记得你家里有亲戚在县里当值，对吧？” 同伴看着黑脸男人，一脸苦色，“营长，我真的没想走后门！” 黑脸男人睨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看我像是开后门的人吗。 轻咳两声，“那位女同志辅助抓间谍有功，我们不能明面嘉奖，也不好弄虚作假，你要是有朋友，可以多帮助一下。” 同伴嘴巴张得老大，这还是他们不喜欢走后门的黑脸营长吗？怎么今天变成白心肝了？ 7、第 7 章 回程的路上，赵小甜盘算什么时候能赚够跑路费，技术员工资不错，可时间太长了，她耗不起，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一下公交车，赵小甜正好看见王翠花喜滋滋的站在纺织厂的门口，和万德录有说有笑。 她心底咯噔一下，两个人还是见面了。 眼见万德录要把两张大团结塞进王翠花手里，赵小甜眼皮子一跳，直接冲出去，可不敢让王翠花把钱真收了。 许是知道赵小甜身后有一个财力雄厚的女婿，王翠花看见她后语气都亲昵了不少，“你这小妮子，死哪去了，人家小万等你很久了，真没规矩。” 万德录一旁附和，“是啊，小甜，是恼我最近没陪你吗？我最近忙厂里的机器呢，你说说你，把我的修机器的想法告诉厂里，也不和我说一下，万一有纰漏我不在怎么办。” 听闻这话，赵小甜黑了脸，果然人一旦选择厚脸皮，多少张恶心的面孔都能贴上去。 偏偏王翠花一脸信任，拉着万德录的手亲昵道：“太感谢你了，我们家死妮子没啥能耐，扒拉半天只能做一个临时工，要是没有你，这辈子也升不上去正式工。” 万德录知道王翠花想听什么，主动道：“婶子客气了，我喜欢小甜，肯定为她打算的，再说我们结婚后，我也舍不得小甜上工，她在家里享福就行，赚钱有我呢。以后小甜不忙，还能多照顾你们。” 这话可说到王翠花心坎里了，养了这么大，以后总要回报他们，至少家里老二和老四结婚后的工作什么的，她要搭把手，不然她可不想认赵小甜这个白眼狼。 王翠花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完全没考虑赵小甜的感受，或许她已经习惯了赵小甜言听计从，根本没想过她会反抗。 赵小甜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她没有刻意忽略这丝难受，恰恰相反，她要时刻把这点点滴滴记在心上，告诫自己，要做一个更爱自己的人。 除了大哥，她不欠赵家任何的兄弟姐妹，至于王翠花和赵大山的养育之恩，她会报答，但绝不是以卖了自己为代价。 见赵小甜黑脸不满，像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不说话，王翠花不满的拍了她一记，“跟你说话呢？人家等你这么久了，不会说话啊！” 赵小甜没去看万德录得意的嘴脸，问王翠花，“妈，你来做什么？” 王翠花一顿，有点心虚。 她怕赵小甜骗她正式工的事，这不过来打听打听，要不是小万，她还进不去门呢。 也幸好遇见小万了，她才知道这孩子竟然这么恬不知耻，抢小万的功劳，想自己转正。 想到最后这份正式工的工作还会落到老二的头上，再加上小万说了，自己不在乎这些，给她用了就用了，反正以后就是一家人，王翠花又理直气壮了。 听小万说张素厂长不太满意赵小甜的做法，让她去解释解释两家的关系，王翠花自然是愿意的。 实际上，她也没把张素看在眼里。 别看她是镇里来的，可谁不知道张素家里那点破事，不在家里好好洗衣做饭，偏偏出来和这些男人搞做一团，难怪她男人生气，在外面找别人。 好在张素也知道丢脸，根本不敢和她这样根正苗红的优秀女同志呛声，她说完赵小甜的功劳就等于万德录的功劳时，张素直接答应，只要赵小甜同意她就没意见。 王翠花可没想过赵小甜不同意的事，这么好的女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人家还是镇上的人，家里都是干部，要不是小四太小，她都想给小四扯扯红线，小四可比赵小甜强多了。 挑剔的审视一眼赵小甜，不算大的眼睛全是算计，“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了，得了，赶紧和小万说说话吧，地里还有活呢，空了就回家帮忙，别一天不正经的乱跑。” 王翠花就这么走了，赵小甜再转头的时候，万德录依然深情的看着她，“小甜，你跑不掉的。” 赵小甜皱眉，心底有股不好的预感，她似乎忽略了什么。 万德录从怀里掏出一张邮票，口吻十分惋惜，“这天灾人祸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落到身上呢，这不，前几天门口的邮筒整修，里面唯一的一封信就被雨水糟蹋了，我看这半张邮票还挺漂亮的，送给小甜做纪念吧。” 语毕，万德录留下一句“我在家里等你”，直接潇洒离去。 赵小甜捏着那半张邮票，浑身发寒。 这是她重生第二天给大哥寄的信，本来现在大哥应该收到了，结果根本没寄出去！ 陡然，赵小甜突然想明白，现在这个世道还不够安稳，如万德录这般的势力，真的可以只手遮天！ 捏紧手里的半张邮票，赵小甜觉得，有的时候躲避不是唯一的办法，退一步只会让得寸进尺的人更加趾高气昂！ 仔细思索上辈子万德录为什么倒台，她是不是可以提前把这些证据找出来。 不知道张素厂长听到他们的话后有什么看法，这决定了她接下来的日子有没有喘息之机。 她一定要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这些碍眼的人不能在自己眼前蹦跶，即便要走，她也要干干净净，光明正大的走！ 万德录的肮脏心思不难猜，不就是折断她的傲骨，让她失去所有亲人的支撑，只能依靠他吗？ 赵小甜敢肯定，即便这份工作给了赵家，赵家也做不安稳。 示好王翠花是假，让她无人可依才是真！ 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泥人还有三分血腥，上辈子被欺负死，这辈子要是再不争一口气，她都对不起老天给她重来的机会！ 在心底咒骂几句，提步走向厂长办公室。 张素此刻脸色也不太好，倒不是因为王翠花，她活了半辈子，什么难听的没听过，几句话又不能让她伤筋动骨，她气的是万德录和副厂长王全指鹿为马，强行抢功！ 在她忙着改造细纱机的时候，这两个人居然去了镇里说他们找到了改造的法子，镇上因为这事表扬了他们，并且聘请他们厂里的工人去帮忙！ 幸好知道修理技巧的工人都是知道好歹的，一个个都请了病假，推脱他们不行。 张素揉揉太阳穴，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是个小厂，工人为了吃饭，迟早要妥协，现在能给赵小甜反应的机会已经是他们尽力了。 唾骂一口，这帮不干人事的玩意。 见赵小甜来了，张素没说王翠花那番话，先把厂里的情况简要说一下，问她的意见。 “小甜，细纱机改造这件事技术上也瞒不住，老技术员一研究你改造好的机器就知道怎么回事，万德录那边防不住。” 赵小甜抿唇，确实，厂长担心的很有道理，看来她没办法靠修理机器赚钱了。 不过，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至少张素厂长很相信她，她现在正好需要帮手。 之前她一直考虑找关系赚钱，现在，她想换一种做法。 只要操作得当，万德录和赵家这个包袱，她可以同时摆脱。 万德录这么着急要这份功劳，肯定不止无法无天这么简单，想到上辈子这个时间点副厂长王全升迁，赵小甜心里有了算计。 想到这里，赵小甜以一种看合作伙伴的目光看向张素，“厂长，有兴趣更进一步吗？我们可以谈一个合作。” 两人在房里谈了几个小时，赵小甜满意的回到宿舍蒙头睡觉。 网已经撒下去了，能不能见到鱼就剩下耐心了。 明天还要回去看看，安抚王翠花和赵大山，顺便看看... 劳累一整天，又受到了惊吓，赵小甜很快陷入黑甜的梦乡。 另一边，王翠花可睡不着，想到老二未来能去厂里当工人，她心里火热急了。 当然，最后王翠花还是决定把当工人这个机会留给老二。 这么多年老大不在家，都是老二照顾她，再说老二马上就要成家了，有了工作也更好照顾小家。 赵国平说服亲娘把工作给他后，又开始愁了，“妈，要是没有工作，苏月能跟我吗？不如我先把工作给她，等她家里给我安排一份更体面的？” 王翠花可不糊涂，伸手拍了一把，“你傻不傻，真有工作她还需要在你这里要工作？她肯定编瞎话骗你的，也就是我这个做妈的疼你，才昧着心接受这么个说谎成精的。” 赵国平不太信，“怎么可能呢，她家镇上有亲戚，关系处的可好了，经常来往。” 王翠花嘴角扯了扯，以前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有了万德录一对比，就知道苏月就会嘴上花花，有能耐也给她两张大团结，在直接安排一个正式工让她看看诚意啊。 捏着赵国平的耳朵，一顿耳语。 赵国平咋呼一声，“这样也行？” 王翠花唾了一口，“别装了，你还能骗了我这个做妈的？只要她肚子里揣上崽，倒贴求着你都得进门，你自己看着办吧。别指望我给那个撒谎精花一分钱。” 8、第 8 章 第二天早晨7点，赵小甜早早的起床，因手臂上的伤暂时不用上工，正好方便她的计划。 准备今天上午回双板村看看，不料，出门就看见了树下蹲着小小的一团。 说实话，重生回来，赵小甜一直像是隔着一层在观察所谓的亲人和家人，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面孔去面对这一切。 人都有侥幸心理，赵小甜也不能免俗。 万一重来这一回一切都不一样了呢？万一她这辈子可以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和一对疼爱她的父母呢？ 或许她做的更好点，就能得到家人的认可呢？毕竟在她弱小可怜的时候，家里从大雪天里把她捡了回来。 不管哪一种猜测，都让赵小甜下意识回避与赵家的亲密关系，就像是掩耳盗铃一般，没看到，没听到，或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但，还未来得及生根发芽的美好种子，在对面小人的声嘶力竭中失了颜色。 “三姐？三姐！你在听吗！”赵四丫，也就是赵小梨捏着她的肩膀摇了两下。 赵小甜踉跄两下才站稳脚步，声音寒凉：“你说什么？” 赵小梨明显赶时间，也不管赵小甜的反应，只当她真的没听清，又急切地重复了一遍，“三姐，爸妈听了苏月的瞎话，准备给你定亲了！都不是好人，下河村的癞子、三里屯的傻儿子...要五百块彩礼！你在听吗？” 赵小甜看着她，张了张嘴，半晌都没发出声音。 开始她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所谓的亲人都要糟践她。 没问出口她就想明白了，这些人不就是上辈子为她准备的结婚对象吗？若不是万德录将计就计插了一脚，恐怕这些人就是她上辈子的丈夫了。 重来一世，她提供了更高的价值，甚至万德录提前在王翠花露面，凭借万德录在外人面前的形象，聪明的都知道选谁更有前途，甚至更明白，把闺女嫁给万德录会有更大的帮扶。 赵小甜是真的没能明白，为什么眼前有更好的，家里还选择把她嫁给烂人。 这个年代，十里八乡的懒汉出名，同样，十里八乡又懒又爱打人的混子更出名。 闭了闭眼，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在等待什么。 再睁眼时，赵小甜眼底已经划归平静，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她竟然有种尘埃落地般的诡异宁静。 见赵小梨担忧的看着自己，她想笑一笑，可笑出来比哭还难看。 赵小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柴房里听到家里人和苏月密谋如何把三姐骗回来，送进别人家里，她听完后只觉得唇亡齿寒。 等到四年后她成年了，是不是也会同样的待遇？手足无措间，她一口气跑来了这个地方，想看看三姐怎么办，没想到三姐吓傻了。 心里着急，三姐不会又逆来顺受吧，她咬牙道：“三姐，你走吧，要不你找一个城里的对象，哎呀，不行，你去找大哥吧，大哥最疼你了。” 看赵小梨绞尽脑汁地为自己打算，赵小甜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暖流，她这一辈子，还不算失败，对吧，至少还有一个人真心为她打算。 她摸了摸赵小梨的头，她曾经想过悄无声息地逃，现在她突然不想了。 赵家夫妻已经习惯欺软怕硬，若是她不在，下一个被欺负的一定是赵小梨。凭这一份报信的情谊，她也不能这么走！ 心里堵着那口气突然散开了，她抱了抱吓到发抖的赵小梨，轻声安抚，“别怕，姐姐不会嫁给那些人，也不会让你嫁给那些人。” 在报恩之前，首先她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不是他们交易的筹码，赵小甜的眼神坚定起来。 许是被赵小甜的淡定影响到了，担惊受怕一整晚的赵小梨缓缓恢复心跳，“三姐，你打算怎么办？” 见到赵小梨亮晶晶的眼睛，赵小甜一顿好笑，随后就是无尽的心酸。 上辈子赵小梨的结局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上辈子她逆来顺受，直接答应了她嫁人给二哥换彩礼的鬼话，赵小梨暗中劝说两次，她却囿于恩情封锁自己。 后来她嫁人后自顾不暇，很久没有关注过赵小梨，再听到她消息时，就听说赵小梨掉到了冰水里，门牙被磕掉两颗，不仅破相，还不能生了。 这下子村里想介绍对象的都却步了。 再后来，改开后，赵小梨直接逃离了这个家，再没有半点消息。 这辈子，她们姐妹都不会走老路了。 笑了笑，“跟姐回家，我和他们好好说道说道工作的好处。” 赵小梨总觉得三姐在阴阳怪气，可她没证据。 这个时间只能靠着双腿来回走，赵小梨见三姐没有愁绪，只当她想到了办法，胸有成竹，不免奇怪，“三姐，为什么爸妈和苏月不想你嫁的更好，那个姓万的技术员不是条件更好吗？” 赵小甜挑眉，看来赵小梨在家里偷听到的信息还不少，不知道家里是怎么算计她的。 微微蹙蹙，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讲这件事，毕竟四妹现在还是个孩子，对那个家还没有失望。 赵小梨看出了赵小甜的犹疑，瘪了瘪嘴，说了一件八竿子打不到的事，“三姐你知道吗，下河村有知青跳河了，抱着癞子跳的，结果癞子会游水，自己上来了，知青再也没上来。” 赵小甜当然知道，癞子亲爹是大队书记，经常仗着自己的一言堂的本事胡作非为，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知青。 赵小甜心底一疼，她竟然把这件事忘了！ 重生回来，她有机会阻止的！ 后悔的心思划过那么一瞬，转眼她又想到，癞子占知青便宜不止这一次了，那个女知青足足堕胎两次，这次是看不到生的希望，直接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 赵小甜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无力。 她只是重生，没有长多余的本事，在这个大世界里，依然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很多事情，她改变不了。 苏月把这个癞子介绍给她，都不用细想就知道不安好心，奈何赵大山夫妇还觉得这个人是最佳人选，所以赵小梨才困惑吧。 十四岁的孩子，没人教她什么，浑浑噩噩的长大，在这个大环境下摸爬滚打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是非黑白，这是一个艰难的旅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赵小梨早就不是孩子了。 赵小甜叹息一声，既然赵小梨认她这个姐姐，她就把自己的看法说说，也让她能少走点弯路。 “以前上学的时候苏月就看不惯我，她最重视自己的脸蛋，也希望别人看重她，偏偏当时我最受欢迎，可能祸根就是那时候种下的吧。” 有些人就是这样，见不得比他们过得更好的人。 至于赵大山夫妇，赵小甜的感情很复杂，没有直接说，“爸妈的心思只有爸妈知道。” 赵小甜不说，赵小梨会自己想，她又不傻。 还能为什么呢，自然是满足二哥的心愿，二哥为什么不希望三姐嫁的更好呢？当然是因为三姐不是亲生的，他还惦记三姐呢。 每每想到这些，赵小梨都觉得那个家里的气息无比沉重，让人发呕。 赵家厨房，王翠花一手拎着猪食，一手拎着水，嘴里骂骂咧咧。 “四丫那个便宜货去哪了，懒蹄子，和老三那个浪蹄子一样，都不是个好的。” 赵大山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完全没有伸一把手的意思。 至于赵国平早就要了钱和对象苏月出去吃了，老五赵国安捧着一碗蛋羹喝的一嘴油。 赵小甜姐妹两个是掐着点回来的，回来之前她们已经吃饱了，也不指望回家能吃什么东西。 甫一见到姐妹二人，还未等王翠花发难，赵小甜一推赵小梨身上的包裹，喜滋滋道：“妈，你看我带回什么来了？” 被这么一打岔，王翠花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表情十分轻蔑，“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话虽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可没闲着，看清包裹里的花花绿绿的，“呀，这是棉布！” 王翠花是真的惊了，要知道，这个年代有钱没用，有票才是王道。但是票这个东西金贵，她们农村人一年也分不到两张，家里的布票更是紧巴巴的。 赵小甜笑眯眯道：“是呀，这可是技术员的福利，一般的正式工都没有！” 这话听到王翠花耳朵里，她又开始纠结了。凭心而论，她自然知道万德录各方面条件都比癞子好，可是老二说得对，万一三丫嫁过去腰杆硬了，不服管教该怎么办？ 还不如嫁一个村里的，他们还能互相帮衬。 想到这些，她心里一阵肉疼，嘴上说着，“这等好东西以后多拿回来点，技术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嘴甜点，帮他们多干点活，肯定都能给你。” 按下心中的讽刺，赵小甜脸上的笑意不变，“妈，下个月我就把工作给你了，妈肯定比我会办事，这些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以后咱们家就不缺衣服穿了，妈你真厉害。” 王翠花脸上一臊，下意识就想骂回去，可要东西这话是她自己说的，现在骂回去像是在打自己的脸。 偏偏小五赵国安当真的，仰着头问王翠花，“真的吗？妈你快给我做衣服，我的衣服丑死了，还都是补丁，磨腿！” 王翠花可舍不得骂儿子，笑眯眯道：“好，以后就让三姐和四姐给你做衣服。” 赵小甜可不想接这个任务，拉着王翠花的手，亲近道：“妈，关于工作，我和你说道说道。” “以后妈当上技术工，好处可多呢，像是碎布条啊，肉票啊，都有机会。以后妈可是大人物了呢。” 说实话，王翠花还真想去上班，当工人。 可老二说得也对，她不识字，去厂里上班也是闹笑话，这般想着，脸上露出遗憾，还是把工作给老二吧。 赵小甜这个丫头虽然白眼狼，但够不要脸，能找到一份工作，就能找到第二份。等以后给小五也找一份，他们老赵家可就是全员吃公粮了。 想到这些，王翠花也就不遗憾不能当工人了，她不识字，可是她儿子都识字啊，等以后，她一定是十里八乡最体面的老封君！ 心底一片火热，冷不防瞥见赵小甜狐媚子一般的脸，心底暗唾弃，也不知道是哪个狐媚子生的，一副妖精样。 恩赐般开口，“工作是你二哥的，你这段时间先帮他在厂里打好关系，最好换个轻省点的活计，你二哥身体不好。” 9、第 9 章 赵小甜笑容一滞，眼底滑过一丝暗芒。 王翠花见她不答应，脸色更冷了，话语间也带上了情绪，冷眼问赵小甜，“你反悔了？” 赵小甜忙摇头，“怎么可能！这份工作本来也是我想孝敬给妈的，就是能力不行，一个临时工拿出来太多丢人显眼了。” 王翠花倒没怀疑，颇为自得，“看你平时憨憨的，找工作倒是有一手，这机会就给你二哥吧，以后再找找其他的，你还有弟弟妹妹没工作呢。” 赵小甜嘴角抽抽，还真看得起她。 不想让她继续白日做梦，赵小甜遗憾道：“我也有心无力啊，听说未来二嫂是个能耐的，家里的弟弟都被安排了城里的正式工呢。” 王翠花眉心一跳，“你说真的？” 赵小甜点头，“可真了。” 确实是真的，只不过苏月是一个超级扶弟魔，在她眼里，苏家的东西都是她弟弟们的，连带着赵家的东西也要给弟弟。 上辈子要不是纺织厂倒闭的早，苏月从她手里抢去的工作一定会给弟弟。 有时候赵小甜都想不明白，真有这样无私奉献的人吗？ 可没人强迫苏月，都是她自愿的。 只能说明，苏月真的很顾家，不过顾的是苏家。 王翠花显然也想明白了这点，脸色不太好，“这个贱皮子，惯会吃里爬外，不想着汉子想家里的拖油瓶。” 此刻王翠花完全把苏月当成了所有物，苏月家里的东西，也顺道划划了赵家。 某种程度上来说，苏月和王翠花何尝不是一种人。 对待在意的人，她们可以绝对无私，对于其他人，那就是比蚂蟥还厉害的吸血虫。 赵小甜讥讽地藏住眼底的神色。 这样也好。 苏月还有闲心操心她的未来大事，一看就是太闲，这么爱操心的准儿媳妇，还是多和准婆婆过过招吧。 想到这里，她装作不经意感叹一句，“我们厂里有个工人花了一百块彩礼娶了一个漂亮媳妇，男同志可开心了，怕打扰父母的生活，一直和媳妇在外面住。要说男同志也是幸运，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吃糠咽菜，娶了媳妇后天天大鱼大肉，每天嘴上都是油汪汪的！” 王翠花心中一凛，横肉堆积的脸上拧成密密麻麻的肉疙瘩，不免犯嘀咕。 老二肯定是个好的，就是太实在了。万一媳妇不行，老二被骗走不孝顺他们怎么办？苏月那个浪蹄子长得好，现在就把老二迷得晕头转向，以后的事情可不敢保。 不行，趁着没进门，她要好好敲打敲打苏月，最好陪嫁一份工作过来，不然她还不想要一脸狐狸精相的媳妇呢！ 赵小甜可不管王翠花心里怎么想，怀疑的种子种下，等待它生根发芽就行，她还有其他任务呢。 “妈，二哥呢？既然你决定把工作给二哥，我也尊重你的意见，只是希望二哥每个月能拿出十块钱孝敬你和我爸。” 王翠花以前从来没想过要老二的工资，听赵小甜这么说，突然想起来，这工作就是她让给老二的，别说要十块钱，要十五也是可以的。 不是她贪心儿子的钱，老二媳妇一看就不是个好的，她总要为老二攒家底，还有养孙子的钱。 深藏功与名，赵小甜在小树林旁的瓜窝棚处堵到了苏月，亲亲热热地牵上去，“二嫂，我可找到你了。” 苏月眼底带着惊讶，她可不觉得自己和赵小甜关系有多好，防备道：“你做什么？” 赵小甜笑得十分傻白甜，“你马上就是我嫂子了，以后咱们可要守望互助啊。” 苏月听到嫂子两个字，下意识反感，不过也没办法，赵国平是她能找到条件最好的了，也是最好拿捏的。 赵小甜一旁自顾自的说道：“说起来你还真是享福呢，嫁进来就有工作，纺织厂正式工福利可多了，厂长说了，马上就要招工了，优先自家亲戚哩。” 扔下这个重磅炸弹后，赵小甜潇洒而去，走到村子口又转了一个头，又往深处走。 走到臭老九住的牛棚时，赵小甜脚步顿了顿，双板大队的大队长不是一个爱磋磨人的，下面有样学样，也不会主动迫害牛棚里的人，奈何这些人本身自苦，慢慢失了生气。 廖修廖老就是其中一员，上辈子廖老在她被打到无处可去时，帮她挡住了追她的人，她十分感激，可惜廖老没有迎来曙光，倒在了黎明前。 听到牛棚中传来似有似无的咳嗽声，赵小甜一摸裤兜，掏出一张纸，左手捏了个炭笔。 写了一句，“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折成纸飞机扔了进去，叹息一声，希望有用吧。 上辈子廖修平反后，她有幸见过廖老的家人。他的儿子趴在墓碑前念叨这句话，说是临走前，廖修鼓励家里人的，希望能唤醒他的求生欲，再坚持一下。 再多她也帮不上忙。 很快就把这件事放下，赵小甜跑到了大队长家里，见到了大队长媳妇，程婶子。 程婶子也是一个爽利人，家里有三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不过无论是大队长还是程婶子，都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相反，他们的女儿齐娟简直是最让人羡慕的女孩子了。 程婶子也很意外，“小甜，你的意思是我们大娟也能去厂里做女工？” 赵小甜肯定点头，“没错，娟姐为人勤奋，还是初中文化，厂里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呢。” 程婶对自家孩子可有清晰的认知，“我们娟学习远不如你，也就认识两个字。”搓着手心，“像我们大娟这样的，连纺织厂的门都进不去，小甜你要是有门路，婶子肯定重谢。” 赵小甜微笑。 既然找到大队长的女儿，肯定是十拿九稳的。 她已经把改进的细纱机还有其他设备的图纸交给了张素厂长，不出意外，公社里的纺织厂马上就要扩张了，肯定也会招女工，到时候一定优先公社中的人，齐娟照样能够去参加选拔，她只不过提前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 一是齐娟确实是个能干的，二来，她也是个俗人，这个年代的大队长权力很大，她需要帮忙的地方很多，交好没坏处。 简单说说厂里招工考试都考什么，实际上也就是把她之前做过的题说了一遍，没什么特别的。 “婶子，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挨饿的时候，还是婶子让我吃了几顿饱饭，我十分感激婶子。” 程婶子哪好意思领这句谢谢，当时他们家们也没啥，就给孩子煮了几碗野草汤，说感谢她都脸红。 赵小甜话说得敞亮，她知道程婶子怕惹麻烦，主动道：“这次招工我不说婶子也能知道，婶子也不用感谢我，我经常不在村子，和村里人接触的少，有时候连句话都说不上。” 说完低下头，委屈地揉揉眼角。 程婶子闻弦歌而知雅意，拍胸脯保证，“小甜你放心，婶子知道你是个好的，村里人肯定也知道的。” 赵小甜含蓄的笑笑。 上辈子她就是吃了不显山不露水的亏，真出事了，没人帮忙说句公道话不说，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公道是谁。 有了程婶子帮忙，相信村里有关她的言论不会一边倒了。 程婶子非常感激，挖了一大勺红糖给赵小甜冲水，水喝完了，缸子底下竟然还有糖呢。 临出门时，程婶子想塞给赵小甜五个鸡蛋，“小甜，婶子家里什么都没准备，这鸡蛋你先拿着，等孩他爸回来，让他去镇上割肉！” 程婶子的感激不是假的，村里都羡慕赵小甜能去厂里上工。大多数人都是明智的，当年厂里招工的时候去考的人不少，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厂里一个都没要。能通过考试考去厂里的，能力上绝对能让大家信服。 他们家齐娟也动过心思，可惜没门路，等他们家反应过来时，纺织厂已经没名额了。 这年头工作紧俏，城里人都愿意到公社的厂里上班，别说村里。虽然他爹是大队长，但是他正直，从来不走后门，眼见齐娟一天比一天大，她是个心疼孩子的，不想让女娃在地里刨食。有工作的机会再好不过。 她明白赵小甜的意思，一个村住着，赵家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不知道，只是大家都不容易，不好管别人家的事。 她听赵小甜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句公道话的事情。想来想去也明白，人家姑娘求不到他们家头上，反而是她男人这个大队长当的不称职，竟然容许赵家那两个拎不清的随口祸害自家闺女的名声。 领养的闺女也算闺女，人家孩子明显是个好的，知道感恩，这老赵家就是不惜福。 不行，她明天就和村东头老吴家那几个碎嘴的老娘们说说，赵小甜明明是一个淳朴能干，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可不能随便给人扣糟糕的名声！ 赵小甜走出村里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赵家的方向，目光冷冰冰的，再无半点留恋，拢了拢大衣，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些人的目光应该没空围着她转了，婚事的危机还没解决，万德录那个毒蛇还在暗中窥视，她不能懈怠。 捏了捏包里没送出去的举报信，吐出胸口的浊气，脚步更加坚定。 时间还早，她要去县里看看。 纺织厂门口的邮筒已经不安全，镇里应该也有万德录的眼线，不过没关系，她就不信，县里依然会有他们的爪牙！ 为了不被纺织厂的人看到她的踪迹，赵小甜花了重金五毛钱，请隔壁村的驴车带她一程，她打算去镇上转车。 寄给大哥的信被万德录拦下了，赵小甜决定放弃寄信这种又慢又不安全的传递信息方式。 咳咳，也不能这么说，之前她浑身上下的钱只够买一张邮票，现在她有厂里提前预支给她的一个月工资，可以打电话了。 县里能打电话的只有邮局和招待所，以防万一，赵小甜选择去招待所。 她无法预测万德录的势力有多大，但她不介意把他想成人性的低点。 不知道大哥愿不愿意接受她的投奔，大哥已经成家，大嫂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清楚。 现在出门难如登天，她想不到除了大哥的部队以外，她还能去哪里。 “同志，我想打个电话，这是我的介绍信。”赵小甜探头看向柜台里的服务员，是一位中年大姐，一脸和气相。 中年大姐看完介绍信后，帮赵小甜拨通电话，将话筒递给赵小甜，指了指听筒，“凑在耳边就能说话了，声音大点。” 赵小甜感激地笑笑，中年大姐没有听她讲电话的意思，抱着毛线团走远了。 赵小甜松了一口气，等待对面接通。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60军的营地，团委办公室爆发出一声粗声粗噶的咆哮，“曹振东这小子真彪！” 赵小甜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听到大哥的声音了，上辈子过得浑浑噩噩，家里的催促与算计，让她一时没能看清万德录的表面光鲜，实则败絮其中。 她绝对不会继续留在这里，哪怕她立得住，也防不住这些人以亲人名义骚扰她，远嫁是最好的出路。 多年没和大哥联系，一开口就让大哥收留自己，给自己找对象，赵小甜心里窘迫的不行。 “喂，这里是60军一团副团赵国庆，请问找哪位？” 10、第 10 章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又沉稳的声音，她差点没忍住泪，是大哥，是一直保护她，不顾家里反对，把她送去读书的大哥！ 胡乱擦擦眼泪，重生回来她一直谨小慎微，听到大哥的声音后才有些安定，强装镇定开口，“大哥，我是赵小甜。” 未料接到的是自家电话，赵国庆声音提高了八度，“小甜！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别着急，和哥说说。” 挥手将几个兵蛋子撵出去，家里从来不会给他打电话，每年收到的来信也是哭穷和要钱，赵国庆此刻真的很意外。 电话费很贵，三妹打电话一定是要紧事，赵国平不敢怠慢。 且说赵小甜，刚要张嘴诉苦，又一想那是大哥的父母，她不想让他难办，话音一转，硬着头皮说：“家里没事，那个，大哥，我年纪到了，想在你那边找个对象，过几天我能去你那里看看吗？” 赵国庆眉头一蹙，下意识就觉得不太对，三妹年纪并不大，不会无缘无故想到这件事。 听出电话那头三妹的彷徨和害怕，赵国庆一口答应了，“行，三妹打算哪天来，我给你买车票，安排人去接你。” 赵小甜算了算时间，试探道：“一周后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嫂子？” 赵国庆眉头越蹙越紧，不好在电话里问详细情况，中间还有接线员呢。 虎声虎气道：“放心，你嫂子人很好，很喜欢女孩子，三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和哥客气。” 提着的心终于落下，大哥同意就行，剩下的她可以搞定。 语气轻快不少，“大哥帮我找一个脾气不错，顾家的对象就行。” 赵国庆自然是答应的，“三妹放心，等回家我和你嫂子商量商量，看看哪个能配得上我三妹。三妹你还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赵小甜哪里还敢胡乱挑，有一个能让她逃离狼窝就行，至于到那边后结不结婚，那是另外一回事，她现在只需要一个目的地，和一个理由。 从招待所出来后，赵小甜轻松了不少。 最麻烦的事情解决了，剩下的部分，尽人事听天命。 神经不再紧绷，步伐都轻快不少。 还有一周的时间，她就要出发去北大荒，那边虽然是春日，但是轻薄的棉袄还是要穿的，幸好她在纺织厂上班，布料和棉花都是不缺的。 或许可以请人帮自己做一件棉袄，程婶子就不错。 她身上吊着人这份工作也该安排出去了，按照现在的市场价，至少也能卖两百块钱。 是的，赵小甜辛辛苦苦转正，可不是为了白送给家里那几个人，她是看中了正式工更值钱。 赵家并不缺钱，她曾看见过王翠花数小金库，至少有一千块！ 天知道她多么震惊，家里有这么多钱，为什么还要压榨她呢？难道就因为她不是亲生的？ 父母总把报恩挂在嘴边，赵小甜知道，这恩确实不能忘，但也要分怎么报，等到他们老了，她一定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的。 至于现在，她还是先顾好自己为妙。 要离开了，除了钱，该准备的物品也要准备好。 车票大哥说他帮忙解决，尽量买到卧铺车厢，但一路上吃的用的，她还是要准备好。 这般想着，她也有了几分紧迫感。 不能松懈，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心里默默整理接下来要添置的物件，还有她走了以后这边的事情该怎么推进，突然听到“哇”的一声，小孩子刺耳的哭声争先恐后传进耳膜。 “哎呦，这老太太怎么说倒就倒了？” “不会是没气了吧，孩子这么哭都没反应。” 赵小甜一惊，猛地上前，就见马路边倒着一位面容苍白的老太太，旁边的小男孩正用力扯着老人的衣襟，老人的脖子都被勒住了。 情况紧急，赵小甜完全来不及多想，大喊到：“快让让，让老太太周边空气顺畅！” 说话间，制止小孩子哭闹的动作，检查老人家的脉搏和呼吸。 小男孩应该知道赵小甜在救他奶奶，乖乖在一旁掉金豆子，一点声音都没出。 赵小甜心里感叹这是一个乖孩子，此刻她无比棘手，毕竟她没学过医，也不懂急救，这完全是下意识反应！ 不过她见过类似的症状，知道这可能是脑梗发病，通常病人都会随身携带药丸。 调整老太太的姿势，让其平躺，将老太太领口解开，果然，怀里揣着药丸，忙摸出一颗喂进去。 但老太太明显呼吸微弱，必须急救，赵小甜不敢托大，大声喊，“有人学过急救吗？” 奈何周围没有人答应，赵小甜心一横，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脑中过一遍上辈子学的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双手掌交叠，在老太太的胸骨处有节奏的快速按压。 这个过程差不多持续了两三分钟，赵小甜感觉自己受伤的手臂针扎一般的疼，脸上沁出虚汗。 终于，老太太幽幽的醒了，正巧有公交车路过，可以顺路把老太太送去医院。 没办法，赵小甜只好跟着老太太一起去，她觉得自己手臂快疼死了！ 幸好这个年代的热心群众多，合起伙把老太太送去急诊室，赵小甜还帮老太太垫付了五元医药费。 留下自己的姓名方式，转头去骨科找医生了。 她倒不害怕老太太赖账，那老太太能吃得起进口药，一看就非富即贵，等她的家人到了，肯定会把医药费还回来的。 这么一折腾，赵小甜本就不多的体力再次告罄，仰天长叹一声，以后她要强加锻炼，战五渣体质什么的最讨厌了！ 出了医院，赵小甜像是做贼一样，直接将举报信投递进信箱，蒙着脸逃跑了。 幸亏没人在这边看着，不然她还不好动作。 慌乱间，赵小甜没看到不远处站了一个黑脸男人，男人呼吸清浅，基本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他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欲盖弥彰的蒙着头，透出一双极具辨识性的杏核眼，像只想偷腥的猫。 想要离开的脚步转一个弯，迈进公安局的大门。 公安局局长老田见曹振东去而复返，疑惑道：“还有什么新指示吗？” 老田曹振东是一个战壕里扛过枪子的战友，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 曹振东，也就是黑脸男人指着门口的信箱，“老田，应该及时听取群众意见啊。” 老田一挠头，他还以为有新任务呢，以前怎么没发现东子爱管闲事。 信箱早晨被清理过，现下里面只有一封举报信，老田下意识问，“你看到人了？” 曹振东面无表情，“你不拆开看看，万一有急事呢？” 老田呲牙，总觉得这里有事。 嘶，看完信后，老田倒吸一口冷气，曹振东马上抢来扫视几眼，正色道：“公安应该为人民服务，给人民充分的安全感。” 赵小甜不知道，自己前脚投放举报信，后脚就被人看见了。 她估算公安同志的查案速度，最快也要一周才能出结果，她未必能看到。 这样也好，以防自己露出蛛丝马迹，被对方狗急跳墙。 “到站了，要下车的快下！”售票员的声嘶力竭惊醒了赵小甜，她马上拎着药包还有几包点心下车。 终于有一口新鲜气，赵小甜狠狠吸了一口，车上的汽油味太重，她都要晕车了。 不想还没迈进纺织厂宿舍的大门，就被眼前俊秀的身影惊住了，震惊道：“叶自秋？” 叶自秋一大早就骑自行车过来等了，连陪弟弟去县里都没顾得上，没想到扑了空，赵小甜不在。 他这一等就是一小天。 见到赵小甜终于回来了，叶自秋舒了一口气，可算等到了。 “小甜，我们厂长决定请你帮我们修理机器，你现在方便吗？” 赵小甜一喜，瞬间忘了整日的疲累，“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自然要说的。 镇上都传遍了，双板大队的纺织厂有修理细纱机的办法，纷纷找副厂长王全去谈。 王全狮子大开口，扬言道，修可以，但是这些厂子要让利一成订单给他们。 刀子割到谁身上都疼，镇里的纺织厂都知道，王全想借着这个时机拿下大订单，更进一步。 说实话，要是王全真有绝对的技术，比如说改良，提高细纱机的效率，那其他厂子也不是不能交这个费用，甚至可以出更多。 可大家也不是傻子，那些修理工明显不配合，还说想出修理办法的另有其人，不是厂子里的技术工。 国棉二厂的厂长是个暴脾气，当时就炸了，直言不与小人合作。 这下好了，厂里的机器停摆，厂长焦头烂额，听说有人自告奋勇，不管是谁，他都要拉来试试。 叶自秋心里有数，改造方法十有八九是赵小甜提出来的，但她没亲口承认过，他也不敢打保票。 见到赵小甜嘴角弯出的弧度，他就知道稳了，厂长不用为了全厂的利益和王全这个小人低头了。 “目前厂里一共十台细纱机，还有五台开棉机都出了问题，你有多少把握？”叶自秋估算赵小甜能做到的程度。 赵小甜不敢托大，细纱机是上辈子仔细研究过，开棉机故障可不好说，她保守道：“我要先看看。” 11、第 11 章 叶自秋也不失望，站在家里指点江山的技术员他看多了，实际没一个有真本事的。 还没等两个人出发呢，万德录骑着自行车来了，阴鹭的眼睛在叶自秋和赵小甜身上打转，活脱脱像是看奸夫□□。 叶自秋拧眉，万德录的作为他略有耳闻，心中极为不齿，下意识挡在赵小甜身前。 万德录见状语气不善，“不知这位同志找小甜做什么？” 亲昵的语气让赵小甜心中一阵恶寒，厉声反驳，“我和万技术员不熟，还请叫我赵小甜同志。” 万德录满脸宠溺，“好，赵小甜同志。”那声音就像是迁就闹小脾气的对象，可把赵小甜恶心坏了。 叶自秋也看出了门道，不理会万德录，转头看赵小甜，“厂里今天要通宵加班了。” 赵小甜一听这话就知道，叶自秋提醒她今天晚上没办法回来了，要做好准备。这个年代物资匮乏，还真没什么可准备的，拍拍脸，精神一下，“叶同志，我们走吧。” 万德录猜出什么，冷着脸，“你是要去镇里修机器？就你那点偷来的技术，出去不怕耽误人家工作？” 叶自秋语气不善，“还请这位同志语气尊重些，赵小甜同志是我们厂里要请的技术员，可不是谁嘴里的小偷。” 万德录黑脸，“国棉二厂难道没人了吗？居然请临时工修理机器，不成功的后果你担得起吗？这位同志你要想想清楚，是不是被骗了。” 赵小甜算是明白了，万德录就是不想她好，贬低又威胁，这要是来一个胆子小的，肯定被他两句话忽悠走了！ 拒绝叶自秋挡在她前面，讥笑道：“就不劳万技术员操心了，你应该管不到车间女工的头上吧。” 时间紧急，赵小甜不想和这种自私又阴毒的人浪费时间，拎着裤脚坐上自行车后座，“叶同志，我们走吧。” 两人的噌的一下越过气愤不已的万德录，他眼底划过一丝残忍，一脚踏上自行车。 赵小甜和叶自秋毕竟不熟，也不好亲密的搂着，为了照顾后座的赵小甜，叶自秋的速度并不快，没走多远，就见万德录骑着自行车超过了他们，还对着他们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叶自秋暗道不好，想要加快速度，赵小甜拉了拉他衣摆，“随他去吧，我们拦不住小人。” 乡村的路坑洼不平，颠簸间赵小甜的身体不免与叶自秋有所触碰，在赵小甜看不到的角落，叶自秋俊脸红成一片，磕磕巴巴的，“好...听你的。” 国棉二厂的厂长老李早就急得火上房了，等了一天也不见叶自秋把人请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 厂里的技术员陈兵联合几个工人在闹事，宣扬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厂里工人的死活，竟然不用兄弟厂提供的方法修理机器。 老李满嘴苦涩，是他不用吗，用了之后，他们厂才真正的完了。 如果今天依旧没结果，老李腰塌了下去，他也只能妥协了。和王全好好说说，再把困难和上面反馈一下，他不做这个厂长可以，但不能让手底下的工人没饭吃。 就在他一蹶不振，想着该怎么争取最大利益时，副厂长老伍心急火燎地跑来嚷嚷，“来了，小叶带回来了！” 一听这话，老李犹如枯木逢春，此刻，这个前所未闻的赵小甜就是他全部的希望！ 结果还没到厂房，就见一圈工人把小叶和请回来的赵小甜同志围得水泄不通。 小叶那个大高个还好，还能看到个脑瓜尖，传说中的赵小甜同志，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瞧见！ 此刻赵小甜也很无奈，她一下车，这些人就像是老鼠见了腥一样围成一团，中间还簇拥着一个倒三角眼的年轻人，带着个小眼睛，用挑剔又不屑的眼神打量她。 赵小甜有些纳闷，这是什么情况？ 朝叶自秋看过去，就见叶自秋面上黑成一片，显然对这一群人也不怎么满意，扯了扯嘴角，对赵小甜解释道：“这是我们厂里的技术员陈兵，还没成功修理过机器，据说以前成绩不错，这些是我们厂里的骨干女工，非常通情达理。” 这话一出，两者呈现不同的嘴脸。 技术员陈兵明显觉得叶自秋看不起他，拿小话排挤他，等到女工们的反应就直接多了，面上不由得染上羞赧，好似她们的行动配不上叶自秋的夸奖。 赵小甜冷傲的点点头，没有打招呼。 她又不是厂里的人，何须和他们打好关系。 天色已经不早了，赵小甜挑挑眉，“先去看看机器吧。” 她自认为还挺友好的，毕竟年纪小，面嫩，又不是自带光环的城里人，不被信赖很正常。 但不知道戳中眼前这个眼镜男哪处痛点，眼前的男人三角眼一耷拉，拧眉瞪着赵小甜。 “年纪不大，口气可不小。还真当自己技术员了？也不知道哪里偷学来的本事，欺负叶同志不懂，跑过来班门弄斧。” 话语间眼珠在赵小甜养出些气色的脸上一转，“我也能理解叶同志，毕竟这张脸真不错。不过技术就是技术，可不是用脸说话的。” 要说之前赵小甜还保持着一颗谦卑的心态，想先看看机器再说，但眼前这个人是真戳到她厌恶的神经了。 她又不是求着来的，是你们贸然找上来的，临到门口排着队羞辱她，是想拿她开涮？ 镇里纺织厂不少，再不济不做修理这份工作，她也想到了赚钱的门路，又不是非要上赶子吃你这里的饭，现在明显是你求着我吧。 赵小甜上辈子的前半生活得比较逆来顺受，后半辈子有院长妈妈的教导，已经能轻松面对这些技术没多少，钻营脑子倒不少的人了。 现在这种情况，明显是整个镇上的技术员拉通了利益阵线，想要更多的利益也好，想掌握更多的话语权也好，他们最不希望有人节外生枝。 这个时代有很多舍己为人，为国终生无悔奉献的人，也有很多利益至上，只看重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人，赵小甜没觉得多难堪。 笑不答眼底，“陈技术员对吧？厂里坏了十几个机器，敢问你修了几个？” “而且我是受厂长邀请过来的，还是说你现在是厂长了？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陈兵脸色骤变，气得直喘粗气，“你不识好歹！我可是初中生，看得懂英文，也能看明白说明书的！” 听他这么说，厂里的女工心又往他的方向偏。 没错，陈技术员确实有文化，还能看得懂洋文呢，肯定比她们这些大老粗强。 陈技术员可说了，厂里的机器不能乱动，动坏了别人想修都难，这可是她们安身立命的饭碗！ 见周围人虎视眈眈，赵小甜面上难看。本就疲惫的她胳膊更像是被机器绞过一般的疼，面向叶自秋，语气不咸不淡，“叶自秋同志，看来贵厂不需要我，我先走了。” 叶自秋也知道赵小甜受委屈了，看向女工的面色不善，朗声道：“赵小甜同志是我请回来的技术员，她要是修理不好我负全责，马上辞职下乡建设农村！” 女工没想到叶自秋能力保赵小甜，顿时面面相觑。 叶自秋同志可是她们宣传科的头号人物，厂里的订单都是叶同志谈下来的，可千万不能让叶同志下乡。 赵小甜对着叶自秋摇摇头，很多事情都强求不来，就当白跑一趟了，犯不着让他白白替自己承担风险，万一她真修不好呢。 眼前气氛变僵，后跑来的厂长老李在后面扯着嗓子喊，“都在这里瞎吵吵什么？不想干了给老子滚出去！赵小甜同志是我请来的，还轮不到你们插手！” 老李眼皮跳个不停，生怕这几个不知道深浅的把赵小甜吓跑，见她横眉冷眼，心底更是发堵，三两句将闹事女工数落的抬不起头，不去理会眼高于顶的陈兵，冲着赵小甜笑眯眯道：“是我的不是，晚来一步，机器都在厂里，不知道赵同志能不能马上去看看。” 说到最后，老李眼底不免带出了迫切。 就算是赵小甜生气拿乔，他也会尽量满足她的心愿，要钱要票都行，只要能把机器修好，他要为这些工人负责。 老李已经做好了赵小甜闹脾气，给她甩脸子的准备，没想到赵小甜话音一转，“那就先看看吧。” 老李一愣，简直要以为自己幻听了，顿时喜笑颜开，“小赵同志大义！”奉承的话没说太多，他不知道叶自秋讲没讲明白厂里机器的情况，他从头细致的讲了一遍。 赵小甜自然不知道李厂长心中所想，这么容易说话，完全是因为上辈子的记忆。 上辈子同样的情况也曾发生，当时镇上顶住万德录等人压力的人只有李厂长一个，当时李厂长勒紧裤腰带，花大价钱请了一个技术工，这才让厂子维持下去。 张素厂长被迫下台后，所有人都来落井下石，一直被张素压着的婆家更是趾高气昂，变着法的磋磨她，以前交好的人没有伸手帮忙。 最后还是李厂长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还牵头让张素厂长去镇里干。 就凭这些，赵小甜知道，李厂长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她愿意尽自己所能帮助这样的人。 12、第 12 章 赵小甜耐心听着老李的讲解，确实很细致，细致到哪个机器换了什么螺丝，用了多久他都说了。 赵小甜突然明白，为何叶自秋能自告奋勇请她，又为何不顾前程帮她作保。老李这个厂长人品确实没得说。 被忽视的陈兵脸上黑漆漆的，看向赵小甜的背影带上了恨意，明显是挑软柿子捏。 叶自秋蹙眉，回头无声警告陈兵，让他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没想到陈兵铁了心不让赵小甜去看机器，扯着嗓子喊，“厂长，万技术员知道我们的情况，特地连夜过来了，要是知道这个偷他技术的女人在这里卖弄，我们厂里的机器可真就修不好了。” 三番两次被人说成是小偷，赵小甜心里也来了火气，冷眉对上陈兵，“这位同志，说话是要负责的，你屡次诬蔑、造谣，已经对我造成严重的影响，我不介意找公安说道说道。” 陈兵不服气，扯着嗓子喊：“你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懂什么叫技术，懂什么叫修理吗？还不是偷学人家的本事，不是小偷是什么？” 曾经十八岁的赵小甜确实不懂，可现在的她敢保证，她的技术一定比这些只知道算计的强！ 手上本事见真章，不打算多做口舌之争，“我确实不懂什么叫修理，陈技术员看起来很懂，可我怎么听说陈技术员一次修理成功的经验都没有呢？” 陈兵顿时面红耳赤，再要开口之时，直接被厂长老李大吼，“陈兵，你回家吧，国棉二厂养不起你这尊大佛！” 陈兵脸色一僵，似是不敢相信，当场大声嚷嚷，“李厂长，难道你也看她长得好看，就要开除我？你让嫂子情何以堪，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这句话是真的惹恼了老李，本来还想留两份面子请，可没想到他混账到诽谤女同志！ 他一个半百的糟老头子不怕什么，可是人家女同志正值青春大好年华，要是被人传了流言，岂不是要逼死她！ 就连刚刚闹事的女工都认为这话说得过分，李厂长为人她们清楚，她们是没文化，可不是好赖不分！ 再说了，她们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陈技术员高高在上的态度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把不屑直接摆在脸上，这让女工的脸上也不好看。 赵小甜也很意外，没想到素昧平生的李厂长会如此维护她。 陈兵闹了个没脸，李厂长直接拒绝万德录的入厂拜访，黑着脸让叶自秋把人打发走。 瞥见赵小甜意外的脸色，八面玲珑的老李知道，他完全可以说成是他尊重赵小甜，看重赵小甜，为她出气，这也能获得赵小甜的感恩。 胡乱抹了一把脸，尽量藏住脸上的烦闷，老李还是说了实话：“小赵同志别多想，陈兵本来就不适合我这里，我以前也动了换掉他的心思。十分对不住，让你看笑话了。” 老李还是没忍心哄骗和他闺女差不多大的赵小甜，暗自叹了口气，这都是命，修不好就修不好吧，他其实也不太相信赵小甜能有法子。 双板大队上的细纱机他看过了，和他们坏的不是一个路子，不好借鉴。 实在不成，他只能重新采购一批细纱机，只是厂里这个关难过啊。 赵小甜看出了李厂长的不信任，但没多说什么，李厂长既然让她看机器，等看完再说也成。 赵小甜来的时候什么工具都没带，一是她没有，二是现在修理的工具并不复杂，一把扳手，一个螺丝刀，外加一把钳子，基本是全部了。 有了李厂长的支持，厂里女工也没那么多抗性了，七嘴八舌，主动说起这些细纱机都有什么问题。 什么细纱断头，效率过低等等，说白了，还是这款细纱机老旧的问题。 这些女工已经很小心了，机器本身的磨损问题还是杜绝不了。 方才还对着赵小甜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女工这会眼睛都红了，像是看亲儿子一样抚摸着细纱机，“赵同志，不要怪我们阻拦，实在是这些大家伙就是我们的命根子，谁想破坏我都不依的！” 李厂长怕赵小甜生气，忙打圆场，“她们就是...” 赵小甜摆手阻止，“我明白，大家都是为了厂里，为了集体，没有私心的。” 她个子小，有些地方需要踩着凳子检查，有两个女工怕她摔跤，主动过来扶着，赵小甜对她们一笑。两个女工不好意思的垂头，不敢看她。 赵小甜无奈摇摇头，李厂长见此情景心都凉了半截，虽然他知道希望不大，可到底还抱着希望的。 赵小甜都要摇头了，他没有埋怨的意思，丧气道：“麻烦小赵同志了，解决不了也没关系，一会我安排你去招待所住下......” 赵小甜挑眉，“谁说我解决不了？” 李厂长闻言一跳，激动上前想拉住赵小甜的手，临到跟前转了个弯，捏住叶自秋的手不放，嘴里语无伦次，“那太好了，太好了，你要什么？我马上送来。” 叶自秋被捏得龇牙咧嘴，对着赵小甜勾了勾唇。 赵小甜眼神一晃，不得不说，未来首富就是好看，难怪有那么多小姑娘前仆后继呢。 不敢多看，叶自秋不是她能肖想的，她清楚自己的斤两。 其实修理起来并不算太难，需要加个小零件，内部构造也要简单改变一下。 赵小甜自信满满地握紧钳子用力拧下去，不一会儿，脸都憋红了，樱唇抿得紧紧的。 李厂长一直关注赵小甜的面部表情，忙问：“很棘手吗？” 叶自秋是看明白了，这是赵小甜力气不够，没拧动螺丝！ 压下腹腔间的笑意，他怕小姑娘恼羞成怒。 看着她嫣红的侧脸，心脏忍不住怦怦跳，不由得再次想，也不知道赵小甜同志怎么看他。 轻咳两声，不好继续看赵小甜的热闹，想要开口帮忙。 这边赵小甜已经放弃揽瓷器活了，钳子放到一边，揉着手腕，“李厂长，厂里有你信得过的技术员或者学徒吗？” 李厂长以为赵小甜想找人商量，不由得苦脸，“有一个学徒，机灵是挺机灵的，技术方面还有待加强。” 赵小甜只想找一个苦力，开口询问，“方便让他给我打下手吗？我力气小，拧不动这些。” 李厂长都震惊了，技术员都不藏着掖着吗，由不得犹豫，他立刻说：“好！” 转头过去，“王二宝子，还不快出来！” 人群里很快钻出一个年纪不大，一脸憨厚的人。 王二宝子上前挠头，“厂长，叫我干啥，我不太方便在这里。” 他一直跟在陈技术员后面当学徒，平时也就端茶送水，从来不能往机器旁边凑。 厂长刚把陈技术员辞退，他正愁日后该怎么办呢。 李厂长也不多言，指着赵小甜，“这是赵技术员，你给她打下手，让干啥就干啥，别多问。” 天色渐晚，困得赵小甜生理眼泪都出来了，不欲多纠缠，冷着脸一通指挥，“把那五个螺丝拧下来，里面的集棉器尺寸要改改。” 而后她又让王二宝子将几个软胶条塞进去，在其他地方又打了两颗螺丝。 过了半个多小时，王二宝又把机器恢复成原样了，整个人晕乎乎的看着机器，似乎不相信自己真的动手拆解这个大疙瘩。 方才不觉得，现在想起来腿还是软的呢！ 赵小甜又过去检查一遍，拧着眉点头，“还算凑合，李厂长，让工人试试吧。” 已经凌晨了，整个厂的工人没有一个回去睡觉，赵小甜没说不让她们在旁边看，她们就厚着脸皮看，果然云里雾里，什么都看不懂。 不过最后一句话她们听懂了，为首何姐惊喜道：“修好了？” 就这么简单？ 这句话虽然没问出声，但这也是大家的心声。 赵小甜秀气的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的点头。 其实本就没什么难度，这机器不能算是坏了，只能说出错率变高，纺不出来厂里想要的产品。 何姐得到肯定的答复，连忙动手，果然，细纱机吱吱呦呦开始工作，十几分钟过去了，竟然没有断头！ 李厂长简直不敢相信，“赵技术员，你太厉害了！” 厂里不止一个机器坏了，李厂长有心让赵小甜继续工作，可看人家困得不行，还是忍住内心的焦急，温声道：“赵技术员，我让人送员工宿舍休息，小何她们会照顾你的。” 何姐马上拍胸脯，看向赵小甜的目光里充满了崇拜，“之前是我们嘴混，您放心，等您睡醒了我们排队道歉！” 赵小甜一时哭笑不得，为女工们淳朴的品质动容。 揉了揉眼睛，问王二宝子，“刚才的步骤你记住了吗？” 王二宝子还在神游天外，闻言条件反射，“没记住！全忘了！” 赵小甜嘴角一抽。 得，一看就被以前的陈技术员压榨狠了，该学的时候都不敢记。 十几台机器，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先睡觉吧。 赵小甜没想到，等她睡醒后，会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13、第 13 章 张素拿了赵小甜的图纸，先找了几个信得过之人将东西改造出来，幸好图纸简单，那也花费快一周的时间。 成品出来后，几位老师傅都赞叹不已，声称这绝对是突破性细纱机，工作效率至少上升一倍！ 听闻这话，饶是不太懂技术的张素内心也开始火热了。这代表什么？代表她们厂能扩大数倍生产量！ 听赵小甜口述是一回事，验证后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会儿拿着图纸仿佛烫手山芋，纠结的抓心挠肝。 赵小甜既然把图纸直接给她，就代表充分的信任，她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想起赵小甜母亲那副嘴脸，又想到赵小甜提出想要钱票奖励的诉求，张素心一横，决定拿着图纸找找关系，镇里肯定有识货的，多找几个个人，也不至于让赵小甜吃了亏。 张素自己拿不出多少钱，赵小甜也没有要工作的意思，她只能找找富裕的厂谈合作，里外一选，直接看重镇上国棉二厂的老李，他们是多年故交，人品方面信得过。 这段时间张素一直在外忙着改造机器的事情，厂里都没回去，自然不知道赵小甜和万德录的纠葛，也不知道她要供奉的财神爷此刻就在国棉二厂修理机器。 李厂长知道有人找他，以为是王全和万德录那几个不要脸的来要人了，顿时心火上窜。 “欺人太甚！”也不等人解释，直接怒气冲冲的往外跑。 身后传话的小伙一脸木然，喃喃出后半句话，“是你的老同学......” 李厂长熬了一宿，眼睛像兔子一样红的吓人，后半夜，他仔细问了王全那伙人和赵小甜之间的龌龊，气得不得了。 以为这几个人来找赵小甜麻烦，还没等见到人，大老远就开始咆哮，“我看你们几个瘪犊子就是越活越回去了，我告诉你，赵小甜同志在我这里就是我的人，什么香的臭的都甭想动歪心思！” 张素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得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顿时火气也上来了，指着李厂长的鼻尖儿讽刺，“我们家小甜什么时候成你们厂里的了？我告诉你，惜才可以，可不带动手抢的！” 一见张素的脸，李厂长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乌龙，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道：“是你啊。” 张素这才听出不对劲，眼尾上挑，“你什么意思？” 李厂长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知道张素这段时间为了厂里的事儿焦头烂额，也知道她和王全不是一路人。 想到之前他们的关系还不错，不由的把他知道的事儿前因后果说了一通。 张素啪的一声一拍桌子，把李厂长的瞌睡彻底吓跑了。 暗道，这人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幸好当年他娘撮合他们二人，他没同意，不然他肯定被欺负。 张素哼的一声，咒骂道：“这些个里外不分的。” 知道赵小甜在这里安然无恙，她也不多计较，非常神秘的对着李厂长道：“我带来一个好东西，看看你感不感兴趣。” 李厂长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喜欢收集古玩字画，可这年头哪敢收这些，加上厂里一堆破事儿，再好的东西也难以入他心。 想到张素并非是无的放矢之人，耐着性子道：“我手上还忙，不如等过了这几天，我去看看。” 张素哪里不知道李厂长是什么样的人，笑眯眯的，“我都拖过来了，你去看一眼，保证能解你燃眉之急。” 李厂长眉心一跳，怀疑地打量张素，却见她笑眯眯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揉了揉脸，想到也不差这点时间，猛灌一口凉水，准备出门去看看张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大家伙是张素拜托一辆皮卡运过来的，打开车门前提前打预防针，“我说老伙计，亲兄弟明算账，好东西我可是送到你面前了，你若是看上了，可不能赖账。” 李厂长一吹胡子，“我是那样的人吗？这车里装的什么？神神秘秘。” 张素也不卖关子，悄声说了一句，“改造后的细纱机，效能足足高了一倍，成功率更是高达90%以上。” 李厂长一愣，第一反应是张素在开玩笑，这怎么可能，沪市的细纱机也做不到这样！ 张素不多解释，推了他一把，“你自己去看。” 李厂长也不懂技术，但是他看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大家伙和以往的不同。似乎是在现有的纺纱机上改造许多地方。 至于怎么用，效果如何，还需要再试验。 挥手找两个小伙子测试机器，余光见张素笃定的神色，心中有数，悄声问道：“这东西是你们技术员研究出来的？” 张素摇头，“”我们哪有这本事，这完全是一个人的功劳，话说这人你还认识。 李厂长眉心一跳，“赵小甜同志？！” 张素点头。 李厂长都震惊了，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赵小甜的本事，这孩子咋这么厉害呢！ 等赵小甜睡饱起来后，太阳升的老高，宿舍早就没人了。 肚子咕噜噜地叫，顿时有些羞愧，还要帮人家修理机器呢，竟然睡得这么晚，太不像话了。 等她吃完女工给她留下地早饭后，忙扎了个辫子去厂房。 厂房门前依旧挤满了人，和昨天却大不相似，一脸愁苦模样都没有，面上挤满了笑，交谈间声音十分洪亮。 有眼尖的看见了赵小甜，一打眼就知道这个娇娇小小的肯定就是厂长嘴里的赵技术员，顿时笑得和朵向日葵似的，冲着赵小甜一阵迎风招展。 “快看啊，赵技术员睡醒了！” “赵技术员是这个，太厉害了，不愧是我们三八公社的！” “就是，谁说女子不如男，让那些臭老爷们和赵技术员比比，看谁有她的本事！” “幸好有赵技术员，厂长都说了，之前要帮忙的王全和几个技术员都没安好心，想吞并我们厂，换掉我们呢，赵技术员可是我们的恩人！” “幸亏赵技术员，不然我家里都断粮了。” “这机器好啊，以后每个月我能多赚几块钱了。” 当然了，也有人问，“为啥赵小甜是农村来的，竟然比城里技术员还厉害？” 这会儿都不用赵小甜亲自解释，大家伙七嘴八舌拼凑出了答案。 “农村人怎么了，赵小甜可是正经初中毕业，成绩年年第一呢！” “这么厉害！” “可不是，人家就是聪明，干啥像啥。” 被当面夸的赵小甜：...... 快找个地缝，她去冬眠。 厂房里突然有个女工大喊：“成了成了！没断头！没故障！快了很多！” 这声音一出来，大家终于不追着赵小甜的身影拍马屁了，而是七嘴八舌的问：“好用吗？真的没故障吗？” 万众瞩目下，女工扯着嗓子喊，“没有，好用！” 众人抑制不住激动起来，他们厂有救了！ 谁能想到，已经被断定不行了，愁眉不展大半个月的厂子能死而复生呢！ 这段时间他们如坐针毡，风吹草动都绷紧了弦，眼见订单时间越来越紧迫，厂里的合格产品一天比一天少，他们的心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厂长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好话说尽，好处给遍，就是没人能修机器，要不就是想空口套白狼，还想解散他们厂子！ 现在终于好了！ 每个人都在笑，放肆的笑，笑着笑着，突然没了声音，不知是谁带着头，大家突然红了眼，抱在一团哭个不停。 李厂长抹一把眼泪，提气喝了一声，“都哭什么！厂里以后有了新机器，我们会越来越好，争取做镇里，不，县里最大的纺织厂！” 这话马上得到众人的肯定，几乎立刻，所有人都跟着吼一声，“对，我们要加油干！” 李厂长扭头看赵小甜，虽然他不懂行，也知道这机器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价值更无法估量，戳戳手，羞愧道：“赵小甜同志，你这机器真的很好，不知道多少钱一台，我们咬咬牙，也要定五台...不，三台。” 李厂长不是不想多订，而是知道这东西他买不起太多。 当初厂里这批机器，每个足足花了几千元，这几年厂里收益不好，要想换新机器，他还要自己填补点。 哪怕赵小甜提供的是部分改造装置，他也很难吃下太多。 赵小甜也在算计这件事。 有能赚钱的门路，她不会把钱推出去，可怎么赚是个问题。 这个年代可不容许私底下做买卖，她要是把图纸拿回村里办厂倒是可以，可她在村里没根基，还有赵家一家子拖后腿，厂子办起来，她迟早被人摘桃子，枉为他人做嫁衣。 张素也打听明白了赵小甜的处境，想了想说：“小甜，你看这样如何，我有几个信得过的老伙计，我让他们和你签凭据，我做担保人，你的图纸给他们使用，每卖出一台机器给你分红怎么样？” 赵小甜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后世的技术入股雏形吗！ 她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反正这只是一张简单的图纸，她能拿出来更多，用简单的来测试人品未尝不可，就一句话，“就这么干！” 14、第 14 章 赵小甜答应后，剩下的事情完全不用赵小甜操心，李厂长主动帮忙找零件，抓生产，叶自秋也帮忙办手续开厂。 赵小甜心头一暖，她明显处于弱势地位，图纸已经交出去了，这些人明显可以撇开她单干，或许如她最初设想一般，给她一次性买断价。 没想到他们真心实意的帮忙办厂，完全没有讨要半点好处的意思，就连李厂长都没趁机让她优惠价格。 真情难求，赵小甜主动找到改造机器的师傅，双方商量好成本价后，赵小甜主动提出，“这部分只是我粗改的结果，具体优化还需要各位师傅具体实践，不如这样，每个售出的机器我只要50块钱的技术费用，这个费用我只收三年，三年以后这图纸就归你们如何？” 张素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小甜，你还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利润，这东西金贵着呢，哪怕是部分改造，售价也绝不会低于1500块，抛去人工、零件还有其他支出部分，每台机器至少有500的利润，还得说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你也知道，我们都不懂技术，按照你的册子复制还行，可修理就不行了，你看这样行不，一台机器给你100块的技术费用，如果遇到修理，每台提点50块。剩下的利润厂里也需要扩张，还要跑销量，我们谁都没吃亏，要是小甜你还有其他想法，还请优先考虑我们。” 赵小甜心里一合计，这事真能成，张素给她的待遇没得挑，她承下这份情。 私下里她找到张素，“张厂长，我日后应该不在这边了，修理工作怕是要另请高明。” 张素一惊，“你要去哪？” 赵小甜没瞒着，这事瞒不住，再说，她也有事想请张素帮忙，“我要去北大荒投奔大哥，不出意外，我会在那边成家，日后如果有事，张厂长可以给我写信。” 张素听说了赵小甜的家事，心底为她不值，也不好劝说太多，遗憾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你什么要嘱托的尽管放心。” 赵小甜简单提了自己现在工作的事，又说了两句介绍齐娟来的事。 张素没一口答应，“小甜，如果人品不错，能干又踏实，别说两个，十个我都来者不拒。” 其实她更想说，就凭老赵家那几瓣蒜排挤走了赵小甜，她见面不骂一顿都算教养好了，怎么可能让他们接替赵小甜的工作，她保准他们在厂里过不了夜！ 被人维护，赵小甜心底十分感动。有关她自己那份工作，她本想卖出去换钱，现在图纸能换来更多的钱，她暂时不缺钱了，这份工作，她有了其他打算，不过要再观望。 没错，这份工作她不仅不想给赵国平和苏月，也没想给王翠花。 有一句说得难听，但是在理。 给狗一个肉包子，狗还知道冲你摇摇尾巴。可有些人，他只会喝人骨血，还会嫌弃血液不够香甜。 王翠花还没有到需要她养老的地步，她也不想这份工作送出去还白遭人嫌弃。 想起他们的算计，心中一片冰冷。 细纱机她不参与定价，只按照销售出的个数收钱，看似她亏了，实际这样的方式很适合她。 马上她就要去北大荒，这边不好插手，能做成什么样全靠这些人单方面告诉她。 与其瓜分太多利益，让这些人心里犯嘀咕，还不如一早就想好一个互相满意的方式。 张素和李厂长都是大方的，张素直接给了她五百块，并承诺剩下一千块的后期补上，就当作她为厂里修理机器，以及她订购十台机器的价格。 不仅如此，张素还给她许多全国通用票，像什么粮票，工业票，布票，种类繁多。 李厂长也直接给了同样的价钱，他更加实惠，打听好赵小甜将要去北大荒，他直接陶腾了许多冬季的棉被，棉衣，还有几张手表票、自行车票、缝纫机票、电视机票等，这些东西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 赵小甜要离开这件事，只有张素和李厂长知道，就连叶自秋都不知道，他就知道李厂长在淘各种票据送给赵小甜，他还帮忙兑换了几张。 本来赵小甜打算少带点行李，等到那边再想办法补齐，现在钱财有了，票也有了，李厂长更是答应，她买东西可以放在员工宿舍，等她走的时候一并带走。 又在自己的购物清单上增增减减，这次她毕竟是去投奔的，大哥家里有两个孩子，空手上门不好。 听说大哥那里很是偏远，出门购物不方便，这个年代物资紧俏，远不如这边大城市物品齐全，故赵小甜决定去县里来一次疯狂大采购。 叶自秋知道她想去县里，主动说：“我正好也想回去看看奶奶，我们一起坐车吧。” 赵小甜点点头，搭个伴也好，现在她可是千元户，手里拿着钱心慌。 看着赵小甜将一捆大团结就那么胡乱塞在破布口袋里，上面还插了两根大白萝卜，叶自秋嘴角抽了抽。 赵小甜反而很安心，丝毫不觉得这么放有什么不对，大萝卜多好，饿了还能啃两口，这物件常见，也不至于有人抢。 叶自秋看着赵小甜阳光的侧脸，半点也想象不出来她竟然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这次回家，他也想先和家人说说，让父亲和奶奶帮忙张罗婚事。 公车上人太多，叶自秋多次都没找到机会开口，那烦闷的模样把赵小甜逗得一乐，“叶同志，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叶自秋闷声闷气的，“叫我名字就好了，以前都没这么生分的。” 赵小甜面色羞赧，和叶自秋同学的记忆在上辈子已经消耗差不多了，她现在还把他当成未来大佬，只想着尽量打好关系，不敢冒犯呢。 从善如流，“好的，叶自秋，我要去友谊大楼买东西，回头见。” 赵小甜平时说话软软的，能甜到人心里，叶自秋耳根发红，“等你回去我去找你，我有话想对你说。” 赵小甜没想其他，点点头，“好的呀。” 最后一声仿佛对着叶自秋甩下一条钩子，望着赵小甜的背影好久，憨憨的笑着。 路过的老大娘一看这场景乐了，“小伙子，看对象呐。” 叶自秋脸更红了，忙道：“不是不是！” 老大娘过来一般，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加油，我看好你。” 老大娘太热情，直接把叶自秋羞走了。心里琢磨着，赵小甜家里不太顺心，如果和他结婚，他可以申请调职到县里，他们就能远离双连大队了。 就是不知道赵小甜能不能同意，毕竟她那么优秀。 赵小甜可不知道背后有人算计该怎么帮她脱离火海呢，她现在一心想着搞钱，跑路，完全没想过嫁到县里这么大的梦想。 既然来到了县里，有一笔钱该提上日程了。 她又不是圣母，不可能白白给一个不缺钱的外人垫钱。 正好医院家离百货商店不远，她准备先去要债，再去百货商店买东西。 到了医院后，径直找前台护士打听。 幸好，医院护士对赵小甜印象深刻。 这可是第一个为了救人把自己手臂按错骨的人呢，护士想不记得这个热心群众都难。 这会赵小甜一来打听，前台护士赶紧告知老太太的情况。 “老太太送来及时，没有性命危险，她名叫白凤，目前在特殊病房，不能随意探亲，需要和家属打招呼。” 赵小甜一愣，她猜到这个老太太来历不一般，没想到这么不一般，应该是干部亲眷，名字听起来还有点耳熟。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关系，她只想要回自己的五块钱，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 至于病人是什么来历，这些都不重要。 冲着护士甜甜一笑，温声请求，“能麻烦带我去一趟吗？我想把垫付的五块钱要回来。”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趁人不备塞进护士的口袋里。 护士见她温声细语的，也不像是闹事的人，再说人家确实需要把钱拿回来，略一沉思，临时找个人替换她的位置，自己带着赵小甜过去。 到了特殊病房门口，赵小甜独自一人在外面等着，护士先进去说说她的情况。 大概过去五分钟，等到赵小甜眉心紧拧，这也太耽误时间了，住在这里的人，不至于还不起她的五块钱吧。 难道是家属想赖账？还是说病房里出了意外？ 前后猜测半天，万万没想到事情朝着最离谱的一个方向奔走。 从病房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妇人，身后还跟着那天她看到的孩子，孩子对赵小甜还算礼貌，冲着她露出一个无齿的微笑，美妇人面色就不太好看了。 “你就是赵小甜？你垫付的医药费第三天我就还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小小年纪，还是把心思放正些才好。” 赵小甜眉心一拧，顿觉哪里不对。 尤其是这个美妇人明显对她的态度极其厌恶，这让她不解，又不太开心，想到某种可能，她问道：“你把钱还给谁了？” 美妇人轻蔑的看着她，无不嘲讽道：“怎么，还想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钱已经送给双板大队，你父母的手里了，可不仅五块钱，我们给了五百块，难道还不够吗？还是说你非要我们安排个工作才满意？” 15、第 15 章 赵小甜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千防万防，没想到干部家庭手眼通天，能直接查到她的来历，把钱送到她家里，还送到父母手上。 如此一来，病人家属百般波折才找到恩人，肯定是想好好感激的，却不曾想遇到了狮子大开口，不仅敲诈人钱财，还向人家索要工作！ 哪里来的脸！ 这次她真的怒了，扒着她一个吸血还不够，竟然还把主意打到旁人头上，那岂不是说，以后她和谁多说一句话，都要防着那人被家里咬下一块肉！ 本就岌岌可危的亲情，此刻更是薄弱的只剩浅浅一层，赵小甜甚至大逆不道的想扒开王翠花和赵大山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她已经千般注意，没留下家里地址，是人家自己找上门的。 把礼物送给自己的父母也说得通，谁能想到家里还有这么多龌龊呢。 不能怪病人家属，难道她要吃下这个哑巴亏？ 心里怄得不行，还要耐着心情给美妇人道歉。 她之前刚把钱存进存折，手里只剩下两百块，看来还没热乎就要取出来五百还债，想想都难受。她绝不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这钱不该家里拿，她一定要拿回来！ 没脸留在这里，转头就要去银行取钱，没想到一转身，正好看到那个黑脸的壮汉兵哥哥，脸上更是臊得不行，转头就跑。 曹振东摸摸下巴，疑惑问同伴，“我长得很凶吗？”为什么那个小丫头一看见他就跑。 同伴嘴角抽抽，很想说你难道没有自知之明吗，单凭这张脸都能吓哭小孩子，也不知道这么好看的脸为什么这么吓人。 想到眼前这人是自己的领导，同伴说话很婉转，“营长，向后转，向前看。” 曹振东扭头，就看见自己被晒爆皮的黑脸，想到刚才那个小丫头，不由说了句，“还挺白。” 同伴吓得战略性后仰，营长眼睛不会出问题了吧！ 跑掉的赵小甜心里可没想那么多，说实话，她以前一直都没看清黑脸男人的长相，他实在太高了，仰着头着实难受。 今天距离远，无意中那么一看，长得真凶，那绷着的唇角似乎随时要蹦出指责，吓得她招呼都不敢打。 随后想想，这样也不错，倒不是她不想讲礼貌，之前两个人身上明显有任务，十有八九在抓特务，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的好，她是小民思想，安全最重要。 幸好银行距离这里也不远，要是今天还不上这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病人家属解释了。 回家扑了个空，知晓奶奶住院了，叶自秋忙转头奔去医院，见到奶奶好好的，这才舒了口气。 面对不重视自己身体，总喜欢带着孙子独自出去闲逛的奶奶，叶自秋彻底没脾气了，“奶奶，下次出门要让阿姨跟着，可不能一个人走了。” 白凤独立一辈子，断没有老了后被人伺候的道理，中气十足道：“这次是意外，我身体好着呢。” 美妇人关翠香，也就叶自秋的母亲忍不住念叨：“你出门倒是痛快了，净招惹些贪得无厌的。” 叶自秋忙问因果。 关翠香满脸不屑，“还不是乡下的穷鬼，帮咱们家出了五块钱住院费，我好心好意还他们五百，结果他们说什么，竟然开口问我要工作！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白凤对送她来医院的小姑娘倒是有点印象，不赞同道：“翠香，我们都是农民出身，话不能这么说，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关翠香不敢反驳婆婆，面上鄙夷不减，“妈，你是没见过他们贪婪的嘴脸，那小姑娘刚刚又来问我要好处了，哪来的误会，就是人心不足，见我们富贵眼红了。” 叶自秋知道自己母亲嘴不太好，可心还是好的，再继续念叨下去，指不定就和奶奶起冲突了，忙转移话题，“奶奶，妈，我看上一位女同志，想请妈帮我去提亲。” 一直无心恋爱的儿子终于开窍了，关翠香顾不上生气，急切地问：“是哪家的孩子？王叔叔家的，还是吴阿姨家的？我看这两个都不错。” 叶自秋皱眉，“妈，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和叔叔阿姨家的女同志不熟悉，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关翠香脸色一瞬间的不自然，“不是这两家的？县里也没什么好的了，你在哪里认识的，不是被骗了吧。妈和你说，现在的小姑娘可会骗人了，为了富贵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叶自秋急急打断，“您想哪里去了，小甜不是那样的人！她非常优秀，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技术人才，我还觉得是我高攀了呢！” 关翠香总觉得小甜这两个字哪里耳熟，脑子里划了一圈，也没想起哪位老友家的孩子叫这个名字。 看着叶自秋发红的耳畔，她眼睛眯了眯，亲昵地问：“你们怎么认识的，和我好好说说。” 叶自秋知道他妈不太喜欢农村的姑娘，于是他避重就轻，先大篇幅夸赞心仪之人有多么优秀，多么被厂里器重。 关翠香没听出哪里不对，以为这里镇上的姑娘，那边的人脉她确实不熟悉，想来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姑娘，家里肯定和他们是门当户对的，便满意几分。 倒是白凤奶奶，到底人老成精，很快就发现大孙子的未尽之意，她倒没什么门户之见，只要人不错，什么出身都无所谓，他们家不在乎这个。 至于儿媳妇，到底是另一代人，她不好多管，好不容易孙子有一个心仪的姑娘，她肯定是要支持的，主动道：“小秋，要不你哪天领回来看看？” 一听这话，叶自秋就知道奶奶肯定会为自己做主，有奶奶的支持，母亲肯定不会反对了。 果不其然，关翠香矜持的点点头，“看哪天方便，我准备饭菜。” 叶自秋高兴的一跳脚，“我会尽快的，我这就去问问她的想法！” 也不多留，转身出去找赵小甜。 赵小甜能去的地方无非那么几个，他肯定能碰上的。 现在叶自秋满心都是该怎么说才能让赵小甜同意，不马上同意也行，他们可以相处试试看，早晚他能打动她！ 人一高兴就容易犯蠢，赵小甜认知里的叶自秋来自90年代的首富，从未把蠢这个字往他身上带。 可如今的叶自秋还不满二十岁，一身冲动，满腔热血，办事更多的凭借感觉，家境优渥的他还没经过社会毒打，想事情的方式非常简单，一转弯意外看到赵小甜，眼里把周遭的一切都忽略了，笑得非常便宜。 “小甜，我们真有缘，又碰到了，嘿嘿。”叶自秋在医院走廊的转角处傻笑。 见到有些憨傻的叶自秋，赵小甜险些以为认错了人，不自在问道：“你怎么了？” 叶自秋面色嫣红，绕着手指，片刻后，又鼓足勇气，一双含情眼眨呀眨，“赵小甜同志，你看怎么样，处对象的那种。” 赵小甜倒吸一口冷气，被吓的。 叶自秋为什么要和她处对象，他未来老婆还等着他呢，传说中的一见钟情，至死不渝呢！ 赵小甜心里的第一个想法上辈子吃的狗狼掺假了！ 见赵小甜不语，叶自秋还以为赵小甜在困惑家庭方面的问题，他嘴里噼里啪啦把自己全交代了。 “赵小甜同志，我是认真的，我这个人不抽烟，不喝酒，不喜欢和女同志耍朋友，家中父母健在，有一个奶奶，还有一个弟弟，家庭美满，结婚后可以长期住在县里，随你喜欢。” 此刻赵小甜倒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知道叶自秋是良人，但从未想过是不是她的良人。 平心而论，叶家条件不错，叶自秋前途光明，为人有担当，只要答应，她所担忧的，或许都不是问题。 可......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一人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小秋，是不是她又来找你讨好处了！” 美妇人，小秋？白凤奶奶？ 灵光乍现，原来她无意中救的人是叶自秋的奶奶，方才对她不假辞色的美妇人是叶自秋的母亲！ 叶自秋不知道关翠香什么意思，以为她认错了人，正想介绍，赵小甜就是他心仪的人，正在努力追求。 不等他开口，赵小甜睫毛颤了颤，瞳孔中的遗憾一闪而过，侧步上前，朗声道：“婶子，实在抱歉，这几天没回家，并不知道您还特地去了家里拜访，这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至于奶奶的事情，任谁看见奶奶躺在地上都会救，我没想要报酬，您别介意我父母的话，这里是五百元，还请您收回去。” 说完，她直接将一摞大团结塞进关翠香的怀里，不等她有所反应，转头对着叶自秋低声，“承蒙厚爱，抱歉。” 说完这些，转头跑入人海。 叶自秋告白的脑子终于转换成正常人的脑子，见关翠香不愉的神色，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在他来之前，赵小甜和母亲见过！ 余光捕捉赵小甜的背影，他总觉得不能让她这么跑掉，不然他会错过什么，转头就要追。 “站住！” 16、第 16 章 叶自秋没准备停，赵小甜马上就跑远了，他也不敢停。 没想到关翠香不依，跟在后面不停地喊，最后竟然破口，“叶自秋，是我儿子就给我回来，成什么样子！” 叶自秋脚步一顿，就这么短短的几秒，赵小甜人就不见了，半点影子都没留下，像是从他生命中消失一样。 关翠香怕被人看笑话，快步追到他身侧，拽着叶自秋的手腕警告，“那小姑娘心机重，咱们家不欢迎她。” 若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看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明白了。 没想到那姑娘有些手段，竟然不知不觉勾搭上了她儿子。 幸好这两个人还没说破，他们家可不能让这种人进门。 叶自秋没动，也没说话，他想解释赵小甜是一个好姑娘，可又不敢大声喧哗，怕影响姑娘的名声。 算了，回家和母亲好好解释一下，不行和父亲还有奶奶说说，他相信，他们都会喜欢赵小甜的。 跑远的赵小甜可不知道后面的官司。 说实话，叶自秋的示好她不是不心动，他的条件太好了，她还知道未来叶自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对她来说吸引力很大。 她眼前这些麻烦，放到叶家都不是麻烦，耳畔呼呼的风，曾有一瞬她似乎觉得可以不用奔跑，春暖花开就在脚下。可刺骨的寒凉告诉她，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跑出医院，后面没人跟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有自嘲，也有庆幸，唯独没有遗憾。 叶自秋很好，但不适合她。 她怕极了不和睦的家庭关系，叶母不待见她，这就把他们发展的可能判了死局。 再说，叶自秋日后会遇到一个真正心动的人，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先知，就黏在叶自秋身上，这不合适。 存款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赵小甜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自认为不是儿女情长的人，虽有那么一丝心动，但不会因为那么一点点好感就去攀附一座太过巍峨的山。 与其希冀轰轰烈烈的爱情，不如抓住简简单单的幸福，她是一个平凡的人，只想要一段合适的关系。 这般想着，心里反倒平静了。 但她马上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在被人窥视。 下意识侧身探过去，正和马路对面那双深邃的眸子对个正着。 那宽阔的身形，还有黝黑冷峻的面庞实在太过让人印象深刻，赵小甜每次看见他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小脸一苦，怕什么来什么，之前距离远，不打招呼就算了，这次都快贴面了，再不打招呼，解放军叔叔会不会认为她不礼貌。 仰天长叹，世界真小，为什么这么巧呢？ 曹振东也没想到会再见到这个小姑娘，这次任务一波三折，终于前两天他们端了整个特务窝点，他和战友不幸负伤，这才来医院包扎，结果取个药的功夫，看见赵小甜两次，还亲耳听到赵小甜对象的母亲似乎不太喜欢她。 一时尴尬，他真不是故意看人短处的。 最纠结的还是赵小甜，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觉得兵哥哥有安全感，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眼前这个黑脸叔叔就腿软，莫名想乖巧点。 既然都四目相对了，想逃避那是不可能的，伸出还不足人家手掌长的小手摇了摇，“那个，黑脸，不，解放军叔叔，我们又见面了。” 不小心冒出心里话，赵小甜更心虚，忍不住缩缩脖子。 曹振东嘴角一抽，他有那么黑吗？还叔叔？看了眼赵小甜的海拔，突然冒出来一句，“你年纪小，不用着急找对象。”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尴尬住了。 曹振东脸更黑了，他在说什么？出门忘带脑子了吗？ 轻咳两声，果断换个话题，“那个，我是说，前两天你协助公安抓捕人贩子有功，有什么想要的直接找镇上的公安老田，他会帮忙的。” 尴尬的赵小甜大脑也在飞速转动，接话十分迅速，说出来的内容完全没过脑子，“那两个人真的是人贩子？” 话音将落，赵小甜猛一拍脸，怕什么提什么，好奇害死猫啊，眼珠子滴溜一转，可能不能给黑脸叔叔有问必答的机会，瞬间来了主意。 黑脸叔叔看起来腿受伤了，一定不会追着她解释，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说跑就跑！ 赵小甜丢下一句，“那什么，看我傻了，嘿嘿，抓人贩子是我应该做的，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脚底抹油，转身就跑。 曹振东还在暗叹赵小甜机智，竟猜出了那两个人不寻常，刚想拿话搪塞过去呢，没料到眼前的小姑娘说跑就跑，半点都不按照常理出牌！ 他还想找机会叮嘱一下关于万德录以及他背后集团的事呢！ 一直藏在不远处的同伴奸笑上前，一脸揶揄，“营长，刚刚你不太聪明的样子。” 曹振东耷拉眼皮，“皮子紧了，想练练吗？” 同伴马上告饶，“营长，我错了，我还是伤员呢！” 笑话，这点伤问题不大，和营长练练问题就大了。 五个他也不是营长的对手，他才不找虐呢。 另一边，赵小甜一头扎进了友谊商店，仗着身量小，蜷着身子躲在柜台侧面。 售货员没想到冲进来一个人不是买东西，反而像躲着什么。 本想叫人把她撵出去，可看赵小甜这模样不像是闹事的，或许真的受了委屈，售货员还主动出门看看，街上没有可疑的人。 对着赵小甜笑笑，“小同志，后面没人，别怕，用我叫公安吗？” 赵小甜面色一窘，其实她也不是非要躲着黑脸叔叔，就是下意识害怕身材威猛的人。 连连摆手，“不用，谢谢了，刚才我看到一只大鹅，有点害怕。” 售货员扑哧一笑，“最近这边的大鹅确实多。” 赵小甜这才发现，售货员换人了，之前那个盛气凌人的换成了一个面善的，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安抚自己快要跳爆表的心脏，买了四罐子麦乳精，准备带去北大荒送给嫂子和几个侄子。 现在是72年，她要在北大荒住好长一段时间，如果可以，和嫂子的关系一定要打好。 没买太多东西，剩下的准备镇上置办，她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一想到家里替她接了叶家的谢意，还狮子大开口，不仅要了人家五百块，还想要人家帮忙安排工作，她的肺都快炸了。 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把这笔钱要回来，并且敲打敲打他们，不然日后再遇到叶家人会闹出什么事。 连夜赶回大队，赵小甜怒气冲冲地直奔赵家。 可没想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据说今天赵家和苏月敲定婚事，一家子都去镇上吃饭了。 见到赵小甜一个人在家门口进不去，程婶子快走几步，热情道：“小甜回来啦。” 赵小甜笑了笑，“扑了个空，家里没人，我没钥匙。” 程婶子心底看不惯赵家这做派，嘴上不好说什么，拉着赵小甜的手不放，“晚上他们就回来了，小甜去婶子家坐坐。” 想到确实有事拜托大队长一家，赵小甜顺着力道过去了。 正好齐娟在家，看到赵小甜后主动拿出一把大白兔奶糖。 这年头每家每户都是紧绷绷的，拿来那么多零嘴，这几颗奶糖还不知道齐娟攒了多久呢，忙推辞，“娟姐，不用忙，我正要和你说说工作的事。” 齐娟眼前一亮，乖巧坐好，还拿出个小本子，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这阵仗太正式，赵小甜本想随便叮嘱几句的，这下都不好意思了。 厂里马上就要换新设备，员工培训这一块一定要上去，她大概没时间做这些了，过三天她就要出发去北大荒。 想到这里，赵小甜从怀里掏出个本子，里面都是这几天她记录的心得，还有一些没来得及实现的想法，“娟姐，这本你先看两天，如果需要你也可以抄下来，不过这个不能送给你，过两天我要把它送到厂里做培训手册。” 旁白的程婶子一听就知道这是好东西，眼见自家闺女嘴笨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抬手拍了她一把，“这葫芦嘴咋就随她爹呢。” 一把握住赵小甜的手，真情实意道：“小甜，婶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从旁边的铁盒子里掏空了钱票，不由分说的往赵小甜怀里塞，“婶子家没啥钱，暂时就有这么多，等大娟工作定下来，能开工资了，婶子肯定按照正经转让工作的价钱给你。” 赵小甜哪敢收，“婶子说这话就见外了，我没帮什么帮，以后能不能得到工作都要看娟姐自己努力，快把钱收回去。” 齐娟一脸感动，“小甜，真的太谢谢你了，这些钱你必须收下，不然我工作也做不踏实。” 一个招工的口信可能不值这么多钱，但是赵小甜这份笔记可值太多钱了。要是赵小甜有这个心思，她都想磕头拜师傅！ 被程婶子母女两个人的热情搞得哭笑不得，赵小甜真没觉得这算是大人情。 纺织厂要扩张，谁人都有机会，就看谁准备更充分。 至于这份笔记，说实话，这些都是都是她上辈子学来的，后期她遇到很多不藏私的老师傅，院长妈妈也告诉她，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的国家尚且弱小，需要大家有力气一起用。 这份笔记不仅打算给齐娟一份，她还专门给背她回家的同事一份。怕给人家惹麻烦，她不好多和人家接触，只能把自己的心得总结送过去，希望可以帮助他。 她拿出这些，半点私心都没有，不管给谁用，她真的希望这些东西能让国家变得更好，能让大家少走点弯路。 她想，这也是她重生的意义。 17-20 第 17 章 从齐家出来后, 家里依然没回来人，赵小甜看着上锁的门阵阵冷笑。 这个家里有四把钥匙，父母各一把, 二哥一把, 五弟一把，唯有她和四丫回家完全看脸。 道德的天平逐渐崩塌，赵小甜很想做点什么，发泄心中那股邪气。 拿了人家的五百块钱，无论她说破了天, 王翠花也不会吐出半分, 这钱让她白吃亏, 她更不甘心, 绝不能这么算了。 环视一番，寻了个空处钻进院子，在赵国平房门口的鞋里一摸, 果然钥匙放在这里。 家里人都去镇上了, 估计天麻麻黑人才能回来, 赵小甜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王翠花和赵大山的屋子。 说来可笑, 这间屋子防着她就像防贼一样, 她能来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清, 可这间房的钥匙，赵国平却有一份。 家里谁不知道, 赵国平最喜欢顺手牵羊，王翠花藏着的钱不知被他摸走多少次，也不见那偏心眼的夫妻说他半分。 房间不大, 能藏钱的地方更加好找，赵小甜很轻松就房梁上摸出来一个铁盒子, 分量还挺重，险些闪了她的腰。 盒子不小，赵小甜打开三摞大团结，好家伙，至少有一千五百块钱！ 她从未想过家里会这么富有，这些钱都是哪来的？ 疑惑的心情只是一瞬，她没动其他心思，从中数出五百一十块钱，打算将剩下的放回原处。 向上举得时候，手一时脱力，铁盒子砰的一声摔落在地，里面的大团结零零散散像是天女散花般。 赵小甜嘴角抽抽，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钱雨。” 幸好铁盒子够结实，连块漆都没破，重量也一点都没减少。 等等，赵小甜拧眉，普通的铁盒子会有这么重吗？ 指节在盒底处敲打，她思索一番，指尖抠了抠上面糊着的报纸，里面竟然藏着一个夹层！ 人人都有好奇心，她拿起剪刀撬开了箱子。 入目是金灿灿的小黄鱼，满满当当铺了一盒子！ 别说这辈子了t?，上辈子她都没见过这么多黄金，眼前这一幕彻底把她震住了。 这得多少钱？ 家里哪来的这么多钱，赵家祖上都是贫农，这事做不得假，不然这些东西早就保不住了。 她一直以为家里有点小钱，但不算多，没想到还藏着这么大的宝藏。 啪的一声把盖子收回去，钱财动人心，她可不敢多看。 拿好自己该拿的五百一十块钱，将铁盒子复原，为了让王翠花知道这钱是她拿走的，赵小甜还特地留了一张纸条： “叶家不好惹，贪得无厌只会惹祸上身。” 至于王翠花和赵大山看到这个纸条后什么表情，就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了。 还有两天即将离开，如果在这之前他们没发现最好不过。 开始还防着王翠花报警，知道大铁盒子的秘密后赵小甜安心了，她了解养父母，他们不敢露财的。 正好回纺织厂，找个人把她的工作转手，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有人回来了！ 赵小甜蓦地一惊，以为是王翠花他们回来了，可决不能让他们抓住，不然她不死也要脱层皮！ 刚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外面出来四丫小声的询问，“三姐姐，是你吗？” 这一瞬间，赵小甜想了很多。 四丫和她一样，都不被这个家待见，有她在，四丫的日子能好过不少，她会不会也这么想，从而阻止自己？ 眼底的神色明明灭灭，后槽牙咬的发酸，她承认，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哪怕重生回来，她下意识会害怕他们，会不想接触他们，也不愿意花费太多心思，她所想的全部，就是逃离这里。 后槽牙咬得发酸，在四丫正觉得自己幻听想要放弃时，赵小甜把门打开了。 “四妹，就你一个人？”赵小甜垂眸敛住心底的冰凉。 四丫下意识觉得最近三姐很疏远她，虽然以前也不怎么交流，但那是因为她们姐妹都不善言谈。 现在她觉得三姐变了，既像她又不像她。 摇摇头，挥去脑子里乱糟糟的东西，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太多事，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只能凭本能做事。 家里没旁人，四丫依然不敢在爹娘门口大咧咧的说话，将赵小甜拉到一旁，焦急道：“三姐，你可回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四丫脸上的担忧不作假，赵小甜不由得谴责自己，怎么能不相信四妹呢？她之前还专程通风报信呢！ 顿觉得十分愧疚，弯弯嘴角，“怎么啦。” 四丫偷偷看看外面，见没人悄声道：“三姐，不要把工作给家里，以后就住在厂里别回来了。” 赵小甜拧眉，“发生什么了？” 四丫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难看，“后天办好换工作的手续后，你们厂里的万技术员晚上要来，和二哥约好了，二哥现在都有自行车了，爸妈三天后要把你嫁给癞子，已经谈好了。” 赵小甜已经知道自己不被父母疼爱，如今听得这些，也觉得遍体生寒。 她真的万万没想到，家里不仅没有放弃把她嫁给癞子的想法，更没有放弃万得录金钱诱惑的想法！ 这样的家人，真的是她的家人吗？这样的父母，真的会好心把她从雪地里捡回来吗？ 一个癞子还不够，还要多找几个人作贱她？赵国平把她当作什么？所谓的父母又把她当成什么？ 他们这是把她往死里逼！ 原本她只想好聚好散，尝试相信所谓的距离产生美，总觉得即便父母对她不好，二哥和弟弟对她不友善，也要顾念家里把她养大的情谊，不能真的对他们下狠手，甚至还愿意给出钱财补偿他们。 可现在，听到他们狼狈为奸，想要喝她骨血的话，赵小甜心里家人的滤镜终于彻底破碎，也不想忍，更不想这么灰溜溜的走了！ 为什么万德录看上她，她不同意就要小心退让，不然就会被拉进深渊？为什么家里人像丢抹布一样把她踩进泥里，还要她吐出骨血反哺他们？为什么自己连一份凭自己能力挣来的工作都保不住？ 为什么要一忍再忍，为什么要逆来顺受？ 她的善良，她的忍耐，不应该给这些自私自利的伪善之人，他们不配！ 攥着手里的介绍信，是刚刚拜托大队长开的，她眸色深了深，“四妹，你先过我不在这个家后你怎么过吗？” 四丫一脸迷茫，她还没想那么远，但是她暗地里发誓，绝对不会被家里摆布。 其实赵小甜想过她走了之后四妹该怎么办，她才十四岁，不能去部队探亲，也幸好她年纪小，家里最多就让她多干点活。 恢复高考是77年，还有5年的时候，在四妹满十八岁之前，她一定想办法把她接走。 笃定主意，赵小甜语气坚定，“若我将这份工作给你，不考虑二哥，你能保住吗？” 四丫张大嘴巴，她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好事会落到她头上。 可是机会摆在她眼前，她会拒绝吗？ 不会！ 她对着赵小甜郑重承诺，“不会，二哥也抢不去！” 赵小甜眼前一亮，果然，四妹比她有魄力。 既然这样，有很多事情要重新规划了。 趴在四丫耳边一顿耳语，四丫语气担忧，“三姐，这样会不会太危险？” 赵小甜摇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四丫咬了咬唇，从柴火堆下面刨出个坑，挖出一个小布包，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耳根发红，“三姐，我只有这么多，这工作当我买你的，算二百块钱，我以后每个月都给你打钱。” 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因为羞愧，声音细细小小的，眼神十分坚定，赵小甜眼底发酸，这一刻，她从心理上真正认同了这个四妹，以后，四丫，不，赵小梨就是她的亲妹妹。 没推辞，接下了这两毛三分钱，这应该是四妹攒了好久的。 语气鼓励，“姐相信你，不用着急还我钱，可以多等两年。” 最多三年，她会想办法把赵小梨接走，未来不确定，她没空口说保证。 赵小甜接下了钱，赵小梨甜甜的笑了，一扫昔日麻木的阴霾。 提前和厂里交接好工作，张素厂长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没过多挽留，并保证日后会多多关照赵小梨，承诺她的工作无人能换走。 等安排好厂里的一切，赵小甜脚不沾地继续忙碌。 既然不甘心，那就尝试改变。 比如说冤死的知青，比如说村里一霸的癞子，比如说仗势欺人的万德录，比如说一心把她视作仇敌的苏月，再比如说，赵国平。 对付前面那几个不太容易，能做的只有写举报信，或许还可以借力，她记得，最近县里在抓生产问题，市里派了领导下来。 对付苏月和赵国平就更简单了。 其实她最初不太想用这个方法，可人都欺负到自己头上了，再客气下去可说不过去。 别看和万德录搭线的是赵国平，这只是表面上，论起亲属关系，苏月还要叫万德录一声表哥呢，她就不信，凭借赵国平那个猪脑子，能想出来这么恶毒的计策。 该怎么对付呢？无非是让这些人鸡飞蛋打，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苏月不是想嫁进赵家，拿捏赵国平作威作福，顺便把她的工作捏在手里吗？那就搅黄了他们的同盟关系！ 至于赵国平，他不是仗着父母的宠爱，最喜欢窝里横吗？她倒要看看，真要遇上难事，王翠花和赵大山是自保还是保他！ 至于养父母确实不好下手，但他们也不过是纸老虎，窝里横的王者，要是外面来找，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第 18 章 苏月不是觉得赵家有钱, 还宠爱赵国平，只要拿捏住赵国平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吗？ 确实如此, 前提是王翠花这个婆婆配合！ 要是王翠花知道, 自己心心念念的条件好的儿媳妇，实际上私底下笼络了三个四备胎，更甚至拿着从赵国平这里骗过去的钱养备胎，看她这位婆婆还能不能慈祥！ 男人可能觉得自己将白月光抢到手里是一件荣幸的事情，女人可不会！ 要是王翠花和苏月不对付, 苏月不嫁进来, 换一个备胎怎么办？ 呵呵, 那真是想多了, 一个月前或许苏月还能有选择的机会，现在怕是早就珠胎暗结了吧。 其实她也不确定这个孩子是不是赵国平t?的，想来应该是, 苏月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 王翠花还能因为慈爱忍下苏月婚前的见异思迁, 但是任何一个数得上名号的厂子, 都不想要一个婚前乱搞, 并且不分是非, 只想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人！ 只要把消息出去, 她敢保证，没有一个人敢用苏月做工, 和苏月绑死的赵国平更没有机会。 还是手软了，这件事要是报到革委会，革委会马上能查到苏月和逃去港城的人有联系, 那一顶大帽子肯定跑不了。 而无意中帮助坏分子逃跑的赵国平，更是脱离不了干系。 只是这件事牵连甚广, 搞不好他们公社都抬不起头，赵小甜不想因为这两颗老鼠屎污了整个积极向上的公社。 赵小甜怕出岔子，以赵国平爱慕者的口气一连用左手写了几份揭露“苏月挖墙脚”行为的大字报，趁着没人直接扔到了几个爱讲闲话的几家门缝里。 怕这些人不认字，赵小甜还走了图文并茂的路子。 又写了了几张包上黄皮纸，正面写上“吕军同志亲启”。 吕军是苏月舅舅厂里的副厂长，一直看不惯吕军舅舅的行为，这么大的把柄，相信他会好好利用的。 勉强能用上的靠山没了，赵国平和苏月去镇里做工的梦想破灭了，等待他们的，唯有在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靠天吃饭。如果苏月够狠，那赵国平可能要面临改造，但想来苏月没这个魄力。 即便有，可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一切准备就绪，摸着口袋里最后一封信，脚步一转，决定把这封信送到公社里，最好想办法送到上面来视察的同志手里。 知青被迫害是大事，县里公安局不可能一点耳闻都没有，她怕癞子那一家有人护着。 现在的赵小甜，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恶人都付出代价！ 至于能不能成功，她从不担心，也不在乎，就是想出了这口气。 不成功就换个法子呗，反正她不会在被这些人吸血。 公社宣传办事处。 保卫科同志不过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就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封给巡查领导的信，不敢耽误，直接拿着信送到了吕军手里。 吕军此刻刚开完动员大会，听取各个大队的生产计划，有几个大队是明显的老油条，车轱辘话说了一堆，要动真章比谁跑得都快。 突然听说有人给他寄信，很是意外，他的老友不会知道这个地址才对。 结果拆开信一看，脸顿时黑了。 赵小甜将信和一些证据送出去后，心情颇好的哼着歌离开了，走出去好远才拆掉脸上的围巾。 那些证据是跳河身故女知青留下的，就埋在他们村口的大槐树下，这件事后面几年才暴露出来，现在她把这件事提前，希望能少让一些女知青受迫害。 不知道这位上面来的领导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都没关系，他应该不傻，既然他能收到举报信，别人也能收到，他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会置之不理。 想到举报信，不由得想起自己送到公安局的那封，万德录和他后面的势力能猖狂多久，全看那封举报信发挥的功力了。 已经快过去一周了，还没个消息，难道说万德录的手伸了这么长？ 赵小甜心里涌上一抹担忧，幸好那封信没有露出马脚，不然她肯定会被报复。 一桩桩一件件慢慢安排妥当，赵小甜心里无比的畅快，眼眸弯弯的，趁着天黑之前赶回纺织厂，找张素面谈。 李厂长和机器厂的几个好师傅正好都在，大家商量该怎么将赵小甜改造的机器推广出去。 机器确实好用，但让其他大队花钱去买却很难。 无他，赵小甜没名气，他们草台班子机器厂也没名气，说白了还是这么大的家伙人家不信任。 机器厂订下的厂长是宋大柱，是赵小甜从老师傅里面选出来的，与张素和李厂长都没什么关系。 宋大柱心里只有技术，奈何闭门造车技术也不太行，经过赵小甜一番指点，顿觉茅塞顿开，恨不得当场拜赵小甜当师傅呢。 赵小甜可不想收徒弟，她只想让这个机器厂更加纯粹点，能够聚集一帮真正喜欢技术，钻研技术的人。 焦头烂额的几个人一见赵小甜来了，像是见到救星一样，李厂长扒拉自己不算丰厚的毛发，跳到赵小甜身前就开始告状，“小甜，你快和老宋说说，机器肯定是卖的越多越好啊，这台机器这么好，我看哪里都不需要改，就该全力生产！但老宋非说要改良，这台机器只能应急。” 张素也是这个想法，赵小甜信赖他们，把图纸交给他们，让他们建厂生产，他们绝对不能辜负赵小甜的信任，指定要让赵小甜改造的机器打出名号！ 现在她看老宋也不满了，果然是只懂技术的木头疙瘩，这东西这么好用，哪里需要继续研究了，她看就是老宋想吃透赵小甜的技术，准备自立门户！ 几个快要年过半百的人争得脸红脖子粗，最不善言辞的老宋听到他们的指责后，差点红了眼，委屈巴巴的看着赵小甜，一副等待做主的样子。 赵小甜满头黑线，此刻她好像是被大人围攻的稚童，弱小，可怜。 抹一把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赵小甜无奈道：“为什么不能一起做呢？” “一起做？”三人六目仿佛听到了天书，一脸懵逼。 “对啊，宋师傅多招几个学徒，老师傅只负责把控质量就行，其余都让新人来，至于喜欢研究的人，那就去搞研究呗。” 赵小甜不知道难在哪里，为什么大家总想着非此即彼。 “不行！”红眼老宋第一个站出来反驳，低头对上赵小甜求知的双眼，老脸黑红，梗着脖子，“新人不知根知底，万一泄露图纸怎么办？” 张素和李厂长同时点头，没错，是这个道理。不是不想扩大生产，是害怕图纸泄露，他们就不是唯一了。 赵小甜认真道：“所以才需要不断创新，让偷学来的技术追不上我们。” 宋大柱身躯一震，铁打的汉子眼眶更红了，闷声闷气道：“我就是这么想的，这东西看起来很好用，实际改造起来很简单，很快就能被人学去。” 两个不懂技术的厂长： 羞愧，是他们狭隘了。 李厂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主动承认错误，“是我们想左了，可是，这技术要是这么容易学，我们也不至于被进口的老机器折腾的团团转啊。” 哪里是他想不到搞研究，实在是条件不允许。 宋大柱也沉默了，其实他也不能保证能研究出什么东西，只是看完赵小甜的图纸后，他心里有一团火，特别想造出完全属于华国的机器！ 赵小甜倒没那么悲观，毕竟她见识过二十年后的样子，亲眼见证过华国是如何逆风翻盘的，任重而道远，但总要有人迈出第一步。 赵小甜摸了摸怀里的笔记本，笑道：“宋师傅说得对，我们一定要造出属于华国的机器！我相信我们可以！” 宋大柱忙不迭地点头。 张素一咬牙，“行，那就招人，不能只招工人，还要招真正的技术员，老李，管人这方面你最擅长，费费心，我们要一个一条心的厂子！” 心中有光，做什么都干劲十足，赵小甜也深受感染。 张素悄声问赵小甜，“你是后天的火车？一定要走吗？” 赵小甜没和张素说实话，只说偷偷去北大荒探亲，大哥在那边给她介绍了对象，正好去相看。 张素也不是傻的，见识过赵小甜奇葩的家人后，多多少少能理解小姑娘离开这里的心思，心里对那一家子更是不喜。 要是有赵小甜在，他们完全不用招技术员，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赵小甜点点头，她想做的事情很多，不想一直在这里和赵家耗着，还不如换一个地方。 七十年代初，无论是大队还是公社，处处都写着红色标语。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用青春之力，为农村贡献智慧。” 一批又一批知青满怀激情的来，或是被劳动束缚了手脚，或是被未来朦胧了志向，如今知青下乡已经变成惶恐不安的事情。 下乡容易回城难，多少踌躇满志的人被磨灭在历史的洪流中。 赵小甜知道，光明的日子就在未来，可很多人不知道。 她一直都是一个懂得感t?恩的人，感恩赵大山和王翠花养育一场，感恩上苍给她重新来一次的机会。 她总要做点什么，哪怕用自己的萤火之光。 赵小甜笑道：“张厂长，要相信群众的力量，没有我也一样可以！” 掏出怀里的笔记本，嘴角一弯，“趁着还有时间，不如张厂长找几个踏实肯干，聪明伶俐，爱钻研的工人，我说说关于机器修理和机器改造的一些经验。” 第 19 章 第一届技术分享课堂, 就在纺织厂小小的办公室里诞生了。 赵小甜完全没有藏私，也没搞特殊化，办公室门大开, 想听的人随意。 没有黑板, 几个工人临时支起一张厚铁皮，赵小甜就在上面写写画画。 被挤到老远的张素和李厂长感叹，“生不逢时。” 已经退休多年的老师傅跛着一只脚，颤颤巍巍的往树上爬，想听得更清楚些。 张素眉心一跳, 忙着阻止, “胡老师傅, 您怎么能爬树呢？” 胡老师傅吹着胡子, “多好的学习机会，我可不能错过，你们两个不懂技术, 别在这里凑热闹, 赶紧走远点。” 张素和李厂长嘴角下垂, 直接被这帮如饥似渴, 爱学习的人撵出来了。 这堂课从下午上到凌晨, 直接讲到赵小甜喉咙沙哑, 几乎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有个伶俐的, 直接将厂里的喇叭拿过来。让赵小甜对着喇叭讲。 第二天上午，赵小甜离开厂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出来相送。 大家表达谢意都很实在, 东家给两个鸡蛋，西家送点袜子手套。 东西都不多, 却也是这些人能出的最大诚意了。 或许之前，他们都为了自己那么点小心思藏着掖着，但是从今天开始，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还是淳朴的，赵小甜倾囊相授的举动，真真正正感染了这些喜欢技术，热爱研究的人。 或许现在他们还微不足道，可假以时日，星星之火也能燎原。 东西赵小甜一个都没收，这份热情她收下了。 望着眼睛发亮，对未来充满憧憬的人，赵小甜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心底砰的一声，爆发出希望的光。 这次传授经验只是心里觉得重生的自己该做点什么，她完全没想过改变这些平日里只扫门前雪的工人们，也没想过能得到什么好处。 嘴角笑意加大，她站上台阶，朗声道：“同志们，我知道大家都想学一手吃饱肚子，但一手是不够的，只要我们大家联合起来，那我们就是最强的集体！” 宋大柱第一个站出来迎合，“没错，我们一个人不行，那就十个人，十个人不行，那就一百个人，总有一天，我们要造出属于自己的纺织机，不用再受这些进口洋货的气！”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工人的共鸣。 是啊，洋机器确实时髦，可他们玩不转，要是自家的机器，他们一定能行！ 一时间，大家看赵小甜的神色十分柔和。 聪明，不藏私，肯奉献，还大度，这样的孩子太难得了，这要是他们家的孩子，他们都能笑傻了。 也就是老赵家那些不明白事理的，别以为他们不知道，都是一个公社的，谁家还没亲戚呢。他们家那点事，想打听都能知道。 他们之前确实没管，还有看笑话的心思，这么一比，心底顿觉不是滋味。 脸红，懊恼，羞愧，百味杂陈。 这样不计前嫌的孩子太少了。 几个知道细情的工人当场拍手，“以后小甜就是我亲妹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赵小甜无私奉献，他们给不起东西，但做后盾还是足够的，以后谁说赵小甜的不是，就是找他们不痛快！ 此时工人们还不知道赵小甜日后要离开这里，不管真心实意，都在认真表决心。 见大家热情高涨，赵小甜只是笑笑，没多解释，打算抓紧回去准备离开的事。 出门前，张素厂长再次叫住她，语气很严肃，“小甜，万德录已经三天没来厂里了，我趁我听说他最近和你二哥走的很近。” 赵小甜敛目，遮住眼底的嘲讽，轻松道：“谢谢厂长，再见了。” 张素面露担忧，“不然你别回去了，有什么事情我帮你办，你妹妹的事情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赵小甜摇头，这件事她非办不可，也非她不可，面不改色，“要离开家里了，虽然和家里有点矛盾，但我还是想多看看他们，日后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见到。” 张素心里更难受了，多好的孩子，赵家真的太过分了，就因为孩子性格好便随便欺压，哪有这种道理！ 不行，她日后去公社开会时要和其他厂长说说，可不能吸纳这样爱吸血的人进厂。 告别张素厂长，赵小甜在旁人看不到处不自然的笑笑，这还是她第一次抱着不良目的说假话，没想象中的艰难，反倒觉得痛快。 回村里骑的是自行车，张素厂长借给她的，她的东西都放在镇里张素厂长的亲戚家，等她走那天直接骑自行车换行李就行。 赵小甜想了想，这样确实方便很多，要是坐程婶子家齐大哥的车，很有可能惊动旁人。 幸好上辈子学过骑自行车，天已经要黑了，她准备直接回大队，处理完那件事后直接去车站。 绕过这片山头就要到家的时候，面前突然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人。 “叶自秋？”赵小甜很是讶异，自从上次县里一别，他们还没见过呢。 一路猛蹬自行车，就怕和赵小甜错过，叶自秋来不及擦头上的汗，眼神炯炯，“你要离开这里了？” 赵小甜眉头微蹙，这件事目前只有张素厂长、李厂长以及宋大柱知道，旁人瞒得死死的，不知道叶自秋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叶自秋上前一步，“是我猜到的，你做了很多事，但没有一项是打算亲手长远做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小甜含糊不过去，只能点头，“没错，我大哥在北大荒给我找了对象，我去看看。” 这也是她对所有人的说辞。 叶自秋眸色发深，胸腔堵着一团火，“赵小甜同志，我那天” “说起来那天我有事，直接走了，不知道你奶奶身体怎么样。”赵小甜打断叶自秋的话。 叶自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黝黑的眸子死死盯着赵小甜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看进心里。 赵小甜没给他再次表白的机会，他们不合适，还不如止步到这里。 仔细一琢磨，其实叶自秋对她的感情也来的莫名其妙，他们上辈子没能相遇，十几年后他家庭美满，夫妻恩爱，事业有成，是再美好不过的人生。 她心动过，却也知道这不是她的。 这辈子她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若是真的答应了，总觉得她在偷走别人的人生。 笑了一下，“叶自秋同志，我不是家里亲生的，从小见惯了人情冷暖，往后的日子里，我只想要一段被长辈祝福的人生，也祝福你能够早日找到幸福。” 耽误这么一会时间，天已经麻麻黑了，赵小甜不欲多解释，蹬上自行车跑出老远。 叶自秋异常沉默，却也没动，任凭黑暗将他笼罩。 赵国平约赵小甜今天晚上村东头的小树林里见面，赵小甜没直接去，转头回了家。 她还担心会遇到家里人，没想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掐指一算计，才想起今天是家里每年走亲戚的时间，赵大山和王翠花会带着家里的孩子去隔壁村“荣归故里”。 每年也就这么几天，是她能喘息的时候，因为这种走亲戚，从来轮不到她。 家里没人，她还觉得有些遗憾。不敢浪费时间，赶紧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找。 或许上次王翠花也被赵国平膈应到了，这段时间似乎没有人进她的房间，房间里还保持着原貌。 赵小甜在床头的破篓子里翻出一件崭新的棉袄，是她工作后在纺织厂里捡回来的碎布条拼接成的，准备送给赵大山。 现在看来没必要了，家里不缺钱，肯定也不在乎她这件衣服，还不如把它给更需要的人。 又在破篓子里翻出两副手套，趁着落日余光出门了。 一路上故意避着人，将怀里的棉袄一股脑扔进牛棚，在门口小声道：“我要走了，这些送给您，您保重，家人还在等你呢。” 做完这些，也不管牛棚里的人是什么反应，转头就跑。 这也算偿还了上辈子他的恩情，希望廖老能撑过去。 不是她非要出声暴露自己，是怕廖老不敢接受来历不明的东西。 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拎起一根t?棒子在手里，准备去赴约。 还没走两步，脚步一滞，飞速躲在老槐树后面。 这个时代没有娱乐活动，也没有电，家家户户为了省钱，从来不点煤油灯，天黑透就睡了。此刻外面突然出现两个人，怎么看怎么诡异。 赵小甜侧耳细听，顿时瞪大眼睛，是赵国平和村里的小寡妇！ 心中一喜，原来他没去走亲戚，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也对，今天可是他把她卖了的大日子，怎么能这个时候离开村子呢。 看见二人远去的方向，赵小甜顿时有了主意。 万德录最近心里可不太好，不知道县里出了什么问题，最近一直在盯着舅舅家里，导致他最近都不敢在镇上活动，生怕被抓到把柄。 幸好赵国平那个蠢的，随便说上两句就答应帮他约赵小甜出来。 想到赵小甜那稚嫩的脸庞，还有不堪一握的小腰，心底发烫。 嗤嗤，还不是为了钱送上门来。 还敢当众拒绝他，看今晚不给她好看。 一阵寒风吹过，万德录不免打个冷颤，嘴里嘟囔着，“不是说好了这个时间，竟然还拿乔。” 赵国平可是说了，赵小甜面皮薄，心里是有他的，就是父母之命，一定要嫁给癞子。 癞子这个人他知道，窝里横，没什么能耐，平时他是不怕的，可现在非常时期，不能惹事，只要忍下这一次，不过这顶绿帽子，他一定要送给他。 正当他打算主动去找赵小甜时，一个帕子包裹成的四方物体冲他头部袭来，他下意识抓住，之见背后娟秀的字体写着： “村西小木屋，夜间寒凉，心急如火，要快哦~” 第 20 章 再说另一边的赵小甜, 传完信号后她没有立刻离开，确认万德录上套，奔着村西面去时, 才抄近路赶过去。 脑子里闪过刚刚万德录猥琐的表情, 心底阵阵发呕。 既然他喜欢野外，那就玩一把大的。 希望万德录脚程快些，同时希望赵国平争点气，他们要赶上热乎的世纪相遇才好。 村里的小寡妇和赵国平的事，她上辈子就知道。 那小寡妇很早男人就死了, 娘家和婆家都同意她改嫁, 但她死活不应, 一直在婆家不走。 若是为了侍奉公婆, 或者寻找庇护之地，好好过日子那也没什么可说的，可小寡妇是个爱男人的, 凡是男人的帮助都不拒绝, 想要勾搭她的男人更是来者不拒。 上辈子这件事爆发在三年后, 小寡妇和夫家大伯颠鸾倒凤, 被大伯娘捉个正着, 闹得极大, 小寡妇为了活命，私下里找赵国平, 让他想办法帮她。 人已经跑远了，赵小甜收回思绪，小寡妇一直懂得趋利避害, 不知道这次，她会不会因为万德录的富贵而赖上他呢？她很好奇。 万德录嘴里一边骂着骚货, 一边小跑去找那个小木屋。 完全没想过这是别人算计的，他在这里做什么，可没人知道。再说那帕子一看就是赵小甜的手工活。 没想到外表贞洁烈女的赵小甜私下里这么会玩，他有点舍不得让她嫁给别人了。 村西边靠山，万德录不熟悉村里的路，倒是比赵小甜的脚程慢点。 等他找到小木屋的时候，赵小甜已经在一旁埋伏好了。 小木屋里面气氛正浓，完全想不到会面临不速之客。 万德录毕竟是有过老婆的人，一开始以为是女人在小木屋里□□，靠近后就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分明是狗男女 随着一记闷棍，万德录不甘地昏了过去。 这是赵小甜第一次动手，脚底有些发软。 看见昏过去的男人，眼底的恨意再也掩藏不住，甚至想冲着他的头再来几次。 人昏倒在地的声音惊到了房内偷情的两人，小寡妇呜咽着让赵国平出去看看，赵国平哪管这些，只顾着自己快活。 赵小甜松了一口气，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她估量着位置，狠狠踢了一脚昏过去的男人，似乎想把上辈子的委屈都踢出去。 昏倒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赵小甜吓得后退几步，不敢继续。 这处小木屋是以前孤寡老人住的，老人去世后，这里便闲置下来，周围只有几处茅草堆。 她原打算把赵国平也引出来胖揍一顿的，现在有了新的主意。 不一会儿，村里有人大声的，“着火啦！快出来救火！” 这个时间正好人还没睡熟，听见声音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好，拎着自家的水桶就往外跑。 等赵国平听见声音的时候，远处已经能看见影子了。 小寡妇趴在门口六神无主，“怎么办？四面都有人！” 赵国平低声咒骂一句，运气太差了，谁能想到门口的柴火堆着了。 被抓个现行是绝对不行的，他可不想娶小寡妇，苏月年轻漂亮，还是他的人，他犯不着捡别人剩下的。 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突然一顿，望向门口，拉着小寡妇地胳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穿衣服！还有，你看看那是不是有一个人？” 哪里是小寡妇不想穿衣服，分明是这冤家把她从被窝里偷出来的，哪有衣服给她穿！ 救火的人越来越近，已经来不及多想，赵国平马上嘱咐道：“我和苏月要结婚了，你要是还想要好处，就说是外面那个醉汉要占你便宜，你明白吗？” 小寡妇不情愿，她这种身份要是被人发现了，唾沫星子不得淹死她，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嫁进赵家，至少不用干活了。 思考间，赵国平已经弯着腰从窗户跳出去，正巧看见窗户下面的木棍子，索性捡起来对着晕倒的醉汉就是一棒子，同时高喝道：“让你耍流氓！” 救火的人这会也到了，见只是两个茅草堆着火，松了一口气。 一个婶子借着朦胧的火光看清楚赵国平在拿着棒子打人，心底咯噔一下，“杀人啦！” 赵国平手一抖，差点吓得把棒子扔出去。 后面来的婶娘什么都没看清，只看见赵国平在前面，以为是他放的火，语气不善道：“赵家二小子啊，你怎么在这啊，苏月都揣上崽子了，你们结婚了吗？” 小寡妇刚想张口说赵国平欺负她，未料听见这事，哭腔生生转了一个弯，劈头盖脸往晕倒的万德录身上挠，“你这个天杀的，竟然欺负我！” 视线遇到万德录腕间的手表后，力气顿时小了许多，在旁人眼底，这就是偷情被抓个正着，此刻小打小闹挽尊呢！ 在远处偷听的赵小甜弯了弯嘴角，和她预料的差不多。 赵国平已经让苏月怀孕了，这个节骨眼一定不能闹出桃色新闻，不然一个流氓罪跑不了，小寡妇不傻，她一定会利益最大化，从此赖上万德录。 万德录是那么好被算计的？当然不是。 他们的好日子在后头。 至于她，这件事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布袋和纸条已经成了火引子，连灰都找不到。 再说万德录也不敢说自己为什么来双板大队，赵国平更不敢承认他打算卖妹妹！ 最遗憾的就是那一棒子没敲在万德录和赵国平的腿上！ 趁着没人发现，赵小甜不敢多留。 趁着夜路摸到镇上还要几小时的时间，她刚好够用！ 赵小甜弓着腰，驾轻就熟的往村头跑，没想到被人一把拽进了柴火堆旁，差点把她心脏吓出来。 “三姐别怕，是我！”赵小梨面色很是复杂，她没想到三姐一出手就直击要害。 赵小甜对赵小梨还是有些信任的，悄声道：“你没去走亲戚吗？” 赵小梨嘴角扯了扯，把今天发生的乌龙简单和赵小甜说说。 原来，今天除了赵国平以外，其他人都去走亲戚显摆了。 按王翠花的话讲，她就是老赵家的福星，大儿子吃公粮，每个月还能寄回来二十块钱，二儿子有能耐，娶了初中生做老婆，日后也要去吃公粮。 没想到素来爱排挤人的王翠花这次提到了铁板。 有几个和她不对付的妇人直接捅破了赵国平和苏月婚前不干净，有一个妇人甚至说苏月和好几个人都藕断丝连，想让赵国平当接盘侠。 这下好了，王翠花直接和这些人打起来了，并命令赵小梨连夜回来，带赵国平去对峙。 赵小甜木着脸，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只能说人在做，天在看？ 赵小梨看了一下身后，见没人注意他们，都在木屋那边看热闹，“三姐，这些你就别管了，这事情过去，估计二哥军不可能去纺织厂上班，厂里也不会要他，我这里肯定没问题。三姐是要离开吧，别从这面走，估计爸妈一会也会回来。” 说起赵国平，赵小梨脸上也不好看，万万没想到，他心里竟然t?藏着这么肮脏的心思，三姐可是他的妹妹！ 在家里作为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也就罢了，偏要到处祸害人，要是有得选，她一点都想要这样可怕的哥哥。 赵小甜脑子里走了几圈这个人后面的下场，为了在北大荒当兵的大哥，赵小甜也不想让赵国平惹上流氓罪，不过惹上万德录这条毒蛇，他一定不会好过。 至于小寡妇和苏月，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且看她们自己了。 苏月怀孕，不管这孩子是谁的，最后一定是赵国平的。赵国平估计心里也会有疑问，时间久了，这就是一条刺。 苏月还没进门，就让王翠话和赵大山夫妻丢尽了脸面，想来日子不会太好过。 至于万德录，报复的动作太小打小闹了，只能寄希望于那封举报信。 不管如何，这次他们的名声都不好过，厂里的公粮绝对指望不上，张素厂长可和她保证过！ 最需要惦记的赵小梨看起来比她冷静多了，赵小甜彻底放下心。 最后，赵小甜让赵小梨帮忙给程婶子家带个话，就说她走了，多谢照顾。 程婶子知道后，肯定也会投桃报李，多照顾赵小梨几分。 拍拍赵小梨的肩膀，“四妹，别怕，守好本心，好好的活，遇到难事就联系我和大哥，我们都会帮你的。” 赵小梨回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三姐放心，我会很好的。” 赵小甜毫无负担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快要走出村子时，她鬼使神差的又回头看看，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 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声响，她摇摇头，脚步加快，还是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 前路蜿蜒曲折，看不清尽头，也辨不出方向，但赵小甜知道，这是她通往自由的路。 挖出藏在草垛里的自行车，推着车，在黑暗中凭借经验赶路。 赵小甜没发现，在她走远后，身后有一个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高壮男人走出来，嘴里啧啧两声，“还以为要受欺负呢，没想到是呛口小辣椒。” 任务已经完成，他今天来这里完全受人之托，没想到这姑娘完全不用他帮忙，自己解决了麻烦。 摸摸下巴，这件事要不要和赵国庆说呢？ 别了，还是保留赵国庆心目中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妹妹形象吧，这种事情，他这个外人总不好告状。 赵国庆的家里确实偏心眼偏的厉害，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在豺狼窝里长这么大的。 黑夜里路不好走，赵小甜没有手电筒，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可是她浑身充满干劲，完全不觉得多害怕。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赵小甜心里咯噔一下，“谁在哪里！” 20-30 第 21 章 叶自秋一直都没走, 来之前他就查到了赵小甜是明天下午的车票，她早晚要从那边回来。 这一等就是五个多小时，他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只是单纯的想在这里等。 火光和喧闹声他都听到了，心下担忧，不知道不该过去，过去又该怎么解释。 不想没犹豫多久，就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往他这边跑, 看那身形正是赵小甜无疑！ 叶自秋急忙抬步迎了上去, “是我, 叶自秋, 别怕。” 说完拨弄一下自行车，告诉赵小甜他没说谎，这个年头有自行车的人可不多。 赵小甜松了一口气, 虽不知道叶自秋为什么还在这里, 但也相信他不是多言多语的人。 头一回做这种事, 难免心虚, 哪怕她心底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临了还是会忍不住自我怀疑, 担心哪里出了纰漏。 这件事稍有不慎，不仅她不能全身而退, 还会影响到远在北大荒，肯对她释放善意的大哥，绝不能失误。 否则以王翠花和赵大山偏心的性子, 她极有可能万劫不复。 距离村子还不远，不敢弄出大声响, 赵小甜闷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思考该怎么搪塞叶自秋。 下意识蹙眉，叶自秋也不是傻子，她算计的又是自己的家人，更是恩人，他会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他一会会问什么？她该怎么说？ 眉头染上烦闷，不应该让他送自己回来的。 却在这时，叶自秋开口了，“你是不是要走了。” 悬着的心折了几个跟头，没想到第一个听到的问题居然是这个，略感无语，赵小甜颔首。 这事瞒不住的。 之后就是久久的沉默，沉默到赵小甜都想自爆一下。 俗话说得好，沉默会积攒变态，赵小甜决定主动挑起话题，“你不问问刚才是怎么回事吗？” 黑暗中，叶自秋的神色有些凉薄，仅剩下那一丝的温度投向赵小甜的方向，语气轻柔，略带安抚，“你今天打算从厂里去镇上，我怕你不安全，特地陪你一起。” 半点都没提赵小甜回过双板大队的话，赵小甜听后，心下感动，这人实在太识趣了，不愧是未来首富大佬，人品好，更聪明。 小心藏起对大佬的欣赏，这可不是她这种小鱼小虾随便能沾染的人。 虽然叶自秋这么说，赵小甜还是继续面不改色的解释，“我二哥约我今晚和万德录约会，我没到场，不知道会出什么热闹呢。” 这件事大概率会闹大，她不保证没看见过她回来，和叶自秋这么说，也是她第二手准备。 听闻这话，叶自秋脸一下子黑了，指骨捏的咯咯作响，低声吼道：“这个混蛋！看我不废了他！” 赵小甜赶紧道：“没事没事，我也没受欺负。” 叶自秋眸子眯了眯，“你别怕，最近有人在查万德录和他的舅舅王全，这次绝对跑不了。” “真的！”赵小甜喜出望外，她还以为这件事没着落呢。 叶自秋重重点头，心中暗道，即便这次没事，他还认识很多王家和万家的对头，他们肯定很愿意落井下石。 至于赵小甜同志的二哥，他垂下眼睑，心底有了算计。 多一个人陪伴，赵小甜胆子壮了很多，夜色浓稠，倒是让平日里不好出口的话更容易了。 叶自秋还有几分不甘，“小甜，一定要去吗？听说那边天寒地冻，生活条件很艰苦。” 赵小甜反倒一脸憧憬，“本来我就是农村人，听说那边土地肥沃，肯定饿不死我。” 叶自秋一噎，“凭你的本事，种田才是浪费。” 赵小甜摇头，“我也就这三脚猫的功夫，不像你，懂得多，见识广，叶自秋同志，你以后一定大有作为，我很看好你。” 被发了好人卡和毒鸡汤，叶自秋嘴里不是滋味，很想说，既然他很好，为什么不牢牢抓住他，偏要跑什么北大荒相对象。 夜里容易让人滋生不该有的心思，他将质问压到心底。 赵小甜本来就很忐忑了，如果再咄咄逼人的话，极有可能吓到她，他不想辜负她这份信任。 她为了稳住他，都开始胡言乱语，说他优秀了，叶自秋自嘲，若论优秀，他比赵小甜差的太多。 无声叹息，换了个安全的话题，“你大哥在北大荒当兵吗？都没听你提起过。” 就这样，一个有意示好，一个有意包容，两个人摸黑走了一整夜，天蒙蒙亮才看见镇里的影子。 叶自秋适时停下，再往前走人多了，他不方便送了。 赵小甜心里大定，脸上一片轻松，大喘气的模样正巧被叶自秋抓到，不好意思的咬咬唇。 漫长的一路，叶自秋早就想明白了，有的时候缘分可能就差那么一点。 他搞不定对赵小甜有偏见的母亲，赵小甜畏惧满是算计，不能真心相待的家庭环境。 只是看她大喘一口气的模样还是不爽，看不起谁呢，他又不是万德录之辈，抬头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勾唇道：“怎么，好歹我也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小伙，当一晚上的护花使者，你还委屈了。” 赵小甜被敲的一愣，看到他脸上释怀的笑意，心底的负罪感一下子变轻了，回他一记白眼，随即揉揉额头，“是是是，我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天光乍破，东方微醺，红装少女脚踏黑暗，将玫瑰色的暖光铺满大地。 叶自秋认真看着赵小甜越发鲜活的小脸，这段时间养的好，脸上的蜡黄已经快没了，再过几日，肯定是一个水灵灵的漂亮小姑娘。 笑容温暖，“赵小甜同志，主席同志说了，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北大荒如果不适合你t?，我我们厂，甚至是县里的厂，都舍不得你这个潜在技术工呢。” 赵小甜点头，“谢谢你们，遇到你们是我的幸运。” 叶自秋挥手送赵小甜离开，在她刚要上车的时候，轻声道：“别急着嫁人，有手艺在哪里都能活。” 赵小甜笑了一下，诚恳道：“谢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个年代通信并不方便，赵小甜早就约好，今天早晨六点半左右，在镇里的招待所等待大哥的电话。 自行车刚停好，电话就到了。 赵国庆长话短说，“车票已经安排好了，前面硬座十八个小时，你辛苦些，后面去卧铺车厢。一个人出门也别怕，我叮嘱了列车员照顾你，行李要是太多，趁着上午的时间邮过来就行，来这里我给你买也行。挂了电话直接在招待所住下，介绍信给她看看就行，我也交代好了。路远，别饿着自己，尽管来，一切有我呢。” 赵国庆这一通电话更是暖了赵小甜的心，拍拍脸蛋，熬了一宿，幸好年纪小，还扛得住。 挂了电话，在招待所开了一间房，紧紧时间，她还能睡五个小时。 一脚蹬上自行车，准备去张素厂长的亲戚家，把行李背过来。 一通忙活，赵小甜终于陷入黑甜的梦乡，临睡前，似乎听到外面热热闹闹在讨论什么，未来得及细听，人已经睡熟了。 再醒来已经快到12点了，还有两个小时发车，赵小甜不敢耽误，决定先出去吃点东西，再拎着行李去车站。 幸好现在兜里有钱有票，以前打算买的东西都可以等到那边再买了。 国营饭店正好是饭点，吃东西的人还不少，赵小甜心下感叹，还是挣工资的好，村里人一辈子可能都没办法吃一顿国营饭店的菜。 说实话，饭菜的滋味一般，可她的手艺也就半斤八两，全靠油水大撑着。 以后找对象，如果他会做饭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她可以做，唯独做饭，是真的没天赋。 嘴里扒着饭，不知不觉思绪飞远了，耳畔闹哄哄的，也不知在谈论什么八卦，三两成群挤眉弄眼。 “活该！大快人心！” 一声爆吼将赵小甜的飞出去的思绪打断，赵小甜赶紧喝一口水压一压，却不想一堆信息争先恐后的往脑子里钻。 她拧眉，下意识远离是非之地。 倏尔，几个关键词让她脚步顿了顿。 “当真畜生，下河村的知青倒了什么血霉，分到这样的大队。” “王副厂长平日里多和蔼可亲啊，没想到居然还插手了这样的肮脏事” “我呸！和蔼个屁！你是不知道，他小舅子是个心里变态的，据说前面那个老婆就是被失手打死的！” “嘶，还有这事？那怎么没人管？” “用钱摆平了呗，一个丫头，娘家也不在乎。” “王副厂长一家子恐怕都完了，他这个小舅子也逍遥不了多久。” “不知道哪位好心人为民除害，王全一家子都吃公粮，自己吃的膀大腰圆，半点能耐都没有，全靠奴役农民！” “这会好了，头顶的大山没了，我有几个能力不错的老师傅这下有出头之日了。” 很快，赵小甜才确定，他们说得就是万德录和他的舅舅、姐夫一家的事。 太过震惊，她没想到会拔出萝卜带着泥，将他背后的关系尽数拔出，她以为拔出热爱谋取私利，挖空厂子的王全副厂长是顶天了呢！ 一窝端！ 天啊，谁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上辈子可没这件事，难道她的举报信真的是导火索？ 震惊之下，赵小甜都忘记自己想原理是非的心思，直接挤上前，正巧看见几个红袖章押着王全副厂长等人游街！ 虽说这几个人现在不认识她，她还是下意识用围巾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人民群众八卦的力量是巨大的，很快赵小甜就听到了有关万德录的只言片语。 第 22 章 一旁几个大娘说得热火朝天, 赵小甜拉紧围巾，凑上去听了两耳朵。 “真是一窝人渣，听说王全的小舅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昨天竟然跑去下面大队搞破鞋, 睡寡妇！” “果然一窝子没一个好人。” “我听说啊，那小舅子下面不行了，那寡妇是个性子烈的，直接给废了！” “就要泼辣点！” 赵小甜一口气把脸都憋红了，怕被人发现端倪, 捂着脸往外跑, 直到四周没人才停下。 腮帮子鼓了鼓,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废, 废了？！ 就那一脚？ 完了，她的鞋脏了，她居然踢到了那种东西！ 想到穿这双鞋走了这么久的路,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跑去国营商店买了一双最便宜的换上, 还不太满意, 狠心用路边的石头磨得破破烂烂, 这才满意。 心头百般滋味陈杂, 如果传言是真的, 那一脚很可能不是寡妇踢的，是她干的。 当时她踢完之后感觉万德录有要醒的趋势, 随后又补了一记闷棍。 算了，不想了，给自己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 赵小甜决定愉快的忘记昨天发生了什么, 今天是她新生的开始呢。 若不是怕暴露身份，她真的想给公安同志送一个大大的锦旗, 太有效率了！ 做好事不留名的曹振东勉强肯定了公安老田的办事效率，张开尊口点评，“马马虎虎，没丢了本事。” 眼眶乌青已经蔓延至全脸的老田一咧嘴，“别以为你小子当了营长我就不敢教训你！有你催命我敢慢吗！” 曹振东不以为意，“要是你牙花子能藏住，我还能勉强算压榨过你。” 老田没憋住笑，感觉影响不好，又换上了严肃嘴脸，“说起来也是我们失误，竟然让这样的蛀虫压榨农民。” 曹振东不置可否。 像这样的村干部，厂里领导不计其数，他们目不能及的地方，藏污纳垢更多，他们的力量有限，能处理的人更有限。 这次抓典型抓的成功，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只能说赵小甜的举报信送的及时，她解了纺织厂机器的问题更是及时。 虽然公安不知道举报信是她写的，但上面知道，如果放任王全等人存在，赵小甜这个新星必将陨落，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他这次完全是顺水推舟，并不算帮忙。 事情了结，他也应该回部队了。 听说一团的副团长赵国庆老家应该在这边，任务做完了，也能暴露行踪了，他打算问问赵副团长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说起来，赵副团长和赵小甜一个姓呢，还真是巧。 千里之外的赵国庆也坐不住，山高路远，电话里不方便，他完全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年仅十八岁的三妹要投奔他。 三妹第一次出门，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这段时间团里经常出任务，他不好请假，也不好劳烦别人帮忙接三妹，只能辛苦她自己来。 在家里忍不住和妻子念叨，“你说三妹能顺利到吗？车上不安全，会不会遇上意外？” 沈爱花知道赵国庆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以前总听他提起小时候的事，说是那时候闹饥荒，家里穷，要不是捡到了三妹，三妹怀里揣着米粮，他们一家恐怕要饿死呢！ 所以赵国庆特别看重三妹，完全把三妹当作全家的恩人，十年前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他一大半的工资全都寄回了家里，全是给家里弟弟妹妹读书用的。 虽然自己的日子艰苦些，但过日子，谁过谁知道，穷点没啥，大家都穷，男人知冷知热才是正事。所以沈爱花从没觉得三妹是累赘，反而由衷的感谢三妹，要不是三妹，她还遇不到这么好的男人呢！ 拧了男人一眼，这人就是不会说话，担心就担心，瞅瞅他说得，好像不盼着三妹好一样，“三妹既然敢找你，就说明她是个有主意的，这点路她肯定做好打算了，等再过两天，我出去迎迎，你就别操心了。” 赵国庆有点愧疚，“爱花，辛苦你了。” 沈爱花嘴角一翘，“你知道就好，行了，你别操心了，我看团里这几天气氛很紧张，你忙任务吧。” 赵国庆点头，“恩，三妹说想找个对象，我昨天做那两个人你也参谋参谋，我怕自己看不准。” 心里刚夸完，这男人又办糊涂事，果然还是不能少了她，沈爱花一副看榆木疙瘩的表情，“你都知道妹子可能有难事，这还没见面的，对象不着t?急，等妹子来了让她自己挑。” 其实沈爱花还点担忧，虽然她嫁给赵国庆多年，但从来没去过老家，这么多年一直在军区生活，完全不了解赵小甜是什么样的人。 至于丈夫嘴里的，性子糯，像面团似的，她半点都不信。 能做出千里求救这样的事，就证明不是个面乎的。 不管怎么样，他们家老赵都很喜欢这个妹子，她也不能差事，要不是家里两个孩子离不开她，她就去双板大队把人接过来了。 半小时后，一通跨越一千多公里的电话再次响起。 赵国庆一头雾水，三团那个艺高人胆大的营长找他做什么，这小子专门玩命，难不成找他挨骂？ 想起曹振东的大块头，赵国庆脖子缩了缩，算了，等他回来估计也要升副团，和他平级，头衔压不过，他也打不过。 接过电话，赵国庆挑眉，“你小子不会让我当说客，你要继续搞事情吧。” 曹振东朗笑：“赵副团严重了，事情已办妥。”多的部分他不好在电话中言明，只能意会。 赵国庆心头一震，这小子当真出乎他预料，这么快！ 打电话为了私事，曹振东不好耽误，简单说明来意。 听罢，赵国庆只觉得打瞌睡送枕头，他正愁妹子没人照顾呢，曹振东的人品他绝对信的过，就是他的长相三妹会不会害怕？ 总感觉这么想有点不地道，可那是自家乖巧甜软的妹子，肯定不能让曹振东这个大块头吓到。 思量再三，努力轻描淡写，“小曹啊，我妹子正好今天的火车来军区，我给她介绍一个对象，你要是方便背后帮照顾两眼就行，不用太麻烦。” 曹振东下意识就要拒绝，军区里谁不知道，他是女人杀手，不是招女人喜欢，是遭人嫌弃！ 他也乐得自在，天天训练出任务还来不及，成家这事他想都没想过，一听说要照顾战友的妹妹，心底下意识排斥，他不是听不出来赵国庆的犹豫，打算直接推拒了。 等等，姓赵，曹振东低眉思量，“女同志叫什么名字？” 赵国庆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毕竟这又嫌弃还想让人帮忙的语气，他自己听着都膈应，别说曹振东了。 听闻曹振东有兴趣，马上回，“赵小甜，我取的名字！” 提到这个名字，赵国庆觉得非常自豪，他们家的名字都是上户口本那天他取的，小甜这个名字感觉特别适合三妹！ 果然是她！ 曹振东眼底马上浮现那一双防备又倔强的双眼，像懵懂的小鹿一样，挑挑眉。 “好，我挂了。” 也不多说，他也就是问问有没有人需要他帮忙。 军区里的兵来自五湖四海，哪里都有，多年不能回家的大有人在，久而久之，大家出任务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留意有没有老家在任务地的，方便就伸上一手。 没想到会遇到赵小甜。 去军区相对象？那丫头成年了吗？赵副团是不是太心急了。 临时换上和赵小甜同路的车票，幸好现在人不多，余票充足。 正巧和赵小甜隔着两节车厢，既能照顾到，又不至于吓到那个胆小的姑娘。 此刻的赵小甜正在拖着藤箱艰难赶车。 镇里的车站据说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暴露在外面的木头透着股腐朽的气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功德圆满。 即便赵小甜已经尽可能拿最少的东西，手里半人高的藤箱依旧很重。 抹抹头上的虚汗，幸好这段时间天天摆弄机器，力气大了不少，不然她有可能成为被行李压死的第一人！ 为了轻装简行，她已经把能省略的东西都省略了，比如棉被、棉鞋这些。 北大荒和这边的冬天不是一个量级的，这些东西到那边再买就行。 尤其她现在有纺织厂的人脉，以后无论是布还是棉花，都不会缺了。 箱子里装的都是这边的特产，还有几盒麦乳精，这些都是给嫂子和侄子的礼物。 手里没敢拿着现金，只留下一百块，剩下都存银行了，存折在她贴身衣服里放着，谁也别想顺走。 有几个空着手的人想帮她，赵小甜哪敢答应！ 赶车哪有空着手的，一看就很可疑，哪怕拒绝别人好意，她也不想被人抢了行李。 车站脚下坑坑洼洼的，个别的地方还有泥浆，赵小甜有心想躲，可后面的人太多，硬生生让她踩遍所有泥坑！ 她的新鞋！早知道就不用人工做旧了，泥坑里走一遭，保准新旧不分！ 后面的路完全是被蜂拥的旅客挤着前进的，上了站台才有一丝喘息之际。 赵小甜总觉得有人在打量她，目光在车站打量一圈。 奈何她的高度有限，往下看都是脚丫子，往上看都是下颌骨。 隔着老远有一个鹤立鸡群的男人，非常显眼。但该是看起来不好惹，他身边自觉隔出一圈真空带。 赵小甜有点羡慕，要是她在那节车厢就好了，站在他身边肯定不会被挤成肉饼。 话是这么说，她要是真遇上那般强壮的人，说不定比旁人躲的还快。 列车一到站，赵小甜就来不及想东想西了。挑着扁担的，扛着行李包的，甚至还有扛着五六个在身上的，一瞬间蜂拥而上。 停车时间有限，车厢门口挤满了人，有人仗着自己身量小，直接将行李顺着车窗塞进去，随后自己爬进去！ 看的赵小甜目瞪口呆，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似乎也可以，不过她的力气不允许。 第 23 章 现实可没给她太多的准备时间, 站台上响起一段急促的铃声，指挥员挥舞着小旗子，声嘶力竭, “快上车！要开车了！” 赵小甜完全失去了自我行动力, 被人一路推拥上去，极其粗暴，差一点被埋在人堆里！ 刚上车还没找到方向呢，紧接着火车鸣笛，哐当一声, 车门被关上了, 随后响起有节奏的咔嗒咔嗒声。 舒了口气, 可算成功上车了。 这班车要坐七天六夜, 直达北大荒。 展开车票，一看自己竟然上错了车厢，还要往前走两节, 无奈之下, 只好寻着车票上的位置艰难移动。 这还不是旺季呢, 车上已经满满当当, 赵小甜严重怀疑, 就她前后这几节车厢人多, 之前在站台上的时候，明明最前面和最后面排队的人没这么多的。 这个年代还是好心人多, 见赵小甜小小一拎着大箱子，都主动给她让了路。 一路和翻山越岭差不多了，赵小甜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自己的车厢, 车厢内闷热，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 她这节车厢里的人似乎比其他处更满些，而且十分泾渭分明。 左手边坐的应该是下乡的知青，右侧坐着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前几节车厢虽然人满了，但算不上拥挤，零星还能看见那么一两个空位，赵小甜以为不会出现有人买不到坐票的事，当她看到位置上坐着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面孔时，神色微愣。 这个脸庞这辈子她还不认识，上辈子可谓是她的噩梦。 看那女子像是坐在自己座位上，与旁边人闲话家常时，赵小甜竟然产生了一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这到底是什么天赐孽缘。 仔细核对自己的座位号，现在并没有后世黄牛售卖假车票的现象，再说她手上这份车票是大哥给她买的，她亲自去售票口取的，绝不会出错，这就是她的座位！ 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位置后，赵小甜敛神，冲着位置径直走了过去，对着那左右逢源的女生客气道：“你好，这是我的位置，能麻烦让一让吗？” 那侃侃而谈的女子动作一顿，下意识看旁边闭目养神老人家的脸色，旋即想要解释什么。 没等她出声，坐在这女子对面的男子忍不住了，扭头不善的拧着赵小甜，一脸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的表情，“这位女同志，车位上空位这么多，大家都随便坐的，你上车后一直没过来，李燕同志以为这里没人就坐下了，谁知道你还大老远跑来了，怎么不知道变通呢。” 那语气叫一个理直气壮，差点没指着赵小甜的鼻子骂蠢了。 赵小甜当场气笑，果真不愧是同类相聚！ 凑近后她才看明白，还真的是神奇t?的缘分，这排六个人有三个她上辈人都认识。 李燕，万德录的爱慕者，上辈子没少找她麻烦，每次她被打后，李燕都会凑过来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她上辈子就想说了，喜欢受虐你自己来啊，还不是看重了万德录的条件，但又害怕万德录的暴力，这才又当又婊。 至于刚刚理直气壮地这个男子，就是李燕的护花使者，也是旁边陆琦的哥哥，陆军。这两个陆家人，正是万德录舅舅家的孩子！ 看来她这个蝴蝶翅膀终于扇动了，这两家上辈子可都在城里过的好好的，这辈子竟然整整齐齐下乡了。 这下子赵小甜是真的笑了，开心的！ 要是真的有特殊需要，比如说家里带着孩子或者老人，必须坐在一起，赵小甜也不是非要这个座位不可，可眼前这三个人明显年轻气壮，说句难听的，哪怕没有座位，站到终点站也没关系，这种人哪里需要她的礼让，她合理怀疑，这是陆琦两兄妹看她不顺眼，故意找她麻烦。 又活了一辈子，她要是再被欺负，都对不起上苍给她读档重来的机会！ “这位同志，拜托你讲讲道理，我买的车票，上面写着我的座位，我为什么不能坐呢？难道就因为有人先坐下了？那为什么要在车票上写具体座位，大家上车后自便不就好了？” 这辈子她和陆家兄妹还没见过，当陌生人挺好的，赵小甜半点都不想和这些狼心狗肺的人扯上关系，转头冲着一言不发，等待舔狗出头的李燕，似笑非笑道，“而且，我问的是这位女同志，这位男同志急什么？” 见赵小甜直接点到自己头上，李燕脸上闪过一丝愤懑，随即悻悻道：“这位女同志，你说的话也太刻薄了，我和陆军同志不熟悉！” “况且，是我一个人在其他车厢有点害怕，想着朋友都在这里，这才不小心坐到了你的位置，这样吧，我把我的车票给你，还是临窗的位置呢，坐着肯定比这里舒服多了。” 要是刚见到赵小甜就说这话，赵小甜也不是不能同意，可现在一副被她逼迫的样子给谁看呢。 以前不知道听谁说过，道德只能给有道德的人，对于没道德的人，只要她也没道德，就不怕她！ 赵小甜冷着脸，“你应该没有单方面决定我换不换座位的权力，我看这列车大部分都是要去建设农村的知青同志，哪里会危险呢？” “赵小甜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不就是李燕姐姐想和你换位置吗，人家还想用更好的位置换，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是说你知道了我是谁，非要坐在我身边和我套近乎？我告诉你，我哥已经被你吸干了血，你别想在我这里得到一丝好处！” 赵小甜嘴角一抽，斜眼看着给自己加戏的陆琦，得，她错了，不应该性别歧视，谁说女人不能有女舔狗。 车厢里很多人都用吃瓜又责备的表情看着赵小甜，竖着耳朵听八卦。 赵小甜深叹一口气，这个时代娱乐活动少，大家碰上东家长西家短都想掺和一脚。 不过，她不想和这样的人一起娱乐大众，冷了神色，“这位女同志，你在说什么梦话？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更别说你的哥哥了，这张口就胡诌的本事我倒是佩服。” 陆琦脸上有点挂不住，刚才她确实嘴快了，赵小甜真有可能没见过她，还是她听说万德录表哥有心上人，她为李燕姐姐打抱不平，这才偷偷去看了赵小甜一眼。 不管如何，赵小甜偷学万德录的技术，然后又一脚把万德录踹开，这是不争的事实。 要不是家里想给万德录表哥讨回公道，又怎么会得罪县里的人，他们兄妹几个又怎么会全部下乡！这些全怪赵小甜！ 想到这些，陆琦双眼通红，看向赵小甜的眼神更是充斥着愤恨，一副想要把赵小甜生吞活剥的表情。 赵小甜一愣，马上就想明白了这几个不正常脑回路。 万德录外在形象维护的好，不管是万家，还是万德录的舅舅陆家，都认为万德录是一个有能耐的人，自然更相信万德录那一套说辞。 而她，赵小甜，一个平平无奇的车间女工，又怎么能想到怎么修理机器呢？ 或许有不寻常之处，可都被这些宁愿蒙着眼睛，凭借自己得失考虑的人忽略了，不过事实怎么摆在眼前，他们只愿意相信对自己有利的。 万德录想娶她不成，还被她算计了劳动成果，这些人能不恨吗？ 甚至不知道用了什么关系，早就打听到她坐哪个车厢，故意包围她，给她教训呢！ 至于李燕，上辈子因为万德录给她安排了城里的工作，自然避免了下乡，这辈子万德录泥菩萨过河，她肯定是要下乡的，所以才会对她充满恨意。 这就说的通了，李燕并不是真的喜欢万德录，光凭这辈子那点子虚乌有的醋意，她不会对她充满敌意。 所以平日里不怎么能看上陆家兄妹的李燕，这次也屈尊降贵，和陆家兄妹搅做一团。说白了，还不是万德录靠不住了，李燕只能拖着陆军这个备胎上阵吗。 赵小甜挑挑眉，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之前还想眼不见心不烦，现在想法完全转变了。 这几个人明显已经盯上她，说不定下乡地点也是她想去的地方，摆明了要找她麻烦。 确定麻烦在身，赵小甜反而不烦了，冲着眼前塑料联盟三人组似笑非笑，“几位同志，我看你们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应该不会搞资本主义那一套，霸占我的位置吧，还是说这位女同志已经达到腿不能行，腰不能动，只能像孩子一样，被抱着行走？” 三个人的表情立马僵住了，没想到赵小甜嘴这么毒，直接把资本主义三个字抬了出来，他们两家刚刚被革委会彻查，若是这句话传到革委会耳朵里，他们连下乡的机会都没有，恐怕都要直接去农场改造！ 陆琦到底没沉住气，立马慌张解释，“我没有！我就是就是，对，是李燕姐姐想和我们坐在一起，你这里又没人，我们坐一会怎么了？” 陆琦的用词是我们，赵小甜拧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用理会这份怪异，炮火直冲李燕，“这位女同志，还用我请你起来吗？” 李燕显然很不甘心，但似乎很忌惮身旁的老爷子，见老爷子没睁眼，咬咬唇，不太想放弃，“同志，坐了你的位置是我部队，可我的行李都在这个位置，我一个女孩子又不好移动，你看这样好不好，琦琦的位置也是个空的，你先坐在那里，这样站在这里吵怪不好的。” 这次赵小甜是真的震惊了，看来李燕不仅仅是想要她位置这么简单，极有可能她的位置对李燕而言十分有好处，这才轻声细语的和她商量，实际却给她上一个扰乱公共秩序的眼药。 难不成她的位置下面藏了金子？ 赵小甜把目光放在旁边一直闭口不言的老爷子身上，总觉得这个其貌不扬的老爷子有故事。 第 24 章 不管李燕如何不情愿, 车厢里的乘客都是想看热闹的，并没有为其出头的心思，况且, 凭心而论, 李燕也没受欺负，这辆车人不多，耐心找找还是有位置的，抢占别人的确实不好。 孤立无援，无奈之下李燕只好袅袅起身, 语气间满是无奈, “小声些, 爷爷还在睡觉呢, 我也是怕吵醒老人家，这就把座位让给你。” 见李燕还没放弃抹黑她的念头，赵小甜眼睛眯了眯。 越发怀疑这个老人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眼高于顶的李燕是一副既想巴结, 又怕得罪的神情。 若老爷子真有来头, 还是李燕的人脉关系, 她坐在这里并不是明智之举。 她又不是傻, 拿鸡蛋和石头硬碰硬。 李燕故意做出一副与身边老爷子关系较好的神情, 就是觉得车厢里肯定不止她一个人知道老爷子的身份来历。老爷子明显不想理会俗世，她正好借着这点为自己铺路。 果不其然, 斜后方有个男同志马上站出来打抱不平，“我说这位知青同志，大家都是去一个地方的, 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刚开始就这样针锋相对吧, 你也不用为难那位女同志，我的位置换给你，我去其他车厢找空位！” 这一番义正词严，t?差点让赵小甜把隔夜饭呕出来，果然男人婊起来，要比女人有说服力多了，你看看，旁边有多少男士都觉得这个仗义执言的人说得非常对，他们都不喜欢赵小甜对于一个座位斤斤计较。 本来赵小甜都想退一步海阔天空了，可她还没退呢，这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唱大戏了，要是她退了，那就真成她的不对了，这个真，她较定了！ “这位同志好生奇怪，我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错吗？难不成我买坐票还有错了？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去火车头，和列车长交换一下位置，是不是也认为没问题？” 说罢，她也不打算给这几个人留面子了，不是想抹黑她名声吗，既然如此，自己也要有被别人抹黑的觉悟。 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展开来冲着想看戏的乘客，大声道：“我严重怀疑陆家兄妹对我有不良企图！” “本来我还在想，就像大家说的，这列车空位并不少，为什么这几位同志一定要霸占我的位置，现在我知道了，他们就是专门来找我麻烦的！” 赵小甜嘴皮子麻利，三两句将万德录和他舅舅陆家的事情说个明白，再加上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着“坏分子”几个字，大家看向三人的目光顿时变了。 哎呦，这可不得了。普通知青家庭确实可以守望相助，这要是沾上坏分子几个字，那可了不得！一不小心是要被劳改的！ 刚才帮那三人说话的，心上那根弦不由得紧了紧，这让一直都想瞒着自己家庭情况的陆家兄妹直接白了脸，就连李燕脸上都不好看。 她以为陆家只是暂时失势，过了这段风头就能起复的，这才和陆家这两个蠢蛋一路，没想到她被骗了！ 再也受不住乘客的指指点点，李燕火急火燎地让出自己的座位。 她看出赵小甜十分不好惹了，若是继续下去，指定不还爆出什么来。 终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赵小甜满意就坐。 已经磨蹭半个小时过去了，人早就累了。把行李塞在座位底下，至于行李架，她还是不挑战了，身高不允许。 又看了看自己随手买的报纸，果真十分有用，本来只想有这份报纸鼓励自己逃出魔窟的，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至于面前用目光刀子凌迟她的两兄妹，赵小甜选择无视。 刚刚可谓是大获全胜，继续咄咄逼人可能会给人不好的观感。 刚才有一位知青说得对，他们这个人都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是互相留点好印象的好。 赵小甜本以为李燕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没想到她选在站在陆军的旁边，目光紧紧地盯着赵小甜与老爷子之间的距离。 被这目光恶心的头皮发麻，此刻赵小甜脑洞大开，甚至猜测这位老爷子和李燕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 不知道她和陆军说了什么，陆军转头就让陆琦起来，让李燕坐下。 这一波操作确实迷惑了赵小甜。 当然，陆琦也被气个够呛，转头就瞪赵小甜。 赵小甜无语，果真都把她当成软柿子吗。 刚才仗义执言的哥们本想给李燕让座，结果转头就见李燕与陆军聊的火热，顿时冷了心思，也不理会独自站在一旁的陆琦。 陆琦一扭头，跺跺脚跑开了。 赵小甜下意识拧眉，马上就要到站了，现在的治安条件可没有想象中的好，一个小姑娘乱跑极有可能被人贩子盯上。 有心想提醒陆军这个亲哥一句，却听陆军随口啐了一句，“死妮子就是麻烦，被人拐了才好。” 赵小甜的脸陡然冷了下来，偏生李燕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一心用眼睛瞟着她身旁的老爷子。 赵小甜摇摇头，既然人家亲哥都不想管，她这个不被喜欢的人更不会管了，她又不是圣母转世，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倒是李燕，也不知道是脸皮足够厚还是另有所图，竟然直接和陆军旁若无人的聊起纺织机的问题，聊的正是她与工厂配合生产那批！ 为了尽快解决产能不够的问题，确实有一批机器提前被销售出去，有心人若是仔细研究，定能发现其中改动的原理，被李燕知道也不足为奇。 但赵小甜介意的是，李燕正话里话外引导陆军，让陆军以为是法子是她想的，在外面念叨的时候被老师傅听了去，结果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现实。 赵小甜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而且这人吧，总是在特定的时候会拥有金鱼的记忆，陆军像是他们从未发生矛盾一样，冲着赵小甜似笑非笑，“这位女同志认为呢？剽窃他人创意，是不是很不礼貌？” 这话一出，本就意犹未尽的看客马上竖起耳朵听八卦。 赵小甜不知道陆军这个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没看到他女神的脸色都不对了吗，在她旁边，大谈特谈她的创意，领取她的功劳，还问她是怎么想的？ 很想问候你们祖宗哦。 想用这招说她偷取万德录的创意？难道他们真的骗人骗久了，把自己也骗了吗？ 赵小甜半点不想配合他们的表演，刚想用事实让他们闭嘴，没想到一直装睡的老爷子出声了。 “你说那纺织机是你的想法？”老爷子眸光内敛，像极了村里晒太阳的老大爷。 李燕喜出望外，故作含蓄，“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我确实和别人说过这个想法，没想到真有实物出来，我还挺意外的。” 陆军这个头号拥垒马上附和，“那一定就是你的创意，果然，这个世界上不要脸的人真多。”说完还白了赵小甜一眼。 另一侧的乘客眼里八卦之光已经化作实质了，不断在赵小甜和李燕身上犹疑，就险些没掏出一把瓜子，让人们展开说说了。 赵小甜讽刺的看向李燕，勾起嘴角，“哦，是这样啊，这位女同志真优秀呢，女同志方便说说，你是怎么解决断头问题的，想来这里也有纺织女工，不妨同志给我们讲讲，也让我们长长见识吧。” 赵小甜这番话确实有捧杀的嫌疑，可若是李燕不接招，她也不会深说什么，毕竟她没想暴露这件事。 李燕完全迷失在追捧中，直接半藏半露的说起她那道听途说来的经验，好像特地在老爷子面前显摆一样。 可她没发现，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直接又闭上了眼睛。 火车到站，又是一阵高亢的铃声，这站停靠的时间比较长，很多人都选择下去透透气。 见老爷子出去了，李燕也拉着陆军跟上去。 赵小甜吐出一口浊气，算计上车的旅客数量。 路途遥远，要是一直把这个碍眼的放在眼皮子底下，还怪难受的。这些人就像是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指不定什么时候被咬一口。 还没想出个结果，老爷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老爷子。 赵小甜还空出一分心思想，果然老爷子都和老爷子在一起。 几个小老头身量都不算高，身材枯瘦，鬓发发白，随身还背着工具，看起来也是搞机器研究的。 赵小甜面色了然，难怪李燕一直想套近乎，原来如此。 怕是刚刚这个老爷子身份不一般，李燕想讨点好处。 不过老爷子应该听出来了李燕徒有其表，这不，趁着大家下车透气的功夫，把自己老伙伴都叫来了，排排坐在这几个位置上。 这下子好了，面对面两排六个位置，除了赵小甜，都是小老头。 赵小甜尴尬的脚趾扣地，甚至想自己要不要主动换个位置。 老爷子似乎看出了赵小甜的尴尬，和蔼道：“自己的位置，安心坐着，没人能挑出来理。” 剩下几个老爷子哈哈哈一笑，“就是就是，小姑娘有票呢，我们老头子要脸，不能撵你走。” 赵小甜：“” 可问题是，这些小老头好像不是这里的票。 赵小甜缩缩脖子，她觉得自己变坏了，竟然想看李燕的笑话，看老爷子用她之前那套说辞后，她该怎么应对。 邻座的人似乎也是这么想的，都不忙着上厕所了，主动站在赵小甜位置的前后，竖起耳朵听一线的八卦。 赵小甜瞥了一眼门口的位置，发现两人回来了，李燕看见这情况脸色马上变了，怒气冲冲的往外跑。 第 25 章 赵小甜忍不住当起了吃瓜群众, 果然，李燕t?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看了，估计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趁着这段时间占她的位置。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地道, 但赵小甜还挺期待的。 之前想道德绑架她, 现在就要被人绑架了。 李燕也是出去透气后才想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竟然没留个人守着座位，也在不知道陆琦那个不成器的去了哪里。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她慌忙抬头寻求陆军的帮助。 陆军这会倒是没想什么，反而觉得这两个位置如坐针毡, 还不如换个地方, 看有人把位置占领了, 反倒松了口气, 转头就想拉着李燕换个位置。 李燕求助不成，反而被人打了退堂鼓，眼里的怨毒快要化成实质了。 偏生陆军不察觉, 期待道：“李燕同志, 我们去其他车厢吧, 还有几个小时, 趁着下乡前, 我们还能好好聊聊。” 李燕面上一阵扭曲, 谁要和他聊，她要找的是赵小甜旁边那个老教授！ 自打知道老教授是坐这班车的, 她故意提前几天下乡，就为了和老教授碰面，谁能想到赵小甜命那么好, 直接分到了老教授旁边！ 说起来也怪她，赵小甜一定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只要说几句好话，一定能忽悠赵小甜去其他位置，就不会让她在老教授面前丢脸。 全怪赵小甜这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她懂什么，有什么脸敢坐在老教授身边，不怕她那一身泥腿子味污了老教授的眼睛吗！ 一定是这样的，她刚坐过来时，老教授还耐心问她名字，问她是学什么的，一定是看到了她身上的闪光点，想教她点东西。 都怪赵小甜，这个丧门星，把她的计划都破坏了。 自己要在老教授面前保持形象，肯定不能去要那个位置，唯一能指望的，只有陆军。 看中的老教授不知道去了哪里，后来的几个老人家聊的热火朝天，李燕绷着小脸，指着那几个老人家，语气十分疑惑，“陆大哥，这不是你和妹妹的位置吗，你要不要去坐。” 几个老爷子的交谈声戛然而止，马上就有周边乘客听着这话耳熟，哎呦，感情你抢了别人座位就理直气壮，别人抢了你的就不能孔融让梨了？做人可不能太双标！ 几个老爷子也不说话了，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地两个小同志，一副看他们表演地样子。 李燕被气得双目通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几个人抢了她的座位呢。 本应该占理地陆军此刻却目光闪躲，嘴上支支吾吾的，只想拉着李燕离开。 没达到目的，李燕哪肯走，心里嗤笑陆军是个没能耐的。好不容易有机会和老教授这般人物坐在一起，她绝不能放弃。 即使拿不到最好的位置，她还可以坐在陆琦的位置，一样和老教授是面对面。 心思飞快闪过，余光瞥到老教授已经回来了，她眼波一转，嘴里一派大义凛然，“几位前辈同志，是这样的，这个位置是我朋友和他妹妹的，想着坐在一起可以好好照顾妹妹，现在却被几位老先生坐了。其实我们也不是不能找其他位置，只是连在一起的位置不好找，几位老先生能换换吗？” 说话间，老教授人已经回来了，赵小甜起身，给老教授让出一条路。 不知道为什么，她分明看见老教授在冲她眨眼睛，好像看透了她在看热闹。 赵小甜脸轰地一下热了个通透。 这模样印在李燕眼里，明显是在嘲笑她，李燕眼底多了一层幽光，冲着赵小甜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之前你和琦琦的表哥不还打的火热吗？” 赵小甜：“？” 这事过不去了？胡扯也要有个限度吧。 还不等赵小甜反驳，李燕像是掌握了不得了的证据一样，扯着嗓子喊：“陆琦的表哥万德录同志是纺织厂的技术员，初中生毕业，成绩优异，还会外语呢！据我所知，赵小甜同志之前一直和万德录同志走得很近，说来我也很奇怪，赵小甜同志之前明明是普通的车间女工，怎么一下子就会修机器了，还是说赵小甜同志私下里学了技术？” “我的天，别不是偷学的吧。” “我听过这件事！好像说最近纺织厂的机器都像中邪一样坏了，结果只有一个车间女工会修！” “我也听说了，都说那女工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人，机器长什么样都不清楚，怎么突然就会修呢？” “万德录？是那个家里出事，自己也被打进医院的那个？” “啥？被打了？是谁这么恶毒？” 剩下的话都不用李燕多说，大家三言两语拼凑出自以为的真相。 赵小甜：“” 真的，没想到脑子不够用的人还挺多，有时候一个人出门挺无助的。 已经被这些只想吃瓜的群众脑回路震惊了，她无奈问：“大家刚才没看到报纸吗？难道那么多领导的眼睛不好用吗？他们会随便冤枉好人？” 李燕扯着脖子，她已经不想在老教授这里讨好处了，她现在只想别让赵小甜讨到好处，不遗余力抹黑她：“那你敢说没有偷学过万德录同志的技术吗？那你怎么解释你突然就会修理了？” 赵小甜都被气笑了，“我说这位女同志，你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我吗？凭什么断定我不行？你怎么知道我没学过？还是说你本质上歧视扎实肯干的农民同志，所以才瞧不起我？我们的祖宗还不会造火车呢，难道现在你没坐在我们自己造的火车上吗？” 此话一出，果然没人吱声了。 不能否认，这个时代有很多崇洋媚外的，但都没有那个胆子说出来， 赵小甜直接把话题扯上一个高度，李燕再想红口白牙的污蔑，除非她拿出实际证据。 一旁的几个小老头听的直皱眉头，连嘴里的瓜子都不香了。 有一个看起来年轻点，带着眼镜的老头在怀里掏了掏，随口问李燕，“小姑娘，你说我们老哥几个坐的位置是你们的？” 李燕没想到这个老头还挺有眼力见的，这是打算把位置还给她了，若是这样，她可以暂时不计较赵小甜这个小偷。 点头道：“是的，我们第一次坐火车，刚才下去透透气。” 斯文的老头推推眼镜，笑眯眯问陆军，“小伙子，是这么回事吗？” 陆军总觉得车厢里的都对他指指点点，烦躁的不行。眼前这几个老人家都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一看就心虚了，他想了想，挺起胸膛，“没错！” 刚刚还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拍了一下桌子，显然十分生气。 “胡闹！这是我们的车票，也只这个位置，去吧列车员找来，我倒要问问，是谁有这么大胆子卖假票！” 刚刚还在低头装鹌鹑的几个老头子重重点头，“没错，这明显是坑害了小同志，还把我们这些老同志陷入不义的境地，我们老头子可是有票的，绝不欺负人！” 随着一番慷慨陈词，这下车厢里的人是真的惊掉了下巴。 这年头哪里有卖假票的，真相只有一个，年轻三人组都没票！ 赵小甜动手合上自己的下颌，好大一个瓜，李燕的脸色真乃吾辈楷模！ 向她看过去，李燕脸色黑如锅底，再看陆军，这下更心虚了，赵小甜直觉此处应该有美味的故事。毕竟她也出镜了，想要听个完整版不过分吧。 显然，陆军没有给别人答疑解惑的想法。 至于李燕，她马上换上一副被骗的模样，捂着心口，一脸不敢置信，“陆军同志，你的车票不在这里吗？你难道骗我？” 戴眼镜的老头语气十分严肃，“这位女同志，要相信你的朋友，你们一定是被骗了，不要着急，我认识列车长，这就让他给你一个说法。” 赵小甜差点笑出声，没想到这几个可爱的小老头居然是狭促鬼。 作为旁观者，赵小甜大概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应该这几个老头互相都认识，极有可能故意买在同一处座位。 一开始，应该是这几个老人家去了别处，也可能见到这里有人坐了，就主动去了别处。 中间李燕和她纠缠那一段，应该让这位老同志不厌其烦，这才去找回自己的老伙伴。 事实和赵小甜猜测的相差无几，他们这几个人的座位确实早就订好了，包括赵小甜的。 赵国庆拜托田教授照顾一下同车厢的赵小甜，田教授t?干脆把几个人的座位换在一起，以免小姑娘一个人害怕。 他先上车的，其他几个老伙伴比较磨蹭，走在后面。 田教授坐定不久，李燕和陆家兄妹直接坐在他旁边，田教授还以为这就是赵小甜，随口问了两句，之后才发现自己误会了。 几个老伙伴也是，见到“赵小甜”带着朋友坐在他们的位置，虽然不太开心，也没多计较，还是那句话，这列车人不算多，用心找找还是有位置的。 赵小甜都被这惊天大瓜无语到了。 “谁是陆军？” 低沉又熟悉的声音远处响起。 赵小甜抬头一看，好家伙，果然是熟面孔，这不是黑脸解放军叔叔吗！ 往车厢里一站，活脱脱想伫立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如果不去看他黑脸的话，还真挺有安全感的。 别人可不这么想，曹振东的长相十分具有侵略性，虽然身板是当下人的审美，但气势绝对不是！看起来特别像古代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杀人不眨眼那种！ 顿时喧闹声没了，噤若寒蝉。 第 26 章 陆军被这人吓得腿发软, 看到绿色大衣四个兜后都没能缓解这种恐惧。 方才笑眯眯戴眼镜的老爷子乐呵呵向曹振东的方向招手，“小伙子，陆军在这呢！” 顿时大家都朝陆军的方向看过去。 老爷子推了推眼镜, 指着吓傻了的陆军, “小军人同志，他刚才说自己叫陆军。” 这年头被一个军人找可算不上好事，尤其在列车上。 赵小甜看向陆军的目光都不由得带上了审视。 与别人不同，她知道黑脸军人是个好的，那被黑脸军人拧着眉盯着的, 肯定有问题。 此刻陆军被吓破了胆, 车厢中挤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他跑又跑不掉, 再说李燕在这里，他也不想像逃荒一样，多丢面子。 外人的指指点点让他支支吾吾, 始终不敢承认自己就叫陆军。 电光石火之间, 赵小甜想到了什么, 骤然瞪圆了眼睛。 果不其然, 黑脸军人马上证实了她的猜测。 “陆琦同志是你妹妹吗？她刚才遇到了拍花子, 此刻受到了惊吓, 你去看看吧。”曹振东虎着声音道。 听闻是陆琦出了事，不是找他麻烦, 陆军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倏尔轻松的模样简直扎人眼睛。 被太多人用质疑的目光看着，陆军梗着脖子, “看什么看，是她自己不懂事, 不好好在座位上坐着，偏要往出跑，出事了还能怪我吗？” 话虽这么说，可大家心底依然犯嘀咕，这哪里是你妹妹不懂事，分明是你慷他人之慨，把你妹妹的位置送给了心上人，小姑娘能不生气吗。 曹振东气息都没变一下，冰冷的余光扫过陆军，最后定格在赵小甜身上，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而后对着陆军严肃道：“陆军同志，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放着自己座位不坐，偏要来这个车厢呢，难道说你有什么任务？” 一听这话，车厢里的人瞬间无语了。 感情几个老爷子的位置也不是他们的啊。 明明自己有票，还要假装自己的票在这里，占用老人家的位置，还把老人家逼到其他车厢。 嗤嗤，这年轻人啊，心肠黑的很。 因为抢座的事，大家耳朵都听着这边的动静呢，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差不多了。 还以为是车票出了问题，没想到是人出了问题。 话说那个叫李燕的小姑娘看起来也不像单纯的，自己的位置不坐，偏要抢别人的，还真够奇葩的。 别说军人同志怀疑他们不是好人，车里的其他乘客都下意识远离这两个人。 赵小甜没理会众人的七嘴八舌，也没火上浇油。她知道李燕这几个人应该不是特务，但肯定有特殊的目的。她相信军人同志也知道，不然不会直接捅破。 但军人同志这么嚷嚷出来肯定有自己道理，赵小甜不着痕迹瞄着周边，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见到这一幕，曹振东面露赞叹，果真好敏锐，难怪敢在家中闯下那么多事，还能平安脱身离开。 想到赵国庆副团早晨拜托他传递的那些消息，曹振东暗自点头，幸好有个拎得清的哥哥，不然要受苦了。 这么些心思只是眨眼间的事，曹振东马上鹰眸扫视车厢中人的表情。 拍花子团伙极有可能逃窜到了这个车厢，有两个人已经控制住了，据他们透露，他们团队还有一个人在车上，是他们的上线。 排查许久，终于在赵小甜的车厢找到了联络暗号。 陆琦很快从曹振东身后走出来，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受足了惊吓。作为哥哥，陆军不仅没安慰 ，反倒瞪了陆琦一眼，似乎在怪她麻烦。 赵小甜啧了一声，虽然她不喜欢陆琦这个姑娘，但此刻未免替她心寒。 不管怎么样，陆家兄妹和李燕是没脸在这个车厢留下去了，临走前李燕怨毒地瞪了赵小甜一眼，用旁边几位老爷子都能听到的声音，“你好歹毒的心肠。” 赵小甜一头雾水，这关她什么事？ 不小心瞥见邻座男人怀疑的目光，赵小甜不雅的翻了一个白眼，这李燕是什么情况，她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吧，为什么就见不得她好。 曹振东没有离开这节车厢，也没表现出认识赵小甜的样子，他在一旁和老乡聊的开怀，若是不了解的，还以为他只是凶脸，但是很健谈呢。 到了晚上十点钟左右，火车到站，神奇的是，这节车厢并没有人员流动。 隔壁车厢的喧嚣声冲破耳膜，吵得人天灵盖嗡嗡的响，长时间密不透风的火车所孕育出来的气味算不上美好，赵小甜摸摸肚子，觉得有点反胃。 还有几个小时她就能换到卧铺车厢了，再忍忍，她告诉自己。 上车之前她就没怎么休息好，这会更是昏昏沉沉，实在撑不住，靠着窗户迷迷糊糊睡着了。 中途似乎又停了两站，赵小甜睡得不怎么踏实。 突然，一道刺耳的尖叫打破不安的梦乡。 “你耍流氓啊！” 凌晨三四点，正是大家沉睡的时候，这一声尖叫可谓是惊醒了人的瞌睡虫。 赵小甜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和她身量差不多的娃娃脸女生气得眼眶发红，像只受惊的鹌鹑一样，防备的盯着眼前农民打扮的高壮男子。 见很多人关注这边，瘦小女孩子似乎找到了底气，不着痕迹往赵小甜的身侧靠，似乎在她身上找到了同类的安全感。 小心翼翼抓着赵小甜衣服的一角，这才有勇气出声细细解释。 “这个人心怀不轨，经常用特别可怕的眼神盯着我，该不会也是军人同志说得拍花子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防备的看着那灰扑扑不起眼的男人。 赵小甜心中一凛，之前就觉得曹振东一直守在这个车厢有些不对劲，她仔细搜索好几次都没发现异样，原来人贩子就藏在身边！ 对着瘦小的独身女性下手，确实是人贩子的把戏，要不是这姑娘警惕，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赵小甜拍拍姑娘的手，温声安慰，“别怕，我们都在呢，军人同志也没走呢。” 虽然不知道曹振东现在躲在哪个角落，但赵小甜莫名的觉得，他应该不会距离这里太远。 不知道是不是小姑娘受惊了，赵小甜明显能感觉她身子抖了抖，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男人被当众指责，甚至有些正义的汉子蠢蠢欲动，想要控制住这个男人。 男人被目光吞剥的头皮发麻，硬着头皮解释，“我不是人贩子，我就是看她一个人，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想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乘客怀疑的目光更重了，一列车这么多人，怎么偏偏选择这个姑娘帮忙呢？ 那小姑娘也分不清男人是好意还是恶意，下意识躲避他的目光，对着赵小甜可怜道：“同志，我想去餐车吃点东西，你能陪我吗？我有点害怕。” 众人了然，方才赵小甜上车的表现，大家都知道这个姑娘是个正直又不好惹的，同为独自出门的小姑娘，找上她帮忙再正常不过。 赵小甜没有马上同意，而是找来列车员说明情况，不管男人有没有问题，查查再说。 男人自知理亏，干脆地配合乘务员询问，也拿出了有效地身份证明。 见此场景，赵小甜拧眉沉思，总觉得哪里被她忽略了。 男人身份马上被证实了，也是去北大荒的知青，其他列车有熟悉的人。 一场怀疑消弭的了无声息。 瘦小的姑娘也道了歉，男人挥挥手，表示不计较，其他乘客看不成热闹t?，纷纷坐下继续睡了。 小姑娘继续游说赵小甜，“女同志，陪我去一趟吧，这个时间盒饭肯定便宜。” 被她说的，赵小甜也感觉自己饿了，于是点头同意。 要出自己车厢的时候，赵小甜突然道：“我想去一趟厕所，好像在后面那节车厢，你等等我，我马上出来。” 那姑娘有些不太情愿，嘴唇拉成一条直线，说她就在这里等着。 赵小甜刚刚转身，就听到列车还有十五分钟将要到站的提示。 这下所有人都惊醒了，起身上厕所的人变多，赵小甜不敢耽误，忙抢先走了进去。 洗手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右侧胳膊上有一处脏污，很像油渍。 秀眉微蹙，这冬日里的大衣她可没有多余的，要及时处理才好。 用水擦拭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嗅嗅油渍处的味道，脸色马上变得难看起来。 巧身出去，那姑娘还在另一边东张西望，没注意她这里的动静，赵小甜忙闪身藏到另一边。 转移的过程中，一扇门突然开了，直接把她拉了进去，赵小甜面露绝望，简直天要亡她！ “别怕，我是曹振东，军人，不会伤害你。” 鼻尖撞到对方的胸膛，赵小甜觉得灵魂都要疼出窍了，这人是用石头做的吗，这也太硬了！ 显然这种情况不是想疼的时候，她低声飞速说道：“人贩子有同伙，是个矮小的姑娘，在另一节车厢连接处，盯上了我。” 曹振东只是觉得这姑娘有些战战兢兢，害怕自己的行踪暴露，这才出此下策，把她拉进来吃颗定心丸，没想到听到这样的事！ 脸色骤变，他没推门出去，眉心打结，沉声问赵小甜，“敢不敢出去，愿意相信我吗？” 赵小甜脑子转的快，很快明白了曹振东的顾虑，意识到出去代表什么后，脑子里用心盘算一番。 讲实话，挺害怕的，她力气不大，也没有逢凶化吉的光环，在人贩子看上她的情况下，她第一个想法是逃跑。 黑脸军人值得相信吗？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冲劲，她点头，“我可以！” 曹振东已经做好了赵小甜拒绝的准备，听闻她同意，不由得露出赞许的目光，感叹中赵副团长真有一个勇敢的好妹妹。 “放心，车上还有一个我的同伴，你跟着她走就行，下车前，我一定把这个团伙抓住，我保证以你的安全为先。” 曹振东难得耐心给出保证。 赵小甜不敢耽误太多时间，灵巧的从工作间钻了出去，怕女人贩子怀疑，主动拉过她的手，“快走吧，蹲一趟厕所人更饿了。” 第 27 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豪言壮语都说出去了，容不得临阵退缩。 赵小甜偷偷缩了缩脖子，越发觉得自己重来一次后胆子大了不少, 都敢和人贩子面对面了, 要知道这些人贩子手上可都不干净。 女人贩子似乎怕赵小甜再出幺蛾子，右手禁锢着赵小甜的手腕，警惕的往前走着。直到似乎见到了什么安心的东西，浑身的紧绷感才降下去。 列车再次发出到站预告，还剩五分钟。 过道里的乘客越来越多, 东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赵小甜心怦怦的跳, 也不知道她们两个小个子能不能被发现, 她此刻无比痛恨自己身高不行, 放在人堆里都看不见！ 这时，前面有一对夫妻装扮的人冲着女人贩子招手，操着一口南方方言, “娘在这呢！” 女人贩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拖着赵小甜往那边挤, 不太走心的冲她解释, “那是我父母, 我去打个招呼再吃饭。” 赵小甜想拒绝, 对方完全没给她机会，不一会, 那对夫妻也挤过来了，挑剔的目光在赵小甜姣好的侧脸上游荡一番，有些嫌弃, “黑了点。” 故意把自己涂黑的赵小甜：“” 似乎觉得赵小甜跑不了，又或者有什么依仗, 女人贩子问那对夫妻，“其他人呢？” 年长的男子摇摇头，冲女人贩子使眼色，示意她从处理好赵小甜。 赵小甜反应迅速，那人刚要把沾了迷药的帕子掏出来，赵小甜一个矮身，轻松脱离这三个人的包围圈。 心头一喜，想抬头求救，却不小心摔进一个男人的怀里，看到那人邪恶的眼神，赵小甜哭的心思都有了。 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冲着车厢里其他吃瓜群众一笑，“媳妇和我闹矛盾呢，各位担待点。” 赵小甜瞪圆了眼睛，我去！这玩意在说啥？ 媳妇？ 这两个字莫名的唤醒了赵小甜心底的阴暗角落，不知哪里冲出来的凶劲，左腿膝盖蓄满了力，用尽吃奶的劲儿往上一顶，随后传来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叫。 这狠辣的模样，都把周围人看傻眼了，就连几个人贩子都没反应过来。 尾随身后的王刚眼睛都直了，下意识去看他的营长，曹振东。 曹振东嘴角一抽，莫名觉得下三路发凉，这都是第二次瞧见这女人对男人这处下手了，虽然不太美观，但很有用，他给出肯定。 等众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场中又多了几个角色。 曹振东和王刚快速把四个人贩子制服，赵小甜也被妥善安放到一个角落，她身前是曹振东安全可靠的背影。 所有人都被这反转惊呆了，下意识往后退，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列车员此刻出面，三言两语把人贩子的事情解释一遍。趁着这会功夫，这列车上的人贩子已经全部落网，车一到站，曹振东直接将这几个人转交给公安同志。 听说公安已经盯上了几个窝藏孩子的窝点，还找到几个没被卖出去的女同志，赵小甜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看样子，她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突然眼前的视线黑了，赵小甜艰难仰头，还有心情嘲笑自己幸好颈椎不错。 曹振东看着赵小甜有些得意小表情不免发笑，果然是个孩子，随便嫁人确实早了，不如和赵副团长说说？ 这事也就是心里想一想，他谢绝列车长的邀请，把王刚安排过去陈述情况，转头对着赵小甜，“走吧，我带你回去。” 高昂的士气一看到曹振东就发虚，现在倒是不怕他了，可是他这一身气势太吓人，让人不好接近。难怪他站在那里时人贩子不敢妄动，藏起来后才准备拐她。 车厢里的人听说抓到了人贩子，都破口大骂，还有的人检查自己钱财是否还在，这个年头拐人和偷钱一样十恶不赦。 列车再次启动，乘客渐渐安静下来。 曹振东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再坚持两站，你就能去卧铺车厢了。” “同排的五位老人家来头不一般，都是不错的人，不用担心，我就在你前面的车厢，有事随时找我。” 赵小甜很是意外，其实她和曹振东真的不熟，还是刚刚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许是赵小甜疑惑的情绪太过明显，曹振东主动解释，“我和你大哥赵国庆是战友，他拜托我照顾你。” 赵小甜这才松口气。 虽然是军人，可也是素昧平生的人，若是大哥拜托，这就说的过去了。 也就是王刚不在场，不然肯定惊掉下巴。 他们营长可从来没这么好心过，虽然会帮助战友照顾家里人，但从来都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怕麻烦。到了赵小甜这里，耐心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另一边，赵小甜车厢内。 几位老同志没在意赵小甜和另一个小姑娘去餐车吃饭的事，晚上餐车饭便宜一半，还能吃一口热乎的，很多人都会选择去餐车吃饭。 可没想到他们刚走一会，就听那边乱哄哄的，说什么有人贩子，这下几个老同志可坐不住了，要知道他们也是带着任务的，要照顾赵小甜同志！ 一直沉默寡言的田教授眯着眼，准备起身去那边看看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赵小甜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曹振东。 戴眼镜的老刘一改方才的慌乱，拍拍老友肩膀，“有曹家那小子在，不会有事的。” 田教授脸色依旧不好，答应人家要照顾妹妹，结果却让小姑娘自己陷入了危险，是他办事不力啊。 赵小甜没想到自己回到座位后，几个老人家主动自我介绍，坐在她旁边的白胡子老爷子叫田青玄，坐在她对面戴眼镜的叫刘国富，刘国富旁边的叫吴爱党，靠着窗户的两兄弟分别是崔勇和崔武。t? 这阵仗把赵小甜听的一愣一愣的。 田青玄似乎知道自己有点吓人，严肃的脸努力释放善意，却因常年不笑看起来有点扭曲，“赵小甜同志，我接受了你哥哥，赵国庆的托付，在列车上照顾你，剩余几个老伙计是我的朋友，你可以放心，以后要做什么我陪你去。” 赵小甜这次真的惊了，有一个曹振国已经让她很感动了，没想到还有几位老人家，眼底一酸，瓮声瓮气道：“谢谢你们。麻烦了。” 这是戴眼镜的刘国富冲着曹振国笑了笑，“曹家小子，你也是这般车？” 曹振国点头，恢复以往不苟言笑的样子，把人送回来后也没多说，转头就走了。 赵小甜简单说说自己遇到人贩子的事，不过她没说是自己发现的人贩子，而是把功劳都推到曹振国身上，这也是曹振国嘱咐她的。 人贩子是一个很大的团体，她还是不要高调的好。 几位老同志都是人精，互相对视一眼，哦了一声了事。 田青玄觉得赵小甜可能受到了惊吓，主动挑起话题，“听说你是纺织厂的技术工人，还会修理机器，能和我们几个说说吗？我们也是机械厂的。” 这个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赵小甜简单说了说三八公社的纺织机现状，又委婉的说了自己的改动建议，几位老同志听的入神，还能时不时指点她几句，她一激动，就多说了两句。 “我们的老师傅都是很厉害的人，缺的就是走出思维定式的时间，我相信以后一定有更高效的纺织机出现，让人民都能穿上新衣，吃顿饱饭！” 被赵小甜一番慷慨陈词逗笑了，刘国富笑道：“你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内行人田青玄若有所思，“不仅仅是有意思，我觉得她对细纱机改良的想法，很大程度上可以实现。” 说完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笔记开始写写画画，还时不时与赵小甜探讨零件改良等问题。 赵小甜眨巴眨巴眼睛，意识到大哥给她找了一个好师父啊，田老实在懂得太多了，这样的人后世也应该听过才对，她把这归到自己孤陋寡闻中。 交谈中，赵小甜发现几个老爷子都不一般，田老爷子应该是大学教授，现在虽然没有大学了，可老先生的功底还在，专门为国家改良各种机械。戴眼镜的刘国富老爷子更了不得，应该是外交出身。吴老爷子不怎么说话，可人家是京市农业局的副局长，也就崔家兄弟来头小了，那也是一个公社的大队书记和大队长。 误闯大佬阵营的赵小甜：“” 还能怎么办，必须趁着机会学习啊！ 还有好多年才能恢复高考，这么多大佬释放善意的机会可不多，赵小甜努力展现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就为了某位大佬能指点自己几句，也让她尝尝被牛顿苹果砸脑袋的滋味。 几人聊得酣畅淋漓，赵小甜很多想法都让田老同志茅塞顿开，拉着崔家兄弟一起奋笔疾书。田老同志偶尔一两句指点也让赵小甜如获至宝，扯了一张白纸记得飞快。 被两个技术人员排斥在外得老头子们：“” 想要偷听两句指点，结果听到一头雾水得知青们：“” 没想到还未进江湖，就感受到同龄人的吊打。 田老同志和赵小甜在交流技术问题时，完全没有避着人的意思，谁想听都行，能领悟多少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有几个伶俐的，也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蹲在赵小甜旁边，不管能不能听懂，一顿狂记。 一时之间，车厢内学术氛围满满。 李燕偷偷过来看时，见到这一车厢的人都聚在赵小甜前后，把人围得水泄不通，气得她直跺脚。 第 28 章 赵小甜余光见到李燕与陆琦又勾搭在了一起, 嘴里啧啧两声，不愧是天选塑料姐妹花。 陆琦险些被拍花子拐走，竟然不生气, 不迁怒？完全不像陆琦的作风, 简直匪夷所思，若换做是她，肯定会迁怒和记仇。 也是，上辈子陆琦和李燕做了一辈子的好姐妹，对李燕可是言听计从的很。 当然, 她们都被万德录耍的团团转。 好在她现在远离万德录了, 虽然心里认为这个狗屁膏药不会这么容易被甩掉。 此时的赵小甜哪里知道, 万德录这辈子怕是翻不出来花了, 她那一计无影脚直接废了万德录半条命，本来是有治愈可能的，可是那小寡妇为了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 也为了让万德录吃下这个哑巴亏, 直接补了一个闷雷, 让万德录彻底废了。 这下好了, 万德录父母都以为小寡妇肚子里的孩子是万家唯一的种, 捏着鼻子也要让小寡妇进门。 万德录为了脸面, 也不想节外生枝，直接娶了小寡妇。 可惜这些赵小甜都不知道, 不然肯定能多吃三碗饭。 此刻赵小甜忧心的是这两个人最终下乡的地点，不会这么点背，和她的目的地是一个地方吧。 心里琢磨一会, 没有想到对策，索性把这件事扔在一旁, 走一步看一步。 她一个外来人想在北大荒落脚，肯定不能指望和大哥的这层关系，哪怕她嫁过去，以后的路也要靠自己。 最好她在北大荒能找到一份技术性工作，并不是她不想去地里刨食，而是现在都是大锅饭，一个人怎么能干都没什么用，再说她想考大学，想完成上辈子的遗憾，这些都要仔细规划。 几个老人家精神头没那么足，歪在座位上睡着了，刘国富老同志想给几位老同志安排卧铺，田老教授铁面无私的拒绝了，说卧铺要留给更需要的人，他们再过两站就下车了，可以忍忍。 说实话，赵小甜很佩服这样的人，可惜她不是。 坐了快到二十个小时，人都快散架，她现在只想躺下来好好休息。 人也睡不着，赵小甜将刚才记好的笔记又重新整理一下。 还别说，上辈子赵小甜没想到再来一次，学的东西一点都不系统，堪称野路子，被田老教授一指导，很多地方都茅塞顿开，清晰很多。 赵小甜一边整理，一边记录自己的见解，还不忘再拿出一张纸写写画画，她现在对细纱机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或许可以做出一个更好的。 李燕和陆琦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赵小甜的身后，见状嘴里禁不住嗤笑一声，“有些人还真拿自己是个人物了，专门干拾人牙慧的勾当。” 赵小甜嘴角一抽，不是很想理会这两个给自己加戏的人。 刚被那么多人背后指点，现在还能像没事人一样，舔着脸说她的不是，这种人实在不像长脑子的样子。 有和她们白费口舌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多学点东西。 一拳打在棉花上，赵小甜的毫不理会让陆琦气成河豚，眼珠子都红了。 倒是李燕，反而心平气和不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弯腰凑过来，带着一脸求知，“小甜同志，这就是刚才几位老人教大家的东西吗，我看很多人都没带笔记，幸好你记了，还能分享给我们。” 赵小甜笔下一抖，奇怪地看向李燕，这人也太能屈能伸了吧。 想拿她的劳动成果换好处？她有这么蠢吗？ 将半成品笔记收好，杜绝他人偷窥的视线。 她虽然不介意和别人共享，但她介意白嫖她的成果，背地里还念着她的不是。 冲着李燕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语气天真，“李燕同志，你这想法很危险啊，我可要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首先，我们都是国家的主人，肯定都是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用的，谁都不会藏私，对不对。” 李燕：“” 不知道赵小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李燕有点慌。 赵小甜笑眯眯的，“几位老同志大公无私，肯抛砖引玉说说自己这么多年的心得见解，这是多么宝贵的经验财富，我们这些年轻人都应当好好学习，对不对？” 刚刚起哄，想看赵小甜笔记的知青此刻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心不在焉的胡乱点头。 赵小甜的笑容更加亲切了，“既然如此，老同志已经给我们打好样板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说说自己能为广阔天地贡献点什么。” 众人：“？” 怎么变成他们分享经验了，不是正在偷师吗？ 赵小甜深藏功与名，老神在在翻开空白t?笔记，一副好学生的模样，求贤若渴的望着刚刚最活跃的几个知青。 其实车上这些知青的年纪并不大，十六七的样子，大多数还带着一腔热血的朴实和真诚。 脸皮薄的，直接羞红了脸，似乎觉得明目张胆偷师赵小甜确实不地道。 见形势不错，赵小甜主动提议让大家互相都认识一下。 “大家都是一路向北，奔赴农村搞建设的，我们年轻，有想法，有冲劲，这是好事，是机会，对我们也是挑战。” “日后的日子谁都说不不好，自己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战壕的兄弟姐妹了，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能相互照应的时候，大家肯定都能伸一把手。” 一车厢的年轻人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各自交换了联系方式，有几个实惠的，直接把自己父母的职位写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交底的原因，大家心里突然就没那么慌了。 赵小甜满意的看着自己写满联系方式的小本子，眼眸弯弯的，一看就知道心情好极了。 七十年代的车马慢，消息闭塞，这些人脉可都是致富经啊。 车子一路向北，天气明显变凉了。 赵小甜和要下车的知青告别，头也不回地去了卧铺车厢。 *** 北大荒，60军。 自从知道赵小甜要来北大荒，赵国庆的爱人沈爱花就坐不住了。 沈爱花跺了跺冻麻的脚，拿着根棍子敲打赵国庆身上的冰碴子，语气无奈，“妹子都快到了，你偏赶这个节骨眼出任务，也不知道妹子会不会多心。 ” 赵国庆不以为意，“放心，小甜不是这样的人。” 沈爱花无言叹息一声。 她这个做嫂子的，还没见过赵小甜这个妹妹呢，也不知道小姑娘长多高了，喜欢什么东西。 男人要出任务，家里的事全要靠沈爱花一个人，想到家里还有两个半大淘小子，沈爱花难得头疼的压压眉角，“要是有个闺女就好了。” 赵国庆摸摸鼻子，不敢多言。 前面两胎整个家属院都说是闺女，结果生出来都是淘小子，可把爱花气坏了。 “也不知道你出任务什么时候能回来，再过两天我去车站迎迎小甜，等她来了后就和我住，你要是回来了，就去宿舍凑合一段时间，剩下的我看着安排。” 沈爱花没烦闷多久，马上做出更合适的安排。 赵国庆嬉皮笑脸的，整个人往沈爱花颈窝里栽，“媳妇，幸好有你。” 沈爱花笑骂两句，不过该说的，她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了。 “国庆，我知道你疼小甜这个妹子，我也不介意贴补妹子，可有一点，不能因为妹子就苛待我们自己的孩子。” 赵国庆抹一把脸，闷声闷气点头。 他知道沈爱花说得有理。 别看他是个副团，生活水平可真不怎么样。 60团所有部队应该是北大荒最苦的部队了，别说粮食，就连烧柴都不太充足。 说实话，他确实养不起一个妹妹了。 扒拉扒拉手底下的兵蛋子，突然想起两个人，“媳妇，你看我们团的汪健康怎么样，他和小妹年纪差不多，能力也不错。” 越想赵国庆越觉得这个人靠谱，要是他没记错，汪健康的老家和他是一个地方的，这样赵小甜也不算远嫁，还能有个照应。 见自家男人已经开始迷之微笑了，沈爱花眼皮子一跳，一巴掌拍了过去，“小妹还没到呢，你就打算把她嫁人了，有你这么当哥的吗？” 赵国庆被打也不生气，嘿嘿傻笑，“这不是提前看看吗。” 沈爱花冷哼一声，也就自家男人看汪健康像个好人，她总觉得那人脾气说不出来的古怪。 若是可以，她心目中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还得等小姑娘来自己看看，她最多就牵个线。 晚饭沈爱花煮了一锅子羊肉汤，招呼赵国庆的几个战友过来吃饭，吃饭的空余，她偷瞄了两眼汪健康。 看着确实没什么毛病，就是瘦了点，可能是她不喜欢这挂的。 八字还没一撇呢，沈爱花三令五申，不让赵国庆这个大嘴巴多说话，防止小姑娘回头尴尬。 在路上被反复蹂躏的赵小甜，此刻还想不到自己随口一提找对象的事，被人这么上心呢！ 一路哐当声终于迎来了休止符，赵小甜走下火车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了一次！ 只喘了一口气，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把大衣穿上，不要贪凉。” 赵小甜一缩脖子，马上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就留下一双圆溜溜的水眸，一眨一眨的，可爱极了。 曹振东清了清嗓子，抬手看时间，沉稳道：“我稍后还有其他任务，不能陪你去军区，赵副团长安排其他人来接你了，你就在这里等着就行。” 赵小甜点点头，语气诚恳，“这一路麻烦你了。” 没有曹振东，她这一路肯定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 虽然这一路上她没怎么和这个人讲话，但一想到他在隔壁车厢，就莫名的安心。 第 29 章 晨光初现, 温暖而满足。 曹振东没等一直陪着赵小甜，交代几句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赵小甜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转头看向约定好的等候地点。 不得不说, 曹振东真的很负责任, 比他粗犷的外表要体贴的多，大哥找人的眼光真不错。 走向北大荒这一路恍若西天取经，没有九九八十一难也少不了多少了，若是无人帮衬，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下车的人很多, 前脚尖挨着后脚跟, 像沙丁鱼罐头似的。 赵小甜现在也就155的身高, 到了北大荒这个人均高高壮壮的地方, 好像一个迷你小土豆。 新出炉的南方小土豆赵小甜无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大哥安排的人能不能找到她。 等人的功夫，赵小甜开始四周听起了热闹。 同站下车的还有很多知青, 有几个还是和赵小甜一个车厢的, 打听出赵小甜不是下乡知青后, 表情很是奇怪。 或许有不解, 或许有高人一等。 赵小甜倒是没什么感觉, 这个年代出远门的人是少数, 往穷苦地区跑的更是凤毛麟角，被人行注目礼倒也不奇怪。 接知青的是几架牛板车, 牛头上还挂着大户红花，讲究些的，还拉一个一个欢迎条幅, 看起来还不错。 不过这种不错之对于吃过苦的赵小甜，对于从城里走出来, 没有见过人间疾苦的知青而言，这简直不能接受，有很多女知青都捂起了鼻子，一脸抗拒。 赵小甜无奈的想，或许这是这帮年轻孩子最后一次享受优待了，日后，想坐牛车怕是要花钱的。 果然，赵小甜的猜测成了事实，牛是多么金贵的东西，老乡怎么舍得让牛兄弟太累。 很多大队只允许知青把个别大件行李放上去，至于知青本人，只能辛苦点，乘坐11路了。 很多娇气的都开始抹眼泪，赵小甜看着自己的行李也在发愁，她怎么就忘了，这不是后世，不仅仅是车马慢，而是交通工具稀缺，接她的人迟迟不来，不会一会要靠走路过去吧。 没胡思乱想太久，几个绿色口袋的直奔赵小甜而来，目标明确。 出来接人的两个小兵正好来这边出任务，其实他们早就到了，不过因为其他事耽误了时间。 苏洪、孙正两个人此刻正围着英姿飒爽的女兵打转，堆砌了满脸笑意。 瘦高的苏洪冲着武芳献殷勤，“没想到武班长也这时候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接你。” 武芳爽朗一笑，“我又不是手不能扛的，也就五六里路，回头我扛着行李就走回去了，哪里能劳烦公家资源。” 苏洪深以为然，“武班长说得对，我们人民子弟兵不能随便动用群众的一针一线。” 说到这，他心里更不满意这次副团指派的任务了，竟然让他们来接一个不事生产，毫无用处的女同志，简直浪费时间！ 孙正在一旁打圆场，“我们抓紧过去吧，赵小甜同志已经下车半小时了，一个女同志独自一人不安全。” 苏洪扯扯嘴角，“有什么不安全的，武班长还一个人奔赴千里出任务呢！” 孙正顿时觉得头疼，苏洪哪里都好，就是遇到武芳班长后特别执拗，好像全天下女人都要向武芳看齐一样，整个家属院没几个人喜欢他的，难怪他讨不到媳妇。 再说了，这次接赵小甜同志，是他们主动请缨的，赵副团长没想用他们接人。任务都领了，又开始口头抱怨，一会指不定还要给赵小甜同志脸t?色看。 脑门青筋蹦蹦跳，可别辛苦一趟，最后再把赵副团长得罪了。 知道和苏洪这个脑子不正常的说不通，苏正把视线放到他们军区最优秀的女同志，武芳身上。 “武芳班长，我们还要接赵副团长的妹妹，劳烦跟我们跑一趟了。” 武芳眼底划过一丝暗芒，笑道：“这么说是我不对了，耽误你们出任务时间，你们快去吧，不用管我。” 苏洪高喝：“那怎么行！武班长一个人拿这么多行李肯定不方便，再说这些都是为战士们带的东西，我们理应伸把手。等我们先把你的东西送到车上，再去接人也不迟。” 武芳犹豫道：“这样好吗？可别让女同志等急了，现在的小姑娘脾气可大了，我最不擅长处理这些小情绪了。” 苏洪斩钉截铁：“当然没问题！” 这么一耽误，车站滞留的人基本都走差不多了，他们找赵小甜的时候，简直不要太简单。 说实在的，不是苏洪不欢迎军属来这边，而是最近接待的几位军属全都麻烦一大堆，让人不胜其烦。 就说二团团长的妹妹吧，那叫一个眼高于顶，没见到曹营长本人的时候，那叫一个热情，整天以曹营长未婚妻自居。曹营长本人并不希望这么早成家，对相亲这件事更是避之不及，还是被政委骗着见了一面。 这一见可倒好，二团团长的妹妹当场翻脸，不仅说曹营长黑□□想吃天鹅肉，还讽刺曹营长这辈子都找不到对象。 别说曹营长本人了，这话他们普通士兵听着都不对味。 听小道消息说，赵副团长的妹妹也是奔着曹营长来的，他们这些人下意识抗拒，就怕再出一个看不上曹营长，还反唇相讥的。 孙正心底倒没什么想法，女同志还没见到了，不能直接给脸色，如今让人生地不熟的女同志等接近一个小时已经很不礼貌了。 朝着约定好的位置赶，老远就看见一个娇娇小小的女同志坐在那里，天有点冷，女同志在不停的跺脚。 “你好，请问是赵小甜同志吗？” 挺有人叫她的名字，赵小甜转身仰头就看见三个挺拔的身影，还有一位女军人。 赵小甜还以为不会有人来接她呢，都想自己找个车去部队那边了，要不是曹振东交代，最多等二十分钟她就会走。 人家大老远来接她，虽然迟到了，赵小甜也没多想，毕竟现在也没个联系方式，对接不畅时有发生。 友好的笑笑，“你好，我是赵小甜，请问你们是赵国庆的战友吗？” 孙正一脸高兴，可算是找到人了，“你好，赵小甜同志，”他简单介绍了自己和战友，“中间出了点意外，抱歉让你久等了。” 赵小甜笑道：“哪里哪里，实在太麻烦你了。” 说话期间，武芳一直不着痕迹打量赵小甜。 黑黑瘦瘦的，像一个干瘪没长大的孩子，浑身上下也就眼眸长得比较出彩，一身的乡土气，一点都不像赵副团长的妹妹，看起来娇气极了。 天色不早了，武芳还背着给战友的东西，不能耽误太多时间，打断孙正与赵小甜的闲话，“赵小甜同志，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你赶紧和我们走吧。” 赵小甜一愣，总觉得这个叫武芳的女同志对自己有敌意。这一想法一出来，她扯扯嘴角，应该是她会错意了。 军人同志哪里有时间对她产生敌意，应当是真的有事着急处理。 怕耽误人家正事，赵小甜语气小心，“要是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我知道大哥的部队在哪里，可以自己去的。” 还没等孙正说什么，苏洪先忍不住了，“行了，别耽误时间了，赵副团长都开口了，再忙我们也会把你送到地方的。” 赵小甜：“” 破案了，她没会错意，这三个人就是对她有敌意，敌意从哪里来呢？难道说大哥以权谋私？不应该啊，大哥不是那种人。 初来乍到，日后还想在军区混生活呢，赵小甜决定先忍下这口气，回头了解了解情况。 若是这里不欢迎她，她也不是非来军区不可。车上的田教授已经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她也是有选择的人。 只是这趟投奔之旅，比她想象的，要困难许多。 孙正一直给苏洪使眼色，苏洪像是没看到一样，大步流星往前走，也不管腿短还背着包袱的赵小甜能不能跟得上。 一向善解人意的武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赶时间，也迈开长腿往回奔，一点照顾赵小甜的意思都没有。 无奈之下，孙正只好主动帮赵小甜扛行李，尽量跟上队伍。 赵小甜也没见外，一股脑把行李都交给了孙正，自己轻装上阵。 正巧武芳和苏洪回头，看见赵小甜手里什么都没有，孙正身上反倒是大包小包的。 苏洪无不讽刺道：“呦，伟人同志说妇女能顶半边天，看来也不是谁都能顶的。” 武芳像是什么都没听懂一样，“有些女同志很娇柔，不能要求太高，反正也不是军区的人。”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哪怕赵小甜再想低调，也不愿被几个陌生人夹枪带棒。 不愿意接完全可以拒绝，不要来，她相信大哥不会强迫别人做私事，也不会明着说欢迎她，背地里给她穿小鞋。 大哥是一个正直的军人，做不出来这样跌份的事。 赵小甜站定脚步，面对苏洪讽刺的嘴脸毫不退缩，“伟人同志还说过为人民服务，看来军区也有人喜欢说人民的风凉话，把服务两个字踩在脚底下。” 苏洪脸上一阵扭曲，抖着嘴皮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小甜嘲讽一笑，就这战斗力，还想学长舌妇讲究人？ 都不够她一个回合的。 武芳闻言倒是认真看了赵小甜一眼，勾唇一笑，转身走向孙正，主动伸手将一个背包扛在身上，意有所指，“小甜同志批评的对，身为军人确实要为人民服务，哪怕再苦再累，也要分担人民的重量。” 赵小甜同款虚伪笑脸，“我听说这些拉物资的军区车也是可以收钱接活的，军民一家亲，我这个做百姓的，怎么也不能占军人便宜，谢谢你们帮我拿东西，我会按照惯例价格支付的。” 这话一出，苏洪和孙正脸上都不好看了。 孙正蠕动嘴唇，艰难道：“赵小甜同志客气了，赵副团长的爱人已经付过钱了。” 赵小甜似笑非笑，“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这是白嫖的待遇呢。” 第 30 章 回程路上, 四个人谁都没说话，三个人的脸色黑如锅底，苏洪的面上还有阵阵羞愧。 唯有赵小甜, 捧着嫂子给她准备的热牛奶, 一口一口喝的滋润。 苏洪和孙正连个人确实受托接赵小甜，可沈爱花不放心，也怕赵小甜得不到更好的照顾，直接公事公办，提前花钱的。 这花钱和请人办事的效果自然不同, 请人办事或多或少要看办事人的性格, 能办成什么样, 全看那人是否尽心。 花钱就不一样了, 苏洪和孙正接了任务，收了钱，那就是公事, 必然要办的明明白白。 这一趟除了送物资, 他们要做的事就是把赵小甜平安送到军区部队, 沈爱花的手上。 要真说是谁不对, 那也是中途来的武芳反倒占了部队的便宜。 赵小甜要是不知道这事也就罢了, 可偏偏被她点破, 另外三个人都是明白军令如山的战士，之前那番挑鼻子挑眼的话明显不合时宜, 故而尴尬到不行。 相反，赵小甜的心情是真的很好。 她是来投奔大哥大嫂的，不是来投奔个别心思不正的人。 大嫂肯花钱, 还知道给她准备好吃的用的，这足以证明大嫂是一个人品不错的人。 赵小甜没想占谁便宜, 此刻她身上带着几千块钱，完全不需要靠谁活着，大嫂办事通透，那最好不过。 这个年代不是很太平，军区是她最佳选择，如果能过得去，她不会轻易换地方。 想到这里，赵小甜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甜的醉人，乌黑的小脸像是发光一样。 武芳也是靠近后才发现，赵小甜本人长得出奇漂亮，这一脸黑应当也是伪装，这个人要比她想象中的有心计。 想到之前电话中听到的消息，心底越发堵得厉害。 赵小甜这边往部队走的时候，赵副团长的妹妹要来军区的消息已经在部队如同长腿一般散开了t?。 也就是赵国庆出任务了，不然这帮单身汉肯定像苍蝇一样盯上去了。 部队什么最多？那必然是单身汉！ 很多姑娘不喜欢嫁军人，嫌弃两地分居生活，即便能随军，也不喜欢部队艰苦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一个想嫁过来的姑娘，当然成香饽饽了。 一团政委手里的搪瓷缸子都快被挤掉了，虎着脸吼，“像什么样子！姑娘见到你们这样都被吓跑了！” “政委，你透一个准话，副团他妹子真要嫁我们这些大老粗啊，副团有说找什么样的吗？” “就是，嫂子，妹子长啥样啊，有照片吗？她喜欢啥样的，啥样的我们都有！” 沈爱花也没想到这帮单身汉这么热情，她之前拜托孙正他们带赵小甜过来被人听到了，转眼间她就被围个水泄不通。 心里嘀咕赵国庆这个办事不着调的，等妹子来了还不直接进了狼窝里。 不胜其烦，沈爱花也没见过赵小甜，只能捡知道的说：“没照片，妹子刚十八，不着急找。” “确实有定在军区的想法，也不一定，还要看缘分。” “个人条件嘛，妹子肯定是顶好的，高中学历。” 虽然只上了四天，那也算高中。 “工厂技术工人，修理什么机械都不在话下！” 沈爱花一点都不心虚，听说妹子好像是临时工，不过高中文化呢，多学学可不成技术工人了。 “长得肯定是大方又漂亮，和我男人一模一样！” 沈爱花滤镜八百倍，在她眼里，赵国庆就是最俊的，妹子肯定也不差！ 兵蛋子们嘴角抽了抽，前面几个条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没个对比，后面这个他们太有想法了。 赵副团长是什么模样的谁不知道，又瘦又高，和麻秆似的，浑身上下牙最白，脖子最长，横看竖看都和俊俏贴不上边。 和赵副团长长得像好像比普通还要不好看点。 看来也就高一个优点了。 沈爱花下一句话打破了唯一的优点，“小甜哪里都好，就是身量小点，我看就是太聪明了，全被脑瓜子吸收了！” 这下好了，原本还有点兴趣的马上闭口不言。 沈爱花心里怒斥这些人没眼光，即使他们有想法，她还不同意呢！一个个的没个正形，一看就靠不住！ 政委把几个兵蛋子打发走了，这才和沈爱花聊正事。 “爱花同志，你的诉求我知道了，分你们一个大房子没问题，只是现在天寒地冻的，也不好开工，等开村了，找几个好把式直接在你们旁边接出来两间，你们也方便。” 部队的住房并没有那么宽裕，通常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好房子并不多。谁要是不够住了，只会一声，材料都是现成的，旁边接两间就行，沈爱花提的要求并不过分。 说完了正事，政委喝了一口水，笑眯眯道：“爱花同志，妹子的事到底咋考虑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可要优先咱们一团啊。” 这时候四团政委刚好进来，笑骂道：“老李你不厚道，我们团的优质青年也很多，可不能厚此薄彼。” 一团政委老李粗声粗气道：“行了吧，你们团也就小曹能拿的出去手，可人家小曹没心思成家。” 四团政委老韩狐狸眼睛一弯，“万事无绝对，曹小子这次可没拒绝我。” 老李虎眸一瞪，“你说啥？” 老韩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想起前几天那通电话，更是笑得像只老狐狸。 曹振东肯定是没心思相亲的，这时候就要看他这个政委的功力了。 老韩给曹振东电话。 老韩：“振东，部队里有个姑娘不错，想给你牵个线。” 曹振东：“政委，我现在没有成家的计划。” 老韩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这不是看那姑娘可怜，想帮一帮吗。” “我知道农村姑娘配不上你，可那姑娘爹不疼娘不爱的，幸好赵副团长这个哥哥是个有良心的，不然” 曹振东：“姓赵？行，我回去看看。” 老韩摸摸下巴，总觉得曹振东答应的太快了，他还有好多招没用出来呢。 管它呢，目的达到就行。 沈爱花也喜出望外，要知道，她一开始看上的就是曹振东曹营长，那绝对是顾家有责任的好男人！就是家境太好，她没太敢想！ 老韩也是怕有人捷足先登，这才找沈爱花透口气，曹振东这小子好不容易不排斥相亲，他肯定不能让别人抢去！ 沈爱花心底高兴，面上不显，嘴里还是那套话，“妹子年纪还小，主要看缘分，我和她哥都不干预。” 算计时间，赵小甜应该快到军区了，也就这一两天的事，现在已经快到县里了。 家里东西不太足，沈爱花将两个孩子托付给邻居，决定去县里迎迎赵小甜，小姑娘第一次来这边，总要摆出欢迎的态度。 兴匆匆地赶到县里，赵小甜他们还没到，沈爱花心底犯嘀咕，“应该一切顺利吧，我可是花了钱的，不顺利我可要找国庆念叨念叨。” 割了几斤猪肉，又咬牙买了一扇排骨。 听说妹子在家里过的不顺心，身体营养肯定跟不上，她这里虽然生活条件也一般，隔三岔五给妹子开个小灶还是可以的。 算起来，她比妹子大了十几岁，都能把妹子当成闺女养了。 想到自家两个淘小子，对赵小甜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子期待又多了一分。 赵小甜还不知道大嫂已经自我攻略，让她成功降了辈分。 此刻她对着这个中途罢工的铁疙瘩一言难尽。 是的，他们乘坐的拖拉机半路停摆了。 不知道哪里开裂，机油喷了苏洪这个驾驶员一身，驾驶员两侧的孙正和武芳也没能幸免，唯有赵小甜这个坐在后面的躲过一劫。 闹了一个大花脸，三个人的脸色黑出新高度，赵小甜不想幸灾乐祸的，真的。 头埋进脖子里，小梨涡若隐若现，费了好大功夫才止住笑意。 坏的地方赵小甜心里有数，她提过自己能修理的事。 武芳来了一句，“这东西金贵的很，不能随便，还是要找专业的人。” 赵小甜果断闭嘴了。 幸好此地距离县城不远，几个人一商量，由苏洪去找人，其余几个人先在这里等着。 幸好没等多久，他们遇上了知青点回来的人，正巧他们也是开拖拉机的，把他们一众人拖到了县里。 修理有了着落，赵小甜也不出这个头了，等结果就行了。 “小甜同志！真的是你！”知青队伍中有一个人冲着赵小甜招手。 赵小甜很意外，挑眉看去，马上搜索到了对应的名字，“李文月同志！好巧！” 她们是车上认识的，交换了联系方式，没想到这么巧，这么快就遇到了。 赵小甜对李文月的印象还挺深刻的，她父亲可是农机局的部门主任呢，多么棒的岗位。 李文月望了望罢工的拖拉机，心有戚戚，“这个铁疙瘩太容易坏了，我爸厂里每天都有无数个要维修的拖拉机。” 赵小甜点头。 没错，七十年代初的拖拉机依旧是稀罕物，部分拖拉机都有漏油、打不着火等各种毛病，每个拖拉机手都要掌握一二修理窍门。 只不过现在的拖拉机毛病太多，很多毛病连修理厂都束手无策，只能干瞪眼。 李文月一看拖拉机的漏油问题心里就有数了，这是她爸厂里的常见问题，是可以修理的。 苏洪听说有知青懂这个，马上凑过来询问，“这位女同志，你会修理吗？” 李文月摇头，“我听家里人提起过，修理的事我一窍不通。” 苏洪面露遗憾。 武芳也不嫌脏，上去摆弄两下，无奈摇头，“这毛病我也见过，还没来得及学怎么修，看来只能等师傅回来了。” 李文月突然说：“这个简单的问题，小甜同志就会啊，为什么不找她呢？” 30-40 第 31 章 车刚坏的时候, 赵小甜提过她可以试试，武芳当时听都没听，直接一口打断, 现在又被大家寄予厚望的农机局副主任女儿亲口点名, 苏洪突然觉得，自己毫无实证就否定一个人似乎不太好。 武芳大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小甜，口中的话可不太t?客气，“赵小甜同志, 你能保证把我们重视的拖拉机修好？你应该早说的。” 赵小甜挑眉, 这是给她挖坑？ 要是她能修好, 那刚才她不主动修, 就是耽误大家进度。要是修不好，估计指责更是如雪花一样轻飘飘往下压。 赵小甜一咧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武芳同志这话说得我可就惶恐了, 别说我一个农村来的小丫头, 就是专业的师傅, 也不能保证把这金贵物件圆满修好。” 她眼珠一转, 眉眼弯了弯, 语气掺杂羡慕的无奈，“可惜我没有武芳同志铁娘子一般的毅力与能力, 做不出来百分百保证的事。” 李文月也听出来苗头了，这个叫武芳的女同志明显对赵小甜同志有意见，很不信服她。 这样的事情她见多了, 有些人就喜欢恶意打压，有些人眼珠顶在天灵盖看人, 烦的很，就会欺负只知道搞技术的同志。 再说她也是车上听说赵小甜有修理机器的能力的，能修到什么程度她也不能保证，要是为了一时之气，给赵小甜同志惹麻烦就不美了。 思绪在脑子里翻一个跟头，李文月马上换了语气，“也是我考虑不周，着不同地区拖拉机的型号肯定不一样，还是找专业的师傅更合适。” 武芳深深看了赵小甜一眼，面无表情的转身，和师傅谈修理问题了。 本该与修理师傅沟通的孙正被挤了下来，冲着赵小甜不好意思的笑笑。 “孙正？苏洪？你们怎么在这？”沈爱花离老远就看见这两个人，还以为出事了，三步并作两步往人群里冲。 赵小甜和女知青混作一团，沈爱花扫了好几眼，不确定哪个是赵小甜，心里一阵犯嘀咕，赵国庆这个心大的，也不知道让小甜妹子送张照片过来。 孙正一见沈爱花，马上把自己身后挡着的赵小甜露出来，冲着沈爱花憨憨一笑，“嫂子，我们车坏了，赵小甜同志在这等着呢。” 沈爱花精准定位孙正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小姑娘，水汪汪的，一看就招人疼。 沈爱花的大嗓门不自觉柔和下来，“是小甜吧，我是国庆他媳妇沈爱花，正打算接你回家呢！” 赵小甜在沈爱花说话的时候，就开始扒拉脸上严严实实的围巾，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小黑脸露世，脆生生的，“嫂子好，难怪我哥夸嫂子好看，嫂子一来这冰天雪地都灿烂了。” 被赵小甜的甜言蜜语笑红了脸，沈爱花的喜爱之情更是止不住了，“哈哈，小甜真会说话，比你哥强多了。” 告别知青队伍，赵小甜和沈爱花一路，坐上了去部队的汽车。 上车前，沈爱花看出了赵小甜浑身脏兮兮的难受，特地找了一个招待所，让赵小甜梳洗一番。 时隔七日，赵小甜终于能痛痛快快洗个澡，心底别提多舒坦了。 小姑娘洗刷完水灵灵的，小脸粉嫩到能掐出水来，小梨涡更醉人了。沈爱花感叹道：“亏国庆还说你们长得像，一个黑土地里的麻土豆子，一个树上挂着的水灵灵大白梨，哪里像了。” 赵小甜被逗得咯咯笑。 沈爱花的友善和体贴，彻底取代她心底的惶恐不安，在车上没说几句话，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沈爱花看着赵小甜睡着后乖巧的模样，轻手轻脚替她盖好身上的大衣。 驾驶员轻声道：“这就是赵副团的妹妹？” 沈爱花点头，骄傲道：“我就是妹子好看吧，你们这些没眼光的都不信。” 驾驶员讪讪笑笑，赵小甜同志确实好看，看到爱花嫂子和赵副团的宝贝样，就知道这不是他们这个普通兵蛋子能肖想的。 60军驻地离县城很远，开车还需要四个多小时，还得碰上晴天的情况。 赵小甜一看就累极了，上车睡得喷香，多次颠簸都没醒。 沈爱花心疼小姑娘一路辛苦，处处体贴照顾着，到县城供销社的时候，还下车买了不少蔬菜和冻肉，准备回去给她好好补补。 虽然嘴上说养不起一个妹妹，可沈爱花也不是刻薄的人，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他们虽然不富裕，但紧紧裤腰带，养一个小丫头还是没问题的。 再说赵小甜看起来就很好相处，招人疼，她心里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想到大院那几个说风凉话的长舌妇，沈爱花眼皮一耷拉，小甜才十八岁，哪里要那么早嫁人了，这些人就不想着人好。 也不看看自家什么条件，游手好闲，娶不到媳妇的农村混子也敢上前打听，也不想想小甜妹子自己就是技术工人，还有文化，怎么能看上那种人。 不过，姻缘问题确实要早早定下，不然好的都被人挑走了。 沈爱花闲着无聊，心里琢磨开来。 一路走走停停，后半程生生把赵小甜晃醒了，肚子咕噜噜地叫。 沈爱花从包里掏出来四五个拳头大地肉包子，“嫂子就知道你会饿，吃点垫垫吧，热水温着的，不凉。” 赵小甜眼眶一热，带着鼻音应了一声，一口咬在绵软温热的包子上，唇齿留香。 吃着吃着哭了出来。 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偏爱的温暖了。 上辈子太苦，哪怕她很努力，很努力，也难从那些苦中抠出点糖尝尝。 这辈子她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一步，步入上辈子的后尘。 所以她哪怕知道会惹哥哥嫂子厌烦，她也厚着脸皮来到了北大荒。 那会的她，真的找不到更好的出路了，哪怕躲过万德录，还有刘德录，她怕极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她离开家的时候，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决心的，哪怕再苦再难，她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她的记忆中没有嫂子这个人，上辈子嫂子早逝，大哥一蹶不振，他们后来没见过。 如今，素未谋面的嫂子愿意接纳她，还将如母亲一般的关爱无条件给她，让她心里酸酸胀胀的。 嫂子的嗓门很大，但是语气很温柔，赵小甜眼泪劈里啪啦往下掉，突然就放下了所有因未知而竖起的防备。 她试探性的侧身，将头埋在嫂子的颈窝，小心翼翼地蹭了蹭，甜甜软软地撒娇，“谢谢嫂子。” 感谢你在我无处可去地时候，无条件接纳我，爱护我，庇佑我。 感谢你愿意接受我这个拖油瓶，眼底盛满了欢喜和慈爱。 沈爱花被蹭的一愣，小姑娘香香软软的，非常符合她心目中的女儿形象，一颗心软的不行，嗓音能掐出水来，轻轻安抚赵小甜的后脑，“说什么傻话呢，我是你嫂子，是你的亲人，哪里用得着说谢谢。” 赵小甜抱得更紧了，她很贪恋这种亲情的温度。 其实不是这样的，她和赵家没关系，对于父母而言她是赔钱货，对于大哥而言她更是拖油瓶。 深深吸了一口嫂子身上淡淡的烟火气息，一颗不安定的心突然有了皈依。 马上就要到部队了，沈爱花将怀里黏黏糊糊的小姑娘薅出来，眼角的纹路挤在一处，和蔼道：“快要到家了，嫂子帮你捯饬捯饬，让他们看看，我们小甜是个多漂亮的小姑娘。” 沈爱花的手有点粗糙，经常刮到赵小甜的发丝，扯的头皮发疼，赵小甜嘴角笑着的弧度都没变一下，两个小梨涡深深的凹下去。 虽然有一点点疼，但这种感觉，是被喜爱了呢。 沈爱花仔细给赵小甜编了头发，重新围了围巾，小姑娘看起来水汪汪的，圆乎乎的小脸蛋透着明媚，要不是怕吓到小姑娘，沈爱花都想抱着亲一口，太可爱了。 幸好赵国庆这两天出任务，她能和小姑娘一起睡，这两天她一定要和可爱的小姑娘好好亲近亲近。 今天的赵国庆家门口很热闹。 经常有三五个小伙子组团在门前晃来晃去，好事的邻居也时不时踮脚往过瞥。 汽车一进家属院，四处的眼珠子都盯过来了。 沈爱花率先昂首挺胸的下车，回身将赵小甜接了出来。 心里忍不住骄傲，要让他们好好看看，小甜漂亮着呢，她可没编瞎话。 谢绝旁人的打量，小姑娘都折腾一路了，可没功夫应付这些八婆。 沈爱花将房门一关，嘱咐道：“小甜，你先和我睡这屋，你哥出任务了，大概三五天，也可能一两个星期就回来了，我去给你做饭。” 赵小甜弯弯眉眼，将行李打开，把送给嫂子还有外甥的东西拿出来。 沈爱花更意外了，“你这孩子，大老远的，拿这些干啥，怪沉的。” 话虽这么说，可是沈爱花心底更热乎了。 她不在乎赵小甜送了什么，哪怕是t?片草叶子，那也是她的心意，证明这是一个知道感恩的好孩子。 别说赵小甜又是衣服，又是麦乳精的送了，沈爱花现在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好东西都掏出来，把赵小甜喂的白白胖胖的。 吃完饭后，沈爱花仔细打听了赵小甜这一路上的情况，还旁敲侧击问了赵小甜家里那边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把小姑娘一路逼着跑出来了。 赵小甜抿唇，知道这事瞒不住，先解释路上的情况，又把家里的情况说说。 沈爱花听罢，顿时火冒三丈，哐当一拍桌子，扯着嗓子喊：“什么狗屎玩意！” 第 32 章 沈爱花柳眉倒竖, 像是听天方夜谭般。 她知道赵国庆老家的父母不太靠谱，喜欢吸血，但没想到恶劣到这种地步。 居然想着卖闺女！ 虽然赵小甜没明说, 可结合她知道的, 还有她男人的只言片语，不难猜出小姑娘在家里是什么境遇。 她是儿媳妇，不能说婆婆的不是，可她现在真的很心疼这个小姑娘。 深吸一口气，拉着赵小甜的手安抚, “没事了, 都过去了, 以后嫂子家就是你家, 你好日子在后头呢。” 想了想，又继续道：“老家那边也不用惦记，你上车那天你哥给老家去了电话, 直接说要给你介绍对象, 他们不会找你的, 后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你哥要是处理不好, 我就不让他进门！” 赵小甜没想到大哥已经帮她扫尾了, 心底更是感激。 沈爱花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说在火车上碰到了曹振东, 他还主动帮你了？” 赵小甜点头，“是的，听说是大哥拜托的。” 沈爱花抿嘴笑, 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算看出来了，小姑娘是被逼过来的, 当时说找对象，怕也是无奈之举，她还是别提相亲这个话茬了，顺其自然吧，等等再说。 怕赵小甜没有安全感，沈爱花主动交代了这边的情况。 “咱们现在住的是部队家属院，这里只是部分家属，多数都在四里地外的农场住。你哥平时工作忙，再加上我想让家里两个孩子多学学，多看看，就没住在农场。” “这边土地多，家属都有几分自留地，我们不用上工，干什么自己安排就行。你哥的工资不错，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你不用为这事操心。” “我听说你在家里是纺织厂的工人，这边没纺织厂，工作怕是不好安排，耐心等等，以后看看机会。” 沈爱花可谓是推心置腹了，把能说都说了一遍。 赵小甜心下感动，其实她手里不缺钱，只不过这钱不好拿出来，工作的事情她另有打算，既然嫂子人不错，她也不着急安排自己，好好放松一段时间也行。 别的不说，沈爱花的两个儿子还是很喜欢赵小甜的。 老大赵胜，小名大毛，今年10岁，老二赵利，小名二毛，今年8岁，长得虎头虎脑的，也许是北大荒跑出来的孩子，身量都不短，10岁的老二和赵小甜差不多高！ 三个人站在一起倒像是三个孩子，沈爱花捂嘴直笑，一不小心说了句心里话，“我们老大要是个闺女的话，肯定和小甜一样可爱。” 赵小甜：“” 她可是姑姑辈分的！ 看着赵小甜包里全是给孩子准备的东西，自己的衣服就那么几件，沈爱花忍不住数落，“小孩子家家哪里需要这么多好东西了，小妹你应该多顾着自己，赚钱不容易，可不能乱花。” 赵小甜笑笑，简单提了一嘴自己靠修理机器赚点钱，够用，沈爱花直夸她有本事，赚多少钱的事半个字都没问。 “明天应该还有去镇里采购的车，你跟着出去，添置几件衣服。”沈爱花从盒子里扯出一把票据，又数了几十块钱，一股脑塞进赵小甜手里。 赵小甜神情涩然，“不用，我有钱，说完从包里掏出一部分布票和大团结。” 沈爱花嘴角一抽，还别说，这妹子真比她有钱。 第二天，赵小甜是被二毛叫醒的。 在陌生的地方醒过来，赵小甜头脑还不太清楚。 沈爱花冲着她迷糊的小脸呼噜一把，“采购车快走了，快起来。” 赵小甜身子一软，瓮声瓮气的，“嫂子，我的衣服够穿，过两天再买也行。” 沈爱花呵呵一笑，语气十分冷酷，“不去镇里你也要起来。” 赵小甜拉起被角，露出一双小鹿眼，怯生生的，试图装可怜多睡会。 二毛在一旁做鬼脸，“小姑姑羞羞，外面有客人，还不起床！” 赵小甜一个打挺起身，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慌手慌脚往身上套衣服，“啊，来客人了，我马上就起来！” 沈爱花帮她顺了顺长发，安抚道：“不着急，那帮好事的老娘们就是没事找事，专门赶早串门子。” 赵小甜无声哀嚎，天才刚亮，上门做客的人也太勤快了。 手上的动作不敢慢，嫂子虽然没说，她也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大概她之前放出来要嫁人的豪言壮语被大家知道了，好不容易人来了，他们都想来看看热闹。 其实赵小甜猜的不算全对，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部队家属院从来不缺八卦，黑的能传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酸的。 早在她来之前，有长舌妇听说赵副团长妹妹想过来找对象的只言片语就开始展开联想，想象力可丰富了。 说什么赵小甜在老家相亲数十次都失败，无奈之下才被父母大老远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军区找对象。 要问为什么找不到对象？不是太丑就是太凶呗。 想想赵副团长那坑人不眨眼，挥拳不手软的模样，他妹妹一定是个母老虎，一个能打十个那种！ 不管最初的传言有多么离谱，说得人多了，反倒成了大家信奉的真理。 第一次亮相，赵小甜还是很要脸的，捡了一件喜庆的红棉袄套上，编两个松松垮垮的麻花辫，看起来发量爆棚。 其实双麻花辫还是有点土气的，只是大环境如此，她也不能特立独行。 外面几个妇女大嗓门嚷嚷着要见见沈爱花的妹子，听这阵势似乎要直接闯进来。 赵小甜不敢耽误，手上加快了动作。 突然，乱哄哄的声音陡然没了，像是被掐死一样，似乎连喘气都开始小心翼翼。 赵小甜正纳闷怎么回事呢，就听见沈爱花略带奇怪的声音，“小甜，曹振东曹营长有事找你！” 反应一会，才想起来曹振东是谁。 不是她记性差，是她没仔细对应过黑脸叔叔的名字。 心下奇怪，他怎么会有事找自己？难道是火车上人贩子的事需要她作证？ 门外几个妇女心底也犯嘀咕，这个煞神找人家妹子做什么，不会是看上了吧！ 呼啦一声，门被推开了。 几个好信儿的妇女直愣愣的望过去。 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这谁家姑娘，长得也太俊，太甜了！ 到底是谁传人家姑娘是母老虎，傻大黑粗的，这么个水灵灵的姑娘要她们就没见过！ 难怪这个向来目中无人的煞神眼巴巴找来呢，长成这样她们也想要啊！ 要说也是赵小甜会穿搭，让人一眼忽略了她娇小的身材，直接把目光集中到了那张钟灵毓秀的小脸上。 曹振东也一个晃神，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小姑娘正经打扮，不过很快，他就敛了神色，大步上前说明来意。 “赵小甜同志，我代表公安系统表彰你见义勇为的行为，这是锦旗和奖励，你收好。” 他一手送上锦旗，一手送上二斤红糖。 赵小甜有点傻，啊了声，很快便反应过来，喜滋滋接下了奖励。 红糖不金贵，可是锦旗难得啊。 这个年代有了一份表彰锦旗，那可是大光荣事件，讲究点的人家要请客吃饭的。 公安同志也太客气了，真是雪中送炭。她初来乍到，肯定和家属院的人有鸿沟，有了这份锦旗，所有人都会给她个笑脸！ 曹振东没有多说什么，交代完公事后就离开了，临走前留了一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找我，我也在附近住，你嫂子知道。” 还没等周围几个妇女反应过来，曹振东人已经没影了。 看着刚刚还趾高气昂的长舌妇，一见到曹振东像是拔了毛的鹌鹑一样乖巧，沈爱花忍不住发笑。 “几位嫂子和弟妹，我们家要吃饭了，你们留下吃一口？” 众嫂子连连挥手拒绝。 笑话，没事跑人家蹭饭是要t?挨骂的，这个年头谁都不宽裕。 看大家夹着尾巴跑了，沈爱花关上门就开始大笑。 赵小甜被笑得云里雾里。 沈爱花好心解释，“她们是害怕曹振东曹营长，都是当嫂子的人，出息！” 赵小甜一脸问号，黑脸叔叔有什么可怕的？ 沈爱花看出她的疑问，好奇道：“你不害怕曹营长？” 赵小甜拧眉，“他无缘无故打人吗？” 沈爱花扑哧一声，笑得更欢了，抹抹眼角的眼泪，“不打不打，就是他长得凶神恶煞的，很多小媳妇都绕着他走。” 赵小甜嘴角一抽，感情是黑脸叔叔恶狼一般的气质震慑，难怪这帮嫂子像是掐死一样安静呢，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之后沈爱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主动介绍起曹振东的情况。 “曹营长今年24岁，年纪稍微大点，不过能力不错，以后肯定比你哥有出息。听说家里就他一个孩子，父母都是军区大院的，背景很深。为人方面更不用提了，正直，有魄力，还有责任心，资助好几个伤残战友呢。就是长相凶煞了点，但也有好处，你看一大把年纪了，愣是没有小姑娘敢往上扑，以后媳妇肯定放心。” 沈爱花越说，赵小甜表情越奇怪，怎么好像是媒婆的语气。 看沈爱花挤眉弄眼的模样，赵小甜突然茅塞顿开，她之前说要找对象，不会大哥大嫂想介绍的就是曹振东吧！所以一脸冷酷的曹振东才会在车上主动帮忙，还对她关怀有加！ 可是她做了什么？叫曹振东黑脸叔叔！ 苍天啊，来一道雷劈死她吧，太丢人了，幸好曹振东脾气不错，要是她，别提照顾了，谁要是当着她面叫阿姨，她可能直接扭头就走！ 更可怕的是，她想起曹振东是谁了，上辈子她听说过这个人。 曹振东，未来的团长，可惜一次任务中不幸牺牲，还不到30岁！ 第 33 章 众嫂子们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很快，屋里就剩下赵小甜和沈爱花面面相觑。 赵小甜：“孩子们呢？” 沈爱花：“刚刚都去上学了。” 赵小甜：“” 好吧, 确实有点懒惰了, 小孩子都去上学了，她饭还没吃呢。 沈爱花知道赵小甜不缺钱后，一心想让赵小甜多买几件衣服打扮打扮，不过这个愿望没成行。 本该今天去采购的拖拉机没修好，不止采购大事停摆了, 农场想要用拖拉机犁地开荒的愿望都破灭了。 一时间, 军区和农场都愁容惨淡。 几个嫂子心底也着急, 军区不用拖拉机采购是小事, 她们套个牛车凑合也行，可唯一的拖拉机坏了，春耕怎么办, 接近100垧地呢, 全靠人力那是要命的。 此时赵小甜才知道, 原来60军不仅要日常训练, 保家卫国, 在春耕秋收的时候, 还要抽出人力去农场种田。 沈爱花是这么说的，“这边几乎全民皆兵, 别看那几个长舌妇喜欢说家长里短，那些可都是打靶能手，你在这边时间长就知道了, 你也得练。” 赵小甜咋舌，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赵小甜的老家也种田, 不过那边是梯田，用不了大型机器，全靠人力，也没见过如此大面积的土地。 眺望茫茫无际的黑土地，她心下感叹，不愧是未来的东北粮仓，这可是养活几代人的瑰宝之地啊。 土地是不少，缺少拖拉机那可就是噩梦了，惨淡的愁云都飘到小孩子的脸上，大毛和二毛放学的时候，都搬着小板凳望着远方叹气了。 经了解，部队能用的拖拉机只有两台，一台是接赵小甜那个，这次去也是为了购买种子，没想到直接坏到了半路上，修理师傅对此毫无办法。 另一台是老式的单杠拖拉机，还是早年在老大哥那里引进的机型，是个庞大的家伙。 这台大家伙去年就罢工了，修理师傅连连摇头。 现在这台机器就摆在仓库里，哪怕另一台也坏了，旁人也没想过再把这台修一修。 赵小甜一看机器的情况就明白了。 这台大家伙果真历经岁月，面上锈迹斑斑，已经无法启动了。她用力掀开发动机盖子，意外发现发动机看起来保养的不错。 带着赵小甜来看废旧拖拉机的孙正语气颓丧，“这台老家伙陪我们十几年了，以前没有新机器的时候，全靠这台震天响工作，没想到它也有老掉牙的一天。” 赵小甜心里有了估量，“孙正同志，这台拖拉机能用吗？” 不能准时春耕，这几天只能靠人力被着搞头去冰天雪地里翻土，孙正嘴上都急出了燎泡，眼看赵小甜还在看热闹，心里不是滋味，嘴里还是客气回答，“叫我名字就行，这拖拉机已经确认报废了，被农场遗弃的，部队不舍得告别这个大家伙，就放在这里让大家没事看看，也算是怀念。” 赵小甜明白了。 七十年代初，全国都物资匮乏，这台大家伙曾经一定为大家带来过辉煌，所以才如此的恋旧。 再说，一台拖拉机价值不菲，部队能有一台新买的已经算实力强悍了，万万不能购买第二台。 她问：“这台机器无非是费油，还可能漏油，怎么都比人工犁地快的多，部队没想过把它修修，凑合用用吗？” 孙正一脸怎么不想修的表情，“这不是修不成吗，请了很多人看，都没办法，用不了了。” 赵小甜说：“那我动手修修有问题吗？” 孙正嘴巴微张，一脸你开玩笑的表情，见赵小甜的神色认真，不像是作假，他皱眉说：“你想修就修吧，很多人都试过，也不差你一个。” 赵小甜掏出个帕子捂住脸，声音友好，“能麻烦帮我拿点工具吗？螺丝刀，扳手，钳子就行。” 这个常用的工具，或许她应该准备一份，没准这以后会成为她吃饭的家伙。 孙正虽然不理解，但看在赵副团的面子上，也没为难赵小甜，主动找了她要的工具，自己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明显是监督的神情。 虽然老伙计坏了，但他们还是对老伙计抱有情感，不太希望有人破坏它。 赵小甜说要修理，还真没说大话，相比于造细纱机，她更懂修理。 上辈子她逃到北大荒后，做的都是修理工，大大小小的毛病见过繁多，手下这个大家伙的问题她心中有数。 幸好这台拖拉机保养的好，履带什么的都没问题，DT54拖拉机这个型号最大的特点就是噪音大，速度慢，非常笨重，破坏力极强。 这台拖拉机在国际上其实是40年代的产品，国内足足落后30多年的时间，赵小甜有后世的记忆，应该是1980年以后，改革的春风吹遍山河大地，国人才知道拖拉机还有另一种形态，另一种可能。 但那个时候，国内的拖拉机发展已经落后漂亮国半个世纪了。 DT54拖拉机能发生的故障还挺多，不能启动通常是发动机或者涡轮燃烧器出了问题。 赵小甜之所以不敢打包票，就怕问题出在发动机上，幸好老天是眷顾她的，也眷顾整个60军和农场。 问题出在环管燃烧室，10个火焰筒堵了五个，难怪无法启动。 孙正在一旁眉心直跳。 赵小甜胆子太大了，一榔头敲碎了前室盖子！还把里面的零件全都拧了下来！ 他忙上前去，就瞧见赵小甜拿着螺丝刀在一个环管处挖了几下，把里面的堵塞物都掏出来了。 孙正眼珠子瞪得老大，赵小甜，好像真有点东西！ 如果说刚刚还在烦闷陪赵小甜浪费时间，那么现在完全是眼底放光，满怀期待！ 他惊讶道：“你真的会修啊！之前修过？不对啊，这个型号的非常少见。” 上辈子这个年纪的赵小甜肯定不会，经历过半辈子的磨练，这些东西早就印在了脑子里。 这种超乎自然的原因肯定不能说，她只能含糊其辞，“比较喜欢修东西，看过些书，在火车上也遇到了这方面的教授，我也就是试试。” 简直不可思议！ 孙正想到之前赵小甜说她可以试试修理拖拉机，还被他们一致反对了，顿觉脸特别疼，也特别后悔，他们竟然犯了偏见的错误，明明修理大师就在眼前，竟然走了弯路！ 不过话也不能说绝对，赵小甜只是找到了这个大家伙的一个毛病，能不能修理成功还连说。 可他如今信心满满，他觉得可以等等看，要是能修理成功，他马上拉着赵小甜去修理另一t?个铁疙瘩！ 也不抱着肩膀看热闹了，他主动上前，“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赵小甜就等着这句话呢，可累坏她了，这玩意真心拧不动！ 孙正虽然对修理一窍不通，可是他听话啊，力气也足，保准指哪打哪。 赵小甜胆子大，锈死的地方直接暴力拆除，闹出不小的动静。 很快，两个人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瞧见有人拆了他们多年的老伙计，想上前阻止。 就听见赵小甜一会儿说：“离合器上的铁锈也清理一下，不然踩刹车费劲，还有那，对，就是那个齿轮，拆下来，一会换个新的。” 沈爱花本来在翻地，听有人说赵小甜闯祸了，扔下镐头就往赵小甜的方向跑。 等人到的时候，一圈已经围满了，沈爱花扯着嗓子，“干什么呢？欺负小姑娘？都给我让开！” 等沈爱花挤上前时，就见一团政委老李和三团政委老韩排排站，另一边是武芳和苏洪，几人中间堆着半人高的黑疙瘩。 赵小甜此刻正指挥孙正将那堆铁疙瘩拆开清洗。 瞧见沈爱花来了，武芳皮笑肉不笑，“爱花嫂子，没想到赵小甜同志规整垃圾还有一手。” 沈爱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只知道这姑娘在嘲笑自家孩子，毫不讲理的怼了回去，“我们小甜至少敢动手变废为宝，有人想下手都找不到豁口！” 这句话把大部分人说得讪讪的，这一圈人中，都知道拖拉机坏了，但没一个人敢动手修理的。 赵小甜看见了沈爱花，甜甜道：“嫂子，你来的正好，家里有醋吗，我想要点。” 沈爱花什么都没想，回家就把醋瓶子拎来了，豪气万丈，“随便用，不够嫂子马上去买。” 赵小甜晃了晃大半瓶子醋，眉眼弯弯，“够了呢。” 两个团的政委在一旁站着一言不发，其他人想说酸话也要掂量掂量。 赵小甜也知道这些人达成了匪夷所思的平衡，也不多解释，努力将手头上的事情做完。 笑眯眯的将去过锈的零件一个又一个放回去，拧好最后一颗螺丝，赵小甜心里松了口气。 虽然没点火，但她知道成了。 扭头看向一直对她有敌意的武芳，嘴角弧度更大了。 有人求锤，她怎么能小气呢。 武芳一直都觉得赵小甜是个喜欢哗众取宠的人，还没来呢，就欺骗赵副团长，她是多么的优秀，把整个军区适龄男青年的心思都整活了。 赵小甜本人还是个眼光高的，居然看上了前途不错的曹振东，不得不赞叹一声好心计。 来军区的路上，赵小甜就吹嘘自己在修理机器方面是多么的厉害，要不是她压制，指不定都对着新拖拉机动手了。没想到到了军区后，她依然想出风头，竟然拿用不了的旧拖拉机收买人气。 听听军嫂们都在说什么，“有勇气动手已经很厉害了，这铁疙瘩送我我都拆不开，不愧是赵副团长妹妹，真优秀。” 武芳嗤笑一声，赵小甜的目的达到了，不管她能不能修好，凭借这份想为大家办事的心，就会被这些只知道自己眼前一亩三分地的军嫂肯定。 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能让大家平白无故受蒙蔽，被赵小甜玩弄于股掌之间。 眼见她已经打算把零件都装回去了，武芳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沉默。 “赵小甜同志，你不会真觉得会拆零件，就是会修理了吧，要知道我们请了四五个高级技术工人，都没修好这台拖拉机。” 赵小甜勾唇一笑，上杆子送上来啦，不枉费她在这装模作样犹豫了很久。 她以后想修理机器，还想做点其他的，这些都需要有人相信和支持，她正愁没有办法立威呢，武芳同志真是好同志。 看着武芳的眼睛，赵小甜气愤道：“为什么武芳同志再三阻挡我修理拖拉机，新的拖拉机不让我动手，这个没什么损失的，难道我还不能碰吗？” 第 34 章 不少人都窃窃私语, 此刻风向变成了两面派。 武芳神色笃定，“我确实赌不起，要说其他的我不了解, 也不敢说话, 可是修理拖拉机这件事，整个连队有点文化的都会学习，即便这样，我们还经常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很多高级技术工曾经说过，拖拉机十分金贵, 如果乱动手, 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还希望各位能理解我。” 大家都关注拖拉机, 来看热闹的人不少，两个人争辩的过程中，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也都觉得武芳说得话有道理。 沈爱花想反驳, 却看见赵小甜稍安勿躁的神色, 又把话憋了回去。 倒是一团政委老李摸摸下巴, 觉得这事有点意思, 没准这个小同志真能给他们带来惊喜。 见收获了人心, 武芳再接再厉，高声道：“我们刚遇到了农机局副副主任的女儿, 她从小就看怎么修理机器，可看了十几年都不敢动手，这是对机器的敬畏心, 生怕造成国家的损失。” 呦呵，众人目光不可避免的看向被赵小甜拆了满地的国家财产, 神色莫名。 这么一说，赵小甜的行为似乎确实不太妥当，哪怕是坏了，那也是为国家做过贡献的宝贵财富！ 苏洪一旁嚷嚷，“就是，不是我话多，赵小甜同志，没有能力的情况下，怎么能随便拆卸呢，万一” “谁说我没把握！”赵小甜的声音高亢而明亮，“现在我们国家困难，人民也困难，哪怕针孔大的力量，都要用在刀刃上，我哥常常教导我，军人要为人民服务，年轻人要在祖国更需要的地方挥洒血汗，我时刻记得我哥说的话，所以，我才挑战我从来没有修理过的拖拉机，万幸，我修好了！” 武芳一惊，这话可不能随便说，难道她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 语惊四座！众人也十分震惊，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如果赵小甜真的修好了，那可是他们的大功臣。 沈爱花完全没怀疑，脸上的得意都溢出来了，“就说我们小甜技术好，你们就不信，惊掉下巴了吧！” 随着沈爱花的吹嘘，脸大如赵小甜都忍不住耳根发红，她哪里有那么优秀。 真没想到，看起来耿直的嫂子居然是个无脑吹。 忍不住笑了。 扭头就瞧见了脸黑如锅底的武芳。 赵小甜不想去理解她的心情，有一句话说得好，先撩者贱，她可没做什么。 她也不耽误，立刻对着低头吃瓜的孙正说，“把这个装上，倒点柴油进去，我们启动吧。” 有了这个插曲，大家都十分配合，十几个小兵被赵小甜安排的团团转。 一切都收拾好了，赵小甜自信满满，小手一挥，一锤定音，“修好了！” 大家都跟着激动，他们虽然没上手，但也是看着拖拉机一点一点被修好的，四舍五入，他们也参与了呢！ 有心急的军嫂扯着嗓子，“还等什么呢，小伙子快上啊，总不能让小甜妹子动手吧！” 毕竟是陪了多年的老伙计，很多人都知道该怎么启动。 孙正这个一手跟着修理的被推到最前面，脸色激动得涨红，甩开膀子摇动。 只听见轰隆一声震天响，拖拉机启动了。 声音很大，距离近的下意识捂耳朵。 多么熟悉的旋律，多么美好的声音，拖拉机修好了！ 平地惊雷般的声音吓了整个军区一跳，分辨出是什么声音后，田里手动翻地的甩开膀子往回跑。 等人跑回来的时候，孙正已经把拖拉机开出来了。 DT54拖拉机破坏力十分强大，走过的路瞬间被压得粉碎，此刻没人注意这些，只记得它得工作量，一天能翻8垧地！ 所有的人都激动了。 竟然真的修好了！ 心里活络的，马上想到赵小甜能修一个，就能修两个，他们今年会有两台拖拉机！ 有了两个大家伙帮忙，哪怕军队不帮忙，农民也能自己种完所有的地。 立刻有人喊，“成了成了！快去地里叫他们，我们能用拖拉机了！” “哈哈哈，不用叫，我们听见声音自己回来了！” 赵小甜抬起头，瞧见人们惊喜的样子，连小孩子都绕着这里蹦蹦跳跳。 她突然有种明悟。 她认为手到擒来的，或许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她还会很多东西，还能帮助很多人，她要尽自己所能，为国家奔涌向前的路，贡献微弱的火光！ 没人关注一直唱反调的武芳是什么感想，几个庄稼把式闻风赶来，声如洪钟的规划该怎么使用这个预料之外的生产力。 一团政委老t?李大手一挥，直接把孙正指给赵小甜做助手，把她送去县里，看看另一个拖拉机能不能修。 老李慈眉善目，像是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小甜同志，果然后生可畏，另一个拖拉机就拜托你了，你先去看看，有什么困难尽管提。” 沈爱花别提多骄傲了，她也没想到赵小甜这么有本事，这么个大家伙说修好就修好了。 尤其被武芳这么一闹，大家反倒觉得赵小甜已经很了不起了，哪怕修不好另一个拖拉机，也非常了不起。 几个喜欢挑毛病的军嫂也一劲儿夸赵小甜，“不愧是高中生，肚子里有墨水就是不一样，我一定让家里孩子好好学习。” “有这技术，肯定比高级工人强了，从修理厂请来五六个工人都没修好呢。” 当然还有人疑惑，“以前赵小甜同志修过拖拉机吗？” 人被崇拜到了一定程度，都不用自己找优秀的理由，大家都直接向着她了。 “这有啥的，我以前还不会绣花呢，现在什么花样我都会。” 赵小甜迎来新一轮的无脑夸奖，人都走出去好远，还能听到众人的吹嘘，就挺不好意思的。 孙正也很激动，刚才太吵了，都没他说话的机会，终于只有他一个了，转头就对上赵小甜红红的脸蛋。 他抑制不住激动，语气诚恳，“小甜同志真的很厉害，我为之前的傲慢道歉。” 好不容易脱离夸人环境的赵小甜：“” 迎面会心一击，不能再夸了，会飘的。 板正神色，“哪里，我年纪轻，不被信任很正常。” 部队淘汰的废拖拉机被修好了，这个消息像是长了腿一样被传出去。 农场的农民更是喜不自胜，忍不住拍腿哈哈哈大笑起来。 一到春耕秋收的时候，他们心里都绷着一根弦，就怕拖拉机这个大伙计罢工。 罢工不可怕，可怕的是求爷爷告奶奶也修不好。 赵小甜人还没到农场，名声已经传出去了。 农场的老少爷们都知道，万一一个叫赵小甜的女同志过来了，整个农场上下都要听她安排，这是给高级技术工的排面！ 另一个拖拉机问题不算大，赵小甜很快就修理好了，孙正二话不说，放弃了开货车，非要开拖拉机从县里回来。 赵小甜一副晚娘脸，四五个小时的路，骨头都颠酥了，孙正还活蹦乱跳的去显摆呢！ 拖拉机手盛情邀请赵小甜去看他们翻地，还让她去现场指导。 赵小甜嘴角抽抽，她哪里懂种田，可别去捣乱了。 大家实在太热情了，她只好说几句该怎么保养拖拉机，又随手教了几个拖拉机常见的修理技巧。 这么一来，大家对赵小甜的感激更深了，这可是不藏私的技术老师啊。 沈爱花最直白，“自从你来了后，我走路都横着走，那些长舌妇见面就说好话，啧啧，我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呢。” 没等赵小甜想好怎么开展以后的事业呢，部队又发生一件大事。 出任务的三个团都回来了，其中就有赵国庆，和出去办事的曹振东。 整个家属区都忙活起来，为自家男人接风扫尘。 赵国庆是个大老爷们，见到赵小甜后只是含蓄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几句安心的话。 赵小甜也没伤心，她知道大哥是个爱办事，不爱说话的。 赵国庆回来了，证明他带领的单身大部队也回来了。 几个单身汉不好意思去看赵小甜，便起哄让赵国庆请客。 赵国庆笑骂这帮狼子野心的，也没拒绝。 沈爱花有话说了，私下里拉着赵国庆，“小甜年纪还小，不着急找对象。” 赵国庆闻言意外挑眉，“你们处的倒是不错。” 沈爱花完全不提之前的犹豫，“那是，你是不知道，妹子太厉害了！” 赵国庆也没想到，赵小甜刚来部队不超过一周，就立了这么大的功劳。 解释道：“请客也不是为了相亲，我请的都是想感谢的人，比如说曹振东，要不是他一路看护，我也不会这么放心，小甜姻缘的事我不会插手，全看她自己。” 赵国庆也不是封建大家长，什么都想管，之前是赵小甜自己提的，现在知道妹妹在家里受了委屈，险些被母亲卖了，自己心虚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安排妹妹的姻缘。 沈爱花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还能给小甜介绍几个干活的，小姑娘娇娇小小的，拎起扳手都怕她打到自己。 一个也是请，两个也是，沈爱花一拍大腿，“那把汪健康也请来，顺便把其他团的政委和团长也请一请，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小甜多优秀。” 赵国庆失笑。 好了，他不担心夹在媳妇和妹妹之间为难了，媳妇简直把妹妹当成闺女宠！幸好家里没有女娃娃，不然要宠坏的。 最终赵国庆没请太多人，就请了一团政委老李和三团政委老韩，再加上曹振东、汪健康、孙正，想了想，把苏洪也叫上了。 至于武芳，赵国庆扯扯嘴角。 幸好她是个姑娘，不然指定挨踹，那一脚记在苏洪头上了。 第 35 章 军官们明显比小战士面皮厚, 他们早就眼巴巴的盯着赵国庆的妹妹了，赵小甜修好了拖拉机，更是在部队出尽了风头, 倒是扫清了许多不自量力的狂蜂浪蝶。 但也挡不住有些人想看热闹啊。 有个狐狸眼的, 个头不高却很是精明的军人道：“难得赵副团有空和我们多交流，怎么能少得了我们呢，明天晚上对吧，我们肯定搬着凳子，自带酒菜聆听教诲。” 有伶俐的, 马上迎合, “对！我带腊肉, 老家邮过来的！” 强迫请客的赵国庆：“” 行吧, 不嫌挤就来。 被宴请的苏洪眼神则复杂多了。 无他，心虚啊，总觉得副团想要刀他。 眼神闪了闪, 他知道赵副团长是个护短的人, 可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想到猜测中的, 关于这次宴请的目的, 苏洪抿唇, 状似无意道：“赵副团, 听说这次你妹妹要相亲，我们这些不够格的, 去是不是不合适？” 言下之意，你又是请团长和营长的，他们这些小战士就别凑热闹了, 应该不需要那么多绿叶吧。 他可对赵小甜没兴趣，别看最近所有人都夸赵小甜, 他不认为一个不到20岁的姑娘能摆弄这么的机器，肯定有点运气成分，或者提前经过了高人指点。 听说，为了给妹妹保驾护航，赵副团长专门找了机械领域的田教授，没准赵小甜就是在那里学来的皮毛。 眼看着战友都被赵小甜蒙蔽了，连带看优秀的武芳都不顺眼，苏洪心底不是滋味。 武芳比赵小甜强百倍，他一定不能让她继续膨胀下去。 一个平平无奇，只会凭借团长哥哥挑毛拣刺的女人，可不是普通人能伺候好的存在。 就在苏洪心底算盘劈里啪啦响的时候，最让他不能接受的结果出现了。 “哈哈哈，就是想看热闹才去的，曹营长和汪营长的热闹可不好看，多好的机会。” 像是怕别人不相信似的，有几个活泼的，都开始演上了黑脸曹振东相亲的场景，大家笑作一团。 大多数想看热闹的，都是听说赵小甜的相亲对象是曹振东。 多稀奇啊，曹营长因为面相太凶，那可是十里八乡媒婆和年轻女孩子避之不及的存在，曹营长每次给家里打电话，曹营长母亲催婚的分贝能响彻整个军区！ 好不容易有一个想和曹营长相亲的，他们肯定要去给曹营长加油，他们还是很看好赵小甜同志的，可别被汪营长抢走了。 至于汪营长的老大难问题谁管他呢！反正有大把的小姑娘喜欢他。 走在后面的曹振东和汪健康脸同时黑了。 汪健康更是像雷劈了一样的表情，反复打量赵国庆的神色，转身问曹振东，“这是相亲局？” 他完全没听说啊，大家都说赵小甜同志十分优秀，他还没见过呢。 赵副团长看上他，想让他做妹夫，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汪健康都想转身回去，换身精神点的军装了。 曹振东面无表情，心不规则的跳动了两下。 原来小姑娘还没定下来相亲对象呢！ 他还是候选人之一？ 虎眸扫过汪健康那张白乎乎的面皮，再看看自己宛若黑土一般的肤色。 他不动声色，“你不是有心上人吗？” 汪健康像是被踩中了尾巴，急忙道：“可不能瞎说！你听谁说t?的？” 曹振东面色严肃，“你相亲六次，每次都因为你不热络失败，难道不是因为你有心上人？” 汪健康失笑，“你居然还关心我相亲的事，没那回事，就是缘分没到。” 曹振东面不改色，“你是我的战友，我自然关心你。你要是看上哪家姑娘，我可以帮忙。” 汪健康面色狐疑，“你有这么好心？” 怎么感觉这么怪异呢。要不是曹振东不近女色，他都怀疑曹振东在阻止他和赵小甜相看了。 没想到曹振东还是个面冷心热的，他们不是一个团的，平时接触不多，他也偶有听说曹振东背景很深，与其交好没坏处。 想了想，吐露了藏在心底的话，“唉，还是你慧眼，我以前有个娃娃亲，后来我从军了，她家觉得当兵的有今天没明天的，退婚了。” 曹振东嘴角微弯，“你问过姑娘的意思吗？” 遗憾涌上心头，汪健康摇头，“没机会，但我相信小月不会在意这些的。” 绷紧的肌肉彻底放松，曹振东不太走心的出主意，“这段时间没任务，你不如回去探亲。” 汪健康面露挣扎，“可我现在还是个兵” 曹振东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保家卫国的英雄，相信所有人都会理解的。” 见汪健康若有所思，曹振东满意的勾了勾嘴角，适时加足火力，“缘分不等人，别让姑娘家空等你。” 前面几个兵蛋子还在议论的火热，曹振东缓步向前，像是没听到众人的议论一样，对着赵国庆微笑，非常友善，“赵哥，之前的事，感谢了。” 赵国庆一头雾水，鸡皮疙瘩都要掉地上了。 这谁？曹振东被人夺舍了？他语气有这么温柔吗？ 还赵哥？不都是板板正正叫副团吗？ 这话听在别人耳中可就是另外的意思了。 顿时万种猜测涌上心头。 难道说曹营长和赵副团早就达成了共识？就连汪营长也是挡箭牌？ 不就是相亲吗，用得上连环计吗！ 不地道！ 太不地道了！ 还想着赵小甜看不上这两个备选项，等着捡漏的几个人齐齐露出狰狞的表情。 不带这么玩的！ 正中靶心，流血不止的苏洪：“” 其实吧，他也没必要为难赵小甜一个女同志，爱慕虚荣也和他没关系。 不是他大度，是他真的很害怕曹振东。 区区几句话，成功断了所有人想抱美人归的念想，曹振东恢复冰霜脸，不带一片云彩，悠然离去。 根本不给别人想明白的机会。 电光石火间，赵国庆灵光一现，终于想明白曹振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嘴角一抽，这是看上小甜了？禽兽！小甜才十八，他都二十四了！老牛吃嫩草！ 此刻的赵国庆完全不去想，刚刚他还把曹振东作为最佳妹夫人选呢。 这方，曹振东加入了捕鱼老乡的队伍，离开的时候，拎着两条大鲤鱼。 第二天傍晚，赵国庆家里。 客人从几个变成了十几个，沈爱花准备晚饭的压力倍增。 幸好几个家属觉得自家男人做事不地道，主动拎着东西来帮忙。 一团政委老韩媳妇吕嫂子和三团政委媳妇黄嫂子来的时候，赵国庆正撩起袖子跺鸡。 吕嫂子哈哈一笑，朗声道：“还是爱花会管教男人，赵副团多会心疼人。” 沈爱花被调侃多了，也不恼，“吕嫂子惯会说笑，谁不知道韩政委才是最心疼媳妇的，大冬天都是韩政委自己洗衣服呢。” 沈爱花转头介绍赵小甜几人认识，赵国庆被一众妇女赶出厨房，后怕的擦擦脸上的汗。 吕嫂子为人爽朗，“是要认识一下，指不定哪天我们就成邻居了呢！” 黄嫂子接话，“可不是嘛，来这就算进狼窝了，什么品种都有，小甜随便挑！” 赵小甜耳根发红，埋着头装害羞。 沈爱花比较护孩子，“两位嫂子说笑了，我们小甜还年纪小呢，不着急。” 当天晚上，巴掌大的房间足足摆了两桌，还有许多起站票来的。 赵小甜还亲手贡献了一道菜，也不知道嫂子从哪里淘来的肥美鲤鱼，赵小甜放足了料，做了一道鲜香的剁椒鲤鱼，那味道，隔着八百米都能勾出馋虫。 饭桌上大家都没说话，埋头苦吃，有几个吃不得辣的，红着眼睛往嘴里塞，输人不输阵！ 听着大家的夸奖声，赵小甜想，她这三板斧厨艺也就能骗骗外行人了。 剁椒鲤鱼，应该是她唯一能做好吃的菜，毕竟足够辣就可以了。 嘴里说着起哄的人，真见到赵小甜本人反而乖乖巧巧的，只是眼神止不住瞄曹振东的方向。 曹振东面皮稳，全程对着剁椒鲤鱼使劲，黑红的脸上也看不出来辣不辣，旁人只能说一句真汉子。 等众人离开后，沈爱花拉着赵小甜闲聊，赵国庆也忍不住伸过来一只耳朵。 沈爱花：“你看咋样，有能看顺眼的吗？” 赵小甜捂脸，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相亲场面。 “想啥呢，靠门这桌有几个还不错，人品你哥都了解过。另外一桌都是看热闹的，你不用管。” 见赵小甜害羞，沈爱花索性把话说明白了，“嫂子也不是着急让你找对象，就是想看看，如果有和眼缘的，抓紧定下，还要了解一段时间呢，这一两年也就过去了。定下后不合适也没关系，男人多，咱们随便换！” 沈爱花说得豪气万丈，好似军队就是赵小甜选男人的后花园。 赵国庆脸一黑，碍于沈爱花的威慑，不敢出声发表意见。 赵小甜面上窘迫起来，她怎么没想到嫂子竟然是这样的嫂子！ 哭笑不得道：“嫂子，我才第一次见他们，好不好的也说不上来，你帮我掌掌眼吧。” 赵国庆插言，“小甜，哥觉得有两个人不错，你可以” 沈爱花一巴掌拍过去，“是小甜找对象，又不是你选士兵，别说话。” 说着，又神秘兮兮的压着嗓音，“男人眼光信不得，他们看同类都是好的，这是你一辈子的事，还是要自己琢磨，慢慢看，不着急。” 絮叨完一串话，沈爱花又亮起了八卦眼，盯着赵小甜，“这里面有你看中的吗？脸也行，身材也行，说话声音都行，你说给嫂子听听，我给你找找差不多的。” 第 36 章 耳尖的赵国庆咳嗽一声接一声, 沈爱花冲着他呲牙笑笑，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 赵小甜一脸老实人无辜，“我都没往那方面想。” 沈爱花以为是小姑娘面皮薄, 主动问：“你看曹振东咋样？” 想到那座山, 赵小甜后槽牙疼，隐晦道：“看着挺害怕的。” 理智上告诉自己，曹振东是有原则的军人，但赵小甜骨子里害怕身强体壮的男人。 沈爱花略显惊讶，很快掩饰好面上的惋惜, 拉起赵小甜的手, “确实挺吓人的, 这里的小姑娘都怕他, 下次我们绕着走。” 赵小甜张张嘴，她知道曹振东是大哥大嫂安排的相亲对象，之前不知道的时候还能坦然和曹振东相处, 可知道以后, 看着曹振东她都想发抖, 太凶了！ 这是她的问题, 绝不是曹振东的问题, 他是个好人。 一直静静做背景板的赵国庆看出赵小甜的欲言又止, “我们知道你的意思，不合眼缘很正常, 别多想。” 沈爱花拍拍二毛的小屁股，让他自己去玩，表情哂怪, “这有什么自责的，我也害怕蜘蛛, 不管看多少次就是怕，多正点事。” 夜间，沈爱花已经睡熟了，大哥去宿舍住了，赵小甜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现在的情况，比她预想中好过千万倍。 大哥大嫂的无条件疼爱，让她很是感动，还有点愧疚。想到大哥临走前黏糊糊的看着大嫂，她就觉得自己的存在太亮眼了。 这里很好，她想留在这里。 或许，盖房该提上日程了。 自己有钱有票，人缘还算不错，只要部队同意，或者她可以去农场生活，只要想办法，肯定可以名正言顺的，或许不止嫁人一条路 心底的重担放下来了，炕上暖呼呼的，赵小甜立刻陷入黑甜的梦乡。 翌日。 赵小甜没睡懒觉，至少和大毛二毛同步起床的。 可惜，起床的号角声早就过了，早训已经解散，外面三两成群往食堂里钻呢。 沈爱花提前把赵小甜的毛衣棉裤塞进褥子底下，赵小甜穿戴的时候，整个t?人都热乎乎的。 等她出门的时候沈爱花已经把早餐摆在桌子上了，“怎么起来这么早，天还凉着呢，多睡会暖和点再起来。” 赵小甜耳根发红，她是起来干活的，没想到依然吃现成的。 果然幸福让人堕落，短短几天，她就忘了以前吃苦的日子。 明天要再早起来点，不能让嫂子伺候她，她没这么大的脸。 吃早饭的时候，沈爱花交代，“我看你挺喜欢鼓捣机器的，刚和你哥商量了，等他有空了，带你去农场那边看看，最近春耕，什么都坏，能帮上忙也好的。” 赵小甜决定，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就是嫂子了，太善解人意了有没有！ 极为不矜持的在沈爱花胸口蹭蹭，声音又软又甜，“嫂子~我好喜欢你啊~” 被撒娇的小姑娘萌了一脸，沈爱花头脑一热，“嫂子带你看热闹去！” 北大荒的早晨凛冽之色尽显，冰天雪地里，东方的半点黄很是诱人。 这段时间四个团轮番训练，每天都要抽出两个团的力量帮助春耕。 “昨天是一团和二团出来种田，今天是三团和四团，嫂子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这选男人，也要选勤快能干的，在家里也知道心疼你。”沈爱花怕小姑娘年纪小，被一堆男人迷了眼，有空就灌输正确的择偶观。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和你哥能成，都是我主动，那个木头疙瘩就知道干活和训练，女人在他这里还不如一张野菜饼。” “说这些就是让你知道，男人这东西不能看表面，还要看深处的人品。” 沈爱花絮絮叨叨的，赵小甜一点都没嫌烦。 这话上辈子没人和她说过，嫁给万德录的时候，别人都羡慕她命好，可内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沈爱花指着田里挽着袖子的男人们，“没事你多来这边看看，时间久了，也能看出来一个人怎么样。” 赵小甜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大冷天出来看男人的还不少，有很多扎着麻花辫，一看就没成家。 男人或许都有求偶炫耀的本质，有几个适龄的小伙子，像打了鸡血一样，甩着膀子拼命地干，还时不时往地头抛两个眼神。 这些未婚的姑娘应该也是探亲的军属，还别说，这场景有点大型相亲的意思了。 沈爱花悄声科普，“60军的团长和政委都是妙人，为了这帮单身汉操碎了心，你看，东边那帮都是成家的，西边这帮都是未婚的，瞧起来方便。” 赵小甜下意识转头朝西边看。 这天气，她一个手指头都不想伸出来，可这帮汉子竟然就穿了薄薄的一件作战服，埋头冲着土地使劲。 她一眼就看到了曹振东。 倒不是故意的，是他的吨位和别人不是一个量级的，手里动作也麻利，几个呼吸就超过了旁边的小兵，他还能空出手帮两侧的人一把。 她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明明曹振东占据了众星捧月的位置，可周围姑娘的目光没一个往这方向看的，甚至曹振东身边几个小伙子都被影响了。 有点替他打抱不平，现在小姑娘都这么没眼光吗，不就是长得凶吗，至于避如蛇蝎吗。 她绝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豪言壮语还没发表完，曹振东似乎感觉到了有人看他，抬眸看过来。 赵小甜双腿下意识立正，嘴角一耷拉，把头埋进脖颈里，就太凶了！ 其实她都没看清曹振东的脸，但感受到他周身十里不留人的气势。 呜呜呜，打脸了。 曹振东嘴角的弧度还没绽放开，就见小姑娘像个小鹌鹑似的，差点被吓跑了！ 手上一用力，脑袋大的硬石块粉身碎骨，两旁的战士投去崇高的敬意，不愧是曹营长，力气就是大！ 曹振东此刻的心思确实飘走了。 其实昨天晚上他就看出来小姑娘看他的眼神躲躲闪闪，这种眼神他最了解不过，是害怕。 之前火车上还没这种情况呢，曹振东很快想到了原因。 赵小甜应该也知道他们之间相亲的关系了，所以有些抗拒。 他早就习惯了身边人畏惧的目光，不光是女孩子，初见的兵蛋子也会下意识地离他远些，他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这样很好。 若是遇见害怕他长相的姑娘，他会自己走远些，可对于赵小甜，他下意识不想这样做。 以前他不觉得人这一辈子非要结婚成家，他是一个军人，每天不着家，娶了媳妇很可能冷落人家，再说他性子也不讨喜。 现在突然觉得，人家都成双成对的，自己单身一辈子似乎有点凄凉。 劳动时暴露的青筋强大了他的气场，远远望去，像一只充满危险的恶狼。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小姑娘竟然直接回去了。 沈爱花发现赵小甜的小心思，捂嘴呵呵笑，主动说起了曹振东的糗事，“曹营长也是部队里风云人物了。” 别人家的风云人物都是正面的，曹振东不太一样，喜忧参半。 若说个人能力和人品，曹振东没得挑，唯独这一脸凶相，让想介绍对象的，还有想找对象的，都望而却步。 “这几年没人介绍对象了，也许有，只是被曹营长直接回拒了。” 曹振东家庭背景好是部队里难得的文化人，加上个人能力出色，一来部队就一路直升，想发展连襟关系的，不在少数。 前些年曹振东二十刚出头的时候，他们团长想把自家妹子介绍给他，结果那妹子看他第一眼就被吓哭了，小姑娘说什么都不肯嫁给军人，回家自己找个工人嫁了。 从那以后，曹振东凶名在外，劝退无数看好他的姑娘。 随着时间推移，曹振东越发不注重外在形象，本来还能看出几分白的肤色晒成了黑土地的颜色，眼里的凶煞　　气压都压不住，这下更没人想嫁给他了。 “有一次曹振东的母亲来这边探亲，还发出了悬赏令，那也没让曹振东成功脱单，这事还是部队的笑谈呢！” 赵小甜扯扯嘴角，这人一身土匪头子的气质，敢爱慕他的，她敬佩那人是个真女人！ 另一边，赵国庆也找上了曹振东。 之前确实是他想当然了，忘记曹振东的模样对小姑娘的杀伤力，结果曹振东同意相亲，自家妹子这里不满意了。 这事确实办的不地道，赵国庆有点愧疚，“振东，相看的事是我没了解全面，小甜年纪还小，我想多留几年。” 曹振东有心理准备，垂眸看着赵国庆头顶上的毛绒帽子，这是南边的东西，应该是赵小甜带过来的。 赵国庆再次表示抱歉，“明天我请你吃饭吧。” 曹振东摩挲指腹，用怀疑的语气问：“在哪里吃？” 赵国庆被问到了。 小妹害怕曹振东，他肯定不能往家里带。 去食堂吃，总觉得不太体面。 几分钟后，曹振东主动，“上次吃的剁椒鲤鱼不错，有机会赵哥给我带点吧。” 曹振东人都没影了，赵国庆还在原地怀疑人生。 他记得，曹振东最讨厌吃辣了，还从来不喜欢和别人套近乎叫哥。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放弃了小甜，对吧。 想想也对，看起来曹振东一把年纪没对象，事实上是他自己眼光高，不然孩子也能打酱油了。 这么优秀的人，没必要耗在小甜身上，一定是他为了给自己台阶下，这才随便说了一个东西。 赵国庆把自己安慰了，哼着小曲，决定去老乡那里买条鱼，赶紧把这亏心事度过去。 第 37 章 买鲤鱼的赵国庆绝对想不到, 自己被偷家了。 赵小甜瞥眼远处的飘摇的干枯杨树，随风沙拉拉的响。 脆弱的如同她随时要崩溃的心。 曹振东虎视眈眈堵在身前，不会是觉得她落了他的面子, 找她算账吧。 前脚路上帮忙, 后脚就因为人家长得凶，拒绝相亲，这么听起来确实不地道。 赵小甜脚趾扣地，忐忑异常。 河道里的冰已经要开始融化了，曹振东横刀阔步站在那里, 挡住了春日刺骨的寒风。 他的站姿很标准, 坚如磐石, 哪怕视线再柔和, 也中和不了他本人带来的压迫感。 陆续有人经过，对着二人投来八卦的目光。 赵小甜像只小鹌鹑一样，呆头呆脑的, 曹振东狭长的眼眸中盈出笑意。 没过多久, 埋头的小鹌鹑嘴里传来细弱的嗓音, “你找我什t?么事呀。” 曹振东声线平稳, “听说你很擅长修理东西, 想请你去农场帮帮忙。” 嗯？ 赵小甜惊诧抬头, 心底的谴责瞬间宛若滔滔江水！ 大哥竟然找他来帮忙！这也太那啥了吧，难道说大哥以权谋私, 欺负人？拒绝人家相亲不成，还要劳役人家帮她找事做？ 在赵国庆不知道的时候，赵小甜一口惊天大锅扣下。 心虚让赵小甜忘记恐惧, 直视曹振东的脸，“不用麻烦的, 大哥也是担心我无聊，哪能麻烦你陪我去。” 曹振东错愕一瞬，很快眉梢微微上挑，故作无奈，“倒是不麻烦，就怕你介意。” 赵小甜哪里还好意思说介意，她现在心里想的都是该怎么安抚曹振东受伤的心灵。 他是军人，很坚强，可也会心里难过啊。 听大嫂说，他不知道受了多少打击，遭受了多少白眼和质疑，才会明明是年少有为的营长，却找不到相亲对象。 面对他磅礴如山的胸口，听着他“委曲求全”的善解人意，本就心虚的小姑娘竟然产生了怜爱之心。 “怎，怎么会介意呢，有你在我特别有安全感，还没好好谢谢你在火车上照顾我呢。” 曹振东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带着赵小甜坐车。 “保护人民群众是军人的天职，换做其他人，我也会保护的，你不用在意。” 虽然有掩耳盗铃之嫌，但赵小甜莫名觉得心里愧疚少了不少，至少，他不是为了某种原因专门照顾她的。 部队去农场要坐公交车，车上正好有一个空位，赵小甜坐下后，曹振东站在斜后方。 这是一个守护位，也不会造成压力。 赵小甜不自觉偷瞄后面，车上大半都是军属，见到曹振东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安静到落针可闻，赵小甜忍不住咬咬唇瓣。 这种既安全，又危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要不是曹振东就站在后面，她真的想捂脸打滚。 路不算平坦，开了四十多分钟的时间才到农场。 下车后，曹振东主动走在前面，距离赵小甜两个身位的样子，十分礼貌，富有安全感。 可赵小甜满眼都是他露出结实的小臂，虽比脸白了一些，但看起来也太硬了，她怀疑他一只手就能把她扔出去三里远！ 余光瞥见小姑娘又变成战战兢兢的小鹌鹑了，曹振东回眸，“你要是觉得不适应和我一起走，我可以叫个和善点的嫂子陪你。” 赵小甜干笑，“不，不用了，我不害怕，真的。” 好像为了证明自己绝无虚言，还坚定的看着他眼睛，一秒钟，或许是0.1秒钟。 曹振东不动声色，主动聊其他话题，“听说你在老家的时候，是纺织厂的技术工？” 聊起自己熟悉的话题，赵小甜紧张感散了很多。 不知不觉，赵小甜把自己的情况都说了，还说了自己的理想，“我的目标不止是修机器，我想造出更好用的东西！” 曹振东的神情和他本人一样，自带震慑力和信服感，“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赵小甜竟然觉得他十分真诚，不是嘲笑自己痴人说梦。 她忽然觉得，表象凶恶的曹振东，内里一定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 要是这样的性格换个瘦小点的身材，哪怕脸不变，她也会喜欢的。 绕过农场大片良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偶尔衣袖会相互摩擦。 赵小甜也发现了身材高大的好处，和他走在一起，自己都感受不到寒风了，挡的严严实实，要是不注意，她根本注意不到，这是一个人的高大身影。 前面走来一群扛着镐头的姑娘，唱着歌走过来。 视线相对时，赵小甜在她们的眼中看到了惊恐，歌声都走调了，脚步明显加快。 再看看面无表情的曹振东，心底的怜爱又加了一层。 明明是个保家卫国的铁血军人，却因为凶煞气太重而受歧视，这歧视的众人居然还有她一个，实在太不应该了。 前面就是农场自建的工厂，有纺织厂，还有一个修理厂。 曹振东停下脚步，垂眸看见小姑娘纤细的手指不安的勾着。 “这里就是修理厂，附近出问题的机器，无论什么类型，都会来这里修。” 说实话，五大三粗的人掐着声线讲话十分奇怪，赵小甜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曹振东也没那么可怕了。 眼前的修理厂看起来不是很大，人却不少，大大小小的零件混作一团。 赵小甜看向一侧挽袖拧眉的几个人，“那几个是修理工吗？” 曹振东点头，“算也不算。这边没有正式修理工，这个厂也没有固定的技术工人，都是互相帮忙。” 久病成医，机器坏多了，总有人能找到一二修理窍门，要说多专业，倒也不见得。 赵小甜发现，这边最多的就是修理自行车。 曹振东解释，“这边交通不方便，所以自行车反而还算多。春天到了，牛需要耕地，地里需要洒农家肥，全靠自行车运了。” 可惜自行车承载能力不太行，还容易被压坏。 其余人明显认识曹振东，虽然对他身边的赵小甜好奇，也没多问，愁眉苦脸对着断裂的自行车发愁。 “承重能力太差劲了，我都是推着走的，也不行。” “能拉的东西也少，还金贵，不如人背着了。” “农场太多腿脚不好的，背肯定不行。” “这台自行车不行了，太可惜了。” 曹振东继续解释，“农场很多人都是因公负伤的退伍军人，他们干活不太方便。” 赵小甜这才了解，为什么这里的部队和农场关系这么好，部队有什么活都会紧着农场干。 曹振东怕赵小甜没见过这些东西，不会修理，也没对这些人解释什么，全当带着小姑娘到处逛逛，他也没想过赵小甜能做些什么，所以当赵小甜提出建议的时候，他神色微楞。 “要想拉东西，为什么不改造成三轮车呢？” 有一位电焊师傅抹脸，“改过，找不到窍门，白瞎好东西。” 赵小甜看着曹振东，“我能做电驴子，三个轮子的，能拉东西。” 曹振东想了想，“你等等。” 也不知道在哪里淘来了一个废旧的三轮架子，还有一个看起来半新不旧的自行车。 修理厂别的不多，废旧零件倒是不少，能看出来这些人是真下功夫的。 拿电焊的崔师傅不解，“曹营长，你怎么把你淘来的报废扫轮车还有新自行车推出来了。” 曹振东没细说，“拿出来看看。” 改造三轮车失败的崔焊工看见三轮车架子就手痒，想再试试。 曹振东笑道：“老崔，你能确定下一个就成功吗？” 崔师傅讪讪道：“不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吗。” 知道曹振东不可能把好东西给他练手了，只凑过来问问：“你把这些拿出来要干什么？要是卖的话我买。” 三轮车架子可是稀罕物，想买都买不着。 赵小甜没想到曹振东这么信任她，直接将自己的自行车拿出来让她改造了。 她没推辞，自己的手艺肯定没毛病，但这些东西可不好找，机会难得，她只能记下这份信任。看起来曹振东很喜欢吃剁椒鲤鱼，应该是喜欢吃辣，这种简单的厨艺她可以胜任，以后多做几次当答谢了。 此刻的曹振东还不知道，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花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修理厂几个人都不太信任赵小甜，碍于曹振东的威慑，加上他们折腾的是自己的东西，旁人也没权利说话。 赵小甜也不多说，从修理厂中翻出几个车轱辘，还翻出来两个小油箱，擦拭一番还能用。 看到三轮车架子和半新的自行车，心中有了主意。 事前，赵小甜问：“曹大哥，这些东西算是我买你的行不，就是票我没有。” 曹振东很是干脆，“三轮车架子我也不用，几块钱收上来的，你哥还帮过忙，不值钱，至于这个自行车，我也没机会骑，链子断了以后就一直扔在这里了。” 不管怎么说，就是不要钱，为了打消赵小甜的疑虑，“就当你帮我改装了，等改装好了，让我少付点改装费就行。” 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简直以为曹振东被人胁迫了，上赶子送好东西给人祸害啊。 老崔此刻特别想化身为女人，大喊一句，“放下，我来！” 赵小甜一想也是t?这个道理，她不需要这些东西，也确实能改装成功。 既然已经托付信任，她也不是墨迹人，直接指使曹振东忙前忙后，倒不是她娇贵，是她真的拿不动。 曹振东是很好的帮手，两个人一个发号施令，一个完美执行，一时间火花四溅，焦糊味充斥着鼻腔。 第 38 章 不止修理厂的人, 路过的农民听说他们要改装自行车，都过来看热闹。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沉浸在工作中的赵小甜完全没关注, 一心放在手里的作品上。 只见她动作娴熟, 将一个个小零件妥善安放到合适的位置，没过多久，三轮车的框架已经做好了。 原本不信任的人也说不出话来，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闻风而来的越来越多，有人问稍微懂点技术的崔师傅, “这玩意就是外面传的三轮车？” 崔师傅也摸不准, 他也没见过实际的东西, 看起来比他改装过的靠谱。 焊接好最后一处, 赵小甜起身拍拍手，“好啦，倒上油, 就能跑了。” 崔师傅此刻一脸谄媚, “小姑娘, 这东西真能上路吗, 会不会漏油啊。” 赵小甜一脸肯定, “油箱我检查过了, 手艺非常好，不会出问题的。” 崔师傅此刻既害臊, 又骄傲。 油箱是他做的，可是他没做出来的三轮车却被一个小丫头做出来了。 他倒不嫉妒，就是有点感叹,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曹振东应该是除了赵小甜以外，面上表情最镇定的。 主动将三轮车推到空地上, 确定四周没人，也没安全隐患，这才跨上后座。 众人眼见着他用脚蹬了几下，那三轮车“突突突”响了起来，一溜烟窜了出去。 “我（一种植物）！” 众人看直了眼，竟然甩开腿直接追了过去。 很快突突声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串糖葫芦，别说，那场面还挺壮观的。 此刻曹振东眼里像是正午热烈的太阳，能把人灼化，赵小甜没忍住愣了一下。 很快，曹振东恢复了平常神色，主动将几个不太灵便的地方说给赵小甜听。 赵小甜歪头想想，又检查一遍，细微之处调整一下，“你再试试。” 其实赵小甜更想让一个身高正常的去试试，毕竟曹振东骑这个三轮车看起来挺憋屈的。 撞入曹振东比平常激动的双眼，默默咽下口中的话。 好吧，差点忘了，男人多数拒绝不了车这种产物。 很快，赵小甜周边被围成铁桶。 “小同志，你这三轮车能买不，我们农场可以出钱。” “那个，我们有一个不情之请，可以把图纸卖给我们吗？实在不行可以帮我们农场改装十个，不，五个三轮车吗？” “三个也行” 三轮车他们都试过了，除了丑点没毛病，后面车厢拉四五个大汉不成问题，前面还有个车筐放东西，不要太完美。 曹振东问赵小甜，“这个三轮车你打算怎么处理？” 赵小甜知道，这是在问她收多少钱。 刚改的这台三轮车毕竟不是她的，她没权利处置，不过，“各位乡亲，我这点手艺能给大家带来便利再好不过了，但我不是农场的人，也没办法一直留在农场，不然大家只要出材料，我改装一些三轮车还是很方便的。” 这辆东拼西凑的三轮车，俨然成为农场老少爷们的心头好，就连小娃娃都想看看热闹。 一听说赵小甜不能一直在农场改造三轮车，农场场长都着急了，“女同志你是哪个大队的人？我们可以用农场的名义聘请你来我们修理厂就职！” 赵小甜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一个单身女青年，肯定不好在部队停留太久，如果有集体能接收她的关系，那再好不过。 曹振东明显也看出赵小甜的意图，在一旁补充，“赵小甜同志是一团赵国庆副团长的妹妹，在修理机器方面非常有天赋，她来探亲后，听说农场的困境，主动过来帮忙。” 赵小甜眨眼，原来曹振东这样正直的，说起瞎话来也毫不心虚啊，她哪里有这么光明伟正。 都不用赵小甜说话暴露目的，曹振东很快就谈妥了转移赵小甜关系的相关事宜。 就在场长以为尘埃落地，农场将迎来一位优秀的技术员时，曹振东及时泼冷水，“情况我已经了解，小甜同志毕竟年纪小，还需要赵副团把关，回头我把这情况与赵副团提提，看他是什么意见。” 场长：“” 感情你和我相谈甚欢，你还做不了主？ 赵小甜很快把自行车也改装了，加上了油箱，速度一下提升一大截，成功俘获了农场众人的心。 临走前，众人依依惜别，但也没办法，改造自行车不紧迫，改造三轮车需要原材料，这些他们都没有，不然肯定求着赵小甜，让她今天务必改造两个出来。 瞧见大家对着三轮车爱不释手的样子，曹振东摸着车把手，看起来十分头疼，“这东西虽然好，但应该以集体的利益为重，不然枉费小甜同志大老远跑这一趟。小甜同志的意思是，这两辆车就先给农场用吧，春耕更加重要。” 赵小甜的滤镜碎了。 她以为曹振东正直有原则，是个高高在上，道德感极高的人，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可瞅瞅人家的小心思，竟然不着痕迹达成了目的，还有一群人感谢他他们。 心眼难道和身材成正比吗？ 赵小甜注视自己的小身板，再看看能装下两个她的曹振东。 顿悟了，这个人本身就是一肚子计谋的，是她以前误会了！ 这哪里是热心肠又耿直被欺负的大可怜军人！ 赵小甜扶额，是她笨，竟然以为能年纪轻轻当营长的，是个只靠身体素质和力量的人。 假装没看到赵小甜怀疑人生的样子，曹振东说起了正事，“我刚刚有越俎代庖之嫌，首先向你道歉。” 赵小甜惊讶，道歉？为什么道歉？他不是帮自己达成目的了吗？ 曹振东笑得人畜无害，“我直接帮你答应了去农场帮忙，我想赵副团长也不会反对的，可惜我要吃瓜烙了。这件事也是我的私心，我想你留在农场，那边适合你一个人生活。” 他伫立在田埂上，等待远方将要驶来的公交车。 赵小甜脸上划下一滴冷汗，刚刚她误会了？难道说黑脸叔叔真的是一个热心肠的汉子，方才那些话全是他的肺腑之言？ 不知道为什么，赵小甜觉得自己今天没带脑子出门，思绪乱成一团麻。 干笑，“曹大哥说笑了，能为人民服务我也很荣幸，能留在农场帮忙实在太好了。” 第二次叫曹大哥了，赵小甜觉得这个称呼倒也还好，总不能刚才为了套近乎叫曹大哥，现在没人了又叫黑脸叔叔吧。 反正他也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怎么在意，不过一个称呼而已，赵小甜叫的十分坦荡。 此刻，赵小甜也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她绝不能主动开口说留在农场，那样太伤大哥和大嫂的心了。 这话被曹振东提出来正好，大哥大嫂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农场这边更需要她。 所以，赵小甜决定将错就错，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人情全欠在黑脸叔叔一个人身上吧。 公交车到了，曹振东没再说什么，从侧脸看过去，他嘴角微勾，看似心情好极了。 见此场景，赵小甜越发觉得自己误会这个耿直的黑脸叔叔了，他应该是真的为了解决农场的问题而开心。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今天她接收太多消息了，一时没想出来。 农场改造出三轮车的消息，和曹振东带来的消息同步传到了赵国庆的耳朵。 赵国庆不了解背后的大功臣，如释重负道：“天大的好事啊，今年农场那边能少受点罪了，去年那些残兵连滚带爬背东西的场景差点把我吓死。” “农场加上附近的公社，基本都有一两台农机，还有些其他的，可出了问题只能去镇上修理，还经常碰到零件不全的情况，难啊。”政委老李也没什么头绪。 “说白了还是技术不过关，老一辈的技工，仅凭一块铁疙瘩也能造零件，咱们的路还远。”赵国庆顿顿，突然看向曹振东和另一个报信的小伙子，“农场的三轮车是老崔改出来的吗？振东怎么也来了？” 报信的小兵看看曹振东，知道自己马屁拍错地方了，亲妹夫来了。 曹振东直言，“是赵小甜同志改出来的。” 老李手上的搪瓷杯一抖，滚热的水洒在手背上，顿t?时黑红一片。可他没心思管，音调提高八度，“谁，你说啥？” 曹振东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小战士跟着点头，证明此事绝对保真。 老李异常激动，狠狠拍了赵国庆肩膀，“好小子，这妹子行啊，怎么不早点带到军区来！” 赵国庆耸耸酸麻的肩膀，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家妹子这么有本事。 瞅一眼不动于衷的曹振东，他越发觉的这小子没安好心。妹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去农场？没人带着她怎么可能去？ 后槽牙发酸，努力端出天才妹妹的哥哥模样，虎着脸问，“是你带她去的？” 曹振东一脸正直，“她有本事，农场有需求。” 老李猛拍手，“不愧是最年轻的营长，老赵我要说说你，你还近水楼台呢，都想不到让小甜去试试。” 老李也是个妙人，直接亲切的称呼小甜。 曹振东不居功，“赵副团也是忙，我正好有空。” 老李点头，“觉悟不错，我也透个话，下半年你等消息吧。” 这话没头没尾，嗅觉敏感的都明白，曹振东这次又要晋升了。 赵国庆这下真酸了，他比曹振东大十岁才爬上这个位置，而曹振东呢，要不是年纪小，他都要喊一声领导。 果然天赋这个东西比不了。 第 39 章 部队大消息, 向来稳重的赵副团长像是脚踩西瓜皮，路过打招呼的人，都跟轰苍蝇似的, 遥遥挥了挥, 让他们别打扰自己。 孙正和苏洪刚出任务回来，见到跑冒烟的赵国庆不明所以，“副团这是怎么了，团里有紧急任务吗？” 武芳这段时间受尽了军属的冷眼，战士倒还好, 但也比以前疏远很多。 她越发觉得赵小甜心机深沉, 明明擅长修理机器, 偏要装作无辜的样子, 引人怜惜。 她踱步过来，站在二人身边盯着远去的赵国庆，“副团可不是为了公事, 是妹妹卸磨杀驴, 护短的哥哥着急了。” 孙正垂头, 没像以前那样迎合。 倒是苏洪, 他比武芳遭受的怨言更多, 心底弥漫着天大的怨气, 碍于赵副团长和曹营长的威慑发不出来。 苏洪一直在地里干活，最近除了孙正, 几乎没人搭理他，也没关注团里的事，“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女人又装模做样了？” 武芳垂眸, 表情看似平静，但细听, 不难发现背后的怨怼，“她手段高着呢，竟然蛊惑了农场场长，想高待遇聘请她过去。” 孙正脚步一顿，脸上有无奈，有不解。他仅仅是一个士兵，人微言轻，武芳在部队的很特殊，他得罪不起。 笑容僵在脸上，他笑道：“你们聊，我还要去汇报情况。” 武芳也不是很喜欢孙正这个赵小甜的狗腿子，“自甘堕落。” 苏洪安慰：“他就是胆小怕事，没坏心思。” 两个人嘀嘀咕咕，武芳一直找不到可以交流的人，这下把心底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她就是欺负曹营长为人善良热心肠，太会骗人了。” 苏洪某方面十分耿直，“曹营长可不热心肠，还不是看上了。” 武芳：“” ** 另一边，赵国庆喘着粗气跑回家里，见赵小甜正修理手里的收音机。 说是修理，更像是拆卸学习。 他心头一梗，这收音机也是曹振东那小子的！呔，那黑小子一定不安好心！ 气更粗了，这是气的！ “你要去农场？”赵国庆站定，作势就要抢过赵小甜手里的零件上。 “诶诶，不能动，要修好了！”赵小甜忙出言阻止，宝贝似的转身，用后背对着有点危险的赵国庆。 赵国庆这下心酸了，浑身散发着幽怨，“他比我这个大哥重要吗？” 这里的他，说得是曹振东。 赵小甜耳朵里的它，自然而然变成了收音机。以为大哥是在开玩笑，她头也不抬，“当然啦，可珍贵了呢。” 作为这个年代的四大件之一，自然无比珍贵。 赵国庆这下真的懵了，顿时有种天要下雨，妹子胳膊肘向外拐的无奈与心酸。 家里水灵灵的小白菜，他还没好好浇水呢，就要被黑心贼偷了。 做完最后一个步骤，高度集中的精力抽了回来，意识到大哥为什么怨气冲天，她讪讪一笑，“大哥，大嫂去买东西了，不然大哥去迎迎？” 赵国庆无动于衷，又问了一遍。 赵小甜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关，含糊其辞道：“农场那边很艰难，正巧我能略尽绵薄之力，去帮帮忙也行。” 赵国庆像是能看透人心，他不傻，很快意识到赵小甜本身想去农场那边住。 农场要改造的东西并不多，她要是想帮忙，连续早出晚归几天就行，没必要搬过去。 出于对媳妇的信任，他知道沈爱花和赵小甜不仅没矛盾，还相处的很好。 问题出在赵小甜身上。 她在这里不自在。 他语重心长，“小甜，家里确实不太宽敞，你可能不习惯和嫂子一起住，等过两天开化了，在旁边起两间房子，你和之前的生活就一样了。” 赵小甜哪里挑剔这些，大哥怕是不知道，她在家里住的是四处漏风的柴房，比老鼠随意打的地洞都不如。 知道不能逃避，她坚定望过去，抿唇，“大哥，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但是在农场，我看到了自己的价值。” 也话半真半假，她现在已经不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了，在哪里都能展开拳脚，只是农场更合适而已。 而且，她想找一个对她非常重要的人，农场管辖没那么严，更方便她。 赵国庆沉默了一会，“想去就去吧，哥这永远是你的家。” 赵小甜灿然一笑，“那是肯定的，我还等着嫂子给我包饺子呢，她做的饺子可好吃了。” 人禁不起念叨，赵小甜第一次体会到嫂子的破锣嗓。 “赵国庆你个脓包，快给我出来！” 高大威武的汉子肩一塌，立刻换上一副讨好地笑脸，声音能掐出水来，“诶，媳妇，我在呢！” 赵小甜一阵鸡皮疙瘩。 赵小甜身材娇小，挡在柱子后面，沈爱花并没有发现。 赵国庆虽然没有曹振东高，也是一米八地大汉，沈爱花站在石墩上伸手，赵国庆点头哈腰将头凑过去。 在赵小甜不可思的目光下，沈爱花一把拧住了赵国庆的耳朵，转了两圈！ 嘶，好凶！嫂子威武！ 赵国庆一脸谄媚，“媳妇，咋了。” 几家邻居伸出脑袋看热闹，沈爱花毫不避讳人，手下用力，“哼，还敢问我！你好好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立身不正，才能教出来爱嚼舌根子的兵！” 这话就重了，赵国庆不敢捣糨糊，小心翼翼道：“话不能乱说啊。” 看热闹的几个嫂子若有所思，沈爱花发脾气的源头不难猜，这几天部队里不和谐的声音她们也有耳闻，没当回事罢了，没想过真有人计较。 沈爱花哼了两声，“武芳是不是在你手下训练过，那时候她刚来部队，对吧，她长歪了，你有直接责任！” 原来，沈爱花今早高高兴兴去买鱼，半路上遇见胡说八道，污蔑赵小甜靠关系，勾引男人的狗屁言论，当场就炸了。 可武芳是谁，她能统领部队唯一一支女子兵，心态肯定不差。无论沈爱花怎么说，武芳都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包容眼神看着她，直叫人火大，这不，蛮横的沈爱花回来打男人找场子了。 几个嫂子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后退安全红线外。 要说部队最佩服哪对夫妻，那非赵国庆夫妇莫属。 女人敢伸手打丈夫，丈夫任其作为，好声好气的哄。 男人是牙酸，女人是心里酸，她们羡慕！ 果然，沈爱花说完后，赵国庆把所有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长教训，沈爱花这才罢休。 脑子迷糊的，只当看了一场精彩的家庭纷争，以女人占上风告破。 心底有成算的，也明白了沈爱花的无奈。 武芳，这个女人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无疑，她在女人中强大，优秀，单兵作战能力丝毫不逊色男人。 但是，武芳平等的看不起部队家属院每一个嫂子。 好似她们生来只为了生孩子洗衣做饭，没有半点自己的理想追求，完全是男人的附属。 武芳和嫂子们属于相看两厌，井水不犯河水的，谁料武芳竟然直接盯上了赵小甜，沈爱花这个护短的啃动不容。 有嫂子不明白，“武芳向来不屑于凡人为伍，再说赵家小姑娘多讨喜，人还能干，她怎么还” “或许是嫉妒？以前军区只有她一个优秀的女人，她肯定不允许别人挑战她t?的地位。” “凡人”和“优秀”都是加重语气的，一看就不认同。 嫂子们以为这就是事实，谁料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三团韩政委媳妇，黄嫂子说话了，“要是这个优秀的女人看上了优秀的男人，优秀的男人看上了别人呢。” 嫂子们一愣，马上就想到了黄嫂子隐含的是谁，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部队最优秀的女人是自己封的，暂且不提，要说部队最优秀的男人，百分之八十都会说一个名字，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不是不认同，是被吓晕了！ “什么意思？”低沉的声音响起。 嫂子们都沉浸在脑海里八卦风暴中，没注意身边是谁，张口答道：“这你都不知道，还不是武芳动了凡心，看上了曹营长，结果自己内心阴暗，不想开口，转身就找人家小赵同志的麻烦。” “对，她一定听说小赵同志背景浅，人也软糯好说话，这才肆无忌惮传她勾引男人的谣言。她怎么不敢说几个团长媳妇呢。” “我呸！小姑娘多水灵，多好看，还用得着自己抢男人！” 等等，刚才的声音有点可怕呢，是谁呢？ 众人僵硬向后转，只见那压迫感强大，又安全感十足的背影越走越远 有个年轻的嫂子欲哭无泪，“我刚刚对曹营长的态度似乎有点点不尊敬” 一直没怎么讲话的嫂子面露同情，“你男人惨了” 说话最不客气的黄嫂子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 她对赵小甜没恶感，反而很喜欢这个肯干事，也不邀功的小姑娘，她也不是为了武芳看不起她而报私仇。 武芳背景很强，据说她叫军区司令为叔叔，几个团的团长为了面子情，都会礼让三分。 其他团或许可以避开接触武芳，但三团不行，她男人是政委，武芳三番两次违反军令，私自行动，她男人很难处理。 如果同样根基深厚的曹营长肯出面解决这个麻烦，那再好不过。 心底欠了赵小甜一个人情，军属区闲话传开，虽没有她的手笔，但她也没帮小姑娘说过话，这不应该是一位政委家属该做的事。 一旁，闹够了的沈爱花哐当一声关门，与趴门缝看热闹的赵小甜面面相觑。 沈爱花一时间脸色变化万千，有羞赧，有心虚，还有点理直气壮，最后扑哧一笑，“吓到了吧。” 赵小甜呆呆摇头，又点点头。 沈爱花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猛灌一缸子水，这才道：“没啥事，那个女人确实平头百姓不好惹，嫂子没能力堵她的嘴，只能说明我的态度。” “你哥也明白，他现在应该顶着猪头脸跑去诉苦了。” 第 40 章 四个团的政委和团长一言难尽的盯着眼前这个一米八壮汉。 不哭唧唧, 也不娘嘻嘻，就面无表情顶着猪头脸，不要面子的往那一坐, “政委, 团长，我不敢回家了，媳妇打我，你们要给我做主。” 政委、团长：“” 赵国庆可不管别人的臭脸，反正他铁了心思, 脸也丢完了, 家也不敢回, 这个说法他要定了。 老韩嘴角一抽, 给一团老李使眼色，让他快点解决自己的副团长。 老李也无奈啊。 赵国庆个人能力和部队人气都没问题，独独怕老婆, 做政委的, 总不能和手底下的兵说, 做个男子汉, 不要怕老婆吧。 再说他也怕啊。 这下压力给到三团老韩。 老李使眼色, “症结在你那里, 别找我。” 老韩吹胡子瞪眼，“我要是能解决那个人, 早就不在这个地方当政委了！” 事情陷入僵局。 几个部队最大的领导沉默了。 沈爱花和赵国庆的矛盾，可不是简单的家庭纠纷。 别看他们嘴里说赵国庆怕老婆，实际上他们都很敬重沈爱花。前些有几个特务要炸一个重要的实验室, 赵国庆带着几个人出任务，不知道为什么走漏了风声, 有一个特务竟然趁着沈爱花外出的时候将她绑架。 不管她是不是赵国庆的媳妇，都是需要解救的人质，事情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还柔柔弱弱被绑的沈爱花突然暴起，当场击毙一个特务，还带出了炸点埋点的信息。也是因为这件事，本可能选入女子兵的沈爱花重伤，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后来几个团长才知道，沈爱花祖辈是开武馆的，一身好武艺，家里全部在那几年战争中牺牲了。 这件事涉及到沈爱花的个人安全，从高层开始保密，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武芳也不知道，不然她不会三番五次挑衅沈爱花。 很明显，沈爱花可不止手上功夫不错，脑子也不错，这不，推着自己男人给他们出了一个难题。 武芳，到底该不该留在这里。 武芳的缺点和优点一样明显，也一样令人难以忽视。 三团团长老宋是个脾气粗暴的，“他” 政委老韩突然伸手，笑眯眯的，“这事是我失职，竟然忽视了基本道德和责任的教育。” 老李拧眉，“老韩” 众人无言。 武芳的事情不难解决，难的是她背后的关系。 调走一个武芳也不难，难的是她背后那些人会不会记恨。 屋子里几个爷们都有一腔保家卫国的心，但谁都不想在自己人的阴沟里算计翻船。 老韩抬头，自嘲一笑，“兄弟们，保家卫国，我们保护的到底是什么。” 对啊，是什么呢？ 难道不是每个华夏人的幸福吗？ “无论是优秀的人，还是胆小的人，哪怕是柔弱窝囊的人，我们作为军人，都应该保护。” 武芳确实能力突出，领导力强，但是她看不起所有照顾军人的军属，这就不该。她轻蔑所有柔弱，只会攀附男人的女人，也是不该。她嫉妒比她优秀的女人，还是不该。 部队管不了普通老百姓的所思所想，但至少，应该约束自身的行为。 武芳，她不配做一名军人。 “我们都有责任。”沉默寡言的一团团长张强突然道。 最后，四个团联合下发一份通知，三团小班长武芳因言行无状、扰乱正常任务秩序、不听指令私自行动等问题被记大过，免除小班长职务。 此刻的武芳还不知道，她最引以为傲的地位将要化为泡沫。 此刻她心里喜悲参半。 曹振东站在她身前，神色冷漠，“三团团长并没有下发协助我的任务，是你私自行动，是也不是。” 武芳咬唇，倔强地看着他，“我的侦察能力强，能帮到” “是，或不是。” “是。” “半年前泥城任务，三团四班班长牺牲，似乎想保护不服从命令的士兵，这个人是你，是也不是。” 武芳想反驳，对上曹振东穿透人心的目光，她散了力气，“是。” 曹振东面露怒色，斩钉截铁道：“你不配做一名军人。” 这话很多军属都咬牙切齿对她说过，可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全当那些是嫉妒。 可这话是曹振东说出来的，是她最仰慕的人说出来的。 曹振东那肖似看敌人的目光完全不做假，武芳一股热血上头，忍不住问：“是不是因为赵小甜？以前你都不会管这些事的，是不是她说了什么？” 越想越觉得她猜对了，曹振东说得这些事，部队里风言风语不少，他不可能没听过，这次他来翻旧账，肯定是受了赵小甜的蛊惑，他竟然眼光这么差，看上赵小甜那个虚伪的女人！ 明明她才是部队里最优秀的女人！ 幸好曹振东不知道她的脑回路，不然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曹振东此番前来，和赵小甜关系不大。 部队的风言风语多止步于家属院，曹振东一个没老婆的，肯定听不到这些传言。再说，整个部队曹振东治下最严，哪里有不要命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说闲话。 要不是刚刚听了一耳朵闲话，他还真不知道武芳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在一个团，鲜少接触，他不会私下窥探别人生活。 他眼神犀利，瞬息间，就明白了武芳是什么心态。 武芳，明显是那种，既看不起女人这个群体，还想得到女人的特权。 十足的虚伪。 他觉得自己对她的评价不太对，她不仅不配做一个军人，“你枉为武司令的孙女，武司令定会以你为耻。” 这是曹振东第一次这么武断的评判一个人的价值，还是全盘否定。 想到爷爷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武芳顿时打了一个寒噤，缩缩脖子，脸上失了血色。 不出一小时，军区迎来一位老人家的电话，接通电话的是三团政委老韩t?，只见他一会愁眉紧锁，一会如释重负。不一会，武芳被叫到办公室。 电话里老人只吼了一句，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到了，“滚回来，接受处分！” 另一边的赵小甜知道嫂子为了自己同大哥演戏，给自己找场子，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她真的没把武芳放在眼里，以前得到过的恶意更多，武芳这种只能在嘴里说几句的，在她眼里还算温柔。 但哥哥和嫂子都为了她对上整个部队，拿前程做赌了，她再装鹌鹑肯定说不过去。 简单收拾一下，她打算亲自会会武芳。 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前面热热闹闹的，像是为人开欢送会。 赵小甜只是讶异一瞬，没多想，继续走自己的路。 赵小甜人如其名，长得又甜又软，也不喜欢说话，看起来温吞老实，十分没有攻击性，很容易被欺负。 部队里糙汉子多，哪怕家里养个女孩子，性格也十分尖利，很少看见这么软乎乎的女孩子。一些家里儿子多的军嫂，看到赵小甜手心就发痒，十分想揉捏几下。 看见赵小甜，牙花子都乐出来了，这不是她们的小可爱吗 霎时间，赵小甜被一群狼外婆，咳咳，军嫂围上了。 “小甜是吧，我是三团的家属，叫赵语” 收获了众多，好意，赵小甜纳闷，这是怎么了。 很快，在七嘴八舌中赵小甜知道了真相，顿时惊掉了下巴。 武芳被迫退伍了，还领了大处分？ 手底下的兵也没有不舍，还在背后看热闹？ 赵小甜觉得她从前没有心思听八卦，看热闹，但是现在她变了。 家长理短什么的真香！ 赵小甜听得正来劲呢，突然声音没了，像被掐死一样。 这咋还卡壳了呢，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忍不住心痒痒，她赶紧问，“后来呢？” “我给武芳同志的爷爷，武司令去电话，说明情况，后来你看到了。” 男人嗓音低沉，嘴角含笑，好像没有看到因为他的到来而产生怎么样的地震。 赵小甜吓了一跳，是真的跳起来了，然而，跳起来之后也只能看到对方的鼻尖，眼睛都没看到。 悲愤！ 见小姑娘气鼓鼓的，男人喉咙含笑，意味深长道：“还想知道什么？” 赵小甜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有种课堂溜号被叫起来答题的尴尬。 炎炎烈日下，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筑起一道坚实的城墙，安心又醒目。 赵小甜第一次正视曹振东这张脸，可能因为常年出任务，所以皮肤并不好，干裂爆皮，这些问题都有，可男人凶如猛虎的气质，让人莫名的忽略这一点，只能看到他黝黑的脸庞和深邃的眸光。 这次赵小甜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是眉目冷戾下宽厚体贴。 赵小甜心想，肯定是他身上这身橄榄绿有滤镜。 心口不受控制的，飞快跳出节奏。 又凶又帅，打猎肯定是把好手。大嫂说部队每年都会打猎，猎到的野猪会平分。 这男人什么时候去打猎啊，她想吃肉！ “嗯？”曹振东突然躬身凑近，小姑娘嘴里好像嘀咕着什么，馋肉了？ 他不确定自己听没听错，不过想吃肉，确实可以解决的。 刚刚凑近那一刻，他也想吃肉了，非常想，饥渴难耐！ 下意识摸了下兜里的肉票，感觉，不太够啊。 赵小甜很快就知道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暗暗唾弃自己是个馋虫，一面义正词严，仰头看向男人，“曹营长，回头聊。” 说完转身就跑，令人瞠目结舌。 几个胆大的嫂子下意识挡在曹振东前面，不让他去追娇娇软软的小姑娘。 曹振东脸一黑，都当他是什么，豺狼虎豹吗？ 40-50 第 41 章 武芳走了, 走之前她想看看赵小甜是不是在人群里嘲笑她这个失败者，可什么都没有。就连向来和她不对付的军属，也没跑来落井下石。 她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那些欺软怕硬的菟丝花没来嘲笑她。 或许她永远都不明白。 老韩和黄嫂子在远处看着, 直到武芳不见踪影，黄嫂子沙哑轻道：“我承认自己有错，但我不认。” 老韩沉默很久，含蓄的拍了拍媳妇的肩膀，“是我们的问题, 回头我找振东道个歉。” 曹振东完全没在意黄嫂子借他手做什么, 反而还要感谢黄嫂子向他透露这么大的事, 让他没一直蒙在鼓里, 不然媳妇肯定没了！ 是的，曹振东不是三岁小孩子，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看上了赵小甜, 很早的时候, 等他意识到后, 甚至开始猜测赵小甜想和谁相亲, 甚至做了没结婚挖墙脚的准备。 只是小姑娘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 让他很奇怪。 明明对他的相貌没那么抗拒了, 为什么总绕着他走呢？ 曹振东哪里知道，赵小甜完全是躲麻烦的心态。 少了恐惧的色彩, 曹振东外表冷峻的优势凸显出来，赵小甜相信，一定有很多姑娘是勇敢的, 不会像她这么怂。 所以，曹振东的优点会被很多人看见, 武芳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好看的男人，受人追捧的男人，在赵小甜眼里都是麻烦的代名词。 反倒是嫂子这两天总旁敲侧击曹振东的情况，赵小甜被问的一头雾水。 “嫂子，你是想给曹营长介绍对象吗？” 沈爱花不答反问，“之前不是叫曹大哥吗，怎么变成营长了，多生疏。” 赵小甜认真回答，“我发现这里的人没人叫曹大哥，应该是我逾越了，曹营长脾气真好，都没计较。”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开口叫大哥后，曹振东的脸更黑了。 沈爱花面色一阵扭曲，唇角不断抽动，似乎忍得很辛苦。 赵小甜关心道：“嫂子，你是着凉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沈爱花捏了捏对方的小梨涡，语气十分怜爱，“嫂子很好，就怕别人不太好。” 赵小甜讶异，家里就她们两个人，哪来的别人？今天也没人上门啊。 应该是嫂子逗她，这么想着，两颊的小梨涡更深了。 唔，嫂子的手指软软的，也不疼，想戳就戳吧。 听说今天战士们去打猎了，也不知道能打多少。 有点期待啊。 此时，曹振东已经带着队伍回来了，收获满满。 家属院热闹起来，听说是曹振东带队，都指挥自家孩子拿上最大的家伙什装肉。有个能伸上手帮忙的军属回家拿上大砍刀，气势汹汹加入大部队。 沈爱花拉着赵小甜的手，“走，嫂子领你看热闹去。” 赵小甜有点不情愿，刚刚她画了一个犁地机器和耙子，准备找师傅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沈爱花看不惯小姑娘不是闷在家里，就是跑去农场敲敲打打，有机会就带着小姑娘出去透气。 不然等农场住的地方收拾好了，这小姑娘非得把自己闷到地老天荒不可！ “嫂子，不用管大毛二毛吗？我们没拿盆！” 沈爱花随口道：“孩子不用操心，军属区很安全。肉更不用操心，你哥亏不着我们。” 见到猎物，赵小甜才明白，后世号称粮仓的北大荒究竟是什么场景。 地上规规整整排着十头野猪，还有数不清的野鸡野鸭，还有兔子。 炊事班的人忙不过来，嫂子们主动帮忙处理小猎物，大家嘴里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沈爱花指着一旁但拎出来的两头野猪，“这些是给农场里伤残退伍还有一些军属遗孀的战士准备的，每年几个团长、政委，还有其他有能力的，都会掏出点钱贴补军属遗孀。” 赵小甜点点头，她已经发现了，这里真的很有人情味，虽然贫穷，但很富足。 很快血腥味传了出来，沈爱花脸色不太好，赵小甜忙把她带回来。 沈爱花摇手，“不碍事，应该是跑急了。” 赵小甜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但没多想。 晚间，赵国庆一个人扛着肉回来了。 气还没喘匀，高大男人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扔在地上，勾唇微笑，“赵哥，想请你帮个忙。” 房间气氛诡异，赵小甜、沈爱花、赵国庆坐在一排，曹振东规规矩矩坐在给大毛准备的小凳子上，蜷缩着四肢，坐在他们对面。 赵国庆一脸见了鬼的神情，“你再说一遍？！” 曹振东不急不缓，浑厚的嗓音非常富有磁性，那也改变不了他说出的话让人怀疑人生。 “打猎的时候不t?小心受伤了，老军医说要吃点好的补补，食堂不适合我。” 所以，他带着肉和菜，请沈爱花帮他做饭。 赵国庆和沈爱花：“” 司马昭之心！ 完全在状况之外的赵小甜，十分相信军人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崇高品质，曹振东既然开口了，那绝对受伤十分严重，这不是还人情的好机会吗！ 当然，她知道这是哥哥嫂子家，肯定要尊重他们意见。 沈爱花预判了赵小甜的反应，幽幽道：“你会做清淡的菜吗？” 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赵小甜顿悟了，她没有厨艺！ 这段时间沈爱花已经看透赵小甜的三板斧厨艺了，不是不肯学习，同样步骤做出来的东西，赵小甜肯定能做出独辟蹊径的味道。 别误会，开发方向一定是难以下咽的程度。 沈爱花当场揭短，也是让曹振东知道，赵小甜也是有短处的，看他自己能不能接受。 曹振东确实有一丝意外，眼神飘向小姑娘，果然又变成可爱的小鹌鹑了。 嘴唇勾了勾，“怎么能麻烦嫂子给我做饭，我的意思是，想借用你们厨房几天，午饭和晚饭我来做，当作报酬。至于早饭，食堂的味道也不错。” 对面三人眼神怪异。 赵小甜更加觉得曹振东是个好人了，手上都不会麻烦别人，还要自己奔波做饭。 赵国庆问：“你有空？” 曹振东微笑，语气温和，“这一周有其他任务，有空。” “难道四团团长不管你？” 曹振东面露无奈，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后道：“团长家里嫂子刚生，我不方便。” 沈爱花突然诡异一笑，“好啊，振东，从今天开始吧。对了，你受伤不耽误做饭吧。” 曹振东面色不变，“不耽误。” 赵国庆也反应过来，呵呵一笑，“真巧你嫂子这几天胃病犯了，闻不得油烟味，麻烦你了。小甜，还不回去继续画图，一会没灵感了。” 赵小甜啊了一声，不太明白大哥为什么同意了。 倒是曹振东轻笑了声，单手拎着袋子里的肉去厨房。 倒是没想到小姑娘的厨艺是花架子，这样也好，不用吃能辣死人的菜了。 曹振东的厨艺还算不错，毕竟十岁的时候，就被亲爹亲妈奴役做饭了。 厨房静悄悄的，不知道小姑娘在干什么，画图？难道她有了新的想法？能画出来，证明就要做出来，他似乎认识那么一两个手艺不错的铁匠。 还有两个人严防死守，小姑娘似乎没开窍，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战役。 咔嚓一声，曹振东快速回头，视线落在小姑娘晶亮的眸光中，一闪而过。 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赵小甜不好意思说，她是觉得大哥大嫂有那么一点点过分，竟然让病号一个人煮饭。 虽然她不懂煮饭，但是她能烧火啊，可看到曹振东熟练且能一心多用的动作后，整个人彻底沉默了，好像她来帮忙，确实会帮倒忙。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辈子煮饭虽然难吃，但也能吃，这辈子完全退化成吃不了了，连宠爱她的嫂子都不肯让她伸手，怕浪费粮食。 小姑娘睫毛忽闪忽闪的，软萌又可爱。 曹振东叹息一声，自己果然有做禽兽的潜质。 “曹你伤口疼了吗？” 划破一点皮，口子已经快要好了的曹振东，“嗯，有点。” “啊，那你别拿东西了，要做什么，我来！” 好可爱，曹振东险些笑出声，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伤不在手臂，做这些没事的。” 赵小甜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好像多管闲事了，人家具有钢铁般的意志，怎么可能因为受伤麻烦别人呢！ 她十分干脆，推到门外，小脸严肃，“那我去擦桌子，准备吃饭。” 小姑娘好不容易到嘴边了，曹振东怎么可能让人跑了，“等等，能帮我点小忙呢。” 自己真的不懂厨艺啊，赵小甜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大不了，她做出来的东西自己吃。挺起小胸脯，“你说，包在我身上。” 曹振东真没忍住笑了，调整好半晌，才柔声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知道很多东西在哪里，你站在门口指给我就行。” 赵小甜呼了一口气，这件事可以做，像是认领了艰巨任务一样，重重点头，“好。” 躲在门缝后的两个人互相推搡。 赵国庆一脸妹妹将要被骗走的悲愤：“你看他就是狼子野心，小甜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沈爱花照着他腰间的软肉拧了一下，没拧动，索性直接用指甲压了一下，“你再大点声全天下都知道了。” 男人憋屈，“媳妇，你为什么同意，一看受伤就是假装的。” 曹振东能轻松单挑十个壮汉，还能被几个畜生伤到？开玩笑呢，赵国庆一个字都不信。 沈爱花阴森森笑了两声，“呵呵，你认为，他有胆子挑明？” 赵国庆一下子就明白了。 赵小甜这个丫头看起来软糯，内里强硬果断着呢，要是告白不成，连朋友怕是都没得做。 某人看来是想走温水煮青蛙的路线。 可以啊。 人品信得过，资源背景深厚，很适合小甜最近要做的事。 白送上门的，不用白不用。 赵国庆心里平衡了，贱兮兮笑道：“正好媳妇这几天闻不得油烟，我也能品尝一下他的手艺，不亏。” 沈爱花没好气白他一眼。 曹振东人品没毛病，又肯对小甜用心，她当然不会阻止，但也不会撮合，这也是表明他们的态度，他们永远都是和小姑娘站在一起的，谁也别想欺负她。 厨房内外的两人同时后脑勺一凉。 赵小甜顿时警惕，难道周围有老鼠？听说北大荒的老鼠又肥又大，还不怕人，心底默念，厨房那个肉多，老鼠一定不会看上她这二两肉。 曹振东的想法简单多了，马上猜到未来大舅哥在算计他，呵呵一笑，半点没放在心上。 第 42 章 曹振东的手艺真不错。 肯放肉, 料足，一桌子人埋头苦吃。就连想找麻烦的赵国庆，都打算等吃完再说。 整个桌子上曹振东最为淡定, 视线不断瞥向斜对角。小姑娘埋着头, 吃肉的时候眯着眼睛，幸福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确实挺爱吃肉的。 赵小甜把头埋得很低，那道视线太过难以忽视，她不敢抬头。胡乱喝一口鱼汤，奶白奶白的, 一口让人毛孔顿开。她眼睛一亮, 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一小碗, 突然伸过来一双大手, 赵小甜抬头。 曹振东微笑，“还有些，看你挺喜欢喝的。” 莫名的, 赵小甜有点脸红, 自己现在这模样, 是不是像几百年没吃过好东西。 到底没再要一碗, 毕竟其他的也很好吃。 饭桌上太安静, 她反而不太习惯, 想了想，她问道：“哥,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两个男人都抬头看向她。 赵国庆白了曹振东一眼，小甜明显在叫亲大哥，他凑什么热闹。 小姑娘平时乖乖巧巧的, 特别怕给人惹麻烦，也特别有主见。这么郑重地找他商量, 这倒是稀奇了。 “是户籍关系的事？”赵国庆马上猜到。 赵小甜点头，又摇摇头，“户籍我已经请双板村大队长办了，过几天应该就能有消息。我是想打听在农场办厂子的事。大哥大嫂，还有曹营长，你们在这里时间久，懂得也比我多，想让大家给我参谋一下。” “办厂子？你想办修理厂？农场已经有一个了，不太好办。”赵国庆拧着眉毛，思索再办一个修理厂的可能。 “不是修理厂，是小型农机厂，不仅可以买卖，还可以租赁。” 这件事赵小甜想了很久，北大荒大多数公社和农场都有几台拖拉机，但是配套耕地工具很少，效率也不算高。 “我设计了几样犁地的小东西，还有播种的机器，觉得还不错，肯定能派上大用场。所以我就想着，等我关系正式转过来，要不要在农场开一个这样的农机厂，还能解放农村的劳动力，让他们做更多的事。” 曹振东已经三两口把饭吃完了，一抹嘴，没有立刻表态，他问：“能把你说的几样东西给我看看吗？” 自然是可以的，赵小甜知道口说无凭，早就准备好了画册。 不过画册交出去后，她又捧起了碗筷，嗯，她还没吃够。 赵国庆看着那本画册，再看t?看手里的饭碗，忍痛放下了，一起凑过去看。 二人不懂设计，但看得懂图纸，很快二人眼底浮现出震惊。 部队没有脱产过，对田间地头那点活再熟悉不过，这本画册肉眼可见的珍贵，哪怕一次实验不成，这个方向也是对的！ 曹振东毫不掩饰对赵小甜的赞叹，“小甜在这方面的天赋确实很高，着实令人敬佩。” 赵小甜心虚，这些东西都是上辈子知道的，她只是提前拿出来而已，没那么厉害。 沈爱花也看出了门道，“小甜这手艺没问题，那厂子就能办！” 随后心底开始算计一个厂子需要多少人，每个人的工资大概是多少，厂子里的机器该怎么生产摸摸下巴，家里还有几百块钱，不太够，不然从政委那里借点？ 曹振东不担心钱的问题，他手里有不少，再者，赵小甜这个厂子利国利民，集体肯定会支持，只要户口关系转过去，农场估计举双手欢迎她办厂。 无论这个厂办在哪里，都能招聘一部分工人，农村的厂，找的肯定是实打实的农村人，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没人会拒绝。 从这些画册上看，赵小甜应该是有成算的，只是想过个明路而已。 赵国庆也明白，“这事我看成，县里领导我都认识，办厂手续你不用担心。至于农场那边，场长是个实干派，他不会拒绝的。” 曹振东继续，“你这个机器需要焊工还有技术工手工制造，我恰好认识几个手艺不错的，不过他们能不能来，还要看你自己了。” 赵小甜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这几乎把自己最需要的东西都解决了！ 沈爱花见没有自己插话的份，咬牙道：“嫂子给你钱，家里的钱随便用！” 赵国庆虽然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但他很感激沈爱花这么支持小甜的工作。 曹振东也开口，“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手上有些积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借你。” 手握几千巨款却被当成穷人的赵小甜：“” 这就说妥了，赵国庆厚着脸皮捧起碗继续吃饭，没想到桌子上几个盘子都干净了。 赵国庆：“” 媳妇和小甜啥时候成大胃王了。 曹振东也很震惊，刚才没注意到已经光盘了，难道是他分量做少了？完了，赵小甜会不会生气？ 赵小甜弓着腰，一个字都不想说，怕溢出来。 她吃多了，很撑，小肚子都出来了。 见曹振东地震的瞳孔，她有心想解释，一开口，“嗝~” 顿时捂脸，太丢人了！ 沈爱花也觉得不太好，想帮妹子解释一下，一张嘴，“嗝~” 二人捂脸。 赵国庆嘴角一抽，庆幸自己没有继续吃，不然就三个嗝了。 腰间熟悉的阵痛，赵国庆一呲牙，对上媳妇威胁的眼神，面无表情，十分无奈的溢出一道声音，“嗝。” 努力控制自己面部表情的曹振东：“” “嗝。”为了小命，他决定入乡随俗，步调一致。 这下轮到另三个人瞳孔地震。 赵国庆惊掉下巴，“为了追媳妇你不要脸了！” 沈爱花丈母娘看女婿，“脸皮厚，以后肯定出息！” 莫名其妙掉辈分的赵小甜：“好体贴，真是好朋友！” 惊觉自己办了蠢事的曹振东，怎么办，想跑。 顿时凳子上生了钉子，每个人都坐立不安，不舒坦。 自觉没脸的沈爱花拖着赵小甜的手，“我和小甜累了，去睡了，你收拾吧。” 赵国庆伸出尔康手，想说吃撑了要多运动，又被媳妇威胁了，手马上缩回来。 两个大老爷们面面相觑，还是曹振东面皮厚点，毕竟他只承担了自己的脸皮，“大哥，你也去宿舍休息吧，我来收拾。” 最后曹振东被扫地出门了，赵国庆撸起袖子洗碗。 要是把他留下打扫残局，那他的脸才真的没了。 离开的曹振东一直回味方才那一幕。 每次了解加深，他都会再一次震惊小姑娘的能力。 第一次见她就敢当街和不法分子斗智斗勇，还会因为受伤哭鼻子。看起来娇娇小小软软糯糯的，却敢一脚踢废想占便宜的人。 紧接着又展现了她机器方面的天赋。 哪怕有人说她坏话，她也能坚守自己的立场，不被外物所动。十八岁的小姑娘，能够做到这一点实在难得。 刚刚那个小姑娘还会因为贪吃害羞，睁着清澈透亮的大眼睛，羞答答地对他说，谢谢。 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但是他耳力好，听到了。 突然，他笑了出来，仰头看着半遮半掩的弯月，心底知道自己陷进去了，从他嘴里说出那声“嗝”开始。 小姑娘不太好追，他也没经验，要不要去请教一下？他如是想。 两个男人的行动力十分迅速，赵小甜的关系还没走完，农场长已经亲自来见赵小甜，商议农场办厂的事。 农场长叫陈西华，据说祖辈也是喝过洋墨水的，动荡时期，陈西华的父亲壮士断腕，捐出家中祖业，这才能安稳度日。 陈西华也是极有眼力之人，看得懂赵小甜能提供的价值，虽然不了解赵小甜这个人，但他相信曹振东和赵国庆。 说话十分中肯，“你和我女儿年岁差不多，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小甜了。小甜，这些东西可谓是农民的及时雨，非常重要，哪怕任何一个人，都会给你足够丰厚的待遇，但我这里只有一个不知名的433农场，你明白吗？” 赵小甜笑道：“那我就不见外叫一声陈叔叔了，陈叔叔放心，我已经想过了，我哥和嫂子在部队，这里就是我的家，如果没有意外，我也不想离家太远。” 陈西华闻弦歌而知雅意，明白赵小甜还是有保留，还是要看他的诚意，“农场每年有推荐大学的机会。” 其实还有当老师的机会，但陈西华相信，赵小甜肯定不在乎这个。 旁听的沈爱花眼前一亮，她可知道赵小甜学习成绩非常好，要不是世道不一样了，赵小甜绝对能上大学的！ 多好的机会啊，沈爱花都想替赵小甜答应了。 赵小甜笑笑。 确实要上大学，这是两辈子的梦想，但是她对工农兵大学没兴趣，还是等几年后的高考，她想努力去那个梦中的学校。 不过这确实是个机会，她暗示道：“我暂时不想上大学，不过很有学习的意愿，听说农场人才辈出，到时候陈叔叔不嫌我烦就行。” 陈西华吓了一跳，农场都是泥腿子，哪里有能力教赵小甜东西，她是看上了农场下放那些臭老九！ 下意识偷瞄赵国庆和曹振东，这两个人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还真是强硬的靠山。 还别说，赵小甜很会选人，那些臭老九多数都是京大和清大下放的老教授，干活不太行，要是琢磨东西，比谁都聪明。 可惜了，目前谁都不敢用他们。 很快挂上一副笑脸，道：“喜欢学习是好事，不过很多人脾气怪，都有点小癖好，能学多少我可帮不了你。” 第 43 章 接下来半个月, 在曹振东的引荐下，赵小甜收获了几位技术不错的老师傅，自掏腰包, 开始做样品。 陈西华更是个实在人, 直接将自家旁边的空房子收拾出来，就两间小房子，十分适合赵小甜。 为了避险，赵小甜全程没去看过，沈爱花偷偷去看过两次, 说是还不错。 而远方, 赵小甜等待许久的来信, 也终于到了。 想要转关系, 肯定需要老家那边帮忙。赵大山和王翠话肯定指望不上，赵小甜将求助信寄到了大队长齐江手里，相信大队长会帮自己这个小忙的。 虽然来部队不久, 但赵小甜觉得双板村已经离她很远了, 那一点点不开心, 早就被大哥大嫂的热情抚平。 沈爱花这阶段像是舍不得嫁闺女一样, 每天眼巴巴跟在赵小甜身后, 一抬头准能对上她恋恋不舍的眼神。 “也不知道老家是什么情况, 不行就让你大哥跑一趟。唉，你说老二要结婚了？除非要钱, 不然老家也不来电话，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个消息, 真愁人。听你说老二媳妇苏月不是个好相与的，也不知道四妹吃不吃得消。” 听了嫂子的絮叨, 赵小甜眉心也压出褶t?皱，“四妹很聪明，走之前我给她找了一份工作，要是家里不太平还可以住厂里。厂长和我关系不错，不会因为爸妈闹而为难四妹。” 当时她自身难保，能做的也不多。虽然手里有钱，但是把钱给赵小梨，她未必护得住。 就怕苏月那个女人用阴毒的心思。 沈爱花本来对赵家几个兄妹都不熟悉，听赵小甜这么一形容，也对赵小梨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姑娘起了兴趣。 “老家重男轻女，不然把四妹接过来，她年纪小，也不难。” 赵小甜眉眼一弯，嫂子真是个很温暖的人，从来没有怨怼婆家人只会吸血，而是努力释放善意。 她真的很幸福。 “小赵同志！有你的信！” 突然，孙正的声音打破二人的絮叨。 赵小甜眼睛一亮，应该是大队长给她回信了。 双板村齐江家。 齐江刚去镇里开会回来，天气越发热了，走出一身虚汗，肩膀上二十斤东西都感觉沉甸甸的。 他一边感叹自己老了，一边开始琢磨闺女对象的问题。 他就齐娟一个闺女，肯定不想远嫁的，能找上门女婿最好。 程婶忙倒一杯热水送过去，“怎么了，不顺利吗？” 自从赵家与那件丑闻沾上了边，镇里领导时不时就要批评齐江，都已经好多次了。 赵家、小寡妇，还有那个家暴男的风流韵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县里都有耳闻，着实丢人。 就在两个人抱怨赵家老二猪油蒙了心时，齐娟从外面跑了回来，“天大的好事！” 齐江笑骂，“多大的人了，还咋咋呼呼的，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能上树了。” 齐娟撒娇，“我没孩子，暂时上树的还是你宝贝闺女我啦。” “别卖关子了，什么好事啊，说出来让我和你爸开心开心。” 说到这个，齐娟牙不见眼，“我涨工资了，一个月三十五块！涨了十块钱呢！” “啥！” 老父亲瞪圆了眼珠，比他工资都高了。 “多亏小甜留下来的东西，我和小梨学得快，基本都学会了。”想了想，齐娟悄声，“我怀疑小甜给我们开小灶了，我们的资料和大家的不一样！” 现在两个人都成了纺织厂的正式工，还是技术工人，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程婶面露感激，一下忘了刚才多么讨厌赵家人，顿觉得迁怒捅出一切的赵小甜实属不该。 眼睛一眨，起身快步从箱子里翻出一封信，“这是小甜前两天寄的信，我一忙给忘了，你们看看写的是啥。” 齐江觑了一眼，哪里不明白老妻的想法。 齐娟也面露尴尬，幸好小甜不知道，希望没耽误大事。 很快，一目十行看完了简短的信，信里还塞了几张全国粮票和布票，说是谢礼。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小丫头，还挺厉害的。”齐江有点羡慕了。 齐娟倒是对赵小甜十分自信，“小甜能懂那么多修理知识，那肯定在哪里都能发光，换一个地方照样能做技术工人！要是小甜是我妹妹多好，赵家真不知道珍惜，看看现在，一团乱麻。” 不敢耽误，齐江第二天天没亮就去跑关系，走手续，第二天晚上就把东西送了出去。跟着的，还有程婶准备的棉衣棉裤，还有两桶辣酱。 傍晚，赵小甜和沈爱花一人拎着一个大包裹，还有一封信回来了。 赵小甜拆开信，是齐娟写的，开头就是道歉，说是不小心耽误了两天时间，手续都办好了。 后面的三大张蝇头小字全是赵小甜走过发生的事，没想到齐娟还挺有说书天赋的。 赵小甜走之前将水搅浑，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后续是什么发展。 不过事实总比她猜测的更加狗血。 当时赵国平和小寡妇偷情，小寡妇为了攀高枝，也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上户口，彻底盯上了万德录。 万德录被那两脚踩废了，后来心思扭曲，同意和小寡妇扯证。 没想到，三天没到黑，万德录的靠山倒了，万德录本人也被纺织厂开除，变成了无业游民。 小寡妇肯定不愿意啊，闹着问万德录家里要钱，好像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万德录的一样。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万德录默认了这个孩子，等小寡妇失去戒心后，开始动手，一次比一次严重。 这时候，成功和苏月领证的赵国平可谓是春风得意，苏月的舅舅虽然没给他安排工作，但是他走了狗屎运，自己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很是威风。 赵小梨嫌弃家里太乱，直接跑去厂里住了，赵大山和王翠花眼睛里只有孙子，也不在乎。 好景不长，苏月的肚子越来越大，苏月的舅舅也被下放，赵国平爱俏爱偷吃的本质暴露无遗，竟然又和小寡妇扯上了关系。 苏月悲愤之下落了胎，狗血的事情来了。 这时有个军人突然回来探亲，这个人还是苏月曾经的娃娃亲对象，一来二去，两个人勾搭上了，苏月火速离婚，拎包随军。 赵国平最后竟然娶了小寡妇，因为小寡妇说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赵国平的，赖不掉。 被小寡妇宣告没男人资本，还被扣了一头青青草原的万德录怒极攻心，竟然想半夜袭击赵国平。 好家伙，走错路，掉粪坑里溺死了。 赵小甜看完后：“” 好大的无语。 好不容易看明白人物关系的沈爱花，嘴角抽了抽，“就，报应来了？” 破案了，难怪老家不敢打电话找赵国庆要钱，原来是心虚。 赵国庆明显疼爱赵小甜，而赵国平不安好心，家里也视若无睹，再加上赵国平办的实在不是人事，脸大的赵大山夫妇都不敢拿这事污刚直老大的耳朵。 赵小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麻烦距离她越来越近。 另一边，汪健康带着新婚妻子归队，安抚道：“放心吧，我们部队很有人情味，军属区相处的非常好，没有说瞎话的，前几天还处分一个呢。” 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满眼濡慕，“真的吗？呜呜呜，我真的好害怕，她们会不会看不起我嫁过人” 汪健康真没把这事看在眼里，他们当兵的，本就朝不保夕，若万一有个不幸，妻子肯定要改嫁的，他们不在乎这个，自然也不在乎妻子是不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 双板村，齐娟一拍手，“完了，我竟然忘记写最重要的信息，那军人和赵家大哥是一个部队的，说不准小甜以后能见到！” 也不知道谁会更尴尬。 办事都是痛快人，手续一下来，赵小甜就走马上任了。 几个样机已经做完了，机器厂就开在修理厂旁边，不得不说，十分对赵小甜的胃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场长看透了她的小心思。 别看农机厂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有一个空院子，还有几个破旧桌椅，可赵小甜却把这里当成她事业的真正起点。 在别人心里，可能都以为她是小打小闹，就连收拾这个院子给她做机器厂，都是因为她无偿帮助农场改造了很多自行车，还做出了五辆三轮车。 但对赵小甜来说，之前一切的付出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回报。 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的举动，足以让整个农场都能顺利接受她，还可以支持她的工作。 只要好好利用大家想还人情的心理，就把这个破旧的机器厂发扬光大。 赵小甜一大早就来到了农场，这次没人跟着，赵国庆和曹振东出任务了，熟悉的孙正也在忙，沈爱花身体不太舒服，赵小甜让她在家里休养。 趁着看厂子的功夫，赵小甜请场长陈西华找一个人带自己走走，最好是了解的农场的人。 她自己也准备好一个小本子，打算将有用的信息记录下来。 陈西华点头答应了，“农场这边的情况，我带你走，你先放东西，等会农场开会，我正式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等过两天你熟悉，我安排一个助手给你，你暂时先用着，以后用不惯再说。” “大家都知道你要来开机器厂，我打算将修理厂也交给你，机器厂的投入我看你的计划书，很完善，比我想得周全，只不过农场不是很富裕，说实话，也不可能把钱都压到机器厂，这是对集体的不负责。我算了一下，一共有四种机器，每套机器农场能够支持做两套，后面要看具体情况，t?如果你想多做，材料部分农场帮忙找。” 赵小甜笑着点头，“那就先这样吧。” 第 44 章 农场人都知道有技术员想在这里办厂, 明了赵小甜姓名的倒是少数。 若说办厂谁最高兴，那一定是知青们了。 外来人办厂，那就有可能招收知青, 平日里的农活实在太苦了, 有机会不干活，大家都很活跃。 心思活泛的姑娘家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衣裙，就连男知青都下意识把自己收拾体面点。 李燕费尽心思才打听到，这位技术员年纪不大，没超过二十岁, 还没成家, 心底便开始算计上了。 知青点里的女知青不是蓬头垢面, 就是农务侵蚀的靓丽的外表, 若论容貌，也就陆琦能和她一争高下。但最近陆琦憔悴的紧，不足为患。 还有一个人容貌极盛, 虽然不想承认, 但她真不是对手。 看向演讲台边上那个十六七岁, 一脸冷傲的小姑娘, 李燕眯了眯眼睛。 知青和农场本地人混作一团, 其中不乏有说酸话的。 “诶呦, 有些人打扮妖里妖气的，也不知道想去哪里卖浪。” “你怎么说话呢？是嫉妒我又好看的衣服吧！”这声音温言软语的。 “哼！李晓霜, 大家都是来劳动的，花枝招展给谁看啊，因为有你, 我们知青点的名声都坏了！” “好了，别吵了, 人快到了，要是技术员对知青印象不好，无论打什么算盘都白扯！”知青点的老大姐文淑芬出面调和。 新老知青几乎成了两个阵营，互相看不顺眼，文淑芬也没办法，日子久了，大家就一样了。 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没看清知青下乡的可怕，总觉得自己是个厉害人物，可在人家的地盘上，就算是猛龙也得避让地头蛇啊。 陆军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到李燕身边，“李燕，不是说好东边见吗，我等你好久。” 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嫌弃，避开陆军沾满泥浆的手，“都来这边集合，我也不好逆着人群走。” 陆军哈哈一笑，“我见你没去，就知道你有事，放心，你的活我都干完了。” 李燕扯了扯嘴角，不着痕迹和他划清界限。 要不是下乡的生活太辛苦，她一点都不想和陆军这个成分有问题的划上关系。 他本人也虚伪，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地里的活都是陆琦做的，虽然她是受益的那个人，但她打心眼里看不起陆军。 陆军的父亲肯定完了，她要想想后路。 不错眼睛的看向来人方向，只见场长带着几位干部，还有几个修理厂的老师傅过来了，并没有看见新来技术工的影子。 难道是身材矮小？李燕心底划过一丝猜测，同时安慰自己，矮不是问题，吃不饱还要干活才可怕。 她完全没注意到，看见来人那一刻，陆军僵了神色。 旁边几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看清了模样，小声低语，“我家婆娘说我还不信呢，没想到赵技术员真的这么年轻。” 李燕耳尖，捕捉到赵字，心下立刻划过一个名字，顿时摇头，觉得不可能。 赵小甜也没想到阵仗这样大，农场的人都在这了吧。 通过陈场长这边给的消息，赵小甜再次了解这边的实际情况。 农场户数不少，主要靠种田为生，但这些年连年干旱，收成肯定不行。幸好能靠山吃山，冬日里壮汉会进山打猎，算是补贴。 只不过打猎毕竟上不得台面，只能悄悄来。 农场目前有三个厂，一个是修理厂，以前崔师傅临时当管事的，实际上没有确定员工，修理厂的存在，反而是为了给乡亲们一个集中修理的地方，也能让大家集思广益。 一个是纺织厂，许多妇女都是纺织厂的工人，农闲时做手套和袜子拿去县里卖，但生产力一般，也卖不出好价钱。 最后一个是养猪场，算是农场的大头收入。 虽然听起来都不怎么靠谱，但赵小甜觉得，农场已经算思想比较开放的了，至少不排斥办厂。 看来选择农场作为事业第一基地没错，距离高考恢复还有几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她想改变一些东西。 见农场干部就知道，这些人心是往一处想的，因为大哥和曹振东作保，她等于在农场直接有了根基，只要接下来一段时间能获得乡亲的认可，后面的事业就不难。 赵小甜抱着准备好的资料，带着陈场长临时给她准备的一位高冷助手小姐姐，一路到了讲台前。望着快到膝盖窝的演讲台，赵小甜嘴角一抽，竟然还有空想爬上去会不会不美观，有碍她出场气场。 幸好陈场长早有准备，在演讲台的一旁放了个矮木墩，她绷着小脸，两步跨了上去。 就见身后跟着的小姐姐，还有几个农场干部，一抬腿，轻轻松松跃上了演讲台。 世界真险恶，赵小甜如是想。 感情这个台阶就是给她准备的。 无意见到赵小甜的小表情，陈场长险些没笑出声，果然还是小孩子，习惯争高低呢。 那台阶是为了妇女准备的，平常陈霏也会用，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用。 气鼓鼓的赵小甜，没注意到身后那个高冷小姑娘嘴角勾了勾。 陈场长站在台上简单说两句场面话，马上提起了正事。 “我身旁就是赵小甜赵技术员，是我软磨硬泡请来的优秀同志，人家哥哥是部队的赵国庆团长，你们多数应该也听过。别看赵小甜同志年纪小，可人家本事足，前几天罢工的拖拉机，还有这几天的改装的自行车和三轮车，都是人家无偿贡献的。” 哄得一声，下面人顿时震惊了，他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个还不到他们肩膀的小姑娘，这也太小了吧，衬得他们大老爷们还有号称不输男人的妇女像是个社会的混子。 最震惊的当属李燕，脸唰的一下白了，不过没人关注她。 不得不说，陈场长的政治觉悟十分好，三两句就把她从简单落户变成仰望级别的高度。 赵小甜继续，微笑道：“各位乡亲们好，我是赵小甜，多了就先不介绍了，我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不能浪费乡亲们宝贵的时间。我来到这里其实也有私心，我之前上过学，读过一些书，中间还遇到过很多被号召奔赴广阔天地的知识青年，这时候我就在想，读过的书，学过的东西，到底能给集体带来什么，总不能我们光接受国家的优待，做个混吃等死碌碌无为的人。” 背后的陈场长：“” 好家伙，比他还能说。 没经历过人间险恶的乡亲们虽然觉得赵小甜想得太过美好，但也乐呵呵没说什么。 赵小甜接着说：“所以我来到了北大荒，来到了国家瞩目的这片沃土，到这里后，我发现这里还是人工种地，十分辛苦，虽然沃土多，但有很多土地来不及细细耕种，这实在太浪费了！” 说到这里，乡亲们觉得和自己有关系了。 确实，北大荒不缺地，但是缺人，真的种不完！ 这里虽然土壤肥沃，撒上种子就能出，但也需要有人播种，有人收割。 每年春耕的时候，农场的人和部队的人齐齐出动，遇上好年景才能将将满足生产任务。万一像这两年遇上旱灾，百姓都要勒紧裤腰带生活了。 接下来，赵小甜详细讲述了播种机、简易收割机、还有一些犁地小工具。 乡亲们多数都没听过这些东西，脑子一片迷茫，只听说一台机器配上拖拉机，一天能种10亩地！仅需要一个人！ 乡亲十分激动，哪怕农场有四台，那绝对是最轻松的春耕季！ 听着下面人的欢呼，赵小甜无声叹息，实际效率还可以更高，只是农场的拖拉机不给力，只能跑这么远的路。 “这些东西农机厂就有，如果能买，农场早就买了！” 下面突然传来不同的声音，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赵小甜看了半天，没看到是谁问的，总觉得有点眼熟。 陈场长敲敲耳语，“应该是女知青。” 也对，没有出过远门的乡亲们根本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哪里知道这些东西。 其实女知青说得对，这些东西确实有，不过购买价格高，还不会随便对外出售，农场要是有门路，也不会看到她画的东西心热。 现在都是计划生产，其实很多地方的农机局也会有存货，只是不会拿出来卖，毕竟没这种计划，大家都不想没事找事。 不等赵小t?甜解释，陈场长主动站出来，“刚刚那位女同志说得对，确实存在这些东西，可是我们农场穷啊，平日里就靠部队接济，难道为了省力气也要靠部队接济吗？” 其实陈场长话没说全，不光是因为买不起，还因为技术问题。 机器买容易，用起来难。看看整个农场找不出来几个会修自行车的就知道了，手艺活这些人真的不行，他看上的，就是赵小甜的手艺。 赵小甜明白许多人的顾虑，说白了还是不信任，害怕损害集体财产，这会让他们的日子更艰难，“我手上已经有一套成品，以后可以挑选一个拖拉机手试试。如果好用，我们再谈之后办厂的事，当然，我肯定优先选聘在我这里报名的人。” 一张招工启示贴在了旁边的公告栏上。 刚开始赵小甜没要求太高，直说优先聘用小学文化，懂点修理技术，热爱学习的人，男女不限。 知青们心头马上火热了，不管这个厂能不能办成，这个招工他们可以去。 比起一门心思完成种地任务的本地人，干农活困难的知青反而是最先报名的。 只是听说进了农机厂后，肯定不能种地了，也就是说，以后集体分粮食和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如果厂子没效益，肯定一毛钱拿不到。 听到这个消息，很多手头不富裕的知青都被泼了一盆冷水。 第 45 章 其实机器厂不需要太多人, 三五个足矣，赵小甜只是想选敢背水一战的。 万万没想到，最后站出来的两个人让她很是意想不到。 有两个姑娘是与赵小甜有一面之缘的女知青胡晓杰和李文月, 还有一个人倒是出乎赵小甜预料, 她私底下找来的。 赵小甜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久久不语。 在台上她见过李燕和陆军，但是没见过眼前这个小姑娘，还以为她不在这里，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没见, 骄纵无理的小姑娘竟憔悴成这样。 垂垂老矣, 激情散尽, 竟有了几分腐朽的气息。 陆琦双目无光, 死气沉沉的，细看去，或能捕捉些许苍白与忐忑。 “赵小甜, 我知道以前我很不讨喜, 我现在也不讨喜, 但我保证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只听你的话。” 赵小甜乍舌, 她不是圣母, 并不想身边留下对自己有恶意的人，换做是陆军或者李燕, 她都会毫不留情的拒绝，可是陆琦 她还记得陆琦被人贩子险些拐走时，独自一人回到车厢时, 没有人欢迎的那种孤寂，还有小心翼翼藏好怨怼, 笑脸讨好的那种悲凉和迷茫。 像极了曾经的她。 方才李燕和陆军脸上虽有几分疲态，但比其他人要好上太多，想来手上有积蓄，过得不算艰难。唯有眼前的陆琦，陆军的亲妹妹，双手布满了冻疮，脸上瘦脱了像。 十几岁的年纪，不该这么暮气沉沉。 人生地不熟，赵小甜确实要培养自己的班底，而她对这里不熟悉，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间，找到能豁出一切跟随她的人。 陆琦，满足这个条件。 所以，赵小甜伸出手，“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赵小甜，机器厂的厂长。” 得到预料之外的答案，陆琦不由得呆愣在那儿，随后伸出双手，想握住眼前的救命稻草。又因察觉自己的双手枯黑，有点想退缩，怕被嫌弃。 赵小甜上前一步，主动握上粗糙又冰冷的手，微微用力。 在抬眼时，小姑娘眼底闪烁着泪光，结结巴巴的，“你，你好，我是陆琦。”唇瓣咬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很听你话的陆琦。” 赵小甜唇边笑意闪动，果然，还是会撒娇的小姑娘可爱。 胡晓杰和李文月不敢置信的看着陆琦，没想到小姑娘心机这么重，竟然靠撒娇卖萌博得未来厂长好感！她们也要！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是厚脸皮，撒娇的话湮没于出口那一刹。 找到了三个姑娘，人也够了，赵小甜宣布本次提前选聘结束，以后有机会再说。 一直犹豫不决的人慌了，他们就多想了一会而已，这就没了？ 赵小甜不管其他人的想法，春耕已经进展到一半了，时间有限，她们要抓紧时间。 她道：“很开心大家能够相信我，我在这里说一句不吹牛的话，只要大家心往一处奔，我保证这份相信会给你们应有的回报！” 眼下三个半迷茫的小姑娘，怕是想不到这里将成为北大荒最强的娘子机器厂。 说是机器厂，其实就是个农村搭起来的建议租赁点，毕竟没有几个人能买得起农具。 赵小甜已经自掏腰包，一口气做出了十套各式样简单的小农具，草台班子也不需要过多的准备，只要人齐就能开工了。 其实这件事最好选择本地人，可惜她人生地不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知青。 别看机器厂不大，需要安排的事可不少。 在这之前，赵小甜了解了每个人的能力和家庭背景。 出乎预料，胡晓杰的父亲是机械厂宣传科的工人，可比赵小甜这个小型机器厂高端得多。正巧，胡晓杰和性格外向的李文月被安排出去做宣传。 至于陆琦她以前做过会计，但是让她管钱 陆琦也知道自己可信度不高，没敢主动提管钱这件事，拧着手指，绞尽脑汁想自己能带来什么价值。 另外两个人都不喜欢关在一个地方不动，她们肯定不想做会计，除了会计她还能做什么呢？ 赵小甜也是犹豫了几个瞬间，马上拍板定音，“陆琦以后管账，要登记好每个机器的租借情况，还有每个机器的使用时长情况，你能做到吗？” 陆琦惊诧，很快坚定点头，哐哐捶胸，“我能！” 加上两个技工师傅，六个人的小作坊就这样开工了。 这边牌子还没挂上，陈西华匆匆忙忙找来，看赵小甜这边需不需要支持。 赵小甜正愁怎么开张的，还要培训一下刚上任的几个手下，马上笑容上脸，十分亲切，“陈叔叔，不，为了公私分明，以后我还是叫陈场长吧，您来得可太是时候了。” 赵小甜拉着陈西华来到了安放机器的地方，对着大大小小几样东西仔细介绍。 三个姑娘马上明白了，拿出笔记本在旁边学习，就连不怎么说话的两个师傅都凑过来听着。 陈西华哪里不知道，赵小甜这是把他当成小白鼠教工人呢！ 其实，能有这么多机器都不完全是赵小甜的功劳，曹振东帮了很大的忙。 比如说这台稻谷脱粒机，就是别的机械厂淘汰的产品。陈西华明显很喜欢这个东西。 “农场给粮食脱粒都用石磙，农闲的时候用牛拉，农忙的时候，谁都舍不得用牛，全靠几个壮汉人工拉，磨一次东西，肩膀的皮都要掉好几层啊。” 赵小甜也没想到磨东西这么困难，脑子里飞快划过什么。 像是想到了伤心事，陈西华的话匣子打开了，“这些机器我其实见过，隔壁公社还有个大家伙呢，可惜之前的拖拉机手操作不当，当场人就没了，后来那个大家伙就被闲置了。种地确实难，可摆弄这些机器更难，要是没有技术工人和修理工人，我们宁愿刀耕火种，也不愿意用这些。” 这话不假，五几年的时候，国家决定将国营拖拉机站下放到公社，心是好的，结果不尽人意。 机器有了，但不会用，有的为了赶鸭子上架，甚至造成很多遗憾。技术也跟不上，就算会用也不会修，很多机器最后的宿命是晒太阳，像是部队将拖拉机妥善保存在仓库才是少数。 七八样东西，足足讲了两个多小时，赵小甜觉得口干舌燥，幸好有眼力见的及时送上一缸子热水。 赵小甜冲着陆琦小心翼翼的脸弯了弯嘴角，转头道：“果然陈场长也是识货的人，就比说这个六铧犁要比手扶拖拉机快得多，陈场长不打算近水楼台，先租一套吗？” 陈西华有点犹豫，东西是好东西，可他们不会用啊。 赵小甜抢先一步，“对于先租借的客户，都是我们433机器厂的贵宾，我们可以配送优质的包教包会服务，还有随时上门的保障服务哦。” 433机器厂？陈西华一愣，没想到赵小甜会t?以农场的称号命名，这个暂且不论，可以负责培训和后续服务？ 陈西华心头火热了，有了这个他还愁什么？敏感抓住了重要字眼，“先租借？” 赵小甜笑得一脸天真，“对啊，这个消息我已经请人散发出去了，也不多，也就周边三四个农场加上三四个公社吧，我决定给出三个贵宾名额呢，还是很容易抢的。” 紧迫感上头，光一个农场就够受了，农场还分几大支队，光他们433农场就有四个大队，别说其他公社了，一个公社怎么也有十几个村！这年头很多村也是非常有竞争力的！初来乍到的赵小甜是怎么联系到这么多人的！ 赵小甜笑而不语，她一个人肯定不行，可是她朋友多啊，咳咳，其实还要感谢火车之旅，她认识不少知青呢，都有联系方式的小本子，传点消息还是可以的。 再说，她怎么说也是部队家属院走出来的，家属院的嫂子们人缘也不错啊。 总之，东拼西凑，凑出来一个她也没想到的庞大队伍。 很快，陈西华想明白赵小甜没有明说的话，“小甜，最先决定租的三个人能享受到教学培训和后期维护服务，后来的就绝对不行了吗？” 赵小甜眨眨眼，“怎么会呢？我们433机器厂是专门为集体服务的，这不是人少，能力有限兼顾不了太多人吗，这才决定只能一对一服务三个。说实话，只是租借我们的机器，我也真没有好处，还要到处跑，时间久了我们也吃不消，所以，我们几个商量出另外一种方案。” 陈西华紧接着，“什么方案？” 赵小甜捏捏手指，不好意思道：“集体都是讲究公平的，我也不好意思先说太多，看在我们的关系上，可以小小透露一下，我们准备让更多有技术的人加入到我们售后维修队伍中来。” 陈西华不是思想古板的人，马上明白了赵小甜的意思，嘶得一声，这丫头胆子真小！她想开班教学，培养维修工！等等，她说售后？也就是说购买机器的集体才能有这种待遇？ 这下陈西华才明白，眼前这小丫头哪里是柔弱无害的小羊羔啊，分明是猛虎下山！凶得很！ 三天后各个集体聚在一起开会，时间紧迫，陈西华再也坐不住了，他要去和干部商量商量，一定要抢到更多的培训名额，他们要做第一个全机械化农场！ 外人走了，剩下几个新鲜的433机器厂新员工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比较活跃的李文月问：“那个，厂长，厂里还有其他员工吗？还是说两位师傅可以担任修理职责。” 吧嗒吧嗒抽旱烟的崔师傅马上摇头，“我不行，朱老六，难道你有这手艺？” 另一个技术师傅，也就是朱老六跳出不符合他年龄的高度，声若洪钟，“别乱说！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吗！” 赵小甜露出邪恶又残忍的微笑，“还有三天，你们都会知道的。” 第 46 章 农场出现了个奇景, 新成立的433机器厂集体出动学如何驾驶拖拉机。 身材最较小的赵小甜站在最前面，昂首挺胸，理不直气也壮, “没错, 为了更好的服务客户，我们厂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学会开拖拉机，以后还要学会如何简单维修拖拉机。” 农场加上部队，一共有两台大型拖拉机，一台手扶拖拉机, 此刻全部整装待发。 当然, 在农忙的时候, 赵小甜即使想学拖拉机, 也不会允许她耽误正经事，赵小甜用的名头是，“指导拖拉机手如何正确使用各种农用机器。” 三台拖拉机, 两个老师傅一组, 学手扶拖拉机, 赵小甜和 李文月一组, 陆琦和胡晓杰一组。 按照身高分的组, 赵小甜斜眼看看娇小组的队友, 默默向一边躲了两步。 好吧，她是真娇小, 别人是凑数的。 大型拖拉机上正好能坐三个人，赵小甜想看看教他们的拖拉机手是谁，抬头一愣。 “曹营长？怎么是你？” 这几天也能见面, 不过都是急匆匆的，如今觉得, 这张黑脸看久了也还不错，非常可靠。 不过，怎么感觉他白了一些呢，有什么美白窍门吗？ 只是一段时间没出任务，也不需要伪装，所以逐渐恢复本来肤色的曹振东 微不可察翘翘嘴角，他道：“这台拖拉机难开，恰好我有空。” 曹振东驾驶这台，是赵小甜前几天修好的那个，确实破坏性很强，也不好操纵，平日里也就能拉货，不敢让这个大家伙下地。 只是，赵小甜摇摇头，曹振东马上问，“怎么了？” “我不能用这台机器学习。”赵小甜转身就要去另一个方向。 曹振东心底一惊，难道小姑娘在无声拒绝他？不对啊，刚刚明明是很惊喜的眼神，也没有恐惧，为何会突然逃跑呢？ 李文月对曹振东也没那么怕，在火车上她见过这个军人的，似乎和厂长很熟悉。 赵小甜跑得突然，只留她一个人得时候压力骤然变大，感受到男人锐利的气息，李文月闭着眼睛大声道：“她要教乡亲如何使用农具，这台机器不合适，我也” 她刚要说我也去，就听曹振东从拖拉机上迈下来的一只脚又收了回去，沉声道：“上来，看着。” 余音被掐到嗓子里，李文月还想说，需要两个人一组的转眼就见胡晓杰拖着沉重的步伐，像是上刑场一样，哭丧着脸靠近，速度还不慢。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想逃两个字。 欲哭无泪。 单独和这个拖拉机手相处，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学开拖拉机，而是在如何在枪林弹雨中求得一丝生机，好可怕。 就在二人犹豫要不要临阵脱逃时，另一个拖拉机的突突突声传来了，赵小甜坐在上面，手围成喇叭状，“加油啊，最先学会的，我有独家奖励！” 独家奖励！厂长肯定想给她们开小灶！ 胡晓杰和李文月哪里还记得曹振东的可怕，两眼冒光，气势汹汹的抬脚爬上去，互相对视一眼，火光四溅。 被两个姑娘围在中间的曹振东没有半点放水的态度，一板一眼的讲起拖拉机的基本操作。 曹振东来负责教学不是偶然，而是他本来文化水平就不错，虽然对拖拉机功能不是很熟悉，但他是会开坦克的人，这个大家伙，可坦克破坏力能拼个一二了。 六个人努力学习，五个人铆足劲争第一，而指导如何配合拖拉机使用六铧犁赵小甜最先败下阵来，没过二十分钟，赵小甜就跑下来吐个昏天暗地。 她现在终于明白那句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她居然晕拖拉机！这不科学！ 上辈子没这个问题，难道这辈子她退化了？不对啊，前一段时间她坐过拖拉机，不过是车厢，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突然，一只粉嫩的保温杯出现在眼前，只是保温杯上的手指修长而粗犷。 “你刚刚吃了什么？”曹振东蹲下身，眼尾扫过地上，拧眉看着赵小甜捂着肚子的手。 吃了什么？赵小甜这才反应过来，随后脸一黑，她刚刚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贪凉。 出门前她吃了颗冻梨，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那种稀罕物，肯定管不住嘴。刚刚上车前，陆琦又送来一杯红糖水，她这才想起小日子要到了，没想到这么巧。 脸红，无地自容，曹振东又那么认真地看地上自己的 赵小甜想换个地方，找个地缝钻进去。 赶紧转移话题，“你不是教晓杰和文月吗？怎么过来了？难道她们学会了？” 曹振东沉声，“没有，我不在她们学的更快。” 这话只是简单的陈述，赵小甜却莫名听出了委屈。 是啊，她差点忘了，除非蒙上脸，不然他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有点小愧疚，她和李文月一组的时候，李文月没有表现出不适应，她却直接扔下她跑了。 李文月和曹振东恐怕都要尴尬。 “对不起啊。”赵小甜蚊子音。 曹振东起身，臂膀的肌肉随之隆起，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赵小甜闭嘴了，难道说很抱歉，让你吓到了我的员工？还是说很抱歉，我的员工嫌弃你长得太凶？ 如果这么说t?了，那不仅是二次伤害，还是挑衅了。 脑子一抽，“对不起，让你闻到了不好的东西。” 老谋深算的曹振东：“” 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答案，怎么回答都不太对，说多了还容易显得轻浮。 “哇！” “天啊，这简直是奇迹的速度！” “一天，最多一天，这片地能全部犁完吧，比之前的土松软多了，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今天的试验有不少人看热闹，围在一旁观察机器是不是真的好用。 没想到速度竟然能快成这样，之间在两个老师傅和陆琦的指点下，拖拉机手完美操作六铧犁，几个呼吸的功夫，一大片地犁好了！ 以前可是要跑很多圈的，不仅费时间，还费油！犁过的地也不够松软，总需要人工二次作业。 之前没报名加入机器厂的人后悔了，就凭这几样东西，这个厂不愁没钱赚啊。 机器厂一下子成为人们心中最靠谱的厂，还有人想走捷径，偷偷找场长通融，看能不能把他们安排进厂。 陈西华皮笑肉不笑，“农场可没有这能力办厂，办厂的技术是小甜自己的，钱也是人家自己出的，农场最多贡献一块地，你要意思因为这块地要工作岗位？反正我没这个脸皮，人家小甜也不是非这里不可，这里看起来还有点小呢。” 这下大家无话可说了，没占用集体的钱，他们还没那么大脸占便宜。 不过，“场长，这东西租金贵吗？我看这个六铧犁不错，紧紧手买一个也行，万一租的有时间限制就不好了。”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几个新晋工人已经把拖拉机的驾驶技巧学得差不多了，还别说，陆琦真的出乎人预料，这些东西，她之前只见过纸面上的原理和使用方法，竟然能快速学会，并成功教会拖拉机手。 当然，学如何开拖拉机她也是最快的，在李文月和胡晓杰慢慢腾腾往前挪的时候，陆琦已经有胆子一脚油门踩下去，突突突的开始犁地了。 如今的陆琦灰头土脸的，可谁也不敢笑话她，小姑娘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太聪明了。 藏在人群的陆军和李燕恶狠狠地盯着陆琦，像是要把她盯出个洞。 陆琦察觉到了，咬咬唇，不动声色往赵小甜身后藏。 演讲台又被安排成了机器厂临时开大会的地方。 没办法，其他地方不够大，容不下八十几个人。 农场还第一次接待这么多其他公社的，不少适龄的小姑娘小伙子，都忍不住打扮的干净利索点出来看热闹。 人都到齐了，赵小甜也不在乎这个人是否脸熟，毕竟部队派人来了，安全问题和这些人的背景问题肯定不用操心的。 赵小甜举着大喇叭，直接说明机器厂该如何租售机器。 其实赵小甜私下里算过一笔账，除了机器改装、原料、人工、机器维护等方面的消耗，就剩下厂房的租金，厂房的租金肯定是要付的，免得以后和农场算不清楚账，不过这个是年付，不着急。 剩下的就是前期投入了，说实话，投入不低，要不是她之前发了一笔横财，现在肯定没办法支起这个厂子。 现在她钱包空空，几乎把所有钱都投进去了。 现在能有的进项，就是机器的租金、工人的修理费用、还有机器的销售金额。 赵小甜准备把这个厂子做大，一切都要透明着来。 之前她就和厂里的人说过，之前她投入的几千块钱没算以厂里的名义向她借的，其他人如果想借钱给厂里也行，去陆琦那里登记。 知青手里没有多少钱，三个女知青每个人借了10块钱，两个老师傅每个人借了20块钱。 话扯远了，现在赵小甜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让这么大的投入产生效益。 显实也容不得她想太多，好多乡亲们已经围着赵小甜他们追问了。 赵小甜也不怯场，举着喇叭道：“首先，我要恭喜乡亲们，我们农村有自己的机器厂，有农民能用得起，用得上的机器厂了！” 站在前面的急性子喊道：“小甜，我们几个远道来的，早就对你们厂，对农具的实际情况门清了，现在我就想问问，这些伙计要怎么租，怎么借，快点给个说法，看我们能负担得起哪一项！” 第 47 章 赵小甜给了三天的准备时间, 这可不是白给的，三天的时间，足够这些人了解清楚433机器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厂子, 厂子的实力到底是什么样的。 机器是大物件, 无论租售，都有风险，赵小甜也想卖给更合适的集体。 另外，她也想看看农场的人品，机器厂毕竟挂在农场明显他们要是想夺走, 或者随便往里塞人, 她还真没处说理。幸好, 陈西华场长拥有绝对的权威, 其他人都服服帖帖的。 其实乡亲们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帮助他们，能方便他们, 他们肯定双手双脚赞同。 在大家的见证下, 赵小甜举办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剪彩仪式, 然后把宣传单发下去。 “乡亲们, 各位场长, 书记、大队长们, 这份宣传单上面印了厂里机器的租赁价格和租赁须知，还有机器售价, 大家如果想租购，可以去厂子门口找陆琦登记。” 马上，有大队长发现前三个租客有特殊保障服务那项, 可他在人群中间挤着，根本不能抢先出去, 太吃亏了，早知道就站在最容易跑出去的地方。 赵小甜也想到了这点，以防发生踩踏事件，她喊道：“此次租购优先顺序采取先登记，后摇号的形式，大家不用着急，只要今天下午五点钟前登记完，就可以参与六点钟的摇号！” 距离五点还有三个多小时，紧迫感减轻些，有些集体甚至安排了间谍，探听其他人想租什么，再判断自己有多大把握租赁成功。 个别没有拖拉机的大队，甚至打起租赁拖拉机的主意，还别说，和陈西华想到一处了，他也是看到赵小甜后，才萌生的创收想法。 有两个实力不错的农场，开始思考购买机器的可能。 赵小甜说了，前三名租赁机器的客户可以享受优待，但只有一次机会，以后想维修或者是继续租赁，出了问题都要自己掏腰包维修。 但是购买就不一样了，维修服务是终身制的，还能保障三天内清除简单故障。 一次性购买虽然出钱多，可要是一次性购买三个以上农具，是可以分期付款，或者拿其他东西抵扣的。 其他集体的热情，彻底点燃了433农场决定抱赵小甜大腿的决心。 看看人家，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竟然拉着三个姑娘和两个老头子把厂办起来了。 这要是没有本事，还谁敢说自己有本事呢？ 反正比他们有本事多了，靠他们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刀耕火种，面朝黄土背朝天，哪里有解放双手，站在田间地头看热闹呢。 这条大腿粗啊。 他们没本事，可是要跟对了人，那他们也可以约等于有本事的人！ 整个农场对赵小甜的喜爱瞬间上升到真心实意的高度，眸光火热。 于是，无论赵小甜去哪里，都享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注目礼和优待。 且不论端茶送水的，还有婶子煮两个鸡蛋，扔把青菜的，好家伙，她的小房子门口码了整整两大排青菜，完全送礼不留名的程度。 433农场所有老乡达成高度统一，赵小甜必须是他们农场的，他们每个人都要表达出百分之二百的善意！ 赵小甜自然收不了这么多东西，也不能收，这才春天，一把绿油油的青菜多么难得不用多说。 不过乡亲们的好意她感受到了，赵小甜对他们的配合异常满意。 机器厂不可能永远都小打小闹，这只是第一步，收获人心十分重要。 时间长了，机器厂肉眼可见的流水完全瞒不住，只要农场的人向着她，她就是有根的人，不怕被外人摘桃子。 六点钟一到，赵小甜准时出现在摇号现场，见陆琦几个小姑娘面色激动的模样，就知道收获颇丰。 拿起抽奖箱一看，好家伙，里面纸条真多啊。 不对啊，满打满算来了六个集体，算上433农场也就7个，照常理说不应该超过十张纸条才对，赵小甜这才想用写了编号的t?草球进行摇号。 胡晓杰笑得傻嘻嘻的，“嘿嘿，厂长，三十多个纸条，我们临时糊了抽奖箱，嘿嘿。” 赵小甜捂脸，好好一个小美人，你嘿嘿啥呢。 整个登记过程都是陆琦负责的，她愧疚上前，“厂长，是我没考虑好，所有集体都投了至少两张纸条。” 赵小甜嘴角抽了抽，这个漏洞，她也是万万没想到。 偷多张纸条的人有理有据，“我们公社来了三个书记，但是我们的意见不统一，谁也说服不了谁，反正我们都有能力自己付款，干脆自己争取自己的！” “对，我们也来了三个主事人！” 只来了两个代表的集体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看见陈西华身后所有可以代表农场主事的小队长和书记，还有他稳操胜券的模样，赵小甜眉心一跳。 陆琦适时补充，“我们农场参与的小队最多六个。” 抽签之前，赵小甜晃了晃手里的箱子，最后一次提醒，“各位代表考虑好了吗？如果很幸运，抽到前三都是某一家，那可是一定要执行你们的租赁计划的，多出来的几次服务也不划算。如果没有能力完成计划，那以后该集体都不能抢我们的福利了。” 报名三家或者以上的，脸上得意的笑僵硬了。 那报名表上，一份租金肯定没问题，两份倒也勉强吃得下，如果真的幸运之神降临，一个集体抽中了三份 不，打了个寒颤，他们不可能幸运的！一定不会！ 其中报了五次名的公社私底下商量，“怎么办？” 其中一个书记看抽奖箱，一咬牙，“赌了！” 现在要是反悔，可能连抽中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公社少说也有五六个大队，他们咬牙也吃得下！ 看见下面咬牙梗脖子的表情，赵小甜心里就乐了，其实没这么可怕，要真的太幸运，可以把租到手的这份机器转租啊，只是没有配套的保障服务而已。 需求单子赵小甜已经拿到手了，别说，还挺多。单子后面有一项询问租不到是否可以购买，竟然有三家都同意。 当然，其中有一家就是433农场。 不过看他们报名八次的举动，赵小甜笑了，果真便宜大家都想占。这些人怕是没经过社会的毒打，计算下来，租金可比购买贵多了。 也就是人多，限额加竞争，大家都热血上头。 不能摇号，改抽奖，赵小甜摸摸下巴，她来似乎不太好，毕竟她属于433农场，可在场的人，没人屁股是绝对公正的，对了，有了。 遥见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赵小甜挥了挥手，口型示意：“麻烦过来一下。” 曹振东眉毛略挑，从容不迫上前。 一直跟着曹振东守在一边的老李抖着手，不敢置信道：“我眼瞎了吗？竟然看到振东被人勾勾手指叫走了？还是个姑娘？他这黑小子竟然也有春天？” 一起来看热闹的沈爱花嘟囔道：“李政委，话不能这么说，明明曹营长乐于助人，再说我们小甜是那种随便找男人帮忙的人吗？” 老李：“” 大意了，人家哥哥和嫂子在旁边虎视眈眈呢，当哥的不好说，当嫂子的可不会在乎他的想法。 闭口不言，心中暗道：“你妹子确实不随便找男人，而是四团的大杀器上赶子往前凑啊，以前怎么不见他这么闲呢。” 曹振东身高腿长，不到一分钟就站在赵小甜面前了。 赵小甜此刻站在大概30厘米高的台子上，还是没人家高，不过可以勉强算平视了。 咽回去想问他多高的话，赵小甜略带讨好，“曹营长，能帮忙抽三个幸运儿出来吗？” 她见到李政委还有大哥了，大哥是自家人，不合适，李政委是领导，她也不好意思麻烦，曹振东刚好合适。 就比如公布成绩的时候，他们肯定没胆子大吵大闹。 “嗯，可是是可以，小甜，你算算，我帮你多少次了？”曹振东勾唇，不费吹灰之力上台，单手拎起抽奖箱开始动作。 赵小甜被这句邀功吓得不轻，在旁一直扁嘴纠结，她之前的行为是不是太白眼狼了，好像一直在请人帮忙，从来没表达过谢意，口头上肯定不能算的，人家出时又出力，她怎么能忽略呢？ 她反思后发现，实在是曹振东太润物细无声了，很多事情过了许久后才知道是他帮忙的。 比如说她需要的原料钢铁，还有几个报废机器，都是听陈西华偶然提起，才知道这些都是曹振东的功劳。 正反思着，突然—— “我们中了！只中一个，天啊，我都不抱希望了，我们只来了一个代表！” 连续三处呼声，曹振东已经快速解决幸运客户的问题，被抽中的自然兴高采烈，甚至直接对着曹振东三鞠躬。 见到这结果，赵小甜捂脸，曹振东这是有什么魔力，这结果实在是太好了！完美避过所有能买得起机器的集体，简直不要太精准！ 他是她的幸运星吧！ 出战8份登记表的陈西华哭丧着脸，“难道我就这么不幸吗？” 大队长马上鼓励自家场长，“快去，机器数量是有限的，一会不仅租不到，可能都买不到！” 陈西华一激灵，三两步上前。 “小甜，买机器！”/“赵小甜同志，我们买！” 落后一步的慢性子嘴巴才刚张开，在陈西华和另一位场长令人头皮发麻的视线下，鼓足勇气道：“赵厂长，我们公社买两套六铧犁，一套耙子，其他小件要是还剩余的话，我们都买五套。” 陈西华和另一位场长许富贵高呼一声大意了，竟然被这小子先说出了需求。 赵小甜摸摸自己空荡荡的钱包，觉得回血的日子不远了。 “三位放心，也是来得巧，每样东西，不多不少，正好剩下三份销售的。” 这一天，433机器厂一直忙到了月至中天，有很多人都没办法当天回去，幸好现在的人朴实，收拾收拾，每家安放两个，全都挤下了。 赵小甜她们几人早就累瘫了，直到仓库里最后一个机器有了去处，这才宾主尽欢。 笼着煤油灯的光，几个小姑娘鼻孔都黑乎乎的，两位老师傅模样也没好哪去，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几人相视一笑，互相鼓掌，“太好了，首战告罄！” 朱老六评价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陪笑脸卖东西的。” 崔师傅擦擦脸，“这能一样吗，这可都是为了厂子。” 陆琦道：“对，我们要为人民，为集体服务！” 几个人都笑了，估计也就陆琦坚定不移的把赵小甜的话奉为圭臬，这样也挺好，不是吗？ 第 48 章 机器厂能卖的机器都卖了, 能出租的机器已经排了好几轮了，厂里工人闲到发霉。 “机器质量太好了，操作还简单, 我们没用武之地。” “是啊, 这些人一学就会，你说以前咋就没这么聪明呢。” 这些知青都是第一次靠自己努力得到一份工作，工作的情况又和能干多久紧密挂钩，所有人都没有偷懒的想法，巴不得二十小时连轴转。 农场的许多人也在盯着机器厂动静, 这些人倒不是眼馋厂子红火, 他们不能进厂当工人。机器厂的投入肉眼可见, 怕是几年都不能盈利, 就算每天都有大笔流水入账，可这些算起来有一部分也是集体资产。 这些人愁的是机器厂能坚持多久。 可别铺这么大摊子，最后热热闹闹竹篮打水可就闹笑话了。 场长陈西华也摸不准赵小甜是什么想法, 农场买了两套机器, 说实话, 真好用, 还有专人教, 细数前几十年, 今年的春耕最轻松了。 可他见过世面，知道一个农具少说也要大几百块, 上千块也是不足为奇的，赵小甜卖给他们的东西，最多一百出头, 这也太便宜了。 别是这个孩子为了建设农村，把自己掏空了贴补啊。 这两天赵小甜一直在机器厂门口晒太阳, 还不知从哪里淘来一本数学书看，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意思总上前问，于是派出了闺女陈霏。 陈霏瞪着死鱼眼，不可思议看向自家老爹，“您看我这张脸，确定说出来的话是关心，不是砸场子的反讽？” 陈西华：“” 姚清姿抿着嘴笑，“这孩子随了她爷爷，看谁都自带嘲讽。” 陈西华：“” 媳妇和闺女之间他选媳妇，“不然你去问问？这段时间你病着，还没怎么接触那姑娘呢，我觉得你能喜欢她。” 陈霏幽幽道：t?“哦，所以，我是被拉出来陪跑的。” 姚清姿咯咯笑，“霏霏和我一起去吧，那小姑娘要是真如你说的这般好，她肯定能发现我们霏霏高冷脸背后的傻气。” 陈霏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亲生爹娘，果然没毫不顾忌她这个女儿的感受。 赵小甜翻着数学课本，思考该怎么找到其他科目的。 朱老六笑眯眯地问：“厂长，总觉得你要搞事情呢。” 其他几人小鸡啄米。 赵小甜含蓄一笑，“怎么会呢，摊子就这么大，我还能做什么。” 朱老六不信，这个厂子支起来前，没人相信它能活，很多人背地里都琢磨厂子什么时候会倒闭，可现在，外人不知道，自己人可门清。 仅仅这次卖机器的收益，他们就回本了！以后每次的出租收入都是额外入账，简直难以置信！ 可他不觉得赵小甜的野心止步于此，甚至他觉得赵小甜都没把机器厂看在眼里，她应该有其他计划。 赵小甜嘿嘿一笑，继续装傻。 姚清姿带着陈霏来的时候，就见几人苦大仇深的围着赵小甜，赵小甜的脸色看起来不太美丽。 姚清姿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被家里那个乌鸦嘴说中了吧。 众多怨念目光中增添一份担忧的，赵小甜对这种关心的目光很敏感，立刻捕捉到了那天帮忙的高冷小姐姐，还有旁边的美妇人。 起身迎出去，“霏霏，还有” 姚清姿马上开口，“我是霏霏妈，你叫我姚婶就行，之前一直病着，还没机会聊聊呢。” 其实也见过两面，但没互相介绍过，赵小甜也不敢认，从善如流，“姚婶，你们怎么来了？” 朱老六他们怨念的目光马上变成了幸灾乐祸，让你藏心思，藏吧，场长媳妇亲自来问，看你说不说。 姚清姿只觉得这场景有点古怪，却说不准头绪。 只听背景板陈霏一开口就是嘲讽满级，“妈，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姚清姿：“” 心里吐槽这丫头也不知道随了谁，闭上嘴还是个乖巧小姑娘，这一开口，能把人创飞十万里。 赵小甜嘴角一抽，见姚婶尴尬又无奈的样子，有些明白这位高冷御姐脸小姐姐的属性了，抿嘴一乐。 朱老六几人的如意算盘没打成，赵小甜拉着姚婶和陈霏私底下沟通的。 半小时后，姚婶心满意足，笑着脸离开了，离开前，看自家嘴臭到无可救药的闺女，灵机一动，“小甜，你看我把霏霏扔你这里打下手行不，不求工资，也不用当工人，我就是想锻炼锻炼她，这段时间她都不出门，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努力隐藏自己存在感的陈霏一跳脚，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忍受的事，尖叫道：“我不！” 吓了周边人一跳，赵小甜很是意外，她这里想来的人不少，即便说不给钱，也是很有竞争力的，怎么陈霏反应这么奇怪？还不敢与她对视。 难道之前无意中给她留下了不好印象？不对啊，之前带着她介绍农场的时候，还是很融洽的。 赵小甜想不出来问题。 姚清姿也很奇怪，自从那天机器厂开完大会后，自家闺女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要好的小姐妹都不联系了。 不愿意也不能强求，陈霏显然不想和赵小甜多接触，姚婶也不能按头喝水。 又闲了两天，赵小甜收拾包袱，准备回部队看看。 这下淡定的李文月和胡晓杰都坐不住了，主动来问：“厂长，不安排我们点事情做吗？” 赵小甜淡淡一笑：“这两天周末，给大家放假，留两个人值班就行，过后调休。” 见他们不死心，不问一个结果不罢休。其实赵小甜知道，几个姑娘还私下里跑去姚婶那里套话，可惜无功而返。 想了想，决定透露一二，给他们个定心丸。 “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做一个小小的机器厂，日后集体富裕了，未必想要咱们翻新的农机，肯定买新的，破不了这个局，我们也没必要扩张。” 剩余的话赵小甜没明说，但是大家都懂。翻新机器容易做，但也容易烂到手里。 留下个不定期炸弹，赵小甜施施然走了。 几人面面相觑，“所以，厂长的意思是让咱们思考出路？” “咱们真笨，都一周了，非要厂长明说才能领会。” “不行，不挣口馒头争口气，在厂长回来之前，我们一定想到对策。” 已经搭上便车的赵小甜，还不知道她的员工已经自力更生解决厂里心腹大患了。 其实这件事她早有对策，只是时机未到。 赵小甜这番回来是还债的，人情债！ 至于怎么还，她没想法，找到大哥大嫂取取经。 说完后，就见哥嫂面色古怪。 赵小甜心虚，“我确实有点白眼狼，反应也慢，后面一盘算，才知道曹营长一直在默默帮助我，还随叫随到，从不拒绝，他可真是好人啊。” 赵国庆猛咳两声，忍住嘴里的笑，“咳咳，嗯，你反应慢，他好人。” 赵小甜一脸认同，“是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无私的人，所以想报答一二，该送点什么合适呢？” 沈爱花嘴角抽抽，她算明白了，自家妹子谈起造机器，可能有八百个心眼，说起谈恋爱，倒扣八百不嫌少。 曹营长这番孔雀开屏的无悔帮忙怕是要对牛弹琴了。 小姑娘一脸无辜，是真心来取经的，这下把两个不太纯洁的人为难住了。 曹振东缺什么？他什么都不缺，除了老婆孩子热炕头。 明说是不能明说的，沈爱花出馊主意，“不然你再给他做一顿饭？” 赵国庆插话，“上次那顿剁椒鱼，振东跑了三趟厕所。” 赵小甜小鹿眼圆瞪，“啊，是鱼不新鲜吗？我吃着没事啊。” 赵国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曹振东不能吃辣。 虽然他不在意别人菊花怎么想，但他不想妹子给一个臭男人做饭，要做也是男人伺候她。 赵小甜想过再做一顿饭感谢的，可是想想她的厨艺，再想想曹振东出品色香味俱全的东西，深觉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还不如毒药美味。 也不能请嫂子帮忙，毕竟是她的人情。 对了，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都忘问了，曹营长的伤好了吗？我走以后他又来了多久？真遗憾，曹营长的手艺我还没吃几次呢。” 沈爱花此刻也有点怨念了，“不遗憾，你走了之后他就没来过，伤瞬间好了。” 同时睨了赵国庆一眼，同样是男人，差别咋就这么大，自家男人做出来的东西虽然不难吃，但也没法和大厨比。 凭良心说，曹振东实在是个不错的人选，赵国庆和沈爱花也挑不出来毛病。 赵国庆突然问：“小甜，你现在见到曹振东的模样害怕吗？” 咦，这个问题她真的没思考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完全不怕了，甚至还觉得这个人十分可靠，值得信任。 想到自己居然以貌取人了，还有点怪不好意思的，点头道：“不怕了。” 沈爱花迷之微笑，“那你自己当面问问他需要什么，报答也要明白心意不是。” 曹振东看着眼前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几日不见，人越发水灵了。 赵小甜有点慌，顿时觉得自己猪脑子，哥嫂让她问她就问，果然幸福日子过久了，人也傻了。 重生不涨智商，诚不欺我，现在情商都没了。 脸上挂着尴尬中带着礼貌的微笑，试图解释，“那个，我没送过男人东西，不太了解你们需要什么，你要是不方便我” “我想到了。” 也不知道哪句话对了男人的胃口，他低声笑道。 第 49 章 沉寂许久的部队有了新热闹。 就连几个团的团长和政委都斜着眼睛看两个小年轻的八卦。 赵小甜一脸小媳妇似的跟着男人, 男人身姿挺拔，却不自主放缓了脚步，始终保持着和小姑娘一臂的距离。 当然, 是小姑娘的一臂。 赵小甜心底吐槽, 面上却不显。 曹振东竟然请她去供销社里买东西！话语间好像还是给心上人买！ 这就是传说中的直男吧，让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同志陪他，给他对象买东西？！这是正常男人能做出来的事？ 到底谁是他的心上人，她为这个不知名的姑娘默哀一瞬。最为可怕的是，她竟然无法开口拒绝！ 人家一脸正直, 怎么看都不像作风不正的男人, 她要是把不方便当成拒绝理由, 怎么听都是她自己想歪了。 啊啊啊t?, 她要炸了！ 大哥大嫂，快来救救她，她不想去帮他心上人买东西！ 小姑娘似乎长不高了, 每次学鹌鹑埋头逃避的时候, 都缩成小小一只。 见小姑娘一鼓一鼓的腮帮子, 还有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曹振东短促的笑了一下。 确实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可是他的时间不多了。 再过一段时间, 他要出一个危险性极高的任务，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也不知多久能回来。 他怕来不及。 赵小甜没来之前，他犹豫过，怀疑过, 甚至想逃避过。 他想，小姑娘这一生才刚刚开始, 如果他表明心意，小姑娘同意了，那他出事怎么办。 可是，如果他不说，万一这次任务要长达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小姑娘嫁人了怎么办，他去哪里找第二个让他心动的人。 不会再有了。 见到赵小甜那一刻，曹振东突然明白，赵小甜，他放不下。 他会活着回来，也会娶她回家。 他想让她等等他，至少，感情的事，等他任务回来后再谈，哪怕等到的是他的死讯。 说是去县里，实际上曹振东也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他无非是想找个理由多和小姑娘相处一会而已。 部队有供销社，不算大，基本小物件还是能买到的。 现在农忙，供销社的人并不多，曹振东略一思索，领着人往最北边的供应社走去，“部队供应社东西少，适合小姑娘的更少，你先将就着看，想要什么直接和我提，什么都行 。” 赵小甜转了转眼珠，这人说话真有歧义，说得好像给她买东西一样。 一想到这人也就是个纸老虎，看着凶，实际上最好欺负了，她不禁起了坏心思。 于是她悄悄勾唇，故作为难道：“曹营长，既然你信得过我，那我就要说道说道了，女孩子不在乎礼物的贵贱，但在乎用不用心，你要是随便买一个礼物讨女孩子欢心可不太好哦。” 曹振东脚步一顿，眉梢微不可察抽动一瞬，匪夷所思地看着赵小甜，难道她低头想了半小时，得到的结论就是他心上人是别人？ 难道他表述的还不够清楚吗？ 十分钟前。 曹振东表情严肃，言辞恳切，“小甜，有件事情，我有失坦诚，今天向你道歉。” 他说得是自己心思不纯，明知道小姑娘不喜欢自己这张脸，还用人情捆绑她。 赵小甜：“啊？”不坦诚？她就没坦诚过！虽然不懂，但觉得不是大事，她果断表示理解。 只是很好奇，看起来光明伟正的曹营长竟然也有不坦诚的时候。 曹振东舒了一口气，幸好，他看上的姑娘很大度，不过有点心大。 其实这时候他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别人看不出来，赵国庆夫妇肯定能看出来自己对小姑娘的心思，不能不对小姑娘讲。这次小姑娘突然找他还人情，十有八九想撇清关系，但他想，总要为自己努力一次。 既然小姑娘没因为他蓄意接近而生气，那是不是代表他有那么一丝机会？ 于是他说：“我听战友讲，处对象都要送礼物，我们去趟供销社挑东西吧。” 赵小甜看起来很意外，也很纠结，不过没拒绝。 当时的曹振东把它解读为，她在思考处对象这件事。 现在的曹振东觉得十分钟前的自己蠢透了，赵小甜根本没理解他在说什么！ 一路上的心理建设在此刻土崩瓦解，曹振东无奈的笑了，虚虚在小姑娘头上了点了点，自我调侃，“嗯，你说的对，是我欠考虑了，那这次先买根糖葫芦算了。” 供销社不卖糖葫芦，但是部队有个老大娘没事喜欢做糖葫芦，曹振东递过去一张肉票，“大娘，以后你要是做糖葫芦，看到这位女同志就给她两串。” 糖葫芦很甜，赵小甜很懵，见到男人的背影更懵了，脑子呢，她的脑子丢哪里去了，现在她想用脑子！ 突然，男人转身，笑道：“我后天就要出任务了，归期不定，或许要几年也说不定，小甜，”他顿了顿，语气缱绻，“还没说过，很高兴认识你。” 抬手摸了一下女孩的脑袋，和想象中一样柔软，握紧手心，感受不断流失的温度，释然一笑，“天晚了，跟着公交车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赵小甜：“？？？” 这会接近傍晚，橙黄色的光点缀在大地上，暖融融的，莫名的，与初见那天勾连起来。 曹振东是个寡言的人，做的永远比说的多，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很害怕身材高壮的人，或者说她对所有男人都保留一丝恐惧。 其实初见时，曹振东就是不一样的，或许是因为那身军绿色，让她下意识觉得，这个人压迫感重，但很安全。 不是没动心思，是没敢想过。 她不是真的十八岁小姑娘，算起上辈子的年纪，她比曹振东要大很多，她也不在乎外界所说的曹振东年纪大。 从双板村到北大荒的部队，再到433农场，她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从容，曹振东真的明里暗里帮她很多。 咬一颗糖葫芦，还是甜的，这一瞬，她思考了很多，好像又什么都没想。 曹振东本人，远比她脑海里所设想出所有的丈夫都要优秀，能力和人品方面更是没得挑，不然哥嫂肯定会阻止。 想通了后，赵小甜马上就明白了早晨大哥的要笑不笑，还有嫂子的欲言又止，恐怕也是怕她多心不敢撮合，但又舍不得曹振东这块肥肉，所以想让她自己决定吧。 想起他们之间相处的种种，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也没让自己感到任何不适，甚至都没想到，他有意自己。 上辈子赵小甜身体不好，口腔溃疡几乎每两个月光临一次，每次痛到吃不下去饭，钻心火燎时，她都在想，健康时吃饭是什么感觉，一定特别幸福，可是她想不起来。 哪怕恢复健康了，她也会下意识忽略这种习以为常的幸福，然后下次口腔溃疡时继续回忆。 虽然不太恰当，但是曹振东存在的感觉，就是那种很容易让人习以为常，平平淡淡的安心。 赵小甜不是上辈子的受气包了，也不是上辈子的菟丝花，这辈子的赵小甜自信独立，本应该选更好的男人。 曹振东很好，她为什么不试试呢？ 在尽情绽放光芒的时刻，恰好碰上另一颗志同道合又熠熠生辉的璀璨星辰，难得又美好。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相处后二人性格不合适，凭曹振东的人品，也不会发生意外的。 天时地利，赵小甜是个行动派，抬起小短腿往前跑。 男人步子大，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走出近百米了。突然，男人停住脚步，赵小甜一时不察，险些摔个趔趄。 男人眼疾手快将一只手臂及时送了上来。 巨大的冲击让赵小甜疼的嘴角抽了抽，此刻她脑中跳出四个字：铜墙铁壁。 没想到小姑娘追了过来，曹振东眼神不禁恍惚了下，心底闪过某种可能，眸光加深。 赵小甜也是一时冲动，追上来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家都说谁先动心谁认真，在她这里，等同于谁先表白谁认真，但曹振东可没明说过。 想到可能出现的尴尬场面，赵小甜就头皮发麻，她仰头看着男人黑曜石般的眸子，嘴角垂了下去。 曹振东被小姑娘的小表情逗笑，这下更确定了某种猜想，他反而不急了。 扶小姑娘站稳，指尖抚过小姑娘的侧脸，她并没有什么反感，曹振东心定了定，意有所指道：“不用追的，跑不了。” 四目相对，什么都没说，好像又什么都懂了。 赵小甜歪歪头，嘴边漾起了笑，小梨涡越发甜美，“曹大哥，听说巧克力很好吃，我还没吃过呢。” 后知后觉这是赵小甜同意处对象的曹振东，回味起刚刚短暂的触碰，觉得浑身都快起火了。 小姑娘又软又甜，好想抱！ 赵小甜偷瞄男人板正的神色，若不是脖子黑红黑红的，她还真信了这人一点都不激动呢。 其实，赵小甜脑子里也在频繁地刷着好硬，好有料，这强壮的身板，太适合扛机器了，以后要是在一起，她就带着他回收旧机器去！ 还想再确定一下，赵小甜鬼迷心窍去拉对方衣摆。 未料曹振东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飞速后退了一步。 赵小甜脸上浮现疑惑，有点懵，他们应该算是对象了吧，碰一下都不行？t? 曹振东难得支吾两声，“那等我任务回来的，去提亲。” 进度好快！还没有感受到恋爱乐趣的赵小甜，已经开始被新晋对象催婚了，嗯，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大约是正在经历人生中的重要时刻，向来谨慎的曹振东都没能发现身后有一双视线似有似无的瞄着。 等热恋期的男女走远后，躲在后面那双偏执又固执的眼睛才露面。 嘴巴一张一合的，细听似乎在说，“破坏计划，经济，胡搞，胡搞啊！难怪，这是有人撑腰啊！” 第 50 章 把赵小甜打发去找曹振东后, 沈爱花就开始不安，眼瞧着天就要擦黑了，妹子还没回来, 她心底有些着急。 袜子补不下去了, 捞起一旁的大衣裹上，准备出门看看，小姑娘说了，今晚要在这里住的。 临走时，还不忘告诉家里正在学习的孩子, “我去看看你们大姑姑, 你们别乱出门, 要是你爸回来了, 就告诉他一声。” 大毛二毛齐齐应了声。 沈爱花没什么不放心的，军属区孩子都放养长大，该乖巧的时候, 绝不乱惹祸。 未料刚推开大门, 就见到了一高一矮身影, 正是赵小甜和曹振东。 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寻常, 沈爱花护犊子似的拉着赵小甜, 礼貌道：“谢谢曹营长送我妹子回来, 我听说曹营长挺忙的，就不留你了。” 赵小甜脸抽了抽, 嫂子好不待见新晋对象哦。 曹振东微笑，沉稳道：“不麻烦，应该的, 嫂子，我先走了, 有空再叨扰。” 沈爱花总觉得这声嫂子听起来亲近了不少，以前曹振东也叫她嫂子，可这次明显不一样，像是藏着什么坏水。 难道小甜不开窍，他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这可不行，沈爱花脸一黑，防备地看着曹振东，哐当一声把大门关上，隔绝曹振东炙热的视线。 赵小甜在门后面悄悄吐了吐舌头，笑得十分鸡贼。 见状，曹振东好笑摇头，果真是个小孩子。 姑嫂好一顿亲香，尤其是沈爱花，她最近特别想和赵小甜一起睡，这段时间即便赵小甜不在这里住了，她也变着法的将赵国庆撵去宿舍，不耐烦见他。 突然，沈爱花眸光一厉，拉着妹子问：“曹营长没欺负你吧，有什么不开心的直说，嫂子替你做主。” 越想越不对味，总觉得方才临别时，曹振东看赵小甜的目光太黏糊了，她是过来人，知道那目光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没必要瞒着，赵小甜把两人处对象的消息说了一遍。 “嘶”沈爱花一嘴咬在腮帮子上，顾不得疼，呆滞地看着上午还没开窍的妹子，她在说什么？对象找到了？！ “媳妇儿，我和振东商量点事，一会都在家里吃饭！”赵国庆突然推门进来，将手里的大衣挂在衣架上，然后下意识找沈爱花的身影。 按照往常，沈爱花肯定第一时间上前送上笑脸，或是奚落他几句，或是温柔小意地端茶送水，可这次什么都没有。 往常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妻子，此刻目光都钉在他身旁曹振东的身上，像是看入室的窃贼一样。 被自己的想象囧了囧，以为沈爱花还记恨曹振东在他们家强制蹭饭，最后用完就扔的事，刚想开口调解几句。 就见以往笑脸对人的媳妇此刻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小手指节攥得咯咯响，赵国庆下意识就想给媳妇递擀面杖。 只听她语气谴责，嘴唇气得发抖，“你你是不是用脏心思骗小甜了，她才十八岁，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成你对象了！” 自家妹子情窦未开，笨想也知道，短短几个小时，不可能开窍这么快，肯定是被男人蛊惑了。 也怪他们，平时非要说曹振东的好话，小丫头不会以为要听他们的话，才给自己压力，想要把自己嫁出去吧！ 就算曹振东人品条件各方面都不错，那也不能拉郎配不是，也没见小姑娘喜欢他，处哪门子对象，她不同意！ “那个，媳” 赵国庆晕乎乎的，话没说完，就被爆发的沈爱花扒拉到一边了。 然后，曹振东第二次被拒之门外。 黑着脸看向这扇今天似乎进不去的门。 隔壁的黄嫂子和陈嫂子趴在墙头看热闹，也不在乎曹振东的冷脸，扑哧一声笑出来。 房内，赵国庆和沈爱花担忧的问，“快说说，那黑小子是怎么骗你的。” 面对哥嫂关切的眼神，赵小甜倒没有藏着的意思，一五一十老实道：“没骗，是我觉得他不错，不抓住太可惜了。” 接下来，在沈爱花你竟然还是这样的赵小甜的眼神中，赵小甜诚恳老实地表露自己的心路历程。 听到赵小甜说曹振东早就盯上她了，在老家那边有很多事，都是他帮忙的。 沈爱花咂摸几下嘴，摸着下巴道：“难怪了，曹营长人品确实没得挑，但绝对不是好心肠，不然有勇气的小姑娘那么多，怎么可能扑不上去，还不是怕他。我原本还奇怪呢，他怎么突然转性，愿意和你同一班车回来，啧啧啧，果然升官快的，心思都不单纯。” 在沈爱花眼里，赵小甜就是一个单纯又人见人爱的水灵灵小白菜，不管多么优秀的人动心都是正常的，曹振东当然是正常男人。 随后眉眼松了松，转而又道：“处对象行，正好你没怎么和男人接触过，要是找旁人，嫂子害怕你吃亏，曹营长这点人品还是可以保证的。不过小甜你记得，别说处对象了，结婚过不到一块去还能离婚呢，别傻乎乎的，仔细品品，这男人合不合适，只有自己明白。” 赵小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也不可能直接答应相处看看，毕竟她最近真没想过感情的事。 赵国庆冷眼看着姑嫂二人讨论怎么选男人，满头黑线，试图得到媳妇的注意力。 嗓子都快咳哑了，还是沈爱花嫌他烦，直接一手肘过去，赵国庆生生忍了想反击的条件反射，嬉皮笑脸道：“媳妇，手疼不。” 赵小甜捂脸，这真的是记忆里那个不苟言笑的大哥吗？怎么感觉变种了。 沈爱花也被他没皮没脸的模样逗笑了，“你不是找他有公事吗，去宿舍谈吧。” 赵国庆苦脸，“媳妇，我回家都没饭吃吗？” 沈爱花不为所动，语气危险，“难道你胳膊肘往外拐，想和战友统一战线？” 赵国庆求生欲极强，机关枪一般解释，“哪能啊，我肯定和媳妇一条心。” 其实他可不觉得亲妹子真是个傻白甜，敢一个人废了流氓，还能给四妹工作铺路，甚至都想好了在公社的名声和后路，这样的小姑娘可不简单，至少不比他心眼子少。 不过赵国庆觉得这样很好，免得小姑娘孤苦无依的一个人在老家做受气包。他以前真有这种担心，甚至想过，过一段时间，等他出完任务，把小姑娘接过来。 至于媳妇担心妹子上当受骗，赵国庆嘴角扯了扯，这应该是生不出来闺女的滤镜，看谁家姑娘都亲切可人疼。 沈爱花也是嘴上说两句，事情的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主动道：“你不是有事吗？先去办正事吧，等回头给我们两个打点菜回来，我今天身子不爽利，不想煮饭。” 至于赵小甜煮的饭，沈爱花深觉自己消化不了。 赵国庆拧眉担忧道：“这都多久了，明天我带你去卫生所看看。” 沈爱花摇摇手，“估计是受凉了，以前也有过这个症状，不是大事，你最近要出任务了吧，操心你自己就行。” 关上门说自家话，赵国庆浅浅透露，“出了点小状况，我应当去不成了，我正好和振东说这事。” 沈爱花心底也咯噔一下，这任务她能猜出皮毛，应该是两个人当大头兵时留下的引子，危险系数极高。 照常说自家男人不能去了是好事，可她更在乎的是，赵国庆嘴里的小状况是什么。 能影响这件事的，绝对不会是小状况。 赵国庆微微摇头，沈爱花闭嘴，知道这不是自己能问的事情了。 赵小甜一听在听二人的话，几样信息综合起来，对上如今这个日期，以及曹振东说过归期不定的话，赵小甜心底发凉。 是那个任务！ 上辈子曹振东牺牲了，大哥也因为一个任务失去一条腿，而大嫂知道大哥生死未卜后，动了胎气，一尸两命！从t?此以后大哥一蹶不振，黯然退伍！ 赵小甜心跳如春雷，手心冰凉，仿佛被冰雪刺骨。 这件事她一直记着，甚至隔三岔五回来，就是看有没有机会，阻止大哥出这场任务。 没想到大哥不去了，曹振东也要去。 怎么办，阻止吗？ 以前是她想得太天真了，阻止没用的，不是大哥和曹振东去，也会有其他人去，总要有流血牺牲，凭什么自己的家人不行，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呢？ 哪怕明知道是必死的路，大哥和曹振东这样的军人也不会退缩。 一时间心跳如麻，努力用自己贫瘠的记忆，去思考怎么能改变这样的结果。 小姑娘脸惨白惨白的，还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赵国庆观察仔细，关心道：“小甜，你哪里不舒服？” 心怦怦直跳，赵小甜尽量平缓语气，“我没事，我觉得嫂子可能怀孕了，你们去检查过吗？” 赵小甜并不知道上辈子的详细情况，只记得大哥是一年后出事的，可时间太巧了，她不确定是不是这次任务。 嫂子最近身体一直不舒服，之前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反过来看，和怀孕的迹象很像。 沈爱花也是一愣，随后笑道：“不会的，那个就不能怀孕。” 他们两个早就不想要孩子了，该做的措施都做了，而且她生二毛的时候，身体受损，医生说她不能生了，这也是他们两个都没想到怀孕的事。 赵小甜已经十有八九确定这是怀孕了，只是不好明说，只好撒娇道：“嫂子，我昨天做梦了，说是你又生了三毛，虎头虎脑的，他们三兄弟可像了！你就去检查一下吧，万一我能圆梦呢！” “啥！”沈爱花炸毛，“你做梦都梦到我生的是臭小子？不是闺女？这梦也太不吉利了。” 随口一说的赵小甜：“” 嫂子，你的关注点有点奇怪哦。 50-60 第 51 章 沈爱花确实怀孕了, 当晚确定的。 那天赵国庆刚要出家门，结果一推门就看到了在门口立正当门神的曹振东。 赵国庆没多想，勾着曹振东的肩膀打算聊聊任务的事, 未料曹振东张口来了一句, “老军医在，他号脉不错。” 赵国庆俊脸一阵扭曲，出门看到曹振东他就觉得事情不妙了，这小子属顺风耳的，他们声调又高, 距离门还近, 说的话肯定都听到了。 他心虚啊, 刚刚媳妇和妹子还讨论怎么调教男人呢, 结果全被正主听到了。 当然，脸红是不能脸红的，赵国庆权当一切没发生过, 厚着脸皮, “正好, 你嫂子不舒服, 我带她去看看。” 沈爱花明显也被吓了一跳, 她显然没有自家男人那种定力, 甚至都不像赵小甜那样毫不心虚。刚刚还死活不想看医生的人，主动拉着赵国庆去看医生了, 留下赵小甜和新晋对象面面相觑。 原本理直气壮地赵小甜莫名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地道。 不多，就那么一点点。 一定是曹振东人品太好了，才显得她有一丢丢无耻。 赵小甜如是安慰自己。 曹振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垂头温柔道：“还没好好道别，就想等等, 没想到真能见到。”抬头看了看天色，晚霞打在他脸上，很温和，他问：“天色不早了，饿不饿？” 赵小甜：“” 完蛋，这种扑面而来的人夫感是怎么回事，这回是真的自责了。 肚子咕噜噜叫，也不能违心说自己不饿，赵小甜垂头丧气点头，“饿了。” 曹振东眉眼染上笑意，牵着小姑娘的手，软乎乎的，指腹有点薄茧，一看就是吃过苦的，心下柔软，解释道：“我们的关系还没过明路，没得到大哥大嫂的同意，我暂时不能在外面明目张胆带着你吃饭，反正一会他们也要回来，不如我做点东西吃吧。” 男人熟门熟路，面不改色将大衣扔在一旁，撸起袖子刷锅做饭，见小姑娘不太开心的模样，略一思索便了然。 低低沉沉，没头没尾说了句，“且不论你想的那些，你担忧的那些，都是对的，单说那些话，就是我不该听到的。天气凉，你进来烤烤火吧。” 赵小甜会心一击，心底飘过一句话，“高端玩家，杀人诛心啊。” 努着嘴，娇蛮道：“你这样会显得我很不懂事。” 曹振东嘴角的弧度一直勾着，“我又不在乎你懂不懂事。” 挖了一块油放在锅里划开，油花炸开的声音，火光迸溅的声音，还有，小姑娘浅浅呼吸的声音，曹振东低笑，“小甜，你知道我最近一次看你失神是什么时候吗？” 曹振东声音低沉，声音很好听，只是平日语气起伏不大，总显得很严肃，如今在他有意压低的情况下，简直能引得人耳朵怀孕。 赵小甜不自觉摸摸耳朵，她的耳朵一定是被声音所惑，不然为什么会发热呢。 像只小蘑菇般挪动，她觉得有点热，需要离火远点，然后摇摇头，后来发现这个角度他看不到，又浅浅回了句。 曹振东三五下剁了一只鸡，这只鸡还是他之前带过来的，这几天原封不动的放在这里。 鸡被油煸出香气，他又回想起那天，他费尽心思，找到一批机械厂淘汰的废旧机器交给赵小甜，那时候她应该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他找到的。 见到机器时，小姑娘眼底迸射出的光彩，他想，他这辈子也忘不掉。 后来，她指挥人改装机器时，平日里娇柔的小姑娘换上一副冰冷专业的模样。左手扛着半臂长的扳手，一脚踩在机器上，右手坚定的指向一处，霸气道：“就这里，砸了它，” 当时有很多反对的声音，两位师傅完全不敢动手，但是小姑娘拎起扳手就是一下，把一圈人都吓懵了。 那一下，却砸进了他的心底，再也挖不出去。 听了曹振东的话，赵小甜嘴巴微张，这人审美好奇怪哦，那天的事情她记得，印象非常深刻。 那一扳手下去，整个农场的人都绕着她走，生怕她一言不合抡一锤子。 曹振东被她的小表情逗笑，“所以你放心吧，我看上的是赵小甜，不是温柔或者懂事的代名词。” 天时地利人和，好像说出这种表白的话也没那么困难。 小姑娘明显对他没什么心思，他要是不努力，过段时间离开后，怕是小姑娘都不会记得他了。 饭刚准备好，赵国庆夫妻二人回来了。 沈爱花横眉竖眼数落赵国庆，赵国庆点头哈腰伏低做小，双臂却不由自主的护着沈爱花的肚子。 赵小甜愣怔了几秒，有一瞬的神情似喜似悲，很快，情绪就过去了，怕只有曹振东捕捉到那么丝毫。 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疑惑。 沈爱花被厨房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一见饭菜已经摆上桌了，嘴唇抖了抖，眼一闭，打算装傻，热情道：“小曹也在啊，正好我饿了，我们吃饭吧。” 从曹营长变成了小曹，曹振东挑眉，没想到为了投喂对象做饭还有这种好处。 趁着赵国庆拉着曹振东出去聊天时，沈爱花拉着赵小甜用气声讲话，生怕被某个耳尖的人听到。 “你这丫头，怎么能让他做饭呢。” 赵小甜诚实道：“我做出来的饭，怕是小三不太喜欢。”说完还指了指沈爱花肚子里那个豆芽菜。 沈爱花被逗笑，点点她脑门，“你个狭促鬼，我算看出来了，曹小曹被你吃定了，罢了，你们自己好好相处，有困难找嫂子就行。” 晚饭后，赵小甜送曹振东出门，没忍住问了一句，“这次的任务很危险吗？一定是你去吗？” 男人沉默了很久，久到赵小甜以为自己越界了，正想道歉，却意外听到男人板正又干脆的回答。 “这是我的信仰与追求，它从来都不是坦途。” 似乎觉得这话太强硬，他别扭补充一句，“小甜，做出决定之前，你要做好准备。” 做什么决定？自然是要不要和他在一起的决定。 做什么准备？自然是他随时有可能赴死的准备。 赵小甜从来不觉得这是干扰她做决定的因素，热血上头道：“我一切都做好了！” 这话一出，面上僵了僵，她在说什么傻话，是在宣誓表白吗？今天的脑子泡饭吃了吗！ 果然，她面对曹振东就就会降智，这是什么可怕的光环。 嗖的一声，小蜗牛转头跑了。t? 留下曹振东在原地垂头低笑。 虽然知道小姑娘是口误，但他依然很开心。 当晚，赵小甜失眠了。 不是回忆自己社死的日常，而是努力回想，上辈子这个任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辈子她没有来过军区，大哥负伤后，也没回到原籍，或许大哥知道，老家容不下一个带着两个儿子的残废。 她还是后来听到别人的只言片语，才拼凑出大哥出事的场景。 这次任务，应该是追查加抓捕某个贩毒的特务团伙，这条线跟了近五年，很多战士都在追查过程中不幸牺牲。 赵小甜听过的信息中，这次的抓捕消息是一个线人传过来的，部队很信任这位线人，因为这位线人，也是一名战士。 结果，十拿九稳的收网行动，变成了几乎全军覆没的惨案。 震损了部队最优秀的两位团长，和一位将要晋升团长的营长，那个人，应该就是曹振东。 第二天，天刚亮赵小甜就坐车跑到了县里，在收购废旧机器的时候，她见过一样东西，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曹振东找来的时候，听闻小姑娘被吓跑了，顿时哭笑不得，还有点无奈，看来自己逗狠了。 沈爱花还算端的住，面上不露分毫，一字不差地当着传话筒，“小甜说，在你出任务之前，请务必等她回来，她要送你一件礼物。” 今天早晨赵小甜走得十分匆忙，连她一直等待的挂号信都没来得及看就跑了。 曹振东也没办法，临要出发前，他要准备很多东西，没时间找对象。 赵小甜没去别的地方，她去的是县里的修理厂，幸好她的名字在厂长面前混了个脸熟，能直接见厂长。 厂长钱学东很意外为什么赵小甜会来，难道她想做贡献，指导厂里的师傅怎么提高修理技术？ 眼底一亮，不管赵小甜来做什么，肯定是有事求他，那他的期盼就有希望了。 虽然有点不地道，但为了能更好的服务农民，他觉得该不要脸时，就该不要脸。 听完赵小甜的来意后，十拿九稳的钱学东沉默了，不是赵小甜所求甚大，他不好做主，实在是，人家也没求啥，他不好开口啊。 见钱学东欲言又止，赵小甜心凉了半截，“钱厂长，是哪里不方便？还是东西不在了？” 钱学东无奈叹息一声，“不难，在的，这东西不值钱，厂里有五六个，不过都是破的，用不上，之前我们打算融了用。” 提着的心放下了，赵小甜这才有心思打量钱学东遗憾的神色，等等，他有什么可遗憾的？ 很快想明白了原因，她心底憋笑，“钱厂长，我还想借用一下贵厂，做点小东西，肯定不耽误你们进度，正好我有点修理技术的事想和您商量下。” 什么叫打瞌睡送枕头，钱学东两眼发光，就差拍胸脯了，“用，随便用！我们厂里没工作，大家都知道我们修不好！” 赵小甜嘴角一抽，得，这位钱厂长肯定是个实在人。 这样很好，她确实有合作计划，那封信她收到了，合作计划应该很快就能开展。 第 52 章 成功脱单的曹振东同志并没有享受到来自对象的关爱, 首先感受到来自大舅哥的投喂。 曹振东满脸黑线接过赵国庆送来的粥，黑着俊脸，“大哥, 你不用天天给我送吃的。” 尤其还是各种红豆粥, 酸豆角粥，猪蹄粥。 旁边的小战士没看到这一幕就开始憋笑，心说，曹营长，谁让你要做人家妹夫呢, 可不要特殊对待。 这不, 特殊到和怀孕的嫂子一个待遇。 赵国庆一脸关心, “小曹啊, 我惭愧啊，没办法和你一起出任务，只能送上我殷切的期盼。” 曹振东面无表情吞了一口不知加了多少醋的粥, 饶是他端得住, 也被酸得五官扭曲。心底不禁想, 原来怀孕的女人喜欢吃酸的, 他以后一定加强这方面的厨艺, 哪怕酸味的粥, 也要做得美味。 美滋滋亲眼看着曹振东把一碗粥喝了个干净，赵国庆拿过空碗, 哼着小曲走了。 看热闹的班长王刚觉得自己的牙都酸了，这味真冲！等人走后，他酸着牙凑过去问：“营长, 这粥非喝不可吗？” 曹振东面无表情吃了一口从老头子那里顺来的茶叶，笑得意味不明, “多吃点酸的，能换糖。” 美滋滋回家的赵国庆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即将是疾风骤雨。 只见沈爱花抱着臂膀，居高临下的斜眼看着嬉皮笑脸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哎呦，摆完大舅哥威风啦，我的粥呢！” 方才还威风八面的赵国庆一秒变怂，“媳妇，我这不想着小曹天天帮咱们家做饭，现在有机会回报一二吗。” 沈爱花一叉腰，嗓音提高八度，“所以你就把给我闺女吃的粥送给别人！” 赵国庆脸颊一抽，没想到媳妇计较的居然是自己没酸粥吃。 想到家里这两天弥漫的酸味，他这辈子都不想闻到醋了。 媳妇以前就喜欢女娃娃，怀老大时，特别喜欢吃辣的，人家说酸儿辣女，媳妇满心期待，然后生出来个胖小子。 幸好媳妇还没气馁，又生了第二胎，好家伙，也是个爱吃辣的男娃娃。 终于，第三胎爱吃酸了，媳妇坚信，这一胎一定是女儿。 赵国庆没敢说，也许这一胎的小子是个口味正常的呢，说了这句话肯定挨揍。 其实媳妇爱吃酸的也没什么不对，可是吃起来太可怕了，喝水都想加粗，他才变着法消化媳妇的酸味口粮，这不，自己消化能力有限，暂时让预备役妹夫帮帮忙，反正他们当兵的都是铁胃，吃啥都行。 好一顿安抚，沈爱花终于肯吃点正常的饭菜了，吃完后一擦嘴，幽幽道：“忘记告诉你了，刚刚小甜回来了，给我带了一兜子酸梅，我就把你和小曹哥俩好的事当笑话说了。” 赵国庆的脸僵了，黑了，绿了，百味杂陈。 另一边。 曹振东看着小姑娘一脸肉疼的将大白兔奶糖往他嘴边送，眼尾弯出一道弧度。 自然而然接过小姑娘手里的包，也不知装了什么，看起来沉甸甸的，把小姑娘的肩膀都压塌了。 耳尖地听到包里叮叮当当的响，他一挑眉，敢情小姑娘背着零部件到处跑？ 一侧头，轻松避开小姑娘细嫩的小手，还有指尖恋恋不舍的那颗奶糖，笑道：“我不喜欢吃甜的，你吃吧。” 赵小甜瘪嘴，“你肯定也不喜欢吃酸的，这糖你还是吃了吧。”不然她很愧疚。 大哥肯定是看她一言不发的跑了，因此对男人产生了误会，这才用这种办法帮她出气。 有点幼稚哦。 曹振东还是没接那块糖，而是直接送进小姑娘的嘴里。糖一入嘴，马上被小舌尖卷到深处，半点糖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见小姑娘一鼓一鼓的脸颊，男人这段时间被沁出的酸气彻底散了。 咽下那句这是部队互坑的常态手段，温润笑道，“大哥开心就好，我不觉得有什么。” 赵小甜被撩得面红耳赤，谁说部队的兵哥哥都是纯情质朴的，她一百个不同意！ 怕小姑娘恼羞成怒跑了，曹振东没敢逗得太狠，马上转移话题，“怎么背这么重的包？” 赵小甜这才想起来正事，这次是为了给对象送礼物来了！ 曹振东笑道：“还有礼物？”他托人给小姑娘买的巧克力还没送到呢，没想到先收到了对象的礼物。 这份礼物可耗费赵小甜不少心思。 曹振东出任务已成既定事实，不能改变的，她不应该自私，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清楚这次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知道这几个人是中了埋伏，思来想去，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简单做个小东西，聊胜于无。 曹振东拿出一串子巴掌大的钢片，意外挑眉，恕他才疏学浅，这是什么东西？ 也不怪曹振东看不出来，实在是定向手残的赵小甜毫无艺术细胞，她的本意是做一个护身符类似的小钢片，结果做出来的东西特别像鬼画符。 脚趾抠了抠，刚想解释这东西是怎么用的。 曹振东突然道：“护身符？” 虽然歪歪扭扭，但不难看出背面刻着护身符三个字，下面似乎还想刻朵花，应该是功力不够，最后只剩下潦草的几片叶子。 可是t?，护身符一个就够了，后面还跟了四个小号些的平安符是怎么回事？难道钢片做的东西还要一天换个戴着？ 赵小甜早就想好了说辞，“那个，前面四个是我练手的，最后一个是成品，你把这四个送给你一起出任务的战友吧” 话没说完，赵小甜总觉得这话那里不对，忽悠人的水平太低了，也太明显，曹振东肯定不信。 果然，他笑道：“我怎么看这四个小的，做工更好点呢。” 赵小甜捂脸，好吧，第一个，她肯定想先给对象做，剩下四个完全是顺带的，也是为了安抚她小小的良心，毕竟她知道这次任务九死一生，不做点什么，感觉很对不起这些军人。 要怎么解释，我知道你们有危险，上辈子你们都是中枪死的，送你们小钢板，是为了必要的时候，能减缓你们的死亡？ 况且，她也不知道这些小钢板有没有用，防弹的能力，是需要测试的，她可没条件测试，也来不及测试了。 见小姑娘支支吾吾为难的模样，曹振东笑开来，语气温柔很多，克制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我知道了，会把你的好意送给他们的，这个东西最好放在左胸口袋，对不对。” 以曹振东的眼力，很容易就辨认出这东西的来处，应当是小姑娘从钢盔上融下来的，不知道又加了什么材料，感觉轻便了些。 结合这东西的形状和大小，不难猜出，这个有点重量的家伙绝不是挂在脖子上的，只能放在口袋里。 小姑娘应当是以为钢盔的材料可以防弹，专程为他准备的。 这份心意他收下了，也替战友收下了。 赵小甜松了一口气，对象虽然凶，但也挺善解人意的。 嘴角微微弯起，眼底划过一丝狡黠，“这可是你说的，说到要做到，必须让大家都带着哦，不带就是嫌弃我的手艺！” 小姑娘耍心机的时候，那对如秋水般的眸子闪着星光，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曹振东轻咳一声，微微错过视线，嗓音含笑，“嗯，我记住了，辛苦你了。” 拉着小姑娘去军医那里淘来一管烫伤药膏，又给小姑娘拿了一根糖葫芦。 最近小姑娘养的好，皮肤细腻白嫩，滑溜得像缎子似的，更显得指尖几处烫伤格外碍眼。 男人粗粝的指腹压在赵小甜的手心里，将药膏细细推开，修长壮硕的身躯顺势挡住路口的贼风，低哑的声音透着无奈，“你做这些我很高兴，可伤到自己我又不太开心。” 说完，男人侵略感极强的目光扫视其他地方，那目光似要穿透衣衫。 赵小甜缩缩脖子，心砰砰跳了两下，“没，没多大事，就手上溅了几个点子。” 说实话，虽然不害怕对象了，可他凶起来还是挺有黑老大那味儿的，锋利深邃的眉眼，一望不见底瞳孔，就还挺让人腿软的。 赵小甜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不该想的。 曹振东突然整颗头凑近，桀骜的面容透露出几分不正经，“你在想什么？” 脸唰的一下红到脖颈，这人有透视眼吗，难道还能看透她今天是黄色馅的！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的，赵小甜略带嫌弃道：“你的手好粗，我的手都被你磨红了。” “哦，这点粗你就嫌弃了？”男人尾音上挑，有股说不出的不正经。 赵小甜自己说完那话时没觉得什么，还赞叹自己的机智，能够快速转移安全话题。 但曹振东说完这句话后，她彻底沉默了，整个人有发烧的趋势。 是她想多了，还是他想得太多！ 啊啊啊，这让她怎么回？ 赵小甜含糊的应了声，尽量让自己的神色很正常，继续转移话题，“那个，护身符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一共五个小钢牌，只有写着护身符的那个比其他的大一圈，一看就知道是谁用的。 相比这个，曹振东更想知道，“没想到小甜竟然对我的尺寸了如指掌。” 啊啊啊啊，这个人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她简直想重新认识这个人，以前挺严肃，挺正经的一个人啊，为什么现在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带点想入非非。 这处正好是死角胡同，没什么旁人经过，赵小甜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脸越凑越近，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飞快闪过某一天的那匆匆“一爪”，她的手心卷了卷，似乎还能感到那烫人的温度。 确实很胸怀辽阔，比大哥不知道辽阔了多少倍。 就在赵小甜以为曹振东要亲她，她也闭上眼做好准备时，却听男人低笑声在她头顶传出。 虚虚抱了小姑娘一秒，不敢多停留，曹振东马上退开身，一脸严肃，“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 心里闪过一百万字小剧场的赵小甜：“” 第 53 章 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 汪健康立刻跑到一团政委老李面前自荐。 “政委，副团因为那些破事不能去，咱们团肯定要派一个代表, 我去最合适。” 汪健康说的, 正是曹振东将要执行的任务，按照资历和能力，他绝对是最合适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绕过他选别人。 老李知道汪健康什么意思，可是, 他神色暗淡, “健康啊, 你刚结婚, 你知道这次任务的，不太平。” 汪健康意志坚定，“我首先是一名军人, 不比别人高贵。” 老李知道汪健康绝对是一名合格的战士, 也是一名值得相信的战友, 可惜娶了个糟心的媳妇。 这事他还瞒着赵国庆呢。 别人不知道, 他这个批准结婚报告的政委可是门清的, 汪健康娶了个二婚的。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 部队里娶二婚的还不少，可是他娶的是赵国庆二弟, 赵小甜二哥的原配媳妇，苏月。 这问题可就大了。 赵小甜家里什么情况他没了解过，但也听媳妇唠过几句, 苏月这个妇女不太行啊。 他只是政委，不是亲爹, 手续齐全，合法合规，他没理由不批准结婚报告。 可是，苏月来军属区一个多月了，愣是每次都能绕着沈爱花和赵国庆一家走，明摆着有问题啊。 这要是汪健康出任务，家里媳妇在部队闹起来，他也没法交代。 也就是赵小甜不怎么来军区，不然铁定认出来这个苏月就是她的前二嫂了。 只不过这话都不好对汪健康说，好像他多么爱嚼舌根似的。 想这些也就一眨眼的事，老李给出一个比较能接受的理由，“四团曹振东已经升迁到副团级了，因为任务按下不表，这次主要是他带队，一共就五个人，选谁都是他说的算。” 当然，曹振东不选汪健康绝不是因为后院私事，估计曹振东本人也没关注这些，他纯粹因为汪健康刚结婚，总不能让人家新婚小两口直接分居两地。 汪健康其实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落选，可他心底不甘啊，当年那件事，死了多少人，他的营长都是那个时候捡来的，要是不把这件事解决，他心里不踏实。 可军令如山，他只能服从。 回去的路上，汪健康在想一个严肃的问题，苏月不会做饭，这段时间都是他从食堂打饭带回去的。 平时他做饭或者食堂打饭都行，可他出任务怎么办？他手里的工资，并不足以支撑她一直吃国营饭店。 他倒没有嫌弃苏月的意思，人已经娶了，什么样他都接受，可有些东西，也不能放任不管，比如说做饭的事，确实要仔细学学了，不然以后有孩子，总不能也去军区食堂吃饭。 刚要去食堂打饭，就见苏月穿着过膝的红大衣，衬得她肌肤白嫩，俏生生的，绝对是饿汉子营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收获战友们羡慕的眼光，汪健康心底骄傲，笑道：“这件大衣好看，颜色衬你。” 苏月落寞地低下头，语气说不出的惆怅，“是舅舅买的，可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就没敢穿过。” 汪健康心底染上心疼。 他们从小是娃娃亲，知道苏月家庭条件好，人长得好看，在家里还受宠，没怎么受过委屈。 要不是家里出了事，也不至于被赵国平那个流氓占了便宜。 说起来，赵副团长的名字和赵国庆还挺像的，可惜那个怂货家里只有一个小妹妹，应该不是赵副团长家。 好t?歹也是至交，汪健康看不得她委屈求全的样子，安慰道：“这在里什么都不用怕，有我呢。” 闻言，苏月红了眼眶，“汪哥，要是没有你，我恐怕” 人在外面，汪健康克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都过去了，以后都会好的。” 算了，学做饭的事，还是等等再说吧。 之前苏月舅舅家被革委会查办，苏月家受了牵连，没想到被赵国平这个怂货占了便宜，被怕事的苏家顺水推舟嫁了过去，他回去的时候，苏月整个人都阴沉沉的，眼见就活不下去了。 他也听说过，赵家对苏月挺好，是苏月自己不想跟着赵国平，才偷偷打掉了赵家的孩子，进而被赵家欺负。 这段时间他仔细观察过，苏月很喜欢小孩子，每次见到别人家的孩子，都是那种落寞又愧疚的目光，不像是个狠心打孩子的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再说凭当时苏月那个处境，也不能放心赵家的安稳生活不过。 一定是赵国平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给苏月受委屈了，才绝望的要跳河。 一门心思只有训练打仗抓特务的汪健康绝对想不到，这一切都是苏月算计好的。 赵国庆生气，接走赵小甜后完全不给家里一分钱的贴补，赵小甜走了，赵小梨是个主意正的，窝在纺织厂不肯出来，赵大山夫妇完全没有办法。 王翠花可算不得好婆婆，她只在乎儿子，竟让她这个孕妇每天洗衣做饭，还要给他们送饭！几里路呢，他们也敢！ 赵国平也是个吃到嘴就不在乎的，她完全孤立无援。家里几个弟弟还要上学，大弟还想找关系活动一份县里的工作，这些都要钱，她哪里拿的出来，再说赵家也没钱了。 这时，听家里说汪健康回乡探亲，年纪轻轻已经是营长了，未来大有可为，苏月这才活了心思。 被安慰了几句，男人的心疼之色完全止不住，苏月适时止了眼泪，不好意思的笑道：“看我，竟然越活越回去了，小时候不爱哭鼻子的。” 汪健康刮了刮她的鼻子，也跟着笑了，“确实不爱哭鼻子，是爱算计别人哭鼻子。” “走吧，饿了吧，我刚才见曹营长领着对象进去了，正好我带你见见他们，算起来，我营长的位置还有曹营长帮忙呢。” 曹振东晋升副团的消息没有宣布，汪健康还是用平级的口吻。 没想到，这话彻底让语笑嫣然的苏月变了脸，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姓曹，是营长，还有对象，不会是赵小甜和她对象吧。 苏月试探着问：“哦，这位曹营长对象和我年纪差不多吧，她叫什么？” 汪健康笑道：“你确实应该出去走走，曹营长对象老家也是咱们那边的，说起来你还可能认识呢，叫赵小甜，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同志，你要是想学点东西，不如求求这位女同志，对了，她还是我们赵副团的亲妹妹呢。” 苏月顿时如遭雷击，果真是她！ 刚来军区的时候，听说这里有一个赵国庆副团，她心里就犯嘀咕，不过她没见过赵国平的大哥，正常赵国庆也不会知道她，可是她听说赵小甜也在这里，顿时觉得冤家路窄。 一直藏着身不敢出门，就是怕赵小甜认出她说点什么，幸好赵小甜不怎么在军区，她还算轻松自在。 可好日子没多久，她就听说赵小甜和部队里最年轻的营长相看了，人家对她还百依百顺，没怎么着呢，上赶子给人家做饭吃。 旁的不知道，赵小甜如同人间毒手的厨艺她还是听说过一二的，以前她觉得女人不会做饭一定会被嫌弃，没想到她这么命好，居然有营长看上她，还不在乎这些！ 说实话，她心里很不平衡，自认为不比赵小甜差，模样也比她好看，凭什么处处矮她一头。 幸好汪健康识情趣，主动做饭照顾她，这才让她找回点场子。 可是，她仍不想现在见到赵小甜！ 万一赵小甜说出点不该说的，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可就要泡汤了！ 之前流产伤了身子，后来又落水，她现在还没好利索，他们还没圆房，总觉得不稳妥。 汪健康察觉出苏月的晃神，低声询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耳朵嗡嗡作响，苏月什么也听不到了，本能的就想逃。 汪健康是什么人，那也是千百敌人堆爬出来的，明显察觉到了妻子的战战兢兢和戒备。 不过他没多想，苏月曾经受过那么大委屈，总会有点后遗症，老军医说什么来着，创伤性应激？大概是这么一个词，好好养着，有安全感就好了。 饭也没吃成，汪健康决定先把苏月送回去，自己回去简单煮点面条随便吃点。 这边，终于达成牵手成就的曹振东美滋滋牵着对象出来，一出门就看见汪健康搂着一个姑娘的背影。 赵小甜看了许久，好看的眉眼微蹙，“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曹振东以为她说得是汪健康，笑道：“那是汪健康，之前吃饭的时候你见过一次，眼熟很正常。” 赵小甜认出来汪健康了，她好奇的是旁边那个女同志。 “汪营长结婚了？我还没见过他妻子呢。” 曹振东解释，“说是刚来就水土不服，生病了，没怎么出门，别说你了，嫂子应该也没见过。” 赵小甜还想再问，曹振东语气逐渐危险，他可记得，汪健康也是赵小甜一开始准备相看的人，要不是他插手，没准他们都成了，“这么关心汪健康他媳妇？” 赵小甜没听出来别的意思，小鸡啄米似点头，“是啊，你知道他媳妇叫什么吗？” 曹振东舌尖顶后槽牙，眼睛一眯，皱眉道：“不知道，没注意。” 可惜，对酸味免疫的赵小甜完全没关注对象的小心思，不知道就算了，她也觉得自己的猜想过于离谱了。 算了，这些不重要，男人马上就要出任务了，这几天她想起点事，正好给男人打打预防针。 “曹大哥，有件事我心里难受很久了，想和你说说。” 曹振东皱眉，顾不得什么汪健康了，沉声道：“不怕，你说。” 赵小甜组织下语言，“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从小玩到大那种，十分信任，不过就几年没见，没想到她背叛了我们的情谊，还想抢走我的工作，掏空我所有钱，你说，是不是多坚固的情谊，都耐不住时间的流逝啊。” 赵小甜说这话是有目的的，上辈子，他们集体惨败的原因，应该就因为太过相信线人，为了拿到大证据，枪都没敢随身携带，便衣追踪了，这才全军覆没。 赵小甜想，能够出任务的军人，一定都十分优秀，要不是误信了叛变的战友，他们不会得到那样的结局。 赵小甜的人生经历，其实曹振东多多少少都知道，以前老田查过。可印象中没有这种人。 可赵小甜神色认真，好像很想让他明白点什么的样子，他低头沉思，莫名想到几次，赵小甜似乎能够提前躲避灾祸的能力。 眼睑微敛，心底有点不成熟的猜测，思索了一会，道：“确实如此，人心隔肚皮，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琢磨和体会。”顿了顿，他补充，“以后我们都注意身边的人，不要偏听偏信，但是小甜，我不敢保证我永远都说真话，但我保证你可以信任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逼迫你做一些我觉得认为你好的事。” 赵小甜得到了想要的保证，还得到了一句情话，脸红得不行，低声嗫喏道：“你也可以相信我。”咬咬唇，继而高高扬起下巴，娇蛮道：“你要记得刚刚答应我的事，可别被你好兄弟好战友给坑了，不然我会生气的！” 曹振东眼眸微不可察的紧缩了下，若无其事道：“放心吧，提前上任的管家婆。” 送赵小甜回到家里后，曹振东在阴影处站了很久，面上神色不明。 不知为何，他有种预感，此次行动十分危险，危险到赵小甜甚至觉得，他有可能回不来。 虽然小姑娘藏得隐秘，但他知道小姑娘心底一定有秘密，他不想追究，也不想追问。 如果，如果这次任务真的九死一生，那赵国庆确实不应该去，嫂子才刚刚怀孕。 至少，也要给小姑娘留下真正的亲人。 他就自私这一回，他会用命护着所有人平安归队的。 至于他自己，t?为了娶小姑娘，他也会拼死回来的。 第 54 章 曹振东天没亮就走了, 秘密出发，赵小甜也不知道，也不能知道。 一早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赵小甜明显一愣，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也有自己的信仰，她尊重他，相信他。 将担心藏在心底, 她也要走向自己的追求了。 临走前, 沈爱花问她：“小甜, 你这些镇上和县里的资料, 不带走吗？” 赵小甜道：“我都记住了。” 赵小甜不知道，在她离开这两天，机器厂的员工已经自己尝试找事做了。 陆琦没其他的门路, 可她喜欢算账, 也喜欢进账, 厂里有一个半闲置的玉米脱粒机, 想到农场种植的玉米都是冬日里人工剥出来的, 她直接找上了陈西华谈合作。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乡亲们给玉米脱粒只收取柴油费和粮食，不收其他现金。 怕出问题, 陆琦没大张旗鼓，只在农场内部说了这件事。 机器声音大，大家一传十, 十传百，没想到这个玉米脱粒的生意格外好, 排队都排了半个月。 这两天，陆琦每次数钱和清点粮食，她手都是抖的。 粮食越攒越多，这样下去，哪怕机器厂不盈利了，他们也不愁今年的口粮了！ 当然，毕竟就一个小机器，工作效率低，而且这种工作不会一直都有，也就这两天新鲜，但也很开心，她凭借自己的能力，给厂子找到了新的出路！ 崔师傅和朱老六看在眼里，馋在心底，他们不如这些小年轻脑子活，只会埋头修理机器，手艺还没和赵小甜比，不行，这样下去他们要被甩在后面了。 两位老师傅无奈之下，决定捧起书本学习，他们要提高技术，至少要比不能被厂长甩得太远！ 胡晓杰和李文月这两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整天早出晚归，可看她们的神情，就知道有天大的好事，就等着赵小甜回来揭露谜底了。 赵小甜刚回到厂子，就见几个人的眼底冒着跃跃欲试的火光，一脸兴奋。 略一挑眉，难道消息泄露了？不可能啊，这封信只有她一个人见过，消息还没传出来啊。 难道说两天不见，第一次休假的员工太想念她了？有这种可能。 清清嗓子，赵小甜笑道：“同志们，双休开心吗？” 名义上休假，实际上通宵两天小脑发沉眼底乌黑的女子军们齐呼：“开心！” 赵小甜含笑点头，果然，有了休息日，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至于她们眼底下的青黑，赵小甜心底给了理由，好不容易休息，当然报复性玩耍了，至于没有娱乐的年代玩什么，她暂时忽略了。 既然大家心情都很好，她决定好上加好。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厂长，我们有好消息要说。” 嗯？赵小甜弯着的嘴角一僵，不会消息真的泄露了吧。 在对方的期待下，她决定让他们先说。 得到率先发言权的李文月小声舒了口气，要是厂长先说有关厂子未来发展方向的构思，岂不是衬得她们格外没用！她们要让厂长知道，她们不吃白饭，可以承担更多！ 李文月勇敢发声：“厂长，你之前说得对，这个厂子全靠厂长的能力才能开起来，我们最多贡献点嘴皮子，实在惭愧，所以我们几个商量了几个小思路，想让厂长听听。” 赵小甜来了兴趣，三人计长，没准有更好的想法。 只听李文月道：“是这样的，我和晓杰家里父母都是在机械厂工作的，这两天我们打电话回家，说了厂长改造机器的能力，还有很多巧妙地构思，其中海城机械厂技术科的人非常感兴趣，并决定获得厂长同意后过来参观。” 说到这里，李文月既不好意思又激动，“厂长，我们几个确实没啥特殊能力，但是厂长有啊，我们猜厂长肯定不会止步一个小小的机器厂，要是这次能和机械厂牵线搭桥成功，没准我们也能搞一个机械厂分部的名头呢！” 赵小甜确实震惊了，这件事她也想过，奈何没门路，找不到关系，只能暂时放放，没想到被两个小姑娘找家里关系办成了！ 天大的好事！ 赵小甜喜出望外，不吝夸奖，“可以啊！你们实在太厉害了，这个月给你们加奖金！联系的事等回头你们和我细说。” 被承认了呢，李文月和胡晓杰憨傻地笑着，“有用就行！” 岂止是有用，能帮上大忙，有了这层关系，哪怕合作不成，也能让她少跑很多冤枉路。 陆琦却忽然觉得，她赚的都是小钱了。 把她做的事说完后，赵小甜却不这么觉得，她说：“陆琦，你做的很棒，大家下乡这么久了，肯定有同学和认识的人也在乡下，想必你们都联系过，知青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好过，咱们能来到这个农场，可以说幸运，也要叹一句陈西华场长是个正直优秀，又不会折磨人的。” “老乡也好，场长也好，他们给了咱们赖以生存的和平环境，也给了咱们向上爬的机会，咱们应该感恩。” “玉米脱粒机确实不怎么赚钱，赚得还是辛苦钱，可是这些让乡亲们得到了便利，人与人之间的友好都是相互的，你们难道没发现，乡亲们看见你们后，都是笑脸相迎，还会往你们手里塞东西吗？” 陆琦点头，其实这里面，她的感受最深。 之前她受陆军压迫，经常要做很多活，但这里的乡亲们人真的很好，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行动上都是善良的，能帮就会帮她一把，她才能坚持这么久。 后来她成了工人，陆军和李燕变成了过街老鼠，可这些只是他们自己心里认为的，乡亲们嘴上从来没多说什么，也没排挤他们，日子都是照常过，他们过不好，完全是自己给自己的枷锁。 就像厂长说的，433农场都是很温柔的人。 这么一想，她觉得这两天的辛苦不算什么了，她还想帮乡亲们做更多，热血上头，“厂长，我能申请多购置几种机器吗，不仅是玉米，还有玉米秆，稻谷，这些都用机器更方便，现在乡亲们都要把这些东西背到公社里磨，太不方便了。” 赵小甜没一口同意，而是道：“你先做出一个计划，拟定详细方案，若是没问题，我就同意。” 此刻的陆琦，才像一个真正的十八岁小姑娘，欢喜地跳了起来。 “好！” 外面突然传来几人的拍手和欢呼声，吓了几人一跳。 原来是陈西华知道赵小甜回来了，特地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还没进去，就听到赵小甜和陆琦那番话，他心底滚烫，好像这些年的辛苦突然被看见了，眼眶都有点酸！ 赵小甜正巧想找场长谈合作，“场长，我想扩大修理厂规模，还想办一个培训班，毕业的学员可以拿到相关修理的资格证。” 两个信息呼的一下砸的陈西华头晕目眩，他道：“等等，你开始说什么？扩大修理厂？” 赵小甜的技术绝对没问题，可是她只有一个人，修理厂扩大有什么用？再说修理厂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零部件，他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啊。 结果，赵小甜下一句就说：“我已经联系好了县里的零件厂，他们同意在我们农场的供销社设立一个分销点，我算了一下，我们前一天说出零件需求，最快第二天就能送到，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柴油机和拖拉机的零部件需求无非是活塞、轴瓦、油泵油嘴、齿轮、气门这些，农场这边的柴油机和拖拉机型号大同小异，只要安排好这几样零部件，修理的难度不大。 陈西华呼吸一滞，如果说之前机器厂只是几个人的工作，那修理厂摊子可大了，至少能有五个工作岗位！ 不行，他要通知农场的人，好好参加选拔，即便不能当修理工，也能做个跑腿倒腾零件的。 不对，还有培训班！ 陈西华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手上被塞了一封信，他一字不落看下去，赵小甜竟然还有这种关系，和镇里公社牵上了线！ 镇里公社决定和赵小甜结对子，赵小甜教修理知识，公社出人教大家开拖拉机。 另外还支持赵小甜开办修理厂，并要求每年赵小甜输送至少五个修理高级技工去公社修理厂！ 简直不可思议，她是怎么做到的？难t?道赵国庆团长不是普通的平民，而是大有来头？ 陈西华现在来不及想这些，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号召农场所有男女老少，努力参加培训班，赵小甜肯亲自教，那效果肯定不差！ 其实陈西华猜对了一半，赵国庆确实没这么大能力办成这件事，当然，曹振东个人也没这个能耐。 赵小甜的求助信发给了田老，火车上遇到的那位贵人。 她的本意，只是想开个修理厂，想打通零件这个关节，没想到田老给她这么大一个馅饼。 赵小甜不知道的是，田老本人也没这么大的能耐，这事说来也巧，田老收到这封信时，恰巧当时车上的刘国富和吴爱党都在，此刻他们刚刚证实赵小甜所说不虚，双板大队的纺织机确实效率高出一大截，此刻他们心里正后悔没把赵小甜忽悠到他们组织里，恰好遇上了赵小甜的求助信，当然帮，必须帮！ 一个机械领域资深老教授，一个外交部的，还有一个农业局的，一起关注这件事，引起的动静就大了。 成功引起赋闲在家的司令注意，司令夫人一打听，好家伙，自家眼中无女人的儿子居然开窍了，主动照顾一个小姑娘！ 厉美兰女士大掌一挥，马上开始活动，力求给赵小甜一个好印象，最好能成功把自家儿子推销出去。 多方势力，汇集到赵小甜这里，就变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天大馅饼。 当然，这件事有好也有坏。 看起来赵小甜确实得到了天大的关注，但是她要是承受不住压力，做不到领导们心中期望的，那以后赵小甜这个人再也入不得他们眼了。 赵小甜也很意外，虽然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但也知道这么大的权力不寻常，确实压力很大。 第 55 章 机器厂已经运转快到一个月了, 恰逢月底，赵小甜愉快决定，做一个拖沓工资的好厂长, 一定要在月末最后一个工作日将工资发下去！ 厂子算上她只有六个人, 除了赵小甜每个月能发十五块钱外，其他一律十块钱。 当然，额外做出贡献的陆琦个人多发三块钱以示鼓励，等胡晓杰和李文月跟进的事情落地后，她们的奖励会更多。 陆琦算好账后, 赵小甜故意揣着钱, 在厂子门口发钱, 晚上下工的知青和老乡眼睛都羡慕红了。 尤其是知青, 知青本来干活就不太行，每年都完不成工分，年底别说领钱了, 为了不饿肚子, 他们还要向农场借三角债呢！ 别说什么家里支援, 家里孩子多, 本就不太富裕, 又能支援多少呢？ 李文月和胡晓杰倒还好, 她们手里本来就有钱，但陆琦不同啊, 以前她不缺钱花，可来了农场后，身上的钱早就被陆军搜刮走了, 全部花在了李燕那个女人身上，她已经好久没见过钱了。 两位修理师傅也一样, 以前虽然也做修理，但大家都是不给钱的，最多切点肉，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用手艺赚钱呢，感觉像做梦一样。 因为犹豫，没有主动进厂的知青们此刻更是肠子都悔青了，要是他们手快点，嘴皮子溜点，脑子少想点，那最后拿钱的就是他们了！ 见自己造成的轰动，赵小甜满意地点点头，以后再招人，肯定不会坐冷板凳了。 发完工资了，赵小甜决定鼓励两句，“现在咱们厂子小，没什么收益，能做的事情也少，不过我相信凭借大家的齐心协力，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我们的厂子也会越来越正规，不仅工资要翻倍，平常年节福利也要搞上去！” 陆琦眼珠子一转，马上拥趸道：“这算啥，有了厂长，我们什么不能做！姐妹们，今天有去县里的车，发工资了，大家不想好好高兴一下吗！” 这下可彻底热闹了，几个小姑娘都急匆匆去县里大采购，做为女孩子，谁还不想买买买呢。 赵小甜没办法去，修理厂还有零件厂的供销社投放点都要她张罗呢，实在抽不开身。 幸好，陆琦充分领悟了赵小甜的中心思想，去县里买了很多小糖块，还割了几条肉，糖块撒给了之前帮忙宣传的小孩子，肉送给了刚来农场是，几个嘴硬心软帮忙的婶娘们。 这几个婶娘可是农场出了名的快嘴，她们嘴里的东西，保准新鲜不过一天，马上整个农场，甚至周边农场和公社都能知道。 刚刚工作一个月，就有钱割肉送糖了，看样子手里还有余钱，这可是真金白银的钱啊，普通人家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别说知青点了，就连农场的土著心都痒痒了，总觉得种地憋屈，一年忙到头也看不到钱。 有知青想凑近乎，又和那几个新来的女知青不熟，就跑去找陆军，“陆军，陆琦是你妹妹吧，能帮忙说说情，给我们也安排点活？苦累脏都不怕，不种地就行，我真的种不动啊。” 陆军心里在滴血，面上一片笑容，“这也要看缘分的，小琦还是新人，招人还要看厂长的意思。” 一个男知青问：“陆军，你和妹妹关系那么好，怎么没一起去厂里？” 陆军面不红心不跳道：“小妹也是怕厂里不赚钱，这不我这里还能得点粮食。小妹也知道我不适合干农活，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了。” 知道细情的几个知青眼睛都直了，这也太能忽悠了，明明陆琦已经不认陆军这个大哥了，前几天还吵了一架呢，陆军为了得到知青们的照顾，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就不怕谎言被捅破？ 总有人是知道好歹的，知道陆军这条虚伪的路走不通，还不如直接问赵小甜，赵小甜看起来笑眯眯的，还是小姑娘，一定好说话。 男知青不敢上前，集体推举了女知青代表，文淑芬心底不太愿意，最近她就要和农场的本地户结婚了，不想节外生枝，说说给个机会行，搞道德绑架那事她可不干。 与此同时，陈西华正在号召农场的所有人，“机会难得，大家都知道地里刨食不容易，现在出路就在眼前，赵厂长就住在农场，你们比谁都有优势。有小学文凭的，快把书本捡起来，没有文化的，也想办法认识几个字，总没坏处。” 大队长开口：“场长，赵厂长只是住在农场，也能住在别的地方，毕竟咱们这里也没啥特别的。” 这话绝不是泼冷水，而是事实，也是警钟，要是别的农场或者公社玩心思，搞手段，直接釜底抽薪，让赵小甜搬个家，那好事和433农场还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大家齐齐打了个冷颤，也不想学读书识字了，老少爷们齐上阵，一起出馊主意。 “不如把农场几个好小伙洗刷洗刷，看看赵厂长能不能看上眼？” “得了吧，就那几瓣蒜，也就和咱们比算是颗萝卜，在人家赵厂长眼里可能都不是一盘菜！” 这话说得搞笑，道理却不糙，以往眼高于顶的小伙子都没反驳，自知之明他们还是有的，有些姑娘，他们还真高攀不上。 一个小姑娘心目中的香饽饽憋红了脸，“其实，我们当跑腿的也行，县里供销社招工都说了，要五官端正，长得好看的，我们肯定行！” 被称为农场一枝花的场草小伙子，对自己端正的五官很自信。 陈西华嘴角一抽，怎么感觉农场的精神小伙有点过于精神了呢。 “娶人家赵厂长是别想了，人家有对象，是曹振东曹营长，你们想想自己有的比吗？” 众人齐齐倒退一步，比什么比，他们配吗！不敢比！ “如果赵厂长落户农场就好了，陈场长，难道你不想要这样的人才吗？” 这下压力齐齐给到陈西华。 陈西华：“” 果然这些人靠不住，他想问意见，结果这些人直接把问题踢了回来。 机器厂里，忙着安排修理教学课程的赵小甜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 财务大管家陆琦愁眉苦脸，“厂长，办一个培训班需要场地，还需要座椅板凳和教材，这些东西咱们没钱买。” 赵小甜挑眉：“算出来都需要什么，还缺多少钱吗？” 陆琦点头，“算出来了，教师可以租用农场的，农场本身就有闲置的教室，但租金不好说，那几间教室还挺好的。剩下的文具和物料，还有教学用的材料，少说也要三千块钱。” 这些钱县里可没说要解决，全需要他们自己消化，陆琦这才知道，天上掉的馅饼也可能消化不良。 赵小甜抽过计划书，还别说，陆琦在这方面十分有天赋，计划书做的简单明了，很t?容易就能看懂。 已经很详细了，赵小甜也没想到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心底不禁自觉夸奖自己，幸好当时慧眼识珠，一眼看中陆琦。 此刻她完全不去想，是陆琦自己上门求收留的。 钱确实需要不少，赵小甜本身凑凑，也能拿出这些钱，可是她一分钱都没想花。 之前动用自己的小金库是为了破局，现在所有人都欢迎她，为什么要露富充大款，也该轮到她请求集体帮助了。 至于谁是她的集体？赵小甜笑而不语，或许可以来个价高者得？ 有不少人来问赵小甜什么时候招聘，招聘有什么要求，赵小甜统一回复的，过两周招，要识文断字，能看得懂图纸的。 这段时间大家都疯狂跑到机器厂蹭课，反正机器厂大门敞开着，谁都能进，他们干脆死皮赖脸跟在崔师傅和朱老六身后端茶送水，就指望学个一招半时。 得到赵小甜的示意，他们完全不藏私，能教的都教了。 赵小甜这个举动可是在农场收获了所有人的人心，她前脚进了陈西华的屋子，后脚几个耳朵就悄悄凑过来了。 陈西华也是一愣，没想到赵小甜会先来找他，他还没想好怎么让赵小甜转户口留在农场的事。 赵小甜没先说培训班场地的事，而是先提了农场人集体个人文化水平的问题。 提起这事，赵小甜一脸赞叹，“场长，咱们农场真有几个好苗子，修机器一点就通，很快就能上手，人才啊。” 陈西华一脸骄傲，这么说培训班招生农场的希望大了？ 结果，赵小甜话音一转，语气沉痛，“可惜了，他们都不识字，很多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听了赵小甜这话，陈西华像是三九天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样，心哇凉哇凉的。 时代如此，前些年闹饥荒，在往前不太平，能活命已经不容易了，平头百姓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饱饭的活着，哪里还有心情读书写字，他们农场的文化还真不高。 这种现象不仅仅存在于他们农场，全国大多数地方都这样，像是赵小甜这样，在农村读完初中，甚至还上了两天高中的人才是少见的。 即便如此，陈西华也不想放弃，这可是他们走出农村的最大希望，镇里和县里的厂子他们也不惦记，可家门口的厂子，却把他们拒之门外，那也太可惜了。 “小甜，学问的事不能通融一下吗？能学好修机器的肯定都聪明，学看图识字肯定快的，不行我亲自教！” 赵小甜也很感动陈西华这份心，他是真的很看重也很爱护农场的所有人，但她还是摇头，“陈场长，不是我不讲情面，实在是选拔条件在那里摆着，咱们做牵头的，不能主动走歪路不是。” 陈西华也知道强人所难了，摇摇头不再说话。 赵小甜话音一转，“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第 56 章 赵小甜进行了一次愉快的谈判, 陈西华走了，她的教室和座椅板凳问题也都解决了。 当然，还顺便完成了文淑芬的拜托, 给知青们找一个轻松点的工作。 倒不是赵小甜更看好知青, 只是她想把合适人放到合适的岗位。 叫来陆琦，“知青点那边可能要招几个学问不错的老师，不论什么，有一技之长，有用的, 都行, 你负责这事吧。” 陆琦先是震惊, “教室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我们要出多少钱？” 赵小甜先卖了一个关子, “这事你以后就知道了，反正一分钱不用出，你可以先物色几个助手, 一个会计不够的, 但这件事我暂时也不能教给别人, 只能劳烦你操心了。” 这话也代表了赵小甜对陆琦的信任, 会计这种钱袋子工作, 肯定要交给信赖的人, 陆琦用实际行动证明她值得信赖。 其实赵小甜也是想借着这次招工的机会，看看陆琦对待陆军和李燕的态度, 如果满意，那陆琦就真的可以信任了。 不用操心钱，陆琦开始操心人。 她之前见识不多, 脑子也没想什么正经事，进了厂子后, 知道那点东西难免捉襟见肘。 赵小甜既然钱的问题解决了，那肯定是陈西华那边给解决的，联想到陈场长离开时满意的模样，不像是吃亏的，肯定也得到了好处。 场长和厂长之间交换了什么筹码呢？ 很快，陆琦心中有了答案，行动起来。 赵小甜不是真想卖关子，而是事情还没到十拿九稳的地步，她不想提前暴露心思，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可不美了。 崔师傅和朱老六抓耳挠腮准备起教材，胡晓杰和李文月出去跑关系，动员周边几个公社参加修理班和拖拉机手班选拔，赵小甜则打算去镇上机械厂看看。 厂里只有一台玉米脱粒机，完全不够用，而且还有很多其他需求，赵小甜不想放弃这些机会。 再者说，陆琦已经拿出让她满意的方案，也不能食言而肥。 另一方面，无论农场本地人还是知青，能进修理班培训的一定是少数，还要想办法通过其他方式增加工作岗位，多吸收点农场的人，这样农场住着也安稳。 至于陈西华场长说得落户，说实话，赵小甜心动了，不过现在时机未到，现在落户，连一个水花都打不起来，完全浪费了这件事的意义，她想再等等，等大家迫切需要她的时候再提这件事。 就在她打算搭车去镇上的时候，陈西华捏着一摞子厚厚的信，黑着脸奔着赵小甜过来了。 说实话，赵小甜从来没见过老好人脾气的陈西华脸色这么难看过，心底顿时咯噔一下。 陈西华家中。 赵小甜端坐一旁，老神在在。 陈西华吹胡子瞪眼，桌子被棒棒棒敲得直响。 “哪来的捕风捉影，这不是歪曲事实吗！” 不怪陈西华生气，正值赵小甜要开展手脚，带领农场人发家致富的紧要关头，一连十几封举报信砸了下来，气得他在部队就拍了桌子，这事纯属污蔑！ 说什么赵小甜靠裙带关系抢夺资源，还状告赵国庆拉帮结派，用美色腐蚀革命坚定份子。 陈西华猜测，这个革命坚定份子十有八九说的是曹振东，不敢指名道姓，就用这种含糊其词的手段，小人行径！ 有一封是这么说的，隐射赵小甜德不配位，一个初来乍到的十八岁小姑娘竟然能在农场办厂，还大言不惭肩挑修理厂代理厂长，明显内部有猫腻，甚至农场场长陈西华有纵容、包庇、做保护伞之嫌。 当然，更难听的话也有，都是奔着陈西华来的，陈西华认为这有可能是看不惯他的人写的，和赵小甜关系不大。 但是第三封就让人火大了。 说赵小甜不热爱集体，要是有能耐，在双板大队为什么会默默无闻，来了军区以后为什么突然大放异彩，故而猜测， 赵小甜可能是特务份子，不然怎么能拿出这么多修机器造机器的想法。 对此，陈西华只想说一句，啊呸，自己蠢犊子还怪别人太聪明！ 坏消息太多，陈西华一时都想不出来，究竟是哪个红眼病搞这恶心人的事。 言辞之刁钻，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疯子言论。 之前他防备过可能有人小人行径，还专门去公社和部队报备过，甚至还给县里，师部去了信。 没想到，信没寄出去几天，锅先扣下来了。 他现在应该庆幸，幸好信提前寄出去了，不然现在他也成了赵小甜的共犯，她的裙下啊呸！究竟是谁这么恶毒。 陈西华觉得头顶都要冒烟了，这要是他爹还在，指不定一枪子崩了这人。 也就是曹振东不在，不然谁敢这么明目张胆欺负他对象。 姚清姿心里也不痛快，赵小甜什么样她不敢保证，可自家男人什么样她还不了解吗，说他乱搞男女关系，作风不正，还不如说他挖社会主义墙角，补贴穷苦大众！ 一连三封举报信，部队那边压不住了，农场这边更是关系到陈西华这个场长，这下子，赵小甜的农机修理培训班，还有433机器厂和海城机械厂的联合都要推后，县里的农业局直接安排了调查组，在农场扯了横幅，上面写着，“433农场及机器厂调查大会，举报有奖。” 农场人还被蒙在鼓里呢，横幅拉上也不识字，听人读出来后才知道是什么意思，顿时炸开了锅。 “啥？陈场长和赵厂长有不正当关系？陈场长的t?私生女吗？祖坟冒青烟了，这么聪明的女儿，要是我家女儿，我太爷爷都得从坟地里跳出来夸我一句孝顺子孙。” 这明显是调侃，不管是男女关系还是私生女关系，这明摆着就是胡扯，还不如说贿赂靠谱！ 调查员马上转移话题，“难道他们间存在金钱关系？谁来详细说说。” 好家伙，一句话就上纲上线啊，农场众人不敢满嘴跑灰车了。 说实话，大家还挺害怕的，谁不知道，革委会、红袖章、调查组，这些人来一次就有一次血雨腥风，一句话说不对，可能这辈子都完了。 陈西华被调查，大队长出面代表农场，“调查组同志，我们没啥文化，也不懂啥能说啥不能说，不过我们都是实在人，只要你们问，我们不会编瞎话。” “陈场长和赵厂长之间有没有其他关系，我们不清楚，我们看到的，只有一心为集体，殚精竭虑，努力壮大集体的陈西华同志，还有人虽然不大，力气也不大，但愿意无私无偿帮我们这些伤残老兵改造自行车，自掏腰包送三轮车，主动扛着比她手臂还长的零件去修拖拉机的赵小甜同志，他们都是优秀的好同志。” “你看到我们农场这边田了吗，我们今年多种了三十垧田，全依仗陈西华同志的兢兢业业，还有赵小甜同志的无私奉献。” “说别的我们不懂，但是我们知道，今年农场所有人都不用挨饿啃树皮，挖草根了，也不用养猪十年，一口肉都没吃过。” “我一个人说话可能没有威信，调查组同志可以去问农场的每一个人，甚至是知青，或者隔壁农场和公社，都可以。” 调查组同志嘴角抽了抽，他们也就走个形式调查，不料没调查出问题，倒听满脑子的歌功颂德。 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是优秀同志，被举报也不足为奇。 别看调查组人见人嫌，但他们心底也有一杆秤，有的时候，好同志会被人眼红，坏同志会让人敢怒不敢言。 如果这两位真的是好同志，那也不能寒了好同志的心，调查组同志打算给县里去个电话，和领导说说这边的情况。 还别说，听到陈西华和赵小甜被调查了，最慌的不是当事人，而是所有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买了农具，还有租用农具这些人，机器还没用完，修机器的人别举报了，搞得他们都不敢用机器了，坏了怎么办，找谁修！ 农场的原住民和知青也不开心，说好的，过一段修理厂和机器厂都要招工了，还要开培训班，他们还等着学知识，摆脱地里刨食的命运呢！ 虽然不满，但调查组肯定是要配合的，可除了夸以外，多一个字都不说，生怕说错了。 调查组的人心情也不是很美妙，这些人嘴上很礼貌，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眼里的凶光都能把他们生吞活剥了，显得他们好像是真正的恶人。 省农业局局长笑了，扫过下面心思各异的几人，“查过了，各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县里农业局负责人，还有几位机械厂的负责人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位干瘦的中年男人面上阴晴不定，但没说什么。 省农业局长陈平磊笑道：“那这次考察就算过了，我的意思各位明白吧，该查的也查了，该给的态度也给了，人家赵小甜同志就是经过验证的好同志，再有不三不四的风言风语，我这个做领导的，也该为好同志做一回主。” 说完，目光在某个干瘦的男人身上停留一瞬，片刻又挪开了。 被盘问的赵小甜丝毫没慌，陈西华受她影响，不安的神情也淡了，翘起二郎腿抽起了旱烟，美其名曰，平日里媳妇不让抽，好不容易有机会。 赵小甜：“” 她很想说，陈场长，你不可能一直被关在这里。 走形式盘问的调查组同志也一脸无语，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即使不害怕，也要装个样子，稍稍不安点吧。 再一看赵小甜捧着搪瓷缸子，还有闲心要热水泡红糖，另一个吧嗒吧嗒抽旱烟 调查组不能打，也不能骂，但是他们能打开窗户，再填一杯热水。 赵小甜笑眯眯的，“谢谢啊。” 调查组同志咬牙切齿，“不客气，为人民服务。” 赵小甜笑容更大了，陈西华也看出了门道，这下彻底不慌了，甚至觉得有些困，这几天为了办各种手续，可把他累坏了，休息会也不错。 第 57 章 调查组同志在帮赵小甜倒水的时候, 悄悄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趁人不注意，赵小甜打开看了看, 嘴角一翘。 没错, 调查组同志，正好是前几天她在县里修理厂见过的人，当时她认识了钱学东厂长，厂长向她介绍了他们厂里最有前途的宣传员，也就是眼前的小伙子, 唐良。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被选进调查组, 可看到他那一瞬, 赵小甜就知道这次调查雷声大雨点小。毕竟她去过县里修理厂不是什么秘密, 要是她真有事，调查组的成员肯定要避开这些人。 和纸条上的信息一对，果然如此。 其实举报这件事她早就料到了, 甚至一定程度上是她自己放任这件事发生的。 她想在这片土地上搞事业, 还是七零年代初这个时期, 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背靠大树, 上面挂名, 这些都必不可少。 可是她初来乍到，谁都不认识, 哪怕有点技术，也避免不了被人眼红，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摘桃子,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上辈子为人做了一辈子嫁衣，这辈子谁也别想算计她。 暗箭难防, 虽然民风淳朴，但也要防备利益的纠纷，她必须找个机会，将她和所有人绑定，让农场所有人，包括某些干部，把她当作这个集体的一份子，只有这样，她才敢放开手脚作为。 机器厂，修理厂，从来不是她的目的，她只是想通过这些，让一些人知道她的价值，她要成为不可替代的那个。 既然要做特例，就要做最特殊的那个。 想要做修理厂和机器厂，一定会动某些人的蛋糕，她之前仔细看过县里和镇上各个厂子的情况，也把厂长的情况分析个透彻，这还要归功于大哥和曹振东提供的资料。 也不知道曹振东现在怎么样了，按照上辈子的时间，应该明年才会对上，希望他一切平安吧。 压下心底的担忧，赵小甜打起精神，迎向这场扬名的战役。 是的，扬名。 这次举报虽然声势浩大，但在可控范围之内。 无论哪一条举报，都不会查到真凭实据，甚至会让上面看到她的价值。 与此同时，农业局局长陈平磊敲桌子，“我知道举报的同志肯定在你们其中，或者你们肯定知道谁举报的，现在就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都查到了什么！” 资料洋洋洒洒落下来，县城修理厂厂长率先拿出一张，眉梢微挑，啧啧道：“英雄出少年啊！” 谁说人家在家乡不显山不露水，分明是家庭环境限制了人家发挥！ 好家伙，凭一己之力，直接联动整个三八公社的纺织厂大改革，现在随便拉出来一个纺织厂的同志，谁不对赵小甜竖大拇指，人家愣是做好事不求回报，默默把细纱机给改良了！ 当然，赵小甜本人肯定没做白功，只不过这些被张素厂长瞒得死死的，调查组根本查不到。 陈平磊笑骂道：“知道你和赵小甜同志关系好，吹捧的话别在这里说。” 钱学东一挠头，大声道：“是不是吹捧大家没有眼睛吗，凭心而论，在座各位谁有这个本事？反正我没有。” 所有人都哑巴了。 确实，有这个本事他们早就不在这个位置上了。 之前不信任女同志能干一番事业，用最恶劣猜测揣度赵小甜的人此刻红了脸，陈平磊这是明晃晃打他们脸啊。 其实，收到举报信之后，田青玄田老教授，还有外交部的刘国富局长，以及京市农业局的主任吴爱党都打来电话，用人品保证赵小甜绝不是特务，并且是有真材实料的。 这还不算完，这件事不知为何惊动了司令部，司令专线直接打过来催问进度。 这么多根正苗红的老同志作保，加上频频催问的大佬，这下县里的人都知道，这几封举报信算是捅娄子了。 明眼人准备直接冷处理举报信，毕竟也不是每封举报信都要严查的，明显的无稽之谈，查只会浪费大家伙的时间。 但是陈平磊一锤定音，“查，必须严查，不查个水落石出，有些人心底总会犯嘀咕。” 这才有了看起t?来一本正经，实际处处照顾的调查组。 赵小甜接到这张纸条正是钱学东写的，没旁的信息，就四个字，快点开班。 钱学东的隐藏信息赵小甜明白，是催她快点把培训班搞起来，他好送人来培训。 调查组来得悄无声息，走的时候敲锣打鼓，农场办事处上面的横幅马上被换下来，挂上早就准备好的，“正式任命赵小甜同志为433培训班主负责人。” 甚至还有调查组同志从兜里掏出鞭炮，霹雳乓啷好不热闹。 一辆高头大马的轿车驶入农场，陈平磊局长带着农业局负责拖拉机手培训的负责人霍明，还有几个零件厂的局长下车。 赵小甜也震惊这个排场，马上跑出去迎接。 充当介绍人的钱学东一脸骄傲，帮着双方引荐。 赵小甜受宠若惊，这是她不敢想象的待遇，“陈局长好，我是赵小甜，劳烦您过来实在太过意不去了。” 陈平磊哈哈一笑，“赵厂长，真心虚就多培养出几个像你这样能干的年轻人，也不枉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一场！” 赵小甜一摸鼻子，完了，自己这点小心思瞒不过陈平磊这个老姜，被看透了。 钱学东偷偷向赵小甜要人情，“小甜，咱们也是老熟人了，培训班的名额，要多多照顾啊。” 赵小甜一脸无私，大声道：“放心，要求很低的，大家一视同仁，都要参加考试。” 陈平磊闻言一乐，“如果说考试，农场多数人都不认字吧，似乎这次考试范围只能针对知青了。” 农场的知青眼睛明亮，考试，他们行啊！ 虽然不会种地，学习也算不上多厉害，但要看和谁比，和这些大字不识的农民比，他们很有优势的！ 而农场土著表情就没那么美丽了，之前虽然知道要考试，但没想过要和知青比，这不是明摆着比不过嘛。 若说以前他们准备矮子里面拔高个，期待可能发生的一二侥幸，现在希望彻底破了。 农场土著心里不太舒服，甚至想，赵小甜到底不是本地人，不是一条心。 给大家足够的思考时间，赵小甜跳上高台，大声道：“各位，我知道大家肯定对考试心里都没底，甚至很多乡亲们忙于生活，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学习文化课，这能说明我们不优秀吗？不能！” “优秀也没用啊，不识字照样没法考试。” “有人肯定在想，为什么要考试呢，见谁优秀，就让他进培训班，以后当技术工人，这样不好吗？” “当然不行！正所谓没规矩不成方圆，大家都很优秀，有人做饭好吃，有人种田厉害，还有人写字漂亮，这么多优秀的人，选拔进培训班的标准又该是什么呢？所以必须要考试！” 听赵小甜这么说，所有人都没办法反驳了，确实，不考试该怎么选呢？ 怕是最后选谁都有人不服气。 赵小甜看到知青们嘴角挂上兴奋的笑，嘴角翘起，“乡亲们，我还没说考什么呢，大家就气馁了？想放弃？” 当然不会！农场有几个年轻人对机器和修理很感兴趣，可惜不识字，闻言马上道：“不放弃！可是不识字还有机会吗？” “当然没机会。”赵小甜斩钉截铁，不管什么时候，技术这东西都需要与时俱进，不识字就很难进步，她没必要花心思教这些人。 不过她话没说完，“但也不是绝对，我明白的大家的情况，也明白大家都是热爱学习的人，只要有机会，文化课肯定会手到擒来。” 大饼画完了，赵小甜说出自己的目的，“第一次考试，不要求大家懂太多文化课，但至少自己的名字要会写，算数要会算，其他的考试内容，都是关于大家天赋的测试，我就不多说了。” 此话一出，农场土著满意了，都明白这条件明显是在照顾他们，要是还不满意，那就说不过去了。 不少知青明显有意见，但他们和赵小甜不熟，虽然赵小甜身边的几个助手都是知青，但那几个知青和赵小甜穿一条裤子，完全没缝插针。 不安分的知青敢怒不敢言，安分的知青早就被陆琦策反了，此刻乖顺异常，主动跟着鼓掌。 被扯大旗的陈平磊无奈苦笑，他怎么觉得自己成了小女同志的见证人了呢，能三两句话号召所有人都听话，确实有两把刷子。 显然，陈平磊对自己的定位十分准确，还没见过陈平磊，但田老早就通信告诉她，陈局长这个人能信，肯办实事，还是他好友，他们之间无话不谈。 提示到这份上，赵小甜要是不知道陈平磊局长是友军就太蠢了。 把人情先记账，扯大旗更不手软，“陈局长，我们一个月后开始第一批培训班学员考试，到时候还请您和感兴趣的人来做个见证。” 陈平磊：“” 田老真给他找了一个麻烦啊，但是，他个人也很感兴趣这个小姑娘能走多远，她现在所展示的才华，确实够他伸手拉她一把，于是笑道：“没问题，我就等着三个月后，小甜同志能交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答卷了。” 赵小甜有些汗颜，这是送军令状，对吧，还是不能拒绝那种。 心底在打鼓，面上全是肯定之色，“您就擎好吧。” 陈平磊见她惊得瞳孔都放大了，笑呵呵地道：“我相信小甜同志不会辜负组织厚望的，拖拉机手培训班和修理技术培训班就全权委托给你了，几个修理厂和部分农业局相关部门的人随你调动。” 赵小甜眼睛一亮，这领导果然能处，人敞亮啊，这么轻易就放权了？ 当然没这么简单，陈平磊继续道：“钱学东可以做你的副手，至于唐良，之前调查组的时候你们接触过，还算熟悉，他就当我们之间传话跑腿的。” 赵小甜明白了，这是送个督军，外加个传话筒。 不管如何，先表示欢迎，“感谢您的信任，我还年轻，经验不足，以后要麻烦各位多多指教了。” 陈平磊笑道：“放开手脚干，组织外领导组织内，这可是全国独一份的特例，我可是和领导打包票的。” 第 58 章 调查组走了后, 陈西华怕夜长梦多，又和赵小甜提了提落户农场的事。 “小甜，这事你好好考虑考虑, 没坏处, 以后你这厂子一定要做大的，到时候你的关系不在这边，很有可能惹出来麻烦事，还不如一次性解决。” 赵小甜道：“是这个么道理，可是场长, 农场也不是什么人都接收的, 这么好的农场, 我要是因自己的私事把关系私自转过来, 我亏心啊，好像只为了占农场便宜一样，不如这样, 我先把前面铺垫好, 等过阵子厂里需求的人就多了, 肯定要增加工人名额, 也能多帮农场这边创造点机会。” 陈西华听着心里舒服, 农场干部脸上也光彩。虽然他们不觉得农场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赵小甜这么一说，明显是肯定他们的工作！ 再说, 如今赵小甜也算是给了准话，保证落户优先考虑农场，凭赵小甜的本事, 做出点成绩也是早晚的事。 和其他地区机械厂互相学习是大事，哪怕赵小甜个人能力再强, 也没办法让人家高贵的机械厂低头。 只能等这次培训后闯出点名堂，多累点资本去谈判。 崔师傅和朱老六这段时间一直忙着修理机器和备课，没空做其他的，幸好另外三个女同志能力很强，直接将陆琦提出的玉米脱粒工作做强，又补了三台机器，招了三个腿脚不太利索，但力气不错的退伍士兵。 也许因背靠部队，农场的普通人也会下意识照顾伤残的战士，并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修理技术培训的选拔考试有一个月的准备期，农场不知道是哪位小机灵，竟然主动找学问不错的知青给他们开班补习，当然，回报是知青的活，他们帮干了。 很快，选拔考试开始了，地点就设在农场的闲置学校，陈平磊如约主持考试。 还别说，报考的人还真不少，不仅有本农场的知青和本地人，还有其他公社的。 里外一算计，约莫得有上百人！ 赵小甜摸了一把冷汗，幸好找陈平磊来镇场子，不然她可压不住北大荒这些人高马大的乡亲们。 条件艰苦，赵小甜没提前印试卷，而且她想考的东西，也不在试卷上。 农场的桌椅板凳不太够，幸好很多人都是自带家伙什来的，倒不用赵小甜操心。 赵小甜自己出的题，方才和陈平t?磊局长商量过，都认为可行。 考试的内容分三块，一块是基本的算术题，修理工是工科，数学不行很难走长，不过算数也不难，在赵小甜看来都是千以内的加减乘除，还挺基础的。 一块是作图题，赵小甜提前将六铧犁搬来，让大家根据实物描画其构造和原理。 最后一块是开放性试题，让大家说说自己的修理经验，举一个例子就行，实在不会写，那她也没办法了。 考试约莫半天的时间，大家都挺遵守纪律，不过很多人明显水平不够，写了名字后一个字都答不出来，偏生还执拗，不肯离开，那抓耳挠腮的模样，赵小甜看了都于心不忍。 陈平磊笑道：“这题出的好，不偏不倚，还能找出来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赵小甜略显担忧，“我觉得不太妙。” 她就没见过几个人在埋头答题。 陈西华也跟着犯愁，他们文化水平什么样他清楚的很，加在一起还不如他呢，要不然也轮不到他做场长这么多年。 陈平磊倒是不悲观，“以前啊，穷苦人家想搏一条通天路，只有走上独木桥那一个法子，谁会管他们懂不懂手工活，也没人在乎上位者有没有那种能力。” 陈平磊说得含蓄，但赵小甜听懂了。 她要选有用的人，宁缺毋滥。 考完后，赵小甜面对一百多份卷子发了愁。 试卷没有标准答案，全靠她一个人，不吃不喝也要半个月才能看完。 幸好，作为农业局的局长，陈平磊抽调几个修理厂的高级技术工人帮忙一起批阅卷子。 考试结果实在惨不忍睹。 知青们算术没问题，后面两个实践题不能说毫不相关，只能说风马牛不相及。 但也别说，有两个知青让人眼前一亮。 一个是隔壁胜利公社的男知青，李彦明，还有一个让赵小甜很震惊。 农场知青李晓霜。 这姑娘赵小甜没怎么接触过，但名声在外，想不知道都不行。 就连不怎么说人闲话的胡晓杰，都说这姑娘心思浮躁，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就想嫁男人，攀高枝。 赵小甜确实见过几次，李晓霜和大队长齐春的儿子齐武打得火热。 这些赵小甜都不关心，目光下移，停留在最后一道题。 李晓霜是为数不多完整答完题的人。 最后一道题，原则上是写自己的修理经验和步骤，李晓霜没做过类似的事，但她看过赵小甜修理机器。 坦坦荡荡，她把赵小甜的修理思路复刻下来，中间还夹着自己的总总结和想法。 李文月凑过来，不开心地瘪瘪嘴，“这不是明显投机取巧吗！” 帮忙批改卷子的钱学东不明所以，在他看来这份卷子十分出色，堪称第一了。 听过解释后，钱学东也沉默了，明目张胆参考阅卷人答案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朱老六有惜才，也有不解，纠结半晌，实在给不出分数，询问赵小甜的意见。 赵小甜看了看她的答卷，直接问：“不考虑这些，她如何？” 朱老六毫不犹豫，“上等。” 赵小甜微微一笑，“那还纠结什么，她就是第一。” “可是”这人投机取巧啊。 朱老六没明说，赵小甜明白。 这种答题手段确实出乎她预料，但不得不说，这是阳谋，李晓霜的下的注赢了。 天赋不错，日后肯定要和他们一起共事的，赵小甜不得不操心一下员工的人际关系，主动解释。 “这次选拔，想必大家看出来了，我只是想选有点天赋的人，至于文化课基础，还有旁的，我都不太在意，也没办法在意。” 她拿过李晓霜的卷子，指了指第二道作图题，“崔师傅，朱师傅，按照你们多年的经验，结构图画到这个份上，难吗？” 两位师傅踌躇半晌，不得不承认，如此详尽的结构图，他们画不出来。 赵小甜继续，指向第三道题，“我修理机器的时候，没避着旁人，农场多数人都来看热闹了，你们说说，其中有几个人能交出这样一份感悟心得？” 众人沉默，当时光顾着震惊了，最多只是记住修理顺序，日后若是遇到相似的，还能哪痛修哪，哪里有心计给各种小毛病归类。 经过赵小甜的提点，大家也明白，李晓霜这姑娘，是真正有天赋的人。 赵小甜本人都很羡慕她，她属于笨鸟慢慢飞，可是李晓霜呢，她再如何，也不能见到她第一面就开始准备。 最后，挑挑拣拣，除了第一名李晓霜外，又选了十五人，男女都有，不过只有四位知青。 赵孝天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尤其发现李晓霜这个潜力股后，人更轻松了。 想做机械厂，不可能只靠她一个人，外面来的不好把控，李晓霜刚刚好。亲手把人培养出来，对自己肯定没坏处。 只是有点遗憾，如果现在能上大学，李晓霜肯定是个好苗子。 还有三年多的时间，只能按捺性子慢慢等了。 考完试第三天，赵小甜把成绩交给陈西华和陈平磊，自己联系拖拉机手的培训班，问问有多少人要来培训。 好巧不巧，县里不参加这次联合学习，只有镇里参加，正好也是十六人。 两方一合计，决定分开教学。 镇里先培训他们选拔出来的拖拉机手，培训结束后，和赵小甜这边的修理技工培训队进行交换学习，正巧两不耽误。 修理技术的培训不会那么快，赵小甜定了两版方案，一版是简易速成方案，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并且有基础的人，很适合县里挑选出来的拖拉机手。 另一版是无基础方案，慢的需要三个月，快的需要一个月。 这就要看个人天赋了。 开班之前，赵小甜找来了成绩第一李晓霜，问道：“你知道自己是第一吗？” 考试没公布成绩排名，多数人只知道自己入选了，不知道名次。 其实李晓霜很忐忑的，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考卷上，她写了赵小甜的修理方案，这要是小心眼的，指不定怎么给她扣帽子呢。 不是没犹豫过，只是下笔那一刻，她下意识觉得，赵小甜不是小心眼的人，最多就是不要她，不至于找她麻烦。 即便这样，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是第一。 那意味着，赵小甜非但没怪她，还认同了她的做法。 呼吸间，李晓霜道：“谢谢。” 赵小甜想听的可不是一句谢谢，笑了笑，“李晓霜同志，我是个俗人，不做踏脚石，也不做无偿好心事，我想要的，是可给信任，可相扶持，可以互借力，不抛弃不放弃的登天梯，你明白吗？” 略带一丝讶异，李晓霜没立刻回答，思索片刻，认真又郑重道：“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我的追求与梦想。” 赵小甜满意点头，不是跑到她这里来找男人就行，不是她想太多，是不能不防备。 相比于能力，人品更重要。 她主动释放善意，“你很有天赋，出乎我的预料，本来想着，这次选拔我本想培养一些像崔师傅和朱师傅这样的修理人才，但我觉得你可以做到更多，等过段时间我自己的机械厂开办了，你也能像城里那些有工作的人一样，体体面面，干干净净的上班了。” 这话可说到了爱臭美的李晓霜心底里。 她最不习惯的，就是农村灰扑扑的底色！ 这么长时间，她算看出来了，女知青在农村太苦了，要不就嫁个庄稼汉，但也要下地干活，要不然就当铁娘子，她都不是这块料，要不也不会争取赵小甜这个不用上工干活的培训班了。 赵小甜战略性省略了修理工满身油污的事实，给还很单纯的李晓霜画了一个美好又真实甜美的大饼。 人上钩的十分痛快。 第 59 章 第二天一早, 赵小甜直接去了农场办。 五天后农场修理技术班就要开课了，有些事还没准备好。 今年有机器加持，农场的计划任务很快就完成了, 老少爷们没啥事, 都成了田间地头的乱串的猹，就像是天天盯着庄稼就能快点长似的。 农场的妇女也闲不住，开始到处开垦菜园子。 现在不种田的人也没有进城打工的门路和机会，城里的工作岗位也不多，一旦人闲了, 还真不知道做什么。 甚至有些人都觉得机器的出现, 抢去了他们的工作。 赵小甜很喜欢这代人的朴实, 这不, 主动帮他们排忧解难了。 农场办的干部也刚上班，拜赵小甜所赐，他们也闲得发慌, 谁知道机器的能力这么大, 他t?们竟然提前十天完成了春耕！ 一看到赵小甜这个大忙人来了, 陈西华主动上前, 热情问道：“小甜啊, 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实在太朴实了, 赵小甜良心在隐隐作痛，但该说还要说, 赵小甜道，“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陈西华&大队长：“” 其实他们只是客气一句，没想真做什么, 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地里转转, 看看还能种点啥。 陈西华苦笑，“我们都是大老粗，卖个力气还成，你们学习班子，我们真没办法帮忙。” 赵小甜道：“场长，你这么说我可就不认同了，咱们农场都是优秀的好同志，只要有合适的岗位，肯定能发光发热，你看，就连咱们农场的卫生，都是周边最好的！” 大队长脸色复杂，赵小甜不会想请乡亲们帮他们打扫卫生吧。 这事不是不行，可派谁都不合适，原则上讲，赵小甜这个培训班是几个集体联合办的，他们要是去当劳动力，难免内心不平衡。 赵小甜继续，“我想着，过几天就要开课了，咱们农场本地户还好，上课下课都方便，还能回家吃口热乎饭，可远道来的，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可我又不想亏待这些未来的栋梁，大家为了知识，为了更好的服务集体，不惜脱产参加培训，我们肯定要服务周到，不能寒了先进分子的心。” 三两句话，把选拔出来的修理技术员，上升到了先进个人，陈西华琢磨着，赵小甜若是早生几百年，换个性别，没准有白衣卿相之才。 她的目的是什么呢？陈西华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赵小甜下一刻愁眉紧锁，“我就想啊，服务肯定要做好啊，毕竟是地点设在农场，不能跌份！” 陈西华试探道：“脸面也没那么重要吧。” 大队长有些意动，“我们能做点什么呢？” 递给大队长一个上道的眼神，赵小甜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就想着，要不要效仿镇里培训班，我们也提供住宿和食堂？或许可以搞点不一样的，之前几个知青的免费扫盲班不错，不如咱们农场也抓抓学习氛围？” 大队长没想这么多，直接拍腿，“扫盲班不错，之前农场的年轻人都踊跃参加，你也说了，未来机会很多，扫盲班肯定人气很高。” 陈西华没那么乐观，直接问到了点子上，“镇里的住宿和食堂都是免费的，可咱们农场没这个实力，即便能住宿，伙食这方面也没办法解决。至于扫盲班，人家知青也有工作，劳累一天还让人家上课，也不合理。” 大队长立马道：“反正那几个知青也干不了多少活，干脆大方点，让他们脱产搞扫盲班好了。” 至于食堂和住宿，大队长摸摸下巴，不怀好意随口一说个馊主意，“都住在咱们农场了，也不能白住，劳动力还是可以奉献一下的。” 拿劳动换食宿，合情合理。 听到自己想要的，赵小甜一拍手，“不愧是大队长，思虑就是周全，我都没想到什么深，难怪大家都说场长领导有方，看到大队长这么踊跃帮助农场解决困难，我心里算是明白了。” 被架在火上烤的场长和大队长：“” 得，什么也别说了，两个老人精被一个小人精算计了。 可甭管人家算没算计，这确实是个需要解决的后勤麻烦。 陈西华太阳穴一突突，“小甜，这培训班不止是农场自己的事，咱们大包大揽，难免别人会有想法。” 赵小甜微笑，“也就是场长和大队长脑子活，能想到这么好的增收法子，还能增加工作岗位，如果场长想和别人分享这个想法，我也是没建议的。” 啥？咋就上升到工作岗位上了？哪里有工作岗位？ 陈西华和大队长面面相觑，他们刚刚错过什么重要信息了嘛？ 只听赵小甜道：“培训班确实小打小闹了，咱们农场一直都没有学校，而且我问了，周边几个公社也没学校，即便是有，也都名存实亡，场长能想到重办学校，是我非常敬佩的。” 没有需求就创造需求，机械化解放生产力，那被解放的人工生产力就可以创造更多的生产资料。 她见过后世，那时候大家都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现在没搞科技的条件，不过全面扫盲还是可行的。三年后高考重开，能多一个大学生是一个，这可都是国家强盛的源泉。 至于工作岗位，办学校当然需要工作岗位了，教室、食堂、后勤工作需求可多着呢！ 以前陈西华不看重学校，不是不看重知识，而是农场疲于种田，没多余的劳动力分配到学校，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人闲啊！ 陈西华心头火热，不行，他要好好计划计划，赵小甜都提点到这个份上了，农场要是再不能趟出条路来，那他们就该集体回家种田了！ 农场办学校是大事，还需要跑关系，招教师，还要定福利待遇，这些都不关赵小甜的事了。 机械化种田一推广，解放的生产力将目光投注于精神层面必不可少，哪怕农场不做，其他公社也能看到这个机会。 赵小甜不操多余的心，反正她想要一个免费食堂和免费宿舍的目的达到了。 眼瞧着大队长指派几个队员去打扫宿舍，她赶紧回到厂子里，将农场里考上培训班的几个人召集过来。 “为了让大家心无旁骛地学习，我专门和农场申请了宿舍和食堂，宿舍可能对知青很有用，本地的学员可能要谦让一下，把宿舍让给更有需要的人。” 李晓霜马上道：“让厂长费心了，明明是你无偿教我们技术，还要操心我们生活，白吃白拿实在过意不去，不知道我们能做点什么？” 还别说，平日里看起来不太信得过的李晓霜也是个人才，主动给赵小甜抬轿子。 其他人也都附和，虽然他们可能用不到食堂和宿舍，可他们也是受益人啊，不回报些什么真的太亏心了。 赵小甜思索片刻，真心实意道：“回不回报的，我真没想那么多，不过你们说得对，无论是宿舍还是食堂，都有很多人服务你们，为了集体，为了大家，咱们也不能做那白吃白拿的白眼狼。” “我看这样吧，大家都是学徒，上课过程中肯定会直接修理，或者做出什么东西来，做出的东西，就无偿交给农场办，也算是我们的答卷，如何？” 听到她这么说，学员们还觉得自己亏心，毕竟他们没想过自己能做出什么东西，不糟蹋好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 旁听的陆琦突然道：“这些东西给农场办可能也用不了，大概率还要落到我们手上重加工，幸好厂长有变废为宝的能力，以后要辛苦厂长了。” 赵小甜摆手，“我也是为了壮大集体的能力，这些都是暂时的，等他们学成毕业后，各个都能开修理厂，到时候我们就没那么辛苦了。” 李文月一捂嘴，震惊道：“我是不是要失业了！” 这下学员们更愧疚了，明明什么都没开始学，就要饿死师傅了。 李晓霜道：“这样太委屈厂长了，你处处为我们想，我不能忘恩负义，这样吧，我仅代表我自己，不管学成后我什么水平，都愿意优先选择跟着厂长干，直到厂长不需要我为止。” 怕自己口说无凭，她还当场立下字据。 当然，热血上头的学员，并没有发现李晓霜的字据是提前准备好的。 此刻的学员可不这么想，终于听到了一个既能满足良心，还能毕业管分配的好事，他们此刻哪怕知道是陷阱也会跳进去。 自己开修理厂？想都不敢想，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自己开修理厂哪有当工人拿钱来得痛快，要知道，每次机器厂发钱，他们都羡慕极了。 险些高兴的蹦起来，急不可耐的签字按手印，仿佛晚一刻，这个叫卖身契的馅饼就不复存在似的。 就在大家开心之际，赵小甜道：“很高兴大家能信任我，只要大家好好学，日后肯定都能当工人！” “对了，食堂的事还在计划中，你们谁家里有厨艺不错的，可以推荐上岗！”赵小甜不急不忙补充道。 能考上学员的人都不笨，上岗两个字成功唤醒了大家的工t?人梦。 对啊，学员可以免费吃食堂，那是他们有贡献，还是厂长为他们争取的，可做饭的人不可能无私奉献啊，这是肥差！ 大伙马上都想起自己的老婆孩子妈，自己就要当工人了，肯定要拔拉家里人啊，这可是厂长给他们的暗示，他们要小心保密，然后争取肥差！ 等大家匆忙散去，憋了好久的胡晓杰粗粗松了口气。 私下里和李文月嘀咕，“你不讲义气，看你们一唱一和的配合多好，显得我就像傻柱子。” 李文月一脸无辜，“我也不知情，全靠临场发挥。” 二人目光齐齐看向陆琦。 陆琦与李晓霜对视一眼，扑哧一声，纠正道：“你们说什么，我们听不懂。” 众人：“” 第 60 章 整个农场都在讨论农场要办学校, 并且招工的事。 上次赵小甜招工有要求，他们达不到，也不去想, 这次不一样啊, 老师他们不惦记，但食堂、后勤这些他们可以的！ 家里有孩子的，操心更多了一层。 赵小甜招工时的文化要求，到底给这些家长心里敲响了警钟，现在看起来上学用处不大, 念书不如下田干活, 可以后呢？ 不仅普通队员讨论, 陈西华也在琢磨这事。 姚清姿道：“霏霏偏科, 也就英文和俄文还行，学校招老师，她应聘的可能性大。” 陈西华有点担心, “当老师确实好, 可英语和俄语这东西用处少, 怕没学生想学这一块。况且, 我总觉得小甜心里藏着大算计, 开学校对她也没好处, 她至于拐弯抹角提醒我？” 姚清姿想法简单：“管她想法是什么，咱们就这么点智慧, 抓住能抓住的机会，选最适合自己的就好了。” 陈西华一想，是这个理, 赵小甜又不是某些红袖章，总不能挖坑害他们。 另一位当事人陈霏无语道：“你们要做强权的父母吗, 万一我不喜欢当老师怎么办？” 姚清姿白了一眼，“我是你妈，当然知道你不喜欢当老师，臭脾气更不适合当老师，你要当老师，我每天要吃斋念佛，防着你误人子弟，遭人埋怨。” 陈霏一脸幽怨，虽然她不想当老师，可也没这么差吧。 一嘟嘴，撒娇道：“妈，你都知道我不想，干嘛想这么多。” 姚清姿甩了陈西华一记白眼，“都是你惯出来的。”转身瞧见陈霏酷似自己年轻时候的小脸，严肃的神色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 “行了，再撅嘴成金鱼了。” 陈霏幽怨道：“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金鱼呢，天天听你这么说我，我都以为自己就是金鱼了。” 姚清姿叹息一声，“是啊，我们霏霏还没见过金鱼呢，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了。” 也就这些年刚太平点，但物资紧俏，金鱼这种不实用的东西，肯定更不常见。 眼见父母情绪低落，陈霏立马化身为贴身小棉袄，“肯定会的，没准过几年我们可以随便走，生意可以随便做呢！” 陈家祖辈也是做生意的，经过这几年，哪怕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插手生意了。 见父母不信，陈霏也不敢多说，主要是事情太无厘头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她一直不敢出门，就怕遇上那个人，现在人走了，她刚好试探一下，“爸，前几天招工的时候，有一个叫霍明的人吗？” 闺女大了，老父亲敏感的雷达竖起来，“你怎么知道？看上了？”说到这，老父亲语重心长，“闺女啊，不能看脸啊，你看农场那些好看的男知青，都爱骗人！” 陈霏捂脸，以前她究竟有多不靠谱，才让老父亲这样想她。好吧，确实有点点恋爱脑，不过现在肯定不会了！ 前些日子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中她看过一本书，具体内容没记住，就记住她可蠢了，和女主角抢男人，没抢过还想用手段，结果被男主收拾了。 结果女主带领他们整个农场都发家致富了，却把任劳任怨的陈西华场长踢除在外，梦里的她带给家人巨大的麻烦！ 陈霏本以为这是无稽之谈，但书中的女主角赵小甜，竟然来了农场！ 她观察过一段时间，女主似乎没和男主相遇，还和部队的曹营长处了对象，书里的男主叫霍明，还没出场呢！ 所以，霍明有没有在他该出场的时候出场，对陈霏来说很重要。 闺女执意要问，陈西华拗不过，只好说，“那个霍明确实条件不错，长得也不错，可是闺女，那小子目光一直黏在赵小甜身上，不是良配。” 呸呸呸，谁要男主角！她是想绕着走！万一她遇到男主后被降职了怎么办！ “爸，曹营长出任务都一个月了吧，什么时候回来啊？” 姚清姿心下一凛，拧眉道：“你不会真看上哪个什么霍白脸了吧？这段时间你没出门，什么时候见过的？还是姓霍的偷跑过来的？” 陈霏扁扁嘴，算了，在父母眼里她爱美色实锤了。 “就不能是因为我担心赵小甜同志啊。” 姚清姿一脸不信，“你除了吃和看脸，还有其他爱好吗？” 见闺女有点委屈，陈西华帮腔，“媳妇，咱闺女还会甩臭脸呢。” 陈霏：终究是她错付了。 话题越来越远，姚清姿旧事重提，“霏霏，不是我逼着你做不喜欢的事，只是你十八了，也不想嫁人，爸妈不催婚，但堵不住闲言碎语，你要是有一份工作，别人也说不到你头上。” 陈霏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虽然不知道那个梦是真是假，但总心有余悸。 肯定不能嫁人，可她真的不想当老师。 如果赵小甜真是女主，她去贴女主，应该没危险吧？ 现在问题是，赵小甜明显是个事业脑，交朋友这条路就别想了，不如给她当个助手？她看赵小甜也有点颜狗，每次见她都暗戳戳多看两眼。 感谢父母给她一副不错的样貌，勾引，不，贴贴女主也不错。 培训班的事有着落了，赵小甜准备接触一下海城的机械厂，胡晓杰和李文月动用家里的关系才接上的线，总不能白白浪费。 正想着，她突然连打三个喷嚏。 陆琦送上杯水，关心道：“厂长，身体重要，这些资料晚点再看也行。” 不得不感叹，时间是个神奇的魔术师，之前火车上她和陆琦还吹胡子瞪眼不对付呢，现在陆琦就像个年纪轻轻的老妈子，管吃管喝，还得操心穿衣睡觉。 赵小甜笑了笑，“陆琦，你知道大家伙读书有什么用吗？” 陆琦歪头想了想，说实话，她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相信赵小甜的决定。 赵小甜问其他人，“你们知道吗？” 众人摇头。 赵小甜不觉得遗憾，如果李晓霜在这里，也许她能明白一二，不然不会与她配合的这么默契。 知青对学习这件事感触不多，毕竟知青都有文化，都念过书，土生土长的崔师傅和朱老六倒有点不同的看法。 点了根土旱烟，朱老六道：“小甜，我年纪大，见过的事多，有点事必须和你说说，你要是考虑过这件事，就当我放屁。” 赵小甜忙道：“朱师傅，说这话你就折煞我了，有事你们尽管说，我们也是一个集体，就要畅所欲言。” 朱老六笑了笑，相处这么久，要是还不明白赵小甜主意正，决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他就白活这些年。 他是真心实意觉得这姑娘不错，有私心，但不坑别人，还愿意托别人一把，太难得了。 有些事，也许是他风声鹤唳，但也不得不防，“小甜，你看看他们，是真的来建设农村吗？” 朱老六指了指几个知青。 知青们脸红，无论是陆琦她们，还是其他知青，说实话，下乡后哪里是建设农村，养活自己都难，全靠集体养着呢。 朱老六也没指责大家的意思，身边这样的比比皆是，有赵小甜才是他们的福气，也不等赵小甜说什么，他不卖关子，“我没文化，懂得不多，但我知道城里工作岗位不多啊，农村除了种田，工作岗位就更少了，种田需要啥文化呢？安分守己就行了。” 赵小甜沉默，朱老六说得有道理，但这些，他们无力改变，甚至很难一锤定音这个时代的性质。 他不知道几年t?后会高考恢复，不知道光明马上就来了。 这些她都不能说，只能捡眼前的利益讲。 “抛开其他不谈，朱叔，首先我很感谢您的推心置腹，”赵小甜目光扫过几个陷入迷茫的知青，她知道，这些人的认知正在与信仰斗争，“我以前念书的时候，听老师说过一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都没办法做到那个‘达’，我只想做一个无愧于心的‘穷’。” 她的力量很小，不能拯救世界，甚至改变不了这一个小小的农场。 她也不是圣母，不会做没利益的事。重办学校，确实有好处。 单说眼前的，她的厂子要扎根农村，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变地方，在这个路遥车马慢的年代，人才只能在身边吸纳。 她不敢说上学的所有人都有机会进工厂，但至少对大家是条出路，想来别人也能想明白，并且做出取舍。 所以，她从来没把学校这件事担到自己头上。 崔师傅开口，“老六，陈场长值得信任，小甜也是个有远见的人。” 两位师傅家里都有孩子，凭心而论，他们也想让孩子读书识字，万一有机会改变命运呢。 陈西华是个实干派，也不知怎么争取的，竟然镇上专门给433农场批了款，支持他们建学校。 当然，上学肯定不免费，本农场的，可以用公分抵扣，其他公社农场的，只能用粮食抵扣了。 最让人震惊的是招工消息，农场这边先下手为强，招工都是优先农场本地人，其他农场只能看着眼馋了。 消息传出来的当晚，赵小甜将农场所有知青召集起来，“办学校要招老师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还在苦苦和田间地头奋斗的知青们眼睛发亮，“听说了，小甜厂长，我们是知青，也能当老师吗？” “大家都是农场一份子，都有机会，不过机会能不能抓住，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知青们齐齐道：“我们明白！” 赵小甜摆摆手，“叫你们来，要说的也不是这件事，你们能当工人，也没那么容易，还是陈厂长看李文月她们几个姑娘干得好，才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明白吗？” 不少男知青顿时羞愧，他们居然借了女生的势。 赵小甜想提点的不止这些，“既然知道机会得来不易，就要好好为人民服务，不要藏小心思，农场人朴实，也不是傻子。” 打发走了知青们，有个人偷偷回来了。 赵小甜哑然，“李晓霜，还有事？” 李晓霜眼眶一红，“我以前没想过攀高枝，就是想活得轻松点，以后不想了！” 话说完人就跑了。 赵小甜：“” 陆琦嘴角抽抽，追了出去，“厂长放心，你的意思我懂，我去解释。” 赵小甜：这是什么渣男发言。 她心思多简单啊，还不是看有的知青动了歪心思，想让自己过的更好，就打算嫁娶加入农场。 赵小甜并不看好这样的关系，等过两年知青能回城了，小家该咋办？ 能避免还是避免的好。 60-70 第 61 章 赵小甜问过厂里几个人的意见, 都表示不想换工作，也不想当老师。 这样很好，机器厂要扩张了, 赵小甜也不想经历人事变动。 周一上午, 培训班第一次开课。 和拖拉机手那边的培训班商量了，先各自培训各自的，有一定成绩后再进行交换。 站在讲台上，赵小甜半点都不怯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笔记本, 再配上从这里农机局淘来的, 已经完全报废的老旧柴油机, 当场开始拆卸讲解起来。 在讲的时候, 赵小甜甚至还说了不同类型柴油机的特点，可能出现的问题，并且每个问题一个一个过。 没上课之前, 被选中的修理班培训学员对文化课不以为意, 甚至觉得修理工也不需要文化。 现在打脸了。 内容太多, 靠脑子完全记不住。 大家都眼馋赵小甜手里厚厚的笔记本, 可也知道自己的斤两, 笔记本拿到手也不认识几个字, 白扯。 讲解的内容太过相近，前来看课堂情况的陈平磊都忍住不探过来看她的笔记, 发现上面不仅有每种机器的型号，甚至还有每个零部件拆解的详细图纸。 心底庆幸，他没信错人, 挖到宝了。 难怪从来不管闲事的田青玄教授会帮这小姑娘担保，看来是惜才啊。 平日里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学员们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学习劲头, 以前当学徒都是师傅留一手，师兄弟互防着，到修理班这里完全变了样。 赵小甜这个师傅完全不管他们死活，那小嘴巴啦啦的，不知多少有用的东西冒出来，会写字的一路奋笔疾书，不会写字的拼命看清赵小甜的每个动作。 一节课上了一个小时，赵小甜把笔记放在桌子上，笑眯眯道：“开讲第一天，给大家点适应的时间，今天先这样，不过大家可不要松懈，每周都有考试的，如果考试不及格，可能不适合这个培训班哦。” 下达通缉令后，恶魔甜施施然离开了。 留下十六个学员顶着苦瓜脸。 就连旁观的陈平磊和陈西华都禁不住牙疼，庆幸自己幸好不是学员。 刚才赵小甜说得每句他们都听懂了，但下课后，一个字都没记住。 即便不懂这一行，陈西华也知道赵小甜拿出来的东西有多么宝贵，赵小甜可是他们农场的人，可不能白奉献。 “陈局长，你看我们小甜不求回报，大公无私分享这些，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又有几个呢？” 陈平磊一乐，得，一笔写不出来两个陈，他们还真想到一处了。 懂这些的人不少，但愿意无偿分享出来的，不多，甚至屈指可数。 确实得有点奖励，不然只会寒了有能力同志的心。 正好县里要办一个学习督察小组，正缺一个组长，他看赵小甜同志正合适。 可别小看这个组长，看起来是帮助大家学习的，可要知道，能进学习小组的，都是县里各个大队的精英，赵小甜想干出一番事业，和这些人接触非常有必要。 给完下马威的赵小甜完全不知道天降馅饼就要砸中她了，此刻她被胆大的李晓霜堵了，哦，不止她一个，身后跟着一串子，学员几乎都在这里了。 李晓霜以前学习不错，甚至很少有东西能难倒她，可今天短短一个小时，让她的世界颠覆了。 脑子里全是那台柴油机，甚至都忘了那台柴油机满身油污，自己身上都不小心沾上不少。 有些东西她明白了，可还有很多东西她理解不了，此刻她特别眼馋赵小甜手里的笔记本，“那个，厂长赵老师，这个笔记本能借给我们誊抄一下吗？我们理解能力不太好。” 赵小甜呵呵一笑，“当然可以，这份笔记内容很多，你们可以抄下来好好理解，至于文化课不好的同学” “我们自己去补文化课！” 几个文化水平一般的，马上拍胸脯作保，笑话，这么好的学习机会，绝不能止步于他们不识字！ 赵小甜满意点头，适当道：“学校还没开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 学员心里马上有了计较，对啊，学校开课他们就有地方学文化课了，不用求人！ 一小时的课，激发了学员们前所未有的学习潮，带着农场的孩子都开始攀比学习成绩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下午，忙着整理机械厂学习资料的赵小甜决定去培训班那边看看，不能这把人放在一边晾着，现下笔记应该抄差不多了，答疑解惑的时间到了。 结果苏洪专程从部队给赵小甜送来两个包裹，还有一封信。 赵小甜惊讶，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曹振东寄给她的，“他不是在出任务吗？” 苏洪解释，“应当是曹营长临走之前托人买的，才送过来。” 将包裹拆开，里面居然是巧克力！ “听说巧克力很好吃，我还没吃过呢。” 赵小甜莫名想起自己随口说过那句话。 没想到曹振东真的买了，还买了这么一大包。 看牌子应该是外国进口的，这东西可不好弄。 这段时间太忙，说句没良心的话，赵小甜自己快把这个对象忘了，没想到人家还不忘记给自己准备惊喜。 这人也是的，只记得寄东西，也不知道留一封信。 事实证明，曹营长是真的实干派，从来不搞虚的，另一个包裹也是他寄的。 里t?面全是各种关注机械发展，还有机械基础知识的书籍，有很多书籍早就破旧不堪，一看就极为难得。 没留下一句关心的话，却点点滴滴都是熨帖至极的体贴。 赵小甜哭笑不得，这人还真是又直又硬，联想到他顶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安排这些的时候，赵小甜耳根忍不住红了红，还真是他那种刚正的作风。 这个人是她的对象啊，赵小甜突然有点想他了，希望他的任务一切顺利。 还剩下一封信，她以为这封信也是曹振东给她的，没想到是三八公社张素厂长寄来的。 信上说了赵小甜走后纺织厂一切发展良好，可好景不长，纺织厂被人摘了桃子，有人强制把她和几个合伙人调走，他们和赵小甜约定的纺织厂机器分成的事情可能要不成了。 信的最后，张素说不要担心他们，他们去哪里都没问题，照样当厂长，只是对合作终止的事情表示愤怒和遗憾，并且对赵小甜致歉。 还附上一份汇款单，是之前答应给赵小甜的分红，六千多块。 加上赵小甜之前赚的，她竟然也成了万元户。 简单算下账，赵小甜觉得张素应该是多给她一些钱。 被摘桃子，这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她也没办法，还有几年，这几年只希望大家各自安好，平平安安吧。 以前苏洪也经常跑腿，不过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从来不多耽误时间，可这次赵小甜都看完信了，苏洪居然还没走。 赵小甜微微皱眉，“是出什么事了？” 心底有不好的预感，又觉得不可能，不会是曹振东出事的，绝对不会。 苏洪也有点犹豫，但想到曹营长的话，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赵小甜同志，你别着急，曹营长没消息。” 任务没完成之前，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话不用明说，都懂。 苏洪又道：“是嫂子，嫂子和赵副团长不让我提，但我是曹营长手下的，嫂子这不是怀孕了，前几天部队里有点风言风语，嫂子一生气，和别人打了一架，动了胎气。” 啥？嫂子和别人打架？嫂子那么好的人竟然被人气得动了手！还动了胎气！ 赵小甜柳眉一竖，两腮发鼓，“嫂子还好吗？什么时候的事？我大哥呢？看着我嫂子受欺负！” 心里一时悔恨，她还真忙昏了头了，竟然忘了，嫂子还怀着孕呢，也不想着去看看。 明明她想保护好亲人的，却本末倒置了。 匆匆交代两位师傅帮忙代两节课，她得去部队看看。 部队医院。 沈爱花半躺在床上，狠狠咬一口苹果，愤愤道：“我们家小甜是挖了他们苏家的祖坟吗？都被排挤到这冰天雪地的北大荒了，还不放过，说闲话都说到你这个当大哥的家门口了，你竟然还不吭声！” 她越想越气，抬手就拍了赵国庆一掌。 赵国庆苦笑，安抚道：“别生气了，这事我会让汪健康给我们个交代的。” “呵！交代！确实要交代交代，我就说嘛，为啥娶了媳妇非得藏在家里，可不是见不得光吗，前脚把老赵家搅和得家宅不宁，后脚就跑到部队来扬武扬威，姓赵的我告诉你，我沈爱花不受着窝囊气！” 越想越生气，部队家属院这么多年不可能半点摩擦都没有，可一般人家都把话摆在明面上，哪里见过这种背后说瞎话得小人，简直防不胜防！ 那苏月能耐啊，前脚把赵老二骗得团团转，后脚不知道为什么又嫁给了仕途正好的汪健康，还真有福气！ 沈爱花冷笑一声，“我看那姓汪德也不是什么好鸟，跑不了揣着明白装糊涂。” 赵国庆不愿意这样想战友，解释道：“八成不知道，汪健康是一个好战士。” 沈爱花冷哼，“未必是好人！” 媳妇还怀孕呢，不能生气，赵国庆决定不去计较别的男人是不是好人这件事。 反正过两天汪健康就回来了，这次必须让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不好对女同志动手，对老爷们，他绝不手软！ “嫂子！”赵小甜看到沈爱花虚弱地躺在床上，肚子并不是很明显，心里咯噔一下。 第 62 章 小姑娘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给沈爱花心疼的，都想替她哭了。 起身安慰道：“没事啊，不怕的, 嫂子没事, 你侄女还好好的呢！” 某一刻，赵小甜确实以为嫂子的孩子没了，一时吓得六神无主，听说孩子还在，嫂子看起来也还好, 至少气色不错, 赵小甜一瘪嘴, “嫂子, 你吓死我了。” 沈爱花扑哧一笑，“我都这么大人了，办事有分寸的, 你咋还回来了, 你那边摊子那么大, 嫂子都没能耐去帮忙。” 赵小甜把头埋在沈爱花怀里, 手轻轻搭在对方的腰腹间, 小心翼翼感受那个小生命,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我说，嫂子你是不是没把我当妹子。” 小姑娘撒起娇来甜甜软软的, 沈爱花心都快化了，缝隙中给苏洪送去一个等一会算账的眼神，用能掐出水的声音哄小姑娘。 赵国庆发誓, 结婚这么多年了，处对象的时候, 媳妇声音都没这么温柔过。 “嫂子，是有人说我什么了吗？”赵小甜可没忘了，嫂子出事是因为和别人打架。 嫂子随军也有快十年了，没和人脸红过，怀着孕打架，一看就不对，赵小甜猜测原因可能在她身上，不然苏洪也不会支支吾吾。 沈爱花没瞒着的意思，挑眉道：“确实有个事你最好知道一下，保准你大吃一惊。” 赵小甜猜不出来，嫂子看起来只有生气，没有伤心，大哥神色淡淡的，眉眼间的情绪被隐藏的很好，根本看不出来。 沈爱花不卖关子，“汪健康记得不？他有媳妇了，你知道吗？” 赵小甜点头，当然知道，他娶媳妇能关她什么事？她脑洞大开，难道说汪健康的媳妇背后嚼舌根子？不至于吧，她又不是部队的人，也犯不上啊。 沈爱花冷笑一声，“听听他媳妇的名字你就知道了，苏月，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苏月。” 啥？苏月？不是她二嫂吗？她来北大荒之前，苏月已经怀孕了！ 怕自己误会，赵小甜确认道：“是我二哥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 沈爱花扯扯嘴角：“前妻。” 赵小甜突然想到齐娟的信，上面还写了赵国庆和苏月离婚的事。 那时候她没多想，只当是齐娟随便找个话题聊，现在想来，之前很多事都能对上。 比如说，之前双板大队的大队长和他媳妇程婶子听说她想来北大荒后，都想给她牵线搭桥介绍对象，后来齐娟说了一句不合适，程婶子想到什么，就没再提。 要介绍给他的那个男人是隔壁大队的，姓汪，看来就是汪健康！ 为什么不合适？因为汪健康和苏月是娃娃亲，苏月临时反悔，非要嫁给当时一无是处的赵国平！ 赵小甜很想感叹，世界的狗血就是一个闭环，总有一盆狗血会正中眉心。 马上抬头看向大哥，大哥照理说应该见过汪健康的媳妇。 赵国庆马上举起双手，告饶道：“我真没往那处想，我和他媳妇也没直接碰过面，遥遥看过一眼，我哪知道老二之前的媳妇叫苏月，还是这个苏月。要是知道，就不能让她往你嫂子眼前凑。” 赵小甜尴尬，“我没怀疑大哥，只是觉得，苏月肯定知道大哥大嫂，还有我在这边，要不然也不能一直藏着不出来，可她为啥突然冒出来挑事呢？” 赵国庆实在不好意思说妇女之间的家长里短，寻了个买饭的由头跑了。 沈爱花拉着赵小甜的手道：“你是不知道苏月这个人不要脸的程度，编故事编的可厉害了。” 苏月已经嫁到军区，不可能一辈子不出来，汪健康要出任务前不放心，特地托邻居家的嫂子照顾一把。 选住处的时候，苏月主动选在偏僻的地方，这个角落就两户人家，日子久了，她也品出一二，她这个邻居不是个好相处的。 不好相处没关系，她还害怕人缘太好的呢！ 汪健康走后，苏月拎着两盒子糕点上门做客，邻居古嫂子家的一儿一女很欢迎。 见孩子开心，古嫂子面上冷色散了些，一来二去两人之间就亲近起来，聊起了苏月前面那个丈夫。 古嫂子和大多数人一样，没觉得嫁过人是一件丢人的事，她本身也是带着孩子嫁给连长的，谁也不敢说什么。 苏月苦笑，t?“嫂子，我和你不一样，我前面那个男人抽烟喝酒，爱打人，见谁都有小模样，我们村的小姑娘，就没说他不好的，可是他对我不好。” 古嫂子一听就心疼了，这妥妥遇到一个拎不清，还爱摆谱的臭男人，安慰道：“都过去了，人得向前看，我看小汪和你就挺好，你们好好过。” 苏月有些为难，“可离婚毕竟不光彩，前边婆家都看不上我，见我也没什么好话，尤其是家里的弟弟妹妹，都和我前夫一条心，我也比不过，只能躲着。” 古嫂子气愤道：“这就是个火坑，小苏你能勇敢跳出来是对的！” 苏月不动声色抬了顶高帽，“我还是不如嫂子，每次看嫂子一个人顾好小家顾大家，还把两个孩子照顾的这么乖巧懂事，我就羡慕。” 苏月这话，正巧戳中了古嫂子心底的那根弦。 她前面那个男人也不是个好的，爱打人，喝三两猫尿就能把牛吹到天上去，是她一门心思离婚的。 离婚后她把大妞带了出来，嫁给了徐柱子，她和徐柱子是同乡，也算知根知底，徐柱子前面那个没了，听说是生产后身体不好，被婆婆搓弄没的。 别人都害怕嫁这样的人家，她不怕，那时候她们娘俩都快饿死了，有什么不敢的。 幸好，徐柱子吸取了教训，隔年就让她们娘俩随军了。婆婆虽然爱搞事情，隔三岔五就来部队闹一闹，但也没出大毛病。 所以啊，人这个命都是自己，总得给自己挣条活路。 现在听到苏月肯定她，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也没那么糟糕，名声差又怎么样，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不过，古嫂子不是笨人，之前苏月在老家的时候躲着怕遇见前夫家的人还有情可原，为啥到部队也躲着，难道说她前夫也是部队的？ “小苏啊，你前面那个姓啥啊？”古嫂子试探问道。 苏月咬唇，声音细细小小的，生怕人听到，“姓赵，叫赵国平。” 赵国平？赵国庆！ 这两个人太容易联系到一起了，再结合苏月平时藏着不敢见人，连食堂都不敢去，古嫂子认为自己明悟了。 听说赵国庆平时带兵就护短，自己亲弟弟肯定更护短，苏月怕他也是应该的！ 可是，古嫂子觉得赵副团长人还算公平，“小苏，赵副团公私还挺分明的。” 苏月对古嫂子的反应不是很意外，她早就知道赵国庆一家人缘好，连带着赵小甜都沾光。 可她毕竟和赵国平离婚了，总不能直接找上赵国庆，说我受委屈了，你要给我点补偿吧。 赵小甜这种抛弃家人，不孝顺父母的，赵国庆都能欣然接受，没道理她这个受委屈的前弟妹不行。 可凡事要讲策略，她不知道赵小甜对赵国庆说了什么瞎话，她在这边两眼一抹黑，没人脉，需要有个人帮她说说她的委屈。 不求赵国庆主动照顾，她相信，只要明白事理的人，知道她受委屈了，肯定会补偿她的。 赵小甜都能借着部队的名头去农场办厂，她也不差。 于是，苏月有些别扭道：“小姑子对我有点意见，我舅舅在纺织厂工作，有工人名额，当时她们想让我把这份工作当嫁妆” 古嫂子震惊了，没想到赵团长的家人这么不讲道理，也对，自家婆婆也有问题，可这小姑子脸也太大了，要嫂子的嫁妆？ 等等，小姑子，赵副团长的妹妹，赵小甜？ 她不怎么出门，只听说这姑娘名声挺响，人见人夸，听说长得挺好看，还和曹营长处对象了。曹营长出身好，能力强，谁不高看他一眼，听说赵小甜这个对象在部队简直得到了上宾待遇，还有人专门给她做糖葫芦讨好她呢！ 心底犯了嘀咕，再见到沈爱花时，古嫂子面上不自觉带出点鄙夷，还和刚到部队的几个嫂子嘀嘀咕咕。 沈爱花耳力也不错，当场就听古嫂子说自家妹子靠脸吃饭，还是个爱吸血的蚂蝗，平时见到要绕着走。 一听这话她当场就炸了，扶着肚子和人争辩。 最后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言不合动了手，等被拉开的时候，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最令沈爱花纷纷不满的是，“要不是我怀孕，能被她这个泼皮近身！” 赵小甜一时哭笑不得。 旁的不说，这位古嫂子战斗力确实很强，还记得一手扶着嫂子的腰，怕她摔倒，另一只手和嫂子打架。 就，很难评价。 发泄了不满后，沈爱花不情不愿说了句公道话，“其实吧，古嫂子这个人心眼直，说白了就是没脑子，谁说啥都信，她住那么偏，就是怕自己偏听偏信，没心眼子的后果你也看到了，被人当枪使了。” 最可笑的是，那苏月仗着沈爱花不认识她，还有胆子跑过来火上浇油。一头雾水的沈爱花根本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汪健康媳妇，才被这样排斥，幸好，之前和曹振东一起去老家那边出任务的人记得苏月，把这事悄悄说了，沈爱花这才知道，苏月和他们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赵小甜也头疼古嫂子这种不讲道理，还四肢发达的。 军属院是个大家庭，不是每个人都互相熟悉，新来的嫂子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不和老嫂子一起混，中间产生风言风语完全避免不了。 苏月就是仗着信息差，在里面搅混水，为自己争取人脉。 本来不想理会这个人，上辈子事，上辈子了，但赵小甜看来，没法善了。 嫂子的气不能白受，为了她挺着大肚子打架的嫂子，她怎么可能让嫂子吃亏！ 第 63 章 部队家属院妇女打架, 这事不算新鲜，年年都能打上两回。可和孕妇打架，这就是头一份了。 古嫂子男人不在, 赵国庆一个老爷们不好说什么, 但也表示了他媳妇需要一个交代，他妹子更需要一个交代。 唯一留守部队的三团政委老韩头疼的要命。 他们三团连长的媳妇背后说一团副团长的妹子小话，还和人家怀孕的媳妇打架，这叫什么事啊。 徐柱子还在出任务，重话不好说, 老韩被迫无奈, 只好让媳妇黄嫂子出面调和。 黄嫂子还有些奇怪, “古嫂子不是最看不上见异思迁, 还愿意攀高枝的，怎么和苏月扯一起去了。” 没错，苏月是赵国庆副团的前弟妹这件事, 她也知道, 不过刚知道没两天, 没想到就出事了。 一团政委媳妇陈嫂子无奈道：“我原本就知道, 可这话不好说, 好像我在搬弄是非一样, 谁知道苏月的人品”她摇了摇头，“汪健康挺精明一个人, 怎么找个这样的媳妇。” 黄嫂子可不替别人挡遮羞布，“有点脑子的都能知道，即便不知道, 心里没犯过嘀咕？说白了还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 陈嫂子：“” 黄嫂子继续，“说白了, 这事简单的很，她苏月不是觉得自己委屈，赵家对不起她吗？赵家老大和妹子都在这呢，打架坐在一起，打开天窗说亮话，别搞那背后说不是的恶心事。” 陈嫂子有点犹豫，“赵副团长怎么好意思和女人计较，赢了也不光彩，他媳妇倒是不错，是个厉害的，这不是怀着孕呢，可不能让她受气。至于小甜妹子那孩子软乎乎的，在家都被欺负跑了，要是对峙，可别气哭了。” 这次轮到黄嫂子无言以对了。 确实软乎乎好欺负，那可不代表赵小甜谁都能欺负。 真好欺负，哪来的胆子远赴千里进军区。 陈嫂子还担心一点，“这古嫂子确实糊涂，她现在还不知道苏月以前是怎么回事呢，哪怕把人家孕妇气进医院了，也不觉得自己看不上小甜妹子有错。” 黄嫂子也恨不得一巴掌把古嫂子拍过去，这人真的蠢到没边了，知道自己耳根子软，喜欢偏听偏信还脾气炸，自己把自己关到犄角旮旯，可你都长点心啊！ 事情还是要解决的，黄嫂子本人也更偏向沈爱花出面解决，不说别的，沈爱花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妇女，至少不会被人算计。 赵小甜不同意，“两位嫂子，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明明有错的是别人，为什么让我亲嫂子受委屈！且不说我嫂子有身孕，就算是没怀孕，对方动手就是不对！” 黄嫂子和陈嫂子：t?你嫂子先动手的！ 沈爱花：额，小甜说我没动手我就没动手，是娃动手了。 黄嫂子定定神，“小甜，说白了，这事就是军属自己闹腾，也不能让部队解决，你想要个什么说法，尽管和嫂子提。” 赵小甜听到这话，笑笑道：“嫂子，我觉得话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我可不想今天来一个武月，后天来一个苏芳，我来到北大荒这片沃土，是真心实意像为人民服务，贡献自己力量的，说实话，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可是用我的事攻击我哥，我嫂子，还有我亲近的人，这就不是人品有失这么简单了，这两次事情都出现在部队，我很难不猜想，这些人是不是别有居心！” 黄嫂子和陈嫂子心下一凛，这帽子可就大了。 总是，赵小甜一口咬定，必须公开处理，广而告之，把她为什么在部队，为什么能当厂长，大哥大嫂究竟有没有给她走后门这件事掰扯明白，要是不明白，她立马卷铺盖回老家，没脸在军区住了！ 这个要求很合理，苏月既然说她受委屈了，不如好好说说怎么受委屈了，赵小甜和赵国庆哪里给她委屈受了。 没想到，苏月一听要和赵小甜见面，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胡乱说着她错了，都是她的错，什么错她都认，就是不肯与赵小甜相见，要是再逼，她就一头撞死。 不知情的人都犯嘀咕，瞧这模样确实像极了被欺负的，赵小甜的做法确实咄咄逼人了。 有嫂子皱眉道：“哎呦，也不是啥大事，谁还不说两句闲话呢，也没啥伤害。” 有看不惯的直接说：“造谣和事实是两回事，难道别人说你们和隔壁老王有一腿，你还没要笑着说没关系，老张和我也有一腿？” 左右隔壁一个姓张，一个姓王的嫂子膝盖中枪，大嗓门道：“你这憨货，我哪里得罪你了，才拿我开涮！” 那人笑道：“看吧，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人，随口说出的瞎话在你听来就是开涮，熟悉你的也不会把它当回事，那要是不熟悉你的呢？” 最开始表示不在意那个嫂子，倒不是真的见不得人好，纯粹是心眼子少，人朴实厚道，没想这么多，经人这么一提点，立马觉出不对味了，联想道：“完了，古嫂子那个憨货不会是被当枪使了吧。” 众人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顿时把这位嫂子看得哪哪都不自在。 后来这嫂子怎么想怎么憋屈，转头去了古嫂子那里，也不知道嘀咕了什么，一个多小时后，古嫂子一脸羞愧，带着孩子往医院的方向走。 比古嫂子先到场的，是刚出任务回来的汪健康。 此刻他气还没喘匀乎，刚回来就听她媳妇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惹到了赵副团长媳妇，还把人家气得动了胎气，汪健康家都没顾得上回，直接来医院了。 赵国庆出任务，赵小甜把汪健康拦在门外，没让嫂子和他照面。 汪健康一脸歉意，“小赵同志，嫂子怎么样了？” 赵小甜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娶这个媳妇是不是故意的，她笑着说：“汪同志怎么来了，老天眷顾，我嫂子人受点气，孩子幸好没事。” 这话说得夹棍带棒，口气里的不满和鄙夷毫不掩饰。 汪健康不知细情，下意识皱眉，冷不防瞥见古嫂子和孩子们的身影。 直接动手的人来了，赵小甜更不客气了，要不是武力值不够，她都想一笤帚打上去。 这时候，如果曹振东在就好了，她可以尽情出气，曹振东肯定不会让她吃亏。 古嫂子面上讪讪，却也不狡辩，将手里的鸡蛋和肉一股脑递过来，“那个，小甜是吧，之前嫂子脑抽，嘴臭，对不住你了，你嫂子还好吗？” 赵小甜连退好几步，摇头道：“我可不敢收你东西，万一哪天再有人翻后账，说这点东西是谁的救命粮，问我要人情，我可担待不起了。” 她越说越难受，脸都气红了，这叫什么事，她自问没对不起苏月，苏月她凭什么！ 提起之前干的混账事，想明白的古嫂子也一脸羞愧，手扣着衣角，缺显局促，“是我不对，脑子不好用，你要是觉得我做点什么能补偿，我肯定没二话。” 听闻此话，赵小甜心底舒坦点，但不是说原谅，而是明白了为什么嫂子和古嫂子打架后不是生气，而是一脸一言难尽。 这人不算心肠坏，是真的脑子不太好。 两人再次表示要当着沈爱花的面当面道歉，赵小甜再次摇头，“我嫂子刚睡下，本来怀孕就辛苦，现在受到了惊吓，还有人说她公私不分，嫂子向来坦荡，听这话肯定不舒服，两位还是请回吧。” 汪健康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想问问嫂子，到底有了什么矛盾，怎么还和我媳妇扯上关系了呢？” 赵小甜脸上本来还带着三分礼貌，听这话只剩下冰雪交加了。 冷声道：“汪营长果然贵人事忙，还不知道前因后果就先来质问我嫂子？” 汪健康其实也一头雾水，刚开始觉得家属区无非是口舌纷争那么点事，谁占上风谁低个头就过去了，现在看好像没这么简单。 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心底一丝微妙的猜测怎么也抓不住。 赵小甜从喉咙里哼出声音，“汪营长要是真想知道怎么回事，不如带着你媳妇来妇联坐坐，说白了这事属于妇女的事，不该找你，可惜你媳妇不太配合，不喜欢出门，所以劳烦你一趟了。” 交代护士还有苏洪照顾一会沈爱花，赵小甜回到嫂子家里，从自己带来的行李箱中掏出两封信，还有几张纸条，往怀里一揣，奔着妇联去了。 妇联的主事人是黄嫂子，家属院发生这种人，她面上不是很好看。 见家属院大大小小基本来全了，黄嫂子开口，“我是二十年前来这里的，这么多年了，也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你们其中有老嫂子，也有新军嫂，但我想，大家来了部队随军，就应该有当军人家属的觉悟，不指望大家武力上阵杀敌，也希望大家精神上不脱轨。” 余光看向躲在汪健康身后，不敢露头，或者说不敢与赵小甜目光对视的苏月，黄嫂子叹了口气。 其实她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可现在不是她说的算。 赵小甜现在不算军属院的人，可人家哥嫂都是军属院的老同志，对象还是曹营长。 更别说，她今天接到农场那边的电话了。 当了二十几年的军嫂，她还是第一次接到农场长亲自打来慰问的电话。 当然，主题只有一个，他们培训班的老师，赵小甜，因为部队家属搞出的莫须有心寒了，不想回去教技术，只想回老家种田了。 黄嫂子心里苦啊，她这是被赵小甜架在火堆上烤。 轻拿轻放肯定压不下赵小甜，沈爱花也宠孩子，也没啥大事，可人家就窝在医院不出来，谁也不见，一切交给赵晓甜处理。 赵国庆更绝了，明明宠妻如命，以往别说沈爱花动胎气了，就是发烧感冒，都要想法子在家里陪着，哪能主动要求出任务。 归根究底，苏月危矣，希望汪健康能把自己摘出去吧。 第 64 章 黄嫂子不了解苏月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她见的人多，知道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见了还要辩三分, 她没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 自己训话结束后，打算问问赵小甜的处理意见。 未料，一直装鹌鹑的苏月突然站出来，就连汪健康都猝不及防。 妇联来了不少人，几个主要团长、政委、营长、连长的媳妇都到场了, 苏月站在最角落, 这片都是连上这种相对小官职的媳妇和家眷, 无形中好像划分中一道等级的界限, 有心之人看起来很是微妙。 刚来军区的时候，听说赵小甜也在这里，苏月确实有点慌乱, 可后来三言两语拉拢了古嫂子, 还有几个小嫂子也和她同仇敌忾, 苏月心里就稳了。 她和赵国平处对象的时候, 很少看见赵小甜, 她是说过两句不中听的话, 可谁也没证据不是。 在老家的时候，赵小甜能耐大着呢, 她都没来得及找她麻烦，结果赵小甜人就跑了，后面她和赵国平发生的那些事, 苏月保证，赵小甜绝对不知道。 毕竟赵家父母可不喜欢她, 怎么可能给她消息。之前赵家t?父母做了亏心事，短时间也不可能和正直的赵国庆联系，所以，她笃定赵小甜和沈爱花不知道她到底在没在赵家受过委屈。 赵小甜和她，都是军属区的外来人，赵小甜没证据证明她怎么样，可是她受过的委屈，还有身上的伤痕可都是实打实的，汪健康见过！ 想到这些，她胆子更大了，朗声道：“黄嫂子说这话我也是同意的，我承认之前是我心底不痛快，又碰上古嫂子这个好心人，这才弄巧成拙，在这里我向沈嫂子道歉。” 赵小甜可不惯着她，“哎呦，苏月，真的是你！没想到兜兜转转，我还得叫你一声嫂子。” 这话内容含量可大了，消息不灵通的，马上竖起耳朵看热闹。 苏月落落大方，“好久不见，小甜，之前你突然离开家，乡亲们都说你还好你没事，我担心很久呢。” 赵小甜挑眉，她可没有虚与委蛇的习惯，直言道：“叙旧就不必了，咱们之间没旧情，苏月，我倒要问问你，之前你不满意我不把工作让给你当聘礼也就算了，我嫂子哪里招惹你了，还是说你出了我赵家的门，还想吸我赵家的血？” 苏月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红着眼眶，“小甜，你怎么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小甜甩出来的东西砸了一脸。 “我没空和你唧唧歪歪，我嫂子还在病床上躺着，农场培训班的学员还在等着，无论哪样，你都不值一提。” 赵小甜转头对黄嫂子道：“给你添麻烦了，我以前和我嫂子一样，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却忘了有人眼睛也不太好使，脑子更别提了。这些老家大队长给我寄的，上面说明了苏月在老家都发生了什么事，另外这些是苏月在和我二哥订亲时，要求我让技术员的工作，还想把我卖给家暴男的书信证据，是黑是白大家自有分辨。” “苏月这个人，我和她在同片土地上呼吸都嫌膈应，如果哪位觉得大度，能忍受或者原谅这样的人，我祝愿你的嫂子以后都像苏月这般通情达理。” “我不需要苏月向我道歉，反正也不是真心的，向我道歉就是给我添堵，可我嫂子没错，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想各位嫂子比我还明白，没道理性子好的人受欺负，爱委屈，会诉苦的人有糖吃，在我赵小甜这里绝不行。” “各位嫂子，我现在还不算军属区的人，如果军属区这样，以后也我也不会算，剩下就是军属区家务事了，小甜就不叨扰了，我嫂子在医院还没人照顾。” 说完这些，不管大家是什么表情，赵小甜转身离开，在经过苏月时，半丝目光都没留。 此刻的苏月，是真的在颤抖，她想不通，在上学时，她和赵小甜是全校长得最漂亮的姑娘，但她受宠，每天都干干净净，灰扑扑又干瘦的赵小甜很快被她衬托进尘埃里。 后来她和赵国平处对象，享受赵家最好的待遇，未必没有想踩赵小甜一头的心思，可赵小甜跑了，让她满腔的攀比落到了虚处。 嫁给汪健康，到了部队后，她知道赵小甜也在，那一刻心底是窃喜的。 她想，赵小甜啊，我还是比你强，你的对象是营长，可我已经嫁给了营长，还被捧在手心里，不用洗衣做饭，我还是比你幸福。 可为什么，为什么赵小甜是她此生最想超越的人，赵小甜却对他不屑一顾呢？ 可惜，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她了，她后续结果如何，赵小甜也不关心。 此刻，沈爱花正在听苏洪绘声绘色描绘赵小甜如何在妇联大杀四方，激动得直捶床。 “太解气了！我妹子就是牛！”要不是怕坏了赵小甜的计划，此刻沈爱花恨不得去趴窗户看热闹！ 赵小甜一回来，就对上沈爱花的崇拜星星眼，顿时嘴角一抽，“嫂子，你该喝鸡汤了。” 沈爱花脸上苦哈哈，“我天天喝鸡汤，等娃生出来，我奶水都得是鸡汤味的。” 赵小甜也无奈啊，物资紧俏，营养品本来就少，天天吃一样东西，确实委屈孕妇了，想了想道：“晚上我去买点大骨头，炖点骨头汤，鱼你能吃吗？怕不怕腥？” 像是吹皮球一样，已经胖了快十斤的沈爱花，努力扯出个笑，“小甜，嫂子觉得吃点小葱拌豆腐就挺好，没豆腐有葱就行，我就想吃点绿色的。” 小护士捂嘴笑道：“赵同志，你嫂子身体不错，不用大补，不然孩子太大生起来辛苦。” 赵小甜没生过孩子，不知道这事，马上盯着嫂子的肚子，回想初时的腰围，似乎粗了不少，立马吓出一身冷汗。 “完了，是我不好，嫂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爱花哭笑不得，安慰道：“没事，嫂子生了两个，心里有数，这是正常的。” 赵小甜不太信，她来之前嫂子吃军区食堂，伙食没啥油水，等她来了之后天天炖汤炒肉，生怕嫂子营养不足，细细想来，嫂子这两天确实胖了。 好说歹说，赵小甜终于相信沈爱花没问题了，解释得沈爱花一身冷汗。 这下好了，赵小甜不张罗买肉了，跑去别的嫂子家，看谁家在屋子里种了绿叶菜，春日里，这玩意不好找。 苏洪对沈爱花感叹道：“嫂子，小甜同志对你真好。” 沈爱花骄傲道：“那也不看是谁的妹子！” 苏洪很想说，这应该是赵副团长的妹子吧。 “嫂子，想知道后面苏月是怎么处理的吗？”闲来无事，苏洪想起了八卦。 沈爱花一脸正直，“小甜说了，我们不关心，我肯定和小甜一条战线的，不想知道！” 苏洪憋笑，如果嫂子的眼神没那么飘，他就信了。 咳了两声，想起这是赵副团长的媳妇，不能太开玩笑，主动道：“是我想找人说说，嫂子不嫌烦的话，听听就行。” 沈爱花一扭头，“想说就说呗。” 憋住笑意，苏洪道：“最后组织决定，将苏月遣散回老家，不允许她随军了，汪营长的母亲过两天来接苏月。” 沈爱花眉心一跳，居然这么严厉？不像是黄嫂子的做法啊，再说黄嫂子也没权力把人赶出军区。 苏洪知道沈爱花的疑惑，主动解释，“四团团长张强回来了，特地为这事跑一趟，并训斥了汪健康一顿。” 沈爱花更疑惑了，若说四个团，那个团的团长最奇葩，那非四团团长张强莫属。 不成婚，不爱说笑，不喜休息，整天在前线泡着，部队想给他提干升职他都不同意，更别提管闲事了。 沈爱花还是没忍住，“为啥？” 苏洪清清嗓子，一脸严肃，效仿道：“四团团长说，‘老子团里最能干的就是曹振东，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娶媳妇，谁颠倒是非和他定下来的媳妇过不去，就是和老子过不去。’” 沈爱花嘴角一抽，这话，被张强团长说出来，一点都不奇怪，还挺正常的。 忽然，病房门口小护士疑惑的问，“赵同志，你站门口干啥，你嫂子没睡，快进去吧。” 沈爱花和苏洪： 不听苏月八卦的赵小甜： 苏洪心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姑嫂还真像呢。 赵小甜被沈爱花连夜赶回了农场。 用她的话说，“可以适度拿乔，但不能耽误正事，赶紧去搞事业。” 当然，赵小甜是被专车接回去的，陈平磊的车。 车上，赵小甜羞愧，“陈局长，麻烦你了。” 陈平磊笑呵呵，“不麻烦，万一明天还不能正常上课，我头疼的日子才来了呢。” 修理培训班全靠赵小甜的技术撑着，哪怕她留下笔记，但学员就觉得还是赵小甜讲得透彻，他们更容易听懂。 这件事陈平磊也是担了军令状的，不然也不至于在这边住了一周。 赵小甜憨笑，在精明的老姜面前，她可以不好意说回家种田那套，简直自取其辱，还是装傻好。 陈平磊没觉得赵小甜有什么不对，小姑娘孤苦无依的，势弱，有点能力当然能借势，不耽误正事他都可以不计较，但有一件事必须要计较一下。 “小甜，你不厚道。” 赵小甜一愣，这幽怨的语气为哪般？她哪里不厚道了？ 一瞬间，赵小甜甚至想到了在农场是不是忽悠场长和知青太过火了，这下惹众怒了？ 第t? 65 章 陈平磊很快给了答案, “看来是我不够了解小甜，原来修拖拉机不是你的强项，造细纱机才是你的天赋。 赵小甜：你错了, 细纱机是我借花献佛, 修理才是我的强项。 不管赵小甜怎么解释，陈平磊认定了赵小甜就是搞纺织的人才，一直要给她一个发挥的舞台。 赵小甜提醒，“陈局长，您是农业局的局长。”纺织是工业的事, 和您没关系啊。 陈平磊笑成一朵菊花, “我是党员, 第一要务就是为人民服务, 找到能帮助人民的人，小甜，你就是那个人, 要好好干！” 赵小甜一头黑线, 修理这块她还没搞明白呢, 实在不想揽其他任务。 能当上局长, 陈平磊绝不是一意孤行的人, 他很擅长揣摩人心思,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有幸被他精准服务。 见赵小甜面有难色, 他主动问：“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想到赵小甜在老家的表现，他有点心疼，“我理解你在老家藏拙的心思, 我之前只以为你技术好，要不是那个姓苏的女同志闹, 我的桌面上还接不到你的详细资料，小甜，你放心，别的地方不敢保，在齐市，纺织这条线随便你搞，你看上哪个纺织厂都行，我调你过去！” 陈平磊给了最大的诚意，要不是看到徽省那边流通的细纱机实在出色，他也不可能下这么大决心。 现在国家最缺的就是技术，只要技术好，什么都可以通融。 赵小甜能理解陈平磊的激动，可是她不行啊。自家事自己清楚，细纱机的改良方案，完全是她上辈子无意中得知的，很多原理她都不明白，要是真跑去纺织厂指手画脚，那才误人子弟呢。 见赵小甜犹豫，陈平磊鼓劲道：“小甜，不说别的，细纱机改良的想法，你确实超前，若你实在对纺织厂没兴趣，我也不强求，这细纱机的事，你考虑考虑。” 怕赵小甜不心动，他再次抛出诱饵，“过段时间就是端午节，后面还有国庆中秋，你们机器厂刚成立，我看你们平时都挺大方的，喜欢为工人谋福利，你难道没考虑节礼吗？” “纺织厂别的不多，瑕疵布和瑕疵成衣可不少。” 赵小甜心里飞速打着算盘，陈平磊确实说到痒处了。 机器厂、修理厂包括培训班都成立有段时间了，再说农场要办学校，学校也有不少工人呢。农场的工资肯定不如城里，没道理福利一点都没有。 工人多数都是农场本地人，人本分，也没几个赚过工资，但要想马儿跑，总要给马儿草。 虽然随便发点加米脱粒的福利大家也很开心，但怎么能比得上几尺布，一件衣裳呢！ 农场人长得高大，做一件衣服至少需要七尺布，身材高大些的，要十二尺哩！ 农场每年每人只有六尺布票，根本不够一个人做一件衣裳的。即便够，也要有钱买布才能做。 如果给工人发布料做福利，怕是他们做梦都要笑醒。 可问题是，纺织厂这个便宜不好占。 她这三板斧，不知道能不能换这笔买卖。 别看她讲起拖拉机头头是道，那是上辈子攒下的经验，理论实践她都懂，不虚。纺织这块她虚啊，知道那点东西都贡献给老家的纺织厂了。 另外，她身上还兼任修理培训班老师的身份，也不能顾此失彼。 “陈局长，真不是我推辞，说实话，瑕疵布我眼馋，可我没把握拿出等价的东西。” 纺织厂又不会做慈善，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她瑕疵布。她手里有钱，但纺织厂也不敢把大量的瑕疵布卖给她，这路还是行不通。 陈平磊其实也没抱太大希望，这事也是县里纺织厂听说风声找到他头上，让他牵线搭桥的。 赵小甜的技术到底值多少钱，该换多少布料，这都是问题。 技术本来就是无价产品，兑换瑕疵布这么大的操作，一个失误，麻烦不断。 纺织厂那边也是病急乱投医，生产任务压在他们头上完不成，机器不工作，着实困难。想着赵小甜背靠农场和部队，这边人口风紧，或许可以请她来看看。 见赵小甜虽然嘴里拒绝，但神色有缓和余地，不像是完全没机会的样子，陈平磊笑道：“你个丫头，和我就别打机锋了，说吧，你有啥想法。” 赵小甜嘿嘿一笑，完全没有被看透的窘迫。 “陈局长，你也知道，我们的机器厂和修理厂都是小作坊，就是算上后开工的加米厂，加一起也不超过三十人，这么几个工人，是实话，我要是真想发福利，肯定有许多办法。” 要是真不想要这些瑕疵品早都一口拒绝了，不会耐着性子在这里谈条件，陈平磊问：“难道农场的学校还有其他的工人你不管？” “学校可是农场自己重办的，和我没一点关系。”赵小甜紧忙撇清关系。 又怕把人气跑了，她主动道：“工人挺多，但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认为脑子里这点东西不值钱，更不敢用这点东西换福利，那也太对不起组织和党的栽培了。” 不管好赖，赵小甜先送上一顶高帽。 陈平磊笑骂，“感情你想用其他东西换瑕疵布？这可不行，瑕疵货也紧俏呢。” 赵小甜也知道不可能天上掉馅饼，坦然道：“工人福利是件大事，我们小厂好说，学校那边还要和陈场长商量，我也不适合大包大揽。这样吧，既然都是工人福利，你看这样如何。” 赵小甜提出，农场工人需要发福利，县里纺织厂肯定也需要。农场缺衣服，县里工人缺肉啊。 要说其他时间赵小甜还不敢保证，可这段时间农场的劳动力都闲下来了，农场旁边的嫩江也开化了，正是捕鱼好季节。 “县里鱼肯定不多，还不容易买，不如这样，农场和县里就拿市场价兑换怎么样？至于细纱机的事，陈局长说得对，众人拾柴火焰高，我能帮忙肯定义不容辞，等福利兑换的事双方谈妥了，我带着鱼去县里纺织厂看看。” 陈平磊：“” 好家伙，把他也算计进去了，他明明来帮纺织厂牵线搭桥的，结果还要帮她操心福利兑换的事。 小小年纪，狡诈如狐！ 气到没脾气了，陈平磊坦言，“可以是可以，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鱼不花钱，出点劳动力就行，鱼的价格也别按市场价算了，按照批发价，纺织厂这边的瑕疵布也一样。” 目的达到了，赵小甜十分好说话，“陈局长考虑周全，都听你的。” 陈平磊表示不想说话，他一把年纪了，还不如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精明！ 心满意足，赵小甜哼着小曲叩响了农场办的大门。 “真有这好事！”陈西华一阵激动，也不端着搪瓷缸子摆谱了，赶忙确定，“纺织厂真说拿不值钱的鱼换布料？” 赵小甜纠正，“咱们的鱼也要靠队员捕捞，都知道捕捞有风险，咱们的鱼金贵着呢。另外，也不是好布料，都是瑕疵布。” 陈西华一拍手，“这算啥，肯定比大家补丁摞补丁，一动露肉的衣裳强！” 这倒是。 赵小甜不确定道：“确定咱们没吃亏？我谈的时候还不太敢下决定，想着回来问问。” 激动的心被泼了一盆冷水，陈西华发出鹅叫，“还没确定！” 这话不亚于告诉他，嘴边的鸭子，但他不能吃！ 他忙道：“对啊，人家为啥给咱们这么大的好处，还有啥要求吗？农场真没钱啊。” 赵小甜忙摆手，“纺织厂不要钱，说起来，我能和纺织厂搭上线，还要多亏了场长英明，给修理培训班的大力支持。” 不是在说福利吗，和修理培训班有啥关系。 赵小甜不赞同，“当然有关系，场长你想啊，我一个小人物，人家纺织厂凭啥和我谈，还不是咱们农场的修理班出名了，外面的人都对场长竖大拇指，说场长敞亮，是个人物呢！竟然给修理班这么大的支持，出场地又出力的。” 实际啥也没干的陈西华不虚！对，他还是非常支持修理班的！ 拍胸脯道：“这算什么，修理厂是好事，我肯定全力支持！” 赵小甜道：“是啊，幸好场长宽限我们场地租金，不然修理培训班也不会这么顺利！” 陈西华一窘，前脚别人夸自己敞亮，后脚就收场t?地费，那绝对不行啊！ 忙摆手，“小甜，场地费这事我当时也没说明白，是要是租其他房子，肯定要钱的，可那边本来就是学校，你干的也是教书育人，咋能收钱呢！不收钱，培训班想开多久就开多久！” 赵小甜含蓄，“这怎么好意思呢，以后学员可能会变多，一间教室可能都不够。” 陈西华大手一挥，“三间够不够？之前场办讨论过，正好剩下三间空房子，全拨给修理培训班用了！” 白送的多少都不嫌，当然，赵小甜肯定不会这么说。 奉承道：“场长果然敞亮，我来北大荒之前，就听人说北大荒的人局气！” 陈西华有些飘，咳咳道：“那纺织厂换福利这事” 赵小甜拍胸脯，“场长这么支持培训班，想来纺织厂也会佩服场长，回头我和他们好好说说场长的义举，让纺织厂也学学，技术不能闭门造车，还要开班学习，大家多交流！” 陈西华谦虚，“我倒也没做什么。” 赵小甜正色道：“不，场长，你不知道你有多么优秀！捕鱼的事就拜托你了，”说到这，她有点不好意思，“修理厂、机器厂都是姑娘，培训班的人忙着学习，怕是没空去捕鱼，而且我们也不会捕鱼，一年到头也就偶尔沾光蹭饭能吃到鱼。” 好可怜，守着嫩江竟然吃不到一条江鱼！陈西华心酸了，都是农场的人，不能吃不到一口鱼！马上拍胸，“没事，这几个厂的兑换福利的鱼我这边帮忙捕了，等过两天鱼抓够了，给你们每个人一条三斤的大鲤鱼，让你们吃个够！” 赵小甜双手合十，好人啊，心满意足，现在她要回厂里说说这个好消息。 第 66 章 端午节福利发布料的消息不胫而走, 当然，赵小甜也没想瞒着。 同样的话，在培训班里赵小甜换了个说辞。 “端午节到了, 我们要奖励有贡献的人, 鉴于大家表现良好，听课认真，这次就开一个特例，发福利的时候有你们一份，望你们更加勤学。” 此言一出, 培训班的学员就差鼻涕一把泪一把, 主动掏腰包买零件, 按照赵小小甜平时教的简单组装方式开始焊接。 还别说, 重赏之下必有匹夫，不是，勇士, 此言不假。 学员真做出不少有用的东西, 这些东西的使用权肯定是在赵小甜手上的。 赵小甜也不亏待他们, 谁的成绩好, 做出的东西, 或者能修理成功的东西价值最高, 端午福利可以多发几尺布。 这下大家兴头更足了。 面对机器厂还有修理厂的原班人马，赵小甜思索半点, 也没想到该怎么打鸡血。 相识于微末，也说明他们之间太熟了，她忽悠人的套路这些人已经学会了。 陆琦胆子大了不少, 主动站出来，满怀感激, “感谢厂长为我们辛苦谋福利，我想过了，不能只拿福利不干活，听说县里纺织厂要请厂长交流学习，我特地去二手市场淘了一批相关的资料，希望有用。” 在赵小甜震惊的目光下，她以为的老油条们挨个站出来表决心，各个给自己主动增加工作量。 赵小甜：很好，都会自我洗脑了，如果脸上的表情再自然点的话，她会更开心。 满意退场，实际上修理厂、机器厂都进入了正轨，除了修理班的课程，已经很少需要她了。 修理厂和机器厂的零活有学员主动帮忙，就为了攒经验，至于培训班，学员并不希望她每天都去上课，一周上两节就行，其他时间可以让其他师傅替班。 倒不是照顾赵小甜，是怕赵小甜的课上多了，他们受打击，一蹶不振。 确实有点空闲时间，捕鱼还需要两日，她打算瞧瞧陆琦给她准备的资料。 拆开包裹，人傻眼了。 谁能告诉她，这是哪国的文字？她就认识标点符号！ 显然，陆琦也不知道这个情况。 书籍难找，她不懂这些，没打开看过。难怪二手市场的老板像是送烫手山芋一样，半推半送给她一个大包裹，还叮嘱别在外面打开。 原来是俄文。 陆琦知道这是什么文字，可她也不认识。 心余力绌。 要是没有资料书也就算了，但看不懂文字看得懂图，这些书就是讲纺织机的，不看看究竟她心里难受！ 左思右想，甚至连目前不太适合接触的“臭老九”都想到了，愣是没想会俄文的人！ 别说俄文了，能懂普通外语都很了不起了。 等等，外语？陈场长他媳妇！姚清姿姚婶子！她会哪国语言来着？ 赵小甜决定亲自跑一趟。 要说文化水平，整个农场估计陈场长和他媳妇文化最高了，据说姚婶子之前差点成了大学生呢！ 姚清姿很意外赵小甜主动上门，笑道：“咋了，有啥事找婶子？” 目的一讲，姚清姿眸光一转，略微遗憾道：“我以前确实精通俄文，但年头久了，这些我都不太记得了，怕误了你的事。” 赵小甜先是有些失望，但一想总有办法的，大不了拿到县里找人参谋！ 不料姚清姿话音一转，“我是不行了，不过我可以介绍一个更精通的。” 赵小甜眼睛冒光，“婶子，这人是谁？我去请他！” 姚清姿掩唇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家妮子语言天赋很好，不仅俄语，英文也不错。” 她拉了一把，将身后装蘑菇的陈霏拉出来。 被亲娘推荐了，陈霏高冷的神情掩不住微红的侧脸，“那个，赵小甜同志，我俄文确实还行，你要是信得过，我帮你翻译。” 赵小甜确实惊了一把，这段时间太忙了，她竟然忽略身边还有位能干的大美人！着实不应该。 拉着陈霏的手亲切道：“害，叫小甜就行，我应该比你小两个月，以后托大，叫你一声霏霏姐了，这些资料就麻烦你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提！” 没想能成事，赵小甜连点礼物都没带，实在太不应该了。 还是头一次有小姑娘不畏陈霏的冷脸，拉着她手叫姐姐，紧绷着的嘴角拉出一道弧度，不太习惯道：“小甜，能帮上忙就行。” 别看陈霏表面一脸淡定，实际心里都要乐疯了！ 果然是亲妈，是她最好的助攻！ 正愁没机会抱女主大腿呢，没想到橄榄枝来了！ 什么炮灰命，什么狗男人，哪凉快哪待着，她要和聪明能干的女主贴贴！ 陈霏虽然面上不显，但手心都激动红了，赵小甜略微尴尬，是不是她刚刚太热情了，把高冷小姐姐给吓到了。 可是，她真的太好看了，比她见过所有的姑娘都好看，好帅气的小姐姐！ 姚清姿大手一摆，毫不留情，“既然你们都觉得好，小甜，你带着她走吧，去你那翻译，中间你们还能讨论讨论，实在不明白的，就让她回家自己研究，想一晚上就明白了。” 赵小甜神色微妙，姚婶子这意思，是把亲闺女托付给她，对吧。 确实，陈场长安排农场年轻人的事业，家里亲闺女可一直闲着呢。 虽说不能任人唯亲，但有用另谈啊。 如果陈霏外语水平真的不错，那用处可就大了，她毫不要脸的表示，自己需要一个翻译，也需要一个老师！ 未来她可是打算参加高考的，不能被英语或者俄语打败了。 拉着小姐姐回机器厂的路上，赵小甜琢磨过味姚婶子最后那句话，原来不是姚婶子忘了，是为了陈霏啊。 陈霏一脸纠结，在进屋前停下脚步，“小甜，有件事我得和你坦白。” 赵小甜挑眉，美人果然是美人，惆怅都好看。努力一本正经道：“霏霏姐，你说。” 陈霏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妈的俄文水平比我好，我的俄语都是她教的。” 还当是什么事呢，她是求人帮忙，不是责令让人帮忙，人家肯帮忙已经是万幸了，再说姚婶子也透话了，实在不会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心底涌出小小的坏，赵小甜此刻突然理解为什么毛头小伙子爱逗漂亮小姑娘了，她也想逗，板正脸色道：“没事，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我纺织技术也一知半解，咱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被坚定的信任了，陈霏重重点头，她其实也没那么差，会好好翻译的！ 赵小甜完全不知道，在她努力啃技术的同时，县里纺织厂要闹翻天了。 纺织厂孟厂长催上门，堵在陈平磊办公室诉苦，“陈局长，赵同t?志什么时候能来啊？” 陈平磊老神在在喝口水，“急什么，小甜同志不是闲人，人家培训班和修理厂都忙着呢。” 能不急嘛，最近纺织厂要大比武，要是用以前那套他们肯定赢不了，不能赢就会损失订单，他怎么对厂里这些工人交代！ 孟厂长嘴上都急出了燎泡，“给我句准话，赵小甜同志是有什么顾虑吗？我解决！” 陈平磊笑着道：“你也不要对她抱太大希望，她没系统学过，学历也不高，比你们厂里那些专业的技术工还差得远，你要是请她来当技术顾问，你们厂里的技术工能同意？你们副厂长能同意？可别前脚人兴冲冲来了，后脚你们就集体把人羞辱一番挤兑走了。小甜才十八，还没定型，万一她觉得我这个局长有失偏颇，修理厂那边给我闹出点事，我找谁说理去。” 得，孟厂长听明白了，陈局长这是问他要承诺呢！ 人还没见到，这个承诺不该给。可陈局长说得对，是他主动求上门的，人家能来，不管帮不帮得上忙，他都应以礼相待。 得了满意的承诺，陈平磊挥手让孟厂长离开，他忙着呢。 孟厂长哭丧着脸，“局长，您就给我个痛快吧，赵同志什么时候来，我派车去接她！” 倒也不至于让人去接，排场太大，赵小甜压力也大。 陈平磊此刻操着老妈子的心，谁让赵小甜人小本事却不小，身边还没个长辈帮忙撑腰，只能他这个领导多照顾了。 孟厂长临走前，他还不忘提点，“我听说你们厂里有分歧，分管生产加工的柳青刚副厂长不太同意你请赵小甜，也不同意随便改良厂里的设备，既然你觉得这事有回旋的余地，就要提前处理好。” 孟厂长忙着地头称是。 这下心底更苦了，赵小甜没见到，有没有真技术也不知道，但是她背后的靠山他知道了。 这压力还在他身上啊。 幸好，他对这事也早有预料。 其实纺织厂技术改革是早晚的事，宜早不宜晚，守着以前那点家底，总有吃空那一天。 前段时间他路过徽省，见过他们改良的细纱机，还有其他小部件，不得不说，很有新意，他觉得可以试试，这才想找赵小甜当顾问。 人刚回到厂里，就听柳副厂长笑不答眼底，“厂长又去请那个什么赵来着，我说厂长，纺织机不是谁都能摆弄的，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农村来的，能有什么技术，这不，吓得都不敢露面。也幸好她没来，不然我肯定拆穿她徒有其表，不管怎么说，我不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懂什么技术。” 柳副厂长也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了，比孟厂长还要年长几岁，仗着自己经验足，年纪大，说话经常没大没小，孟厂长也不和他一般见识。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竟然空口直断，拐弯抹角的说一位年轻的女同志，哪怕不是赵小甜，孟厂长都不能置之不理！ 冷着脸冲着柳副厂长道：“厂里的厂长是我，要不要改良生产线的决断人也是我，请示报告已经打上去，并且获批了，这事不用柳副厂长操心。你还是想想，这个季度的生产任务该怎么完成，下半年的生产有没有着落。” 第 67 章 农场有专门捕鱼的手艺人, 拉着几十个壮劳动力，一天没到黑就把鱼捕全了。 难得撒一次网，陈西华明白轻重, 特地给部队送去一网鱼, 算作平时帮忙的报酬。 当然，部队不会白收这些鱼，第二天农场就收到了来自部队的山货还有野猪什么的，算是物资互换了。 见惯了的陈霏对赵小甜解释，“原则上农场不能私自捕鱼, 但规矩是死的, 这次互通有无, 也算是双方都打了招呼。” 赵小甜了然, 其实，无论捕鱼还是上山打野味，都不是为了场长或者部队团长自己, 多数都是为了乡亲们和部队的将士们。 听说前几年是荒年, 荒年难过, 能把损失压到最小, 就明白农场和部队的领头人都是灵活的, 是以人命为重的。 陈霏点头, “是啊，其实今年也看着不妙, 就前段刚播种的时候下点雨，后来一滴雨都没见过，我爸说今年可能还要干旱, 他已经准备挖水渠了。” 挖水渠是体力活，几乎全农场男女老少都要上阵, 姚婶子费心思把陈霏安排到赵小甜身边，也是用心良苦。 陈霏自嘲，“小甜，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从小就心比天高，总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恨不得有个人随口说一句能带我出去看看，我都会信，难怪我爸妈怕我上当受骗。” 梦中书里的结局，陈霏想过，确实是她性格能做出来的事。 没注意陈霏复杂的视线，赵小甜想的是，她又何尝不是呢？ 上辈子过于天真，也太轻易相信别人，到最后竟然让自己成为别人游戏中一个听话的傻瓜。 当晚，赵小甜吃了一顿全鱼宴，她第一次知道鱼里面加土豆粉条这么好吃！ 恨不得不吃米饭，干吃三大碗粉条！ 结束晚餐时，赵小甜捧着肚子，感叹这才是神仙过的日子，自从上次吃过曹振东的手艺后，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 眼珠子不自主往陈霏身上飘。 有点小心动，随后鄙视自己。 竟然为了一顿好吃的饭，动了资本主义请人的心思，不该，太不该了，她的小红本呢，语录背起来，思想不能跑偏。 陈霏不知道赵小甜在想什么，这段时间给赵小甜做翻译，她自己也学到不少东西，虽然更认定她不是修理那块料，但赵小甜说了，行行出状元，她语言天赋就很好。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用了，陈霏瞟了眼干干净净的空盘，或许她的价值能更多点。 于是等赵小甜吃饱喝足半眯着眼时，她胡乱翻着资料，闲聊家常般问，“小甜，好吃吗？” 赵小甜正在安抚没有饱的舌头，肚子抗议严重，她不好太偏心。 闻言，她一手抚摸着肚子，头不太抬眼不睁，毫无吝啬夸奖道：“好吃！太好吃了！这是我第一，不，第二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 一把辛酸泪啊，吃过细糠的山猪都嘴馋，吸溜，不能睁眼，眼底的贪婪太重了。 见赞赏之色十分诚恳，陈霏心里定了定，主动道：“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怎么样？” 还有这好事！要不是直腰困难，赵小甜都想站起身跳一个！ 一阵兴奋过后，她才反应过来，神色古怪的抬头，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小姑娘要主动给另一个小姑娘做饭的。 “这咋好意思，本来已经很麻烦你了，再让你做饭，我都成啥人了。” 这段时间赵小甜融入的十分彻底，偶尔口音都颇有灵魂。 陈霏面色窘迫，“那个，我能在你身边混个职位吗？不给钱也行，就让我跟在身边学点东西，你也不用主动教，我自己学，以后你的饭我都包了！” 早就打算把陈霏这个能人吸纳进队伍的赵小甜不动声色，“哦，你想学什么呢？” 陈霏撇嘴，她也不知道，如果梦里的书是真的，贴女主肯定不吃亏。 赵小甜没直接答应，“霏霏姐，不求酬劳跟在我身边也不是什么大事，想跟都能跟，倒是你可以想想，你喜欢做什么，也好有个方向。” 陈霏若说爱好，“做饭算吗？”她真的很喜欢下厨，别人讨厌油烟味，她闻着就兴奋。 赵小甜：是她没想过的答案。 试想一下，高冷妹子说她喜欢洗手做羹汤，怎么想怎么违和。 个人爱好，赵小甜不理解，但尊重。 只是这个爱好暂时实现很难。 再过十年，她可以让陈霏去开一个餐馆，现在可不行。 国营饭店当厨娘，不是不行，但回味一下陈霏的手艺，太屈才了。 国营饭店可搞不来这么多调料。 旁边蹭一口吃的，默默消化肥了一圈腰围的陆琦突然道：“这个爱好不错哎，像我们这种爱吃，但又是厨房杀手的，简直是噩梦！” 内涵谁谁知道，赵小甜木着一张脸，好啊，胆子大了，都拿她厨艺开玩笑了。 众人笑作一团，门口响起敲门声。 “你好，赵小甜同志在吗？我方便进去吗？” 大家面面相觑，声音有点耳熟，想不起来是谁了。 陆琦猜测道：“这个t?时间找厂长，难不成是霍明？” 她下意识不太喜欢这个男人，没事总往厂长面前凑，芯里技术没几两，就会一张嘴，简直耽误厂长宝贵的时间。 没人注意到，听到霍明这个名字后，陈霏下意识抖了抖，看模样很想逃出这个密闭空间。 赵小甜没想这么多，“在，请进。” 白天这扇门都是敞开的，就算不敞开，大家也都直接推门进没有敲门的意识。 估计也是天色晚了，来人才会敲门。 门外进来一个娃娃脸的男人，看起来很是亲切，对着赵小甜笑道：“小甜同志，我是受县里纺织厂孟厂长的托付，专程来接你的。” 目光自然而然在房内划过，在看到赵小甜身后缩着的陈霏时，明显眼前一亮，没忍住多看一眼。 赵小甜心中好笑，果然，陈霏小姐姐的美貌程度绝不是男人可以忽略的，有个词怎么说来着，蓬荜生辉！ 陈霏没见过霍明，可她下意识讨厌这个男人，见那娃娃脸对她不怀好意的笑，自认为在女主羽翼下有保障的陈霏立刻炸毛了，“看什么呢！” 娃娃脸也知道自己失礼了，不过脸皮厚，完全没在乎陈霏的不满，嬉皮笑料道：“这位女同志，真的抱歉，很少见好看的姑娘，一时没出息的迷眼了。” 陈霏一口气哽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 赵小甜没憋住，她没想到，“唐良，你们宣传科都这么”她暂时没想好形容词。 娃娃脸，也就是修理厂宣传干事唐良极为自然接下去，“厚脸皮？这应该是对我们的夸奖，区区不才，肯定是脸皮最厚的，要不然也不会闻着香味肚子咕噜噜叫了。” 一进门，机器厂几个老员工就知道这是谁了。 要说霍明是问题多让大家印象深刻，那么唐良，绝对是他的幽默。 唐良和他们还算熟悉，说话也没太多规矩，大老远过来，他真的饿了，这才进屋要饭吃。 看着脸生的陈霏，唐良歉意道：“抱歉，我这张嘴确实不太讨喜，要是冒犯你再次和你道歉，以后绝不再犯。” 陈霏只是疑惑道：“你叫唐良？不是霍明？” 唐良更疑惑，咧嘴一笑，指着自己酒窝，“同志，有两个酒窝的是唐良，你说的霍明，应该只有两个鼻孔。” 陈霏没绷住，嘴角翘起弧度，想到方才把人认错了，还没给好脸色，有点愧疚，于是道：“你饿了吧，炒饭可以吗？我们还剩下点。” “吃！”唐良受宠若惊。 还要在这边住一晚，他屁颠屁颠跟着陈霏，“这位同志，你叫啥啊，我叫唐良，唐朝的唐，良好的良，今年二十。” 陈霏抿唇，这人怎么回事，自我介绍还带名字的，“我叫陈霏。” “真好听，我以后可以叫你名字吗？” “随你。” 两人一前一后去厨房了，赵小甜咂咂嘴，“春天到了？” 胡晓杰神补刀，“开屏不分季节。” 李文月傻傻的，“你们在说啥？马上就要到夏天了吧？” 陆琦很含蓄，“情路漫漫长，霏霏姐应该不想找对象。” 赵小甜不做评价，这事都是缘分，谁说得好呢。 倒是唐良来的目的，让她震惊一下。 这不会盯着她的节奏，派人请她去吧。 鱼前脚打好，人后脚就来了，都没过夜，没有门道鬼都不信。 只是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唐良，他们还算有点交情。 这大概是纺织厂的诚意。 说实话，她真的很眼馋纺织厂的布料，有了布料做福利，以后她招人肯定更顺畅。 各种心思浮动，面上不表，纺织厂这个麻烦，她也说不好能不能胜任。 唐良跟在陈霏后面嘘寒问暖旁敲侧击一晚上，奈何只问出来一个名字，其他一无所知。 眼见陈霏都要回家了，唐良主动提出送送，陈霏眼神奇怪，“你不是奔着小甜来的？要去我家借宿？不行，我家只能收留女生。” 闻言，唐良瞬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颓废又无奈，“我不是奔着赵同志来的，不是，我就是来接赵同志，不是我找她。” 陈霏神色更加防备了，看了眼门内用余光偷瞄着她的赵小甜，她似有所悟，冷脸道：“别费心思了，有关小甜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说完也不管唐良是什么态度，拔腿开跑。 笑话，在农场十几年了，没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 唐良人傻了，欲哭无泪，垂头丧气转回来，哭丧着脸道：“小甜同志，陈霏同志是不是有对象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厚道点，赵小甜压住嘴角，“咳咳，这个，你还是问本人比较好。” 第 68 章 第二天, 赵小甜带着陈霏，启程了。 唐良事先安排好了鱼的去向，解释道：“小甜同志, 兑换福利的事你放心, 我已经安排人全程跟着了，农场的大队长也会在场，我现在直接带你去纺织厂。” 谈起正事，唐良还是很靠谱的，“纺织厂的厂长叫孟普, 这次纺织机改革就是孟厂长主张的。起因是几个纺织厂的大比武, 前几年县里纺织厂都输了, 这次要是再输, 且不说孟厂长这个厂长还能不能干成，县里的纺织厂都要面临合并。” “孟厂长一直寻找出路，前一段时间偶然见过你改造的细纱机, 觉得你在改造一方面有天赋, 才想让你过来看看。后面的事你应该知道了, 听我们钱厂长说, 孟厂长有意直接聘用你为顾问, 是陈局长把这件事压下去了, 只说让你先去看看，反正这次是互换福利, 旁人说别的也没用。” 赵小甜心里动了动，看来陈局长在里面出力了，钱厂长主动让唐良过来给她定心丸, 省得她被老狐狸忽悠。 这份情她记在心里。 唐良思忖下纺织厂如今的情况，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 “是这样的，纺织厂柳副厂长性格偏保守，不是很赞同机器改良，在我看来，他对女同志有偏见，小甜同志和陈霏同志见到他后，别把他的话放在耳里。” 陈霏一脸正直的点头，她知道，和女主出门肯定麻烦不断。 赵小甜眉眼含笑，吃别人家的瓜就是香。 话说，曹振东什么时候对她有意思的，之前他们相处，会不会也有像她这样在吃瓜？ 想到这，赵小甜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安慰自己，曹振东是正经人，她都看不出来他对自己有意思，别人肯定也看不出来。 对，就是这样的。 至于纺织厂有人唱反调？其实她早有预料。 倒不是平等的怀疑哪里都有反派，而是出于对这个时代的理解。 特殊年代，很多人都有雄心壮志，但囿于曾经的遭遇龟缩不动，甚至害怕别人动。 有些人能想明白改革势在必行，有的人需要长久的时间和事实去习惯甚至接受时代的变化。 赵小甜问：“孟厂长是什么态度？” 一正一副两位厂长，如果孟厂长坚持改革，那还有去的必要，要是没那么坚定，这趟赵小甜不准备去了。 唐良很肯定，“孟厂长不是保守派，就是没技术，陈局曾经评价过，孟厂长放在战场上，就是最有勇有谋，敢往前冲的兵。” 赵小甜点头，心里有数了。 到了县城，车子直接开进了招待所。 唐良主动接过赵小甜和陈霏的包，解释道：“不管能不能成事，都可以在这边住一晚，钱厂长安排的，和纺织厂没关系。” 赵小甜挑眉，她被照顾了啊。 还别说，为了在女同志面前表现，今天的唐良十分靠谱，连句笑话都没说。 至于钱学东钱厂长，她心里有数，应该是培训班多出来那几名插班生表现不错，让钱厂长开心了。 行李放好后，唐良开车直接把二人拉去了纺织厂。 陈霏坐在右侧，下车比较方便，赵小甜慢她一步。 只听一道中年男音，“这不是小唐吗，怎么有空来纺织厂了？想来我们宣传科看看？” 唐良下车，笑道：“原来是柳副厂长，还真是巧了，以前柳副厂长都是车间里的大忙人，完全见不到影的，没想到这次我运气好，竟然在门口遇见了，柳副厂长今天请假了？要出门？” 柳青钢面色微怒，“难不成修理厂的干事还要打听纺织厂的情报？” 唐良面不改色，“哪能啊，我们做宣传的，就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柳副厂长这么大个人物，能劳您出厂见的人，肯定是个人物，我要是能知道，指不定会给我们厂带t?来效益，互相合作的事，柳副厂长可别见外啊。” 赵小甜低头，憋住笑，余光瞥见陈霏眼角的弧度，心中感叹，不愧是宣传科的能人，她似乎欠了钱厂长还有唐良一个大人情。 柳青钢确实拿唐良没办法，不是一个系统的，管不到别人头上去。再说唐良能力确实出众，纺织厂少不了要和他合作。 只能把怒火转到一旁的赵小甜和陈霏头上。 他不认识哪个是赵小甜，只能凭感觉，一看那个高挑又满脸嘲讽表情的就像，没什么能力还愿意出风头的，肯定就是这模样的。 至于旁边那个长相精致小巧可爱，一笑甜出蜜的姑娘，肯定不是。 柳青钢冲着陈霏道：“这是哪位？我不记得纺织厂今天请人来参观了，你不会就是那个故弄玄虚的赵小甜吧，小唐，可不能什么人都要带进去。” 唐良刚想解释，只见陈霏平视眼前的柳青钢，直接嘲讽拉满，“柳副厂长，”她加重那个副字，下颌微抬，“我倒不知道纺织厂是什么机要的地，我们厂长凭什么不能来了？还是说副厂长原来不知道故弄玄虚是什么意思，那我可要请教一下请我们厂长来的孟正厂长了。” 说真的，要不是场合不合适，赵小甜都想给霏霏小姐姐拍手叫好了。 天知道个子小有多么艰难，每次打脸剧情都要看着人鼻孔说话，难受极了。 又不是曹振东那款的男菩萨，她才不想看。 千里之外做任务的曹振东打了个喷嚏，摸摸左胸的护身符，喃喃道：“小甜，等我回去！” 柳青钢没想到自己认错人，而且这姑娘还这么勇，偏偏又挑不出大错，若是他直接将人赶走还说不过去，只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一个眼神也没给赵小甜，转头回了厂子。 他身后跟着的一位男青年，还转头看了看赵小甜，神情颇为不屑。 等人走远了，唐良解释，“这位就是柳青钢副厂长，他身后跟着的，应该是郝永超，厂子里技术员的一把手。” 说话间，还不忘赞赏的看一眼陈霏，没想到这姑娘一点都不受气，非常好。 至于陈霏，她完全没多想。 那柳青钢一副瞧不起人又高高在上的模样，她看着就牙疼。长这么大，还没受过真正的委屈，她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她头上拉屎。 针对赵小甜就是针对她，她们是一条战线上的。 还别说，柳青钢这一番操作，反倒激发了赵小甜的胜负欲。 嫌弃她年纪小，履历不光彩，不信任她也就罢了。可柳青钢明显看不起女同志，甚至拿那种微妙的目光看人，让人犯恶心！ 她只恨陈霏的嘲讽开得不够大。 不过没关系，这种人，就要用真材实料碾压他，戳他痛处。 不是瞧不起女人吗，那你这个老男人，活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干脆退位让贤算了。 还在办公室拍桌子的孟厂长还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赵小甜已经到了，扯着嗓子冲着电话喊：“谁说我们不行！还没比试呢，你怎么知道我们输定了！你给我等着，这一单我们一定拿下！” 等孟厂长撂下电话，技术科袁书翠匆匆跑了过来，“厂长，我见唐良带着两个面生的姑娘进来了，隐隐以一个小个子的姑娘为首，是不是赵厂长来了？” 孟厂长摇头，“不应该啊，我让小王一起去接人了。” 袁书翠苦着脸，“小王正在相看对象，正好是柳副厂长的外甥女” 孟厂长直接拍了一下桌子，“里外不分的玩意，回头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后他不用来了！” 不敢再耽误，马上跑出去迎赵小甜。 孟厂长也没见过本人，但他听别人说过，赵小甜身量不算太高，所以马上就认出来了。 用不着人介绍，他主动道歉：“是赵小甜同志吧？我是孟普，这里的厂长，实在抱歉，我这边安排失误，竟劳烦小唐替我们跑一趟，你看我们先去办公室还是先去车间转转？你难得来一次，也算是我们交流交流经验。” 这话说得漂亮，没点名赵小甜是来改良技术的，直接说交流经验，这样双方都有余地。 赵小甜也理解他的紧迫，他们不熟，没有叙旧的必要，还不如直接进入正题。 官方的话还是要说的，“孟厂长你好，我是赵小甜，我把互换的福利物资已经带来了，随后你可以亲自去看看，要是没问题，就按照我们说好的比例兑换。” 孟厂长点头，“好，稍后我就去看看，今天一定能处理好。” 不是他着急，而是新鲜的鱼不等人。 赵小甜微笑，“孟厂长，来之前我看了下厂子的编年史，咱们龙江纺织厂建厂已经快四十年了，一直都以纺织为主业，这么多年的坚持不容易啊。” 孟厂长很意外，没想到赵小甜还提前做过功课，心里的信任多了几分，主动道：“是的，建国后，我们自动划入龙江县的国营厂中，一开始纺织工都是人力，没什么技术含量，后来从老大哥那里引进了设备，虽然有点笨重，好歹效率不错，这一用就是十几年，再好的老大哥，也磨损的差不多了。” 不是没引进过新机器，可都反响平平，他们厂子看起来规模大，很气派，实际上空的很。 很多小纺织厂的技术远超他们，无论效率还是质量，都是完虐，就算他们走薄利多销的路子都不行，毕竟大家多不贵。 赵小甜上辈子并没有听说过龙江纺织厂，想必淹没在历史洪流中了。 赵小甜没多说，“孟厂长，方便参观一下你们的设备和技术车间吗？” 孟厂长忙道：“当然可以，这边请。” 第 69 章 其实龙江纺织厂的问题出在原材料上。 七零年代初期, 国家的粮食产量不丰，棉花的产量更低，毕竟, 填饱肚子比穿暖更重要。 尽管国家已经号召大量收集棉花, 但产量仍然上不去，纺织厂的主要原材料就是棉花，这才出现一布难求的现象。 赵小甜看过资料，西方很多国家已经改良了纺织技术，用化纤代替棉花, 龙江纺织厂也是这么干的, 不过他们只有基础的粘胶纤维车间。 赵小甜查资料时想到一个节点, 这个世间, 国家应该已经开启了“四大化纤”的建设了，不过最快的一个化纤厂，也要两年后才能投入使用。 化纤的合成速度与合成效率赵小甜确实没办法, 看过生产车间的细纱机和并条机后, 赵小甜明白了, 为什么孟厂长确定她能做这次技术改革。 心中有数, 赵小甜没在车间说什么, 人多嘴杂, 很多事情不方便。 参观差不多了，孟厂长带着赵小甜进了厂长办公室。 不愧是龙江县第一纺织厂, 办公室十分气派，装下十几个人都不成问题。 办公室里，钱学东、唐良、袁书翠都在, 再加上赵小甜和陈霏，正好六个人。 孟厂长关上门, 叮嘱助理送茶。 “小甜同志，这里没外人，这位是袁书翠，是厂里的技术员，剩下的你都认识，我不介绍了，咱们关起门来谈，我想听听你的真实看法，厂里的机器能不能改良。” 赵小甜没想到，孟厂长确实很有魄力，为了让她安心，竟然找来了钱厂长。 此刻，孟厂长也十分坦诚，“小甜同志，不瞒你说，我在市里立了军令状，这个季度的产量一定要翻倍，可现状你也看到了，靠那些东西，我的军令状就是一纸空谈。” 估计也是被逼到立军令状的地步了，赵小甜还有心情无伤大雅的玩笑，“孟厂长果然有大将之风。” 孟厂长都被都被逗笑了，“行了，知道你们都笑我鲁莽，笑我吹牛，可在座的应该都知道，化纤厂开工了，也许马上就能投入生产，到时候我们原材料肯定是不缺的，要是我们速度上不去，早晚都要淘汰。” 改革势在必行，老一套不管用了。 破釜沉舟的勇气，孟普有，但也发虚。 “孟厂长干的漂亮！”没想到孟厂长是一个实打实等我改革派，但并不是毫无根据的激进派，而是充分权衡利弊后，肯勇往直前的那种。 孟厂长盯着赵小甜，“小甜同志，厂里的未来，你可有把握？”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小甜身上。 赵小甜淡然一笑，“说实话，就现状而言，我觉得龙江厂有未来。” 她说得毫不留情，“但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人民群众，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争取一个未来。” 接下来，她不再大喘气，继续道：“说白了，目前厂里的产量最低的就是化纤，不仅仅是咱们的设备不够先进，而是细节部分错误率太高，我刚刚简单算了一下，损耗率竟然超过了15%，这还是有人工干预的情况下，如果纯机械生产线，不敢想象这个数字会有多大。” “所以，我觉得，厂里要想提高质量和效率，可以从两点入手。” 赵小甜抽出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各型号细纱机、并条机的利弊，还有化纤生产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还有解决方案。 纺织厂的状况和这些例子不太相同，但触类旁通，多实验几次，肯定能找到问题关键所在。 孟厂长也不含糊，直接拿过笔记本开始翻阅。 赵小甜的笔记十分规整，图文并茂，部分零部件还有英文标注，甚至那部分国家还没掌握核心技术都画出来了。 不说别的，单说这份笔记，就知道赵小甜用心了，她在很认真准备这次见面。 难受的是，一个不在纺织厂的小姑娘，可以用短短几天时间找到这么多资料，可他们这些纺织厂干了一辈子的老人，就知道吃老本，不懂变通。 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下了，他知道，他没找错人，赵小甜，就是他等待的那个奇迹。 恋恋不舍的将笔记本还给赵小甜，语气真诚很多，“有心了，就算只有这份笔记，让厂里技术工熬一两个月，也能找到问题所在。” 同为技术员的袁书翠眼睛一亮，到底没好意思看那本笔记，只是目光越来越火热。 赵小甜把笔记交给了陈霏，实际这份笔记都是李晓霜和陈霏合作完成的，她早就把内容记在了脑子里。 赵小甜道：“厂里的问题我确实能解决，用不上一两个月，如果零件加工能跟得上，最多一周时间，改造好后，出错率大概在5%左右，我说的是纯机械做工。” 孟厂长激动的直说好，不过他可没忘记，赵小甜不是他请来修理的，是请来看看的。 作为一个爱才，有魄力的领导，他个人很想把赵小甜吸纳进组织，但现实不允许，人家也是厂长，大概率也看不上他这个几近穷途末路的纺织厂。 当然，该问还是要问，“小甜同志，修理这件事还是要过明路，把你安排成厂里的特邀顾问怎么样，当然，如果你想加入纺织厂，我自然双手欢迎。” 赵小甜可没想独自一人接单，她不仅代表小小的机器厂，细说的话，农场的修理厂也是她的。 虽然很心动能来县里工作，但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孟厂长，今天我就是来互换福利物资的，顺便以433修理厂代理厂长的身份参观一下纺织厂，如果纺织厂想做技术或者机械改进，欢迎随时找我们。” 孟厂长有些遗憾，但还是问道：“那合作方式？” 技术改造是大事，要是付钱，他很可能付不起。 赵小甜早就想好了，就等着他问呢，“是这样的，孟厂长应该知道我有一个修理培训班，学员也差不多都能毕业了，我打算这次毕业实践场地就定在纺织厂这里，我亲自带队，一周之内，尽我所能，完成改造任务。不需要钱票，但有三点要求。” 一听到不要钱，孟厂长放下一半心，“你提。” “第一，我大概会带着二十人过来，食宿方面需要孟厂长操心一下，住在纺织厂的员工宿舍就行，吃也一样。” 这个好办，太简单了，也是应该的，孟厂长果断点头。 “第二，因修理产生的修理费用，包括零件等，需要孟厂长自己想办法解决，我们会给出图纸。” 这个也可以，他和修理厂的钱学东是好友，这事不在话下。 “第三，这次改造结束后，我希望孟厂长可以帮我宣传一下，这是我们433修理厂独自完成的改造任务，包括改造前后的效率对比等，如果将来有必要，还请孟厂长能帮我作个证。” 孟厂长也没想到，赵小甜的要求竟然这么简单，简单到他都想倒贴！ 他以为赵小甜会提需要多少件衣服，或者让他出工出力办某件事的，没想到她的格局竟然这么大，只想谈合作，谋未来发展！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433修理厂，要出大风头了！ 实际上，这也是赵小甜的无奈之举。 说起来，那些学员都不是修理厂的人，更不是学改造纺织机的，为了培养自己的班子，赵小甜只能强拉一把。 内部会议愉快结束，孟厂长神清气爽地拉着赵小甜去大会议室。 厂里地核心骨干成员，还有柳副厂长等人已经坐好等着了，孟厂长提前打预防针，“小甜同志，我可以代表厂里的决定，但代表不了厂里所有人的个人意志，一会不管有人说什么，好听的难听的都算，你先别气，我来挡。” 赵小甜点头答应。 孟厂长介绍完赵小甜后，赵小甜明显感觉出一道厂里的三八线。 一左一右，泾渭分明。 右边是孟厂长，齐齐响起了掌声，左边是柳副厂长，纷纷低头装闷葫芦。 说完外聘赵小甜所属修理厂解决厂里的技术问题后，柳青钢冷笑，“厂长，钱厂长是县里最大的修理厂，完全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你确定一个农场出来的草台班子修理厂，就能搞技术？” 生产车间的技术员袁书翠站出来道：“我亲眼所见，赵小甜同志的技术就是好，我们厂里机械的毛病，她不仅一眼都能看出来，还能马上拿出解决办法。这些解决办法我研究过，都是可行的！” 说这话她不虚，虽然她没看过赵小甜的笔记本，但她见过徽省改良过的细纱机，也相信厂长会带领他们走正确的路。 另一个技术员郝永超反讽道：“就你那三两技术，还不如回家奶孩子呢！” 袁书翠当场变了脸色，孟厂长先一步训斥，“郝永超，坐在这里的都是战友，是同志，你如果再有下次，厂里可容不下你这种贬低同伴的，到时候谁劝都没用！” 说话间，还故意扫了柳青钢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柳青钢依旧没给赵小甜半丝正眼，看都不看发到手里的资料，挑剔道：“厂长，不是我泼冷水，改造是大事，如果我们整个厂都参加改造，那损失的产量怎么办？难道修理厂补吗？如果改造不成功又该怎么办？厂长引咎辞职？” 这话十分不讲道理，孟厂长不受激将，“柳副厂长，改造是我们全厂的事，不改变的结果大家都知道，用不上今年，这个季度结束，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可可以卷铺盖回家，下乡种田了！” 柳青钢还想再说什么，孟厂长没给说话的机会，“我把话摆在这里，大家是想拼一把，还是等着头上的铡刀大发慈悲忘记你，自己选！” 郝永超不满道：“厂长，你之前接军令状的时候，也没和厂里人商量啊。” 孟厂长很硬气，“郝永超，我现在要开除你，也不需要开大会决定，从明天起，你不用来了。” 柳青钢一听不干了，这是要断他左膀右臂啊，“厂长，话不能这么说，小郝是我手底下的人，你也不能轻易任免。” 孟厂长勾唇一笑，“那柳副厂长也应该记得，厂里要不要改革，是我统管，你这个副厂长，负责订单就行。” 这下所有人都安静了，哪怕和柳青钢一个阵营的，都不免估量一下孟厂长改革的决心。 不同意，就滚蛋，在这种明确的态度下，还真的很少有人直接怼。 第 70 章 不管怎么说, 纺织厂设备大改造的事情算是定了。 见柳副厂长敢怒不敢言，孟厂长的心终于舒坦了点。 这位地头蛇，不强硬点还真没办法。 早就想改革了, 但这头拦路虎处处阻挡, 不要是这次借着军令状的机会，厂里这些老油条恐怕还要推三阻四。 这也算是赌上了自己的前程，但孟厂长完全不在乎。 会后，孟厂长问有谁愿意配合赵小甜的工作，其实主要问郝永超和袁书翠这两个技术员。 郝永超语气不t?咸不淡, “孟厂长, 不是我有偏见, 你看看技术员, 大多都是男人的工作，女人就这么点力气，你让我配合, 是要找劳动力吗？你在车间随便找一个力工就行。” 许是得到了柳副厂长的保护, 郝永超话语间极其不客气, 显然把孟厂长也记恨上了, 指不定心里想着趁着这次机会, 把孟厂长扫地出门, 他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呢。 袁书翠气不过，“郝永超,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希望厂子这次大比武输，才屡次三番阻挠？” 这话他可不敢说，皮笑肉不笑道：“我正是为厂子好, 才不敢谁都信，反正我负责的两个车间不参与。” 其实他更想刺激赵小甜几句, 可赵小甜全程不说话，连个表情都没有，他没找到机会。 孟厂长没心思勾心斗角，他更喜欢用事实打脸。 一锤定音，“既然这样，咱们厂外有大比武，厂内也搞一个，小郝和小袁分别带队，一个月见真章！” 孟厂长的不满摆在脸上，“小郝，回头你和柳副厂长说说，你们要是赢了，我退位让贤，小袁要是赢了，以后小袁就是你的领导。” 不和谐的人灰突突走了，孟厂长对赵小甜道：“让你看笑话了，以后小袁全程配合你，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开口。” 袁书翠是个直肠子，对她向往已久的笔记本发出邀请，“那个赵厂长，你的笔记本能借我看看吗？” 赵小甜当场就笑了。 “看吧，这本来就是我专门准备，与大家交流用的。” 袁书翠带领的是三车间和四车间，用她自己的话说，都是捡别人不要的边角料工作，车间设备和机械也要老旧些。 “赵厂长，化纤生产线正好在我们这边，车间有两位老师傅，手艺不错，剩下都是年轻人，别看他们年纪小，但每个人都很认真，机械总出差错，这些人自发加班加点的盯着，我让他们休息都不休息。” 车间工人早就听说厂里请外援，邀请一份技术非常厉害的技工，都非常期待。 袁书翠刚到车间，工人们都伸着脖子往后看，想看看技术能人长什么模样。 在他们心里，年纪越大，胡子越长，手上的老茧越多，就代表一个人的技术越厉害，别的不说一车间的郝永超就是这么标榜自己的。 见到袁书翠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姑娘，还一个赛一个漂亮，与这闷热、灰突突的厂房格格不入，众人都愣了。 靠近门口的小姑娘胡乱擦擦脸上的汗，诧异道：“袁工，我没看错吧？” 袁书翠笑骂，“快洗洗脸吧，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厂里聘请的专家，你们叫她” “和袁工一样，叫我赵工吧。”赵小甜接道。 叫厂长肯定不合适，未来一段时间，她会融入到这里，还是亲近点好。 一时间，工人们面面相觑，这也太年轻了！ 很多人都好奇赵小甜有怎么样的实力，才能让厂里把宝压在她身上。 这两个车间果然风气很好，大家欣然接受赵小甜技术指导的事实，一点抗性都没有，非常信赖她。 与其说信赖赵小甜，还不如说他们信赖孟厂长和袁书翠，这驭人的能力太强了，赵小甜十分眼馋。 这些工人还真有点东西，刚刚开口那小姑娘很快送上一份笔记，上面标清楚机械型号，出故障周期，还有具体的故障情况，可见其用心。 赵小甜知道，他们虽然行动上看起来配合，但心理上指不定怎么想，等修理培训班的学员到场时，这些人没准要有抗性的。 大家都是技术出身，还是要用技术说话。 赵小甜翻了翻厂里的故障日记，转眼心里就有了估量，转头道：“袁工，能请三个力气不错的，心思细腻点的配合我吗，这处故障应该能简单排修，我试试。” 袁书翠一惊，没想到赵小甜这么快就想动手，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车间都是技术工，还有流水工，怕他们不能理解赵小甜的用意，她特地从隔壁维修科叫来三个人。 动手前，赵小甜给农场去了电话，派陈霏回去接人，自己留在纺织厂先一步动手改装。 目前纺织厂的涤纶短纤维设备还是第二代，或者说不完全的第二代，之前赵小甜看过资料，部分纺织厂已经更新到第三代了，难怪龙江纺织厂拼产量了质量上不去。 时间紧迫，赵小甜懂的也不多，只能尽其所能。 维修科的几个老师傅开始还不在乎赵小甜的安排，等看到她手里的图纸和计算方程后，人开始严肃了，主动参与到讨论中。 这一讨论就是一整天。 还是外出开会的孟厂长回来，才把车间的几窝红眼兔抓回家吃饭。 “忙碌也要顾着身体，小甜，不急于一时，你慢慢看。” 赵小甜还在揉眼睛，忙的时候没注意，车间里温度高，粉尘大，估计现在她都是个小花脸了。 旁边干瘦的老头一脸兴奋，像是中了头彩一样，神采奕奕，“厂长，还差最后一个步骤了，我们马上算完！” “是啊，厂长，你不知道，赵工太厉害了，用啥来着，对，公式，就能计算出我们那个齿轮可以换了，换了之后还能增加效率！” “我以前从不觉得输送带还能搞花样，太神奇了！” 孟厂长一时哭笑不得，之前还担忧这些老家伙不服从安排呢，现在看好了，都成了中年老迷弟。 还是孟厂长压压手，大家的激动收了收。 不管如何，已经晚上九点了，饭还是要吃的，孟厂长坚决不允许大家熬夜加班伤身体。 明明不需要干什么的车间工人恋恋不舍的回家，虽然他们帮不上忙，但莫名感觉兴奋，不想走！ 孟厂长不知道的是，这一天，工人宿舍的灯亮了整夜，房间内还时不时发出嘿嘿嘿的沙哑笑声。 第二天一大早，车间工人上工的时候，就见维修科的几位老师傅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堆零件，每个人身上都全副武装，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砸场子呢。 赵小甜也被这一幕震惊了，这是咋了，昨天的计算失误，今天这几位老师傅炸毛了？ 为首的老师傅摘下头盔，“赵工，我们都准备好了，昨天最后的测算我们几个老头子算了一整夜，没问题！” 袁书翠也被这场景吓了一跳，忙问道：“这是要干啥？” 老师傅跃跃欲试，“小袁啊，你就瞧好吧，老头子们要咸鱼翻身了！保证这台机器乖巧听话！” 袁书翠： 电焊声，拆卸声，从早忙碌到晚上，随着一声测试成功的欢呼，站在门口的袁书翠甚至想放鞭炮庆祝！ 仅仅是一台机器，效率提升了两倍！这可是两倍啊！ 袁书翠刚要向孟厂长报告这个好消息，就被赵小甜拉住了，“袁工，正好，学徒们都来了，这两天麻烦几位老师傅了，日后让学徒动手就行。” 之前让老师傅帮忙，也是为了实践，现在证明她的想法没问题，还能应付这些改造，赵小甜果断把这次改造定性为大练兵。 这是之前说好的，袁书翠自然满口答应。 三位老师傅不太开心了，“赵工啊，是我们干的太慢吗？放心，今天我们加班加点，你随便安排任务，我们保证完成！” 总觉得三位老师傅这两天瘦了不少，赵小甜可不敢继续压榨，“谢谢三位师傅了，我力气小，要是没有三位师傅，也做不成什么事，明天我们修理厂的人就过来了，他们年轻，扛摔打，很适合做这些。” 老师傅们纷纷表示他们更适合，笑话，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他们绝不放过。 赵小甜也品出了什么，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她含蓄一笑，“实不相瞒，我是为了锻炼学员，让他们动手实践的，几位师傅做这些真的大材小用了，毕竟你们都可以做学员的师傅。” 脑筋比较灵活的袁书翠眸色一深，笑道：“这好办啊，这次赵工来帮我们本来就是大义，我们老师傅自己都有几手，要是赵工不介意，可以让老师傅和学员们一起干，互相学习。” 赵小甜眉眼一弯，“我怎么会介意呢，只是这是看家本事，会不会不太好！” “非常好！”老师傅们异口同声，生怕晚了一步t?。 赵小甜表情为难，“但学员基础不太行，都是新手，看顾起来还挺操心的。” 老师傅表示，不操心，一点都不操心，有技术学不到他们才糟心，自己肚子里那点玩意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和赵小甜做交易，寒酸！ 其实老师傅们也是想多了，术业有专攻，有很多事，赵小甜确实只会动动嘴皮子。 修理厂学员集体出外勤，最眼红的是将要成为交换生的拖拉机手们。 以前他们还不觉得赵小甜有什么本事，可这段时间的桩桩件件有目共睹，人家教的是真本事！ 赵小甜觉得给自家学员吃小灶是件平常的事，却没想到将要来学习的拖拉机手炸开了锅，纷纷闹到主管霍明眼前。 主题就一件事，他们也要同等待遇，农场的学员因为情况特殊有优待他们认，可是是他们眼馋，叫嚣着哪怕给粮给票，也要得到一样的待遇！ 修理那是真技术，可以当工人的技术，难怪其他人眼热。 70-80 第 71 章 培训班的人走了, 农场的人都感觉空落落的，被本来准备开始教学的学校也停课了。 当然，肯定不是因为赵小甜不在, 而是农场陷入了重大危机, 无暇顾及上学的事。 月亮挂得老高，姚清姿出门看了好几次，也不见人影，眼见越来越晚，她心底止不住担忧。 忽然, 远处几道影子慢吞吞往回挪, 眼见都快走不动了, 她眼尖, 立马认出这是自己男人。 家里手电被陈西华拿走了，她摸着黑，老远喊道, “老陈, 是你吗？” 陈西华勉强打起精神, “是我, 别出来了, 给我准备点热乎吃的。” 姚清姿忙道：“锅里温着呢, 都有谁啊，我准备得多, 都来吃一口吧。” 几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多谢嫂子了，确实饿了。” 几个老爷们一句话都没说, 捧起面条开始吸溜，幸好姚清姿准备的多, 不然恐怕不够吃。 吃完一抹嘴，“哎，今年这水渠难啊。” 连续干旱两年，每年都要挖水渠，地里虽然减产，但也能勉强不至于颗粒无收。 照理说这两年挖的水渠能继续用，一听说有变动，姚清姿心里咯噔一下，“咋了？是水渠被损坏严重吗？” 陈西华摇头，“水渠没事，大家都知道要靠着水渠吃饭呢，不会动它。是水位，现在嫩江的水位已经低于水渠了，哪怕加深水渠，照这样下去，也撑不了多久。” 农场距离嫩江可不近，打鱼尚且好说，要是挖六七里水渠，这难度就大了。 况且，一路上不止农场需要水，其他公社也需要，水真的不够啊。 姚清姿发愁，“今天我去看农场的几口水井了，虽然出水，但是压水太慢了，更何况今年还增加了种植面积。” 赵小甜的农机确实很有用，附近几个公社几乎都增加的种植面积，这下好了，没有水，大家不仅要白做工，恐怕种子成本都收不回来。 农场地势高，本来下雨就存不住水，这几天太阳又大，地里的玉米苗还有大豆苗都蔫巴了。 刚出土的幼苗正是需要水的时候，迟迟不下雨，时间久了，怕是都要旱死。 农场水井不少，前两年干旱的时候打的，一共十口呢，可没用啊，靠压水能浇灌多少地。 陈西华愁啊，也没办法，“只能加深水渠了。” 刚吃饱的汉子突然说了一句，“要是赵厂长在就好了，她聪明，说不定能想到办法。” 陈西华欲言又止，办法是有的，他们没钱！ 谁都知道干旱需要水，买水泵就好了，可是去哪里买，买完该怎么办，他都不知道。 一个水泵上千块钱呢，倾尽农场之力，也就能买一台，不中用啊。 愁也没用，该干还是要干，今天他们回来取工具的，再帮大家伙拿几件衣服，挖水渠是长久活，以后可能需要妇女送饭了，他们爷们就不回家了！ 农场陷入安静，只是大家心里都装着事，没睡实。 第二天刚散出微光，农场的劳动力开始整装待发，带上自己的家伙什，有些力气不错的妇女也打算跟着，能挖多少挖多少，总要万众齐心，把这个难关熬过去。 有些人不死心，趴在机器厂门前观望，见到留守的朱老六后，马上问：“老六，你们厂长啥时候回来啊，咱们缺水，你们有啥办法吗？” 朱老六本身就是农场的人，自然知道缺水的滋味难受，可厂里没电话，他联系不上赵小甜直让人送消息过去了。 有个婶子道：“总不能什么都指望人家小姑娘，小姑娘帮咱们的还少啊，你儿子还在培训班呢！” 那汉子脸热，“我这不是想着，我们没文化，指不定赵厂长有办法呢。” 婶子叹气，“咱们场长文化水平也高，不还是和大家一样挖沟，那手血泡都挑了好几拨了。” 他们老一辈人，都知道干旱就要挖水渠，都是这么过来的，能有什么办法。 朱老六吧嗒两口旱烟，没说啥。 他其实心里也期望着，赵小甜有办法，但也知道希望渺茫。 农场的人不知道，此刻被寄予厚望的赵小甜正在处于众星捧月中。 赵小甜完全将只动嘴不动手落到了实处，计算问题有十项全能李晓霜和陆琦，动手问题有所有学员们。 有赵小甜坐镇，他们半点都不怵，完全把这次修理改造当成了毕业考试。 也是平时课上带动的好，三五个人一组，对着一个问题死缠烂打，誓要研究通透。 大家也不是完全依靠赵小甜，赵小甜说了思路后，他们自己研究该怎么做，拿出成熟方案再去找人确认。 还别说，这种法子还真是集思广益，尤其是三个队伍正好有三位老师傅带队的时候。 老师傅们痛并快乐着。 学员确实什么都不懂，拧个螺丝都要确认一遍，可是他们的老师赵小甜太强，他们舍不得丧失这次学习的机会，学员小白就小白吧，他们慢慢教就是了。 赵小甜这个甩手掌柜乐得自在。 当然，最开心的另有其人。 孟厂长和袁书翠这段时间每顿都能吃上三碗杂粮饭！ 太痛快了！ 第一次改造的机械已经能投入生产了，赵小甜之前说得还是保守了，这些机械岂止是改造这么简单，简直是改头换面！ 明明模样差不多，个别多了些零部件，但就是好用！ 以前他还想着四个车间都要改造才能完成计划任务，还有大比武的事，现在看来，四个车间一起上阵简直大材小用了。 大比武的事稳了，孟厂长觉得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赵小甜这手艺白给他干，他都替她吃亏。 正巧另两个车间不想改造，孟厂长一合计，好啊，免费的不要，以后想要的时候，他可就无能为力了。 改造好两个车间，刚好用了一周时间，赵小甜愁眉道：“高看自己了，我以为一周可以都改造完成呢，没想到时间要翻倍。” 孟厂长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此刻他恨不得摇摇赵小甜，问问她，你看看这质量，你居然还不能满意，嫌弃时间长！ 早知道这个适量，他给一个月的时间也可以！ 半年都行！ 拉赵小甜去办公室关门说话，他怕赵小甜的发言让厂里人无地自容，看看人家带着学员一周的时间，解决了困扰他们几年的问题，不臊得慌吗。 赵小甜疑惑，“孟厂长，咋了？是停工时间长，工人有意见了吗？” 孟厂长捂脸，“小甜，你没注意到他们看你的眼神吗？” 赵小甜摇头，她没注意那些，只想着怎么改造了，这对她来说可不简单。 孟厂长颇有深意道：“小甜，你们的改造任务今天就完成了。” 赵小甜迷迷糊糊的，不是还有两个车间吗？突然，她意识到孟厂长是什么意思，点头道：“是的，我们约定好的改造时间就是一周，不知道孟厂长满意不？” 孟厂长哈哈一笑，“非常满意，今天晚上吃庆功宴，肉管饱，白米饭！” 赵小甜笑弯了眼，这可是大出血啊，要知道，她也不能顿顿吃白米饭，不是钱不够，是买不到。 工人一听说赵小甜明天就要走了，心里沮丧得不行。 有个小年轻问道：“赵工，你需要助手不？” 众人吹胡子瞪眼，好家伙，孟厂长还在旁边看着呢，这都准备跳槽了。 一个富态的老师傅上前，“一边去，干啥啥不行，”而后他嘿嘿一笑，这段时间帮赵小甜教学徒，也算有几分了解了，厚脸皮道：“小甜啊，需要帮手不，我干这行几十年了，”拍拍光头，“看到没，t?这就是智慧，比那些嘴上没毛的小年轻强多了。” 剩下两个老师傅纷纷鄙夷胖师傅的不要脸，也气愤竟然抢他们的台词。 刚被扒拉走那个小年轻可不干了，刚刚干完活还没穿上衣，手臂一弓，显摆道：“赵工不缺智慧，正需要我这样四肢发达的，赵工你看，这是力量！” 赵小甜被这些人逗得不行，快笑岔气了。 果然什么样的领导带什么样的工人，这些人都有点搞笑属性，难怪和唐良关系好。 本家学员都不干了，这是明晃晃和他们抢老师，一时之间，车间成了秀力量的赛场。 赵小甜捂脸，她绝不是这样的人，这些人已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偷偷打了一个饱嗝，他们竟然还懂用美食诱惑她，这段时间她天天被投喂各种大鱼大肉，现在心如止水，只想吃素。 咦，什么味道，赵小甜歪头，就见陈霏端着个小碟子，香味就是上面散发出来的。 陈霏十分贤妻良母的微笑，“小甜，院子里有桃花，我又在别处拿了些桂花，你尝尝，这糕点你喜不喜欢。” 就在赵小甜伸出罪恶的魔爪时，只听陈霏悠悠然道：“他们懂什么，小甜明明最喜欢美貌！” 美貌，她是最好看的！要她说，在场的，除了小甜本人，容貌和她比都是垃圾！ 赵小甜嘴一歪，完了，高冷小姐姐也被传染了。 偷偷瞪一眼贼笑的唐良，别以为她不知道是谁带坏的！ 见到陈霏，她突然想起前几天陈霏带回来的消息。 其实，农场干旱的事三天前陈霏就告诉她了，只是她暂时没什么好办法。 前两天她和孟厂长提了提，没想到孟厂长还真找到了一条门路！ 别人或许行不通，但赵小甜一手好手艺，没准能行。 没错，他认识一条废弃水泵的门路，这些水泵都是水泵厂的残次品，或多或少都有问题，时不时会闹小毛病。 残次品也不是随便卖的，还是听说赵小甜手艺不错，在农机上颇有天赋，水泵厂才想接触看看。 第 72 章 水泵的事不用着急, 孟厂长十分靠谱，人已经联系好了，纺织厂有一位修理师傅十分精通水泵安装, 主动请缨帮忙, 赵小甜一下子卸了压力。 配件方面还需要点时间，赵小甜难得有个清闲点的自由时间。 要回农场的前一晚，她准备给嫂子和未来的小侄女买点东西。 到底是县里，百货商店的东西琳琅满目，赵小甜挥别其他小伙伴, 准备一个人逛逛。 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太阳尚有余温, 她没什么目的地, 随心所欲的走着，漫不经心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 突然，她感觉背后一凉, 整个人就被拖进了街边的死胡同里, 赵小甜刚要求救, 就听一道低沉的男音：“别怕, 是我, 曹振东。” 赵小甜只感觉自己的后脑在身后之人的胸膛上重重一颠, 左右脑都开始搅浆糊了。 听到许久不见男人的声音，赵小甜才想起来, 这是自己的对象！自己是有对象的人了！ 刚确定关系，人就出差了，导致她都没有什么真实感。 赵小甜印象里, 男人要不就是一身军装，要不就是简单的军绿色短袖, 坚毅挺拔，稳重成熟，还从未见过他穿其他颜色的东西。 今天明显换了装束，黑色的西装长裤和皮鞋，搭配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衫，隐隐约约能看见胸肌的形状，赵小甜眼神被烫了烫。 她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男人今天的目光尤为滚烫和热烈。 曹振东低笑，“也是巧了，任务对象在这边，正好看见了你。” 其实他怕赵小甜见到他之后主动打招呼，再加上他确实也想她了。 赵小甜也想到：“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见他这一身打扮，就知道不是正常任务。 曹振东摇头，“不妨事，你来买东西？” 都见她转半天了，也不见买什么，多看几眼的东西都没有。 从兜里掏了掏，“这些你先拿着，我出门没带太多，等回头想办法给你送点，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了。” 冷不防被塞了一手钱票，赵小甜哭笑不得，“我不缺这些，你不用给我这些。” 曹振东道：“早晚都是你的，想买什么不用顾忌，直接买就行。” 这不是情话，这是一记直球。 很朴实又意外能打动她的直球。 相处不久，却意外进入上交财产的老夫老妻阶段，赵小甜瞪了他一眼，“哪有大街上劫人塞钱的。” 难为他拉人过来后，就缩在阴影里，减少自己的压迫感。 这要是换个人，赵小甜都要当街大喊流氓了。 “在外人面前，我们不好相认，你要是在其他地方见到我，就当不认识我。” 赵小甜本想用一句玩笑缓和气氛的，结果男人一本正经的解释，这么一想，自己突然摆脸色确实不该，忙描补道：“我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缺，这两天来县里有点事。” 赵小甜简单把最近的事情提了提，不然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水泵？”曹振东马上想到这两年农场干旱的事，其实，“二手旧水泵不好找，农场也买不起新水泵，你费心了。” 哪怕是二手旧水泵，农场也很难负担，但技术就突破不了。 赵小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举手之劳，再说找个旧水泵也不费劲。” 怕男人误会，赵小甜补充道：“庄稼是大事，总不好耽误。” 见小姑娘嘟着嘴，越描越黑，曹振东笑道：“我知道，很多人都有这个能力，但只有你做了。” 赵小甜嘴角翘了起来，之前没想过荣誉和名声，但不知为什么，被曹振东承认，她十分开心。 大概，在她心底里就觉得，曹振东是个十分刚正可靠的人。 “你在这里没关系吗？需要我帮忙做点什么吗？” 赵小甜还偷摸摸瞧瞧旁边有没有可疑人物，还私心藏在男人身后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也想挡住男人，但硬件条件不允许。 被小姑娘逗笑，曹振东眸光扫过小姑娘的发顶，晚霞橘红的光扫在那颤动的眼睫上，指尖微动，“咳咳，确实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赵小甜挑眉，兴致勃勃笑道：“你说，保证完成任务！” 晚风吹过来，带着春日里一丝特有的清凉和草木香，曹振东晃了晃神，对赵小甜道：“去多买点穿的用的，你这段时间都瘦了。” 赵小甜都准备好赴汤蹈火了，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樱唇微启，一双小鹿眼湿漉漉的，充满了迷茫。 再看下去，曹振东觉得自己想犯罪，匆匆扫过那两瓣樱花粉，他道：“最多再有两个月，我就能回去了，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要的？” 听到两个月，赵小甜回神，不对啊，这个任务应该明年才能完成，怎么这么快？不知道是不是她猜错了，她担忧道：“是不是有危险，你要小心” 曹振东拍了拍左胸口袋，传来金属的厚重声，笑道：“有你的护身符，放心。” 临时起意，做了个不知道能不能中用的护身符，赵小甜忍着羞，胡乱找话题，“那个，你的同事都带着吧” 曹振东眼神逐渐危险，“小甜，你很关心他们？” 赵小甜极有求生欲，“没，也没。” 曹振东笑了，不知道是不是赵小甜的错觉，总觉得他没有以前那么黑了，还有点好看，或许可以多很多点。 天色不早，曹振东不方便露面，只得对赵小甜道：“你要买东西就去吧，很抱歉我不能陪着你，不过不用害怕。” 虽然不能陪着，他可以悄悄绕路跟着，这就不用对小姑娘说了，听起来有点奇怪，好像不信任他一样。 太阳快落山了，赵小甜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匆匆道：“对，我要给嫂子买点营养品！” 赵小甜挥挥手，也不拖拉，奔着百货商店一股脑钻进去了。 采购满满两大袋子，赵小甜转身准备回纺织厂宿舍，发现身后总有一股似有似无的视线。 赵小甜眉心一跳，不会遇到小流氓打劫吧！ 暗处跟着那人显然也没想到赵小甜如此敏感，空拳抵着薄唇，轻咳两声。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赵小甜忍住回头看一眼的欲望，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心里t?忍不住想，有对象真好！ 黑脸，强壮，当兵的最好！安全！ 此刻她半点也想不起来之前对高壮男人有阴影的事。 等赵小甜走进纺织厂的宿舍，曹振东的影子完全隐匿在黑暗里，望着小姑娘刚刚消失的方向，心脏那处坚硬滚烫，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她，不过看小姑娘没心没肺，丝毫不记得他的模样，他也没觉得多难受。 至少她不像最初谨小慎微的模样，现在的她爱说爱笑，主动发挥自己的能量，是个再优秀不过的女同志。 不过，要是身边没有那么多男人的视线就好了。 心底微微一哂，“我竟然还有患得患失的一天。” 眯眼看着送赵小甜去宿舍方向，又返回来的男同志，曹振东抬手看了眼手表，“晚上八点钟不休息，还在门口等有对象的女同志，还真是没分寸。” 不行，任务要快点，不然要到手的媳妇碰见更优秀的女同志怎么办？ 赵小甜红着脸关上了房门，陈霏奇怪，“厂长，你不舒服吗？” 赵小甜拍拍绯红的脸蛋，“没有，刚刚走得太急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身后视线的侵略性宛若化成实质，尤其在门口遇到唐良献殷勤后，那眼神尤为穿透，好像站在她眼前斥责她红杏出墙似的。 可是，她对着陈霏道：“霏霏姐，你对唐良什么想法？” 这两天唐良的攻势猛烈，她还是第一见到这么勇敢追人，就是陈霏似乎一直在躲避，在装傻，赵小甜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梦里被恋爱脑掌控，最后体无完肤的陈霏这辈子决定做个清心寡欲的不婚族。 她眼神坚定，声音振聋发聩，“傻女谈恋爱，不如上山挖野菜！” 啥？赵小甜问号脸。 陈霏目光坚毅，“厂长，我一辈子都奉献给厂子，厂子名号不响彻全国，我绝无心私事！” 赵小甜：这是在给她下任务吗？ 陈西华场长要是听到这句话，肯定要把陈霏脑子里的水摇出来，说不定还要怀疑赵小甜给陈霏灌了什么迷魂汤。 既然陈霏没想法，赵小甜只能遗憾地对唐良表示，他的殷勤白献了，两方面都是好同志，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赵小甜道：“有空和他好好说说吧，他找不到你，总往我眼前凑曲线救国也不是个事，我可是有对象的人！” 陈霏捂脸，她也没想到唐良这么有毅力，凭心而论，唐良各方面都不错，但她就是怕，“厂长，不是我不想明说，是人家都没有明确表示，你没发现吗，他最近会给所有人买吃的，也会无差别帮助所有人，而厂里单身年轻的女同志，好像就咱们两个” 赵小甜嘴角抽抽，好吧，这是个策略组，不好应付。 总不能让女同志舔着脸说，“我不喜欢你，别往我眼前凑了吧。” 睡觉时，赵小甜脑海里一直在转悠那道视线，导致她做了一晚上无厘头的梦。 一会是她在修拖拉机，突然被黑乎乎的机油喷了一脸；一会是她在吃饺子，一口咬下去确是黑芝麻馅的；一会是她在爬墙，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根红杏，一只黑乎乎的手举着剪刀向她剪过来，直接把她吓醒了。 看了眼窗外，天已经透亮，估摸着也要出发回农场了。 陈霏被赵小甜洗漱的声音惊醒，睡眼惺忪道：“黑乎乎的，好早啊。” 赵小甜条件反射：“不黑！” 第 73 章 田里干旱, 拖一天都是损失，天还没大亮，赵小甜等人就爬上了返程的车, 带着水泵和师傅回农场了。 唐良十分自来熟的上了拖拉机的挂箱里, 坐在赵小甜二人的对面，拨了拨明显做过造型的头发，笑眯眯道：“两位同志还没吃早饭吧，我买了包子，还是热乎的。” 赵小甜突然想到昨天如芒在背的视线, 瞬间来了精神, 摇头晃脑左右巡视, 像是做贼一样。 被她这副模样逗笑, 陈霏道：“怎么了？落下东西了？” 赵小甜瘪嘴，不是落下东西了，是怕多余的东西跟上来。 耷拉着脑袋, 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嘟囔道：“唐良同志, 你还是专注想专注的人吧, 在我这努力没用。”尤其是她已经有对象了, 虽然真实感不多, 但兜里的钱票不是假的，都在提醒她呢。 陈霏见状也闭上眼假眠, 拒绝的态度不要太明显。 车厢里旁人都跟着惋惜，看来唐良求爱失败了。 唐良眼底的星光落了下来，耷拉着脑袋, 颇为怨念道：“赵同志，陈霏同志, 我真的就想给你们买个包子。” 旁边的老师傅笑道：“我也没吃早饭，不如小唐把分我一个包子吧。” 唐良还能说什么。 车上有个虎视眈眈的追求者，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天大亮的时候，正好车子开进了农场。 刚要进村子，陈霏腾的一下，主动跳下了车，“我去通知乡亲们，你们慢慢走！” 人一溜烟似的跑远了，唐良才幽怨道：“赵同志，我真的很差劲吗？” “怎么会！小唐同志很优秀的！”赵小甜忙安抚，“霏霏姐还小呢，可能不太习惯跟男同志走得太近。” 唐良更幽怨了，陈霏比赵小甜还大呢，要说不敢和男同志走得近，那更无稽之谈。 但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自问没啥不良习惯，长得还算周正，孝顺父母，脾气工作都不差，是个很好的择偶对象，陈霏一时抗拒也没事，他可以继续努力！ 一想到这些，唐良立马像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赵同志，天还黑着，我得去看看陈霏同志需不需要帮忙！” 人下车后，对面的老师傅立马对赵小甜眨眨眼，“你们这些小年轻谈恋爱啊，没眼看！” 赵小甜老气横秋道：“是啊，年轻鲜活啊。” 睡迷糊的陆琦接道：“难道曹营长不够鲜活？” 众人哄笑，赵小甜无语，只能低头装蘑菇。 黑脸男人，好像确实不怎么鲜活，她也想象不出来他鲜活的样子，但恰好，她喜欢这种沉稳。 车刚开到水井处，农场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农场虽然通电了，但多数都是没有的。天还没大亮，有不少人家顶着煤油灯披着衣服，往水井这边跑。 很多人鼻下还挂着用过煤油灯后固有的青黑，这一幕还真有点百鬼夜行的味道。 水井改造成抽水泵也不算复杂，赵小甜懂原理，但没有实操过，幸好老师傅技术熟练，一看就是个有经验的。 首先拆除了原始压水井的上半部分，露出埋在地下的井口，再改造出一个泵室，随后将水泵、储水箱等一一安装上，一个简易的抽水泵就改造好了。 村民们围着不敢大声说话，哪怕天已经大亮了，他们还下意识将煤油灯凑近些，让老师傅更容易看清楚水泵的每个细节。 赵小甜也不多解释，她知道村民们苦水久矣，说再多不如等一会儿水出来了，让大家乐呵乐呵。 不一会儿，老师傅一拍手，笑眯眯道：“好了。” 随后又问身后几个修理厂的学员，“你们看懂了吗？” 复刻能力第一的李晓霜第一时间举手，“我看懂了，原理我都会。” 其他几个手上功夫不错的人也纷纷表示明白了。 老师傅眯眼一笑，“回头拿着柴油机带一下就行了，你们忙着，老头子岁数大了，找个地方让我睡一觉。” 陈西华厂长这才有了用武之地，忙上前道：“”若是您不嫌弃，去我家歇歇脚。 等老师傅走后，陈西华才问道：“小甜，这就是水泵？这么小的东西能抽上来水吗？要多少钱呀？” 赵小甜笑道：“场长，钱的事先不急，你看看咱们什么时间开机放水？” 赵小甜知道有些地方讲个吉时，只是现在破四旧，不好明说这事儿。 陈西华摸着下巴想了想，农场以前确实有点儿翻黄历的传统，但也得看什么时候。这日头催得紧，再过一会儿温度上来了，能烤人脱掉一层皮，更遑论庄稼苗了。 多拖一刻就是对这些土地的不尊重，何况只有这一个小小的水泵，一点都不能耽误！ 他大掌一挥，“开，马上开！” 陈西华也是第一次见到抽t?水泵，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真能把地底下的水抽上来。 接过摇巴，在柴油机前深吸了一口气。 其他人手心里也捏了把汗，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着挖水渠，累的，手上脚上都是水泡，腰和肩膀酸疼得不行。 听说这抽水泵要比挖水渠快得多，不禁面露期待。 突突突。 巨大的柴油机声，让人精神一振，水泵的嗡嗡声，也让人有点不知所措。 大家都死死盯着水泵连着的水管，等待水冒出来。 只听水管中传来轰隆隆的几声，最后砰的一声，一股白色的巨大水流从水管中喷涌迸发，打在了干涸已久的土地上。 围观人士的衣服上还被溅上了泥点，但大家都不在意这些，个个恨不得趴在水管口去喝上一口。 沉闷的气氛顿时被似喜似悲的笑声所替代，甚至有的婶子直接拉着赵小甜又哭又笑，不知说什么好。 闹腾了好一会儿，陈西华压压眼角，被压弯的背挺直起来，压压手，慢慢的道：“说实话，我惭愧呀。我当了这么些年的场长，承蒙大家抬举，都夸我做的不错，以前我也认为我还行。每年咱们春耕时，我们累断腰，家家户户都要拿着锄头镐头去犁地。好不容易春耕结束，又迎来干旱，又需要大家挖渠引水，一年四季大家都得不到闲。” “若是运道不好，遇上干旱年头，甚至连年吃嚼用都不够。我曾自认为我已经做到一个场长全部能做到的，可没想到小甜同志的出现，让我真正见识到了知识的力量和变通的力量。” “我知道大家伙对建学校这事儿有疑问，可你们今天看到小甜的所作所为，还觉得学校是没用的吗？还只为了追求一个所谓的工人名额吗？说句心里话，若是小甜是咱们农场的人，我现在绝对没脸再当着场长一职。今天我就以场长的名义正式邀请小甜加入我们农场，大家伙同不同意？” 没有一丝犹豫时间，如海啸般的声音瞬间迸发，“同意！” 赵小甜还有点懵，没想到安一个水泵竟然扯到她要落户农场这事儿了。这件事她最早有安排，但一直没等到合适的时机。 那边姚婶子一把拉着赵小甜的手，兴奋道：“小甜你就同意吧，我们农场都欢迎你，以后你关系到这边儿，咱们农场就是一家人，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计划尽管说，我第一个举双手双脚赞同。” 旁边是一个婶子，笑得牙花子都能看见了，“是啊，小甜，你这姑娘我见第一眼就喜欢，合该你是我们农场的人。” “话说我们农场所有人都欢迎一个人，这还是头一回呢。” 陈西华适时咳嗽一声，大家很给面子，毕竟他们真的很尊敬这位场长。 “咱们地多，水泵珍贵，大家这几天可要好好守着水泵，至于怎么分工，全听小甜安排。” 赵小甜也不推辞，连忙走上前，不多说废话，“这改装的水泵我只带回来两台，还有两台在路上。但装水泵的师傅不可能一直陪着咱们，李晓霜，以后装水泵的团队就由你来带，有什么问题也是由你直接负责，有没有问题？” 李晓霜立马拍胸脯，“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陈西华以为赵小甜得说点关于水泵价格的问题，他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二手水泵总要比新水泵便宜不少，咬咬牙买两台也是没问题的，没想到赵小甜下一句说道。 “从县里回来的时候，我发现这边的农民都在连夜挖水渠引水，这条河道可不近，之前我打听过，旁边几个公社和农场也不至于买不起水泵，就是没路子，没渠道，现在我手上刚好有一条水泵销售渠道，大家有机会可以问问旁边几个公社需不需要，需要的直接找我谈。” 若不是刚才农场中人对她表达出的高度热情，此刻，她还不敢把生意嘴脸露得这么明显。毕竟她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一个平日里用心为人民服务的人，突然变得商人市侩起来。 没想到，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我知道了！” 赵小甜竖起耳朵听他知道什么，那人马上继续说：“咱们隔壁的团结公社可有钱了，买新水泵都不成问题，他们田也不少，至少得需要5个，不6个水泵！” 大家七嘴八舌纷纷说起了周围哪个公社经济不错，能买得起水泵，又有哪些公社经济实力实在不行，也许只能负担得起一两个旧水泵。 朝着所有帮出谋划策的亲切模样，赵小甜笑了笑，忽然觉得有这样的一大家子人也不错。 大家心往一处使，这才是真正的集体。 抽水泵做出来后，赵小甜全程没操心，直接委托给了李晓霜和陈霏。 没错，陈霏为了表示自己能干肯吃苦，独自请命去协调水泵厂的事了，赵小甜拦都拦不住。 但想到唐良这个宣传科的大梁也跟在陈霏身前身后，赵小甜嘿嘿的笑了声，果然口嫌体正直最有趣了。 第 74 章 范家公社大队长范二牛和团结公社大队长魏老大此刻正为了缺水的事忙得团团转呢。 一台水泵需要一千元, 买两台是可以的，可他们不会用，反倒是浪费了好东西, 存钱不容易啊。 魏老大抽了口旱烟, “咱们两个公社在距离嫩江近，几个公社合伙挖水渠，咱们是最先挖通的。” 其实魏老大稳得住，其他公社和农场要想疏通水渠，肯定少不了团结公社门前, 他不慌。 范二牛比较实在, “咱们距离比较近, 为了效率, 不如每个需要灌溉的公社和村子出人力，挖通自己那一段，这样更快。” 魏老大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你关注过嫩江的水位吗？” 范二牛：“当然看了！要不是水位太低, 咱们也不需要加深水渠！” 魏老大又抽了一口旱烟, 脸上闪过一丝轻蔑, “那你算算, 几个公社灌下来, 要多深的水渠？” 范二牛眼睛眨了眨，才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今年合作挖水渠灌溉了？那你咋不出人挖自己的水渠？” 魏老大直接把烟杆一放，没好气道：“水渠就在村子门口，我犯得着费劲吗？” 范二牛面露不赞同, 想说什么，此时胜利公社的何老六找上门, “两位老哥，咱们有救了！” 魏老大手一抖，粗声粗噶道：“着急忙慌的做啥？” 抢过范二牛的搪瓷缸子喝口水，何老六半口牙都露出来了，“有水啦！不用费劲挖水渠我们也有水啦！” 外面太阳毒着呢，半点都不像要下雨的模样，范二牛揉揉眼睛，疑惑道：“难道哪个半仙断言明天下雨？我看这天也没个云彩啊？” 倒是魏老大猜出点眉目，“是哪个农场搞到水泵了？几台水泵没用，沿线这么多村子农场公社的，根本轮不到咱们。再说我就住在水边，不缺水，等我们公社灌溉好了，你们自己可以改个河道浇灌。” “团结公社最近的村子，也距离水渠一里地吧，眼见着水位下降，这水能够几个公社灌溉吗？”范二牛愁眉，水泵没他们的份，挖水渠估计也要等前头吃完，他们等不起啊。 一听两个人的态度，何老六心里有数了，他对范二牛道：“二牛，咱们两个公社近，又都没有多少户人家，地也不多，你也知道我们公社没钱，买水泵的事，咱们结对子怎么样？” 水泵有戏？范二牛来了精神，“咱们能买？”往常消息灵通的应该是他们公社啊，这次何老六怎么冲在前面了，倏尔，他想到了何老六公社有个人才啊，考进了修理培训班，他惊讶道：“赵小甜！” 越想越觉得有戏，他们这些年不是没折腾过，水泵不照样没影，今年最大的差别就是多了个赵小甜。 距离太远，他也不怎么打听，都快把这人忘了。 范二牛来了精神，越想越觉得靠谱，买水泵才是一劳永逸的，挖水渠虽然不用花钱，但不能保证不减产啊，日头还长着，说不准哪天嫩江支流就干了，他可赌不起。 “老何，行啊，快跟我说说水泵这事。” 何老六也不藏着，能说的都说了。 范二牛摸摸下巴，“我听说水泵有大马力t?和小马力的，要是合适，我们公社咬咬牙能买三台！” 何老六眼睛一亮，“我们公社钱凑凑，也就能买一台半，要不商量商量？” 眼见两人就要谈成了，被忽视的魏老大心底不痛快，直接骂了句，“钱多烧的！挖水渠一毛钱都不用花，谁知道水泵那东西能用多久，万一一天就坏了呢！” “那不能，赵小甜手艺不错，什么到她那里都能修。”要不是赵小甜卖，他还不能下决心买呢。 魏老大哼了一声，不屑道：“她又不是本地人，出了事拍拍屁股就跑了，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办！” 听他们吵得头疼，何老六提议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433看看再说？” 四台水泵安装好，整个433农场都陷入狂欢中。 家家户户围着水泵不动步，水泵周边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生怕出岔子。 农场干部都是实诚人，翻遍家底，勉强凑了三千块钱，陈西华交给赵小甜，“也不知道够不够四台水泵的钱，缺多少小甜你说，我们想办法凑，不过可能要拖欠一段时间了。” 赵小甜第一反应就是：这怕是倾家荡产了吧。 见对方迟迟不动，大队长齐春一挠头，“小甜，这事确实让你吃亏了，说真的，我们确实拿不出来钱，这三千块钱，还是我们几个干部自掏腰包凑的，要实在不行，”他咬牙，“那就拿走一台水泵吧，我们三台也勉强行！” 两个汉子头埋进脖子，都觉得自己太无耻了，特别像是吃霸王餐的人！ 赵小甜是那种办了好事一定要办的漂亮的人，既然没打招呼，直接安上了水泵，她就没想要这个钱。 当然，她也不是吃亏的人。 她故作为难，“场长，大队长，你们这可是折煞我了。说实话，这几台水泵确实花了我不少钱，也费了点心思，不过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农场这么照顾我，修理班也承蒙大家关照，小甜不是不知恩的人，这水泵，我个人是不打算要钱的，可是。” 赵小甜停了一下，果不其然，二人被她吊起了胃口。 “可是这钱也不是我自己出的，这钱还是机器厂的盈利，我争取他们同意后临时挪用的，这钱我早晚得还回去，不然就是挪用集体资产了。” 当然，机器厂也是农场的，都是一个集体，真要算起来也没大问题，可农场干部会想啊，他们可没对机器厂付出什么，拿这份钱他们亏心！ 赵小甜事办的敞亮，可他们不能装傻，“小甜，你脑瓜子好用，还肯为集体办事，我们很感激，可这水泵我们真不能白收。” 赵小甜故作为难，想想道：“不如这样吧，我们就是集体的厂子，肯定不能收集体的钱，更遑论这些钱还是大家伙凑的，那我们机器厂成什么了！” 她三两句又把话引到了机器厂上。 随后又道：“还是场长考虑周到，农场是农场，机器厂是机器厂，确实不能混为一谈，之前是小甜想简单了。听大家一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既能让农场不花钱换四个水泵，也能让机器厂不吃亏，就是要劳烦一下乡亲们了。” 大队长齐春忙道：“什么事！” 陈西华补充，“再累也不可能比挖水渠累！” 此刻他们想到的是，也许小甜想让他们帮忙搬东西，或者帮他们赚工分这些力气活。 赵小甜暗自点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说出早就酝酿好的决定，“机器厂想要扩建，本来我们是打算请工程队的，用谁都看好了，现在一想，不如直接用农场的人，你们看行吗？” “行！当然行！”二人异口同声！ 太行了，盖几间房子就能买水泵，上哪去找这好事。 水泵省人力，抽出几个人看顾水泵，剩下的人都来盖房子，哪怕盖几百间都行。 陈西华主动做主，“盖房子找农场人算是找对了，农场有几个以前做木工的师傅，手艺不是我夸，盖出来的房子一百年都不会倒！” 其实陈西华还有其他打算，农场里有木工不假，可要是设计房子，他们还真不行，不过有一个人肯定行，到时候只能偷偷请他帮忙了。 赵小甜还是有点犹豫，“可我要的房子有点复杂，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盖出来。” 陈西华拍胸脯，“你放心，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带你见一个人，你想要什么和他说，宫殿都能建出来！” 赵小甜心放下了一大半，看来她要找的那个人，快要见到了。 陈西华办事很有条理，还签了一份协议，上面订好了用四间厂房换四个水泵。 陈西华觉得少了，主动提议，“既然这样，这四间厂房我们全权负责，小甜一个砖头都不用操心。” 赵小甜感恩，“那就麻烦场长了。” 陈西华挥手，这孩子就是太客气，明明是他们占便宜。 不行，这四间厂房他要好好规划规划，就盖在南边那块空地吧，紧邻大路，距离部队那边也能近点，风景也好，怎么看怎么合适。 说干就干，陈西华道：“小甜，这两天你想想具体要求，我带你去见一个有文化的，这人有点特殊，你别往外说。” 赵小甜心下明了，按耐住心底的激动，淡淡道：“场长，我明白。” 等安排好农场这边，赵小甜终于空出时间去嫂子那边看看。 在沈爱花的极力要求下，赵小甜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些穿的用的，都是女孩子的。 回到部队后，没想到这几天大哥出任务，只有嫂子一个人在家。 用沈爱花的话说，她快闲到发霉了。 两个孩子被送去了部队小学，平日里住校不用回来，即便回来也有邻居黄嫂子帮忙照顾着，这神仙日子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可沈爱花觉得自己要闲长蘑菇了。 对赵小甜抱怨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怀孕，你大哥就是太小题大做了，厨房都给我锁了，平日都是小兵来送饭。” 赵小甜听得牙酸，这还真是甜蜜的负担。 平日里觉得两间房很小，转身的地方都没有，只剩下沈爱花一个人的时候，倒是空空荡荡的。 赵小甜想了想自己那边的情况，又想到了大哥在这个敏感时期出任务，心底有点害怕，提议道：“嫂子，你带着大毛和二毛去农场住一段时间吧。” 沈爱花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去农场还能自在点，再说她现在可以照顾自己，还能顺便看看小甜在那边开不开心。 赵国庆一定想不到，等他回家时，等待他的，只有冷冰冰的房子。 临出发前，岗亭突然大喊：“赵小甜同志！等等，有你的来信！” 正在与旁人侃大山的婶子听到赵小甜的名字，八卦也不听了，穿上鞋大喊道：“是小甜回来了？等等，婶子去给你拿糖葫芦，你多吃点！” 做糖葫芦的婶子亏心啊，收了曹营长的钱，最后只送出去两根糖葫芦，这可不要赶着机会往赵小甜手里塞糖葫芦。 第 75 章 轻装简行, 满载而归。 赵小甜一手拎着几个婶子塞给她的肉，一手拿着糖葫芦，忙得连句话都没嘴说。 借赵小甜的光, 沈爱花和两个孩子人手一个糖葫芦, 见此场景，沈爱花扑哧一笑，嘴里哼起不知名的曲调。 赵小甜仔细一听，是什么，“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身后还跟着两个胖娃娃呀~” 赵小甜一脸黑线。 上了车, 终于空出时间看信。 一看地址, 居然是双板大队寄来的。 眼见赵小甜眉头越皱越深, 沈爱花捧着肚子凑过来，“咋了？” 赵小甜深吸一口气，垂眸思忖片刻, 道：“嫂子, 你说我把四妹也接过来怎么样？” 沈爱花诧异道：“难道老家又出事了？” 赵小甜忙道：“嫂子, 你别着急, 不是什么大事, 是四妹的来信, 听着还成。” 赵小梨本来每个月都给赵小甜打钱的，这钱赵小甜没动, 打算以后还花在赵小梨身上。 不想这次赵小梨来借钱，说是家里二哥要再婚，她想用钱买断这段亲情, 以后离开那个家。 没想到小梨还要走上上辈子的老路，既然赵小甜知道了, 就不能不管。 第二封信是张素厂长寄来的，道歉信。 她没能保住赵小梨的工作，毕竟她已经离开纺织厂了，新来的厂长不是个能干活的，赵小梨的工作三两句就被家里人替换走了t?。 沈爱花抢过信看了一眼，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感叹道：“你还真是个操心的。” 虽然没明说，但小甜应该也知道自己不是赵家亲生的，公公婆婆这样苛待赵小甜，她还能保持本心，逃出来也不忘拉还在泥潭里的妹妹一把，这份心胸，实属难得。 难怪赵国庆这么看重赵小甜这个妹妹，她值得。 看来老家确实留不得，沈爱花很干脆，“小甜，你不方便开这个口，我来，回头我就写一份探亲申请，让小梨也过来。” 她一个当儿媳妇的不好多说，可着实看不起这样的行为。 为了儿子二婚，竟然把才十七岁的闺女卖给个老鳏夫，还是个好吃懒做的，岂有此理！ 赵小甜忙安抚，“嫂子，别生气，安排小梨过来的事先麻烦嫂子今天办了，我怕夜长梦多，咱们得快点把四妹接过来。” 至于以后就好办了，她正在走农场落户程序，等落户结束，四妹可以和她上一个户口本。 这年头出门可不容易，天高皇帝远，赵家父母再也不能为难她们姐妹了。 赵小甜在农场有住的地方，就在陈西华和姚婶子隔壁，两间房，还算宽敞，赵小甜平日里嫌麻烦，基本都住在厂子里，不怎么回来。 这次沈爱花带着孩子来，倒让她这里增添不少人气。 沈爱花四处打量，赞赏道：“你这小院打理的不错，还挺整洁的。” 赵小甜摸鼻子，心虚没敢说话。 院里传来响动，隔壁姚婶子踮脚看看是谁。 一见沈爱花的大肚子，马上就想到是谁了，“哎呦，这就是小甜嫂子吧，瞧你这月份可不小了，你那屋灰大，来我们这屋吃饭吧！” 很快，院门口钻进来两个小脑袋，齐齐道：“嫂子好！” 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漂亮小姑娘，沈爱花心快化了，果然就应该住在农场，以后闺女肯定长得好看！ 有了新鲜的陈霏和李晓霜，赵小甜这个旧爱马上被抛弃了。 她摇摇头，拎着两条肉去隔壁了。 她厨艺不行，姚婶子和陈霏厨艺都好，以后吃饭的事还要麻烦她们。 姚婶子和沈爱花马上达成一片，大谈特谈养闺女的经验。 见嫂子不寂寞，生活起居也有人照料着，赵小甜也能专心工作了。 退一万步讲，万一大哥真出事了，有她在，也会保护好嫂子。 安顿好嫂子和两个孩子，赵小甜就带着李晓霜去看看水泵的事。 “我们统计过，能拿出钱买水泵的一共有三个地方，差不多需要十二台水泵，还有几个大队买不起水泵，想看看有什么其他的方式，我没一口回绝，等厂长拿主意。” 陆琦把统计好的表格交给赵小甜。 赵小甜点头，陆琦真的越来越好用了，说真的，她已经很久没听过李燕和陆琦大哥的消息了，这都不是大问题，她相信陆琦可以处理好的。 “这几天温度高，有几个公社的直接蹲在咱们水泵边上了，还算计多长时间能灌好一垧地，他们心里估算什么样的算高效率我不知道，”陆琦指了指前面几个蹲在泥坑里看水泵的人继续，“不过这几天没人说咱们水泵卖的贵了。” 赵小甜往远看了眼，点头道：“嗯，做的不错，买不起的，心眼实诚的，你找几个，我有其他想法。” “嗯，我之前打听了，还是修理班的李彦明介绍的几个人，看厂长方便随时可以见见。” 此刻赵小甜终于体会到万能助手是什么感觉了，她完全不用操心，事情都被陆琦想到了。 这孩子就是被时代耽误的最强秘书啊。 赵小甜不吝夸奖，“干的好，等过段时间机器厂扩张，你看看有什么感兴趣的，可以提前和我说。” 陆琦眼睛一亮，这是要重用她！连连点头，“好，我肯定好好想。” 买水泵这边，因为有农场现成的例子，大家有钱的付钱，都很痛快。 就有一人唱了反调，魏老大第一次见到赵小甜，他看了一眼水泵，淡淡看了眼赵小甜，十分不屑的样子，“这就是水泵？这水这么凉，秧苗被冻坏了怎么办？” 这态度让所有人都皱眉，水泵又不是赵小甜自创的，他们虽然不知道水温凉对秧苗有没有害处，但他们知道，很多地方已经用水泵灌溉了，都没问题的。 预算富裕的，也不管旁人怎么说，秉着早登记早得到水泵的想法，直接交定金买了。 至于钱不充裕的，何老六直接牵线，很快赵小甜就和他们谈成了用工抵水泵的想法。 刚开始谈好的433农场急了，陈西华问赵小甜：“小甜啊，是我们手艺不行吗？为什么找到三个盖房子的队伍？” 赵小甜笑眯眯的，“场长想哪去了，就是我这个厂子规划的有点大，我还想自己盖一个房子，这才多找了点人。” 那也不用一个农场两个公社的人吧！ 见赵小甜主意已定，陈西华不好说什么，私心里总觉得赵小甜吃亏了，一定是照顾他们，让他们都少干点活，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 晚间，赵小甜找到陈西华，“场长，什么时候去见能设计厂房的人？” 陈西华笑道：“着急了？” 赵小甜摇头，又点点头，“确实有点着急，大家抽出时间帮我盖房子也不容易，我总不能耽误太多时间。” 这话陈西华可不赞同，“小甜，要是没有水泵，我们别说春天了，就算是夏天和秋天都要在地里挖水渠，年底还得减产！盖房子算啥事，平常农场盖房子没人收钱，都是自愿帮忙的，在我看来，你让我们盖房子实在太吃亏了。” 赵小甜没继续谦虚，有些事点到为止，大家都留有余地，“场长，见那位老人家，我需要准备点什么？那边都缺什么？我能带进去吗？那位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来农场半年的时候，赵小甜终于有机会接近那位老者，此刻她心里不免浮躁。 陈西华没想到赵小甜竟然想到要见谁了，忙左右看看，怕被人听了去，犹豫道：“小甜，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赵小甜眨眨眼，“以前那位也是个人物，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陈西华欲言又止，“那你也知道，他现在” “论心不论迹，我相信场长也是认同这一点的，”赵小甜想了想，说了句恭维的话，“这样的人在老家我也见过，他们了无生机。” 话说得含蓄，该懂的都懂了。 臭老九，黑五类，只要贴上这些标签，旁人好像就有了居高临下品评的资本。 打骂是常态，更残忍的都有。 陈西华真不是个爱折磨人的场长，分到农场的黑五类和臭老九，应该再幸福不过了吧。 这段时间，赵小甜不是没机会去那边，可是她没理由。 她不是农场的人，在老家做的事也不够干净，万一被人上纲上线，祸及自身不说，还可能牵连他人，她只能按下不表。 陈西华淡淡道：“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走偏的就是良心，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做到了应该做的置之不理，一视同仁而已。” “那边吃穿用度确实没那么好，但也饿不着，里面有几个老教授识文断字，你当农场那些野孩子怎么学会写字的，还不是偷偷学的。” 陈西华笑笑，其实农场这些人也很有意思，他们不想和黑五类打交道，但又自有一套处事标准。 黑五类是黑五类，教他们孩子学问是老师，他们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拿出最合适的表情。 听闻这句话，赵小甜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上辈子她就听唐姨说过，在这边农场改造的时候没怎么吃苦。 马上就要见到唐姨的母亲了，上辈子唐姨曾说过，自己最遗憾的事情有两件，一件事是丢了孩子，另一件事就是没有照顾好父母，让他们在农场郁郁终老。 既然陈西华说这两天不方便，就一定有不方便的理由，赵小甜准备多准备点老人家用的东西，尤其是温补身体的药和吃的，这次她请人家画图，也算师出有名。 第 76 章 收到陈西华通知那天, 赵小甜拎着小包就去了。 牛窝棚在农场最北边，还不近，踩了十几分钟的自行车才到t?, 赵小甜心底感叹, 农场可真大啊。 被陈西华带进牛窝棚时，唐锁兰和项如云这老两口正在做午饭。 见到陈西华带着一个小姑娘来了，唐锁兰眼睛一晃，拉项如云一把，低声道：“老头子, 你看那姑娘像不像小月。” 项如云鼻头一酸, “像的人多了, 别乱说。” 他们现在的身份不光彩, 哪怕像他们认识的人，都可能有麻烦。 老两口看见陈西华的态度还不错，笑道：“陈场长怎么来了？是上边有任务指示吗？” 刚关进农场那一段, 上面经常有教育指示, 虽然陈西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很多的事, 还要自己经历。 私心里, 他们也很害怕这样指示。 陈西华忙摆手, “没这事了，你们放心, 今天我们过来，是想请你们帮帮忙。” 唐锁兰疑惑，“我们两个老家伙能帮什么忙？” 其实她更关心陈西华身后那个小姑娘, 像，太像了, 实在太像了。 陈西华侧身，“小甜，你和他们说说吧。” 赵小甜先介绍了自己，“唐奶奶，项爷爷，你们好，我叫赵小甜，我想盖一个复杂点的厂房，还有一个房子，想请你们帮帮忙，不知道方不方便。” 唐锁兰一愣，“盖房子？” 赵小甜有点不好意思，其实盖房子就是个借口，她想认识这两位老人家。 “要是不方便没关系的，我就是来问问。” 唐锁兰盯着赵小甜的小梨涡愣了很久，最后还是项如云开口答应了，“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可以帮忙看看，就是我们也没怎么研究过房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这话绝对谦虚了，唐锁兰在革职之前，是清华大学建筑系的教授，虽然是研究桥梁的，但房子一定不在话下。 见人答应了，赵小甜笑开了花，把手里的包袱递了过去，“真的太感谢了，我们都不懂这些。这些就是简单的麦乳精还有治头疼脑热的药，不珍贵，还请你们一定收下。” 项如云本来想拒绝的，但一听有药，思索片刻，接过了。 陈西华心中狐疑，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看起来赵小甜很了解他们的样子？ 在外面的时候认识？不对啊，赵小甜的背景知根知底，这两位在外面的时候，可不是普通人能见到的。 要是普通人，能给他们带些吃的当谢礼已经不错了，万万想不到备着药这么细节的事。 俗话怎么说来着，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他虽然不够老，但该学习的可以学起来。 陈西华忽然捶了两下胸口，默默道：“老了，胸口闷，你们说，我去出转转。” 留下赵小甜和老两口面面相觑，赵小甜感动于陈西华的细心，但误会啊，她和两位老人不熟悉啊！ 唐锁兰缓过神，亲自倒了碗热水，“小姑娘，没啥招待的，你坐，能问问你是哪里人吗？” 赵小甜眨眨眼，其实这个问题稍微有点逾越，但她感觉这位奶奶没恶意，想到上辈子对她这么好的唐姨，这位可是她的母亲呢。 弯弯眉眼，“奶奶，我是徽省那边的人，我大哥在部队当兵，我来投奔他，正好在农场落了脚。” 这些都不是秘密，随便问农场哪个人都知道，赵小甜没有隐瞒的必要。 原来有哥哥啊，虽然地方对，但经历不太对，唐锁兰面露失望，勉强打起精神，“小姑娘，你要盖什么样的房子？” 赵小甜忙说明自己的要求，有些细节怕自己遗忘，还专门记了笔记。 说实话，要是正常年代，她做梦也不敢想清华教授帮她盖房子，唉，时代啊，还要再等等。 谈起专业，唐锁兰确实很在线，不仅飞速在纸上画出了赵小甜想要的，还根据实际情况做了不少改动，看起来美观实用不少。 改图纸时，唐锁兰还旁敲侧击问赵小甜以前的生活，赵小甜很疑惑，捡能说的说了。 她偷瞄唐锁兰的神色，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感觉很奇怪，说起来，上辈子唐姨见到她后也是如此欲言又止，可能是她长得像他们的亲人吧。 见唐锁兰还要继续问下去，项如云以眼神制止老伴，跟赵小甜笑道：“小甜别介意，她是想孙女了，见到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话多。” 电光石火间，赵小甜脑子有什么闪过，可惜没抓住。 她笑道：“没关系啊，我也没见过奶奶呢，见到唐奶奶也感觉很亲切。” 项如云虎脸，“哦，奶奶能帮忙就亲切，爷爷没用就不亲切。” 赵小甜扑哧一笑，“项爷爷也亲切。” 这两位老人家现在看起来精气神还不错，咋就郁郁而终了呢？她很好奇。 从牛窝棚回到家时，炊烟早已经弥漫开来，幸好陈西华特许两位老人下午不用去上工，给赵小甜画图也算为农场做贡献，能拿满工分，不然赵小甜一定特别愧疚，两位老人家还没午饭呢！ 出来时，她借了修理培训班学员的自行车，还车时，学员已经下课了，正等着吃饭呢。 大家都十分好学，哪怕下课了，也在三五成□□流经验，还有些主动请有文化的知青教他们文化课。 赵小甜会心一笑，没打扰他们，今天她不用去食堂吃饭了，霏霏姐答应喂养她们两天。 “你这孩子，招呼也不打一声，一下午不见人影，这是闻到香味回来了吧。”沈爱花正坐在门口和两个孩子做游戏。 厨房门大开，香味扑鼻，赵小甜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也好想坐在门口，太香了。 蹲门口有点不太雅观，家里又只有一个板凳，赵小甜眼珠子一转，蹲下身抱了抱二毛，在他脸蛋上亲了两口，顺便深呼吸。 霏霏姐的厨艺真好，她要陶醉了，“嫂子，今天你有口福了，这味道香吧。” 沈爱花斜她一眼，还好意思说，请她来做客，竟然让别人帮忙做饭，她这个脸皮真骚的慌。 陈霏那小姑娘也太固执，不让她进厨房就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还真是怪人。 “小甜，嫂子问你点事，你要如实回答我。” 赵小甜满头雾水，“嫂子，你说。” 沈爱花知道这件事不该自己管，可小甜这孩子爹不疼娘不爱，大哥还不靠谱，只能她这个嫂子多操心了。 “你下午干什么去了？”沈爱花严肃道：“我看你背着个小挎包，还买了男士手套，还有不少吃的用的，走的时候很忐忑，回来就美滋滋的，你和嫂子说说，是不是你有二心，嫌弃人家小曹长得不好看了？” “曹大哥好看！”赵小甜眼睛陡然放大，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什么的赵小甜捂脸，她刚刚好大声哦。 反倒是沈爱花，担忧的神情立马被八卦取代，眼尾一挑，凑近道：“具体说说，怎么好看了。” 赵小甜把头埋进二毛毛茸茸的小脑袋上，瓮声瓮气道：“嫂子，你误会了，下午我去了趟牛窝棚，想请那边的人帮忙。” 这事瞒不住，赵小甜也有点忐忑，嫂子是她很尊敬的人，她下意识不想让她担心，偷摸打量嫂子的反应。 可惜，沈爱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没准备说话，好像很平静就接受了这件事。 赵小甜不解，“嫂子，你不生气吗？” “你又没脚踩两条船，我生什么气。”沈爱花没好气道。 “可是” “你说牛窝棚？在你眼里嫂子就是这样不讲情面的人？”沈爱花语气危险。 赵小甜忙讨好道：“哪能啊，嫂子绝对是我最爱的嫂子，人局气着呢，大方！” 沈爱花咧嘴笑开了，“你呀，越来越油嘴滑舌了，看来当厂长能锻炼人。” 孕妇坐久了腰疼，她攀着赵小甜起身，慢悠悠道：“小甜，不用想太多，做你认为对的事。嫂子看的出来，你是个有大志向的，这些嫂子不如你，但嫂子相信你不是鲁莽冲动的人，万事放心，还有大哥和嫂子呢。” 悄悄擦了擦眼睛，一把抱住了嫂子，软着声音撒娇，“嫂子~你真好。” 沈爱花笑骂道：“就知道跟我装乖。” 趁着沈爱花心情好，赵小甜又把她想落户农场的事提了提。 沈爱花沉思片刻，“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落户更好，你在这边更稳当，想住多久住多久，你现在可是农场的主心骨，日子久了，整个农场都是你的娘家，以后嫁人底气也足。” 赵小甜扭捏，“曹大哥不在乎这些的，他人很好。” 之前还觉得她们这关系确定的太迅速，处对象就像开玩笑似的，她还害怕这丫头t?没把人家放心里，捉弄曹营长呢，现在沈爱花不这么想了，听自家闺女为臭小子说话的模样，总感觉家里的白菜被猪拱了。 “现在谈恋爱呢，自然百好千好，等以后结婚了，优点都能变成缺点，即便他本人人品好，那他家人呢？小曹看起来背景不简单，虽然他自己没提过，但团里很多自诩背景深厚的，都不敢惹他，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就像是武芳，整个军区都拿她没办法，曹振东一个电话，人就被调走了。 还有之前汪健康媳妇苏月那件事，团里竟然把手伸到了家属区，说白了还不是给曹振东面子。 赵小甜倒不是很在乎这些，乐呵道：“嫂子，我晓得，我也不傻，他要是个好的，我们享福遭罪都是好的，他要不行，穿金带银也没用。” 赵小甜不知道曹振东是不是那个对的人，但她无比相信曹振东的品格，即便他们之间没善终，她也不会后悔。 第 77 章 东边不亮西边亮, 这话一点都没错。 图纸画好了，但是专业度太高，没人能看得懂。 农场本地人都知道这个图纸是怎么来的, 嘴上乐呵呵装傻, 心里明白着呢。 最让人意外的是修理培训班几个吊车尾，学修理不怎么行，但是建筑方面上的事一点就通。 “鲁八，你这名字取得好，是不是和鲁班有什么关系啊, 哈哈哈。” 叫鲁八的年轻人颇为不好意思。 他没有名字, 父亲姓鲁, 他排行第八, 平日里鲁八鲁八的叫着，他其实心里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不过鲁班真的不错, 嘿嘿笑了两声。 咳咳, 赵小甜也有点嫌弃鲁八这个名字, 她是江南语调, 叫这个名字总是怪怪的。 被大家夸了一顿, 差生鲁八涌出前所未有的骄傲, 拿着图纸上前，“厂长, 这么漂亮的房子真要让我们建吗？” 说实话，唐奶奶的图纸真的很让赵小甜意外，她竟然明白了赵小甜的痴心妄想, 并把它付诸行动。 这是一幅小型的城市规划图，赵小甜的工厂只是一部分, 旁边还有一些厂房规划，而赵小甜想盖的房子距离工厂不远，在一条宽阔的马路两侧。 赵小甜心动了，她想修路。 说实话，她早就受够了泥土路，此刻她多么希望有一条下雨天不用脏鞋的路，哪怕石子路也行！ 唉，没钱啊，哪个大户有钱呢？ 现在好像都没钱。 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赵小甜忽略图纸上漂亮的小建筑，把这些放进未来的梦想中，手指点点厂房的方向，“这里的机器厂，还有旁边的修理厂，加上右边这些小型的机动性功能厂房先建筑出来，你们自己商量分工。” 三个公社加上农场帮忙的人都在，赵小甜站在高处，“各位，建厂房是大事，时间不是问题，可以慢慢来，但质量一定要搞上去！” “我知道有些公社产砖，有些公社负责水泥，但我先把话放在前头，要是你们的东西质量上不去，那以后我赵小甜绝不和这样的人合作！” 敲了边鼓，有几个人的表情不是很好，态度端正不少。 赵小甜满意点头，当然，给一杆子要伴随个甜枣。 “其实建工厂也不是我一个人事，这是433农场集体的事，也是大家的事，你们想想，这么大的工厂是不是需要很多工人，到时候只要有合适的岗位，我肯定优先考虑大家！” 闻言，本还公事公办的一些人眸光亮了起来，这可是和他们切身利益相关的，要好好表现露头！ 其中，不太富裕，但是提供砖的胜利公社道：“赵厂长，我们公社砖质量肯定没问题，但一起拿出这么多很吃力啊。” 公社的砖厂规模不大，赵小甜真的是他们最大的客户了，烧这么多砖，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胜利公社的人万分羞愧，说好了他们用砖换水泵的，可他们自己掉链子了。 赵小甜就等着这句话呢，听罢，她叹息一声，“我知道大家各有各的困难，要是这个时候我减免胜利公社烧砖的任务，其他公社可能不满，毕竟之前谈好了。” 其他两个公社点头，他们的任务都是根据水泵的数量核算出来的，不偏不倚。 胜利公社面露绝望，还能怎么办，只能咬牙起早贪黑烧砖了。 但赵小甜话风一转，“但咱们都是一家人，家里成员有困难肯定要帮的，不然这样，胜利公社的砖厂我们机器厂出资扩建，也不多求你们什么，以后我们农场要是用砖，胜利公社优先供应我们怎么样？” 胜利公社的何老六马上答应，“成！” 赵小甜心满意足。 胜利公社也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毕竟现在用砖的人不多，一年有两单已经不错了，这么多年加在一起，也没赵小甜一次要的多。 但这次砖厂扩建就不一样了，赵小甜答应，砖虽然不收钱，但这次参与烧砖的人，她给工钱，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财务大管家陆琦背后悄悄对赵小甜说：“厂长，我们没钱帮他们扩建砖厂了。” 即便建造机器厂的水泥、人工还有砖石不需要他们出钱，但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添置。幸好之前厂里赚了一笔水泵钱，不然这些钱都拿不出来。 赵小甜很淡定，神秘莫测道：“不着急，你仔细想想，扩建砖厂需要什么?” 需要什么？陆琦的脑细胞开始燃烧，当然需要人和砖啊等等，人和砖？这两样东西也不需要她们出力呀！ 本来就答应这段时间给工钱，无论烧砖还是建工厂，钱都会照付，也差不了多少！ 陆琦震惊了，竟然这么简单吗？难道胜利公社的人想不到？ 赵小甜摇头，当然想得到。 胜利公社就是想要一个保证。 扩建砖厂不难，维持砖厂生意才难。 她说照顾砖厂生意，何老六心满意足，毕竟对他而言，拓建砖厂不过是熬两天功夫的事。 不过她没说假话，在她看来，如今城市和农村也不差太多，最简单粗暴的划分就是房子的层数。 她进不去城，也不想进现在的城，那如果她造一个城呢？ 梦想很远大，要徐徐图之。 无论哪个公社，还是勤快人多，大家伙照着图纸开始大刀阔斧。当然，按图施工的本事肯定不足，但画图的就在眼前，不会可以问啊！ 于是，一直住在牛窝棚的唐锁兰夫妇不用上工了，专门在工地盯进度。 赵小甜害怕有人嫌麻烦，特地找陈西华审批。 “场长，你看这房子没唐奶奶真不行，我知道她情况特殊，能不能通融通融？” 陈西华眼皮一掀，不咸不淡道：“他们不是出来了？” 赵小甜：“但老人家是耽误得工分出来的，场长，一样为集体办事情，怎么得工分也不需要太死板吧。” 陈西华嘴脸一抽，“我就知道你没好事，放心，两位老人是拿满工分上工。” 不然项老夫妇又不是傻子，凭什么白做工。 赵小甜呲牙，“场长真英明，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早就想好了，这段时间没有她的事，她正好陪陪嫂子，逗逗小侄子，当给自己放假了。 可惜，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这天，赵小甜刚搬出摇椅躺下晒太阳，大队长齐春火急火燎找上门，“赵厂长，出大事了，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她心底咯噔一下，人都建房子呢，这时候出大事，难不成是工程事故！那可要人命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齐春三五句说了大概，赵小甜不敢置信道：“猪病了？找我？”她又不是兽医！ 齐春点点头又摇摇头，“请兽医了，病的问题不用操心，是猪自己的问题，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赵小甜纳闷，“我真不懂养猪啊，咱们农场有养猪的能手吧？我就知道吃猪肉。” 确实有养猪的，还是个美差，平日里没太多工作，喂猪，清扫猪圈就行，还能拿八工分，这活可太容易了。 当然，养猪人也不是乱选的，手上肯定要有点技术。 之前养猪的，安排给陈西华的一个远房侄女，前几年效果还算可以，至少能完成计划任务。 想到这，齐春就一脸不高兴，“以前养猪的是个姑娘，今年嫁去其他公社了，负责那边养猪。” “啊呸，真是不感恩的东西，这陈静是陈场长的侄女，还是半个孤女，就有一个看不见的母亲，还是陈场长看她可怜，资助她认识几个字，还找了个学手艺的关系，没想到手艺学成了，她可倒好，带着手艺给自己攀了个高枝，现在养猪场连个能接手的人都没有。” 赵小甜： 齐春没t?明说，她也明白了。 这姑娘应该是个心肠硬的，自认为给农场养了两年猪，就算偿还陈西华的恩情了。而手艺是自己的，她肯定不想教给旁人。 齐春气不过，也不在乎大老爷们该不该说闲话了，一股脑散委屈，“农场待她不薄啊，前两天猪不吃东西，现在养猪的胡婶子心疼，她以前是那陈静的邻居，就想着去问问她，该怎么办，你猜陈静说啥？” “她说，养猪可是大技术，我不能随便教旁人的，除非收徒。” “啊呸，她哪是想收徒，分明就是要钱！有年轻人动心思打听了，结果呢，收徒没门槛，但是孝敬有门槛，每个月都要送上二两肉！她想得美！也不看看当时是谁可怜她，花钱让她学手艺的！陈场长为了这事都气病了。” 赵小甜：长见识了。 她确实挺同情陈西华的，可是养猪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去了也是添乱，推辞道：“齐队长，不是我不给面子，实在是我真的不行，况且我现在还要监督机器厂施工。养猪可是大事，可不能随便啊，不然我去找找关系，看能不能请到专家？” 齐春很执拗，不管怎么说，只让赵小甜去看看。 “赵厂长，盖房子哪用你操心，他们上工有钱拿，到时候有饭吃，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要不是我腰不好，我都想去干两天。” “我也知道难为你了，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脑子笨，就懂种地，陈场长一倒下，我更没主心骨，不管怎么样，你先去看看，哪怕什么都不做，看看就行。” 话说到这份上，赵小甜也不好继续推辞，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她在农场名声好，人缘也不错，就算她真的解决不了养猪的事，也没人会怪她。 第 78 章 433农场有十八头任务猪, 还有五头怀孕的母猪。 为了割猪草方便，家禽圈和牛圈都在农场北边，距离牛窝棚倒是很近。 猪圈建得很粗糙, 也就多个能挡雨得盖子, 四周用木板围住，离老远就能闻到排泄物的味道。 赵小甜到现场时，瞧见一个背药箱的中年男人，身旁还跟着两个年轻男子，围着猪圈指指点点, 她立即明白, 这应该是农场请来的兽医。 陈西华一脸病相, 脚步虚浮, 一看就病得不轻，好声好气道：“石大夫，这猪到底生了什么病？” 石大夫摸了摸八字胡, 思索道：“表面看倒是瞧不出什么毛病, 但猪明明饿了, 却不肯吃东西, 这一定有问题。猪草和饲料都和往常一样吗, 是不是喂猪的人不上心？” 陈西华转头看向喂猪的胡婶子。 胡婶子是个负责的, 这段时间为了照顾猪，人都搬到猪圈旁边住了, 成天成宿的看着，没想到猪一天比一天消瘦，这几天都不吃东西了, 她本人都跟着瘦了一大圈，眼眶红红的。 “厂长, 您知道我的，我喜欢小动物，看这些猪就像看自己孩子似的，每根草都是我用心割的，为了让草嫩点，我还天天给草浇水，可这猪一天比一天吃的少，我也不知道啥情况啊。” 再看看十几头猪，几天的日子，肉掉了一圈，肚子瘪瘪的，有气无力哼哼，看起来饿极了，但就是不肯吃东西。 几只没怀孕的猪倒还好，可那几只有崽子的母猪看起来情况就不太妙了。 这会儿母猪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脊背上的骨头清晰可见，大大的肚子看着骇人。 它应该知道自己的孩子可能要出问题了，时不时地哀鸣着，似乎想吃两口草料，但怎么也吃不进去。 陈西华也发现这只母猪要提前生了，拉着石大夫的手道：“石大夫，不管怎么样，还请你救救这窝小猪崽吧，这母猪明显没力气了！” 石大夫也头大，他就是个赤脚医生，接生人还凑合，接生猪真的不行啊，几乎硬着头皮解释：“这猪怕是活不成了，小猪崽憋时间长了估计也不行。” 胡婶子抹眼泪，“怪我，都怪我，没能耐还妄想养猪，都是我的错。” 石大夫好像找到背锅侠似的，立马附和，“没本事就别养！糟践好东西！以前养猪的陈静呢？那小姑娘猪养得多好，快找她来看看啊！” 陈西华解释：“这事不怪胡婶子，我瞧过，她很细心，是猪自己生毛病了。” 石大夫一甩袖子，“你这是说我看不出来猪是生病了，还是不喜欢吃这些草料？” 陈西华马上赔不是，“当然不是，石大夫，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 石大夫刚想说什么，突然吼道：“你在干什么！” 此时赵小甜蹲在母猪面前，母猪有点怕生，但已经没力气挪动了，肚子一滚一滚的，草地上粘液不少，但小猪崽完全没露头。 赵小甜用手按了按母猪的肚子，母猪面露痛苦。 听到石大夫问话，赵小甜头也没回，“不能再耽误了，这猪要是再生不出来，恐怕大的小的都不好了。” 石大夫也吓了一跳，他嫌弃脏，没进去看。 仔细一瞧，事情大了，这母猪眼神已经涣散，怕是撑不住了。 竟然这么严重？那人不是说 此刻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哭声，“不是我，呜呜呜，不是我！” 齐春拧眉，“什么不是你？难道是你害的母猪提前生产？” 那孩子显然怕极了，有人认出那是胡婶子家的孩子。 胡婶子不愿意相信自己乖巧的小儿子能对猪做出什么有害的事，顾不得猪了，忙去安抚儿子，“跟娘说说，你是什么意思？” 男孩抽噎几声，“我今天早晨想娘，便偷偷过来找娘，看见一个人从猪圈里跳出来，随后母猪就不行了。” “我看到他们了，就在附近，我没说谎！当时他们几个在偷鸡蛋！” 被指着的几个孩子脸都吓白了，生怕当众吃竹笋炒肉，立马七嘴八舌解释。 “我们没进猪圈！我们就是偷一个，不，三个鸡蛋！” “我看到一个男人跳进猪圈踢了猪一脚，等我们走进就不见人了。” “我看清了！好像静姐的男人！” 不一会，事情就捋清了，原来是陈静的男人跑到他们农场踹了猪一脚！ 陈西华面色瞬间铁青，他想起来了，昨天陈静挺着肚子回门，她男人后来也来了。 不过他不愿意花钱买她嘴里所谓让猪吃东西的技术，一直都没见他们。 以往说陈静是白眼狼，他还想把陈静往好处想，现在这么一看，到底是谁的错，完全不用多想。 完全就是买卖不成，陈静和她男人没讨到便宜，不甘心，特地跑养猪场寻不痛快了，他们是故意的！ 等等，第一来农场的石大夫怎么会认识陈静？ 陈西华怒火中烧，扭头就要去质问石大夫，“石大夫，你是不是也想说，这病只有陈静能治？” 被他吃人的目光吓了一跳，石大夫嘴苦，他就不应该因为拿二两肉失了分寸！ 眼见这猪都不行了，他也不能帮忙瞒着，幸好他没做什么，也是真没办法，苦笑把事情都说了。 原来前天陈静的男人找到他，让他来农场给猪看病的时候提提陈静。 他本就不是学兽医的，肯定看不明白怎么回事，干脆就提一嘴，没准人家真有技术呢。 没想到有的不是技术，是算计。 胡婶子比陈西华还气，自打陈静嫁人这一个月，这些猪都是她用眼睛盯着的，没想到被不知感恩的小娘皮算计了。 陈西华也觉得脸上臊得慌，要不是陈静大肚子，他恨不得当场抽她一顿解气。 齐春忍着怒气，冷声道：“石大夫，不管怎么样，今天必须把母猪生产的事解决了，不然我就扭着你的胳膊见公安，告你损害集体财产！” 石大夫都快哭了，“我真没做什么啊，最多就是治不了病，也不能怪我！” 母猪气息越发微弱，没时间听他们推三阻四，赵小甜当机立断，看向陈西华，“陈场长，母猪估计保不住了，要是再不做决定，恐怕小猪也保不住。” 陈西华还没来及和赵小甜说话，忙问道：“小甜，你有办法？” 赵小甜摇头，表情凝重，“完全没接触过，但我知道这母猪自己生不出来了。” 陈西华面露绝望。 此刻胡婶子想到了什么，怯生生道：“或许有个法子可以试试。” 大t?家伙看向胡婶子，“有什么法子快说！” 胡婶子皱眉，“没啥把握，就是我见过别人接生孩子，母猪生崽子，应该道理也差不多。” 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最后齐齐看向赵小甜。 赵小甜脸一黑，吸了口气，“我开始也这么想的，就是没把握。” 陈西华一锤定音，“小甜，就拜托你了，我们这些人粗手粗脚的，现在也来不及找接生的了，你有想法，一定也知道具体该怎么做，肯定比我们强。有事你吩咐，大胆的做，不管出什么事，我陈西华一力承担！” 临危受命，也容不得赵小甜谦虚。 她确实没接生过猪，但她上辈子有幸接生过羊，还被兽医教过点皮毛。 死马当活马医吧。 也不管猪妈妈能不能听懂，但它坚持这么久，还努力吃东西，也是希望孩子平安生下来的，她从不小看母爱。 虽然她未曾感受过。 容不得悲春伤秋，赵小甜简要吩咐，“这地方不太好，但母猪也没力气移动了，只能把周边简单清理一下。我刚才看了，母猪没奶，生下猪仔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要提前准备好奶。” 人都跟着忙活起来，胡婶子也就是提一个法子，给人接生她都不会，这边也用不上她，她一咬牙，拎起裤腿往家里跑。 有的婶子有接生的经验，给赵小甜准备一大盆温热的肥皂水，“小甜，必要的时候用这东西事实，婶子手糙，手掌还大，怕是做不了这精细活，真为难你了。” 还有的人家把自己攒了好久的红糖拿出来，混在水里喂给母猪，想让它多几分力气。 赵小甜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反正不试试肯定不行。 “我不知道硬掏出小猪崽后，小猪仔有没有后遗症，也不知道母猪会有什么影响，各位婶子，你们要做好准备。” 这毕竟是农场集体财产，估计少了这一头母猪，今年年底农场连块肉都吃不到，不能不重视。 她是外人，还不是专业的人，哪怕临危受命，如果她此刻莽撞，事后被追求，她依然是没理的。 此刻在场的人互相看了眼，异口同声道：“尽管掏小猪崽子！这责任我们一起担着，麻烦你了！” 有了这话，赵小甜胆子大了不少。 确实不能再拖了，母猪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赵小甜没有留指甲的习惯，此时正好方便动作，将胳膊涂满肥皂水，手成锥状向斜上后直入。 曹振东一回来，就看见自己对象半跪在脏乎乎，苍蝇满天飞的猪圈里，在母猪后面掏着什么。 脚步一顿，觉得此刻不是露面的好机会，四下瞅瞅，忽地嗅到空气中残留的某种气味，眸光冷了冷，抬步走开了。 其实，拉远景看，此刻猪圈的情况严肃中透露着点搞笑，一圈人围着赵小甜，微微弯身子，撅屁股，手攥着拳，齐齐背在身后，像是在跟着一起使劲，还不敢出声。 有几个爷们眼眶都红了，顾不上猪圈卫生环境不好，趴在一旁的木板上，手指都扣红了。 母猪此刻也疼的发颤，似乎恢复些力气，旁边的婶子还怕母猪暴起攻击赵小甜呢，没想到母猪完全没有躲闪赵小甜不算温柔的动作，一呼一吸间也跟着用力。 赵小甜照着记忆，手在里面慢慢帮母猪顺胎位，再将小猪崽慢慢拉出来。 第一个小猪崽拉出来的时候，一圈人都跟着呼了口气，但很快，大家又开心不起来了，因为母猪一胎不止一个小猪崽。 几个婶子按压母猪软腰处，加快产仔过程，直到婶子最后说了句，“软了软了，没崽子了！” 第 79 章 一窝生了8头小猪崽, 全部存活，可把农场人乐开了花。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母猪能不能活下去，赵小甜毕竟不是兽医, 看不出来什么。 陈西华也没把宝全押在赵小甜身上, 趁着大家忙的时候，他去别人公社叫来一位兽医，赵小甜也算功成身退了。 此刻赵小甜身上又是粘液又是血，狼狈的不行，那浑身的味道简直没法闻。 就听咔嚓一声, 赵小甜闻言望过去, 就看见方才跟着石大夫的其中一个小年轻还没走, 举着照相机在拍照呢。 拍完后, 这位年轻男人似乎很满意，冲着赵小甜道：“你就是赵小甜赵厂长吧？能采访你几句吗？” 赵小甜：？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龙江县的记者狄卓诚, 这是我的介绍信。” 陈西华差点忘了这个人, 心里一顿咯噔, 怎么还把记者招惹来了, 他们农场应该没什么事吧？ 狄卓诚见大家认同了他的身份, 拍照更大方了, 冲着旁边的猪圈还有周边的人一顿拍，这才心满意足。 拍完后, 他冲着赵小甜笑道：“久闻赵厂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令人震撼, 没想到赵厂长不仅修机器造机器厉害，就连给猪接生也有一套。” “这次我拍到的素材不少, 等会还打算去机器厂、修理厂还有培训班看看，能不能麻烦赵厂长带个路？” 赵小甜：你看我一身血污，是能带路的样子吗？ 面上表情僵了僵，他刚刚照相了对吧，想到再过四五十年，后人翻出70年代的老照片，看到她徒手伸进母猪产道拉猪崽，整个人都不好了。 扯出个十分难看的笑，有点想拒绝承认她就是赵小甜。 再说，她一点都不想招惹这个年代的记者，更不想出头出名，她可说不准，记者这金笔杆子写下去，事情会变得如何天翻地覆。 陈西华忙上前补救，“狄记者你好，我是农场长陈西华，这位就是赵厂长赵小甜，你看我们这一身狼狈，也不好招待你，等我们稍稍洗洗如何？” 见两人不是很欢迎他的样子，狄卓诚扑哧一下，果然到哪都是这个待遇，也没在意，“我就在这等，有赵厂长引路就行，不敢麻烦陈场长。” 陈西华眉心一挑，也不知道这个记者什么来头，感觉专门为了赵小甜来的，思来想去，应当不是什么坏事。 偷偷和赵小甜嘱咐，“没事，别怕，应该是你修理厂还有培训班做出了成绩，记者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不好说，或者感觉拿不准的东西就不要说，宁可装傻，明白吗？” 赵小甜也被陈西华的态度搞得有些紧张，更想逃跑了。 照理说无论是修理培训班还是机器厂，她做出的成绩都不多，如何都轮不到记者来采访的地步。 各种念头不断，不过赵小甜也不是胆小怕事的，既然决定大刀阔斧搞事业，就要有临危不乱的能力。 简单洗洗手，也没换衣服，贫苦的北大荒农场，她还是个外来人，穿的太整齐也不像话。 回来后，她泰然自若地向狄卓诚介绍农场的情况，重点突出陈西华的功绩，中间没多打听什么，也没多表现什么，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个领路人一样。 狄卓诚把赵小甜的表现看在眼底，暗自欣赏。 他默默在心底给自己鼓掌，这次采访的机会，他争取对了。 其实他早就听说过赵小甜，之前县里纺织厂出事的时候，他就在去纺织厂采访过，匆匆见了赵小甜一眼，那是没感觉什么不同，也没把赵小甜当成需要下功夫采访的人物，直到她不声不响解决了纺织厂的麻烦。 后来他就专程跟踪调查赵小甜，想做出一篇与众不同的优秀人物报道，这一了解，就入了心。 不骄不躁，才智过人。 别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怕是活了几十年的老泥鳅，也未必有这样的定力。 他果然没看错，赵小甜此人，未来定大有所为。 赵小甜确实也没多在意，只是做好自己该做的工作，兢兢业业地介绍。 几个厂子都转了一圈后，狄卓诚还没有表现什么，赵小甜脚步顿了顿，“狄记者，是有哪里我没介绍到吗？” 狄卓诚乐呵呵道：“赵小甜厂长，你不够厚道啊。” 赵小甜友善微笑，“狄记者折煞我了，是我哪里怠慢了？” 狄卓诚连忙摆手，“这可不敢！我的意思是说，你明知道这次采访是奔着你来的，你还专门讲陈西华场长的功绩，这不太好吧。” 赵小甜谦虚，“狄记者有所不知，别看我能折腾，其实都是场长肯在背后支持，没有他，我也没这么大的能量。” 此刻正走到在修建的机器厂，坐在门口的何老六眼尖，见到陌生面孔直接拉来几个小伙子挡在门口t?，把中间那两位老人家挡得严严实实，等再看过去得时候，哪有老人家得身影，竟是两个糙老爷们光着膀子啃肉包子。 见唐锁兰夫妇后门绕走了，何老六松了口气，他实在打怵举相机的，但也不能不问问什么情况。 “小甜，这位是？” 没等赵小甜解释，狄卓诚先一步拿出记者证和介绍信，“我是龙江日报的记者狄卓诚，您好，请问您是农场本地人吗？” 何老六面皮紧了紧，笑道：“记者同志您好，我是隔壁胜利公社的，在这边帮忙。” “哦？帮忙？我听说赵小甜同志找到了水泵销售渠道，把水泵出售给各个公社，这事是真的吗？” “确有这么回事，但是” 还未等何老六说完，狄卓诚追问，“听说有几个公社出不起钱，只能耽误自己公社的农活，过来帮忙，你们也是吗？” 周围人当场脸色都变了，来者不善啊！ 赵小甜低着头，看不出神色，也没说什么。 何老六当场就恼了，“胡说！” “记者同志，你可不能偏听偏信啊，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咋能因为私事损害人民的利益呢？赵小甜同志是受我们几个公社的委托，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水泵的销售渠道，至于水泵，都是我们自己出钱买的，哪里有赵小甜同志什么事！” 狄卓诚指了指后面几个公社的人，“他们都不是农场本地人吧，那为什么会在这里盖赵小甜的工厂？” 何老六最笨，当场脸都绿了，嚷嚷道，“不是，当然不是！” 憨直的汉子不懂得人际关系中的弯弯绕绕，他下意识觉得这个人对赵小甜有敌意，还不知道怎么保护赵小甜，脑瓜门都急出汗珠子了。 赵小甜微微一笑，扯过话，“记者同志，你这话可就不够公允了，什么叫做我个人的工厂？我们农场的机器厂有名字，就叫433机器厂，这是我们集体的厂，你就是想往我脸上贴金，也不能这么大方啊。” 短暂的沉默，在场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狄卓诚环顾四周，不得不承认赵小甜十分会做人。 事实大家心照不宣，他也不是有意为难，而是真收到了类似的举报信，这次他提一嘴，也是过了明路，回头他去县里解释，举报信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也年轻，也有理想，所以他支持赵小甜。 须臾，他笑着解释，“可不是吗，看到你们几个集体齐心协力做事情，我心里酸啊，这才说两句酸话，各位乡亲们别介意啊，回头我把这件事登报，好好宣传大家为了集体奋发向上的精神，也算是我赔礼了！” 警报解除，赵小甜非但没觉得安心，反而很奇怪。 狄卓诚这个记者太友好了，友好到她都觉得报社是她自己开的。 难道是曹振东的关系？他应该手不能伸到这么长吧。 找了个僻静地，狄卓诚挠挠头，笑得像个大男孩，赵小甜这才发现，他们两个应当年龄相仿。 狄卓诚道：“没想到是这样的机会与你见面，虽然有些失礼，但我还想说，很高兴认识你，赵小甜同志。” 赵小甜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 狄卓诚笑着解释，“其实这次采访是上面给的指示，具体我不知道，但应该是你做了什么好事，上面不好明着表扬你，这才拐弯抹角给你扬名。” 听完他这番话，赵小甜更懵了，她是在睡梦中做的好事吗？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见赵小甜一脸不解，狄卓诚越发觉得赵小甜这样的人就是不为名利，人又淳朴善良，不求回报，不然不可能那么多公社，找不到对她有怨言的人。 该有的采访还是要有，狄卓诚第一个问题仍然很犀利，“赵小甜同志，能方便说说，为什么你不在老家，反而千里迢迢来到了北大荒？” 这个问题赵小甜早就打磨好了标准答案，“说来惭愧，从小我就热爱土地，奈何浑身没有三两劲儿，种不了老家的梯田，听说北大荒的黑土地绵延千里，还能机器化运作，我很向往，幸好我大哥在这边，我就来了。”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说句不要脸的话，我觉得在这里找到了我自己发光的方向，我很适合这里，并且准备扎根到这里，之前已经对组织申请转移户口关系了。” 这件事狄卓诚真不知道，并且十分意外且震撼，要知道，现在有能力的人都想进城，没人会主动扎根农村。 狄卓诚作为记者，哪怕工作年限不长，但也见过形形色色不少人，他天生就对人的情绪很敏感，知道这人说的话是不是发自肺腑，第六感告诉他，赵小甜字字句句为真。 在这个灰黄底色的破土房子阴影中，在这片绵延千里的黑土地上，狄卓诚从一个不满二十岁女孩的眼中，看到了沉甸甸的热爱与理想，看到了她所向往的，色彩缤纷的未来。 他亦心向往之。 “赵小甜同志，你的理想，让我为之触动。实不相瞒，我对你的了解可能更多，我甚至还去过你的家乡，了解过一些其他声音，在见到你之前，我想象中的你，大概是一个需要被保护，但很有能力的小姑娘，你或许会对人生际遇有所不满，或许会对明哲保身的许多充满怨怼，如今看来，是我狭隘了。我为我最初浅薄的认知和固执的偏见所道歉。” 此时此刻，赵小甜能感受到狄卓诚的态度有所转变。 怎么说呢，一开始的狄卓诚其实也没有敌意，但他就像个上位者在俯视她，并且自以为是的拯救她，赵小甜对他的观感也不太好。 但没想到他倒是个诚实的，反倒让她高看一眼。 第 80 章 赵小甜笑了, “不愧是做记者的，这嘴夸起人来，我都快飘上天了。” “其实, 我是一个普通人, 你说的那些晦暗的心思我都有，但是这一路来，我遇到的好人多啊。父母对我的关爱虽然没那么多，可大哥对我很好，你应该知道, 我在老家是读过书的, 一直都是大哥支持。后来遇到了贵人, 我又进了纺织厂, 经常和机械打交道，我发现我很喜欢这种冷冰冰的东西，在机械堆里, 我无比的快活, 这让我的心动了, 我想, 我可以过另一种人生。” “来北大荒, 来农场之前, 我并不知道我会遇到什么，彷徨过, 忐忑过，唯独没退缩过。幸好，我遇到了很多很多不错的人, 于我而言，这个农场就像是我第二条生命, 就像是我回归这个世界的意义。我热爱它，它让我的梦想有了承载，我也相信，未来这片土地，会带着每一个热爱它的人扬帆起航。” 狄卓诚呆愣了很久，那一刻，他眼中的赵小甜，在发光。 许多年后，等他走不动的时候，再度想到光，都会想到此时此刻的赵小甜，是多么的闪亮耀眼。 让他再也看不到别人。 告别了赵小甜，狄卓诚自己在农场里随机找一些人来了解赵小甜的具体情况，越挖掘越佩服。 一无所有的小女孩，孤身一人来到了农场，改造三轮车，撑住修理厂，后来又开了机器厂和培训班，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格局。 赖以生存的修理技术她半点都不藏私，这才影响了农场乃至附近几个公社万众一心的局面。 但拎出来哪一件，都足够别人竖个大拇指了，狄卓诚甚至开始烦恼，如何在一个版面写下赵小甜的万分之一。 整理完采访素材后，狄卓诚准备去农场办告别，正好看见赵小甜被一群婶子围着嘘寒问暖，还有几个婶子采访她徒手掏猪崽的感受。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红红的，可神色里分明带着回味。 狄卓诚会心一笑，之前那场景他见得真切，还拍了下来。 一开始她可能是有点怕，但接生成功一个小猪崽后，她明显很开心，手指还在小猪崽头上挠了两下，可爱极了。 看她现在脚趾扣地的样子，狄卓诚不自觉笑了笑，举起相机将这一幕留了下来，或许是为了他的私心。 赵小甜听到相机声转身，顿时无语望青天，完了，她一世英名可能要在这个充满猪崽子的采访中定格了。 真是的，这记者长得好看，咋就不能拍点唯美照片呢。 瞧见赵小甜怏怏不乐的模样，狄卓诚发现自己心头有些痒，方才采访的时候，没听说赵小甜同志有对象，那他是不是可以 赵小甜可不知道自己将迎来桃花运，此刻她在想到底是t?谁促成这次采访。 思来想去，她就在过车上干了一件大事，那次名为抓人贩子的行动，极有可能抓到的是毒贩子，或者是特务一类的，她没敢打听。 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这件事才提出来？之前曹振东不是暗示过，此事到此为止吗？ 一开始赵小甜没想明白，单纯以为自己在这边做的成绩不错，加上之前抓捕有功，这才有了这次殊荣。 现在想想不对，现在她手上的摊子大，成绩半点都没有，这绝对不是采访的最好时机，加上狄卓诚之前语气不明的试探也好，提醒也罢，让她悟出来一个道理，应当是有人举报她了。 之前她做过好事，又经历过一回调查组，上面也想轻拿轻放，这才派记者过来。 这就说得通了。 赵小甜颇感头疼，玩政治的心眼子就是多，她觉得自己傻了，竟然真以为别人看中了她的优秀，幸好没沾沾自喜。 不过，没想到火车上的无心插柳，倒是给她换了一张保命牌，这感觉真不错。 这边赵小甜都快把自己解释通了，那边狄卓诚还在兀自激动呢，他越看赵小甜越好，想着今日一别，再见就需要自己促成时机了，不敢耽误，当机立断道：“赵小甜同志，以后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有空我可以来这边看你，不是，向你学习吗？” 赵小甜傻眼，不是，一个记者向她学习啥，给农场安装一个不定时炸弹吗？ 非常想拒绝，可是拒绝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狄卓诚看出赵小甜犹豫，他也觉得自己鲁莽，可机会都是自己把握的，今天不努力，明天没媳妇，这可是他爷爷天天耳提面命的！ 知道自己记者工作不讨喜，他没办法解释，只得说：“你放心，我就是以狄卓诚得身份来学习，不是哪个报社得记者，就像工厂里盖房子的那些人一样。” 赵小甜更不明白了，何苦来哉？ 好好的记者不做，想没事到农村体验知青生活？ 除了这个理由，赵小甜想不到其它了。 是她眼拙，狄卓诚竟然是个有远大梦想的人。 不能阻碍渴望建设广阔天地的有志之士，赵小甜不再抗拒，亲切道：“你要来建设农村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我们陈场长就喜欢你这样有文化的。” 不知是不是中了邪，狄卓诚喃喃了句，“那你欢迎吗？” 赵小甜心不在焉，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对象也是农场的人，当然也欢迎你。”低沉的声音从赵小甜身后响起。 她不敢置信抬头，甚至一时间忘了呼吸，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敢明目张胆回来了，是不是说明，那个劫难已经过去了？ 直到眼睛有点发酸，耳边传来男人闷哼的笑音，她才找到几分真实感。 真的是曹振东，他的任务完成了，那是不是说明，上辈子他早逝的命运也是可以的改变的？ 她心里有很多话，不知道和谁说。 和上次匆匆见面不同，这次是站在阳光下的，或许，他们都迎来了新生。 像是察觉到了她炽热的目光，他回以凝望，眼眸中情绪翻腾，却终压了下去，嘴角含笑看着早就愣怔住的狄卓诚，挑眉道：“狄记者是吧，你好，我是曹振东，小甜的对象。”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笑容越发真实，这是他想过千百次的开场词，之前不敢，但刚刚对视那一眼，他敢了。 以后赵小甜就是他的对象，未来也会是他媳妇，孩子的妈，和他百年以后一起埋在坟包里的人。 赵小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总觉得身后有唏嘘声。 可惜她没有回头，看不到狄卓诚未曾得到便已失去的怅然。 可惜她不能跳起来，看不到牵着她的男人嘴角得意又满足的神情。 此刻她所有的心念都被那个大掌包裹着，宽厚而温热，掌心的老茧搔得人酥痒难耐。 突然有些局促，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呢，很多人都在看他们，她局促的缩了缩脖子。 头顶男人的声音清润清朗，“我没穿军装，可以牵，”他莞尔，垂眸看了看秒变小鹌鹑的对象，笑道，“女朋友。” 这人不会是假的吧，怎么出任务回来人变得这样不要脸？ 不想把注意力集中到手心的温度上，赵小甜问：“你任务结束了？怎么来农场了？不用去部队报到吗？” 曹振东轻声细语，“结束了，想看看你就过来了。部队那边有人去汇报，我最近休假。” 这么快就回答完了？赵小甜欲哭无泪，她还要问点什么，慌忙间，瞧见覆在她手上的手，“咦？” 曹振东忙停住脚步，微微躬身问道：“怎么了？” 对比了脸和手，赵小甜更确定了，肯定道：“你变白了。” 上次其实也白了，不过夜里黑，她不敢确认。 曹振东愣了愣，失笑道：“没办法，对象挺白的，我也不好意思太黑，再养养还能更白点，不过肯定比不上你。” 这算是情话吧，为啥他说得一本正经，她连害羞都觉得对不起这种学术氛围。 唔，就是那种态度很认真的撩拨。 好歹自己也比她多活了一辈子呢，赵小甜觉得自己不能怂，既然对象都表达了想讨她欢心的意思，自己提点建议不为过吧！ 男人故意小步子走，赵小甜很容易就超过他一步，拦在他身前单手叉腰，傲娇道：“曹振东同志，我觉得我们最应该解决的是身高问题，你看看，我和你说话脖子都要断了！” 其实赵小甜是想取经，长这么高肯定有窍门的，她不贪心，长十厘米，不，五厘米她就满足了！ 曹振东定定看了赵小甜很久，见小姑娘气鼓鼓的嫌弃他高，懊恼自己不够高的鲜活模样，眉眼弯了弯，“嗯，确实是个问题。” 一手揉揉她脑袋，“二十三，窜一窜，再等两年也许你就长高了呢。” 这也太敷衍人了！ 赵小甜本来已经不纠结身高了，可是看见对象这么高，她又不开心了，仗着曹振东为人板正，有问必答，从不敷衍，她继续追问，“你就没有什么长高的办法吗？” 曹振东摸摸下巴，故作为难，“嗯，约莫是有的，就怕你不同意了。” 赵小甜没忍住跳了一下，喜笑颜开道：“是什么？什么苦我都能吃！” 难道是跳高？还是单杠？她看部队里都是这么练的，人家都很高，至少比她高。 在小姑娘期待的眼神中，曹振东微微压下腰，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以后我背着你，你就高了，比长的快。” 眼见小姑娘腮帮子都气鼓了，曹振东刚想把人背起来，让她感受下。 赵小甜眼疾手快跳到一旁，手攥空拳不自主舞了两下，圆溜溜的眼睛里都是火光，樱花般的樱唇紧抿着，两颊都爬上了不知是羞还是恼的红气。 完了，又逗狠了，没办法，这些场景都已经在他脑子中反复演练过千万次，好不容易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一时间没忍住。 80-90 第 81 章 就在曹振东打算蹲下身背赵小甜, 让她感受一下高处的风光时，一声尖锐又急迫的公鸭嗓发出了爆鸣。 赵小甜被吓了一跳，就连一向稳妥的曹振东都踉跄了。 声音从曹振东身后传出的, 奈何他身量高, 人还壮，赵小甜歪着脖子都没看到前方的情况。 她语气有些慌，“这声音，是不是有人出事了？” 曹振东也没回头，神色不太好, 似是扰了他好事的模样, 带着几分孩子气, “没事, 我们走另一边。” 赵小甜努努嘴，“你知道那是谁叫的？” 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曹振东耳力好, 听到那人已经跑近, 立刻眉头锁得死紧。 赵小甜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刚刚曹振东凑近她才发现, 他得额发里藏着一层细汗, 脸上也不太像正常的白。 然而, 还不等她多做联想，爆鸣公鸭嗓已经跑近了, “可不行！不能背！曹副团你还伤着呢！” 结结实实一个踉跄，赵小甜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慌乱中曹振东想去弯腰扶, 赵小甜一个鲤鱼打挺站稳，都急破音了, “你别动！” 一脚踩进了泥坑里，多半泥浆溅到了身上，她却无暇去管，瞬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扶着曹振东的手，只敢粘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小心翼翼地问：“你受t?伤了？伤哪了？怎么不去医院？” 对上曹振东含笑不语的眼睛，刚才被她忽略的地方都浮现了出来。 刚刚见到他时，她就觉得人瘦了，也白了，但白得没气色，不像是正常的。 他走路时隐隐扶着左侧肋骨，也不敢大动作。 只是他人强势得很，完全看不出半点痛得模样，这才被她忽略了。 是啊，上辈子他死在了这次任务里，这回能活着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不受伤呢？ 被自己的猜想吓傻了，得需要多重的伤才能换回来一条命啊！ 小姑娘指尖冰凉，虚虚的不敢碰他，在抬眸着她好看的小鹿眼，此时嵌了一圈红，唇都开始发抖了。 不敢再享受小姑娘的关心，曹振东手忙脚乱帮她擦眼泪，轻声细语道：“哭啥，我没事，就挨了两枪，人好着呢。” 在医院陪床，发现人丢了，魂吓飞的王刚：“” 好不容找到他们的新副团长，结果就见他想耍帅，背对象，都快把他这个当小兵的吓绝望了。 眼见曹副团长蠢蠢欲动，想抱着对象安慰安慰，王刚苦着脸，由衷的感觉自己这辈子都要当班长了，可该说的还得说。 “曹副团长，赵同志，咱们先回医院吧。” 对，人还没事呢，只是受伤了，赵小甜马上恢复理智，主动握紧曹振东的手，“对，我们去医院，你不能乱跑。” 被两个人扣上了乱跑的铁锅，曹振东无奈笑笑。 其实不是他乱跑，是他在医院养伤时，听说县里收到了举报赵小甜的信，还派了记者跟踪调查，他一时不放心，这才直接跑来了。 幸好他回来了，记者没有坏心思，但他有挖墙脚的心思。 曹振东垂下眼尾，故作虚弱道：“其实也不用去医院，就是伤口有点疼，我找个地方歇会就行。” 还不忘私下里给王刚使眼色，让他识趣点。 王刚难啊，其实他早就料到了曹副团长不肯回医院，该用的药早就打包好背在身上了。 但看人家小情侣一个装疼，一个真心疼，他觉得自己不该说话。 牙酸，曹副团长确实伤得不轻，幸好都不是要害，王刚害怕他强行背人，也是因为受伤时，曹振东拼命将两个战友扛了出来，导致他中弹的那只胳膊可能留下后遗症，可不敢马虎。 农场能让人休息的地方可不多，赵小甜想都没想就把人往自己家里扶。 听说房子盖好了，她还没空回去看看呢，都是嫂子在张罗。 等进了院子曹振东才发现，这不是赵小甜一开始住的房子，应该是新盖的，一圈都是新泥。 小姑娘好像是一个人住，他要是进来了就是孤男寡女，对小姑娘名声不好。 可他实在不想回部队，他算看出来了，对象比他忙，他要是不来看对象，估计他们一年也就能见两回。 心里头算计着去哪里对付一段时间，他要留在农场。 赵小甜倒是没觉得什么，一门心思拉曹振东进屋，这会她也明白了，曹振东的伤应该不算太重，不然也不可能放任他从医院里跑出来。 现在当务之急是看看伤口什么情况，可不是害羞的时候。 再说了，他们现在是对象，不出意外以后也会结婚，他身上哪里她看不得。 “曹大哥，你先进来，我闻你身上有血腥味，可能是伤口裂了，我给你换药。” 曹振东刚想拒绝，屋内突然钻出来一个孕妇。 “小甜，你在说啥？哪里有伤口？”沈爱花听了个囫囵，匆匆跑出来了，一眼就瞧见两个陌生男人。 不对，这不是刚到部队的曹振东吗？他刚来的时候可白了，后来一年比一年黑，她都快忘了他以前的模样了。 曹振东也没想到赵小甜的嫂子在，立马不装柔弱了，挺直身子，严肃道：“嫂子好。” “啊，小曹回来了？你这是负伤了？快进来，让小王给你看看。”到底是多年军嫂，她明白了怎么回事，立马安排开来。 还想着静悄悄来，悄摸摸走，不耽误副团长半点恋爱时光的王刚。 卸下身上的包袱，头都不敢抬，“副团长，我给你换药吧。”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曹振东确实没想让赵小甜帮忙换药，不过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逗逗她，现在看是不成了。 药是一定要换的，血腥味刺鼻，他自己都闻不下去了。 赵小甜还是想看看，不肯走，就那么盯着曹振东。 沈爱花无奈，还能咋办，自己家的妹子，宠着呗。 左右一想，无论农场还是部队，谁家的汉子还没赤膊裤衩上阵过，暑热时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一个孕妇，还是比曹振东大了许多，更不用在乎这些。 索性，沈爱花也往门口一坐，大有一种，我守门，妹子你尽情看的意思。 曹振东搭在领口的手僵住了。 赵小甜以为他胳膊疼，没多想，主动道：“你坐下，我帮你脱。” 门口吃瓜的沈爱花嘴角一翘，可以啊，小甜合该是她亲妹子，当年她也是这么对赵国庆的。 不一会，赵小甜怒气冲冲从房里出来了，啪嗒一声关上门，对着沈爱花道：“嫂子，我们吃瓜，不给他们。” 沈爱花嘴角一抽，“咋了，不给你看？生气了？” 赵小甜努力装出大方的模样，镇定道：“我才不想看呢，肯定不好看，黑乎乎的。” 屋内。 王刚满脸疑惑，“副团，你咋让嫂子出去了？” 曹振东面无表情拉开衣襟，露出惨不忍睹的绷带，冷目道：“还不是嫂子，别乱叫，小姑娘还要名声呢。” 果然，伤口裂开了，应当是刚刚追人时不小心拉到了。 换下来一团血肉模糊的绷带，王刚都跟着浑身疼，偏偏副团像个没事人似的，不愧是升职最快的男人。 包好伤口，曹振东微不可察呼出口气，随意刮刮鬓角的冷汗，“辛苦你跑一趟，这些药你留下，我会自己处理的，你回部队复命吧。” 王刚嘿嘿笑：“副团，我这段的任务就是照顾你，政委说了，你家人都不在身边，这么重的伤肯定要有人照顾，再说，你肯定不想让赵同志看到你伤得这么重不是。” 确实不太想，小姑娘年纪小，伤口狰狞，会吓到她。 刚刚听他受伤就要哭了，要是看见伤口那还了得。 不过，他想赖在农场不走，王刚在这里算什么事，他自己还没想好住在哪里呢。 先把人支走再说，没了王刚，小姑娘肯定主动照顾他，曹振东淡淡道：“我刚刚查到点了不得的事，农场的猪之前吃的猪草和饲料有问题，里面应该是放了了不得的玩意，刚刚我抓到一个妇人，你去顺藤摸瓜看看，直接和部队汇报，我一时半会还不中用。” 王刚神色一凛，严肃道：“好！我马上就去！” 曹振东继续道：“那妇人应该不知情，但这个源头要搞清楚。” 就在他想继续交代几句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道娇娇弱弱，又很熟悉的女声：“那个，黑有黑的好，实在嫌弃养养也就白了。” 曹振东难得变了脸色，加快穿衣服的动作。 一个陌生女人闯进来了，沈爱花在农场的时间不多，以为是哪家的媳妇，一见这妇人的面相就喜欢上了，挺着肚子起身，“哎呦，这是哪家的妹子，瞧这模样长得真俊。” 不知道是不是风沙大，眼前这美妇人眼眶红红的，发丝也有点乱，但就是好看，很温柔的那种美丽。 赵小甜看着此人也眼生，但想到曹振东和他战友就在屋里坐着呢，心大了不少，任由嫂子去揩油，不，社交。 被人夸了，妇人捂嘴呵呵直乐，“你这妹子真会说话，我可不是妹子了，肯定比你大上不少呢，你就是小甜她嫂子吧，这孩子快生了吧。” 沈爱花吃惊，眼前的美妇人脸上连一条皱纹都没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竟然比她大？这可不像是农场养出来的人，心底犯嘀咕，见赵小甜也很茫然，沈爱花竖起防备心，“这位姐姐，你是哪家的？我咋没见过你呢？” 美妇人笑着拉起沈爱花的手，还不忘雨露均沾碰碰赵小甜的脸蛋，热情道：“唉，难怪你们认不出来，那黑小子随爹，和我长得一点都不像，我叫厉净秋，里面那黑小子的妈，这次来也是失礼了，我应该备上礼物见亲家的。”！！！ 赵小甜头腔发出尖锐的爆鸣。 第 82 章 下一句就是对赵小甜解释, “小甜是吧，果然人如其名，那小子木头, 不会讨t?女孩子欢心, 人又被晒成炭了，亏的你不嫌弃他一件狗熊相。你放心，你把他关家里两个月肯定能白，我保证！” 赵小甜脚趾扣地，她尴尬。 爽朗的沈爱花也尴尬。 这谁？曹振东的, 亲妈？！ 这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瞧瞧这娇小可爱的模样, 分明是赵小甜的翻版, 咋能生出曹振东那样人高马大的？ 刚才她说什么来着？鼓捣小甜去看曹振东脱衣服？苍天啊, 她稳重亲家的形象没了！ 赵小甜也很窒息，刚刚她坐在院子里大谈特谈对象又黑又犟，还不给人家吃甜瓜。 长嫂如母的风范这时候显现出来了, 沈爱花一抹脸,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个, 快来坐, 小曹也真是的, 都没告诉我们你来了。” 社交达人沈爱花也很为难，刚刚还叫人家妹子呢, 这都差辈了。 厉净秋长得娇柔，人更温柔，一屁股坐在沈爱花身边, 笑道：“这不是臭小子受伤了，我就想着过来照顾几天。” 这会厉净秋是真的开心, 之前听人说自家儿子找到对象了，她还不相信，就连曹振东自己承认她也不太相信，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何等人物，才让曹振东这个只知道带兵打仗的大老粗动心了。 来之前为了表示尊重，她没想打听赵小甜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架不住小姑娘人气高啊，遇上谁都要对着她夸两句，厉净秋越发觉得，自家儿子定是做了天大的好事，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对象。 现在一看，更是喜欢的不行，就连亲家姐姐也都爽利，厉净秋对赵小甜印象越发好，笑容更亲切了。 现在人讲究朴素，厉净秋身上连个值钱的物件都没有，越发觉得失礼，扯着赵小甜的手道：“这事是我准备不周，小甜你别多想，我给你备礼物了，就是被我这个猪脑子忘在部队门卫了，等回头让东东拿回来。” 嗯？东东？！ 人高马大的，东东！ 没等赵小甜表达自己的震惊，曹振东已经处理好出来了，沉声道：“妈，你怎么来了？我爸能放心？” 几个身高水平差不多的人，中间突然来一座山，赵小甜觉得阳光都被眼前的人吸走了。 方才还慈眉善目的厉净秋突然突然变脸，跳起来一巴掌拍过去。 旁人看得真切，厉净秋身量和赵小甜差不多，也可能是她弹跳力不怎么好，跳起来没打到人。 曹振东眉眼无奈，笔挺的身姿塌了塌，在亲娘巴掌到达之前歪头蹭上去碰瓷，这巴掌算是占到个头发丝。 厉净秋喜滋滋扭头，冲着赵小甜卖宝，“看看，好玩吧，我以前打不到他，都让他自己低头的，你以后可以试试。” 赵小甜/沈爱花/曹振东： 厉净秋来的突然，在部队安排好的住处肯定用不上了，只能住在农场。 赵小甜的房子虽然是新盖的，可要住病号和孕妇还是不太行，平日里来坐坐倒还好。 不过厉净秋完全不愁住在哪里，“你们安排自己就行，我在这里有地方，回头我把这小子领走。” 要是她没来，臭小子厚脸皮住在对象家也就罢了，可她都来了，再赖在姑娘家不走，可就不对味道了。 厉净秋又不傻，作为过来人，她一眼就瞧见自家不争气的儿子看小姑娘都温柔的都溺出水来了。 可赵小甜呢，虽然有那么触动，但更多的是理智，可不像是个为了感情自乱阵脚的人。 儿子追妻路漫漫，就让她这个美貌的母亲助攻一下吧。 晚饭在农场办干部食堂吃的，厉净秋付钱的。 饭后，厉净秋不忘推销自己儿子，“也就是臭小子受伤了，不然他做饭味道那是一绝，可惜他爹没学会这个好习惯。” 饶是曹振东脸皮厚，也架不住亲妈一次又一次的推销，三两口吃完，一抹嘴，“妈，我带你找住的地方。” 厉净秋慢条斯理，野菜羹被她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头也不抬回：“用你小子找，我都要吹西北风了，房子已经收拾好了，就你姚婶娘家。” 姚清姿和厉净秋是老相识，之前没结婚的时候玩的好，若是论起来，厉净秋还要叫姚清姿母亲一句婶娘呢。 现在老两口自己住，厉净秋带着儿子住过去也不算打扰，正好作伴。 曹振东母子离开后，迟来的尴尬席卷了赵小甜，嗷的一声把头埋进嫂子的怀里，“呜呜呜，嫂子，我刚刚是不是没形象了。” 沈爱花好笑道：“后反劲？我看你刚刚表现挺好的，还以为你这脸皮都赶上你哥了呢。” 赵小甜埋头不语，刚刚还不是硬撑着。 安抚拍拍赵小甜的头，神经紧绷着一天，让她这个孕妇有些吃不消，“放心，我看秋姨很喜欢你，小甜，你是个幸运的，这婆婆不错。” 然而赵小甜完全没看出来哪里不对，满脸不解。 沈爱花爱怜地看着她，知晓这孩子小时候过的艰难，没人教她人情世故，她只能自己摸爬滚打，慢慢的学，顿觉心疼。 懒洋洋歪在一旁，享受赵小甜捏腿的服务，沈爱花把事情掰开了说：“你觉得秋姨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小甜拧眉，试探道：“美人？” 沈爱花： 算了，她被噎死了。 也知道自己的话不靠谱，赵小甜绞尽脑汁，努力总结，“秋姨是个亲善好相处的人。” 之前不觉得，看到秋姨后，赵小甜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她和曹振东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曹振东成熟稳重，包容性强，还会照顾别人的感受，她以为这是生来人品不错，加上后天部队的打磨。 现在想来，稳定的情绪需要从小培养，秋姨那通身的气质，一看就不一般。 沈爱花作为赵小甜的嫂子，担任长辈的角色，看到的更多。 “秋姨指腹有老茧，行走坐卧都不似寻常妇人，我若没猜错，她应该从军，应该也是个人物。” 不仅如此，厉静秋很会察言观色，初次接触，能在短短几句话间判断她和小甜是什么脾气秉性的人，从而做出应对，可谓是八面玲珑。 这样的人很可怕，但也很可靠。 曹家家世背景确实比小甜好，但厉净秋处处小心散发善意，何尝不是对小甜的爱重。 方才吃饭的时候，全程都在说曹振东会做什么，但绝不是那种曹振东哪里都好的语气，厉净秋很聪明，经过她嘴里的优点，只会让人觉得，这个男人顶天立地，做丈夫是极好的，可以很好的照顾小甜，话语间还表示，她对儿媳妇没要求，儿子喜欢就行。 这样的人物，岂是一般家庭能养出来的，沈爱花有点担忧，“你问过曹振东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吗？” 赵小甜摇头，她还没机会问呢。 “改日你问问，既然有心好好相处，就把丑话说在前头，咱们总不能靠猜测去相信。” 赵小甜若有所思的点头。 姑嫂两人聊了半宿夫妻相处之道，等到月亮都歪了头，沈爱花才打个哈欠，沉沉睡去。 农场没起床的号角，什么时候起来全靠自觉，等赵小甜再醒来时，太阳都爬到半山腰了。 一激灵，糟糕，大毛和二毛要饿肚子了！ 厨房里，大毛正在淘米，二毛正在烧火，曹振东单手挥舞着菜刀，几下子一只鸡被轻松肢解，动作十分熟练。 听到动静，曹振东微微侧头，温和道：“怎么不多睡会。” 赵小甜捂脸，已经睡到日上三竿，田螺小伙子都钻进她家后院做饭了。 “你怎么来了，你妈秋婶呢？” “我妈去部队了，晚上回来，这肉你想吃炖的还是炒的？嫂子最近还需要忌口吗？” 赵小甜哪里敢挑剔啊，忙上前打算接过铲子。 男人直起腰，手里的铲子瞬间高出一大截，正巧与那只嫩白的小手相交错过。 “嗯，我还不想废掉一早晨的劳动成果，要不你还是一旁看着吧。”曹振东挑眉微笑。 这绝对是嘲笑她厨房杀手！ 至于吗？不就是不好吃吗，又吃不死人！ 刚刚的柔光滤镜顿时粉碎了，她怎么觉得眼前这人这么可恶呢。 小姑娘秀眉紧蹙，曹振东瞬间找回求生欲，下意识软了语气，“我这不是怕你被油烟呛着，你看，厨房有老爷们就够了。” 说完还不忘指指大毛和二毛。 两个孩子弱小的肩膀被迫扛起老爷们的重量，壮志凌云拍胸脯保证自己能行。 赵小甜嘴角一抽，孩子都跟着带坏了。 不管怎么t?说，她可不好意思让病号做饭，语气威胁道：“快一边去，你再这样还不如回部队养伤，那边还能吃食堂。” 小姑娘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按着男人的胳膊把铲子抢过来，用温柔的动作包裹威胁的话语，直接把人推到门外。 “我能做，你站在门口告诉我该放什么就行。” 拎着两盒子菜的王刚刚进门就见到这一幕。 平日里凶悍强硬的副团，竟然被对象收拾的含胸塌腰，一脸小媳妇似的乖顺模样。 他大概知道，什么叫做爱情的酸臭味了，明明早晨什么都没吃，可他饱了，还有点撑。 悄悄给曹振东使个眼色，把菜放下就跑了。 沈爱花起床时，已经摆满了一桌子菜，怎么看都不像平日里陈霏做的。 再看看曹振东，沈爱花的笑有点挂不住了，“那个，小曹，这饭” 曹振东摇头解释，“不是我，是小甜做的。” 这话骗他们家二毛都骗不过，自家妹子要有这手艺，也不至于专门请人给她做饭了。 沈爱花柳眉直竖，以为是赵小甜威胁他了。 赵小甜什么反应？ 她麻了。 她觉得自己对曹振东的了解不够透彻，这人哪里伟光正了，一张嘴乱说话时都不带变一丁点表情的。 第 83 章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动春心, 结果人家有对象了，狄卓诚整颗荡漾的粉红小心脏直接掉进了冰窟窿里，连声响都没被赵小甜听到。 看着洗出来的照片, 狄卓诚心底越发不是滋味。 报社主编早就知道狄卓诚对一位素未谋面的姑娘感兴趣, 先前争着抢着去采访报道。 见他回来了，凑上前八卦道：“怎么样？见到本人的感觉如何？有没有进一步加深革命友谊？” 话是这样问，可主编早就笃定了事能成。 不说别的，单说狄卓诚这张脸就能加分，再加上他言之有物, 还是个县里工人, 大多姑娘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香饽饽。 狄卓诚屁股还没坐热, 悲春伤秋那股劲刚刚酝酿出个小萌芽, 就被贴脸开大，唇角下压，一手挥开他, “走开走开,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是没成？或许还被姑娘拒绝了？奇了。 主编来了兴致, 搬着凳子上前吃瓜, “快和哥说说, 难道是那姑娘嫌弃你长得太文弱了？” 不错, 报社主编正巧和狄卓诚是亲兄弟，这才对自家弟弟的事这么关心。 没想到这话戳到了狄卓诚的肺管子, 一想到赵小甜对象那伟岸的身躯，自己就被衬得像个小鸡仔，更憋屈了。 主编狄卓盛有些好笑道：“不会是人家姑娘比你更有男子汉气概吧。” “才没有！赵同志很好！”狄卓诚郁闷反驳。 “哦, 人家姑娘很好，那就是你不行。”狄卓盛懒洋洋看笑话。 果然, 姜还是老得辣，狄卓诚对亲大哥不设防，三两句把话就套出来。 说完后，狄卓诚郁闷总结，“大哥，你不知道，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发光，甚至那一刻，我连我们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可是她有对象了，还特别凶，是个军人。” “就这么点事，值得你像失恋一样？” 看来他们教育孩子的方针出了点问题，这小子身上一点爷爷辈的匪气都没有，像个软包子，这还能做记者？ 其实狄卓诚做记者的能力没得挑，他出身好，能进报社也不是因为裙带关系，是真的凭借自己的本事考进来的，工作后也勤勤恳恳，一点都不比别人差，就是面对感情，有点君子了。 忽听狄卓诚道：“什么叫这么点事？那可是军人的对象，我能咋办！” 换个平常人的，他都直接抢了！ 狄卓盛反问道：“为什么军人的不能抢，只是对象而已，还没结婚，大家都有选择的权利。” 拍拍弟弟肩膀，狄卓盛鼓励，“大胆的去追吧，还没尝试，怎能轻易说失败。” 另一边伪装田螺小子的曹振东还不知道自己将多一个情敌，此刻他跟在赵小甜身后乖乖当跟班。 赵小甜不买账，“你的伤还没好，应该卧床静养，不应该出来吹风。” 只想宣誓主权的曹振东语气沉稳，“无妨，适当走走有助于伤口恢复。” 赵小甜嘀咕道：“全是歪理。” 曹振东一本正经，“你要去看猪崽子吧，我也要去那边，有点事。” 缩回迈出去的脚步，赵小甜后知后觉，对象可能想粘着她。 一时不知道该惆怅自己的迟钝，还是无奈外表凶悍冷戾的对象内里是个粘人精。 话到了嘴边，稍显犹疑，也就是这放空的瞬间，让她想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次序。 事业重要，对象也挺重要的，尤其是受伤的对象。 曹振东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需要关爱，这才拐弯抹角吸引她的注意力。 自认为把事情想透彻了，赵小甜郑重决定，今天哪都不去，就在家里陪对象。 望着曹振东坚定道：“是我失了轻重，差点忽略你了。抱歉，我这两天好好照顾你，直到你伤好为止。” 神色坦然，意志坚定，好像在面试医院护士的岗位。 曹振东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他就想陪着对象在农场光明正大转转，咋就这么难呢。 伤口确实麻烦，可也没到那个地步，包好了，不乱动，也就是皮肉伤。 说起来，曹振东确实有件事需要道谢，不止是为了他，还为了他战友，“小甜，之前的护身符和平安符，保了我们半条命，我要替兄弟和你说声谢谢。这段时间他们也在养伤，估摸你去部队后，他们会当面谢你。” 那块钢铁牌子，曹振东只当只一个美好的愿望，加上是小姑娘送他的第一件礼物，他就戴在身上了。 几个战友也是不想拒绝别人的好意，戴在身上还能时刻调侃曹振东，也幸好戴着了，在子弹射过来时，直接救人半条命。 其实曹振东更想问，临走前，赵小甜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小心身边人，不要轻易相信兄弟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知道那个卧底已经叛变。 可见到她后，他突然不想问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相信她无害。 “什么护身符和平安符？小甜，现在可不兴做那玩意。”沈爱花拿着针线，准备去院子里做两件小衣服，顺便听了一耳朵。 曹振东直接把赵小甜送给他们的钢牌一说。 这事沈爱花知道，可她不知道那铁疙瘩真能防弹，她是军嫂，知道的多，防弹东西可不常见，还珍贵着呢。 一拍大腿，“哎呦，那玩意真能防弹啊，小甜，你那东西在哪里找的，还有吗？这可是救命的东西，你说你咋想到做这玩意的，谢天谢地，你这也算未卜先知了。” 听到未卜先知这四个字，赵小甜心里咯噔一下，心头发慌。 当时太过仓促慌忙，她都忘记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曹振东那么敏锐，他会不会怀疑什么，不会把自己当成间谍抓起来吧！ 慌乱也就一瞬，马上清醒了。 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本本分分做事，也没什么歪心思，就算别人怀疑什么也没证据，只要她立的住，不杯弓蛇影，那就准没事。 想清楚后，她淡定道：“嫂子，这东西确实不好找，我也是歪打正着做出来的，回头我把原材料和方法写出来，可以让人研究研究，这东西到底能不能用。” 防弹钢盔这种东西赵小甜没想碰，太敏感，再说钢盔笨重，即便这能防弹也用处不大，这次纯粹是歪打正着。 下次敌人有了防备，把枪子往其他地方崩，那就没招了。 她的心态和坦诚，让曹振东更加相信，赵小甜没坏心思，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奇遇，总归不是陷阱。 不管是巧合也罢，还是奇遇也好，能有这份勇敢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就值得人敬佩，他为自己能找到这样好的对象而骄傲。 曹振东微微笑道：“那就感谢小甜了，回头这东西给我，我自会处理。” 一段话说出来，赵小甜立马眼睛放光，这是要把她摘出去的意思？ 这么大的事，防弹牌子又出了风头，做出这些东西的她肯定会被查，虽然查不出什么，但也很麻烦，毕竟防弹材料，不是她一个平凡大众能接触到的。 沈爱花也意识到这件事的麻烦，不再去t?提，转而道：“我知道你们担心猪崽子，我已经托人去问了，猪崽子挺好，母猪也保住了，一切顺利。” 曹振东突然道：“我之前发现点东西，你们这段时间要注意点。” 原来那石大夫跑了后，曹振东觉得不太对劲，直接追了上去，却发现石大夫和陈静的勾连，本想这件事就是简单的争斗，却不想在陈静身上找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猪的饲料里应该填了其他东西，最近你们吃尽量别吃猪肉，平时用的东西也要小心。” 想到母猪饿到嚎叫也不想吃东西的疯狂模样，赵小甜脸瞬间黑了下来，“你是说陈静给猪吃的饲料里面有罂粟粉之类的上瘾药物？” “罂粟粉”三个字一出，沈爱花当场变了脸。 在场的几人都有文化，谁都知道罂粟二字的威力，尤其是曹振东，他这次出任务就是为了追捕四散罂粟粉的奸细，光是听到这两个字都忍不住露出冷戾的神色。 “这东西可不是轻易能弄到的，陈静身份有问题？”赵小甜马上想到是不是自己人被渗透了。 曹振东略微思索，肯定道：“我当场抓了陈静，简单盘问过，她应该不知情，后面会有专人审问。” 但不管怎么说，陈静这次算是栽大跟头了。 此刻陈西华也知道了这件事，知道陈静的所作所为后，彻底对这个侄女冷了心。 不敢耽误，联系了部队的士兵，把农场上上下下搜查一遍，就怕“罂粟粉”流落到人们的吃食中。 虽说陈静承认，只有随身带着这一点“土方子”，但无论是谁都不敢侥幸。 不过，查出来的结果却让陈西华当场暴怒，“什么！农场所有的牲畜都被喂过！隔壁公社也都被喂过！” 查出来的结果让大家伙儿心底犯哆嗦，农场还好说，牲畜不多，满打满算才不到百余头，隔壁公社不一样啊，他们有一个养殖场，周边的牛都是养殖场出来的！ 陈西华颤抖着手掏出旱烟，奈何手里犯哆嗦，一袋烟都没装上。 他悔啊，恨啊，咋就养出来这样一匹毒狼！ 事情太大，他一个人压不住，帮忙的士兵也没主心骨，就在陈西华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突然想到曹振东好像在农场，迫不及待地去找他。 “曹副团，就是这么个事，目前农场和隔壁公社的牲畜肯定都出问题了，就是不知道其他公社怎么样，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还得请部队拿出个章程。” 曹振东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深吸一口气，“你放心，这件事我处理，至于农场和公社” 陈西华抹脸，艰难道：“我来想办法。” 这么大的事，曹振东不敢耽误。 大规模的投喂罂粟事件，绝不是为了争夺一个农场的养牲畜工作，这是冲着农村来的。 农村地区多数依靠牲畜耕种，要是牲畜出了问题，那建设农村可就真的成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样骇人听闻的事，赵小甜也是前所未闻。 可她想到了另一件很可怕的事。 “曹大哥，这些罂粟，外面想要运进来不容易吧。” 第 84 章 曹振东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语气笃定道：“这附近，一定有大型的罂粟种植区域。” 赵小甜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是这样，陈静的事怕是不简单了。 曹振东顾不得自己的伤, 严肃交代道：“小甜, 事出紧急，我必须马上回部队，你和嫂子好好在家别乱跑，等我或者大哥派人来接你们。” “我估计和我妈会错过，你要是见到她, 就把这里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她会保你们安全。” 赵小甜也冷静下来, 摇头道：“你伤还没好, 我和你一起去部队，路上还能照顾你，农场这边有陈场长, 还是安全的, 不会出事。” 曹振东表情凝重, “我之前大意了, 抓捕陈静时, 没注意到陈静的夫家还有娘家, 我怕这些人出来捣乱，嫂子有孕, 你先顾着她，也照顾好自己。” 赵小甜知道轻重缓急，不再啰嗦, 自己武力值完全没有，无论去哪里都是拖后腿, 还不如在大后方别人的保护圈，让大家都安心。 “好，那我就在这边看情况行事，不用担心我，我和嫂子带着孩子去培训班住，那边安全。” 确实是个好办法，那边都是青壮年，还是赵小甜的铁粉，就算有不长眼睛的，真想拿赵小甜出气也要掂量掂量。 曹振东往身上又缠了两圈绷带，叫上王刚匆匆走了。 赵小甜猜测，曹振东应该是想进山里找找罂粟的具体位置，刚刚见他似有猜测，应当是想去碰碰运气。 曹振东的担忧不无道理，当天晚上，农场一阵骚乱，不知道哪里窜出来十几只发狂的野猪在农场上下乱窜，有几个汉子当场被撞伤，幸好没闹出人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黑夜里一连十几道枪声，野猪瞬间没了声息。 举起火把一看，就见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厉净秋扛着一把枪，枪口还冒着烟。 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野猪已经被尽数解决了，一个不留。 周边安静了好一会，人都是懵的。 曹振东的妈这两天大家都认识了，无他，长得好看，人还温柔啊。 突然扛枪杀猪，这反差，还挺让人震撼的。 赵小甜扶着沈爱花躲在窗口偷看，一手不知是自我安抚，还是想安抚孕妇，摸着嫂子的肚子道：“不怕不怕，好厉害啊。” 沈爱花只是微微惊诧，随后赞叹道：“枪法不错，小甜，你以后有机会也学学，战五渣体制，枪法能保命。” 此刻的厉净秋哪有平日里半分甜美，充分显示出钢铁女军人的意志，严肃道：“事情不太对，这些野猪平日不会攻击农场这等人多的地方，应当有人捣乱。西华，你安排几队人吗巡逻，把捣乱的给我抓出来。” 不一会，两个五花大绑，长相尖嘴猴腮的两个中年男人被扔到地上。 几个潜伏在四周的战士此刻显露身形，在厉净秋身边立正，“报告，我们是60军四团一班战士，领命协助！” 厉净秋回礼，“99师部参谋长厉净秋。” 赵小甜表情一凝，分心哀嚎，啥？美妇人是参谋长！ 厉净秋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数分钟后，把事情的始末都搞明白了。 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哀嚎，“军人就能随便抓人吗？我们什么都没干，你们凭什么绑我们！” 秀气的小脚发挥远超于它该有的力道，身下之人顿时进气多出气少，厉净秋斜睨这地上两个无赖，“你们要做什么？” 这凶残的模样一下把两人吓呆了，当场不管不顾的哭嚎起来，当真是眼泪和鼻涕混到一处。 一股寒意爬满全身，他们知道，要是不承认错误，眼前这个女人真有可能一脚踢死他们！ “我们没想干啥，就是听说机器厂有值钱的东西，过来顺两件，我们什么都没干啊！” “那野猪呢？”厉净秋脚下用力。 “啊，别踩了，我说，是有人给我们十块钱，让我们把野猪引下山，还告诉我们机器厂有好东西，让我们拿东西的时候顺便把劳什子图纸顺出来，旁的我们真的不知道。” 图纸？赵小甜听到了关键词，马上把嫂子安顿好，钻进机器厂翻找。 好一会，她垂头丧气出来了。 厉净秋拧眉，“小甜，可是丢什么东西了？” 赵小甜紧咬后槽牙，作势就要去两个人身上翻找，“我的设计图呢？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真冲着赵小甜来的？厉净秋沉思，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惦记的？ 两个人被抓住的时候已经被搜身了，他们肯定没得手，但是东西丢了，大概率出了内鬼。 厉净秋脸色难看，好不容易儿子求她点事，结果却让贼把未来儿媳妇的东西偷了，这要是儿媳妇对儿子不满该怎么办！ 越想厉净秋脸色越凝重，本来还觉得她在农场护着是大材小用的，这会只觉得自己觉悟有问题！ 她正要下令再搜查一次，就见赵小甜再偷偷对她挤眉弄眼，神色微妙一下，挥手道：“将这两个人关起来，今晚大家一定不能松懈，紧密巡逻。” 进屋关门后，厉净秋下意识松散神色，又恢复到那个温柔的美妇人，“小甜，是t?怎么回事？” 赵小甜转身把手伸进沈爱花的针线筐里，在破布条中一顿乱翻，“秋”见过厉净秋英姿飒爽的一面，她真的很难把婶子什么接地气的称呼叫出来，索性忽略，“您看看这东西。” 是个四方块，外表用布条包裹着，上面还绣了个歪歪扭扭的大鹅子？ 厉净秋忽略绣花，拆开里面的东西，是几张图纸。 她不懂机械构造，只对枪支弹药有研究，但她莫名的觉得这个图纸珍贵。 沈爱花问道：“小甜，你的图纸没丢？” 赵小甜摇摇头，又点点头，“丢了，昨天我画的那张丢了。” 昨天画的那张？沈爱花想起来了，昨天她们闲聊，赵小甜吐槽自己身量矮小，坐车都比人矮了一截，曹振东开了句玩笑，说她以后可以坐高车。 然后赵小甜画出了一个非常繁复，非常华贵的巨型轮椅，要是做出来，大概有一人高。 沈爱花很喜欢那个轮椅，还打算有空做出个缩小版，听闻是这张纸丢了，遗憾道：“我还想做出来一个玩玩呢。” 姑嫂两人自顾自怀念还未变成现实的华贵轮椅，专心盯着图纸看的厉净秋却两眼冒光，“小甜，你这个图纸，可是发动机一类的东西？” 赵小甜嘿嘿笑了声，“是啊，琢磨好久设计出来的，等机器厂开工，我这边找找人，看能不能做出来。” 她受够了现在超大号的发动机，拖拉机开在路上，简直是破坏大王。个头小的拖拉机，功率也上不去，效率太低，她就想着，能不能做一个大马力的发动机。 赵小甜仅是平平淡淡的回答，听在厉净秋耳里，却觉得这是赵小甜居功不自傲，这可是发动机啊，据她所知，国内的发动机有自创型号，可参数和这个比差远了。 要是图纸能变成现实，那国内的拖拉机将有史书上的突破成就！ 她只关心一件事，“这东西真能成？有几分把握做出来？” 赵小甜挠挠头，笑道：“其实我也说不好，咱们机床设备跟不上，有些理念我也要实践过后才能知道成功率，其实想做出来还挺难的，可能要找老师傅纯手工制作了。” 这也是她突然奇想，同样的话曹振东也问过，她给了差不多的回答，不过当时曹振东明显想到了什么，只让她把图纸收好，不要被人摸了去，谁想到今日真能遇到贼。 赵小甜眼底的遗憾和无奈，厉净秋看的明白。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有把握能做出来，但技术可能不支持。 厉净秋若有所思，说了和曹振东同样的话，“好好放着，指不定过两天就有机会实践了。” 沈爱花见气氛凝结，忙道：“秋姨，你原来是师部参谋长啊，我还真没想到。” 厉净秋笑道：“哈哈哈，是不是反差很大，我平日没那么严肃，尤其在家里很和善的。” 这话绝对意有所指，亲昵的语调，也让赵小甜找到了昨天温柔版秋姨的感觉，突然觉得，秋姨真的十分有安全感。 “对了，秋姨，曹大哥那边？” 厉净秋含蓄一笑，“没事，那是他的使命，相信他没问题。” 见她一脸担忧的样子，厉净秋眉眼温度更加柔和，望着小姑娘道：“小甜，我不知道你对军人两个字是怎么看的，但我现在必须以以为军人的身份告诉你，当军嫂很难，看看你嫂子，大肚子也要一个人照顾自己，有的时候生死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如果没足够的爱，嫁给军人会很痛苦。” 赵小甜没当场承诺和表态，而是低低应了声，“我知道了。” 小姑娘表情沉重，像是被人刀架在脖子上一般，厉净秋顿时觉得自己说话有点过分，万一把儿子的姻缘搅黄了怎么办，如何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满山遍野找大烟田的曹振东还不知道自己被老娘拆台呢，此刻他遥望着农场方向，多停了一瞬。 王刚在旁护着，疑惑道：“副团，你是觉得农场不安全吗？” 曹振东微不可察点头，“前几天我刚到农场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有人一直跟着小甜。” 王刚焦急道：“那赵同志会不会有危险？副团，不如你下去陪赵同志吧。” 曹振东没说话，此刻陪着赵小甜他确实能安心，但大烟的事更着急，也更需要他，他分得清轻重缓急。 再说，有母亲在，农场安全。 第 85 章 农场出现骇人听闻的大案, 有人浑水摸鱼，竟然想偷赵小甜的图纸，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 怎么看怎么诡异。 厉净秋觉得, 或许这几张图纸有她想象不到的价值，不敢耽误，直接给师部去了电话。 接通电话，她简单解释几句农场的情况，重点笔墨在农场周边有人大量种植罂粟, 还渗透到了养殖场, 近期的肉类可能都不适合吃了。 说完后, 她补充道：“有几个嫌疑分子对一位机器厂厂长画出的图纸很感兴趣, 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随后她让赵小甜自己解释。 吃瓜群众赵小甜人都麻了，师部领导？这得是多大的官！ 一想到秋姨也不是简单人，赵小甜突然又淡定了。 事情很凑巧, 师部的人也不懂赵小甜所说的发动机到底是什么水平, 不过师部马上给出解决方案, 表示立刻和总司令部联系, 并派专家来解决农场的危机。 把赵小甜言辞清晰, 条理有序的汇报看在眼里, 厉净秋心中暗自佩服。 小姑娘年纪轻轻，便能不卑不亢, 临危不乱，甚至半点胆怯惊慌的都没露出来，这份坚韧, 太过难得，完全不像普通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从军的好苗子啊。 难怪自家儿子这么多年都不找对象，原来是眼光高，这样的小姑娘，可遇不可求。 赵小甜不知道自己在未来婆婆心目中的形象已经闪光了，交代完发动机的事后，对方没说什么，她也不失落。 几张图纸，还说明不了什么，不过，经此一事，赵小甜突然觉得，这个发动机，确实能超越时代。 或许，她应该倾尽全力，尽快付诸现实。 厉净秋毕竟不是农场的人，找到农场蛀虫后，直接把后续的工作交给了赵国庆。 刚出任务回来，还没和媳妇亲近够，赵国庆都没来得及和赵小甜打招呼，一头扎进了山里。 外面兵荒马乱，农场倒是迎来一件喜事。 赵小甜的机器厂建成了。 一连七间厂房，赵小甜十分满意大家的劳动成果。 无论质量还是美观度，都大大出乎赵小甜预料，心底越发想要把图纸的后半部分付诸实践。 可惜不行，那就太扎眼了。 唐奶奶不愧是建筑系教授，画房子简直手到擒来。 见惯了大场面的厉净秋也被惊艳了，“小甜，这房子不简单啊。” 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内部构造美观又实用，不得不叹服一句，农场的建筑水平太高了。 赵小甜思考了下，决定不瞒着，毕竟是曹振东的母亲，她愿意给一份相信，“这是我请一位老教授画的。” 老教授？农场哪来的教授？厉净秋脑子一转，突然想起一个人，“你说唐姨和项叔在农场呢？” 这下赵小甜也震惊了，“你们认识？” 厉净秋捂嘴呵呵笑，当然认识，她们以前还是邻居呢。 只是世事无常，当年唐姨夫妇被小人算计，她和老曹也帮不上忙，说不了话，只能尽量安排到日子好过的农场。 为了避嫌，她没打听过，还真不知道唐姨就在农场。 多年没见，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厉净秋怎么能放过。 都不用赵小甜打招呼，连路都没问，凤眸在原地巡视几圈，然后目的明确的往牛棚方向。 赵小甜还没来得及指明方向，人已经往正确方向去了，眨眨眼睛，她对军人强大的认知又加重了一层。 想了想，她还是应该跟去看看，等快到唐姨家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厉净秋像是个要糖吃的小姑娘一样，笑容都咧到了耳朵根，“唐姨，好久不见，好想你啊。” 厉净秋身份特殊，唐锁兰更特殊，哪怕在农场，也不敢多接触，简单叙旧后，人就回来了。 她听唐姨说赵小甜待她很亲近很照顾，不由叹息一声缘分的神奇。 “唐姨和项叔和我们家是邻居，小时候我是被唐姨带大的，我喜欢舞刀弄枪，是个整天爱上房揭瓦的假小子，唐姨以前家境好，是大家小姐，一举一动都特别有韵味，我现在t?这样，都是和她学的。” 赵小甜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她就说，秋姨在凶神恶煞和娇娇美妇人之间无缝衔接实在太娴熟了，原来有名师啊。 见赵小甜欲言又止，厉净秋笑道：“是好奇我不像是假小子？” 面对眼前这张美艳的脸，赵小甜诚实摇头，她想象不出来。 厉净秋挑眉，带上几分坏笑，伸手捏了捏赵小甜的鼻尖，“这不是为了给你留个好形象。” 为了见未来儿媳妇，她可是把这辈子的温柔都拿出来了。 赵小甜有些想笑，秋姨真的好可爱。 反正形象早就在她用脚踹人的时候耗没了，厉净秋索性原形毕露，毫不留情揭底，“还不是东东这孩子，说你文静温柔，是个软乎乎的好脾气。” 赵小甜：一时不知该吐槽曹振东这个“东东”的小名，还是她软乎乎。 为了当妈的最后一点良心，厉净秋还是给自己儿子拉拉票，“我看你们两个都是有主见的，感情的事怎么样我不管，不过小甜，不管你们两个以后怎么样，你可不许和我疏远，我真的太喜欢你这性格了。” 赵小甜顺着杆子往上爬，“当然不会拉，我也很喜欢秋姨。” “你这个小鬼，难怪唐姨喜欢你，原来是嘴甜，说实话，我初见你时晃了一眼，还以为见到故人了呢。” 赵小甜立马撅嘴，“哦，原来秋姨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才喜欢我啊。” 厉净秋摇头失笑，看来儿子说得没错，小姑娘确实软乎乎的，想逗逗她，严肃道：“可不是我这么想，这话说唐姨正合适。” 再问下去厉净秋如何都不肯多说了。 当晚，赵小甜连晚饭也没吃消停，因为部队的军卡冲到了农场，把和陈静有关的人都带走了，甚至陈西华也被带走问话。 幸好，曹振东平安回来了。 微不可察对着赵小甜笑了下，面向厉净秋时，曹振东表情凝重，“发现了罂粟田，都是幼苗，还在山洞里发现很多去年的罂粟杆，看来时间不短了。” 赵小甜心里突突两下，“这么说去年就开始了，那附近几个公社的肉” 要知道，每年都要吃肉的，要是有哪家不幸中招，这事情可就大了。 曹振东点头，“现在必须知道那些罂粟都去了哪里，都有哪些农场受到了危害。” 这并非一日之功，曹振东甚至怀疑有人包庇纵容这些人，无论如何，这件事十分棘手，他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显然，厉净秋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看来她不能继续休假了。 “不能继续耽误了，毕竟加大搜索面，小甜你带两件衣服，带上你的图纸，今天和我去师部汇报。” 赵小甜愣住了，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最大的关系应该是她爱吃肉，该带她去医院检查有没有出问题才对。 曹振东点了点头，“那你们小心，我回部队汇报情况，保持联系。” 时间紧迫，曹振东有很多话想和赵小甜解释，但没时间了，只能简明扼要，“小甜，很抱歉，你这次卷入无妄之灾，有可能是我这里走漏了风声，之前我见你发动机的想法很好，曾将你的想法向上渗透过，上面曾开会决议要不要全力支持你生产，估计场面太大，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赵小甜稀里糊涂的，她被偷图纸，难道不是有人想浑水摸鱼找她麻烦吗？ 曹振东摇头，“并非如此，之前师部已经同意组建发动机生产线，不日会派人来对接。” 厉净秋点头，“本来应该是我的，但你这条生产线不一般啊，可能还要上报，考虑到东东他爸和我的职位，又想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就避嫌了。” 赵小甜眉心一突，她对象这背景，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丰富点。 完全不敢想。 见赵小甜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曹振东害怕她多想，连忙安抚，“关于我家里的事，稍后我会一五一十的说，我” “哇哦，好厉害的一家人，秋姨，快给我粘粘英雄气，都说近朱者赤，我天天贴着你，以后肯定也会变厉害。” 扑哧一声，厉净秋没忍住，她实在太喜欢小甜这个孩子了。 两个人和连体婴似的，黏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身后的曹振东失笑，怎么办，他觉得自己还未得宠就进冷宫了，亲妈太强大，对象都不看他了。 到了机关单位，赵小甜以为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进去，甚至把古代状告官老爷要滚钉板都想到了，结果门卫小兵对着厉净秋敬了个军礼，她们就大摇大摆走进来了。 门口杵着好几个真枪实弹的军大衣，赵小甜都跟着紧张起来。 厉净秋拍拍她的肩，“没事，应该是主事的来了，一会好好表现，你的发动机能不能无痛落地，就看这回了。” “发动机？不是说罂粟田的事吗？” “罂粟田是别人的事，今天这里的重点是发动机，小甜，我有预感，你将于今日展翅高飞，去吧。” 见小姑娘还懵懵懂懂的，厉净秋手痒，捏捏她鼻尖，笑道：“没看刚才那傻小子一心想和你多说几句话吗，他是怕现在骗不到你，日后盯着你的就多了。” 赵小甜满脸黑线，果然，温柔娴静是对秋姨的最大误解，她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好在赵小甜很快调整好心态，主要是她没求胜欲，也没觉得自己真的低人一等。 会议上除了火车上偶遇的田老，她一个都不熟悉。坐在首位的，明显是个人物，没人介绍，赵小甜也不好奇，轮到她发言的时候，落落大方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厉净秋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就是个陪同的，拒绝坐在主桌上的待遇，直接扯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旁听。 说实话，她还挺为小姑娘捏把汗的，这么大的场面，小年轻很难压得住。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低估了小姑娘强大的灵魂。 面对十几个老领导，还有旁边背着武器保护的战士，赵小甜应答如流，口齿伶俐，把发动机的原理讲得她这个门外汉都明白。 为首的老首长沉思片刻，又和身边头发花白的，面相儒雅的田老简单聊了几句，马上拍板定音：“后生可畏，我们要学习这样不服输，肯钻研的精神。” “国家发展需要人才，人才的培养需要无数的时间和精力，也需要集体的支持。赵小甜同志就很好，能在最坚硬的土壤长出最香甜的果实，为了让这份果实更扎实，更广阔，我们给些支持，那也是义不容辞的。” 说到这，老领导深邃的眼睛看向赵小甜，眼神犀利，“赵小甜同志，你是第一个提出全自主发动机的，也最有发言权，若是有资源和人手支持，你有没有信心将其落地？” 赵小甜一惊，这是国家支持她做发动机？天大的好事！ 她神色严肃，笃定道：“有！” 只要给她支持，别说发动机，拖拉机她也行！ 老领导赞许点头，“好！果然少年英才，这方面我不懂，以后田青玄田老会全程协同你工作，若有遇到了问题，”老领导环视一圈，对上厉净秋撇清的视线无奈摇摇头，继续道，“直接找田老，或者直接找县里的单位，他们会配合的。” 该吩咐的吩咐完了，赵小甜功成身退，也终于有机会和田老叙旧了。 第 86 章 会议还没结束, 赵小甜离开后，厉净秋把罂粟的问题重新汇报了一遍。 “今年的罂粟还没成型，去年的流向已经查出了八成左右, 都在山洞里埋着, 估计在等待运出去的机会。幸好养殖场喂养的时候，会格外注意吃食问题，所以并没有影响，有影响的只是陈静个人喂养过的牲畜。” 事情得以控制，已是万幸, 大家不由得松了口气。 放下工作, 老领导对着厉净秋笑道：“你这选儿媳妇的眼光高啊, 本该是你家老曹来的, 结果可好，你们一家子都要避嫌了。” 厉净秋典型得了便宜还卖乖，“哪里哪里, 小姑娘年纪还小, 日后需要老领导们多照顾呢。” 老领导指着她对别人笑道：“你看看她,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就护上了。” 赵小甜可不知道会议室还t?在讨论她, 见到田老她也很开心, “田教授，没想到还能再见面。” 田青玄也没想到那个小姑娘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赞许道：“早前只觉得你在纺织机方面天赋不浅，现在觉得我还是误判了。” 被上面盯上的项目进展很快，赵小甜离开的时候, 已经订好了机械厂开工剪彩的时间。 对的，不再是小小的机器厂了, 而是机械厂。 厉净秋还开玩笑说：“幸好东东还算争气，只不过副团也不太够看，他该努力了。” 赵小甜：秋姨嘴里的团长好像是大白菜。 说起来，她还没恭喜曹振东升迁呢，之前兵荒马乱的，她都把这事忽略了。 略有点愧疚，她好像确实不太关心对象，这样不好。 等回到了农场后，曹振东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不是主动的，是强制的。 抓捕几个可疑分子时不小心扯到了伤口，整个人血淋淋的，被纪委战士联合拉回来了。 也就在县城过了一夜，结果这家伙就病怏怏躺在炕上了，赵小甜这才有点他受伤的真实感。 这次曹振东没力气反抗了，老老实实让医生缝合伤口。 赵小甜这才知道，这家伙身上不止有枪伤，还有刀伤，后背密密麻麻都是疤。 这得多疼啊，可男人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好像缝合的不是他的肉一样，唯有鬓间的濡湿诉说着他没有表现那样平静。 她真的打心眼里佩服男人的定力，要是她，早就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了。 大概没想到赵小甜会这么快回来，他明显愣了下，想用衣服盖住伤口，瞬间被一声拍了一巴掌，人老实了。 回来的路上，赵小甜还想该怎么补偿被冷落的对象呢，这下好了，只剩下心疼了。 都伤成这样了，之前还想背她，甚至还跑到山上抓人，简直不要命了。 不行，日后要是结婚了，她要好好管管他，至少要爱重自己的身体。 得亏曹振东此刻听不到赵小甜的心声，不然肯定一跳三尺高，伤痛转眼成浮云。 医生走了后，赵小甜见满地的血纱布无奈，只能认命的打一盆温水帮他清洗伤口，一边嘟囔道：“这么重的伤乱跑什么，我又跑不了，想见我可以让我去医院看你啊，你这样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这话里的意思太过明显，曹振东猛地抬眼，目不转睛地看过来。 赵小甜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避过视线，拧了湿毛巾打算绕过去擦拭。 男人的后背刚毅而坚硬，敞露的上半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却不让人觉得粗陋丑陋，反而叫嚣着野性难驯的魅力。 后知后觉，这是个男人，还是她的对象。 慢半拍的赵小甜赶紧把眼中多余的情绪眨没，人都伤成红色了，她还想着黄色的事，太不应该了。 血迹擦干后，赵小甜才发现，后背不止是伤口，还有很多青紫。许是后背的肌肤不见阳光，所以要比脸上的白皙一些，青紫也格外显眼。 医生留下了药膏，她没多想，伸手就想帮他上药。 葱白的指尖刚触上背部那片青紫，温度还未凝实，只见那些尚且还算白皙的地方飞速渡了红，眨眼间蔓延到腰腹下被遮掩之处。 “咳咳，不用上药。”怕自己失态，曹振东忙起身，拎起外衣快速罩住自己。 人都快红熟了，赵小甜突然有点想笑，好纯情哦，手指碰一下就这样了。 尤其他那么大的块头，脸红害羞时，竟还挺惹人怜爱的。 她侧头看了眼，嫂子和孩子都已经回部队陪大哥了，秋姨这会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周围没人看着，她突然想逗逗他。 娇声道：“曹大哥，你的伤看起来很严重，我帮你上药吧。” 小姑娘声音柔柔糯糯的，酥到人骨子里，曹振东觉得自己的感官都往下跑，心火上涌，偏要装作无事发生的严肃模样，“不用，这样好的快。” 感觉自己回答的太过离谱，曹振东轻咳一声，滚烫的耳根在叫嚣，侧过脸道：“一会就要睡觉了，上药不方便，明天再说。” 要是那么大的人没往前凑几步，她还真信了他的假正经。 赵小甜憋笑憋得腮帮子疼，有些人吧，见不到的时候也不觉得什么，一见到了就想笑，浑身的搞怪因子都快藏不住了。 哪怕他们彼此还有很多不熟悉与不确定，赵小甜却增了许多笃定，笃定他们能长远。 小姑娘迟迟不说话，曹振东还以为她生气了，想到之前不小心听到的对话，还以为小姑娘想看他身上的肌肉，不是不能给看，是现在有点狼狈，况且，大晚上他定力不怎么好。 凑上前，学着其他情侣的小动作，想要抓住小姑娘的手，幸好，她没反对，还把手臂往前伸了伸。 男人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等过两天的，我去河里游泳，你可以在旁边看着。”？ 赵小甜头顶划过问号，他游泳她去看什么？看衣服吗？防着来个人界董永偷他衣服？ 显然，两人的脑回路风马牛不不相及。 男人的耳廓越来越红，像是刚才那句话是什么露骨的情话一样，赵小甜似有所悟，他竟然是那个意思！ 肚皮紧接着抽动好几下，不行，这笑她真的忍不下去了，大块头纯情起来真是又可爱又可笑。 赵小甜很想更过分点，看看他能给出什么反应。 男人虚虚握着她的手，她眉目一转，顺着力道让男人坐在一旁，男人惊愕抬头。 落日的半熟余晖打在男人的脸上，赵小甜眸光晃了下。 早就知道曹振东长得好，却不想褪去一身黑皮的他骨相这么优越，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看过长得最出色的人。 黑亮挺立的寸头，眉峰分明，似出鞘的利剑，应该是惊讶，他薄唇微张，倒是多了些呆傻。 赵小甜心头一动，这么好看，还是对象，不做点什么太可惜了。 她飞快弯下腰，闭着眼冲着他的唇戳了过去。 唇部触感温热，坚硬，耳边传来男人低笑。 眼睫掀开条缝，男人含笑的眼眸近在咫尺，唇上的温热似在用力，最后在她鼻尖点了点。 轰地一下，赵小甜满脸通红，完全不给男人说话地机会，一溜烟地跑了。 中间险些撞到归来的厉净秋，她拧眉问：“怎么慌慌张张的？那小子欺负你了？” 是她想欺负人结果失败了！ 这话她可不敢说，不矜持就算了，还被拒绝了。 于是她若无其事道：“没有，是我累了，想回家了，对了，秋姨，罂粟的事处理好了吗？” 厉净秋将信将疑，没深究，顺着小姑娘的话道：“不用担心，已经结束了。” “那就好，曹大哥也能好好休息了。” “确实要好好养养身体，三天两头病病殃殃的，我都替他寒颤，太不像个爷们了。” 赵小甜： 果然是亲妈。 厉净秋回来，就见自家儿子失魂落魄坐在那傻笑，活脱脱像被老鼠吃了脑子。 撇了眼不值钱的儿子，厉净秋问道：“行不行？不行别逞强，去医院躺着，可别打肿脸充胖子。” 曹振东眼神锃亮，反唇相讥，“妈，你还是担心家里的老头子吧，咱们家最需要去医院躺着的是他。” 见他还知道开玩笑，就是到没伤到要害，神色一松，抬把凳子坐在对面，“小甜不错，什么时候能变成我儿媳妇。” 曹振东想都没想，直接一杆子推出好远，“还早呢，你这么年轻，也不着急喝媳妇茶。” 厉净秋柳眉一竖，怒道：“你小子不想负责？” 曹振东嘴角抽了抽，“戏多了。” “我还不是怕迟则生变，到时候我茶喝不成，改成闻你身上的酸了。” 走这一遭，她算是看出来了，赵小甜受欢迎着呢，不说别的，县委大院里就有好几个优秀的小伙子盯着看，要不是她陪同，指不定那些狂蜂浪蝶都拥过来了。 曹振东有一瞬的扭曲。 一看这小子的表情，厉净秋就知道醋劲大着呢，又要绷着，也不知哪里学来的虚伪面孔。 “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明天我就要回师部了，再不回去，你爸可能也要t?来探班了。” 想到这个可能，曹振东马上附和，“您快些走吧。” 来一个人已经够受了，不用经历都能猜出来，现在部队和农场关于他身份的猜测都要满天飞了，等他爸高调的来了，那更藏不住。 “我看小甜对咱们家的事还迷迷糊糊的，你有时间和小姑娘说说，别让她有负担，我们都是普通人家，祖辈都是地里刨食的。” 别人说这话倒有几分可信度，但是他妈说这话，还真扎心。 前面几十年，厉净秋估计庄稼苗怎么长出来都不知道。 曹振东也想和赵小甜开诚布公的，可谁让她一来就美色上头，一门心思占他便宜，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再加上天时地利人和，真要吻上了，他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就挡了挡，不过小姑娘似乎生气了，明天要好好哄哄。 第 87 章 赵小甜算看出来了, 曹振东这人完全闲不住。昨天还伤了血淋淋的，今天一大早又开始扮演田螺小仙男。 满满一大锅的鹅肉，里面还放了白菜和土豆, 真的别提多香了。 而且这人居然还会给大鹅剔骨, 赵小甜连个骨头渣都没吃到！ 本来昨天亲人失败这件事让她挺介意的，不过今天吃人嘴短，昨天的事就昨天结束吧，她今天还是乖巧的赵小甜，什么主动占便宜, 和她没关系！ 厨艺精绝的曹振东精准拿捏赵小甜的吃货属性, 沈爱花不在, 厉净秋回家了, 他献殷勤更加肆无忌惮。 得亏手底下的兵看不见，不然定以为曹振东被夺舍了。 周围终于安静了，赵小甜也有机会挑起一直没来得及说的话题, “还没恭喜你升职呢, 听说你是部队最年轻的副团长。” 曹振东挑眉, “不及小甜厉害, 短短几个月, 都已经是上面挂名的大厂厂长了。” 不知怎的, 别人夸她还不觉得什么，轮到曹振东, 她就莫名的开心，不想继续商业互夸了，她转移话题, “你这段时间不如回部队休息？我这两天要出趟远门，不能照顾你。” 说到照顾, 赵小甜其实是脸红的，她可半点忙都没帮上，反而自己的一日三餐被照顾了。 曹振东试探性活动筋骨，肩膀还有隐隐的刺痛，比前几日已经好多了，“小甜，你没有其他想问的？” 还要问什么？晚饭吃什么吗？赵小甜眼底闪过迷茫。 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吃货根本没把他的事放在心上，曹振东真的又好气又好笑。 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这姑娘看他似乎没那么顺眼，勉强算得上凑合的行列，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算了，她还年纪小，慢慢来吧。 “我还没和你说我家里的具体情况呢。”赵小甜不问，曹振东只好主动提起，这件事早晚要说的，选对象，家庭背景总不能瞒着。 听到这话，再联想到厉净秋不俗的身份和举手投足间透出的气质，赵小甜眉头拧了拧，好似身份确实有点高。 初时她答应处对象，其实并未多想，彼时情况特殊，她不知道曹振东会不会出事，就想着及时行乐，不能留遗憾。 如今想来，他们两个的身份背景差距确实很大。 若是上辈子，她肯定会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太好的人。可重活一世，她便想通了。 如今再看曹振东的背景，哪怕他家世再显赫，她也不会觉得自卑。 就是曹家这样的人家，他们会接受一个毫无根基背景的儿媳妇吗？秋姨是师部参谋长，曹振东的父亲估计也不遑多让，没准要再高一级，想到这些，那抹不确定性瞬间弥漫开来。 以前她觉得曹振东挺好的，是个不错结婚的对象，人也负责，很有担当。那是在她毫无根基，想要找个依靠的基础上。 现在她已经在农场站稳脚跟，户口都已经办下来了，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将她赶出农场，她的命运已经攥在了自己手里，如果没有曹振东，对她的生活似乎也无甚影响。 可一想到没有他，她心里莫名有些发堵，似乎不太舍得。 她蹙了蹙眉，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淡淡道：“那你说说吧。”若是他家里不同意，也就只能算了，她不想在感情上太用力。 曹振东本就觉得自己的家庭背景会给人压力，之前也是有意识规避自己的来历，只是如今事关赵小甜，他不想他们之间产生任何罅隙。 见她这副表情，曹振东心里咯噔一下，她不会嫌弃他吧。 稳不住了，“唰”的一声站起来，拉着赵小甜的手匆匆解释，“小甜，其实我家和平常人家都一样，父母都是当兵的，其他亲人都不在了，就是对外人际关系麻烦点。” “对我没意见？你家里不在乎你娶一个农村姑娘？我可没打算进城。”赵小甜见多了家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看曹振东这样郑重其事，还以为他家不接受他们的关系，这样她确实要好好考虑了。 “为什么对你有意见？我还是个农村的兵蛋子呢。”曹振东以为赵小甜嫌弃他们家全家都是当兵的，不安稳，故意说气话呢。之前赵小甜可是说过，希望家人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可他们家，确实不算太普通。 赵小甜显然不想拐弯抹角的说话，“曹大哥，要是你家里不同意，我们就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曹振东声音拔高八度，怒目圆睁，“赵小甜同志，你不想对我负责？” 声如闷雷，吓了赵小甜一跳，瞬间就想到了某些不开心的事。 高大的男人，躲不过去的拳头，整个人一惊，冷汗遍布脸颊。 不肯放过赵小甜每处细微表情，自然也没错过她眼底深处的惶恐，眸色深了深，没多想，直接托举她的细腰，让她坐在桌子上，自己就势坐在凳子上，身高差瞬间不再，压迫感也悄然无存。 赵小甜微不可察呼了口气，似乎放松很多，曹振东眼底的探究之色更重了。 之前他就觉得赵小甜似乎很怕他，以前是不够熟悉，现在怕，可就不太应该了，或许她不是怕他，是怕某种特征，比如说身材高大，声调太高？ 也就一个晃神的功夫，人已经坐在桌子上，小腿悬空，隐隐还比曹振东高出一截，赵小甜眨眨眼，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是闹矛盾吗？ 还没明白曹振东的意思，对方已经心平气和了，声调柔和很多，“小甜，我们接触少，甚至谈不上了解，有些话必须敞开了说。我这人粗，心思也不够细，很多事我猜不到，想不出来，你要是有不满意可以直接和我提，我们商量着来。” 不懂事情为什么进展到这个方向，赵小甜干巴巴道：“不是你说我们家庭不合适的，我想要一个和谐温馨的家庭，也不想为了获得别人的认同而失去自己。” 曹振东一头黑线，“我什么时候说家庭不合适了？” 到底和敌人勾心斗角了这么多年，稍微用点心思，马上就发现，他和赵小甜其实在鸡对鸭讲，信息不同步，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 知错就改，以防误会越来越深，曹振东飞速解释，“我家人都很喜欢你，我妈甚至想认你做闺女呢，我们家不知道有多么喜欢女孩，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这下轮到赵小甜尴尬了，感情刚刚她那么多心理建设，悲春伤秋，都是庸人自扰？ 既然家庭没有阻隔，“那你郑重其事说家庭背景干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让我认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 曹振东： 有生以来第一次无言以对，竟然是面对对象的时候。 他也是被母亲的话带偏了，竟真觉得他家庭背景是个不小的负担，却忘了赵小甜不是一般人，他看上的姑娘，拥有一颗强者之心，不会为外在所动。 无声失笑，彻底放下担忧，抬手揉了揉气呼呼的小姑娘，“是我的错，是我害怕家里人太凶吓到你。” 得多凶才能吓到她，虽然她确实挺震惊秋姨的气场，可他父亲未必也是这样的啊！ 等等，曹振东的长相不随母亲，那大概率随父亲，所以，赵小甜小脸绷紧，斟酌措辞，“那个，你父亲，他和你很像吗？” 曹振东马上明白了小姑娘的潜台词，“三分像吧，不过他就是纸老t?虎，在母亲面前和大猫差不多，再说他也不会对你发脾气。” 三分像还好，赵小甜拍拍胸脯，曹振东看久了，一定能产生免疫力，等日后见到长辈，也不至于失态。 此时的赵小甜还想不到，所谓的三分像，是在曹振东融合了母亲七分温柔基础上中和出来的结果。 事情说开了，其实也没多大矛盾，赵小甜又恢复到纠结的状态中。 其实她还是没太适应这个对象，存在感好强。可就像曹振东说得，都已经答应处对象了，就不能无疾而终，肯定要好好了解的。 扭扭捏捏勾着曹振东的手指，“也是我不对，没问明白，就由着猜测胡乱发脾气。” 小姑娘手软软的，在手心里绕啊绕，曹振东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轻轻攥住小姑娘作乱的手，摇头道：“无妨的，想喝骨头汤吗？我去买点。” 明明早晨已经吃饱了，可听到骨头汤，赵小甜还是忍不住流口水，好奇道：“你怎么什么都会做，以前经常做饭吗？” 曹振东扶赵小甜从桌子上下来，老实道：“以前最多炖个鸡，烤个鱼，都是出任务时，为了填饱肚子学的。” 赵小甜不信，“那现在你怎么什么都会？还做得这么好吃，和你比，我都无地自容了。” 厨艺她真的拿不出手，这手就像淬了毒一样，做什么都是一个味。 多数时候，曹振东有问必答，而且十分诚恳，“其实我也不会，之前找过厨师取经，很多菜都大同小异，不会出差错。” 怕继续说下去小姑娘更悲愤自己练不出来的厨艺，他又把话牵回来，“以后无论你想吃什么，还是有什么想法，直接和我说就行，我总能有办法满足你这个小馋猫的。” 这话一语双关，表面上是说赵小甜的口腹之欲，内里听去，确是在说两个人要好好沟通。 赵小甜很受用这种迂回又温柔的建议，乖顺点头。 小姑娘乖巧的时候让人又爱又怜，想到前几天错过的那个吻，曹振东缓缓俯身。 察觉到曹振东要做什么，赵小甜第一反应是慌乱，睫毛颤抖的厉害，说不清心底想不想这个吻落下来。 曹振东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两人鼻尖相碰，四目相对，小姑娘眼里的忐忑都要溢出来了，他调侃道：“想亲？不给亲。” 哈？ 她幻听了？ “谁想亲了！”赵小甜气得跳脚。 曹振东适时退后，嘴角忍不住上翘，眉眼飞舞，“别生气，下次你主动就给亲。” 第 88 章 赵小甜一早起来, 决定去看看唐奶奶和项爷爷。 之前不方便，人多眼杂，她还没好好谢谢两位老人家的倾力相助。 将提前准备好的肉还有营养品带上, 一出门就遇到了充当门神的曹振东。 赵小甜还记恨着昨天他的所作所为, 颇为傲娇的哼了声，大有视而不见的意思。 曹振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浑身一打量，笑吟吟道：“去访友？唐奶奶夫妇？” 赵小甜瞪大眼睛，她什么都没说呢, 他怎么知道？ 曹振东笑而不语, 有关赵小甜的一切, 他都清楚, 并非监视，而是世道不同，他总要尽可能保证她生活在安全的环境。 自然而然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另一只手想揉揉她的头, 被夏姑娘躲了过去, 也不强求, 笑道：“我也很久没见两位老人家了, 可以一起吗？” 赵小甜还能说什么, 脚在他自己身上长着。 只是这人越来越可恶了，以前只觉得他是个正派又严肃的人, 很可靠，很有安全感，现在只觉得之前眼睛约莫是出了问题。 这人分明油滑的很！ 牛棚如今热闹, 也许是上次合作建厂，让大家吃到了知识的红利, 现在牛棚里这些老教授们，三天两头就被献殷勤，日子倒是好过不少。 来献殷勤的很有默契，即便走个对面，也能把旁人，乃至把自己当空气，主打一个连自己都骗。 陈西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人什么人品他心里有数，不会出大事。 赵小甜到牛棚的时候，陈霏和李晓霜正缠着唐锁兰问东问西，许是多次拿捏赵小甜的喜好，陈霏还无师自通了如何顺毛投喂的战略，把两位老人家哄得乐乐呵呵。 此刻项爷爷正虎着脸，教陈霏书法呢。 见到外面的人，陈霏很有眼色，马上挥别，带着李晓霜匆匆离开了。 唐锁兰看到赵小甜和身后的曹振东，忽地眼前一亮，立马从屋里走出来，“小甜来啦，这是曹家小子吧，黑了不少，还壮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赵小甜立即喊了声：“唐奶奶。” 曹振东跟着点头，其实他很多年没见过唐奶奶夫妇了，不过他知道他们夫妇二人在农场。 此番见到唐奶奶，又见到向来冷清的唐奶奶对赵小甜这么呢亲热，倒是让他想起一件旧事。 确实能见到唐奶奶夫妇二人的亲人，项爷爷目光虽含蓄，但停留在赵小甜身上的次数明显变多。 唐锁兰进厨房抓了一把糖果，塞进赵小甜手里，“奶奶这什么都没有，吃点糖甜甜嘴吧。” 赵小甜哪里好意思吃老人家的东西，连连推拒，倒是曹振东看出什么，出声道：“奶奶给你就接下吧。” 她不再推辞，说了声“谢谢唐奶奶。” 唐锁兰不以为意，“这算什么，你这丫头三天两头往我这送东西，托你的福，最近你的学生还有员工也都爱往我这里跑。” 嘴上说着厌烦，可脸上的神情还是开心的。 赵小甜突然有点心酸。 听说唐奶奶夫妇以前是大学教授，整天教书育人，不问世事，如今被下放到农场，做着自己不擅长的体力工作，还失去了自己最爱的讲台，肯定是寂寞的吧。 “唐奶奶，你可不能嫌我们烦，也不能嫌我们笨，嫌弃也没办法，我们以后肯定得空就缠着你。” 唐锁兰神情落寞，“唉，我知道你们这些孩子是好心，可我这地方，还是尽量少来吧，尤其是曹小子，盯着你家的人太多，前几天我已经见过你母亲了，你不该来。” 曹振东笑道：“唐奶奶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两位老人家脸上同时染上股灰败之气，赵小甜心头一紧。 之前她猜测两位老人家在农场可能过的不畅快，这才早逝，现在这么一看，这种情况极小。 先不说陈西华厂长是个厚道人，单说曹家对两位老人的照顾，他们就不应该出事。 不过她忽略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壮志未酬，折戟沉沙，明珠蒙尘，了无生机。 是他们自己的梦想破灭了，希望不复存在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也不能直接说，再忍忍，忍到77年就能见到天光了。 只能暗自下决心，日后多来看看二老，就当偿还上辈子唐姨的恩情。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日头已经向西偏了头，赵小甜十分沉默，情绪也很低落。 曹振东看了她一眼，碰了碰她的发丝，“怎么了？” 赵小甜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难过，还有点无能为力。” 在曹振东面前，她似乎有点软弱，心底话也敢说出那么一点点。 曹振东明白赵小甜的无力，说实话，这样的感觉他也有，甚至曾经怀疑过，不解过，最后他明白了一件事，今天他也愿意把这件事分享给赵小甜。 “大概三年前吧，那会闹得厉害，我才刚进军队没几年，总能听说战友家里，或者亲戚朋友出事，就在那时候，我心目中无所不能，高大伟岸的父亲头一次低头，我特别不能理解。” 很多事情不好明说，只能意会，曹振东继续，“后来发小家出事了，还有很多认识的人都出事了，有很多证据，很多声音，我不知道该听谁的，该信谁的。” “那后来呢？”赵小甜很好奇，依照曹振东有责任感的性格，他应该不会轻易怀疑朋友，但他也没办法在某个特定的时期相信别人。 “后来我父亲对我说了一句话，我记忆犹新。” “是什么？” “坐井观天未得全貌，行至四海方知天地。”曹振东抬头远眺苍茫的天地，渺小如他，所看见的，所知道的，不过须臾一瞬，片刻，他一语双关道：“听说你家乡的豆浆是甜的，但我只吃过咸的，它也是豆浆。” 赵小甜立即心领神会，笑道：“曹大哥还挺会安慰人的。t?” 眼见小姑娘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曹振东嘴角微微翘了翘。 还是小姑娘的笑更让人心动。 说起来他很好奇一件事，“你很喜欢唐奶奶夫妇？” 赵小甜一顿，她总不能说为了换上辈子的恩情，只能含糊道：“唐奶奶是好人，她帮了我，我肯定要回报的，再说，唐奶奶这么好的人，有这样一个奶奶该多好。” 曹振东面露探究，在他印象里，赵小甜绝非同情心泛滥的圣人，她自有一套待人接物的标准，像唐奶奶这样的人不少，她从未差别对待过。 想到这，他突然觉得有件事也很巧，“其实，说起来你和唐奶奶还挺有缘分的，你没发现你们有几分神似吗？若是唐奶奶的女儿在，你可能和她更像。” “你是说唐姨？我们长得不像啊？”上辈子和唐姨相处那么久，没人说他们长得像。 曹振东意外，“你见过唐姨？” 糟糕，险些说漏嘴，她急忙找补，“没见过！听唐奶奶提起过。” 曹振东挑眉，不置可否，“唐奶奶提起的，应该是她的二女儿唐秋心，我说的，是她早逝的大女儿，唐秋月。” 唐姨还有姐姐？这个赵小甜真的没听说过。 其实曹振东知道的也不多，加上他不喜说他人家常，所以点到为止，没多说。 “你和唐秋月长得极像，我家里应该还有唐姨的照片，有机会你见见就知道了。至于小姨，她长得更像项爷爷。” 从唐奶奶处回来，农场这边的干部找她打听，机械厂什么时候开张，要不要提前招聘工人。 赵小甜心中有数，农场这是想多占，甚至把工人的名额全占了。 赵小甜笑道：“其实我也着急，说实话，机械厂肯定和以前的小打小闹不一样，我心里也沉甸甸的，战工这方面，肯定要谨慎，还要高标准，高要求。” 一听这话，农场办干部心都凉了，上次招机器厂工人，还有修理班学员时，都没这么高的要求，那农场那些人还考不上呢，现在岂不是没机会了？ 这可不行，农场干部立马道：“小甜啊，你可是农场的人，有机会还是要多拉一把农场的。” 赵小甜笑着点头，心道他们利用户口贴关系还挺积极的。 这事还不急，不妨让子弹飞会，机械厂的生产条线还没确定好呢。 不过，几句话的风声可以露一下，“咱们农场建学校也有段时间了，是不是要考试了？为了支持农场学校的工作，这样吧，等考试成绩出来，占前二十的，机械厂考虑优先录取。” 也算有了准话，农场干部乐颠颠传播消息去了。 外面的人都有奖励，自己培训班的人也不能落下，赵小甜对他们道：“马上机器厂就要升级成机械厂，到时候我肯定需要培养大量的骨干人员，培训班的各位，都是千挑万选的优秀人才，等毕业后，农场的人要是想加入机械厂，我肯定双手欢迎。” 其他公社的学员不干了，“赵厂长，那我们呢？我们想加入机械厂行不？” 大家都不蠢，会修理技术有啥用，没零件照样不能修，当机械厂员工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正经的厂，上面点名要参加剪彩的那种！ 赵小甜面露为难，“这毕竟是433农场的机械厂，你们要是农场的人，我肯定来者不拒” 下面的人心里马上有了小九九。 未婚的男人都开始琢磨娶农场人做老婆了，自己当个上门女婿，应该不过分吧，这可是工作机会啊。 成家立业的也没局限思维，话说都是大农村，搬家应该不难的。 看着大伙摩拳擦掌准备定居农场的样子，赵小甜满意点点头。 要想发展，先搞定人才啊。 城里的人才她没办法，村里也有不少可塑之才呢。 不仅仅是这些，还有知青呢。 广阔天地，果然大有可为，她喜欢。 第 89 章 不管外面风浪多大, 普通小百姓的日子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本来大家以为农场又是查出大烟种植地，又是牲畜生病的，肯定要风声鹤唳一阵, 结果水花都不见几颗。 通知出事, 又被宣告解决，就这样戛然而止，赵小甜想听后续八卦都没地方听。 当然，曹振东肯定是个知情的，但她知道这事悄无声息的解决, 肯定有缘由, 她就不讨人嫌追根问底了。 平静的日子总是让人觉得不过是寻常, 但回想起来, 若无人替自己负重前行，那该有多么水深火热。 农场干部闲来无事便来赵小甜这里坐坐，农场有点学问的人也开始积极表现自己, 想要在赵小甜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为日后进机械厂做准备。 就连培训班的人都开始着急了, 尤其是其他公社的。竞争的人越来越多, 照这样下去, 他们想捡现成的都难。 赵小甜没管外面的暗流涌动, 整天就在机械厂新办公室里窝着画图纸，连带着田老一起, 和曹振东说话的时间都少。 她也还算有良心，每次吃饭的时候，还是陪着的。 不过, 若是做饭的不是曹振东，那就不好说了。 这段时间陈霏煮饭的工作可谓是告一段落, 唐良追人追得勤快，哪里舍得意中人进厨房。 等了几天，终于等到机械厂生产线的消息。 田老已经联系好了几个大型机械厂，这几家是目前国内生产拖拉机水平最高的厂，只不过发动机的生产水平差强人意，看过赵小甜的图纸后，表示可以合作。 田老最近可谓是把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不过他心里兴奋啊，有生之年能参与这样一个项目，怎能不时刻惦记。 听到有两家机械厂邀约赵小甜前去参观后，田老立马将消息报给赵小甜。 “小甜，打造一条全新的生产线并不容易，资金方面也没办法支持，合作是很便捷的途径。” 赵小甜也知道这个道理，马上表示明天就启程出发。 商量好时间后，赵小甜准时回家吃晚饭，别说，一顿不吃想的慌。 吃饭的时候，小姑娘很专心，专心到连身旁钢铁一般的汉子流露出幽怨都没看出来。 曹振东见这丫头半点都没注意到自己，顿觉自己还不如厂房里那些铁疙瘩有吸引力。 心里琢磨着，要不是厨艺还能拿出手，是不是连对象面都见不到了。 吃饱喝足，赵小甜懒洋洋打个饱嗝，后知后觉气氛有些沉默，怎么今天没人说话呢？ 她张了张嘴，“曹大哥，你是累了吗？其实我在食堂吃也行的，近来食堂厨艺见长，我闻着都流口水。” 曹振东保持沉默，不知道说点什么。 “接下来就不麻烦你了，我明天打算去趟辽市省，估摸十几天才能回来，那时候你应该伤好，可以归队了。” 曹振东一听这还了得，感情还没开始培养，人又要走了，马上出声，“我陪你去。” 赵小甜惊诧，“我去参观发动机生产线，你去干什么？” 曹振东简直要被这个不知情趣的小姑娘气死。 母亲说错了，和小甜比，他绝对是情圣那一挂的。 直接在她脑门上敲了下，“你还是我对象吗，你说我去干什么。” 赵小甜咳了咳，厚脸皮的哄骗语说来就来，“曹大哥，我这不是心疼你伤还没好嘛。” 曹振东冷哼，一锤定音，“我陪你去，辽省我熟悉，还有几个朋友在，顺路看看朋友。” 赵小甜赶紧道：“好啊，有你陪着，我在火车上都敢睡觉了。” 这话让她想起自己来北大荒的路上，其实那一路她都不敢睡实，总是担惊受怕，后来他出现了，她在火车上睡了特别安稳的一觉，比以前都安稳。 或许，有些缘分早就注定了。 最近大家都忙，慢慢的，很多岗位和人，似乎都固定了。 赵小甜没多说，胡晓杰和李文月自动负责机械厂的对外宣传工作，还时不时收集周边农机的使用情况，妥妥成了后台数据大管家。 陆琦是真的成长了，肩负起几个厂房的会计工作，甚至还把加米厂的规模扩大，最近她的想法也越来越多，赵小甜也乐意放权，随她折腾。 和城里供销社的员工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一样，赵小甜手下这些人完全没有推脱责任，内部勾心斗角的想法，大家都积极主动，不管有什么想法，肯定第一时间问赵小甜拿主意，后续也不用人催，行动力一级强。 本该拿工资干活的厂子，在赵小甜的带领t?下，已然成为全员创业狂，每天都有打不完的鸡血。 赵小甜这次出门谈合作，肯定不能一个人去，曹振东代表不了机械厂，她得找个信得过的人。 几位元老一合计，要说技术水平，他们捏在一起都不是赵小甜的对手，所以无论学员还是两位老师傅，就没跟着的必要了。 至于宣传和其他，说实话，他们现在的步调还没跟上赵小甜，怕去了也扯后腿。 比较聪明的陆琦很合适，可是她的工作无人能替代，赵小甜不在，她就是那个主持大局，稳定军心的人。 李文月很想去见世面，可惜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最后一咬牙，“厂长，还是让陈霏跟着你去吧。” 这段时间陈霏为了机械厂忙前忙后，一分钱都没要，用心程度大家都看在眼里，赵小甜也很喜欢她，所以空降到机械厂他们没意见。 再说了，他们这些所谓的元老当初可是什么都不会呢，赵小甜都不嫌弃，手把手教他们，他们自然无条件支持赵小甜的决定。 陈霏很好，特别像是赵小甜的小尾巴，还能方方面面都把人照顾周到，像她们这些粗心的姑娘可不成。 所以，最后决定陈霏跟着赵小甜出差。 陈霏自然是高兴的，这段时间的忙碌，她都忘记那场梦了，更把什么男主女主炮灰放在脑后。 搞事业多香，她一点都不想谈恋爱！ 可惜了跟在身后的唐良，努力这么久，到把意中人的事业心努力出来了。 他也不气馁，找到赵小甜主动请缨，“赵厂长，我是修理厂的宣传科干事，机械厂大大小小的门道我都懂，我已经和钱厂长请示了，他同意和这次和你一起出差。” 赵小甜好笑的看了眼油盐不进的陈霏，她面上只有无语，没有抗拒或者是厌恶，心里有了数，笑道：“十分欢迎。” 三人队伍变成四人队伍，还算小有排场。 田老留在农场有其他任务，这次要靠赵小甜自己出去谈了，临行前，他对赵小甜道：“县里领导觉得你这次是跨省交流，很有代表意义，为了促成这次跨省合作，也为了表达我们的重视，领导又给你安排了两个帮手，一个是记者，另一个是拖拉机方面的专业人士。” 很快，赵小甜就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了，都算得上是她熟悉的人。 笑着迎了过去，“霍工，狄记者，是你们两个啊。” 狄卓诚目光微不可察划过站在赵小甜身后一步之遥守护位的曹振东，朗笑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霍明也上前，目光灼灼盯着赵小甜，“好久不见，没想到小甜同志一次比一次让人惊喜。”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曹振东身后的唐良，一脸同情的看着曹振东，“兄弟，你这情敌有点多啊。” 曹振东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 唐良耸耸肩，“我没情敌这场抗战还十分辛苦呢。” 说完眼神直往陈霏身上飘，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陈霏没搭理他，拧眉看着那两人的方向，这个人姓霍，这个姓氏让她很紧张。 自家女神何时这么用心看过一个男人，农场那那么多好看的，就说眼前的曹振东都是万里挑一的长相，也没见陈霏多看一眼，见她这么盯着霍明，唐良心底更不是滋味了。 他可没忘记，初见女神时，她就把自己认成霍明了。 酸溜溜压低声音，“霏霏，那霍明分明对小甜同志有兴趣，你看也没用。” 陈霏的瞳孔因震惊和恐惧放大，呼吸微不可察，“他真的是霍明？怎么会？” 唐良拧眉，女神这表情看起来不太对，似乎很害怕这个霍明，要他说，这小子面甜心苦，一肚子坏水，难道欺负过女神？ 高大的身影挡在前面，嬉皮笑脸道：“是也没用，可是我先追你的，霏霏可不能见一个看上一个，不然我肯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谁看上他了！”陈霏的表情岂止是避嫌，那都是甩狗皮膏药了，连唐良前面的油嘴滑舌都没反驳。 身后窃窃私语的声音太大，赵小甜疑惑转身，霍明的目光也跟着看过来，陈霏像意识把自己往唐良身后藏。 唐良眼眸微眯，回身勾着霍明的脖子，笑道：“果然哪有好事哪里有你，之前我可听说机械厂派出的代表不是你。” 霍明面不改色，“那位同志家里出事了，我临时替班。” 唐良笑道：“哦，我还以为你为了追姑娘来的，也对，追姑娘可不是你的作风。” 霍明挑眉，“为什么不是我的作风呢？你难道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唐良意味深长笑道：“这可不一样，我去哪都成，直接去辽省也成，跟着赵厂长，我的目的可纯碎了。” 霍明笑意不答眼底，不再说话，只是看向赵小甜，似乎在说，这个人太胡闹了。 陈霏现在对霍明的每个表情都十分敏感，梦中的霍明太可怕，她害怕真有什么剧情之力，把赵小甜推到霍明身边，一时热血上头，拉过赵小甜的手往曹振东怀里一推。 第 90 章 曹振东一把接住了赵小甜, 短暂搀扶后，极为克制的松开手，低声问：“没事吧？” 赵小甜摇头, 奇怪的看向陈霏。 只听陈霏解释道：“刚才有个虫子, 我一着急上手了。” 一直观察赵小甜和曹振东的霍明，下意识觉得二人关系不一般，虽然没挨着，但距离极近，赵小甜一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眼神微微闪烁, 像是刚刚看到曹振东一样, “还有个生面孔, 小甜同志, 这位是新来的员工吗？之前培训班我们见过。” 熟稔的语气，让赵小甜下意识不喜，冲着二人介绍道：“这位是陈霏, 机械厂的干事, 我身后这位是曹振东, 我对象。” 我对象三个字, 立刻让曹振东脸上莫测的表情春暖花开。 嘴角挂起礼貌的笑, “你好, 霍明同志，久仰大名。狄卓诚同志, 好久不见。” 陈霏不好一直躲在人身后，鼓足勇气露头打招呼。 唐良明显发现，霍明的目光在陈霏脸上多停了两秒, 忽地有点不爽。 幸好，虽然都在一节车厢, 但卧铺车位，谁也看不见谁，陈霏像是个鹌鹑一样，一动都不敢动，赵小甜还以为她病了。 偷偷问：“霏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两个人在一节车厢，还都是下铺，陈霏干脆掀开被子，爬向赵小甜那边，摇摇头，“我没事，小甜，你和曹副团关系还好吧？” 赵小甜悄声道：“在外面别叫副团了，太扎眼，你还是叫名字吧。” 想到曹振东不怒自威的脸，陈霏连连摇头，憋屈道：“我不敢。” 平日里看陈霏怼天怼地，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真没想到她害怕曹振东。 无奈道：“他有什么可怕的，是他长得凶？” 陈霏摇头，凶的不是脸，是生人勿近的气势。曹振东这个人，她可以安心躲在他身后寻求保护，但可不敢在他眼前活蹦乱跳，怕被一巴掌拍死。 听完陈霏的形容，赵小甜笑得花枝乱颤，总结道：“你直接说只能看背影，不能看脸不就得了。” 接水回来的曹振东听到小姑娘在笑，问道：“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本来想坐在赵小甜旁边，可看到床上的陈霏，他默默退到门口，和唐良一左一右当上了门神。 此时，收拾好的霍明和狄卓诚找过来，唐良眼眸一转，把几个爷们都拉走了，“人家小姑娘在说悄悄话，咱们几个别凑热闹了。” 半个头都埋进被子里的陈霏，等人都走了才吐出口气。 这可不像是躲唐良，赵小甜好奇道：“这是怎么了，你不喜欢霍明还是狄卓诚，你认识他们吗？” 没想到赵小甜这么敏锐，一下子就猜出七七八八。 陈霏不知该怎么说，总不能说，她上辈子被霍明欺负惨了，还被你的女主光环完虐吧。 这话别说赵小甜，换任何一个人都会以为她是精神病。 再说，若是当着赵小甜的面，说她日后和霍明是一对，这话要是被曹振东知道，她严重怀疑自己见不到后半辈子的太阳了。 可她真的害怕霍明真的纠缠上赵小甜，那她以后肯定不敢和赵小甜走的近。 为了自己小私心，她不答反问，“小甜，你们相处这么久了，想过结婚吗？” 这个问题把赵小甜问愣了，说实话，她还没考虑过结婚，其一是t?忙，其二，她现在并不迫切找避风港。 “怎么这样问？其实我没想那么多，我们相处很融洽，很平淡，就像是老夫老妻，我从未想过爱情是什么，总觉得这样互相扶持下去也不错。” 虽然不知道陈霏是什么意思，但赵小甜还是认真回答了她问了两遍的问题，也许答案对她很重要。 作为局外人，无心爱情的她莫名觉得有点酸，很想说一句，有对象了不起啊。 好吧，人家的对象是曹副团长，还真了不起。 赵小甜这段相敬如宾式夫妻发言，听在陈霏耳里就是秀恩爱，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安稳与幸福。 他们感情好她就放心了，对于霍明，她可能确实带了有色眼镜，但梦中那人左右逢源，有了对象还要勾搭别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的。 为了以防万一，陈霏也顾不得道德了，直接给霍明上眼药，“小甜，我总感觉霍明那个人心术不正，你要少接触他。” 赵小甜不解，秀眉微蹙，不是不相信陈霏，也不是替霍明鸣不平，是她在思考，霍明是不是招惹陈霏了。 对比霍明，显然陈霏才是她信得过的人，谁轻谁重她自己心里有杆秤。 不一会，曹振东回来了，带着三份盒饭。 赵小甜还在奇怪为什么只有曹振东一个人，就见唐良身后还拖着两个小尾巴，也挤在卧铺车厢门口。 唐良笑道：“东哥，你也太见色忘友了吧，我也没吃饭呢。” 曹振东没理会对方的搞怪，直接打开三份盒饭，“火车盒饭没花样，就这三种，你先凑合吃点，下车我给做好吃的。” 他这话说完，赵小甜就有些好笑，“三份，我怎么吃的完？” 曹振东本来打算和赵小甜一起吃的，不过陈霏还在对象床上呢，他肯定不好意思这么说，只能道：“你们两个女同志一起吃吧。” 也许看出来赵小甜和曹振东感情线稳定，又或许是曹振东身边自带诸邪退散的气场，陈霏胆子大起来，用比蚊子大一点的声音对赵小甜道：“那就谢谢小甜请我吃饭了。” 曹振东挑眉，没想到小姑娘这个朋友还是个妙人，很知眼色。 陈霏肯定不好意思继续赖着赵小甜，随便拿一份盒饭就回到了自己床上，刚要大快朵颐，就见唐良端着盒饭，可怜巴巴站在床前，大有一种你不让我坐下吃，我就站在你面前吃的架势。 陈霏嘴唇微抿，这人脸皮太厚，还能怎么办，出门在外，碰到这种情况，哪怕陌生人，也能与个方便。 狄卓诚在一旁抱着臂膀，幽幽道：“你们四个还真有良心啊，眼睁睁看着我们两个挨饿啊。” 赵小甜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很有想法的记者，于是玩笑道：“没办法，我吃人嘴短，全仰仗对象投喂呢。” 这段时间被曹振东投喂习惯了，赵小甜并不觉得这话有多么亲密，听在别人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狄卓诚立马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有对象了不起哦，曹同志，你看我怎么样，不然也收了？” 噗！ 全场两位女同志集体喷饭，镇定如曹振东，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唐良看热闹不嫌事大，贱兮兮，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小声音对陈霏耳语，“我脸皮比他薄多了。” 咳嗽声此起彼伏，曹振东放下盒饭，轻拍赵小甜后背，掀起眼皮，不咸不淡道：“没兴趣。” 狄卓诚是知道曹振东身份的，不怕死的上前想要勾肩搭背，被曹振东侧身躲避。 对面的唐良又来戏了，“哇偶，小手拉大手，被拒绝了~” 直面暴击的陈霏，双手呼在脸上，这个糟糕的世界，毁灭吧。 赵小甜也被恶心的不轻，不自觉抖了抖肩膀。 她眼皮一抖，曹振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眉看向不怕死的狄卓诚，“狄记者应该不缺吃饭钱吧，要不要我帮你去报社申请一份出差补助。” 狄卓诚桃花眼微闪，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落寞，很快就消失不见，半真半假道：“我可是离家出走，为了追随赵厂长的脚步，现在你往这里一坐，我们交流心得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当然酸。” 这话听起来十分吊儿郎当，像是逗趣般，没几分真心实意，赵小甜都不觉得他是真心的，只当刚刚几个男人聊天不是很愉快，狄卓诚这是来找场子了。 倒是唐良看了眼狄卓诚，又看了眼赵小甜，张张嘴想要说什么，被陈霏一把掐住胳膊，俊脸一阵扭曲，偏要呲牙咧嘴冲着陈霏笑。 那酸爽的模样让人没眼看。 曹振东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把自己碗里的肉挑给赵小甜，“狄记者和霍同志一心为了工作是好事，不过天快黑了，这时候聊工作，恐怕要打扰别人休息。” 一直没出声的霍明深深看了赵小甜一眼，笑道：“是我们打扰了，不过我们就住隔壁，说起来还挺近的。” 说完就拉着狄卓诚离开了。 不过，这话让粗神经的赵小甜和陈霏都十分不舒服。 卧铺车厢隔着一层薄薄的墙，本没什么，听完这话后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赵小甜拧眉，向后看向挡板，曹振东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道：“他在对面的下铺。” 唐良愣了下，后知后觉那句话的膈应人。 换个意思，就是他和赵小甜睡得很近。 曹振东表情也不怎么好看，思考片刻，对着唐明道：“麻烦你换个位置。” 唐明马上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虽然他想离女神近点，可到底还有底线，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住在陈霏上铺，还没上去过，换给赵小甜更合适。 至于换去哪里，曹振东自然不会把赵小甜躺过的地方让给他。 等人都安顿好了，赵小甜住在了陈霏上面，她悄声问曹振东，“那人是不是有问题，冲着你来的？” 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太明显了，至于霍明，接触不多，她没打算放在心里。 曹振东这一刻的表情很微妙，有种无语的挫败，又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有的时候真想看看赵小甜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不该敏锐的时候聪慧的要命，该看透的时候，却又天真的让人哭笑不得。 “明明互相认识的是我们，可他就看了我一眼，然后无孔不入的盯着你，就像苍蝇找带缝的鸡蛋一样，曹大哥，他是记者，你要小心。” 蒙着被子的唐良快憋死了，突然来了句，“赵同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他才这样做的。” “睡觉。”/“闭嘴。” 陈霏和曹振东的呵斥声一先一后，唐良笑嘻嘻伸出头，冲着陈霏做出一个拉上嘴的表情，又把头蒙起来了。 赵小甜突然对陈霏感同身受了，唐良同志确实还不错，就是嘴太碎。 不过，她感觉事情更严重了，郑重道：“曹大哥，他要是奔着我来的，那更可怕。” 曹振东还以为她知道狄卓诚对她的意思了，不知该不该高兴，就听她后一句说道。 “像这种想挖人家祖宗八代的记者，更要小心。” 饶是曹振东想防着情敌，听完这一番话后，他都不禁为情敌掬一把同情泪。 90-100 第 91 章 次日傍晚, 一行人方从火车上下来。 中间这段时间赵小甜倒是挺清静的，活泼点的狄卓诚都没主动找她聊天，反而像是防贼一样盯着霍明。 辽省和黑省气候差不多, 傍晚闷热, 从车站一出来，饥肠辘辘的几人忙找国营饭店。 曹振东很熟悉这个地方，吃饭的功夫，把接下来的路线都规划好了。 招待所条件都差不多，安全起见, 赵小甜和陈霏住一间, 曹振东和唐良住在她们对面, 霍明本打算住在赵小甜隔壁, 却被狄卓诚拉去另一边住了。 赵小甜对着陈霏耳语，“记者转移目标了？” 陈霏： 辽省机械厂本来打算亲自过来接人的，但赵小甜队伍又是记者, 又是其他单位参观人的, 不是很好安排, 索性干脆自己住, 反正这几个人都不是差钱的主。 曹振东率先检查了房间, 发现东西还算齐全, 也很干净，就让赵小甜等人先休息。 “我这几天有其他安排, 你不用管我，辽省机械厂那边已经大了招呼，明天t?他们派人来接你, 若是遇到麻烦你直接找我。” 赵小甜赶紧点头，“辛苦曹大哥了。”要是没有曹振东, 她这一路还不知道操多少心。 从招待所出来，曹振东给辽省的战友打了个电话。 洪牧一接电话就乐了，调侃道：“兄弟，你这都副团长了，怎么还接跑腿任务了，听说前阵你伤得不轻，这会能活蹦乱跳了？” 曹振东眉眼含笑，洪牧这人向来没正形，嘴贱，但为人不错，讲义气，有原则。 “别贫了，有空吗？出来喝酒？” 洪牧挑眉，“哎呦，太阳打地缝里出来了，你竟然请我喝酒？稀奇事啊，莫不是鸿门宴？” 说是这么说，洪牧都没等到第二天，大晚上就跑回来拉着曹振东去国营饭店喝酒。 碍于曹振东还是个伤员，也没多喝，就点了两大杯啤酒意思意思。 洪牧还没吃饭，什么都没说，直接干掉半盘子红烧肉还有两碗大米饭才罢休。 感觉自己吃够本了，一抹嘴，问起了正事，“说我，我还不知道你，饭肯定不是白吃的。” 曹振东漫不经心挑拣着花生米，好笑道：“我平日里少你吃的了？” 洪牧翻白眼，“以前你是来者不拒，缠着你就能开小灶，现在你可是主动找我，这能一样吗？” 想起刚进军营那些事，曹振东舒缓眉眼，没多绕弯子，“确实有点事，我记得辽省有家饲料厂，你有关系吗？” 洪牧疑惑，“你问这干什么？你不是说过，不沾这些事，只当兵吗？” 另一边，赵小甜正在为陈西华的嘱托犯愁。 陈霏胳膊肘往外拐，“小甜，不用为我爸的话犯愁，生猪增重不达标是他的问题，又不是你的问题。” 话是这么说，可农场这样好，赵小甜就忍不住多做一些。 陈霏也就是说说而已，其实她比谁都愁，没两分钟，自己开始念叨了，“小甜，你说猪吃什么才能长胖啊，人吃油就可以，猪可以吗？” 赵小甜无语道：“吃油能长胖，你舍得给猪吃吗？” 好吧，不舍得。 生猪增重确实是问题，这关乎年底能不能吃到肉，她还想换几头猪，给机械厂员工发福利呢。 她吃不到猪肉还能去城里买，但农场若是完不成计划任务，那责任就大了，加上农场这次出的大烟事件，陈西华极有可能担责任。 凭心而论，陈西华是个好厂长，他们合作很愉快，无论如何，赵小甜都不希望临时换人。 这段时间陈西华愁的吃不下睡不着，能求的都求了，求到赵小甜身上，可能没想让她解决，就下意识那么一说。 但显而易见，让生猪长肉可不是像让生猪变多这么简单，谁都不敢保证。 现在农场主要靠喂青草和糠麸一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增重慢，一个月长十斤肉都是万幸了。 照这么下去，年底的生猪计划肯定完不成，确实难办。 其实赵小甜之前做过功课，想让生猪长肉，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喂饲料。 至于更换生猪的品种，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谈到猪饲料，这依旧是她的知识盲区，她根本不知道猪喜欢吃什么。 若是要有个养猪场，或者是饲料厂，能让她参观一下就好了。 赵小甜心底惦记着事，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着急也没用。 第二天一早，辽省机械厂的副厂长石辰亲自来接。 石辰是个很精明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见到赵小甜后满脸笑意，“赵同志你好，我是副厂长石辰。” 随后又说了些官方客套话，半点都不提两省机械厂生产线合作的事。 赵小甜心里马上有了估量，这是对方嫌自己年纪小，估计派副厂长来接，都是冲着田老的面子，田老没来，嘴脸马上就不一样了。 石辰打量赵小甜身后几个身姿不俗的青年男女，以为这是对方派来撑脸面的，心中好笑，搞技术可不是靠脸，长得好看又如何，技术不行，照样不受人待见。 “赵同志，是这样的，我们厂长这段时间忙着做季度总结，怕是没时间见面了，你想参观什么，我安排人带你们去。” 早就想到了，此行不会太顺利，赵小甜没什么感觉，甚至都没身后的狄卓诚失望。 对方一看就没合作的意思，赵小甜也不能按着牛吃草，只能顺着意思，去辽省最大的机械厂参观一圈。 生产设备在当前看来确实先进，工人精气神也足，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的厂十分骄傲。 在赵小甜看来，这些机械也就不过如此，她瞧见过更好的，一眼就能看出这些看似先进的机械背后的问题，要是真合作，这些生产线恐怕全部要迭代更新。 一行人参观了一圈，什么都没多说，直接从机械厂出来的。 出来后，率先忍不住的狄卓诚问道：“不是说好合作的？为什么不谈了？” 陈霏猜测，“难道副厂长不知情？要不要我们去见厂长？” 近来没怎么讲话的霍明直接道：“我认识厂里技术科的人，可以帮忙约见一下，给大家展示一下先进的技术。” 陈霏虽然下意识不喜欢这个霍明，但也不得不承认，为了不白来一趟，见见技术科还是很有必要的。 众人视线投在赵小甜身上，等她做决断。 赵小甜抿嘴笑道：“着什么急，我还是第一次来辽省呢，怎么也要多走走看看，狄记者，霍干事，你们要是着急，完全可以紧着自己的事。” 狄卓诚眼珠子一转，识趣道：“那这两天我就先不打扰了，不过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这边要是有消息，可不要忘了我这个实事求是的记者啊。” 赵小甜会以微笑，“那是自然。” 霍明这段时间一直阴阳怪气，还时不时像打量猪肉一样打量赵小甜和陈霏，搞得人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幸好有狄卓诚在中间插科打诨。 这次也一样，还没等霍明表明自己的想法，就被狄卓诚拖走了。 唯独剩下唐良一个外人，他摸着下巴，感叹道：“狄记者真是个坦荡的好人啊。” 赵小甜瞄了一眼天色，点点头，“确实。” 她以前对狄记者有偏见，现在看来，狄记者其实真不错，很识趣，还知道帮她扫清麻烦，真是个大好人。 辽省机械厂不能合作，赵小甜也不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人，转头看看陈霏和跟屁虫唐良，心底泛起了为难。 唐良嘴角一耷拉，苦哈哈道：“不会吧，赵同志，我就是个挂件，没思想没灵魂的，你带着我没后顾之忧。” 显然，陈霏也知道赵小甜有其他打算，来之前，小甜找了很多知青要关系，还真找到了一条，不过这件事不能明目张胆的说。 看来，唐良在会耽误正事。 事业脑上头的陈霏怒了，立马横眉竖眼，睨着唐良，“话说你为什么一直跟着，现在机械厂事情推展不下去，你不应该去想想办法吗？” 唐良嘴角一抽，好笑道：“我这不是正在想。” 陈霏还要说什么，赵小甜道：“那就一起吧。” 赵小甜要找另一家老牌机械厂的副主任，是修理厂学员的叔叔。机械厂不是很大，听说这两年没什么订单，已临近被吞并。 来之前，赵小甜只是习惯性两手准备，田老说自己不用过来，让她自己看着办时，她就料到与辽省机械厂合作这件事不容易，哪怕县委领导班子给了自己这么多支持，几乎把县里说得上名号的厂子都叫来代表，也不行。 副主任姓鲁，厂子门庭冷淡，稀稀拉拉几个员工坐在门前唉声叹气，一脸愁容。 赵小甜刚一进去，为首的老爷子打量了下赵小甜几人年轻的面庞，叹息道：“几位同志想找工作？厂子快倒闭了，不招工了。” 赵小甜笑道：“大爷，我们不找工作，找鲁主任谈合作，鲁主任在吗？” “合作？”大爷面露不解，“我们厂已经停工了，你是来买生产线？”想到这个猜测，老爷子腰塌下一大截，似乎很不情愿，又很悲凉。 须臾，他揉揉发红的眼角，“你跟我来吧，来吧。” 赵小甜抿唇，她能感受到老爷子和这些员工的不舍，厂子停工了，这些人不哭不闹，反而死气沉沉的枯坐在厂子里，一看就感情颇深。 鲁泰早就听侄子t?说会有个厂长找他谈合作，他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人真的来了。 少许寒暄，赵小甜直奔主题，“鲁副主任，你们厂子的生产线我已经看过了，想和你谈谈购买问题，你这边确定都卖吗？” 鲁泰略微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后，他立马喜笑颜开，“卖，都卖！” 厂子里工人已经三个月没发出工资了，卖了这几条生产线，他这个副主任也算站好了最后一班岗。 不过鲁泰显然也是个实诚人，确定赵小甜要买后，他又重新介绍了一遍，“赵厂长，不知道你了不了解我们厂子的情况，上面是打算把我们机械厂和省机械厂合并的，省机械厂看不上我们这几条生产线，也不收这里的老员工，剩下这些都是没处可去的。” “这些都是跟着厂子一路走过来的，若不是山穷水尽，我一定不会解散厂子，也不会卖生产线，可这些生产线确实落伍了，还有些破破烂烂，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 卖掉这些生产线，他就能发最后一笔工资，还能给员工点补偿，可惜这些破破烂烂，没人愿意要。 已经转让小半年了，他都以为要砸手里。 鲁泰把其中利害关系半点都没瞒着，能说的都说了，让赵小甜自己掂量。 “目前一共有几条生产线想出让？”赵小甜问。 这些资料鲁泰早就准备好了，拿出画册，看起来应该是自己做的，把每条生产线的情况都画了图，还做了标注，不可谓不用心。 “一共三条，不过厂里还有生产零件的两条生产线，我们情况特殊，必须一次性转让。” 难就难在这里，要是拆开卖，这些东西未必卖不出去，可这些东西大厂子看不上，小厂子吃不下，确实难办。 赵小甜心底打起了算计。 其实，这几条看似落伍的生产线更符合她的预期，可改动的空间很大，还会随她心意改动。 她最初的设想就是收购几条落伍生产线，与省机械厂合作才是下策。 三条发动机生产线，外加两条零件的生产线，她确实吃不下。 可价格又很实惠，要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赵小甜思忖好半晌，才下定决心说，“我要了，你能做主吗？需要和厂长那边决议吗？” 鲁泰这下真的惊了，完全看不出赵小甜有这么大的财力，又把价钱说了一通，“你确定？这可不是小钱。” 他可不想空欢喜一场。 “钱确实不够，所以我想商量商量，换个合作方式。” 鲁泰： 差点白开心。 原来没钱啊。 “厂长已经去省机械厂报到了，剩下这些东西，还有我们这些员工，都是要淘汰的。”鲁泰也把情况说明白了，他必须要钱，必须给这些下岗职工一个说法。 赵小甜一惊，倒是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你们机械厂算是没了？” 鲁泰无奈，“牌子都摘了，这些东西卖出去，我们也没地方去了，不少员工可能要面临下乡呢。” 死守着厂子不是长久的办法，即便卖不出去，领导也不会让他们拖这么久。他都想好了，要是赵小甜钱不够，他就咬咬牙，打个九折！ 真的亏本卖，他没办法了。 难怪厂里的员工既绝望又麻木，看来确实没办法了。 赵小甜拧眉，忽觉可以换种方法，“鲁主任，或许我们可以谈谈合作，想让你们的厂子活下去吗？” 第 92 章 计划有变, 赵小甜回到招待所后，立刻给陈西华去电话。 想买生产线，确实要筹钱, 联系陈西华比较困难, 需要等半天时间。 以前赵小甜会想办法自掏腰包，可这么多事经历下来，赵小甜深觉公是公，私是私，现在背景复杂, 绝不能大包大揽, 要时刻记得自己是集体的代言人。 曹振东听过她的想法后, 毫不吝啬表扬, “你的想法是正确的，无论是机械厂还是其他，这都不是你一个人事, 你或许是那个引路人, 但绝不是唯一的拉车人。” 赵小甜一直都觉得曹振东这人情绪十分稳定, 无论遇到什么事, 都能平心静气, 抽丝剥茧。 明明算起上辈子的年岁, 她要更大些的。 “曹大哥，你的事情忙完了吗？我耽误的时间有些久, 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转眼一星期都过去了，发动机生产线的合作问题还毫无进展，不能久留的霍明已经走了, 不过狄卓诚倒是还在。 用他的话说，他是为了见证两省合作, 无论能不能实现，他都要跟踪到底，这是做记者的态度。 赵小甜对此不置可否。 曹振东借了招待所的厨房给赵小甜煮了碗红枣粥，温度适中后送上去，“先尝尝够不够甜，喝点暖暖胃。” 思绪尚在正事里徘徊，冷不防又被对象投喂了，赵小甜小脸一红，“那个，我不疼了，不用这么麻烦。” 曹振东面不改色，“我听医生说过，你这毛病是早些年没养好，要想去根就要时刻注意点，不疼也要喝。” 喝一口粥压压惊，这人真是的，明明说女孩子家的私房话，却一本正经，搞得她都没办法不好意思。 曹振东弯着眉眼，克制地碰了碰小姑娘鬓间的发丝。 “慢慢喝，不够还有。” 赵小甜扭头，把脸埋进碗里，对面陈霏眼馋的目光快把她吞没了。 不过，她才不会把对象给她的粥分享给别人。 再说了，即使她愿意分享，曹振东估计也不愿意。 “我这段时间本就病假，尚有些时间陪你，不用多想。”曹振东低笑。 刚喝完粥，陈西华的电话打回来了，电话费贵，赵小甜把这边情况简单说了说。 “发动机的生产线很便宜，几条加起来还没有一条最新的贵，估计只有新生产线的二分之一，机会难得。” 赵小甜还想多说几句，给这些落伍生产线加码，但直接被对方打断了。 “小甜，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些生产线你能用吗？和省机械厂比如何？” “可以用，更好。”赵小甜毫不犹豫给出答案。 “好！必须买！农场能拿出八千七百块钱，这是我们全部的家底了。” 这么有钱？赵小甜都愣了，她还以为自己算是有钱人呢，和农场一比，果然小巫见大巫，藏得真深啊。 可是，赵小甜忍不住给他降温，“厂长，发动机的研制需要时间，这些钱投入，短时间也看不到结果，再说农场现在也紧巴巴的，生猪的问题还没解决” 陈西华自有解释，“钱要用在刀刃上，农场没工厂，也没产业，我算看出来了，种地只能混温饱，要想走在前面，还要搞实业，再说了，机械厂可是县里的大事，别看这钱我出了，日后嘛，嘿嘿” 这句嘿嘿很有灵性，赵小甜挑眉，看来他已经考虑好了，不愧是场长，算盘打得响亮。 要是机械厂成功了，也算是他的功绩，以后算账时，那十几头不达目标的生猪都是小事。 不过这样也好，农场加机械厂的钱完全可以买得起生产线了。 场长这样支持她，她都不好意思了。 喃喃道：“猪饲料的问题，还是要想想办法。” 见赵小甜这几天焦头烂额思考发动机生产线的办法，曹振东没好用这件事烦她，听她提起了，马上道：“我这边有一个饲料厂的关系，你可以进去看看，想谈合作也行，你要去吗？” 当真是打瞌睡送枕头，赵小甜眼眸晶亮，“要！” 人要是幸运了，好事也会纷至沓来。 转眼间，两件最麻烦的问题都有眉目了。 赵小甜马上去饲料厂看看情况，还别说，曹振东找的关系十分靠谱，了解过后，她想到一个没什么成本的养猪办法，就等回去实践了。 顺便购买五袋猪饲料，打算回去做对比。 赵小甜把猪饲料的事交给陈霏去跑，有唐良跟着，她也不用担心陈霏的安全。 唐良临走前，私下里和曹振东说，“东哥，能给我支支招，怎么追姑娘吗？” 曹振东眼皮下拉，没什么表情，“你不是正在做？” 唐良苦恼，“效果相差十万八千里啊，你看看赵同志对你多好，哪怕有两个情敌虎视眈眈，人家也一门心思向着你，从来不和其他男同志搞暧昧。” 曹振东：“小甜肯定是最好的。t?” 唐良附和，“确实挺好的，对你死心塌地的，你不用做什么都没关系，人家心里有你，说真的，我要是伤到你这么重，我肯定没毅力跟着跑这么远。” 他和曹振东住隔壁，有几次上药都是他帮忙的，那伤口他看着都疼，可曹振东就像没事人一样，照常帮赵小甜解决背后的麻烦，还默默帮她疏通饲料厂的关系，还不邀功。 不知道哪句惹得男人开怀，眼角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你再不过去，陈霏同志就不带着你玩了。” 饲料厂是谁的关系，唐良还能不知道吗，他有心拉着曹振东，“至少也去帮忙镇个厂子，赵同志这边也不需要你。” 曹振东摇头，“我还要准备晚饭呢。” 唐良一脸无语，五大三粗的汉子，咋就这么贤妻良母呢，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只能道：“你不准备晚饭，小甜妹子对你也死心塌地。” 曹振东摇头，“我不能因为她道德感高，就随意敷衍她。” 唐良啧啧作响，难怪他追不上陈霏，看来是觉悟不够啊，还需继续努力。 赵小甜这边也忙碌起来，她计算过，用钱买生产线太不合算了，就像是陈西华场长说的，钱要用在刀刃上，日后用钱的时候多着呢，没必要花在这上面太多。 赵小甜跑了几个辽省的修理厂，询问了他们经常修理什么型号的机械，都要用到什么零件。 正好农忙的季节，修理厂门卫室等着好几拨人。 赵小甜从曹振东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塞进门卫口袋里，“这位同志，门口这些都是等着修理的人吗？为什么人这么多？” 门卫也被这些人闹烦了，本不欲理会赵小甜，可摸摸口袋里的烟，再看看赵小甜身后的一身膘悍气息的人，他乖乖回答，“害，不是需要修理的人多，是厂里零部件不全，能不能修理成功全看命，不过我们常可是辽省最大的修理厂了，疑难杂症只能来我们这里修理。” 这话里带着骄傲，门卫转头开始呵斥不好好排队的几人，颇为威风。 赵小甜适时恭维道：“不愧是修理实力最强的厂！我在黑省都有所耳闻呢。” “那当然了，隔壁兄弟省可没我们名气大，不过听说黑省有个农场挺热闹，还开了培训班，阵仗还挺大，可惜我们不能比比。” 没想到自己也小有名气了，赵小甜可没打算承认什么，不然以她修理厂的名头，她可能被当作不怀好意的单位，被打出去。 “我听说你们修理厂的零部件都是省机械厂供应的？没想过找其他厂吗？这样零件就多了。” “不止供应不上这么简单，实在问题五花八门，能解决的，不过十之一二，什么东西坏我们不知道，我们能修什么，全仰仗机械厂提供什么零件。” 赵小甜与其闲聊了很久，把消息归拢差不多了。 出来后，曹振东问：“你打算让鲁泰主任的厂子日后生产零部件，给修理厂供货？” 赵小甜点头，“虽然厂子规模会变小，但会一直在，要是能按照我的预想发现，没准会越来越大，这件事双赢。” 曹振东不懂机械零件，但他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赵小甜很善良。 旁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赵小甜手里有足够的钱把那些生产线全部吃下来，她本身就有修理厂和机械厂，完全不会浪费，之所以绕这么大的弯子，很可能是动了恻隐之心。 “按照你想的做就行，省机械厂那边不用担忧。”余光瞄到小姑娘愣怔地盯着远方，他以为她是担心这件事不会顺利，赶紧开口安抚。 闻言，赵小甜摇头，“倒不是担心，我在想鲁泰此人是否可信。” 两省合作，不可能时刻见面，这时候一个人的人品就很重要了。 曹振东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毫不犹豫保证道：“可信。” “这么肯定？你们认识？”赵小甜这才想到，鲁泰看曹振东的眼光可不算清白，似乎却有交情，难不成这件事也是曹振东促成的？ 她一转眼珠，曹振东就知道她想什么，“算不上认识，他应该是我一位战友的父亲，曾经远远见过一面。” “啊，原来是军人家属？哪位战友啊？我认识吗？” 曹振东眸光沉了沉，“你见不到了，去年他牺牲了。” 啊，赵小甜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一番。 曹振东好笑道：“放心，穿上那身衣服起，我们一辈子的路就已经预定好了，他只不过是提前到了终点。” 不想多继续这个话题，他问：“你是想拿技术换生产线？这操作起来略微困难。” 赵小甜借坡下驴，“不用技术换，技术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更不好衡量，我还是想用钱买，不过我可以用技术换一个更合适的价格，还有一纸合约。” 鲁泰很快知道了赵小甜的想法，他思索片刻，“我要和厂里的员工谈谈。” 鲁泰是干脆人，很快就敲定好了合作内容。 鲁泰的机械厂改成零件厂，日后专门给赵小甜的修理厂，还有433机械厂供货。 赵小甜用零件生产线改造图纸换了个非常优惠的发动机生产线价格，用她自己的话说，生产队的不值钱的大白菜都没它便宜。 狄卓诚这个记录者全程都迷迷糊糊的，采访结束上了火车后还不敢相信。 “赵同志，你真的用五分之一生产线的价格换了三条完整的生产线？” 太会精打细算了，不说别的，就是这些生产线卖废铁，估计也要这些钱了！ 狄卓诚的知情趣，让赵小甜慢慢对他放下戒心，笑道：“我提出技术难道不值钱？” 确实值钱，值钱到他都想钻进她脑子里搜罗一番，看看还能淘出来什么好东西。 这一手空手套白狼，县委班子领导都不敢这么想。 要是领导知道他拿回去这么大的新闻，估计都要敲他三个榔头，嫌弃他白日做梦！ 再次回到农场，已经过去十天了，这一路上赵小甜倒不觉得累，全仰仗曹振东侍候的周到。 这人还真的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一米九的大高个，要真想隐藏自己的时候，她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时间一长，她都习惯一回首曹振东就在身后了，一下子要分别，她还有点不习惯。 没想到告别的话还没张嘴，忽听有人喊道：“小甜，你可回来了，快去部队，你嫂子要生了！” 第 93 章 “我嫂子预产期还有三个月呢, 怎么突然生了？”这个孩子上辈子没活下来，赵小甜怕出万一，一直都很关注。 前一段大哥确定不出任务, 能一直陪着嫂子待产, 她才松口气，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一时间，纷乱的猜测如雪花般，冰冻了心底那根弦。 报信的是农场一个半大孩子，人不大, 嘴皮子挺厉害, “听说是你父母来了, 还有你弟弟, 他推了爱花嫂子一把。”！ 赵国安！他为什么会来？赵大山和王翠花也来了？小梨呢？ 她黑着脸，一看就气炸了。 曹振东自然知道沈爱花对赵小甜的重要程度，不多耽误, 正好坐上部队的皮卡一同回去。 泥土路颠簸四十多分钟, 这是赵小甜人生中最漫长的四十分钟。 察觉赵小甜的紧张, 曹振东出言安抚, “别担心, 大哥还在呢。” 赵小甜抿唇, 大哥毕竟是赵家的儿子，再说大哥一直很顾家里, 嫂子受委屈了，这份公道能不能讨回来还两说。 等赵小甜带着怒气赶到医院的时候，场面比她想象中好看点。 赵家父母和赵国安都不在场, 听说被赵国庆撵回去了。 几个要好的嫂子围在病房门口，一脸怒气, 一看就是为沈爱花打抱不平。 赵国庆沉着脸，垂着头任由人数落。 就听门口的黄嫂子叉腰大嗓门道：“国庆，不是嫂子说你，你媳妇都七个多月了，你不知道心疼也就罢了，还让她伺候婆婆和小叔子，快二十岁的小叔子了，换个懂事的人家都应该结婚生娃娃了，你家这小叔子可倒好，还知道和嫂子肚子里的孩子争宠，要不要脸！欺负我们爱花没娘家人吗？我们这些嫂子都是死的吗！” 越说越生气，若不是旁人拦着，黄嫂子可能都要上前踹上两脚。 吵骂声乱作一团，连赵小甜从人群里钻出来都没人发现。 趴门缝瞅瞅，万幸，沈爱花母子平安，已经睡了。 赵t?小甜放下大半心思，人平安就好，剩下的可以慢慢来。 胸口憋闷的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本来她都已经忘了在老家时的不愉快，也想脱离那些人，但显然她错了，躲是没用的。 多亏嫂子福大，平安生下孩子，不然她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上辈子，赵家人可从来不敢找到部队，归根结底，还是她把麻烦带过来的。 就在赵小甜想细听怎么回事时，一声暴喝吓得她浑身一颤。 曹振东拧眉，侧身挡在赵小甜身前，侧目瞥下声音来处。 “我们老赵家的家事，你算个什么东西！她自己摔倒还能怪我儿子！”随后怒瞪赵小甜，“好你个死妮子，就这么没见过男人？对象处的好好的逃婚，简直”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只见护在赵小甜身后的高大男人冷声打断，“这位婶子，没有事实的构陷污蔑，可是要报公安的。” 王翠花不识字，也没见过世面，可在黑暗里摸爬滚打多了，什么睁眼说瞎话的场景没见过，报公安这话根本吓不到她。 赵小甜可是叫她一声妈呢，哪有闺女告老娘的，她底气足，笃定了，不管说什么，儿女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不过她这人有几分小聪明，知道小儿子把嫂子撞早产了理亏，再加上他们一家子还指望大儿子养着，不敢多说，怕离心，这才把目标转移到赵小甜身上。 赵小甜自小被她拿捏，虽然中途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跑，不过在她心里，赵小甜依旧是个面团，可以随便拿捏。 不过这个丧门星还是有点福气的，来了他们家之后，他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之前她跑了她也没在意，赔钱货要是能给自己攀上高枝，他们还能享福，正好家里也没她住的地方。 她面皮好，经常勾引老二，这种贱货她也不想看见。 谁料自从她跑了以后，家里大事小情没断过，这让她心底泛起了嘀咕。 如今她不计前嫌，打算让她回家，赵小甜应该感恩她才是！ 如果单纯言语吓唬，她王翠花也不是被吓大的，但仰头对上曹振东不怒自威的脸，让她莫名联想到熊瞎子！ 她没见过，但熊瞎子恶名在外，她下意识就觉得熊瞎子就长成这样！ 太吓人了！身量本就矮小的王翠花吓得倒退一步，下意识往赵国庆的身后躲。 但嘴里不饶人，“看看，这就是我养的好闺女，不孝顺也就算了，净勾男人！” 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真的悲从中来，王翠花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有的时候，就是谁弱谁有理。 沈爱花早产的事没人可以否定，人还在病床上躺着，王翠花再怎么狡辩都没用。 赵小甜不同，来了部队后，她就展示出超凡的能力，若说这样的人在老家被欺负，她们是不太相信的。 被王翠花真情实感的这么一哭，几个耳根子软的马上心里那杆秤歪了。 谁家还养不出来几个逆子呢。 马上对赵小甜投去怀疑的目光，连曹振东的黑脸都没挡住。 “我很开心有人能坚定的挡在我前面。” 望着前方遮风挡雨的宽厚背影，赵小甜的心跳不合时宜的失衡。 拍了拍男人的臂膀，接着道：“这件事总要说清楚的，我没事。” 她没直接辩驳自己的事，而是问，“你们来了，那小梨呢？” “你还敢问小四，都是跟你学的，和人跑了！” “够了！”赵国庆怒喝。 憋闷，羞愧，恼火，瞬间情绪齐发，没想到，他一直尊敬的父母竟然是这样的人！ 短短两天时间媳妇被欺负到早产，他不敢想象，小甜还有小梨这两个不被偏爱的，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是他这个当大哥的失职！ 强忍暴怒的情绪，赵国庆深吸口气，笑得比哭还难看，尽量柔声道：“小甜，去陪陪你嫂子吧，大哥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能躲一辈子吗？不能。 赵小甜摇头，“大哥，我的事情，我自己来。” 她越过防线，对王翠花道：“妈，你口口声声说我和人跑了，又说我在老家有对象，是谁呢？有证据吗？” 哪有什么对象啊，赵小甜在老家时面黄肌瘦的，瞧着都不像个丫头，那个小伙子不爱俏，唯一能说的，就是万德录。 王翠花笃定主意，张嘴就来，“小万多好啊，人家” 赵小甜言语警告，“他们家犯了什么事你不会不知道吧？你确定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王翠花心里一惊，说实话，她不知道万德录犯了什么事，后面乱成一锅粥了，她也不敢多问，但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你这孩子也不能因为不喜欢就说人家不好。” “是我不喜欢吗？我觉得您也不是很喜欢，毕竟那个未出生的孙子好像也是您口中小万的呢。” 赵小甜点到即止。 虽说幼童无辜，但面对这一家子没脸没皮的，赵小甜宁愿自己尖酸刻薄点。 这话一出，一些墙头草眼睛都亮了，马上进入吃瓜模式，竖起耳朵等更加劲爆的消息。 “住口！”果然，王翠花立马破防了。 那可是她最喜欢的儿子的孩子，没想到竟然非要认别人做爹！ 感觉这把火不够旺，赵小甜继续浇油，“我这么说也不太对，毕竟二嫂另有其人呢，哎呦，不是二嫂了，唉，真可惜，嗤嗤。” “你个贱人！不许说二哥的不好！”这厢已经快要到爆炸边缘的王翠花尚且能忍，身后坠着的赵国安可忍不了，像个嗑药的疯狗一样冲着赵小甜撞过来。 赵国安瘦小，旁人也没注意，更没想到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下动手。 原本看热闹的，呵斥的呵斥，扑过来拦着的拦着。 不过，曹振东又不是死的，怎么可能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害赵小甜。 只见他大掌一挥，一把拽住赵国安的衣领，然后也不知道赵小甜怎么找到的空隙，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众人只觉得眼一花，赵国安直接倒飞了出去。 摔倒在地时，王翠花和后面的赵大山吓得嗷了一声。 大家都吓蒙了，没想到赵小甜说动手就动手，曹振东都意外的挑挑眉。 赵小甜不顾他人看法，冷眼问：“小梨在哪？” “嘶，疼死老子了，那个赔钱货还能在哪，被我卖了！”赵国安躺在地上哀嚎。 赵小甜拳头一硬，赵国庆马上象征性的拦着，“四妹被偷了车票和介绍信，幸好被好心人遇到了，过两天就到部队，不用担心。” 赵国安到底是被宠坏的熊孩子，不管不顾，直接把他们一路上都做了什么说了个底朝天，赵大山夫妇想拦都拦不住。 “哼，都怪你把我四姐带坏了！她以前什么都想着我，这次竟然想抛下我一个人来享福，全怪你！” “没想到她命大，听说是被男人救的，爸妈，四姐已经不干净了，那个男人一定要给彩礼钱！” “还有大哥！你们不说大哥孝顺吗？为什么他只知道生孩子，都不给我肉吃，我不喜欢那个孩子！为什么啊！” 这一脚是赵国庆踢的。 王翠花都快吓晕了，恨不得堵上小儿子的嘴，她虽觉得这话没错，但也知道不能明说。 赵国庆这一脚，彻底踢碎了她的理智，不管不顾将小儿子搂在怀里，大吼道：“老大你干什么？自己不着家，只知道哄女人也就算了，今天竟然还打小五！我就剩下这么一个贴心的儿子了！” 这话一出，稀里糊涂的人都听明白了。 赵国庆和赵小甜这是有个不靠谱的爹妈，还有一个熊孩子弟弟。 赵国庆黑着脸，“现在不教育，他以后早晚被人打死！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还是说有人教他这么说的！” 一向孝顺的赵国庆能如此指桑骂槐，可见真的气狠了。 天知道媳妇汗淋淋生孩子的时候他心有多痛，全怪他想当然，以为父母只是想念他，来看看他！ 场面已经僵住了，被赵国庆一吼，王翠花也傻眼了，忙给赵大山使眼色，求他拿主意。 赵大山还能说什么？ 小儿子嘴没把门的，人已经得罪了，现在只能拖几天时间，反正沈爱花刚生，肯定需要人照顾月子，让老妻侍候两天，不管他们有什么不是，他们都没脸说了。 赵国庆没给他们这个机会，“爸妈，你们来的匆忙，手续不全，不能一直留在部队，等一会我送你们回老家。” 赵大山道：“老大，是我们没看住小五，也是t?你们太长时间不见了，这孩子心眼单纯，就想争宠，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消气了吧，你媳妇这不是没事吗，回头你妈在这里伺候月子，就当赔罪了。” 第 94 章 “放屁！你这是把老子的兵当成面团糊弄！” 秀才遇到兵, 有理说不清，赵国庆平日里不是犹豫不决的人，但碰到这样的父母, 也确实糟心。 奈何在场都是同龄人, 面对老人撒泼，多数都有心无力。 眼见赵国庆快绷不住了，下一秒可能都要直接上手把人拉走，一团政委坐不住了。 这可是部队的好苗子，赵小甜也是好同志, 可不能因为父母不靠谱, 就落下话柄。 眼见赵大山夫妇越来越上纲上线, 臭不要脸的劲直惹人火大, 老李直接跳出来爆喝。 他对着赵大山一顿输出，“我说赵兄弟，凭良心讲, 国庆这儿子不错吧, 我儿子要是这么孝顺, 我半夜做梦都能笑醒。” “你说你小儿子教的不好, 这话太对了, 有空回家好好教教, 国庆他媳妇当军嫂这么多年了，你随便去问问, 没一个说她不好的，结果你小儿子以来就动手打嫂子，这还了得！别说是国庆了, 就是我，也不想你媳妇和你小儿子在部队, 我们部队孕妇可多了，担不起这风险。” 嘴里一顿突突，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政委老李觉得把这辈子最大的讽刺嘴脸都拿出来了。 儿子不好骂老子，他这个当领导的不怕！ 尖酸的话都说出去了，他也不在乎多做点，于是，他看向众人，虎着脸道：“围在人家病房门口干啥，这不是耽误医生工作！该干啥干啥去，老子就在这守着，就看哪个不长眼睛的敢碰部队的家属！” 见部队有人撑腰，几个嫂子松了口气，还别说，刚刚急着把沈爱花送进医院，她们也脱力了，肚子都饿了。 围观人做鸟兽散，老李对着曹振东道：“小甜应该吓坏了，你给她买点吃的，让她进去看看爱花。” 随后冲赵国庆冷脸，“跟老子走，连媳妇都护不住，你这个副团实在窝囊。” 别人都怕这怕那的，老李半点都不在乎，他本身就是大老粗，三棒子打不出一个成语，也干不出来弯弯绕绕事。 虽说这几年当政委长进了，但骨子里还是那个直来直去的糙老爷们。 不耐烦王翠花和赵平安的哭哭啼啼，他二话不说，直接让战士把人拉走。 眼见王翠花还想说话，老李牛眼一瞪，“怎么着，在老子的地盘还想撒泼，带去门卫室，明天太阳下山之前送出去，这是命令！”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赵国庆说的。 闻言，赵大山知道强留不成了，忙做鹌鹑状，算计一会该怎么从老大手里多拿点钱，不多要，一千块就行。 反倒是王翠花这会脑袋灵光了，目光锁在赵小甜身上，“我不出去，我要去她那里住！她是我闺女，我想住多久住多久！” 赵小甜绷着脸，她们要是想去，她还真没好办法拒绝。 正想缓兵之计答应时，赵国庆一言不发上前，垂头看着父母良久，就在王翠花想要躲避他冰寒的眼神时，他道：“爸妈，我小时候很喜欢金灿灿的东西，我记得咱们家有很多金灿灿的小玩意都是小甜的。” 肉眼可见，撒泼打滚的王翠花和阴晴不定的赵大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竟舍得一把捂住想要胡闹的赵平安。 赵家人被丢出去了，竟也没胡闹，当晚就走了。 赵国庆跟着老李走之前，赵小甜想拉着他说点什么，赵国庆勉强扯出个微笑，“小甜，麻烦你照顾嫂子一会，一会我回来，有话和你说。” 病房门口就剩下赵小甜和曹振东，她小脸有点白，眼睑下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曹振东拍拍她的肩，担忧道：“小甜，没事吧，要坐一会吗？” 赵小甜眨眨眼，收回眼底的潮气，腔调无力，“曹大哥，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来部队？” 如果她不来，赵家人也不会跟来，大哥也不用夹在两方中间为难，大嫂也不会出事。 曹振东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寒凉，弯身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轻松道：“你要是不来，我可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小姑娘眼底的茫然无措让人心底发疼，曹振东第一次知道，心痛的滋味是这样的。 以前只知道她小时候过的不算好，但没想到是这样的不好。 拉过小姑娘的手，轻轻捏捏，“我不知道你的负担从何而来，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些都不是你的问题。” 赵小甜依然沉浸在上辈子的阴影中，“可是” 曹振东语气坚定，“没有可是。无论什么样的父母，都不是你的错，你父母做了错事，也不是你的错，你嫂子早产，不是你的错，你大哥日后仕途可能受牵连，这也不是你的错。有些事情，在根源上面就埋下了祸患的种子，不过你们不一样。恰恰相反，你很好，你哥哥嫂子很好，你们都很好。” 谁都不想出生就担负原生之罪，但这都不是可以选择的。 这么一安慰，赵小甜也从执拗的误区中走出来的。 是啊，上辈子父母也是这样的，她也跟着被迫烂到骨子里。 这辈子她换了土壤，开出自己的果实，又有什么错呢？ 况且，她保住了大哥的腿，还有嫂子和孩子的平安，还有，眼前这个男人。 她应该感恩才是。 抹抹眼睛，有点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她以前不是这么爱哭的人。 曹振东抬手将小姑娘耳畔乱糟糟的发丝理顺，“没关系，你还是个小姑娘，已经很懂事了。” 心情好了，赵小甜有心情开起了玩笑，“哦，以后不是小姑娘就不可以了。” 头顶传来一声闷笑，曹振东弯弯眼角，知道小姑娘不难过了，跟着打趣道：“你总归比我小的，可以永远做小姑娘。” 沈爱花刚生产完，人很虚弱，外面的吵吵闹闹有一耳朵没一朵的听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哄着孩子。 赵小甜一见沈爱花的苍白模样，眼泪又止不住了，也不知道嫂子会不会怪她，会不会嫌弃她和四妹是拖油瓶，才让她受无妄之灾。 见小姑娘丧兮兮的，沈爱花心头柔软，“来，小甜，咋还把你叫过来了，这段时间出差怎么样，事情可还顺利？” 依旧是温声细语的声音，如梦想中的母亲一般温软，包容，赵小甜再也忍不住了，扑进沈爱花怀里，抽泣道：“呜呜，吓死我了，嫂子，幸好你没事。” 沈爱花摸着小姑娘的头，笑道：“我都生两个了，能有什么事，不怕啊。” 嫂子越温柔，她心里越难受，明知道这段时间嫂子快生了，她应该经常来看看才对。 想到这，她闷声闷气道：“全怪我，把他们惹来了。” 这话沈爱花可不赞同，虎着脸道：“我都嫁进赵家十年了，要说也是我心疼你才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唉，嫂子都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一个小姑娘，多难啊。” 这话戳中赵小甜的软肋，哭的更凶了。 沈爱花好笑拍拍小姑娘的后脑，笑道：“再埋会儿，我会误以为你想和小侄子抢口粮呢。” 另一面，赵国庆走出老李办公室时，曹振东拦住了他。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总之，不久后，赵家人都离开了，半句闲话都没说。 晚间，沈爱花靠在床头喝汤，这汤是曹振东送来的。 眯眼喝了口，沈爱花感叹道：“还是小曹手艺好啊，我这算不算绑了人家对象，胁迫人家给我做饭。” 许是这话太无厘头，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赵小甜喝口汤压压惊，努力表现出平常模样，只是发红的耳根出卖了她。 约莫二人吃完了，赵国庆进来收拾碗筷，冲着沈爱花道：“媳妇，还有精神吗？我想和小甜说点事，小曹也要进来。” 沈爱花本就不是矫情的人，意识到赵国庆可能说什么，拢上衣服，面露纠结，“现在就要说？” 赵国庆无声叹息，“拖的时间越久，她心理负担越重，应该告诉她的。” “那小曹？”沈爱花害怕曹振东知道后对小甜的看法有变。 对于这点，赵国庆更加清醒，“那更应该早点知道，况且，也瞒不住他。”方才曹振东那一番话，明显猜到了什么。 晕t?头转向的赵小甜迷迷糊糊看他们打哑谜，好像有什么不得了事情瞒着她一样。 人都齐了，赵小甜坐在小凳子上，手里还被塞了杯热牛奶。 “突然好严肃，你们要说什么？” 见小姑娘又开始紧张，曹振东拉拉她衣角，给她一个安抚的笑。 赵国庆抿唇，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良久，他开口，“小甜，有件事瞒你很久，我才知道你因为这件事受过很多伤害，对此我感到抱歉，是我没尽好当大哥的责任。” 赵小甜咋舌，忽然间，她想到了为什么大家这么郑重。 果然，下句话他说的是，“小甜，其实你不是赵家的孩子，是妈在雪地里捡到你的。” 话音一落，大家齐齐看赵小甜的反应，赵小甜无奈瘪嘴，该如何去说，这件事她上辈子她就知道了。 抱养比亲生要可怕，因为她承了一份养育之恩，一份救命之恩。 所以，哪怕赵家父母再离谱，她都不会真对他们怎么样。 曹振东最先解读出她的情绪，眸色发深，“你知道？” 赵小甜摇摇头又点点头，这辈子刚知道，上辈子早就知道了。 不能把上辈子的事说出来，她含糊道，“以前听说过，大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不会怨恨他们的。” 赵国庆面露心疼，摇头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先看看这东西。” 第 95 章 一张单薄又粗糙的牛皮纸被递过来, 赵小甜疑惑接过，看见最上方几个大字时，倏尔惊呼：“怎会！” 只见上方几个大字写着：断亲书。 能得来这一纸断亲书, 赵国庆心里的负担总算减轻些, “没错，是我和小曹刚刚去拿来的，小甜，你以后不用再被这层关系绊着了。” 赵小甜面露茫然，为什么要写这个？他们为什么会同意？因为这份恩情, 她确实被束缚了手脚, 但这毕竟也是恩情。 有些事情瞒不住, 也不该瞒着了, 赵国庆将藏在自己心里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小甜，不用有负担，也不用着急, 你听我说。” 赵国庆深吸一口气, 目光落到虚处, 似乎又回到了十八年前那场不见天日的大雪。 那时他十几岁了, 老二才几岁, 恰逢连年饥荒, 加上多年不遇的隆冬大雪，赵家陷入了饥荒。 为了填饱肚子, 父母日日出门，不知去哪里淘来些许糊口的东西。 那时候的赵国庆以为，他们过不去那个冬天了。 忽然有一天, 王翠花神神秘秘抱着个孩子出来，当时房内关着门, 他没听真切，只知道，从那以后，他多了一个妹妹。 而且，他们不用挨饿了。 彼时年少，他把妹妹视作上天拯救他们的天使，并且心底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加倍报答这个从天而降的妹妹。 赵国庆喝了口水，朦胧雾气迷眼，才继续道：“那个妹妹就是你。世俗的眼光中确实是赵家养育了你，但是在我眼里，是你的到来拯救了赵家。” “我并不知具体情况，但我知道，你应该是大户人家流落在外的孩子，初来我们家时，包裹你的小被子都是细软蚕丝做的，你的怀里还带了很多金子，赵家能如此安逸，我能死里逃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都因你的福泽。” “所以，小甜，你不欠赵家的，不欠任何人的，不要有任何负担。以前是我想当然，是我失察，害你前些年那么辛苦，这份自由，早就该还你了。”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过，赵小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轻松吗？不，沉甸甸的。 这份迟来的真相，隔着她上辈子数十年的悲苦，还有那一条再也不能挽回的生命。 她知道自己是抱养的，并心怀感恩，哪怕再苦再难，也不会因怨怼而真的弃之不顾，上辈子强弩之末时，她还在想，真好啊，这条命算是偿还了这辈子的恩情。 赵国庆知道赵小甜一时难以接受，不过幸好小甜现在很好，这份真相还不算迟到。 不管小甜怎么想，他都想尽好一个当哥哥的责任。 转头望向曹振东，面露探究，“曹副团长，现在我们两个平级，不可否认，日后你的前途要比我强，家境也比我们小甜好，而且我们小甜的身世，极有可能是定时炸弹，关于你们两个的未来，你不妨慎重考虑一下。” 这一次曹振东没有玩笑或者冷漠以待，“大哥放心，我看上的，自始至终都是赵小甜而已，不是任何其他，也没有外力能改变。” 赵国庆点头，其实他心底是相信的，多年战友，这点信任他有，这话完全是在提醒赵小甜。 男人和女人看人不一样，他认为好，不一定小甜感觉好。 说这话的目的，也是想告诉她，无论如何，他永远是她大哥，永远是她依靠。 回来的路上，赵小甜一直低头沉默，曹振东坠在她身后，既能守护，又不会打扰。 他没有主动上前安慰劝说，等待她自己慢慢消化，或者是等待她自己开口。 月色昏黄，晚风袭面，赵小甜没忍住抱抱臂膀，冰凉的寒风将她从嘈杂的思绪中抽离开来，顿觉遍体生寒。 寒气还未从手心蔓延至全身，带着皂角清香的宽大外套便阻挡了世界的微凉。 赵小甜吸吸鼻子，糯糯道：“曹大哥，你还在啊。” 曹振东语气低沉，“嗯，我在。” 突然很想哭，还有点委屈，不知道该怎么说，赵小甜瘪瘪嘴，停住脚步，冲着脚下那片土地发力。 仅有半步之邀的曹振东剑眉微蹙，几乎不经思索，拉大步伐，正好是两人并肩而行的节奏。 果然，赵小甜耷拉的唇角稍霁，继续前行的脚步。 慌乱苦闷的心突然就安定了，这人就像是能让人洗去疲惫的避风港，脊背挺直，顶天地里。 这般一想，好似上辈子的苦难真的离她远去了，现在的她，就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之后一切向阳的赵小甜。 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曹大哥，你没有问题吗？” 曹振东认真点头，“有，不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赵小甜： 这男人，还真是既靠谱，又诚实。 其实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分享的，她顶着泛红的眼角，仰头笑着道：“我现在心情好极了，真的很好。” 她很感恩，这辈子她可以活得明明白白，顺心而为，所以她真的很开心。 曹振东低头，似在辨认她的神情，忽而跟着微笑，“嗯，开心就好。” 心不可控的跳跃，眼眸轻颤，躲过他专注的目光。 心底暗暗唾弃自己，花痴不可取啊。 曹振东只当小姑娘仰头看他不舒服，没多想，稳步随着她前进的节奏。 这方赵小甜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上一秒还在悲春伤秋自己的遭遇，下一秒就被月下对象的美颜暴击，怀里像揣个不安分的小兔子似的。 男人多数都走在她身后，或者是她触目可及，但又容易忽略的地方。 润物细无声。 不知何时开始，他已经在自己眼里，在自己心里生了根，哪怕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强势的根茎密不透风的包裹着她。 很安全。 是她渴求很久的安全感。 外套很温暖，她突然很贪心，想要更温暖的。 细白的小手悄悄地往他身侧摆动的手处探，每次步伐相交顷刻的擦手而过，她心如漫天春雷。 短暂的温度相亲，像只细细的羽毛隔靴搔痒，转瞬即逝，心痒难耐。 她咬紧下唇，几次小动作，小手也没能如愿，男人像是毫无察觉一般，每次都能恰好躲过她的主动。 一跺脚，心一横，闭着眼牵上去。 男人是她的，为什么不能牵！ 咦，手感有些微妙，这又弹又硬的触感闹哪样？ 不知不觉两人都停住了脚步。 月光清冷，如银镜般，毫不删减的映射两人之间的小动作。 只见那只嫩白的小手，以义无反顾之姿，严丝合缝的扣在了男人挺翘的臀 哪里有坑，她花钱把自己埋了算了！ 啊啊啊啊啊，赵小甜脑子里发出尖锐的爆鸣！ 她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啊！ 不知是不是紧张，她想抽回手，却用成了向下作用力。 很有力，手感很好。 这下洗不清了，赵小甜欲哭无泪。 现在说她在梦游还来不来得及？ 缩着脖子，偷偷抬眼看男人的动作。 怎么说呢，男人表情有点微妙的一言难尽，又好像有点，兴奋？t?！ 似乎下一句就想说，女人，满意你摸到的吗？ 她一定是疯了，曹振东怎么可能像她这样不正经！ 整个人都快烧红了，赵小甜急需一个地缝钻进去，她没脸见人了。 可惜有些事精神上鹌鹑是没用的，□□的社死更为艰难。 默默将手松开，准备藏到身后，眼不见为净。 在赵小甜看不见的高度，曹振东的嘴角越来越大，长眸弯成一道桥，为了小姑娘的脸面，他好心决定忽略刚刚非比寻常的感受。 单手扶额，咽下笑意，逗对象躲猫猫的手牵上她的，语调中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想牵就牵，一秒钟八百个假动作。” 没有这句话还好，听到这句话赵小甜整个人都炸了，恼羞成怒道：“谁要牵了？” 曹振东没正形道：“嗯，我要牵。” “你你怎么这样！”简直不像她认识的曹振东。 曹振东眯眼笑，挑眉道：“我样子还多呢，慢慢发现。” 赵小甜气得努努嘴，这人怎么像个小孩子！ 可一想，曹振东今年才不过二十五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偶尔孩子气，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他的大手紧握着她的，热量汹涌，炙热舒适，像是覆盖一层坚硬又柔软的外壳。 可不想看他这么得意，嘴角都咧到耳根了！她傲娇上头，停住了脚步，说什么也不肯动了。 曹振东疑惑转身，声音难得带着些诱哄，“怎么了？还冷吗？” 赵小甜扭头，心里头也像手心的感觉一样，潮湿酥麻，她想把手抽回来，却又觉得好像是她害怕了一样。 他觉得对象之间牵手很平常，抽回来会显得她小题大做。 可又实在不想和他肩并肩走了，她怕自己一会自燃了。 低声道：“我累了，不想走了，要休息，你先回去吧。” 曹振东唇角笑意加深，垂头望着她，就见她垂手低眉，耳尖嫣红，脖颈也爬上可疑的粉，他这才意识到小姑娘没她往日里表现那样淡定。 暗夜弥漫，不曾有过的念头遏制不住的爬出来，就连手心里的触感也格外温软滑腻。 粉面桃花，宜室宜家。 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攥了一下，随后轰鸣声震耳欲聋。 交握的那双手，像是过电一样，难舍难离。 他静默片刻，平整呼吸，松开了手，道：“累了？那确实不该牵着。” 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暗哑，似乎夹杂古怪的笑意。 还没等赵小甜遗憾手心里流失的温度，突然，眼前的男人一矮身，单手揽着腿窝，将她像小孩子那样抱了起来。 “啊！”她被吓得轻呼。 男人很淡定，甚至还有空调整一下姿势，毕竟他也没抱过。 视野突然变广阔，她抬眼就能看见男人深邃的眉目，是从来没有过的角度。 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大，像是开了扩音器一样，“不舒服自己调整，累了就眯一会。” 赵小甜从善如流，马上把头埋进男人身后，感受不到男人的眼神，心里的旖念散了不少。 男人的肩膀宽厚，抱起来十分舒服，难得机会，赵小甜光明正大抱着。 她倒是不见外，可苦了正在克制非分之想的男人。 感受脖颈处与众不同的温软，男人后知后觉那是什么，顿时脸红到脚心。 他这才意识到，这么抱着似乎过于暧昧。 脚步顿了顿，悄悄长出一口气。 短短十几分钟的路，他把盯梢的定力都拿出来了，把赵小甜送到家的时候，他能感到自己后背都湿透了。 赵小甜是真的迷迷糊糊要睡着了，脚落地时才发现男人出了一身汗，马上一惊，她都忘了，男人身上还有伤呢！ 手忙脚乱要扒他衣服看伤口。 一双小手肆意点火，偏偏一脸单纯。 躬身，单手拦住她后颈，压向自己，四目相对时，还能看清小姑娘的瞳孔地震。 嗤，有贼心没贼胆。 曹振东眉眼无奈，语气轻轻，“让我做个人吧。” 第 96 章 累极的赵小甜一夜好梦, 什么都没想，曹振东可没他表现的那么冷静。 他把赵小甜送回家，回到了单身宿舍, 浑身燥热的厉害, 拿起衣服去冲冷水澡。 大半夜可没人提供热水，曹振东也不嫌弃，哗啦啦声音响了很久。 水流打在身上，他脑子里闪过的全是小姑娘馨软的香气，还有那樱粉色的红唇。 忽然, 水流声停了, 里面传来男人似无奈似苦闷的叹息。 不久后, 刚洗完澡的男人换上作战服, 大半夜摸黑操场跑圈。 以至于赵小甜第二天醒来时，听到的，全是关于曹振东钢铁般汉子的宣言。 说什么重伤未愈也不忘训练, 什么被单挑一众小战士的, 简直是个钢铁般的巨人。 赵小甜想, 不愧是当兵的, 那身肌肉硬邦邦的, 一摸就知道是真材实料, 看来这段时间陪她，确实耽误他训练了。 以后她要更独立自主才是。 一大早, 赵小甜在食堂里打了饭，给大哥大嫂送去。 赵国庆还以为赵小甜要等几天时间才能想明白，毕竟那些年受的苦是真的, 真是全家只有她和小梨在受苦。没想到早晨一开门就看到妹子了。 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反观赵小甜很伶俐, 冲着他眨眼，“大哥，感情生了三娃你都晋升为门神啦，快让我进去，嫂子一会都饿了。” 赵国庆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变成了惊喜。 “快进去，你嫂子也很想你呢。” 赵小甜吐舌，“有大哥在，嫂子肯定不会想我的。” 赵国庆表情温柔，赵小甜这一声大哥比他任何时候听到的都悦耳，这证明以后，他们就是真正的兄妹。 眼里只有妹妹的某人完全没看到跟在身后的曹振东。 曹振东也不在意，不动声色的阻隔一心想和妹妹亲近的某大哥，都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和妹妹保持距离。 赵小甜没在乎曹振东的动作，甚至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影响两个人释放气场了，顺着曹振东的动作往侧面让了让，笑道：“嫂子，食堂炖了猪蹄汤，我让大厨加了一点点盐，可好喝了。” 沈爱花笑道：“你又去为难人家大厨了。” 自家妹子不善厨艺，偏偏是个人见人爱的，食堂大厨特别爱摆谱，一般人点菜都不给做，唯有赵小甜百试百灵。 赵小甜可有自知之明了，“我这不是厨艺太惊天地了，大厨看我很稀奇嘛。” “嫂子，昨天忙晕了，我还没看小侄子呢，快给我看看！” 沈爱花让出半个身子，露出身后睡得香甜的奶娃娃。 赵小甜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意识中小孩子都是白白嫩嫩，圆圆嘟嘟的，冷不防见到一个黑黢黢，皱巴巴的小孩子，嘴不过心，下意识道：“咋这么黑？” 就在赵小甜想说第二句话时，曹振东率先预判，来了一句，“粉色显黑。” 赵小甜咽下嘴里那句和曹大哥有一拼的话，也觉得这话不太能说，附和道：“是啊，嫂子，娃娃的衣服好像是女孩子的。” 沈爱花捂嘴笑，“这你要问你哥了，问他为什么没有男娃衣服。” 赵国庆顿时黑了脸。 赵小甜这才想起来，大哥做梦都想要女娃娃，家里玩具都是为了女娃娃准备的，听说大哥最近要换房子，也是为了有个女娃宽敞点。 好吧，是个男娃娃。 点点睡梦中的小脸蛋，无奈道：“完了，你被亲爹嫌弃了。” 沈爱花早产，让大家都措手不及，赵小甜提出最近她来照顾沈爱花。 沈爱花马上反对，“不行，最近农场摊子大，哪都离不开你，我这没事，军嫂都是互相照顾的，不用担心我。” 赵国庆也表示同意，“小甜，我会照顾好他们娘俩的。” 赵小甜哼了两声，不是很同意。 但也没办法，赵小甜的事业确实离不开人。 等曹振东和赵国庆离开后，沈爱花问赵小甜，“你们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什么结婚？” 赵小甜按了按额头，要是她说不想结婚，会不会被当成渣女？ 曹大哥确实看起来很可口，但她还小，怕咯牙。 嘴里说道：“嫂子，曹大哥的级别，军嫂可以随军吧，但是我不想放弃自己的事业。” 沈爱花不赞同，“我原也没想过你抛弃自己的理想嫁人，农场和部队也不远，只要两个人有心，这算什么距离，还没小曹每天训练的距离远。” 沈爱花怕赵小甜钻牛角尖，劝说道：“嫂子没催你结婚，就是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在农场，经过这几次事我算看出来了t?，小曹是个内秀的，行动都比嘴快，很适合你。你要是有想法不妨和他聊聊，别自己瞎想。” 另一面，赵国庆斜睨着曹振东，虽然平视是能看到他下巴。 “小曹，你们对象都处这么久了，家长也算见了，不打算结婚？” 曹振东微微一笑，“自然是想的。” 正值精力旺盛的年纪，有了心爱的姑娘恨不得马上娶回家。 那为什么不打结婚报告都到嘴边上了，赵国庆又咽了回去。 也对，不结婚，也可能是小甜不想。 那就没事了，想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结。 正好他感觉曹振东年纪有点大，没准等两年小甜就有新的心头好了呢。 两人正聊着，突然王刚慌慌张张的跑来，明显想和曹振东说什么，又忌讳赵国庆在场。 曹振东自然没什么不能与外人言的，于是道：“什么事？” 王刚面露同情，“曹副团，赵副团，小甜同志的妹妹来了，还有一个非常精神的男人，”说道这里，他偷看曹振东一眼，咬牙道：“他说他是小甜同志的好朋友，姓叶。” “是叶自秋来了？”刚从病房出来，赵小甜就听到四妹到了，护她来的人自称是她的朋友，又姓叶，那只有可能是他。 都没和曹振东打招呼，赵小甜飞奔而去，徒留曹振东的神情明明灭灭。 远远看见一高一矮的身影，赵小甜招手，“小梨，叶大哥，我在这！” 两姐妹紧紧相拥，均是万分激动。 对于赵小甜而言，等称得上是她亲人的人不多，也就眼前这个小姑娘，还有大哥和大嫂。 之前同在赵家浮沉，她们自顾不暇，鲜少有温馨时刻，反倒这段时间她来了北大荒，赵小梨时刻书信关怀，她们间的姐妹亲情亲厚了不少。 叶自秋一旁含笑，自打见到赵小甜，他的眼里就没了旁人。 好久不见，她变得更漂亮了，也更自信了，叶自秋为她感到骄傲。 “小甜，别光顾着你们抱啊，难道我不远万里帮你送妹妹，就不值得一个感激的抱抱吗？” 在这个灰扑扑的年代里，叶自秋一身时尚的海军衫，已然成为部队里最亮眼的风景。 赵小甜知道他一直看热闹不嫌事大，幼稚的很，一巴掌拍过去，“行了啊，一时不要人情都难受。” 玩笑几句，几人之间的生疏感顿时消弭于无形，开始眉开眼笑说着自己身边发生的趣事。 叶自秋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再见到赵小甜，还能在她还没结婚的时候，心绪浮动，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忽地，一道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穿透而入，叶自秋意识到什么，转头，看见一旁站了一高一矮两个男人。 身量矮的那个不足为惧，看起来年岁不小，身量高的那个，似乎在警告他，而且这个人的脸，他见过。 情敌，这两个字瞬间浮现在脑海。 笑容慢慢淡下去。 “小甜，那两位是？” 赵小梨应该不记得赵国庆了，故他没上前。 而曹振东则是一直看着赵小甜和叶自秋之间愉悦的互动。 叶自秋。 这个名字，他很早以前就听过，刚认识赵小甜的时候，似乎这个人还是她的对象。 他们之前感情一直很好，后来不知为何分手。 既然已经分手了，现在赵小甜又是他对象，那无论是什么旁的人，都不会有可能。 曹振东上前，左手不动声色勾了勾赵小甜凌乱的发丝，在向叶自秋伸出右手，“你好，曹振东。” 赵小甜眨眨眼，怎么莫名闻到了火药味，难道是曹大哥锻炼之后没洗澡？ 不管怎么说，介绍要紧，道：“小梨，你和大哥很多年没见了吧。” 转头对着叶自秋道：“叶大哥，这位是我对象。” 赵小甜主动承认身份，曹振东很是受用，暗地里勾了勾她的手指。 赵小甜瞪眼，这人是吃错药了吗？以前都不会穿着军装和她有太亲密接触的！ 将两个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叶自秋面色一下难看起来。 他抿唇，伸手和曹振东握了握，“你好，叶自秋，小甜同乡，之前通信尚未听说你呢，幸会。” 曹振东眸光动了动，淡笑不语，只是握着赵小甜的手就没松开过。 在求偶时，雄性对于竞争者有种天生的直觉。 叶自秋，比以往出现的男人都不好对付。 且不说他和小甜之前的感情如何，单说赵小甜望着他的目光，总有不自觉的崇拜。 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曹振东头一次以情敌的视角去审视一个男人。 个子还不错，比他稍微矮点，估计一米八五左右，就是身板很瘦弱，估计来阵龙卷风能吹跑。 只是那张脸，饶是曹振东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这张脸符合当下主流审美，白皙，有棱角，是小姑娘喜欢的类型。 这就是之前小甜的对象？她难道喜欢小白脸？ 之前不甚在意的前尘往事，如今如鲠在喉，他急迫想知道叶自秋身上到底有哪点比自己强。 第 97 章 冷眼旁观的赵国庆比谁看的都明白, 心底好笑，以往不可一世的曹振东也有吃瘪的时候。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家有女百家求, 有点紧迫感挺好的, 怡情。 赵小梨也很好奇，与见大哥的那种天然性的亲近不同，她更好奇曹振东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她眼里，三姐姐很厉害，知道自己要什么, 还能勇敢去追求。 来的路上, 她以为叶自秋同志很适合三姐, 不过见到三姐和曹振东之间的默契后, 她又觉得，肯定是三姐的眼光好，曹振东一定比叶自秋更适合三姐。 如今沈爱花还在医院里住着, 赵小梨舟车劳顿, 也不方便直接去打扰。 暂时安顿在赵国庆的家里, 叶自秋没地方去, 也一同来了。 自家那点破事, 根本没有隐藏叶自秋的必要, 况且，他能一路护着赵小梨来北大荒, 该知道的，可能比她这个姐姐知道的都清楚。 “小梨，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的信和钱为什么在他们手上？” 赵小梨还不知道赵小甜不是自己亲姐姐的事，只觉得自己有愧于姐姐的信任和照顾, “对不起，因为我的事，让姐姐操心了。” 其实她一直很小心翼翼，不过她到底还在家里住着，不能时时刻刻都防着。 前段时间弟弟赵国安大手大脚请朋友吃饭，没想到钱不够了，就打起了家里钱财的主意。 没想到，直接把赵小梨藏钱的地方找到了。 若说他多聪明，还真不见得，但确实有些许小心思。 他没当场把钱拿走，而是一直暗中盯着赵小梨的一举一动，时间一久，他就把赵小梨的计划研究明白了。 等赵小梨买好车票，准备偷偷离开家时，他直接敲晕了她，还丧尽天良的把她卖给人贩子，然后鼓动父母和他一起来北大荒“享儿女福”。 光听这桩桩件件，赵小甜就气到浑身发抖。 果真无耻至极。 以往只以为不是亲生，所以不珍视，没想到亲生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果真烂到根上了。 赵国庆也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出，铁拳砸到墙上，咬牙切齿道：“简直简直” 赵小梨的到来也算有件好事，沈爱花的月子有人照顾了。 姑嫂两个人，小姑子细心体贴，嫂子暖心包容，倒也相处融洽。 叶自秋说是带着任务来的，这段时间要留在这边考察，不过住在县里，就不和他们一路了，人拍拍屁股就走了，连吃顿饭的机会都没给赵小甜。 赵小甜望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上辈子，叶自秋的事业王国也是这个时候开始起步吧，希望日后命运的齿轮，都能转向圆满。 见此场景，曹振东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他觉得自己不是小心眼的人，可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赵小甜确是全然不觉，甚至还感叹道：“没准我们能见证一段传奇。” 她指的是日后的叶自秋，那确实是一段传奇。 曹振东眸底明明灭灭，不咸不淡道：“不看他，我也可以见证传奇。” 这话是盯着赵小甜说的，可惜小姑娘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未来大事，思考自己能从哪里插上一脚，根本没注意对象已经快酸了。 她垂眸，眼底都是跃跃欲试，“以后我要多和叶大哥学t?习怎么赚钱，这样不管以后机器厂干什么，应该都不会没钱了！” 心底那一汪小小的泉眼喷涌出刺鼻的酸，曹振东后槽牙都咬碎了，皮笑肉不笑道：“哦，他就这么厉害，你们以前的事能说说吗？” 他本不想探听对象以前的感情，突然想法变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要有所行动。 赵小甜完全不知道哪里不对，好不容易有个人能让她没那么防备的聊起以前，她挑挑拣拣，把之前的事，能说的都说了。 什么一眼看到边的田远不如北大荒广阔，什么遇见了纺织厂的好人，甚至连双板大队长一家子都说了，说他们现在还会时不时给她寄特产。 聊到最后才谈起叶自秋，她犹豫了一下。 说起来，她和叶自秋真的不算熟，看起来叶自秋更像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开朗阳光，相处很愉快，让她差点都忘了，其实他们相交不深。 这份犹豫在曹振东眼里便是另一番滋味。 对象不想和他分享这些事，即便心中不是滋味，他还是道：“看来你以前的日子滋味倒是不少，不过，我感觉你更适合农场。” 不去纠结叶自秋的事，又说起她真心热爱的地方，赵小甜眼睛都亮了。 “那是！农场什么都好！” 总有一种抓不到实处的感觉，曹振东还能怎么办呢？ 大老爷们，要看开点，反正媳妇一定是他的。 晚上饭是在部队食堂吃的，有赵小甜最喜欢的红烧鱼还有糖醋排骨。 机械厂的事和沈爱花的事都告一段落，赵小甜感觉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胃口都好了不少，吃得喷香。 赵小梨默默抱着饭碗，偷瞄着曹振东任劳任怨帮姐姐剔排骨肉的样子，打心底里高兴。 这里的一切她都不熟悉，等会姐姐还要走了，她有点害怕，问道：“三姐，你以后一直住在农场吗？平时来部队吗？” 赵小甜满嘴冒油，“是，这段时间嫂子在月子里，你就先照顾着，平日里可以在家里做饭，也可以吃食堂，大哥这段时间也住在家里陪你，别害怕。” 赵小梨摇头，怎么会害怕，这里环境这么好，还都是军大衣，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曹振东闻言抬头，“我也新起了个房子，就在赵哥隔壁，要是有需要可以喊我一声。” 这件事赵小甜倒是不知道，“你咋还盖房子了？副团长福利？” 曹振东有的时候真不知道该拿小姑娘怎么办才好。 他以前就有分房子的资格了，因为孤家寡人，也不在乎住在哪里，如今盖房子，还不是为了小姑娘。 部队的家属院都偏小，借着这次机会，有不少家属院正好翻新，估计以后赵国庆的院子也会大上一圈。 不能明说，只好含糊过去。 偏生赵小甜还感叹，“升职真好，还能加薪升福利，好羡慕哦。” 曹振东： 年纪轻轻却心思细腻，明白二人之间暗潮汹涌的赵小梨： 吃饭，干饭最重要。 赵小甜回农场了，一个人。 一堵望妻石看着渐行渐远的汽车久久不动。 为了姐姐的幸福，看透一切的赵小梨决定帮姐姐说句话，“那个，曹哥，我姐脑子里只有厂子，发呆时还在念叨厂子呢。” 言外之意，你不用一脸怨夫像，不管她心里装的是谁，她眼睛里一定没人。 曹振东轻扯嘴角，“她大哥不少。” 以前叫他曹大哥，觉得还不错，小姑娘声音甜甜软软的，至于赵国庆，那个情况特殊，他也不觉有什么。 直到一声叶大哥出来，曹振东分明在里面听出了惊喜和想念。 见对方越听脸越黑，赵小梨不断给自己心里暗示，这是自己未来的姐夫，不吓人，不能吃了她。 不行，还是害怕，帮姐姐说句话已经是她极限值了，她一点都不想单独和曹振东站在一起，躲在身后都不太行！ 回到农场的赵小甜确实没想姓曹的和姓叶的，但她开始念叨姓狄的了。 幸好曹振东不知道，不然更加心塞。 赵小甜虽然人没回来，但指示回来了，陈霏不愧是得力助手，在赵小甜的指示下，竟把发动机生产线都安装好了，就等赵小甜回来改进生产线和剪彩呢！ 一切顺利到不可思议，这段时间赵小甜做梦都是笑着的。 也多亏有省里领导一路保驾护航，还有各位前辈极力周旋，才让所有问题都显得不足为奇。 再加上她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几乎她提出一个想法，伙伴就能马上落地，实在快哉。 改进生产线的零部件她已经下单了，只等合作伙伴把订单寄过来，剩下最重要的一步，就是选技术员。 这项技术非比寻常，赵小甜肯定希望找扎实忠厚的实干派，实在不行，她宁愿从头培养。 可惜，有些事念叨不得，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机械厂紧锣密鼓打算开张时，一封举报信打乱了所有的安排。 举着电话联系陈平磊的赵小甜顿时苦哈哈，玩笑道：“领导，这举报信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我把生产线都调试好了，万事俱备才来，我很难不怀疑这是组织对我的不信任啊。” 确实不怪赵小甜多心，在机械厂筹办时，很多人都不看好，认为这件事不可能成，即便成了，一个草台班子机械厂也不足为惧。 谁料，最近省里领导对她关注多了，总会在各种会议上把她当成正面案例念叨两句，这可不是招惹红眼病嘛。 以前不是没有风言风语，只是没上升到举报信，也没实质性证据，泼脏水自是不成的。 这次不一样了，上面竟然直接下达文件，让她交接手里的工作，最近要停职等待审查。 陈霏愤愤不平，“凭什么？这是想摘桃子？有人说省里安排了人，想要任职厂长，小甜，他们绝对是故意的。” “对！没有厂长出主意，在前面给我们领路，把控大方向，别说机械厂了，就是修理厂也保不住！” 对于县里突然有意任命其他人空降这件事，大多数农场人比赵小甜本人还愤怒。 以前农场是什么样大家都知道，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赵小甜来了，小姑娘本身就不是农场的人，放到哪里都能发光，说句心里话，有赵小甜真是他们的福气呢！ 先是劳心劳力帮他们改造三轮车，又是修拖拉机，还大公无私教大家修理技巧，别说人家的技术就是顶尖的，就是不顶尖，也没哪个修理师傅敢把自己看家本领教出去！ 好不容易，一步一个脚印要成规模了，只要按部就班运转，肯定都能出成绩，却突然一封莫修有的举报信，还有人明晃晃想摘桃子，这谁能忍？ 无论是修理厂还是机械厂的员工，都纷纷表示，这个厂要是没有赵小甜，那就没他们，反正谁有能耐谁就过来守一个空厂子。 陈西华很理智，“小甜，这件事不太寻常，你和陈平磊陈局长熟悉，要不要去打听一番？” 赵小甜摇摇头，自己的事自己清楚，除非她的亲生父母被扒出来是大奸大恶之徒，不然再多的举报信也是子虚乌有。 重生以来，她每一步都很小心，不敢太张扬，也不敢太与众不同，所以她自信没把柄。 县委办的宋科长也没想到，赵小甜这么得民心，赵小甜本人还没露面的时候，这些人就像疯狗似的，死活不配合他了解机械厂的工作。 也不能用强硬手段，毕竟这件事上面还没定论，是他主动来调查的。 本想趁着赵小甜没回来前将这件事盖棺定论，可这些人跟酱死的鸭子一样，浑身嘴最硬！ 第 98 章 赵小甜可没兴趣在这里听宋科长假惺惺的高谈阔论, 能不能煽动别人，就看他能耐了。 与众人点点头，既然被查了, 她就应该避嫌, 少来工厂，至于停工的问题，可不是她的责任。 厂里其他人显然也不想和这位县委办的宋科长友好会谈，三三两两捡了由头，都请假了。 转眼间, 方才还算井然有序的工厂已经变成了空壳子, 静悄悄的, 只余宋科长沉着脸站在原地。 走出工厂的大门, 赵小甜示意大家停下，“我知道大家是为了我好，不过, 我个人的荣辱事小, 我们辛辛苦苦, 一点一滴拼凑起来的机械厂不能圆满事大, 大家不要因为这次调查意气用事, 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 火药桶李文月怒冲冲道t?：“厂长，没有你哪来的机械厂, 他真以为一盆脏水把你泼下去，他就能顺理成章的取代你？做梦，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 要是你不在了，我第一个走人！” 赵小甜也没想到大家这么支持她, 竟然不惜舍去得来不易的工作。 感念大家对她的信任，她言语间多了真切，“机械厂能走到今天，绝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大家共同的努力。目前机械厂正值关键时刻，马上就要开启发动机的生产线了，若是能造出来咱们预想中的发动机，那不仅仅对农场，齐市，甚至全省，乃至全国而言，都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不管日后怎么样，我们都希望国家越来越好，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越来越好，希望大家能够坚守自己的岗位，我们要相信组织的眼睛是雪亮的。” 听了赵小甜这一番话，众人险些红了眼睛。 “说得好！”苍老不失洪亮的声音传来。 众人一看，马上像看到救星一样，“田老，你可回来了，我们厂长被人欺负了！” 本人还没说什么，田青玄耳边已经盈满了乌泱泱的告状声，像是再晚一步有人要了他们命一样。 田青玄被逗得一乐，笑骂道：“行了，老头子我耳朵还没聋呢。” 赵小甜还没来得及和田老说明情况，就听宋科长远远跑来，非常热情地把赵小甜隔离在田青玄的视线之外，客气道：“田老，您来啦，快到厂里坐，赵小甜目前要接受调查，厂里的事就拜托您了，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一定全力支持。” 不似众人的愤然，田老老神在在，归然不动，“宋科长是吧，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县委把机械厂划分给你了？” 这话宋科长哪里敢应声，避重就轻道：“您老说哪里话呢，我也是看不得这么大的工程停摆，技术方面我确实不懂，还要仰仗您坐镇。” 田老摸摸今晨刚刮干净的胡茬，摇头笑道：“这你可就折煞我了，机械厂的事，我半点都不懂，我估计除了赵厂长，也没人能懂了。” 一直说好话被冷待的宋科长脸沉了下来，不阴不阳道：“田老这是不肯配合了？” 田青玄油盐不进，“非我不配合，确实我也不懂，就是个执行的。另外，按照你的意思，上面已经把赵厂长免职了？我这个副手怎么没听到消息呢？” 宋科长还想找理由敷衍，突然一阵沉重的喘息声，众人散开一条路，就见狄卓诚举着一份报纸，五个字一个大喘气，“当然是，没这回事！” 赵小甜回来之前，狄卓诚就听到了有人举报赵小甜的消息，还说她以国家财产谋私，似乎和辽省机械厂合作的事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 谁传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件事确实不太符合规定，要是真有人拿这件事诋毁赵小甜，确实有点麻烦。 让大哥盯着县委办的消息，狄卓诚又跑了一趟辽省机械厂，把前因后果梳理明白，写好文章电报给报社，等他人回来的时候，正好成功登报。 现在报纸已经摆在县委领导办公桌上了，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还给市里送了一份。 他确实没有这关系，但刚认识的曹哥有啊。 不管怎么样，宋科长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 若是别人，用点子虚乌有的罪名吓上一吓，没准他的算计就成了。 再说，要不是经历这一次，他还不知道赵小甜的对象是谁呢。罪过罪过，幸好他光动了心思，还没上升到抢的行动上。 不然被那一家子人知道，还不把他扔进部队里“历练”，嘶，太可怕了。 亏他还担忧霍明会不会烦扰赵小甜，他还是担心自己吧。 对象诚可贵，不喜欢自己对象抢不来，得，他认输。 不管心里有千万槽点，他还是赶在事态没严重前，把报纸送过来了。 宋科长本来也不把一个报社的小罗罗放在眼里，哪怕整张报纸大半都是夸赞赵小甜的，他也不在意。 斜众人一眼，不屑道：“看来赵小甜的问题更大了，竟然还渗透到报社里了，我一定会和县委领导好好汇报的。” “县委能级低了点，你和我说说，到底哪里有反动分子？” 看到来人，众人都愣了。 他们不认识最前面的气宇轩昂的老爷子是谁，但是他们认识的陈平磊以此人为首，并且十分尊崇。 半小时后，宋科长灰溜溜走了，并留了一句赵小甜的事是误会，他错怪好人了。 据说宋科长被撸了职位，等待审查，要是查出有反动派思想，那等待他的可不止是革职这么简单了。 老领导没在农场久留，把宋科长带走后，就给赵小甜留了一句，“放心大胆的干，日后这个433机械厂归60军部队统属，独立管辖，不管哪里的手都伸不进来。” 这话轻飘飘，却把众人炸的不轻。 陈霏嘴唇都哆嗦了，“小甜，这位老人家好不简单哦。” 赵小甜也在震惊中，机械厂这是，抱上了真正的大腿？事业编了？还是军队级别的？这么简单？ 田老私下里也问赵小甜，“你怎么把这位老人家的请来了？不简单啊！” 赵小甜迷迷糊糊的，“这位老人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您认识？” 田青玄反倒闭嘴了，含糊道：“该你知道的时候就知道了。”又忍不住好奇，“你不认识，那是怎么请来的？” 赵小甜实话实说，“我直接和陈平磊局长通过电话，向他讨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五十次免战金牌。” “免战？免除举报带带来的麻烦？为什么五十次？”田青玄和陈平磊问出一样的问题。 赵小甜也给了同样的回答，“发动机研发怎么也要五年才能看到真正的成果吧，一年十次，已经不多了。” 田青玄略有无语，“所以陈局长一步到位，帮你请来一座大山？” 赵小甜微笑不语，也没说过，早在之前，她就见过这位老领导。 要是没有猜错，这位老领导很可能是东北大军区的司令。 她不知道陈平磊如何请动这位老领导的，但她知道，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把心思分在勾心斗角上了。 经此一役，厂子里万众归心，县里各种各样的厂子也好，想要摘桃子的人也好，再也没办法把手伸进来，除非她犯原则性错误。 很早以前她就悬着一颗心，这么大的机械厂，是她能轻轻松松办起来的吗？即便顺利，那能保证这个厂会按照她预想的发展吗？ 在当下什么都没出来的时候，尚有人看中了这块肥肉，等日后顺风顺水，桃子香甜时，是不是会有更多人觊觎？ 终于一切都铺垫好了，距离梦想越来越近，她不可能放弃。 上面给予信任，赵小甜也要拿出相应成果。 接下来的时间，赵小甜几乎吃睡都在机械厂，大半夜都能听到机械厂里传来霹雳乓啷的声音。 曹振东在这期间来过几次，确定赵小甜没事后，他就归队出任务了。 沈爱花有赵小梨在，日子也过得舒坦，赵小甜此刻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又一年的农忙时，机械厂和修理厂简单的工作照常运转，有了农机加持，周围几个公社今年的效率快了一大截。 赵小甜一直在调试新的生产线，旁人也不敢烦她，遇上不会的事，他们也学聪明了。 自己解决不了，那就请外援啊！ 要不是赵小甜，他们还不知道知识文化这么有用，牛棚里那些可都是高材生，好钢用在刀刃上，决不能浪费。 有教文化课的，有教怎么看机械故障的，还有人教该怎么建最结实的房子的。 不管什么技能，能不能用得上，大家都来者不拒。 就这样，不知不觉，牛棚里德待遇也好了不少，住的地方除了外表像个牛棚，内里乾坤大着呢。 牛棚的老教授们嘴里说着嫌弃，可脸上的褶子都越来越少了，谁信啊。 等最后一条生产线改装完毕，可以正式试验时，赵小甜意外的发现，农场人看起来的都聪明斯文不少。 这段时间没怎么注意，发现机械厂隔壁又盖了一片厂房。 忙着发订单的陈霏瘦了好几圈，以前的面瘫脸早就被职业微笑取代，看到赵小甜迷茫的眼神，她扑哧一笑，鲜活了很多，嘴上调侃道：“我们厂长终于肯出门了，同志们，快来看啊，我们厂t?长闭关结束了！” “厂长出来了？” “哎呦，我是不是能归队了？是不是要造真正的发动机了！” “哈哈，二愣子，哪里能轮到你，你不是搞猪饲料不错嘛？” “那能一样吗！一千头猪都换不来一个我们自己造的发动机！” 听大家七嘴八舌，赵小甜这才知道，这段时间的变化不小。 之前她带回来饲料厂的信息只有寥寥数言，后期她忙的昏头转向，完全把这件事忘了。 还是陈霏，她带着饲料和几头小猪钻了牛窝棚，没想到里面还真有擅长搞化学的，牲畜饲料自然不在话下。 就这样，几个知青加上陈霏，又招了当地几个能干的小伙子，饲料厂就建成了。 自然，农场养猪的任务也超额完成了，年底还分到了一条猪肉，乡亲们开心的不得了。 当然，一切走上正轨后陈霏就功成身退，立志要守着赵小甜，绝不能被别人夺宠。 现在农场出现了一个奇怪现象，大家都喜欢玩身在曹营心在汉。 赵小甜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时刻准备着，但也不会闲着，结合修理班赵小甜曾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开始发挥。 时间不长，农场多出来的小型作坊可不少。 要不是现在限制个体户发展，没准他们闹得阵仗更大。 赵小甜一出来，众人纷纷围了上来，眼眸亮晶晶的，充满希冀道：“厂长，我们是不是能生产发动机了？” 第 99 章 拿到发动机生产线后, 433机械厂又扩建一部分，现在分为一厂和二厂。 一厂归赵小甜负责，属于高度保密, 平日里能进去的人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技术人员, 就连县里领导来视察都不行。 毕竟如今的433机械厂不归县里管，要是他们的机械厂偷师怎么办。 要知道，前段时间举报的事，就是县里机械厂的人眼红闹出的幺蛾子。 之前那个县里的机械厂也换了负责人，这两天刚刚上任, 好巧不巧, 这人还是赵小甜的熟人, 就是之前和她不太对付的柳青钢。 这人也奇怪, 不看自己家门，三天两头就往433机械厂跑，美其名曰学习, 烦到人没脾气。 这不, 对象像是闻到腥的老鼠一样, 赵小甜前脚出门, 他后脚就寻来了。 和之前一脸谦逊不同, 今天看起来他还是特地打扮的, 配了白衬衫和黑皮鞋，头发油亮, 特别神气。 恨不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也不知怎么突破了人群封锁，窜到赵小甜身前, 看着她呦呵一声，“哎呦, 赵厂长啊，一段时间不见，感觉你变沧桑了，我就说车间灰尘大，小姑娘就该在家里做做饭，带带孩子，你说你天天和这些铁疙瘩同吃同睡，何必呢？” “啧啧，我听说你对象还是军人呢，你这觉悟，做军嫂还有的练。对了，你不是说造不出来发动机不出门吗？哦，是不是听说我们厂先一步造出了发动机，这才迫不及待啊。” 还是经人提醒，赵小甜才想起眼前这个人是谁，原来是县里纺织厂的副厂长，不知怎么调到机械厂了，还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对方说他们先一步造出了发动机，难道说她的压力让有些厂奋进了？也不是不可能。 不管是谁造出性能更强的发动机都是好事。 尽管不喜欢柳青钢这个人，更厌恶他字里行间的蔑视，她在不轻不重刺了一句后真情实感恭喜。 “没想到柳副，哦，不，现在是柳厂长了，没想到这个年纪还这么耳聪目明，难得啊，我上次看到以为和柳厂长十分相像的人，都已经老糊涂了，坐在十字路口挖泥巴呢，都没人管，听说因为年轻时口业重，儿女都嫌弃他。哎呦，你瞅我说这干啥，只是长得像，又恰好姓柳，怎么能和柳厂长沾上边呢？说起来还要恭喜贵机械厂研发出全新性能的发动机，可喜可贺啊。” 身旁的陈霏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也没止住笑意，在旁边神来一笔补刀，“厂长，你叫错了，是柳副厂长，不是柳厂长。” 赵小甜一歪嘴，险些就问你怎么调岗没升职了。 伤害性不大，讽刺性极强，柳青钢嘴唇抖了几次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以前都是拿权力压人的，嘴皮子功夫确实不厉害。 可他不愿意服输，“既然赵厂长也在改良发动机，不如过段时间我们发动机下线，赵厂长和我们来一次大比武怎么样？” 大比武？这个赵小甜知道，这也是行业交流学习的机会，她当然想参加，好能看清楚差距。 她从来不以为自己的能力就是绝对顶尖，人才那么多，总有能学到的地方。 “大比武肯定是好事，可我们的发动机连个影子还没见到呢，怕是来不及，我们可以去参观学习吗？”谈起正事，赵小甜还是很认真的，自觉忽略柳青钢那张讨人厌的嘴脸。 不料柳青钢哼了声，“赵厂长，你不带产品过去怕是不成，万一偷师怎么办！” “谁偷你们啊，我们都是自主研发的，你们是升级改良！性质能一样吗！”厂里人听不下去了，喷了柳青钢一脸。 柳青钢讽刺一笑，“自主？要自主多少年啊？不然这样吧，要是赵厂长实在自主不出来了，来我们机械厂作为陪同参观大比武还是可以的。” 再怎么迟钝，也看出柳青钢来者不善，一心想要挖苦她了，赵小甜扯扯嘴角，既然这样，就别怪她不客气了，“柳副厂长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吧，我要是当厂长，肯定不愿意让柳副厂长当副手的。” 柳青钢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立刻就怒了，“赵小甜，你趾高气昂什么？我今天话就放在这了，一个半月后全市机械厂大比武，你要是还要脸，就自己想办法参加，不然回家奶孩子吧，别在这浪费集体资源了！” 三番两次的看不起女性，赵小甜是真被惹出了火气，一口应下，“好，一个半月后大比武见，我倒想看看柳副厂长这么大的口气哪里来的！” 柳青钢走后，陈霏担忧道：“小甜，我们发动机还没开始呢，要不要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赵小甜自信一笑，“你看我是打没准备仗的人吗？” 陈霏震惊，“难道说发动机已经造好了？你在藏拙？” 赵小甜诚实摇头，“没有，一个螺丝都没有。” 陈霏瞪圆眼睛，像是在说，自信何处来？ 赵小甜卖了个关子，拍拍她肩膀，“放轻松，还有一个半月呢，不着急。” 说完人就要走。 这么大的压力，心里没底的陈霏哪敢放人，拉住对方的衣袖，“你要做什么？” 赵小甜神秘一笑，“我觉得有件事他说得对，我打算娶个男人回家，给我奶孩子。放心，我先去找男人，发动机明天再说。” 陈霏的表情都快哭了，眼睛像是抽筋一样，赵小甜一乐，“不至于这么担心吧，你还不相信我吗？” 陈霏捂脸，不敢直视眼前的画面，悄声道：“你看看你身后是谁？” 想到某种可能，刚刚口嗨的赵小甜颓了，试图装傻，“啊，哈哈，饿了啊，我们去你家吃饭吧，哈哈。” 男人满是笑意的声音传来，“陈家在你身后，方向错了。” 赵小甜脸色发苦，嘴角下垂，不情愿转身，干巴巴笑，“嗨，曹大哥，你刚来对吧？” 曹振东拳抵着嘴角，嘴角如何都压不下去，“咳，嗯，不算刚来，你刚出来我就来了。” 这人也不知道给自己个台阶下，赵小甜踢着脚下的碎石，郁闷道：“哦，我还知道你耳朵好使呢。” 被小姑娘可爱到，曹振东声音都软了，“也可以偶尔不好使的，我煮了东西，本想一会给你送过来，现在看来你可以吃到刚出锅的了。” 就这么避重就轻的过去，赵小甜反而觉得不如意了，娇蛮道：“那你就没啥想法吗？” 曹振东停住了脚步，有几分不解，很快神色如常，温声道：“嫌那个姓柳的烦？我想着你能轻松解决，就没管，那以后不让他烦你了。” 她突然气呼呼的，仿佛被侮辱了，“谁说他了！” 柳青钢那个找存在感的小丑她自始至终都没放在眼里，再说她何时让他帮忙了！ 好吧，曾经有好多如有神助的时光，似乎确实有那么不寻常。 她也不纠结刚刚的事了，反倒翻起旧账，“你和我说说，你以前都做什么什么帮忙的事？” 加重帮忙二字，让他坦白t?从宽。 曹振东眉眼中倒是多了丝了然，有意逗小姑娘，“你说什么？我记性不好，都想不起来了。” 赵小甜看了他一眼，左右环顾一番，终于找到了一处石墩子，站了上去，对着他勾手指，“你过来！” 小姑娘逆着光立在那里，这段时间明显又长开了，眉眼间波光潋滟，很是生动。 长大了啊，确实能娶回家了。 曹振东嘴角噙着笑意，好脾气的站过去，还自觉摘了帽子。 男人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胳膊都有她腰粗了，察觉自己气弱，赵小甜叉腰，企图给自己的气场来点增益效果，凶巴巴道：“那就捡近的说说，那个什么宋科长的事，是不是你抖落出来的？” 小姑娘十分可爱，好像知道这话不能为外人知，最后几个字几乎趴在他耳边用气声说的。 好心没告诉对方，他能看得懂唇语，不出声也行。 这件事也不是大事，他也不想提这个晦气的人，处理后也没说过，现在想想，当成闲话说说也不错，估计能让小姑娘开心点。 “我也没做什么，是他自己行为不端，中饱私囊，我只是当了回热心群众，想知道他现在去哪里了吗？” 赵小甜眼神发虚，“他去哪关我什么事，我不关心！” 若是水汪汪的大眼睛没转的这么快，他还能多信几分小姑娘是个不八卦的人。 算了，事实也不算八卦，曹振东果断舍弃不爱说闲话的陋习，“嗯，知道你不关心，我想说。回家吧，一边吃一边说。” 男人的声音不大，有意压低声音后更为低沉，赵小甜的耳蜗都快受不了了，不过，她很快被内容吸引走了。 “什么？残了？怎么可能？”她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倒霉，和眼前男人没关系吧？ 曹振东无语地轻轻弹她脑门一下，“你想哪里去了，那么个小人还不值得我脏手。” “是他之前得罪了太多人，下放农场劳改后，被人折腾了，自己运气不佳，马尥蹶子踢了一脚，似乎损伤了肾，后期又被牛踩断了腿。” 赵小甜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人也太倒霉了，倒霉到她都原谅这个人了。 但曹振东的操作未免有点太及时和熟练了，不像是生手啊，她神情诡异，目光如炬，“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曹振东眼神闪烁，此时正好到赵小甜住的地方了，他熟练开门，将厨房温着的饭菜端出来，显然不太想说。 赵小甜绕到他眼前，不依不饶，“你不会真瞒着我干了点大事吧，当然了，你若是觉得我不应该知道也不用说的，我一点都不在意，真的。” 话说到这份上，曹振东无论如何都不能含糊过去。 再说，他没想瞒着，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事他确实做的不太地道。 “去年赵家人走了后，我确实做了点事。” 第 100 章 赵家人走后能有什么事？写断亲书的事情她知道啊。 显然曹振东做的不止这些。 怕赵小甜不开心, 专程等她吃完饭才细说。 他不怎么会讲故事，只会平铺直叙。 “四妹被赵国安卖给人贩子了，要不是侥幸, 估计多半得不到什么好。这样的小毒蛇, 不能放任自由，今天他能卖自己的亲姐姐，明天他就能变本加厉算计到你头上，更会危害社会，作为军人, 我有义务将走偏的孩子带上正途。” 赵小甜啧啧嘴, 怎么觉得最后一句话假的很呢。 曹振东人好不假, 但绝对不纯善良, 要是这件事发生在别人头上，说不定他就作壁上观了，何必惹得一身腥。 好奇问道：“然后呢？那小子确实欠教育, 不过打一顿是没用的, 家里护的紧, 外人教育也没用。” 曹振东友善一笑, “所以, 他进去了。拐卖是罪, 需要付出代价。”！！ “你怎么做到的？居然没人来闹？”赵家两口疼儿子像是眼珠子一样，孩子被抓起来了, 不应该求救大哥吗？ 曹振东语气凉凉，“我也以为会有点麻烦，但没想到一纸证明就把他们吓跑了。” 提起这一家人, 曹振东略有不屑。要不是看在大舅哥的面子上，他也许会真的会对赵家人做点什么。 “小梨举报的？”赵小甜马上就想通了关键。 曹振东摇头, “四妹毕竟是亲生的，不能让她做这样的事，万一以后泄露了，对她也有影响，指不定也会影响你。有一就有二，回去的路上，赵国安仗着自己年纪小，想故技重施，拐卖儿童，被抓个现行，我只不过表了态度，让他好好改造几年。” 至于赵家父母，他们确实想闹，但看过医院开的证明后就不闹了，甚至都没多留，也没见见心爱的小儿子，连夜回老家了。 “啥证明这么厉害，别告诉我他也不是亲生的。”赵小甜脑洞大开。 曹振东短促笑了下，“你个狭促鬼，他们又不糊涂，得好还要无理取闹七分，何况没有好处。是亲生的，不过那份证明上写着，赵国安不能生。” 啥？不能啥？生啥？十六岁的孩子想生啥？ 赵小甜恍若觉得自己幻听了。 曹振东点头肯定，“你想的没错，就是那个意思。” 彷佛听到理解不了的事，她喃喃道：“家里祖坟要儿子继承吗？” 赵家父母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害怕拐卖儿童的事牵连自己，也许是接受不了一个“不能生”的儿子。 赵小甜还有疑问，“他们把希望放在家里那个身上？”她不想提那个名字。 曹振东耸肩，“这里也有大哥的神来一笔。之前赵家父母来闹事，嫌弃大嫂生了三个儿子都不孝顺，也不知道孝敬爷爷奶奶，还在背后说大嫂闲话，说三个孩子长得都不像大哥。大哥一气之下说他有问题，三个儿子都是抱养的，就为了给老赵家传宗接代。” 这确实是大哥能说出来的话。 不过，赵小甜幽幽道：“这是我的大哥，我的大嫂，你越来越顺口了。” “这不是变相同意了吗。” “同意什么？”赵小甜一头雾水。 曹振东眉尾轻佻，话音里带着戏谑，“娶个男人回家奶孩子。” 赵小甜：“” 不是说好了装聋吗！ 太无耻了！ 不怕流氓装正经人，就怕正经人耍流氓！ 留下一句没什么气势的，“别做美梦了！”赵小甜连拉带拽把人推出去了。 “恼羞成怒了？小甜，你也考察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能见家长啊。”男人虚虚倚在墙上，微微歪头与小姑娘对视。 “不是都见过了！”赵小甜凶巴巴的。 她已经见过他母亲了，自家大哥大嫂也都相互认识了，还想怎么见！ “这么说你是不反对见家长？”曹振东眉眼含笑。 这男人真是的，婆婆妈妈起来好烦哦，赵小甜不怎么走心道：“要是可以，我马上就能见，你行吗？” 还别说，真不行。 他父母身份非比寻常，不能随便跨军区。 曹振东幽幽叹口气，算了，结婚的事再等等吧，即便没有三媒六聘，也要把该有的礼数补齐才是。 一见男人熄火了，赵小甜摇头晃脑的，以一声嗤笑回应。 视线忽地被男人手臂处遍布的疤痕吸引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很忙，忙着搞发动机，忙着证明自己，忙着野心，似乎真的忽略了他。 他也很忙，不是在训练，就是出任务，时不时遍体鳞伤回来。 二十五岁，副团长，这不仅仅代表年少有为，还代表了来路的泥泞坎坷。 他们都有更好的未来，也都在忙着更好的未来。 若是一直这样不咸不淡下去，他一直这样默默付出，是不是会烦，也会累？ 肯定会累的，她不是没注意到曹振东在面对她身边男同志时那种警报，可出门在外，这些都是不能避免的，她只能尽力不让他误会。 如果他累了怎么办？ 那她是不是再也不能一抬头就见到这样灼灼的目光了？ 不行！ 想到某种可能，赵小甜突然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倏地与他对视，认真地宣告土匪语录，“曹大哥，都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搞对象都是耍流氓，咱们对象都谈这么久了，是不是该进一步确定革命关系了，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怎么样？” 曹振东习惯把所有不安定都预先设想，提前解决，有条不紊的安排一切，很少遇到突如其来的变数。 可是，眼前这个小姑娘t?让他的生活充满了天马行空。 譬如她不讲道理的闯进他的生活，强势霸占他的心，譬如她现在像个土匪一样向他求婚，还如此的与众不同。 结婚这两个字，从处对象第一天他就在设想，已有千千万万次，乍一听到，竟有种春暖花开的，万物回春的喜意。 可惜，他没多考虑，想也不想道：“不行。” “啥？”赵小甜挖挖耳朵，她被拒绝了？第一次求婚被拒绝了？今天是他心情不好？不然过一个小时再试试？ 她没想过他不同意这个可能，现在不同意，肯定是时机不对。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里也嘟囔出来了。 曹振东还没把解释的话说出口，就听后面的一连串，忍不住笑了，抬手摸摸小姑娘的发顶，略带笑意道：“明天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难不成你又要出任务？”能阻挡明天结婚的，肯定是正经事吧。 感动于小姑娘的勇往直前，不再逗她，“小甜同志，你是不是想和我结婚想傻了，我们要结婚，第一步要做什么？” 做什么？赵小甜一瞬间迷茫，掰手指开始算，“家长？见了。恋爱？谈好了。求婚？我刚求了。彩礼？我自带就行。房子？在部队住你的，在农场住我的。还需要什么？” 曹振东爱怜的摸摸小姑娘的头，“你这要求也太低了。” 赵小甜一努嘴，凶巴巴道：“别转移话题，快说，你是不是想耍流氓，不想负责！” 曹振东煞有其事，“若说按接触面积算耍流氓的话，小甜同志，你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脑子里突然窜出几幕她偷偷摸摸感受腹肌的场景摇摇头，赶紧把这些脏念头甩掉，只要她不记得，就等于没发生过！ 说来她还吃亏呢，对象谈了这么久，小嘴都没亲过，老古板男人，哼！ 不行，她要速战速决，男人的花期时间也不长，过两年他就三十岁了，不算鲜嫩了，可要快点扒拉到碗里来！ 小姑娘神情直白好懂，曹振东一会忍笑一会拉脸，腮帮子都酸了。 刚想解释原因，不料小姑娘眼底里突然迸发出火热的势在必得，仰着脸蛮横道：“你给我低头！” 曹振东嘴角抽抽，这是又想跳到他背上讲道理了，无奈摇头，还真是甜蜜的负担，着实挑战他的意志力。侧身弯腰，让她方便爬上来。 老古板男人根本没注意到小姑娘嘴巴努起的弧度，只见小姑娘一跳，嘴巴直接凑了上去。 不偏不倚，正好亲到对方的，赵小甜兴奋的舔了一下，这口黑天鹅老古板还是被她吃到新鲜的了。 胡茬有点硬，不是很美味。 不过胜在鲜嫩，她喜欢！ 嘴唇先是被啃得生疼，后是温热的湿润，曹振东浑身的理智都往下三路跑。 下意识就想把小姑娘推开，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丑态。 可视线下移，对上她意犹未尽，跃跃欲试的眼后，他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崩了。 抬手扣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箍紧她的腰肢，疾风暴雨般的亲吻让人措手不及，些许生疏，喉咙短暂滚动后，如岩浆般热切的灼热侵略而上，熊熊不止。 心如春雷，轰鸣不止，赵小甜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无力捶打眼前的男人，男人终于恋恋不舍的停下。 耳畔粗细粗重。 赵小甜刚要张嘴说什么，却被别样的温柔再次堵住。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唇瓣火辣辣的，小口喘息着。 男人不太满足的声音传来，“就这么点能耐，还想招惹我。” 赵小甜把头埋进男人胸膛，浑身不知是热的还是羞得，憋得通红，偷偷用余光瞄他，不敢与之对视。 他带着笑声，亲亲小姑娘的手指，凑近她耳畔，“大后天可以，结婚报告最快需要三天。” 刚破戒的男人惹不起，他其他地方都规规矩矩的，可亲过之后眼神变得黏黏糊糊，目光盯着她嘴唇不放，似乎等待时机扑过来，赵小甜哪里好意思多看他，三两下把人推走了。 不行了，不行了，她快羞死了。 刚才她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偷吻他，他不会觉得自己是色中饿鬼吧！ 还着急结婚，竟然忘记军人要打结婚报告这件事，苍天啊，救救她岌岌可危的智商吧，难道和零件一样，被磨圆润了？ 100-110 第 101 章 想吃肉的男人效率非比寻常, 原本三天才能走完流程的结婚报告，一天之内就审批下来了。 曹振东兴冲冲的带着证件和结婚报告去找赵小甜，却发现对方又钻进了厂房里, 说是在为大比武做准备。 无奈一笑, 得，对象是个事业狂，说不定今天都把想结婚的事忘了。 正好，他也不想太仓促。 回到部队后，曹振东第一时间收到家里的轰炸。 隔着话筒都能感受到厉净秋的暴脾气, “东东, 说实话, 你是不是威胁人家小甜了, 哪有结婚这么随便的，你可不能因为人家小姑娘没有父母疼爱就委屈人家。” 自家儿子开窍知道结婚是好事，可没见过一声不吭打结婚报告的, 还非催着一天批下来。政委给她打电话时, 厉净秋这个心虚啊, 难不成自家儿子在外面时间久了, 长歪了？想先斩后奏？还是闹出人命了？ 对于亲娘的怀疑, 曹振东只能暗自咽下这口老血。 不能说实话, 只能避重就轻，“你想哪去了, 是我们两个都忙，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空闲，才想着打结婚报告, 领证还要等段时间呢。” 这段时间空闲？厉净秋不信，“你别以为我不在北大荒就不知道你们的动向, 你忙不忙我确实不知道，也不该我知道，不过我可知道小甜最近很忙，她不是在准备大比武？这次大比武的优胜者可要来京城汇报的，怎么可能不忙。” 厉净秋自动忽略了只有优胜者才能去京城的事。 得到了预料之外的消息，这消息小甜应该不知道，是件好事，要是这样，没准就有机会回家里看看了，曹振东眉眼一弯。 相信自家儿子人品的心思占了上风，应当是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两个小年轻才想立刻结婚，看起来是匆忙了点，可不冲动怎么叫年轻人呢？ 厉净秋打心底里还是高兴的，叮嘱道：“礼节上确实有些东西不好办，不过该有的东西不能省，你等等，也就过三五天，我给你寄过去点东西，有两份，一份你给赵国庆，算是亲家之间的诚意，一份你给小甜，算是我这个当婆婆失礼的歉意。彩礼不会少的，就是现在时机不合适，我回头给你个彩礼单子，等日后风声松了，该给她的少不了。” 曹振东语气轻松，“那就谢谢爸妈了。” 厉净秋哂怪道：“靠你那点工资都不好意思娶媳妇。” 想到儿媳妇比儿子会赚钱，还比儿子聪明，厉净秋默默又把礼物的份量又提高两成。 自家儿子没情趣，还是个大老粗，也不知道之前读的书都去哪里了，现在只剩下一身凶悍的霸气，亏得那么软乎乎的小姑娘不嫌弃他。 * 对于曹振东来了又走了这件事，赵小甜表情有点微妙。 怎么说呢，昨天求婚不算冲动，可也知道结婚不是一句戏言，曹振东的淡然处之，倒让她觉得自己有点急躁了。确实需要稳稳，现在全厂上下都绷紧神经准备大比武，她这时候结婚也不合适。 将快有一尺高的笔记交给车间主任，又指着另一边数十被她肢解的发动机尸体，赵小甜道：“我把每个步骤都做了标记，你们按照编号去另一边找成品就行，还有些许细节需要推敲，不过我心里有数，大家撸起袖子加油干，争取一个月时间，我们的发动机正式出厂！” 车间技术员是早就培训好的，赵小甜百分百信得过。 再说，她背靠部队这座大山，要是技术员有异心，那可不是不道德那么简单了。大家心底里有数，在赵小甜的发动机没正式露面之前，这些技术员自觉卷着行李住到了车间旁边的宿舍，在成功之前，他们不出门了！ 对于大家自动保密的这件事，赵小甜还是很赞同的。 已经晋升为机械厂大管家的陈霏还是有点不放心，“厂长，你把图纸就这么交给他们了，会不会太放心了？” “你一会叫厂长，一会叫小甜，我都不习惯了，像平常那么叫就行，”赵小甜从不觉得厂长是个多么大的官，也没当回事，“你说，我们机械厂t?会只有这一项生产发明吗？” “那肯定不会，有你在，我觉得出新鲜的东西可能是常态。”陈霏现在已经很少想到原书的女主光环了，她现在是真的被赵小甜的才能折服，甚至觉得，她和自己看过的那个所谓的女主不是同一人。 可是，“这些都是新人，甚至不乏聪明人，我还是不太放心。”陈霏真被有些人屡次想摘桃子的事吓怕了，虽然之前都能平安度过，可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既然是贼，防是防不住的，”赵小甜安抚道，“若是聪明人，肯定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是别有心思的人，也不会轻易让咱们瞧见。日后不管是发动机还是什么，我们肯定是要量产的，不可能我一个人大包大揽，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谁是可用之人。” “再说，你认为我真的没防备吗？”赵小甜忽然神秘一笑。 陈霏不懂技术，但她无条件相信赵小甜，听说有准备了，就故意做出一副狡诈的嘴脸。 她放开赵小甜的手，不再絮絮叨叨，转而问：“是要准备结婚吗？不如在农场出嫁吧，我们都是娘家人！” 刚刚还一脸担忧呢，突然变成了八卦脸，赵小甜哭笑不得，“还想给我当娘家人啊，你和唐良也这么久了，打算什么时候答应人家。” 办事伶俐的陈霏突然显露出小女儿神态，不好意思的问：“小甜，你说唐良真的可以吗？” 赵小甜有些奇怪，可不可以是自己感觉的，为什么问她？再说她也不关心别人的感情，还真没注意，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 不过，陈霏既然有此一问，难道说唐良不像表面那样靠谱？ 她正了脸色，立马代入闺蜜视角，“他有什么问题吗？你和我说说，我帮你参谋参谋。” 陈霏倒是愣住了，想了半天，犹豫道：“好像，还没发现？” 赵小甜： “那你在怀疑什么？是对他没感觉吗？” 陈霏摇摇头，在赵小甜面前，她还是说实话的，“其实，我觉得他挺好的，各方面都好。” 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话前后不搭，她试图解释，“我就是觉得，自己眼光不太好，尤其是看男人，似乎需要点反向思维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赵小甜： 她还真懂。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可是，陈霏被家里保护的这么好，什么时候被男人骗过呢？ 她没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要是能轻易诉之于口，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 可就像不合适的鞋穿在别人的脚上，靠猜测评价的感觉才是最离谱的。若是人品存疑她还能分析一二，可这是心理问题，她还真爱莫能助，只能等她自己想明白了。 “霏霏姐，既然你不够相信，那就多看看，多等等，也不是什么大事。”赵小甜只能出一个维持原状的主意。 “我要是你就好了，”陈霏做颓丧状，“别说一个，娶两个我都有胆子。” 赵小甜： 不，她没娶两个的胆子。 机械厂工作都安排好了，忙里偷闲，赵小甜决定去部队看看小侄子，外加看看对象。 最近沈爱花竞选妇联主任，部队家属院十分热闹，看见赵小甜来了，沈爱花拉着她咬耳根。 “嫂子打算送小梨去上学？”赵小甜一愣，似乎没想到嫂子竟然能想这么远。 沈爱花拍她一下，“小声点，我还没和四妹说呢，小姑娘这段时间尽心尽力的伺候我月子，我连块尿布都不用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也知道，嫂子被家属院和孩子拴住了脚步，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啥。本来想让四妹去你那里锻炼锻炼，可想到她还没到十八岁，是小姑娘呢，就觉得她应该有这个年纪孩子应该有的生活。这不正好有初中名额，我打算送她去上学，你怎么看？”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赵小甜鼻子有点酸，故作嫉妒道：“嫂子偏心，有上学的机会都不知道找我，我生气了。” 小姑娘最近越来越有厂长范了，私下里都很少撒娇，沈爱花真是爱死了她这痴缠卖萌的模样，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你这小妮子，你去上学？砸场子吗？人家招学生又不招老师。再说我要把你拐去上学，还不知道多少人要来家里喝茶呢。” “谁要上学？”赵国庆和曹振东搭伴回来，就听媳妇和三妹笑作一团。 沈爱花揉揉笑疼的肚子，“妹子说她想上学，哈哈，也不知道哪个学校能收她。” 提到上学赵国庆就没办法了，全家他文化水平最低，斗大的字不识一筐，最近政委在压着他扫盲，头快疼死了。 反倒是曹振东当真了，“你想上学？农场有工农兵大学名额，真感兴趣可以去申请。”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赵小甜想去上学，可说到上学时，她眼底的向往不是假的，曹振东自然愿意帮忙想办法。 赵小甜一愣，险些都忘了，这个年代的大学也是有的，不过不是她向往的大学，她想要的大学，还要再等四年。 这么一想，小梨去读初中是好事，正好能赶上第一届高考。 见明明吃完饭，还打算在他们家蹭饭的曹振东，赵国庆毫不留情赶客，“小曹啊，我们家饭做的少，就不留你了。” 没办法，欣赏是欣赏，妹夫是妹夫，不能交换印象分。 被护在身后的赵小甜捂嘴痴痴笑，趴在沈爱花耳边说悄悄话。 “嫂子，我们打算结婚了，结婚证明已经开好了。” 在沈爱花炸毛之前，赵小甜及时抛出下一句话，“我先求婚的，好不容易才到手呢。” 说完这句话，撇开哥哥嫂子，拽着对象就跑了。 赵国庆不解，“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沈爱花恍恍惚惚，喃喃道：“白菜也会拱猪了。” 第 102 章 曹振东被小姑娘偷袭成功,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回自己家了。 旁边的房子刚建好没多久，里面还是空荡荡的，曹振东忙, 没想过布置。也是想着赵小甜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布置。 小姑娘像是做贼一样, 转身就想关上门，曹振东眼疾手快，阻止她的动作。 赵小甜不解，“为什么不能关门？门是坏的吗？” 曹振东： 真为对象的粗神经担忧。 语重心长道：“现在若是关门了，不到一分钟, 大哥很可能抡着凳子往我脑袋上敲。” 形容太有画面感, 赵小甜扑哧一笑, “他可真高看你哦。” 她才不信牵个手都能红半边脸的, 能对她做什么。 男性本能被怀疑了，正常情况肯定要证明一下的。 可惜，天时地利, 要是再人和, 曹振东觉得自己高低得挨上一板凳。 男子汉, 要学会记账, 有些事等结婚以后再算。 门是不能关的,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毕竟孤男寡女, 要是关上门，于小姑娘名声有碍, 也就是这个心大的没心眼，罢了，他多注意点吧。 曹振东从房间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点心递给她, “感觉着这几个口味你都能喜欢，尝尝。” 赵小甜震惊, “曹大哥，你居然还会做点心？好厉害哦，我最喜欢吃点心了！” 曹振东：不，他还没进化到这个地步，这些是他买的。 不过，他颌首，“喜欢你就多吃点，以后做给你吃。” 点心又不难学，对象开心最重要。 小姑娘像是得到糖果的小仓鼠一样，鼓鼓囊囊塞了一嘴，陶醉的眯上了眼睛。 曹振东短促笑了下，“就这么喜欢吃？” 赵小甜直言，“以前不觉得喜欢，可现在每天都吃土豆大白菜，也没什么花样，又不好意思天天吃肉，可不有点馋嘛。” 她不会做饭，只能蹭大锅饭，又不好意思让陈霏天天帮她做饭，那也太不像话了。 所以，她最近吃的真不怎么好。 每次见到曹振东开心的一大半原因，是他会带来各种各样的好吃的，每周的改善伙食时间，能不开心吗。 要是住在一起就好了，赵小甜才不会说，她想尽快结婚，有那么一点点五脏庙作祟的原因。 真的，不多，就一点点。 看透一切的曹振东心底好笑，还真好骗。 趁小姑娘吃完洗手的功夫，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过来。 “这是什么？好吃的？我吃饱了。”t?话是这么说，但她怎么能拒绝美食的诱惑呢，手从心地接过来。 打开信封一瞧，居然是厚厚一摞大团结，还夹杂着各式样的票。 “为啥给我这么多钱？让我帮你买东西？”家底挺足啊，还有存折呢，看着都有上千块！ “不用给我买东西，就是给你的，这些是我这么多年的工资，一大部分都被我补给伤残战友了，以后这部分钱到底出多少，我们可以商量。” 赵小甜下意识还回去，“我不要，我也不缺钱，你留着更有用，你们战友之间的情谊我不会插手的，随你怎么照顾。” 当然，不过界就行，但赵小甜认为这话不用叮嘱，她眼光应该不至于这么差。 曹振东不由分说把钱塞回去，“早晚都是要给你的，我平时不花钱，你留着就行。这房子空荡荡的，你有空看看需要什么，不用你花时间买，告诉我就行，我去买。” 赵小甜更不想收了，“那你留着买家具吧，添置物件需要不少钱呢。” 曹振东笑笑，“总要给我爸妈点发挥空间，这钱是我给你的，不代表父母，你有收礼物的时候。” 赵小甜震惊的瞪圆眼睛，“秋姨这么富有吗？” 曹振东不好明说，“养你一个厂，大概也绰绰有余。”！！！ 富婆！她婆婆！ 果断将信封揣进兜里，“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曹振东： 小姑娘真爱变脸。 怀揣着热乎的家产从隔壁回来，赵小甜的脚还是轻飘飘的。 赵国庆家扩建后，也有四间房子了，沈爱花一把将赵小甜拉进赵小梨的屋里，面色严肃，“小甜，坦白从宽，你说结婚是认真的？真是你自己想好的？” 在老房子里说不想结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年还没到头呢，怎么就勇敢求婚了，沈爱花不敢相信。 赵小甜点头说：“是认真的，嫂子觉得他不好吗？” 沈爱花当然是满意的，可自家小姑娘突然要决定结婚了，这不是反应不过来吗。 “你和你哥说了吗？”沈爱花问了个严肃的问题。 赵小甜摇头，“还没，”随即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嫂子，我能不能挨打就看你了。” 沈爱花被当场气笑，点点她鼻尖，“你也知道你哥那关难过啊，要是他不同意怎么办，你还不满二十呢。” 赵小甜嘿嘿一笑，“所以我打算先斩后奏，明天去扯证，然后马上回农场，至于大哥怎么想，留给曹大哥头疼吧。” 沈爱花： 谢谢，有被无语到。 半晌，她无奈道：“你呀，打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主意正的，也不知道给四妹竖一个好榜样。” 听了一耳朵离经叛道八卦的赵小梨马上低头缩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赵小甜反以为荣，拍胸脯对赵小梨道：“四妹，学我准没错，看到好的就要第一时间扒拉到碗里来，讲的就是稳准狠，可不能放跑了。” 沈爱花和赵小梨对视一眼，行吧，认真算起来，曹振东除了人高马大，凶神恶煞，还真没缺点。 要是算起家庭背景，赵小甜这也算跨越阶层了。 沈爱花心里一琢磨，现在结婚没什么不好的，小甜自己有事业，有厂子，还有农场那么多人拥护，不管嫁谁都受不到委屈。 要是结婚了，就能名正言顺要求曹振东照顾小甜了，都说老夫少妻疼的紧，差了六岁，也还算刚刚好。 小甜早熟，曹振东沉稳，非常配。 这么说，妹子真要嫁人了？ 沈爱花心底是真的不舒服了，发酸。 扒拉脑子里那点有用的媳妇经，“你和秋姨见过，算是相处融洽，但你还没见小曹的父亲，听说他身处高位，见小曹的面相就知道，他父亲的威严一定更盛，你要是决定嫁了，就要好好想想自己底线在哪，嫂子说这话不是让你觉得低人一等，是想让你知道，你什么都不差，你和小曹之间的嫁娶是两厢情愿，不是高攀和低就的关系。无论如何，不能给自己受委屈。” 眼眶泛酸，赵小甜想，如果她有一个温柔的母亲，一定会像嫂子这样吧。 握上嫂子的手，“我晓得的，这次嫁人不是靠别人，也不需要依靠别人，我就是自己的底气，不管结出什么果实，我都不害怕。” 突然变得感性了，沈爱花还有点不适应，特别别扭，故作凶蛮道：“别以为你说好话我就能在你哥面前说好话，自己关自己闯，你哥又不是不讲道理。” 当天晚上赵小甜姐妹两个一起睡的，孩子还离不开娘，沈爱花只能忍痛睡婴儿房了。 赵小梨小心翼翼钻进赵小甜怀里，呢喃道：“我相信三姐会幸福的。” 赵小甜拍了拍她的头，“你还小，以后你也会遇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遇不到也没关系，好好喜欢自己就行。” 赵小梨没说话，头往深处埋了埋。 自从她出生开始，没有一天是为了自己活着的，像是被预定好结局的折子戏一样，悲喜不能自控，自由与她无关。 她从来没有做选择的机会，甚至都没有选择。 若不是三姐冲她伸出援助之手，她不敢想象后半生是什么样的。 不管未来如何，能有今天的自由，她已经很感恩了。 昏昏欲睡的赵小甜突然想到小梨可以去上学的事，马上将瞌睡虫踢到一边，“小梨，想上学吗？” “上学？”上学距离她也很遥远了，遥远到自己都快忘，曾经渴望上学的滋味。 赵小甜把沈爱花的打算和她讲了一遍。 赵小梨很心动，但是，“算了，我还是帮嫂子照顾孩子吧，上不上学也没那么重要。” 赵小甜知道小姑娘现在寄人篱下，没有安全感，想了想道：“上不上学先不提，你想自己赚钱吗？农场很多小厂子招兼职，可以领了任务回家做，还有做衣服的，你有兴趣吗？” 依稀记得小梨很会做衣服，特别有天分。 果然，赵小梨眼睛一亮，“我真的可以吗？” 赵小甜予以肯定，“当然可以，学费钱也不多，农场那边可以租宿舍住的，一个月几块钱，你做零工足以负担自己的学费和住宿费了。” 刚刚还说不要的小姑娘顿时心动了。 赵小甜也不多劝，任由她自己想明白。 她相信，赵小梨会做出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第二天一早起来，赵小甜决定和大哥坦白，却见赵国庆黑脸坐在饭桌前运气，感觉快要气冒烟了。 沈爱花悄悄使眼色，眼皮快抽筋了，赵小甜也没想明白什么意思。 赵国庆一拍桌子，“行了，要都是你们这么传递消息的，自己家都不知道被偷多少次了。” 赵小甜眨巴眨巴眼睛，大清早咋还发脾气了呢，难道昨晚夜生活不协调，咦，马上甩掉这个不健康的想法，余光捕捉到门口的几个大箱子。 震惊道：“哥你要出任务吗？这几个大箱子也太显眼了吧，你东西真多，嗤嗤。” 赵国庆语气不咸不淡，“我不出任务，这箱子可是你的彩礼。” “啊，大哥你知道我们想结婚啦，不用麻烦你们准备彩礼的，何况这有点多。” 赵国庆死鱼脸，“好好听听我说的是什么，这是彩礼，第一批，说是大头不好搬运，箱子里有单子。” 啥？彩礼？曹家准备的？ 赵国庆今早出任务时遭到暴击，曹振东把三个大箱子往他身前一摆，好家伙，整个部队都知道他们两家要成亲家了。 要不是还要早训，他肯定好好教训那个小子，他妹妹什么时候答应嫁了！ 好不容易熬到训练结束，听到前因后果后，他更气了，两个人处对象，竟然让姑娘先提出结婚，一看就男方诚意不足！ 可看到满满当当的三大箱子，他底气不足了。 曹家到底是什么人家，谁家送礼几大箱子一起送！ 幸好，曹家还算知道轻重，箱子看起来大，打开一看都是衣服布料，还有金首饰之类，更离谱的是有一套金灿灿的头面，说是祖上传下来的！ 那可是纯金啊，就这么长途跋涉坐火车来了？ 他都不敢想！ 第 103 章 赵家, 咳咳，赵小甜本人终究没有躲过糖衣炮弹的勾引，第二天上午回到厂子确定不需要她后, 拐着曹振东一起去看家具了。 赵小甜私下抱怨, “好麻烦哦，别人家怎么买的，我们照着买一份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自己去选。” 沈爱花无奈点她额t?头，还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刚结婚那会, 她做梦都想有个可以自由装扮的家, 但条件不允许。 这些年家里有点积蓄了, 可还要养孩子，他们才真是过的抠抠搜搜的。 小甜现在能有这种甜蜜的负担，多亏了婆婆支援, 她还在这里抱怨, 沈爱花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了, 羡慕肯定是有的。 至于采访赵小甜天降横财后有什么感受？ 当然是爽！ 这辈子第一次花钱不用掰手指！ 什么？她是那种要男人钱, 靠男人养的人吗？ 当然是！为什么不是！她又不是傻子！ 男人都要是她的了, 财政大权当然也是她的。 虽然钱有亿点点多。 次日一早, 晨露将散，曹振东开着车来接赵小甜了。 赵小甜疑惑, “这不是部队的车吗？可以私用？” 曹振东帮她系安全带，顺手理理小姑娘凌乱的发丝，“不可以随便用, 但特殊情况也可以用，比如说结婚采买, 或者是生病之类的。” 部队光棍多，能在部队结婚的更难得，曹振东快成近几年在部队结婚的独苗了，往上追溯还是赵国庆结婚的时候呢，但那时候他职位低，也没有安排车的资格，当然，也是那时候他们没打算去镇里采买。 开车去镇上需要一段时间，曹振东将提前准备好的干粮和热水递过去，“一会你要是渴了饿了先将就一下，有其他需要记得和我说。” 赵小甜心里甜滋滋的，之前她还对成家没有太大的感觉呢，现在想来，被一个人这样的宠着真不错，谁能不喜欢呢。 仰头冲着男人甜甜的笑，毫不吝啬夸赞，“曹大哥，你真好！” 曹振东也勾起嘴角，到底没忍住，在那醉人的小梨涡上转了两圈，咳咳，酥酥麻麻的。 赵小甜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刚刚，他是在掐自己的脸，似乎还很上瘾？ 曹振东掩唇轻咳，“坐稳，我要开车了。” 车开的很稳，约莫两个多小时才到镇上。 现在能买家具的地方也不多，都在百货大楼四楼，有能力上四楼购物的人更少了。 之前几次赵小甜到供销社买东西，其实体验感并不怎么好，可见有些垄断真的令人堪忧。 赵小甜脸上挂着无知又憨厚的微笑，一脸小鹌鹑似的站在男人身边不说话，像是受欺负的小媳妇。 “两两位同志是来看家具？想想看哪个类型的？不满意的话，镇上还有其他定制家具的地方”看着曹振东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售货员一点都不敢怠慢，更不敢太聒噪，简直把小心翼翼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眼见售货员撑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来一个其他客人，立马用百分之二百的热情去招待，一点都不见素日的冷淡。 赵小甜心里爆笑，面上依旧是小媳妇，等人不看他们这边了，曹振东才低声笑道：“调皮，她招惹过你？” 赵小甜戏瘾上头，一脸娇羞道：“我们家都听你的，我哪敢吱声啊。” 曹振东： 无奈配合，“那小甜同志，我想你帮忙看看哪个好看，行吗？” 赵小甜傲娇点头，“既然是你要求的，我就勉为其难看看吧。” “嗯，那就麻烦你了。”被小姑娘萌翻，他顺从自己心意勾勾小姑娘的手指。 赵小甜被逗得咯咯笑，“曹大哥，刚才你要是这么说话，那售货员肯定吓不倒。” 说实话，真挺奇怪的，以前看到曹振东的脸她也打怵，现在不知怎么了，哪怕他真的不太开心，她也一点不害怕，甚至有点想逗逗，这难道就是时间长，免疫了？ 曹振东淡笑不语，任由着她闹。 笑声传到售货员耳朵里，拿余光偷瞄，见赵小甜强大到在这么可怕之人面前都能谈笑自如，心底不免对她都产生几分敬意。 赵小甜拉着最佳弧度怎么都压不住的曹振东窃窃私语，“曹大哥，你可别笑了，再笑你的人设保不住了。” 曹振东停下脚步，温和的看赵小甜试梳妆镜，“我有什么人设？” 赵小甜理所当然，“不怒自威啊！我和你说，你和我一起说们，都不用做多余的动作，只要不说不笑往那里一站，就超级有面子，一看就是把媳妇收拾得服服帖帖那种人。” 这几天颜色上头，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歪了，他抿唇道：“在外面别胡说。”？？她胡说什么了？难道刚才那句话损了他的男子汉面子？ 小姑娘的一脸懵逼，终于唤醒了颜色上头的男人，半捂脸，无力道：“怎么脑子里尽想写奇奇怪怪的，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男人背对着众人站，气势盛，没人敢看过来，赵小甜借着视线盲区轻挠他手心，娇声低语，“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在外人面前要面子嘛？” “从哪听来的胡话，”他轻轻弹了下小姑娘的鼻尖，“面子是最无用的东西，我只相信自己手里的能力。” 赵小甜眼神带钩子，“那你以后要是生气了，我可以在别人面前对你大吼大叫？” 曹振东想象一下那种场景，打了个激灵，“算了，我可不想你废嗓子，我不会惹你生气的。” 他又认真思考了一会，感觉这个承诺很空，落不到实处，也难以做到，补充道：“要是真生气了，你打几下更实在，我回头给你准备个教鞭。” 不费嗓子，不伤手，教鞭打人就不错。 “噗”这男人竟然能想出这种方式，还真的，令人意外的感动，还有，好想欺负哦。 教鞭打人，多么有画面感。 紧忙收回嘴角逐渐变态的笑意，仰着下巴继续无理取闹，“那我可以在外面打你吗？” 迟钝如曹振东也知道小姑娘在逗他了，无奈道：“只要你不大比武时爬演武台找我决斗，我是不会还手的。” “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你用暴力解决问题。一辈子很长，我不能保证我们会一路一帆风顺，和和气气，舌头也会碰到腮，何况我们有不同的人生经历，有不同的事业理想，还有不同的待人接物的道理，这些都需要我们共同磨合和适应。我不能保证一辈子都对你言听计从，顺着你的意思，但只要你不喜欢的，我都会尽力改进，我希望白首后，我们还能想现在一样，手牵着手一起漫步在阳光下。” 这是一段很务实，很落地的交心之旅。 不是甜言蜜语，不是指天发誓，是赵小甜一直在找的那种踏实。 她突然想抱抱男人。 斜眼看出去，他们这里正好是视线死角，她又坐在凳子上，被男人高大的身躯挡的结结实实，偷偷抱一下没人会发现的，对吧。 顺从自己心意，双手环在他腰腹中间，虽然身高有点误差，感受不到他胸膛的跳动，不过，厚实的腹肌也同样能给她安全感，留恋的蹭了蹭，像小猫一样。 大庭广众之下突然被抱已经是突然袭击了，喜欢的姑娘还在敏感处胡作非为，像小奶猫的爪子一样，不锋利，不起眼，等察觉到时，已经抓心挠肝，心痒难耐了。 倒吸一口凉气，曹振东伸手摸摸小姑娘的头，哑音道：“你先放开我。” 以前或许不敏感，但自从这几日频繁的亲吻后，从他呼吸的频次中赵小甜都能听出他心里揣着什么花花肠子。 耳根唰的一下红了，连推带退松开男人，倒打一耙道：“你，你这人正经不过一秒钟！” 小姑娘马上都要炸毛了，他忙转移话题，“这个梳妆镜怎么样？喜欢就留下吧。” 赵小甜努努嘴，其实也没什么可选择的，一共就两个成型的梳妆镜，无非是颜色不同而已。 她也不挑，点了个深色的，日后打理也方便。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赵小甜也想夹带点私货，“曹大哥，结婚以后我不住在部队可以吗，你也知道工厂” 本以为男人会犹豫一会，等她撒撒娇哄哄才能答应，不想他只是有些奇怪道：“不是早就说好了？” 这下轮到赵小甜疑惑不解了，说好了什么？ 突然几幕回忆袭来，“房子？在部队住你的，在农场住我的。” 一周前求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他这是同意了？ 曹振东看出赵小甜实在没有装扮小家的心得，开始主动挑选合适的，让她做选择题，继续解释，“我是娶媳妇，不是囚禁媳妇，部队和农场也不远，我打算买个自t?行车，反正我早晨也要训练。” 赵小甜心下一松，转眼又为男人担忧了，“你还是住部队吧，骑自行车也要半个多小时呢，每天往返你吃不消。” “咳咳，你低估了一个想开荤男人吃肉的决心，就算一个小时也不是问题。” 两个闹了个面红耳赤，结账的时候，售货员还在惊奇，店里这么热吗？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通红的脸，十分沉默。 赵小甜一直垂头绷着脸，脑子里反复回放开荤吃肉这几个字，整个人快烧着了。 这男人，真的越来越不忌讳了。 不过，她还是决定给自行车装一个小发动机，她还是心疼他的。 这次采购，很多东西都买了双份，一份放在农场，一份放在部队。 大部分都在农场，赵小甜的住处已经满满当当了。 看着曹振东布置完一切，一根指头都没伸的赵小甜感叹道：“好累啊。” 整理完被褥上最后一丝褶皱，曹振东道：“我整理好了，你先来睡一会，我把饭打回来。” 看着家里的田螺小仙不，田螺真汉子，赵小甜嘴里一秃噜，“曹大哥，这场景好像我娶你哦。” 任劳任怨，忙了一整天的曹振东： 谜之沉默半晌后，曹振东突然笑出声来，“嗯，那就请小甜同志日后多多关照了，我以后也会多多照顾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赵小甜的错觉，总觉的他似乎说得不是照顾，而是 第 104 章 部队里大龄光棍要结婚的事马上传遍部队, 整个家属区都在热议。 知道赵小甜结婚后不住在家属区后，还有点遗憾，听说她特别会建厂, 要是住在家属区, 没准会带领军嫂建厂呢！这样她们也有事情做了。 不管怎么说，结婚是好事，赵小甜这个准新娘没空收拾，这些军嫂可有时间。 在得到同意后，大家有时间都会过来帮忙, 有手巧的, 还送个门帘什么的。 也有心里不舒坦的, 例如以前武芳的拥护者。 当然, 有看不惯的也要忍着，听说武芳已经被家里调去厂里当工人了，剩下的人可不敢放肆, 最多嘀咕两句。 用沈爱花的话说, 不被人嫉妒的不算能人, 没能耐的只能窝着, 活着总不能看别人脸色。 还有些话难听的, 说赵小甜看上了曹振东家的势力, 贪图人家钱财才结婚的，还说她心思没放在曹振东身上, 指不定在农场乱搞关系呢。 这话还没等传到沈爱花夫妇耳朵里，部队就有一大批男人被“特训”了，一连两周的时间, 每天都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私下里一嘀咕，才知道不是他们惹了曹振东, 而是他们碎嘴子的媳妇不说人话。 得，各自回家各自约束，反正现在部队里难听的话不敢放在明面上了。 外面的风言风语，赵小甜半点都没听到，发动机的制造遇到了瓶颈，这几日她一直不断调试。 陈霏对技术不了解，不过她自有一套审判标准，“厂长，就是柳青钢胡乱攀咬，鸡蛋里挑骨头，我对比近十款发动机，我们就是最好的！” 技术顾问田老几番对比数据，一会儿欣慰一会儿摇头，看的其他人心底仿佛悬了块大石头。 有技术员是急性子，焦急道：“田老您倒是给个说法啊！即便是发动机有问题，也是我们技术不到家，肯定不是厂长的问题！还有时间，我们再重新来一遍！” “对！那个柳副厂长经常来我们这里找麻烦，谁知道他是不是偷师！他说的话不能信！” 田老拿着数据犹豫不决。 不得不说，发动机大多数指标十分漂亮，甚至已然追赶一些货车的发动机！这要是拿到汽车厂还不知道能掀起多大的风波！可是…… “确实有问题。”赵小甜一锤定音。 “肯定是我们的问题！”忙碌大半个月，胡子与肆意生长的头发交织，不听声音已经分辨不出五官的副车间主任果断揽责任。 问题出在哪里赵小甜这个发明人最清楚，更不会推卸责任，这个问题绝对不是靠人工的精细程度能解决的。 “这件事确实是我忽略了，我的责任，拖拉机和轿车不同，不能不考虑耗油问题，光速度快，马力足是不够的。” 有人不依了，“厂长，即便耗油高这个问题不能解决，也没人能否定我们发动机的强势！我敢拍胸脯保证，这样的发动机，去市里大比武也能争个一二！” 市里的一二可从来不是赵小甜的目标，上天给她开了这么大一个金手指，我现在更想让国际看看，祖国的力量不可小觑！ 发现问题是好事，要不是柳青钢一直盯着他们嫌麻烦，从各种只言片语中发现他们新发动机油耗高得可怕这个问题，她怕是还不能这么及时发现问题。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感谢你的敌人，会让你变得更强大。 提前发现是好事，有难关，攻克就是了，她不怕！ 举起喇叭，赵小甜登高环视四周，发现大家目光中有不服气，有跃跃欲试，却无一丝得过且过，安逸退缩。 她满意的点点头，非常时期，她需要的，就是所有人拧成一股绳的力量。 “首先，我要肯定大家这一段时间的努力，才能把我的设想全部落地，我看很多同志已经很久没回家休息了，不妨今天晚上都回家好好打理一下自己。” 刚说到这，立马有人反驳，“我们不回去！厂长，发动机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虽然没啥用，但也能帮忙想办法！” 赵小甜笑道：“我什么时候说不用你们了？我的意思是，回家好好睡一觉，正好想想该怎么攻克这个难关，明天我们开小组会，力争五天之内想到解决方案！” 不用参与是一回事，被寄予厚望又是另外一回事，大家突然压力变大了，不由得产生自我怀疑，“厂长，不是我们不愿意努力，是我们在研究方面确实不成，也就打下手，做无脑工作的料。” 赵小甜不赞同大家的妄自菲薄，“同志们，如今日子过得辛苦，谁家不是缝缝补补又一年。就拿农场那台用了快二十年的柴油机来说，它坏了多少次？又有多少次已经被放弃了，又被大家的智慧重新拖上了田地？我们从来不缺智慧，我们能让报废的东西重新发光发热，也能让有缺点的新生物尽可能规避自己的不足，我相信你们，就如同你们相信我一样！” 都是风光正茂，意气风发的好年纪，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别人，有人愿意相信，愿意交付责任，这帮年轻人的热血彻底被点燃，三两成群下着战书，扬言一定要找到降低发动机磨损和油耗的关键。 众人散场后，田老鬼鬼祟祟低声道：“小甜，你是故意考验这些年轻人的？”？赵小甜满头雾水，此话从何而来？ 田老信誓旦旦，“以前你都是走一步算百步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备选方案，这次你也知道会出现这次失误，就等待别人来偷盗设计方案吧？” 被田老莫名的信任搞得哭笑不得，赵小甜略感无奈，不过她更关注后半句话的一丝，“田老，你说有人偷盗是什么意思？” 田老谜之一笑，“不用担心，合作这么久了，我也学了你这丫头点优点，姓柳那小子心术不正，我早就发现了，他知道那点东西，都是我故意透露出去的。” 赵小甜这就不理解了，“不是说他们厂里已经研制好了新款发动机？为什么要看我们的？难道想知己知彼？” 田老呵呵一笑，“你就听他吹牛吧。这次大比武是五年一度的，没有新机器，怎么可能有资格参加大比武。说来我还要感谢他，不然我都忘记这件事了。” “县里机械厂有没有什么时间研制出来的发动机我不知道，但老头子我打听了，他们就是在原有的发动机基础上升级点技术，牵引力略微好上百分之三左右，远不如咱们的东西，你就放心大胆的做吧。” 赵小甜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显然柳青钢对于大比武也没把握，加上这是他调职后第一场大比武，为了翻身，所以比较重t?视，这才上窜下跳。 可是，赵小甜无奈道：“这次漏洞确实是意外，我以前真的没有发现。” 发动机的前置准备设计，她并没有做出成品，也只是理论可行。 这是田老没想到的，很快，他给出回应，“这方面我接触不多，这样吧，等会我给我的老伙计打电话，看看他们有没有想法。” 赵小甜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当务之急，还有一件事很重要，田老道：“小甜，测试版发动机出来后，我觉得有件事你需要重视一下。” 难得田老如此郑重，赵小甜认真道：“您说。” “我知道你大公无私，又不吝分享，但是，就凭你对发动机的想法，对它的理解，我就知道日后你的成就不止于此，你应该明白，发动机背后牵扯了多么大的利益，大到一个部队可能护不住你，也没办法太护着你，你应该多做打算。” 赵小甜知道田老的意思。 发动机一经问世，它背后所有的技术都将不再是秘密。 她是站在巨人的肩上回望，才有如今的成绩，所以她也希望别人也能尽快站上巨人的肩膀，看更远的未来。 可是她忽略一件事，不是所有人都大公无私的，若是有些东西被小人知道，那要可怕的多。 难道她就不能造发动机了？难道她非要一个人闭关发明，才能阻止外界的视线？赵小甜面露迷茫。 田老安慰道：“有能力从来不是你的错，敢于分享更不是你的问题，小甜，你难道没有想过，把你的发明贴上你的名字标签？” 贴标签？怎么贴？还能登报公示自己发明了什么？赵小甜不理解。 田老也很懊恼，这件事是他疏忽了，他以为赵小甜什么都懂，却忘了她接触不到这么多东西，能有今天的成就，无非是聪明和勤奋。 厂里数十发动机的尸体，还有一尺多高的分解图纸，能很好的说明这些。 通过拆解旧的，产生新的感悟，这不难，难的是她做出了全新的东西。 想到自己之前了解的，田老不卖关子，直接道：“你知道专利吗？国内相关条例还不完善，国际上却有了，你可以给发动机申请专利。” 专利？赵小甜略有耳闻，不过，“我能申请吗？” 田老拍胸脯，“包在老头子我身上！” 虽说发动机出了问题，但赵小甜也不慌，安排好一切后，像没事人一样，扭头回家睡了。 最近换了新被褥，十分松软，也不知道曹振东哪里搞来的，本着什么时候盖都一样，她先提前享受了。 第二天一早，她掐着时间到了车间，陈霏快被她慢慢悠悠的步伐急哭了，“厂长，你快来看啊，厂里人都疯了！” 第 105 章 赵小甜眨眨眼, “疯什么？集体抗议我的暴行吗？” 被赵小甜的冷幽默逗笑，陈霏无奈地说，“昨天你离开后, 他们偷偷跑回来研究方案, 现在都熬成了红眼兔，嗓子都哑到说不出话，还在那不遗余力的讲述自己的想法呢！” 赵小甜立刻明白了，这些人被激发过度，热血上头了。 她期待道：“有可行的想法吗？” 陈霏摇摇头, “没有。田老评价的。” “什么？田老也在？他没回家休息？” “据说睡了三个小时, 别担心, 现在面红气粗, 精神气十足。” …… 赵小甜合理怀疑，面红气粗是被气出来的。 推开车间大门，一群捶桌子跺脚的公鸭嗓像被掐死了一样, 齐齐看向赵小甜。 赵小甜刚想批评他们几句, 就见短暂的静默后, 众人像是被震醒的蜜蜂群一样, 嗡嗡嗡吵个不停, 争先恐后说自己的看法。 “厂长, 你先听我的！我看过了咱们这个发动机是三角转子带动的，而近气输送要转动角度是270°, 这才动能又强又耗能，我说的对吧？” “你小子恐怕不是废话！听我的，我尝试了, 关于磨损，我觉得可以多加润滑油, 让各个零件之间摩擦尽可能减少。” “我看你也是废话！这些还都是问题，大家都知道怎么解决，可你们有能落地的想法吗？” 一句话，顿时雀声四起，大家吵的更凶了。 陈霏找几个人把早饭买回来，本以为赵小甜进去了，大家就能安心吃饭休息一会，未料，里面吵得更凶了，隐隐还能听见赵小甜在疯狂输出自己的看法。 陈霏…… 她竟然妄想一个工作狂约束其他工作狂，是她错了。 连田老都跟着连夜奋战，陈霏还真想不出来谁能约束下这些人，别发动机研究好了，人再累病了。 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救星来了。 陈霏从未觉得曹振东如此光芒万丈过！ 对众人的担忧胜过了对曹振东的胆怯，她主动拦住曹振东，“曹同志，你可算来了，快去看看厂长吧！” 把大家疯狂熬夜不睡觉的事情这么一说，曹振东眉头拧了拧。 陈霏忍不住害怕，凶戾气好强哦，不愧是小甜，真有胆量。 无论如何，她对曹振东抱有极大希望，毕竟他对小甜的疼爱，他们都看在眼里，他肯定不会允许小甜糟蹋自己身体的。 可惜，曹振东只是趴在门口瞧了一眼，随后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陈霏，“陈霏同志，麻烦你将这些东西交给小甜，我就先走了。” 陈霏诧异道：“你不劝劝小甜？” 曹振东嘴角提起丝微不可察的笑，“她眼里有光，虽然是红眼兔的光，这样很好，麻烦你多费心思了。” 最后的希望破灭，陈霏任劳任怨给厂里加班的人送补给，送给赵小甜的，是曹振东带来的爱心便当。 赵小甜此刻心思都不在东西上，刚刚有个人说得很对，增加密闭性是个好想法，不过该怎么增加是个问题。 思绪陷入死胡同，她随意咬了一口手上的东西，机动咀嚼两下后，眨眨眼，低头看了看，咦，好精致的馅饼，模样真好看，点心的外表，还是肉馅的！完全按照她喜好来啊！多熟悉的味道。 她转身询问，“曹大哥来了？他人呢？” 厂里的人也方想起来，厂长要结婚了，不能一直和他们耗在一起，正好他们要想想厂长的几个思路，“厂长，你快去看看吧，我们再想想。” 赵小甜马上道：“想什么想，也不想想你们都多少小时没睡觉了，是不是感觉心慌腿软？再等一会，你们可就直接昏过去了，今天就先这样，你们去睡觉，能睡多久睡多久，今天晚上五点之前，我不想在车间任何一个角落看到你们！” 面对一帮热爱工作的主，赵小甜也无可奈何，这样会显得她这个厂长太无所事事。 赵小甜出了车间后，第一时间去找曹振东，连连道歉，“曹大哥，实在对不起，我忙得忘记时间了，农场这边的新房我准备就行。” 曹振东将最后一个柜子安装好，用力晃动几下，确定安全才作罢，缓声道：“这些都不算什么，你忙我就多做些，这很正常。再说，我大部分时间都要出任务，以后家里还要靠你呢。” 赵小甜真不知说什么好了。说实话，要不是她和曹振东认识的早，加上男人确实很好，让人欲罢不能，她绝对不会考虑这个时间点结婚，毕竟她现在无暇顾及家里。 之前提结婚她还是冲动了，她以为的结婚就是两个人找时间领个证，再请熟悉的人吃顿饭就算完了，没想到结婚要准备这么多。 她在农场虽然有房子，但空空荡荡的，除了炕和简单的桌椅什么都没有，几天没注意到，曹振东已经把家里填满了，还是她一直喜欢，却懒得弄的水粉色系。 看出她的愧疚，曹振东笑道：“你啊，就是心里负担太重了，我做这些也是为了以后我们过的更舒服。况且，”他神色软了软，“你人聪明还漂亮，还有理想有抱负，这么好的媳妇我去哪里找，娶你费多少心思都是应该的。这些都是我想做的，也是我愿意做的，你不用为了我的行动而烦恼，要结婚的小姑娘，不都是乖乖等着当新娘子吗？” 赵小甜一直担心，一个人的热情是有限度的，要是她回应迟了，或者忘记感受了，会不会让两个有情分的人越走越远。 曹振东真的是个特别成熟稳重的人，他t?懂她一切的小心思，也懂她的不安，并能随时安抚。 赵小甜弯唇一笑，“那说好了，我可要当个不操心的新娘子。” 曹振东故作高深，“有件事你还是需要操心的。” “什么事？”赵小甜马上想到，“难道是找时间领证摆酒席？” 曹振东直接打断她的天马行空，“当然是多吃饭，多睡觉，我可不想被大哥大嫂说成虐待你，看你眼眶青的。” 赵小甜随意揉揉，没放在心上，反而眼眸明亮，“曹大哥，我有预感，我们这次真的取得了突破性成就，433机械厂要扬名了！没准我们国产的拖拉机也能国际扬名了！” 两人说开了后，关系似乎又亲近了不少，曹振东临走前，赵小甜还偷袭了一个香吻，只是准头不好，身高也不够，偷袭到了下巴上，最终被曹振东按在墙角收拾一顿才罢休。 与此同时，县里机械厂，柳青钢大谈特谈自己对发动机的看法，拍着胸脯对厂长和技术员保证，“发动机我多年前就关注过了，那时候脑子里就有个初步的设想，这段时间在机械厂见到实体后，我更能肯定之前脑子里想象出来的东西能变成现实，你们就按照我说的放心大胆的做，肯定比现在改进的机械性能好！” 县里机械厂原本对柳青钢这个副厂长有些不服气的，调职后，就会在他们眼前摆领导的谱，还特别看不起女同志，正好他们新来的厂长也是女同志，两个人一直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气谁。 没想到，看起来不怎么干正事的柳青钢还真能对发动机说出一二三，并且他的想法确实是个很好的方向，未必不能实现。 倒是新来的吕厂长有些怀疑，“柳副厂长，我记得你之前是纺织厂的，为什么突然对发动机改造这么熟悉了？还是说柳副厂长背后有高人指点？” 柳青钢有一丝不自在，强硬道：“我一颗红心向组织，自然国家需要什么，我就努力学习什么！” 吕厂长保持怀疑，但也没多说。 柳青钢以为吕厂长这是妥协了，更不可能放过这个出风头的机会，忙提出一大堆意见留给技术员消化，最后还不忘说，“我只会搞理论研究，脑子里过过还行，让我举锤子敲零件怕是不行，就靠你们了。” 说着谦虚的话，但分明是得意的表情。 技术员虽然不喜他这份高高在上的嘴脸，不过很赞同他的想法，想来有才之人都恃才傲物，如果柳副厂长的意见真的有用，什么态度他们不在乎的。 两周后，万众瞩目的全省机械厂发动机大比武终于来了。 陈平磊提前和赵小甜打招呼，“这次不仅仅是齐市，整个黑省的大小机械厂都会参与，举办地点就在齐市，我们作为本地机械厂，可不能被人比下去，小甜，就看你的了！” 在大比武之前，陈平磊也不知道各家的发动机都是什么样的，也不是十分看好赵小甜，这些话，他对能力差不多的机械厂都说过，也是另一种加油打气。 当然，不能否认他确实认为赵小甜会是黑马，不由得多嘱咐两句，“小甜，这次的第一名可以去参加全国的机械厂大比武，一定有多大能力用多大能力，如果能在全国露脸，不管是谁，都不能动摇你的地位了。” 陈平磊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为了集体利益努力，还有很多见不得人好的，更有些同志思想觉悟不够，不认同领导同志说得那句，“妇女能顶半边天”的话。他的办公桌上，还有市里领导办公桌上，都已经摆了好几份质疑赵小甜的举报信了，他相信，哪怕是部队领导，也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他已经把几个跳得欢的有心人都记住了，等赵小甜拿到名次，他要好好和这些爱瞎嚼舌根子的算账。 做完本县的动员大会后，陈平磊的秘书突然对他说了什么，他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思忖再三，私下里把赵小甜找来了。 赵小甜不明所以，“陈局长，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我们433机械厂会全力以赴的。” 照理说，陈平磊这阶段不会主动和她接触，毕竟他属于评委的一员，私下里把她找过来，怎么看怎么怪。 事关重大，陈平磊也没办法，他刚刚听说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今天晚上要是不解决，后天就要去市里评比了，恐怕要出大事。 “小甜，你们433的发动机外观、性能、名字，和县里机械厂的，雷同度超过九成，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听到这话，赵小甜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完全没想到柳青钢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抄袭她的东西，还敢和她硬碰硬！ 她也不瞒着，把事情牵引后果一说，陈平磊顿时气得面皮发紫，怒火中烧地道：“混账！” 他马上道：“这种恶劣事件竟然在咱们县里发生了，也有我的责任，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要是按照赵小甜的想法，倒不如等到大比武时一起揭露，看看谁更尴尬。 反正她对自己的东西有信心，听说国际专利也有着落了，她更不怕。 对此，陈平磊反倒为县里机械厂说句话，“小甜，这次县里机械厂拿抄袭的东西参加比武大会确实是他们的不对，可技术负责人不是柳青钢，要是大比武胜了，他完全可以说这是他的创意，若是败了，或者被揭露是抄袭，他更可以以自己没动过手推卸责任，最后受伤的一定是吕厂长，还有那些被蒙在鼓里的技术员。” 赵小甜也是一时冲动，想要碾死这个蛀虫，听陈平磊这么一分析，她才想明白，不是柳青钢胆子大，是他什么都算计到了，就等她大动肝火，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哼，赵小甜冷笑，“陈局长，你看这样做如何？” 随后她在陈平磊耳边低语。 听罢，陈平磊哈哈大笑，一吐方才不快，“你还真是个小机灵，我看这么办成，正好杀鸡儆猴，给那些没事不钻研自身，盯着别人眼红的人看看！” 第 106 章 为了保密, 柳青钢盗用厂里机密的事，赵小甜没告诉任何人。 此次省里的大比武，赵小甜代表军区机械厂出战, 去市里不需要和其他机械厂一路, 由部队出人护送。 悄咪咪拉着曹振东的手，赵小甜有点舍不得，这次去还不知道要多久呢，“好遗憾啊，要是派你送我就好了。” 曹振东也很舍不得, 此次护送任务他争取了, 可惜这对部队而言不是多危险的任务, 也未曾上升到一定等级, 无论如何也不会派一个副团长去的。 曹振东想了想，“不然我再去争取争取？” 赵小甜一扭头，“才不要！我知道现在我们的标准还用不上你这尊大佛, 你且等着, 总有一天, 我们机械厂也能造出需要你亲自护送的东西！” 曹振东垂眸低笑, 温声道：“你一定可以的, 我等你。” 赵小甜眼珠一转, 突发奇想道：“反正你都送我来县里了，有件事我们顺手办了吧！” 曹振东一愣, 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比大比武重要，值得小甜在出发前去办。 却见她对他招手，“你凑近点, 我有个小愿望，想悄悄告诉你。” 曹振东立刻把耳朵凑过去, 只听道：“曹大哥，结婚报告你随身带着吧？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去领证怎么样？” “什么？”曹振东神色一晃，以为自己幻听了。 勇劲上头的赵小甜十分强硬，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就跑，还不忘和身后的人挥手，“那什么，曹大哥急着领结婚证，我们半个小时就回来！” 啊？众人都被惊得够呛。 干啥去？领结婚证？这么不挑日子吗？ 况且，是曹振东急吗？明显着急的另有其人吧！ 护送机械厂的小战士们几乎拿着敬畏的眼神看着机械厂众人，就差明晃晃说了，你们厂长这么勇？招呼都不打，直接拖他们副团结婚？ 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强迫，可赵小甜能有多大的力气。况且她也找不到办理结婚证的县内务局。 最后，几乎是曹振东半抱着，将赵小甜拖到县内务局门口的。 时间还早，办理结婚登记的办公室门口只有两对新人，曹振东一言不发拉着t?赵小甜的手排队，脸色比锅底还黑，像是被强迫的一样。前面两对情侣不由得加快手上签字的动作，明明结婚是大喜事，可拿了结婚证后，他们脚步快的像是逃跑一样。 赵小甜扶额，“曹大哥，收收你的气场，会吓坏小朋友的。” 曹振东淡淡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将她按到凳子上坐下。 办事员速度很快，还是个热心肠的大姐，看到曹振东的黑脸后，也下意识抖了抖，又看到他那一身军装，拍了拍胸脯，“原来是军人啊，果然很有安全感，材料都带齐了吗？” 她偷瞄一眼赵小甜，和善道：“女同志满十八了吗？不满十八不能登记结婚的，军人也不行。” 曹振东言简意赅，“满了，有证明。” 热心肠大姐笑容满面，“那就好，在这里签个字就行了。” 曹振东大半个身子环着赵小甜，大有她不签不能走的意思。 赵小甜笑嘻嘻的，调皮道：“曹大哥，感觉你好像是抢婚的。” 曹振东不为所动，冷面道：“快签。” 热心肠大姐感觉这场景有点不对，这位军人小伙子不会是强迫小姑娘吧。 却又见小姑娘表情很轻松，也没有防备姿态，眼底全然是信任与调侃，她呵呵一笑，果然现在的小年轻夫妻会玩。 曹振东越正经，赵小甜越想逗他，每次见他冷冰冰的脸上浮现出其他色彩，都特别有成就感。 娇声道：“曹大哥，怎么办，我突然不会写字了。” 曹振东拧眉，不满道：“不是你拉着我来结婚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不会写我教你。” “曹大哥，你好凶哦，签完字后你不会更凶吧。”赵小甜继续拉着他袖口撒娇。 曹振东眉目有些松动，但浑身肌肉依旧紧绷，目光灼灼看着那一纸薄薄的结婚证，五指收紧，硬邦邦道：“我不会的。” 眼见某人都要紧张到爆炸了，赵小甜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忍着笑，飞速签上自己的名字。 笔递到曹振东手上后，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赵小甜忍不住提醒，“曹大哥，这笔可不结实哦。” 曹振东吐了口气，无比郑重地在纸上写下曹振东三个字，和赵小甜地名字并肩而立。 他们终于出现在一个户口本上了。 他们，是一家人。 直到办事员把结婚证盖上公章，曹振东才悄悄松了口气，伸手牵住赵小甜，轻松道：“结婚可就不能反悔了，你确定现在和我结婚？” 赵小甜： 狗男人，结婚证都办下来了，竟然说这种话，她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新鲜出炉的小夫妻之间涌动着暗流，赵小甜是在算计，刚刚办结婚证的时间有点长，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按时返回队伍。 而曹振东心思简单多了，方才的激动、紧张、忐忑，现在都化成如愿以偿地喜悦。 这几天他一直都睡不好，这次大比武，小姑娘肯定会大放异彩，被更多人看到，他又被困在军队里，鞭长莫及，万一小姑娘见到更好的，被拐跑了怎们办。 现在好了，结婚证在手，谁能不能撼动他们之间的关系。 至于更好的，他也可以成为那个人！ 赵小甜脚步匆匆往回赶，曹振东心不在焉的跟着，看着她的背影沉思。 实在受不住男人灼热的目光，赵小甜逗他，“曹大哥，媳妇娶到手了，可洞房花烛夜还遥遥无期呢，要是你实在舍不得我，跟我一起去大比武啊。” 被精准戳中心事，意志坚定的曹振东有一瞬间地动摇，无奈点点越来越口无遮拦的小姑娘，“我是担心你一个人出远门，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唉，照顾不好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谁让我是强求的，婚是我求的，结婚证也是我拖着你领的，为了吃你这口黑天鹅肉，我也是拼了。” 被这句黑天鹅逗笑，曹振东无语道：“你也没给我机会啊。” 其实曹振东还没想那么多，被赵小甜这么一提醒，反而心底那点蠢蠢欲动的躁动因子不安分了。 不是好时机，也不是好地点，曹振东的手覆上她的眼睛，喉结明显上下滚动一下，在她耳边轻声叹气，知道这丫头就是想拿捏自己，认命道：“快回去吧，再多说两句，我可能不想让你走了。” 齐市总机械工会。 总工会的几位大佬无半点喜色，忧愁道：“也不知道这次大比武能不能给我们带来惊喜。” 头发花白的老者道：“难说，前面失望太多次了” 干瘦的老人家握拳，“不管如何，我就不信了，这么大的黑省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发动机！” 语毕，几位老头子齐齐叹气。 这次大比武时间被提前了，就是因为最近发生点了不得的事。 国内能生产发动机，可是按照性能，还是苏国的更好用，以前都是从那边采购的，没想到这次采购遇到了大麻烦。 对方发动机不再单独出售，而是整装加价出售，突然的提价，让本来就吃紧的外汇更不堪重负，现在国人急需一款突破性的发动机，至少，要能自给自足。 以前一直都仿制别人家的，可这不是长久之计，他们需要创新！这才是这次大比武的主要原因。 工会副主任潘琼拿着各个机械厂上交的参赛资料直皱眉，“千篇一律，还是以改装为主。” 负责技术审核的彭主任倒是能猜出一二，“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别说研发了，现在能买得起农机的人都很少。” 潘琼点头，“确实如此，也只能仔细对比谁更出色，日后多倾斜点资源，让他们努力研究了。” 忽然，彭主任咦了声，“不一般啊，这是哪家厂，竟然敢交假资料！” “泰镇县机械厂？今年刚换了厂长和副厂长那个？” “泰镇县机械厂？我记得他们很特殊，交了两份比武材料。”潘琼翻着资料，把另一份抽了出来，“他们厂有点奇怪，竟然交了两份资料，不过市委班子同意的，我也就没反对。” 彭主任对技术很敏感，马上把两份大概看了一遍，最后指着署名为柳青钢的提案道：“如果这份提案上的数据没有错，我敢肯定，他们一定做出点了不得的东西。” “真的？”潘琼一扫刚才的低落，哈哈大笑，“这么说今年我能看到点不一样的？” “是吗？看来我可以晚几天走了，这么大的热闹，我必须看看！”外交部的刘国富推推眼镜，把资料拿过来研究了会，一锤定音道：“虽不知怎么做到的，不过这个数据对比很多国际上知名的发动机也是不差的。” 对于各种机械综合数据方面，没人比刘国富更了解，一时之间，他们对这次的大比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开始认认真真的翻阅此次参赛机械厂上交的资料。 “60军竟然有代表机械厂？部队直属？还只有一个名额？”潘琼又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竟然敢直接标准60军？什么来头，大赛可是公平公正的，不存在保送和特殊待遇。” 几人瞬间围着433机械厂交上来的资料，彭主任率先翻开后面的方案部分，快速扫了两眼，瞬间拧起眉头，“你们过来看看，这些资料，肉眼看起来和泰镇县机械厂雷同度高达80%以上。” “确实很相似，就是增添了几个关键字，耐磨性、防漏油、气密圈。” 潘琼脸色难看，问彭主任，“正常的方案会相似到这种程度吗？” 彭主任摇头，“不会，哪怕是同款发动机的同方向改良，也不会相似到这种程度。” 有人震惊道：“难道有人抄袭？这是不尊重大赛，不尊重党和组织！” 潘琼直接站了起来，气愤道：“绝对要严查！” 彭主任返回去查阅433机械厂的负责人，“等等，竟然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姓赵？难道是哪位大佬的孙女？” 姓赵？刘国富脑子里划过什么，突然想到前段时间和老友的对话，田老曾经信誓旦旦和他说，他发现了一位天才。他以为田老打算收徒了，没想到田老说他们在互相学习，那个小姑娘他曾经在火车上还见过，“是叫赵小甜吗？” 潘琼意外道：“你认识？” 如果是她，刘国富慎重不少，他其实不了解赵小甜，但他知道老友应该就在这个赵小甜的身边，按道理说，他们绝不可能弄虚作假。 把他知道的前因后果一说，彭主任激动道：“田老？你说t?得是田青玄老前辈？他是赵小甜的师傅吗？这就有可能了！” 还没等几个人商量出结果，另一封信又送过来了，不久后，潘琼又接到一通电话，电话撂下后，他把两份相似的文件放在最上面，吩咐秘书直接把两个队伍的大比武场地安排到隔壁。 晚上八点半，一切准备就绪，就待明日揭幕。 第 107 章 早晨九点, 赵小甜和伙伴们终于站在了大比武的现场。 社交达人唐良熟练的给大比武主办方的干事递了根烟，“挺热闹啊，我们厂还是第一次来市里, 这边可真气派, 有不少实力雄厚的机械厂过来参赛吧。” 干事接下这份恭维，得意道：“那是，这里可是全省最大的会议厅，参赛的厂子倒是不少，多数都是五年前的熟脸, 你们是新来的吧, 多学习学习也是好事。” 唐良再接再厉, “那能和我们说说, 谁最值得学习吗？” 原来还一脸得意的干事肉眼可见的萎靡了，嘴唇抖动半天，最后无奈道：“唉, 其实大家实力都差不多, 大多数参赛人不用参加比赛, 我都知道他们能拿出什么。” 部委干事也就负责引导工作, 等赵小甜一众落座后, 他就离开接引其他团队了。 跟来长见识的陈霏冲着唐良撇嘴, “我发现有些人脸皮越来越厚了。” 说来这还是一件趣事，唐良在半年前主动加入了433机械厂, 成了宣传科的一员。 赵小甜问过他，是因为陈霏，还是因为其他。 唐良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世人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是我可以。我有这样的幸运, 要是放过这种机会，我怕后半辈子都要在悔恨中度过。” 喜欢陈霏是一回事，看好赵小甜的潜力又是另外一回事。 何其幸运，爱人与热爱都在一条路上。 不过，唐良的加入，确实给赵小甜减轻了很多压力。 她本来就不是十分擅长交际的人，之前原始班底里的李文月和胡晓华底蕴不足，并不能跟上她的脚步，这让她每次外出谈判都十分艰难。 唐良简直天生为谈判而生，更是打探消息的好手，大赛还没开始，他已经把参赛队伍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了。 “大比武五年一次，这次一共来了二十支团队，每支都是经过初选的，咱们团队特殊，因为部队就咱们一支代表，所以我们直接保送。” “表面说是竞选二十个参赛名额，实际上报名的不过二十三支队伍，被淘汰的三支，据说妄想用上一届大比武的成果凑数。” 赵小甜 唐良表情有点扭曲，“所以，哪怕不用比，我有预感，我们肯定能赢。” 矬子里拔大个，哪怕他们没那么高，和小矮人站在一起也是很突出的。 陈霏疑惑，“五年举办一次大比武，为什么大家都不重视？” 不用唐良回答，原因众人心里心知肚明。 因为穷。 433机械厂之所以能毫无后顾之忧搞研发，完全仰仗部队强力的资金支持和资源支持。别的不说，单说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各式样发动机供随便拆解，这份实力就不是一般机械厂能具备的。 唐良还带回另一个消息，“泰镇县机械厂竟然送上去两份参赛方案，听说是特批通过的，有一份方案让机械工会高层震动，听说讨论了整整一天。今天刚传来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大会决定临时加一个环节，创作思路答辩。厂长，泰镇机械厂第二队参赛答辩人就是柳青钢，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小甜也是刚知道还有答辩的事，秀眉微蹙，“什么形式？有抽签顺序吗？公开答辩？” 唐良摇头，“不公开，为了防止机密外泄，不过为了让大家体会到大赛的公正性，会随机抽取一份公开答辩。” 这个公正就很有魔性，赵小甜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机械工会现在肯定知道了柳青钢那套方案是怎么来的，临时提出公开答辩，不会是想当场审判吧？ 还别说，赵小甜猜的八九不离十。 为了以儆效尤，机械工会一致决定，必须给这些耍心思的人一个教训。 一个人可以没能力，也可以愚蠢，但不能背刺流淌着同样血脉的革命同志。没道理前人冲锋陷阵，后人在背后享受光环的沐浴，还要嫌弃脚下血染的风沙太过泥泞。 此刻的柳青钢恍若胜券在握，十分得意，尤其是在其他人恭维奉承的目光下，他更是觉得，自己已经把第一名的光环捧在手里。 方才机械工会已经提前找过他了，话里话外都是他这次的创意十分优秀，他们有心想让其他同志能更好的理解吸纳，恳请他在台上多讲讲自己的思路心得。 要是让他和技术工人比拼技术，他可能会马上推辞，但是比拼理解感悟，他觉得自己比所有人都强，哪怕 他们机械厂的发动机，可是全按照他的理解制造的，有些环节他并不了解，但也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突破了难关，哪怕有哪个脸大的偷取他的创意，他也不害怕！ 如果他明天能在所有机械厂面前率先发言，讲述他这么多年的经验心得，并且展示这段时间在他带领下制造出的全新发动机，那将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而且，他十分期待赵小甜的表情，他会用实力证明，女人就应该回家做饭带孩子，而不是抛头露面丢人现眼！ 这份自信在听到大会宣布，他就是那个上台展示的自己的幸运儿时，更加淋漓尽致了。 他高傲起身，仰起稀疏发丝快要滴油的绝顶头颅，经过赵小甜时，他冷哼一声，“我劝某些投机取巧的人还是少出来丢人现眼，简直侮辱大会！” 几个技术工人握拳，想回嘴帮赵小甜出口恶气，赵小甜轻飘飘一眼，无声安抚众人，转头笑眯眯，尾音上扬，“哦？原来某些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很下作啊。” 柳青钢面色一瞬扭曲，很快恢复平静，意味深长道：“技术这种东西，是需要沉淀的，也是讲求先来后到的，希望一会我的分享，能给你们些许启示，如果能引导你们走向通畅的道路，那也算我这个前辈对后辈的关照了。” 后面这句话声音很高，几乎半个场地的人都听到了。 搞技术是件很私密的事，极少有人共享，柳青钢这句话可算是说到人心坎里去了，在场之人都端正态度，竖起耳朵听他接下来的发言。 陈霏在下面快气炸了，“这个虚伪小人！我一定要戳穿他！” 唐良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没半点气愤的情绪，甚至换个更慵懒的姿势，准备聆听台上的发言。 这表情可把陈霏气坏了，小铁拳不由分说地砸了上去。一直关注她动作的唐良肯定不敢让这拳头砸实，这姑娘一直都热衷于锻炼自己的力气，要是被砸到了，全场怕是都要欣赏他的尖叫。 包裹住陈霏的铁拳，还不忘短促的勾勾她的手腕内侧，再一本正经的放开，轻咳两声，“霏霏，稍安勿躁，你且看着就好了，没见厂长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吗？” 冷不防被这个色痞子调戏了，陈霏俏脸发红，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抱着赵小甜的胳膊撒娇。 明明比赵小甜高了半头，可撒起娇来像模像样的，让围观的人嘴角忍不住抽搐。 这一幕经常能看到，在他们眼里，顶着一张萌妹脸的赵小甜芯里就是个大姐大，天塌了都能撑住。 反而陈霏，明明长了一张天下第一唯我独尊的臭脸，可一碰到赵小甜，瞬间变成乖巧可爱爱撒娇的小猫咪，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经过两人这么一闹，其他人也看出门道了，对于柳青钢的挑衅，赵小甜不但没有看在眼里，更胸有成竹！ 几个高级技术员一直都是无条件相信赵小甜的，此刻也不着急了，反而眼底燃起熊熊烈火，如饥似渴的盯着在柳青钢，想听听他能讲出什么高见。 来参赛的机械厂里，赵小甜所属的433机械厂就是个奇葩般的存在。 首先，领队的厂长是位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女同志，放眼整个现场，看起来就没有比她年纪更小的存在，尤其是她的小娃娃脸，甚至让在场的很多老人家都误以为这是谁家可爱的小女娃跑出来闹厂子了。 其次，整个433机械厂都十分年轻，看起来都不超t?过三十岁。这是因为田老没来，也是他不方便来，毕竟他是技术顾问，不是真正属于433机械厂的人。 最后，也是最奇怪的，明明是一支很年轻的队伍，可队伍里的男同志都长满了络腮胡子，眼下也一团乌黑，看起来像某个森林里跑出来的怪人。偏偏每个人眼底都燃烧着熊熊的求知欲，十分专注认真。 众人悟了，难怪这支队伍这么年轻就能坐在这里，原来是勤奋和努力啊！ 也对，多和前辈交流确实能尽快提升自己，有些老师傅被这些孩子的热情感动，都打算下场后，找机会不经意指点他们两招。 柳青钢很快就开始自己演讲，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他决定现场展示他的研究，“这就是我提出的全新理念——转子发动机！” 此言一出，顿时下面引起了轰动。 柳青钢满意的点头，没错，就该是这样，纺织厂把他扫地出门简直没有眼光，果然，他这个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 随后就是柳青钢对转子发动机的侃侃而谈，谈他怎么想到的，如何一步一步实现他的构思的。 不少厂子确实被柳青钢的想法震惊了，开始疯狂记笔记。 柳青钢更加自得，甚至大方让其他厂的老师傅直接上台检验他的发动机。 最先上台的是齐市本地的一个老牌机械厂，应该堪称齐市之前最强的机械厂了。老师傅拿着手表的和小锤子，这里敲敲打打，一会在记录着什么时间，嘴里赞叹道：“确实有可取之处！” 大会开始之前，柳青钢已经打听过了，参赛的二十支队伍，只有他们厂和赵小甜厂的发动机经过真正的创新，其他的厂都是换汤不换药，也就是说，只要他先入为主，提前提出他们的理念，把赵小甜压下去，他就赢定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敢用门外汉这点水平上台的原因。 对于眼前这个老师傅的班门弄斧，柳青钢自然是不屑的，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肚子里，还仗着年纪大点评他，简直无味至极！ 不过，他还是要给大会面子的，不理会老师傅，直接把目光投在机械工会的评审身上，希望他们能出面给予公正的评价。 老师傅本来后面还有话，可想到创新实属不易，能有一点点已经是常人所不能及，应该给予支持，况且，这位同志似乎也听不进去他的建议，一边摇头一边下台了。 在柳青钢眼里，老师傅就是自惭形秽，无法感受他所理解的高度，这才离开。 转身面向评委会，朗声道：“各位评委，我的经验分享完了，各位对这台发动机还有什么意见吗？” 几位评委对视一眼，最后由潘琼出声，“柳副厂长，感谢你的分享，为了大会的公正，我问一次，你的设计思路，还有转子发动机的构思，都是你独创独享吗？是否是你们机械厂整体的功劳？” 这话听在柳青钢耳朵里，无疑是肯定他的创意，这是打算论功行赏？他自信道：“是的！转子发动机是我多年的研究心得，调任到机械厂后，我有了发挥空间，里面的每个零件，每个设计，都是我多年的积累所得！” 一句话把泰镇县机械厂所有人的功劳都抹去了，下面其他厂的技术工心底不免有些不满，用眼神偷瞄柳青钢带领的那支队伍。 潘琼似乎也没想到柳青钢会这么说，短暂愣了一下，眼底滑过一丝冷色，随后问泰镇县机械厂的人，“柳副厂长的话你们认同吗？” 柳青钢领导的车间代表起身，脸上既是羞愧，还有些挫败，“是的，我们完全是按照柳副厂长的指导做的，柳副厂长对发动机的细节构造十分了解，我们几乎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做出了这件成品。只是时间太赶，很多细节的部分我们还没调试好，实在有愧柳副厂长的信任。” 瞧见柳青钢得意的表情，赵小甜嘴角滑过一丝讽刺的笑意。 不仅仅是赵小甜，几乎433机械厂每个参加研发的人都笑了。 就在柳青钢觉得自己稳操胜券时，台下突然想起一道质疑，“柳副厂长，对于你的说法，我有一点疑惑。转子发动机早在多年前就有人提出，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被淘汰，而柳副厂长所提出的转子发动机，和我曾经在资料见到过的，似乎没什么不同，或许是柳副厂长一时忽略了这方面的介绍，或者是时间仓促，这个发动机只是半完成品。既然柳副厂长提出转子发动机优化这个想法，那能不能和我们说说，贵厂这款创新和以前的转子发动机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第 108 章 这些问题非常有水准, 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是真的单纯好学与不理解。 赵小甜也很意外，她已经计划好了, 要是没人提出质疑, 她就要站起来反驳了，没想到有人先她一步。 一想也对，谁都不是傻子，门外汉的寥寥数语终究能蒙骗的只是门外汉，但凡有点积累的, 都会从中找到问题。 柳青钢太自大, 也太轻敌了。 他错就错在, 不应该把别人当傻子, 即便没有赵小甜出面，他这份漏洞百出的提案也站不住脚。况且，若不是他这份提案与赵小甜的提案有一定的雷同度, 机械工会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是的, 这份提案有致命伤, 包括令柳青钢得意的发动机, 也有致命伤。 若是没有赵小甜更完善的方案, 机械工会肯定会以柳青钢的构思为蓝本进行完善, 到时候哪怕柳青钢的想法不够成熟也没关系，机械工会多年的研究和底蕴也不是摆设, 早晚有一天能将这份想法落地。 可惜，他遇到了赵小甜，还是强硬无比的赵小甜, 哪怕知道己方方案已经泄露，也没进行方案改动, 只是在上面添加几段关键字而已。 面对真正的少年天才，还有可恶的剽窃者，机械工会自然有自己的定论。 都不用赵小甜主动出面，这件事自有公众审判。 柳青钢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如饥似渴的求知欲，还有源源不断地提问。 若是换个对发动机有理解的人上来还好，哪怕随便一个技术工人都行，可惜，柳青钢这些年因自持清高，不愿意下到基层了解，自然也解决不了众人的疑惑。 不过，若是这些提问能够击垮他，他也没胆子上来了。面对大家的求教，他一甩袖子，摆出高人姿态，朗声道：“我理解大家想要提升自己的心情，可是，我们厂的发动机也是耗费无数心血所得，若是随随便便把其中奥秘说出去了，我也对不起厂里的每个人。” 柳青钢很聪明，一改发动机是他个人成果的说法，反而把发动机上升到机械厂的产出，如此一来，哪怕其他厂再怎么好奇，也没能逼着人家说核心技术。 他显然自认为能拿捏在场所有人的心态，压根也不相信年纪轻轻的赵小甜有胆子当面质疑他，为了稳妥，他还多说了一句，“不是我敝扫自珍，而是我犯过这种错误，发动机改良的想法很久之前我就有了，当时还对几位同志提起过，可惜那时我疲于其他工作，并没有落实自己的想法，也不知道听到我想法的那几个人有没有实现，不过没关系，今时今日，我终于将这份猜想变成现实了！现实就是，我们厂出产的转子发动机最大马力值是传统发动机的三倍有余！而且更加轻便！” 此番结论一出来，全场都沸腾了，这件事是创始性研究！以前也出现过转子发动机，不过完全达不到这样的水准！ 然后，转子发动机的最大弊病马上被提出来，“柳副厂长，难道说你们这次解决了油耗问题？” 原本柳青钢带领的技术团队还为自己造出这样一款发动机而洋洋自得呢，一听到这话，立马蔫了。 是的，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是知道的，如今他们这款发动机最大的问题就是油耗和寿命，油耗可能要比传统发动机高三分之一，但寿命却足足缩减了一半！ 显然，柳青钢也听技术员们提过这个问题，不过他不以为意，朗声说道：“你说的确实是转子发动机的致命伤，可比起之前，我们厂的转子发动机更加轻便，能够大大减轻拖拉机的自重，我想，这款发动机的未来应用是不可限量的！” 赵小甜冷眼看着柳青t?钢现在的侃侃而谈，半点都不着急。 他现在出的风头更盛，一会摔得更惨，某种情况下，他也在为自己铺路。 转子发动机确实有致命伤，油耗和寿命问题，即便是她也不能完全解决，不过，她提出的是另一种思路。 机械工会的人没阻止，大家意见更多了，三三两两吵作一团。别看他们看似多年没有创新，实际上，能把快二十年的东西维护至今，这也是一种能力。 等大家发散差不多了，潘琼出面止停，“各位，容我说一句，既然大家争议这么大，那不妨这次大会就换一种比法，感觉自己厂里发动机创新还不错的，可以自行上台，与柳副厂长的进行比试，能够让大家一致投票通过的，就是本次大赛的第一名！” 不少人都挺惊讶的，没想到大比武还有这种打开方式，这是让大家都主动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还要把原理讲明白啊！ 虽然大家对柳青钢拿出来的成绩万分质疑，可轮到与自家的比试，显然都不怎么乐观，纷纷闭上了嘴。 一直偏安一隅的433机械厂十分另类，不过他们太年轻，没人注意到而已。 机械工会几个评审都忍不住看赵小甜的方向，路都铺好了，这位小同志为什么还不上来，要是再不上来，那可就要默认柳青钢是冠军了。 高台上的彭主任忍不住偷偷对刘国富说：“是不是这小姑娘被大场面吓到了，不敢出声啊，要不要我过去帮她一把？” 刘国富拧眉沉思片刻，缓缓摇头，“静观其变，你不觉得，我们从发现存在抄袭方案，再到如今的大会立威，都太过凑巧了吗？” 刘国富是搞外交的，谈判桌上不知见过多少血雨腥风，没有小心思能瞒过他的嗅觉。从赵小甜胜券在握的表情上，就让他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433机械厂也不是人人都像赵小甜这样淡定的，比如赵小甜身后两个年轻点的技术员，完全压不住自己的情绪，面上表情扭曲到一起，没听到他们胸腔憋闷笑意的，还以为他们痛苦到扭曲了呢。 显然，柳青钢就是这么认为的。 本来他还对赵小甜有些忌惮，可赵小甜一直坐在那里，像是被吓傻了一样，他心底一哂，果然女流之辈就是不堪一击，既然这样，他这个当长辈的，就好好削削她的傲气，看她还怎么猖狂。 他突然直指赵小甜，“赵厂长？你难道没什么建议吗？毕竟我们的思路，可是如出一辙啊！” 这话让不知情的人听了去，马上联想到柳青钢说过的，他曾经把思路分享出去过，难道有机械厂取巧了，也做了同样的创新？这就让人有点微妙了。 很快，有人就看到了赵小甜参赛的单子，上面明晃晃写着，“转子发动机二代！” 再结合赵小甜的年龄，大家都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有人投机取巧参加大赛！ 不少人都跟着点头。 433机械厂有不少人都愤愤不平，想替厂里讨个公道，赵小甜微微一笑，终于不再坐着，一抬手，将黑色公文包里厚厚的资料取了出来，信步向前，看向柳青钢：“柳副厂长，你真的确定这个转子发动机是你一个人的构思吗？而你不是哪里偷偷摸摸复制粘贴过来的？” “当然！谁心里有鬼谁心里明白！”柳青钢回答的斩钉截铁，资历加自信都无懈可击，这无疑让众人更加信服。 柳青钢气定神闲，反正没证据，这个时候，谁气势强，谁更能说服人，谁就赢了。 机械工会也知道这种无头官司难断，不过他们早有准备，赵小甜师承田青玄，只要把他老人家的名头搬出来，所有人的天平都会往赵小甜那里偏。 只是可惜，没有实际证据惩戒不了柳青钢，最多只能让他名声受损。 就在潘琼要开口之际，赵小甜的满是戏谑的声音传来，“那可就奇怪了，潘副主任，各位评委，我有点东西，希望大家看看。” 柳青钢心里传来不好的预感，难道赵小甜真有胆子和他抗衡？还是说她准备拿出以前的图纸？光凭图纸可没什么用，谁能证明这就是她画的呢？又如何能证明她是什么时间画的呢？ 潘琼直接接过来，和审核团几个人一起查看。 资料非常厚，里面足足装订了五本，还有几张夹在牛皮纸里的单页。 随手一翻，对技术更加了解的彭主任直接惊得站了起来，一把夺过身旁刘国富手里的装订册，两眼放光，旁若无人的翻看起来。 太震惊了！ 从蒸汽机到内燃机，从内燃机到发动机，条条框框，写的清楚明白，而且，这份手册完全是按照最新技术发展历程写的，里面不仅标记了发动机的原理构成，还有零配件的材质指标和数值参考，甚至还做了曲线分析！ 他看过很多教材，没有一本比得上赵小甜这本手记！ 里面甚至还讲了转子发动机最初的起源和初始被淘汰的原因，后面紧接着就标记了各种改良方向的可能，还有适用范围，有了这本教材，任何人都不能质疑赵小甜的能力！ 能整理出这样一份资料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改良发动机！ “好！太好了！”彭主任像是守财奴一样，抱着资料就不肯撒手，防备地看向赵小甜，语气讨好，“赵小甜同志，这份资料能否送给我，不，机械工会？” 此刻其他人另外几本装订册翻阅完了，有些人不太懂技术，可是他们看得出来这几本手写册子的含金量，哪怕说这是出自哪个老教授之手都有人信！ 很快，赵小甜否定了他们的猜测，“如果机械工会需要，我自是没意见的。这样的材料并不难得，我们厂里所有的员工每人一本，学习之后还要考试，只有考试达到80分以上的，才会被吸纳到我们厂里。” 私下了解过赵小甜背景的马上恍然大悟，对啊，赵小甜可不止一个机械厂，她还有一个不知名的修理厂，还有曾经震惊县委领导班子的修理培训班。 潘琼失态道：“你是说这些都是你自己写的？还是你那个修理培训班的必修课？” 赵小甜笑着说：“是我自己写的，倒不是必修课，只有基础专业课达到及格的优秀学员，才能选择学习这个，当然，是出于自愿的，我们修理班说白了也就是给大家提供一个学习的地方，只要有一技之长，谁都能当老师。” 赵小甜说的轻松，听的人内心已经到了翻江倒海的地步。 要不是彭主任还记得自己评委的身份，他甚至都想问问，他们培训班接不接受他这样外地来的学员。 有几个评审看向433机械厂员工的表情都不太好了，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罪魁祸首赵小甜最可恶！ 一个学习的地方？她也好意思说！说一句大不韪的话，现在的工农兵大学培养出来的人，都未必有这些人专业！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能做到这些绝不是赵小甜一个人的能力。433农场非常特殊，有很多老教授被发配到农场窝棚，自打赵小甜掌握一定的话语权后，农场人自觉热爱学习，这些老教授肚子里的墨水自然被盯上了。 都不用赵小甜主动争取，在进行教师选拔时，老教授们最先被推了出来。 当然，这些人肯定不能有编制，也不可能有工资，不过，教学一样可以赚工分，在陈西华的半遮半掩下，这些老教授过的十分滋润。 赵小甜老神在在，像是完全没感受到众人眼里的熊熊烈火一样，非常无知地问了句，“各位评审和裁判，你们也看到我们433机械厂转子发动机二代的方案和成品了，现在我能证明这些是我自创的，而非什么听到某些人某些思路吗？” 当然能证明！几位评审心里不由得发出同一声呼唤。 不一会，赵小甜的来历背景被扒出来了。 徽省来的，土生土长的农村人，高中学历，不过老师是田青玄。 为了让大家更容易接受，赵小甜没否认自己老师是田青玄的说法，等她回去了，死皮赖脸认个老师，她相信田老也不会反对的。 这下众人服气了，要是田青玄的弟子，写出这么详尽的教材还真有可能。 柳青钢也没想到赵小甜还有这一手，一下子慌了，这要是赵小t?甜跳出来反咬一口，洗不干净的可就是他了！ 可是赵小甜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分享自己的发动机改造经历，甚至毫不藏私，个别地方还让人把发动机拆开，慢慢讲解。 现场没人关注柳青钢，都随着赵小甜的讲解学习着。 讲解结束，大会宣布赵小甜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后，柳青钢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赵小甜余光扫到柳青钢这边，扭头对潘琼说道：“对了，潘副主任，还要请你们帮我做个见证。” 见证什么？潘琼不太明白，不过这不妨碍他想给不藏私的赵小甜一个面子，友善道：“你尽管说！” 赵小甜微微一笑，纤纤玉指指着柳青钢的发动机，“大家可能都好奇我这个发动机为什么叫二代，因为啊，一代在这里啊。爱偷人图纸的柳副厂长，真不好意思，我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最讨厌不问自取的人，所以，我已经报公安了。” 什么？众人这才从知识的海绵中抽取出心思，对啊，赵小甜的转子发动机二代和柳青钢的外形相差无几，最大不同时赵小甜改进了密封圈，还有气缸材质，让整个转子发动机的性能有了天差地别，况且赵小甜也说了，这个发动机最佳应用场景是电动车、三轮车这样高爆发，低重量的机械身上，这样转子发动机的弊病可就微乎其微了！ 外观看起来和柳青钢的相似，内里却有千差万别！有赵小甜的珠玉在前，柳青钢拿出来的东西，连幼儿都算不上！ 赵小甜用真才实学让所有人折服，相比于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一二三的柳青钢，谁是真材实料高下立见。 一听到公安要来，柳青钢彻底稳不住了，“公安不能抓我！你有什么理由！难道只允许你做转子发动机？” 此刻，公安同志正好来了，赵小甜笑眯眯道：“潘副主任，刚才的资料你还没看完呢，后面还有点东西，正好让公安同志一起看看吧。” 潘琼没想到赵小甜十分强硬，竟然不需要大会出手，自己一击毙命，直接把公安招来了。 柳青钢见事不妙，先人一步将一大杯书泼到那一叠资料里，虎着脸道：“赵小甜，你难道以为几张破纸就能定我的罪？公安同志，我要举报她诋毁我名誉！” 柳青钢也实属病急乱投医了，赵小甜既然敢把证据明晃晃送出去，又岂能没有备份，何况，像是故意刺激柳青钢一样，她从最下面抽出牛皮纸袋，吃惊道：“哎呀，质量真好，不枉费我花了一块钱，防水呢！” 不少吃瓜群众嘴角抽搐，这攻击没物理杀伤力，精神暴击极高。 再说，资料被水浸湿，最心疼的可不是赵小甜，而是彭主任。 本来机械工会也不太满意赵小甜把事情闹这么大，在他们看来，这件事完全可以机械工会内部解决，赵小甜这么一闹，等于家丑被外扬了。 可看到柳青钢毁了他刚刚厚脸皮得来的资料后，还想着面子的彭主任破防了，冲着公安同志道：“这就是柳青钢，他行为不端，在场人都是证人，公安同志想做什么调查我们机械工会全权配合！” 笑话，资料毁了，他想再要一份，可不要好好顺赵小甜的毛。 公安同志也不是废话的人，在确定柳青钢的偷盗事实后，直接押着人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大比武上发生这样的事，还真是头一遭，不过，这届大比武确实让人此行不虚。 赵小甜的无私分享，让所有人都受益匪浅，甚至觉得下一次大比武，他们厂子也能大干一场。 就在赵小甜准备离开时，潘琼突然叫住她：“赵小甜同志，有个好消息要通知你一下。” 第 109 章 柳青钢彻底完了。 赵小甜的证据十分充分, 说起来这也是她无心插柳。 早在她刚来农场的时候，因为想试试通过递投名状的方式改变命运，所以写了一篇关于发动机改良的稿子寄了出去。可这份稿子如石沉大海, 一年都没有消息, 她都把这件事淡忘了。 没想到前两天收到一份来信，说是她的稿子经过审核，已经被证明可行，如今可以登报了，这才补给她迟来的稿费。 正巧, 她寄出这份稿子的时候, 无论如何也不会认识柳青钢, 更遑论探听柳青钢的想法了。 况且, 这份稿子最先是被县里人收到的，赵小甜写错了地址，兜兜转转才把把这份肯定送到她手里。而在此之前, 县里曾经开过学习大会, 重点阅读过赵小甜这篇文章, 而那时, 柳青钢恰巧在场学习。 柳青钢明显也记得这件事, 可没把这份报道和赵小甜联系到一起, 等他偷听到赵小甜发动机改良的方式后，自然想到了这篇文章, 这才能融合到得心应手的地步。 所以，陈霏碰着报纸，嘴角抽搐, “厂长，你和我说实话, 你是不是微服私访，老黄瓜刷嫩漆，故意打击我们的小恶魔。” 赵小甜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形容？” 陈霏可是有真凭实据的，点着报纸上面的内容，“你看！我还以为你是经过千锤百炼，万般试验才想出的发动机改良方向，可没想到你早就有这方面的想法了！你是先知吗，呜呜呜呜，你一定生来就是打击我们的，和你比，我觉得自己脑子还没发育完全。” 唐良也忍不住插嘴，“加我一个，我也觉得自己需要回炉重塑。” 被蒙在鼓里的众人无一不一脸哀怨，以前他们还能说服自己，发动机改良他们确实差了点，不过努努力也能追赶上，现在告诉他们，哪怕长了飞毛腿也望尘莫及，这不是打击人吗！ 唐良拿起报纸，语气幽怨，“说来，这篇报道我也看过呢。” 陈霏大叫，“你看过还装不知道！” 说这话唐良就委屈了，“你自己看看署名，甜枣和赵小甜有关系吗？要是你你能猜出来吗？” 额，这 无论如何，不会有人质疑赵小甜的能力了。 经此一役，赵小甜名声大噪，有很多想挖墙角的，可惜赵小甜本身就是厂长，想挖墙角也提不出更好的条件。 不过，当务之急是另外一件事，赵小甜遏制住大家的鬼哭狼嚎，正色道：“关于去京城参加大比武的事，你们怎么看。” “当然去！”这会儿倒是万众一心了。 陈霏率先道：“这可是第一名的荣誉！潘副主任说了，第一名要代表黑省参赛的，我们当然要去！” 负责技术的车间主任并不是很乐观，“去确实要去，不过我们现在的发动机，很难在全国出彩，毕竟，这款发动机不适用于大型机动车。” 确实，就连这次取胜，都在他们预料之外。 也就是这两年黑省的技术发展脚步稍微逊色，不然，哪里轮得到他们出风头。 无论是什么比赛，大家肯定都冲着名次去的，至少要有一战之心。 还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不是很充裕，一位老师傅道：“厂长，我们试试另一种构思吧，两个月虽然不充裕，但我们有一战之力。” “可是，我们还有很多难关没攻克，材料也不足，厂里的车间设备不足以验证我们的想法” 其实在发现改良后的转子发动机仍然不能满足需求的时候，赵小甜他们就开过会，认真研讨过是否要变更改良方向，可惜，当时时间不充裕，现有生产线也没办法支撑他们的想法。 一个月前做不到，现在也做不到。 如今他们像是三个月的稚嫩婴儿，空知道金山的方向，却不知如何让其被发现。 最后，陈霏道：“厂长，你什么想法，我们都听你的！” “对，没错，厂长你说，我们肯定能做到！” 赵小甜笑了，相处这么久，这些人的性格她越来越喜欢了，不是因为这些人听话，对她言听计从，而是因为信念。 他们都有勇往直前，不藏私，敢拼命的信念。 在大比武现场直接把转子发动机的改造原理说出来，她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过，这个改造方向也不是她一个人努力的成果，可大家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分享这件事都没在大家心里留下痕迹。如今他们想的，是如何突破，不是如何守成，这样很好。 环视大家坚定的眼神，赵小甜道：“我确实有个想法，大家可以一起参谋下，我们自己的力量却是难以完成，不如，我们t?借助外力，吸纳点新鲜力量如何？” 借外力？这倒是大家真没想到的。 负责技术的主任眼睛一亮，顿时摩拳擦掌，一股脑说出一大串名字，满怀期待的看着赵小甜。 赵小甜被看得头皮发麻，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技术科主任道：“当然是挖人啊！厂长，你放心，这些人我都认真观察过了，水平都不错，还很有想法，尤其是王师傅，经验老道，要是能把他们挖来，我这个主任可以直接让给他们，我去一线做小工！” 雄心壮志！赵小甜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名字可不得了，基本是各个厂所有的中流砥柱，别说挖这么多，挖一两个，恐怕那些厂长都要和她拼命！这也太看得起她了！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劈里啪啦说出一连串名字，甚至陈霏还直接整理出一份清单，上面清楚的写着每个人对应的能力，还有目前所在的厂子，就差把人家工资水平，家里老婆孩子摆上来了！ 不能让他们再发散下去了，心脏承受不住！ 赵小甜马上打断，“我哪有这样的能力！这肯定不行！” 技术科主任不同意了，“厂长，你有！不信你看我！” 赵小甜喉头一哽，好吧，现在的技术科大半人都是她从县里挖来的，可那能一样吗！ “我是说，我们可以和省里所有的机械厂搞联合，一起攻克难关！” 赵小甜不敢卖关子，急忙把想法说出来。 没想到，在场所有人都神情诡异的看着她，像是她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 赵小甜心底一凉，这是不同意？要是大家抗性大，确实不能合作，她不能因为这件事和大家离心，这次的大比武输了没关系，只要给她时间，发动机迟早都能搞出来。 然而，陈霏下一句话掐碎了她的猜测，“厂长，你好有胆哦。” 其他人也同意，“不愧是厂长，真敢想，我梦都不敢做这么大。” 就在赵小甜打算收回这句话时，突然听到。 “还说挖人异想天开，让所有厂子联合明明更难吧！要是容易我们也想啊，能联合的话，我们在这里愁什么，马上抽调各厂精英开干，我们省定要争第一！” 这口气喘得太长了，赵小甜情绪一松一绷，有些傻气，“你们不反对？” “为什么要反对？团结力量大啊，我都不敢想，要是能团结起来，我们有多牛！就是不好实现！” 这话确实出于真心。 在没认识赵小甜以前，他们肯定不会大方到把自己的看家本领教给别人，可赵小甜的行动改变了他们的想法。 赵小甜的行动让他们看到了，所有人的三板斧加起来就是劈天重锤，况且，他们的三板斧都经过赵小甜的完善，也不属于他们自己的，而是属于大家的。 唐良摸摸下巴，“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实现，不过范围要小点。”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众人的目光。 如果赵小甜是他们的技术大脑和精神领袖，那么唐良就是他们的智囊团，很多需要沟通和谈判的场合，都少不了唐良的出谋划策。 唐良也不负赵小甜对他的信任，笑道：“其实整个黑省的优秀机械厂真的不多，能参加这次大比武的，都是优中选优了，凡是有点能耐的师傅，基本都在这些厂里。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刚刚受过咱们厂长的指点，对厂长的感激之情浓郁着呢。” 赵小甜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唐良给予肯定，“没错，我们可以联合二十家参加大比武的厂子，齐心协力把东西搞出来，只是我们要稍稍牺牲点，为了大家团结一心，这个发动机最后的名头，可能要挂机械工会的名字。” 潘琼听到他们的想法后，没有直接给答复，而是道：“辛苦你们等一会，最多半天，我一定把答案带回来。” 事关重大，这不是潘琼一个人能决定的，甚至机械工会也决定不了。 赵小甜也不着急，直接找到护送他们来的小战士，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同志，麻烦你联系下部队领导，是否认同我们的想法。” 是的，赵小甜可没忘记自己背后靠着的是部队，如果想搞大联合，确实要征询对方的意见。 部队那边的回复更快，只有五个字，“华夏一家亲。” 与此同时，部队里的曹某同志可谓是度日如年。 被赵小甜拖走领证的事早就在部队传开了，看出曹振东心情好，连以往畏惧他黑脸的小兵现在都敢凑上前道句祝福。 准大舅哥变成真大舅哥的赵国庆此刻也是无话可说，还能说啥，自家妹子主动的，搞得他嘲讽曹振东几句都做不到。 还能咋办，准备婚礼呗，最多就一周的时间，大比武的队伍就回来了，正好这段时间部队不忙，赶紧把婚礼补上吧。 可新郎本人不慌不忙，除了日常多些傻笑的影子外，半点都看不出来他想办婚礼的意思。 赵国庆怒了，连名带姓道：“曹振东，你什么意思，不会觉得领证就万事大吉，我们小甜就一定要跟着你吧！” 被大舅哥的怒火喷了一头，曹振东短暂迷茫，马上就想通了赵国庆怒在哪里，顿时无奈道：“大哥，不是我不想办婚礼，只是这婚礼估计很难短时间大办，接下来估计有三个月的时间，她应该都很忙。” “大比武都结束了，一切步上正轨，她还能忙什么？你不会拿理由搪塞我吧。” 曹振东也不生气，“这届大比武不一样，第一名会去京城再战，京城的全国大比武是两个月后，这段时间小甜应该不会分心思办婚礼的。” 额，还有这事？ 赵国庆莫名有点心虚，怎么办，好像是自家妹子骗婚后抛夫了。 干巴巴道：“你就这么自信她能得第一？” 曹振东挑眉：“难道大哥不相信吗？” 当然信！这小子，越来越难对付了，幸好他是大舅哥，曹振东这辈子也别想翻身，赵国庆一抹脸，强硬道：“不管怎么样，你们现在虽然领证了，但还没办婚礼，在我这里就不算结婚，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曹振东苦脸，当然明白，继续独守空房呗。 第 110 章 在曹振东的估计中, 赵小甜会按时回来，后面大概率会在机械厂一直忙碌。不过没关系，他多去农场那边看她就好了。 没想到, 他等来的是另一个消息。 “你说什么？”赵国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曹振东也很无奈, 甚至有点委屈，“小甜说，今年的全国大比武，黑省准备全省联动准备，她就在市里机械厂搞研究, 这段时间不回来了。” 赵国庆一顿无语, 曹振东的委屈他听出来了, 可他能怎么办？ 自己娶的媳妇, 自己受着吧。 害怕小甜这种不打招呼直接决定的方式给曹振东不好的印象，赵国庆劝道：“都是服从组织安排，她也不想的。” 曹振东嘴角下垂, “组织参考了她的建议。” 赵国庆： 劝不了, 放弃吧。 曹振东也是心里一时郁闷, 并非不理解赵小甜, 只是这段时间领了证, 他心里长草, 飘了。 快到嘴的媳妇一直在眼前飘，他还能怎么办？ 山不来就他, 他就去就山吧，在家里等着没肉吃。 直接找到政委，“我最近要出任务, 大概两个月回来。” 政委知道他是什么情况，担忧道：“你们两个都还年轻, 感情就是要互相迁就的，别怄气。” 曹振东笑道：“想哪去了，只是恰好有任务，两个月后我有其他事情，怕是要告假回老家一趟。” 政委刚想说，你不回来办婚礼回老家干什么，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你要带着小甜回家看看？” 曹振东点头微笑，“是的，本来就应该见见父母，去我家看看，这次碰巧她也要去京城。”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他还真怕小年轻喜欢黏着，一时想不开，闹矛盾呢！ 其实闹矛盾真不至于，最多有点小遗憾，那也没办法。 他们都在努力向前冲，只是方向有些差别而已，不过终点是一样的。 小甜这么努力，他也不能落下。 留下一封信后，曹振东又给家里去了电话，随后带着兄弟连夜出发了。 已经得到肯定答复的赵小甜现在十分忙，二十个厂临时整合绝不是一句话的事。 潘琼等到领导班子肯定答复后，立马交代赵小甜，“这次联合开发依然以433机械厂为主，剩余二十个机械厂，包括机械工会都会听你调动，市委也会给最大的t?支持，放心大胆的干，领导们说了，等你凯旋而归时，必定扫榻相迎。” 赵小甜没想到市委这么相信她，给这么大的权力。 但是她知道，权力有多大，压力就有多大，这次大动干戈，闹出这么大动静，要是没出来成果，她机械厂厂长的名号怕是要到此为止了。 不过，压力就是动力，她毫不犹豫，直接扛下了这个重担！ 接下来就是整合各个厂的资源，抽调合适的人员。临时办公场地定在了市属机械厂，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市里机械厂的装配车间更适合此次开发。 机械协会的配合度很高，中午定下了大比武的冠军，下午赵小甜申请的联合协作，半夜十一点潘琼给予正向回复，等到第二天早晨，市属机械厂已经将装配车间完全清空，只待赵小甜带着人入驻了。 赵小甜一班人马也没闲着，之前想要挖人的名单终于派上用场。 唐良和陈霏在这里帮不上忙，干脆另派任务，赵小甜细细交代，“一定要把我房间里那几本资料带来，还有这几个师傅，加上之前我们鼓捣出来的半成品，这次要辛苦你们两个，速度要快点。” 临走前，陈霏问道：“厂长，需要我们带什么东西给厂长夫吗？” 被厂长夫的称呼搞得一愣，赵小甜眨眨眼，把思念压在心底，“不用了，这次你们时间很紧张，我已经给他去信了。” 应该会理解的，不过肯定会生闷气，等大比武过后，要好好哄哄了。 两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以防万一，赵小甜整个研发小组均封闭式研发，外界完全打探不到他们的消息。 隔壁辽省领导问黑省的，“你们搞这么大动静，听说60军都派人驻扎了，这是在准备什么大招吗？” 黑省市委主任也不知道研发小组现在有什么成绩，保密工作确实很好，连他这个直系领导都防住了。 自从研发小组成立后，安保工作直接被60军接手了，他只能感叹，不愧是部队的独苗，受宠爱程度就是不一样。其实他也没底，按照他的想法，是要猥琐发育的，根本没想过大张旗鼓，这要是努力半天还是那个不太能扛重任转子发动机，岂不是让人笑话？ 不过，这话他不能对外说，含糊道：“因为主事的事军区直属机械厂，细节我们不好打探。” “具体在哪个方向改造？是马力还是节油，方向透露一下？” “是啊，今年的种子选手基本都能猜出来有什么大招，就你们神神秘秘的，再过一周就要开始了，你现在说出来也没关系。” 黑省市委主任依旧摇头，一问三不知。 晚间，黑省市委主任把机械工会的潘琼叫到办公室，问道：“进展如何？能准时参会吗？” 这段时间潘琼也憔悴不少，可见他也是担了压力的，不过此刻他双眼明亮，“可以！已经整装完毕，随时都可以出发了！” 市委主任试探道：“是哪个方向的？” 潘琼连连摇头，“领导，您就别为难我了，军政一家人，我可是下了军令状的，一个字都不能透露，要不是需要个人沟通外界，我也要封闭管理的。” 如何都套不出来，市委主任也没办法了，只希望没白折腾，他不要求太高，有名次就行。 以前参加全国大比武的共有近三十支团队，他们每次都是后十倒车尾，是在给北大荒丢脸，这次如果能进前八他就满意了，前十也行。 其实心底还是没底，他不否认赵小甜的优秀，但时间太短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如何能与别人一两年的研究成果做比，不现实。 封闭式管理两个月的大门终于打开了，看到外面风景那一刻，有人感叹，“原来秋天到了。” 是啊，他们夏天的尾巴钻进了车间，一晃就是两个月，这两个月他们日以继夜，黑白颠倒，不知道推翻过多少次方案，不知道手上被烧出多少燎泡，终于，不负众望，他们成功了。 潘琼早就等在门口，见人一出来，马上道：“各位，赶紧穿一件衣服，外面凉了，等会我们一起去国营大饭店，庆功！” 确实有点冷，陈霏马上给赵小甜披了件衣服，心疼道：“厂长，你瘦了好多。” 赵小甜倒是没觉得，哪怕眼眶乌青，她也觉得自己精神饱满，“你怎么来了？” 陈霏笑眯眯的，“当然是抱大腿，当挂件，厂长，京城的大比武你也带着我去吧，我可以自费的！” 唐良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霏霏，你也可以当我的家属去啊，不用花钱！” 两人打打闹闹的，没个正形。 赵小甜拒绝了庆功宴的说法，还不到时候。 而且，她还有件重要的事。 找到负责他们安保的军人同志，郑重将小匣子递过去，“不负所托，这是图纸，多谢这段时间的照顾，辛苦了。” 为首的战士敬礼，“感谢赵小甜同志赠予的摩托车图纸，告辞！” 潘琼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赵小甜能请动部队做保安，原来还有其他任务啊。 等等，这次大比武是发动机，可不是改良摩托车，可别本末倒置啊！ 赵小甜很快给他吃了颗定心丸，“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各位的集思广益，这次全自主型摩托车和发动机的研发，少不了各位的功劳。” 潘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原来是一起做了两款改良，难怪他们有的时候争论轻便性的问题呢。 等等，两款自主型研发？他没听错吗？ 当然没听错，不过多余的赵小甜无论如何也不肯多说了。 她能感受到市委已经有一些人不满了，甚至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可她没当回事，技术这种东西，又不是靠嘴皮子逞强的，说就说呗，她又不怕，到时候赛场上见真章。 很快就到了全国大比武要出发的日子，各个厂被抽调出来的精英要回到各自岗位了，看到陪伴自己两个月的伙伴们，很是不舍。 赵小甜登记好最后一个参加发动机研发之人的名字，挑眉笑道：“各位，要是有换工作的想法，可以第一时间考虑我们433机械厂啊！” 生怕本厂精英被拐走，前来接人的厂长们： 走，赶紧走，这姑娘太凶了。 经过赵小甜再三邀请后，这些外场的精英们也不愿意一同去京城参加全国大比武，他们是这么说的。 “我们心底都清楚自己什么水平，全自主三个字是我们毕生所求，但靠现在的我们还远远不能及。若不是有赵厂长的图纸打底，我们再好的手艺都没用。这次我们就不去了，我们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站在大比武现场参赛！”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赵小甜也不好勉强。 与此同时，京城一所小洋房里热闹起来了。 厉净秋掐着腰指挥，“快，老曹，那里怎么还有蜘蛛网！” 一堵山般的中年壮汉满脸无奈看着踩着梯子的妻子，用与他外表极为不符的轻柔嗓音道：“那么高，又在缝隙里，身量矮的看不到的。” 厉净秋不赞同，“万一小甜骑在儿子脖子上检查怎么办？那小子和你一样，是个蛮牛身板！” 曹胜脸一黑，媳妇这联想还真的让人无处说理。 任劳任怨用柳条将每个缝隙认认真真拾掇一遍，厉净秋这才满意。 不过，很快她又开始担忧了，“老曹，你说家里是不是太没品味了，你看看那茶几，都掉皮脱色了，还有，东东房间似乎也不够大，窗户也漏风。” 曹胜想了想，其他倒是没什么，漏风的窗户确实要补补。 以前这个臭小子八百年不回家，而且皮糙肉厚的，也不需要太精细，他们夫妻忙，也就没管。 现在不一样了，儿媳妇要来了，肯定要住在那间房的。 找人换窗户的时候，厉净秋突然道：“把东东旁边这间杂物间也收拾出来吧，放张行军床就行。” 曹胜不理解，“这要做什么？你不会想和我分房睡吧？” 厉净秋拧了他一把，一身腱子肉，倒是把自己手指拧酸了，斜了一眼，“你个老不正经的，我是给东东准备的。” “他不是有房间了？也换成双人床了，为什么还要准备行军床？” 厉净秋有的时候真想把这个不识情趣的老大粗脑壳敲开，幸好东东随她，知道主动追求小姑娘。 “你也不想想，小甜这段时间这么忙，他t?们哪来的时间办婚礼，如今不过就领了一张证，还不能算夫妻呢！我们做父母的，不能看轻人家姑娘，不管如何，在家里他们绝对不能住在一起，等咱们这边办了酒席再说！” 这些曹胜确实没想到，他生于战乱，家里也没个长辈，和厉净秋结婚的时候更是随便，他们战场相识，看对眼后，啃了一口就带回家钻被窝了，哪有那么多讲究。 反正媳妇说得肯定就是对的，他照着做就行了。 终于家里都收拾好了，厉净秋还特地按照儿子的吩咐，准备了粉色的窗帘和被褥，看得钢铁糙老头子曹胜直皱眉，他觉得媳妇要变了，快要被未谋面得温软儿媳妇带偏了。 是的，曹胜目前对赵小甜的初步印象是，乖巧，温柔，可可爱爱。 这些都是根据儿子和媳妇的形容总结出来的。 他虽然不太明白为啥性格刚硬，自小独立的儿子会喜欢温软乖顺的小姑娘，不过也没问题，孩子自己的喜好他也管不着，喜欢什么样的都行。 厉净秋满意的看着焕然一新的家里，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十分有人气，看起来就很温馨，特别符合小甜气质。” 曹胜默默看着花花草草一屋子，还有粉粉嫩嫩的小桌子沉默不语，他敢保证，最多不超过一周，媳妇自己都受不了，肯定嫌麻烦。 别看他媳妇长得温柔，但性格可一点都不柔软。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下一步让厉净秋不满的轮到他本人了，“我说老曹，你这形象太糙了，趁着小甜没来，赶紧去刮刮胡子，嗯，眉毛也刮刮，还有，你这也太黑了，本来儿子就黑，可别让小甜误认为咱们家就是黑种子！” 110-120 第 111 章 赵小甜一个人先一步去京城了。 机械厂这边她放心, 都合作这么久了，她相信潘琼会完好无损将东西和人安全护送到京城的。 一路卧铺火车，下车的时候还是白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感觉外面冷空气都温暖了不少。 不用找寻，一抬眼，就看见曹振东站在不远处等待。 四目相对，曹振东也发现赵小甜了，忙招手让她原地别动, 他去接她。 “只要多等一天, 我就能回去接你了, 路上累了吧, 有没有遇到什么事？”一见到赵小甜，曹振东开始忍不住念念叨叨。 在赵小甜的设想里，久别重逢的小情侣, 不, 小夫妻应该有两种表现形态, 一种是热情似火, 双眼拉丝, 这是热恋的表现。 另一种是别别扭扭, 爱搭不理，这种要不就是闹矛盾了, 要不就是感情破裂了。 很好，今天她新任老公给了她第三种答案。 一见到她就爹问十足的念念叨叨胖了瘦了，直接把自己身上的大包小包接走, 可是，她连个小手, 不，大爪子都没碰到！ 向前伸出的手落空，赵小甜两腮被气得一鼓一鼓的，谁要他抢她包了，那是她特地搭配的，里面就装了点零食，一点都不重！ 偏生这时候曹振东回头，“怎么不走了？累了？坚持一下，等出了站我可以背着你。” 赵小甜一跺脚，撅着小嘴大步往前走，誓要把他甩到一旁，哼，现在不牵，一会也别牵了！ 可惜，理想很美满，现实很离谱。 还没走两步，她就被曹振东拉住了肩膀，赵小甜凶巴巴的，“干嘛！” 曹振东被凶了一脸，有些莫名，只当小姑娘一个人过来委屈了，他语气更加温柔，“那边是死胡同，这边是出站的方向。” 尴尬，无比尴尬。 赵小甜垂着头，无论如何也不想说话了，闷头跟着男人走。 心底暗暗唾弃自己，实在太恃宠而骄了，没牵到手就发起脾气，她是小孩子吗？ 况且，要生气也轮不到她啊，曹振东明显才是更应该生气的那个，不让牵手，不会是他生气了吧，以前明明他最喜欢贴着她了。 马上就要见家长了，生闷气似乎不太好哦。 心里纠结的不行，琢磨是不是自己要让一步。 突然，砰的一声，“上车。”男人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迷迷糊糊上了车，赵小甜觉得不能继续沉默了，别别扭扭道：“怎么还有车？” “朋友的。”曹振东言简意赅，“我先送你去招待所梳洗一下，然后带着你回家。” 一路舟车劳顿，即便小姑娘不怎么在乎容貌，肯定也不愿意灰头土脸见公婆，今天一大早，曹振东已经把招待所安排好了，只待小姑娘来。 看在他这么贴心的份上，赵小甜勉强决定可以忘记不让牵手的事，开始打量男人。 其实，他们也两个月没见了，忙碌过后，那份想念如蛛网般密密麻麻裹着心，不然她也不会还没见面就想粘着他。 可是，他好淡定哦，还没对自己笑呢。 扭着手指，赵小甜又开始给自己找闷气了。 偷偷看了好几眼，他一心开车，半点反应都没有，赵小甜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大方方的看，手脚也不太老实，时不时捏捏他手臂上鼓囊囊的肌肉，说实话，她真的觊觎好久了，人咋能这么结实呢？ 什么？说她不矜持？开什么玩笑！证都领了，她直接扒了他都算是矜持的！ 赵小甜已经完全陷入自我幻想中，没注意到男人的喉结滚动的节奏越发频繁，那黝黑的眼神宛如饿狼似的。 吱啦一声，车突然停了。 赵小甜疑惑看着窗外，“到了吗？这是哪里？” 曹振东缓缓熄火，摇上车窗，沙哑地说：“没到。” 没到？停在这里干嘛？这边都是工厂，白日里没什么人气，怪吓人的。 却见他解开安全带，倾身压过来，轮廓分明的侧脸略带危险。 莫名心底一慌，赵小甜想往后退，然而被靠背挡住去路，退无可退。结结巴巴道：“你，你要干什么？” 男人嘴角挑起一丝坏笑，“不是想看吗，让你看清楚点。” “看什么看！谁想看了！”赵小甜一把要掀开他的身体，不过现实就是蚍蜉撼树。 指尖温热，男人立即嘶了一声，声音越发低沉沙哑，“你想交代在这吗？” 赵小甜这才发现，两个人的动作有多暧昧，仿佛她整个人被嵌在他怀里。距离近得连呼吸都能攫取彼此的气息，四周静悄悄的，她甚至都能从干燥的气息中嗅到属于他的皂角香。 “你，你在说什么，我们，快点走吧。”赵小甜彷佛被烫到一般，动作僵硬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装傻？”男人低笑，也不做多余的动作，轻吐的呼吸缠绕在她耳畔，“是谁怂怂的，偷偷摸摸的看，还想偷偷摸摸的碰。” 那了然含笑的眼睛，极具侵略性，泛出的眸光让人无处躲藏，赵小甜心如春雷，轰轰作响。 不想被压住气势，就在她想要反攻的时候，高大的身躯陡然贴紧，先是唇瓣濡湿，很快呼吸被夺走，只能被迫随着对方的节奏一吸一呼。 不知今夕何夕，女人身体温软，像是水做的一样，几根俏皮的发丝顺着扯开的领口下滑，滑到桃林深处。 一声嘤咛唤醒了曹振东的神智，意识到了这是什么环境，眼底闪过一丝可惜。拼着意志离开那片温软，他声音像是附加十倍粗糙属性的砂纸一般，“别勾人，控制不住。” 刚刚得到满足的小姑娘还没回神，闻言如同听到平地惊雷般，湿漉漉的眼睛里划过错愕，凶巴巴道：“你倒打一耙！” 可惜，声音又软又嫩，经不住诱惑的男人被迷了眼，上去又一顿饿狼捕食。 不知过了多久，赵小甜的心都快跳出喉咙，鼻尖冒出了涔涔汗意。 太爽了，这是赵小甜被亲的意乱情迷后的感受。 男人的糙和强势结合在一起，又泛着那么几丝青涩的克制，是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感受。 被亲完的赵小甜反而不害羞了，抱着他的脖子哼哼唧唧，还不忘砸吧砸吧嘴。 切，闷骚的男人，以前亲吻都是浅尝辄止，即便动手也是她主动，男人和苦行僧似的，似乎只会按着人亲，她还以为日后要吃点苦头呢。 平时可真能装，还以为多正经，这要是荒郊野外的无人之境，哪怕在车里她也逃不过了吧。 怎么都亲近不够，她贴在男人脖子上蹭蹭，却听男人道：“还想亲？” 赵小甜马上老实了，不是不想亲，是时间不等人，她是来见公婆的，可不是来亲嘴的，男人就在这，早晚让她亲个够。 曹振东主动放开了她，敛下长长的眼睫，抿着唇帮她整理衣服，重新梳理发t?丝。 重新启程前，他淡淡开口，“开车时别看我，意志力不行，等有机会，你可以陪我好好练练。” 而后，曹振东依然维持着冷漠开车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禁欲与锋利，早就品尝过他两面姿态的赵小甜，倒是从这副冰冷的表情中看出隐忍两个字来，突然就开心了呢。 终于到了招待所，曹振东把介绍信给她，“进门二楼第一个房间，你简单整理一下就行，换好衣服带你回家吃饭。” 招待所唉，赵小甜有点心猿意马，“你不跟我进去吗？” 曹振东眸光下垂，说不出的冷淡：“今天不想回家？也行，那我下去。” 赵小甜可不害怕他这副冷脸了，干脆上手拉起他脸颊两侧的皮肤，别说，还真挺糙，难怪刮脸。 左右用力拉扯，笑着说：“曹振东同志，你这样冷脸是会吓坏小朋友的，快，给你媳妇笑一个。” 到底没绷住，轻咳两声，“嗯，吓不着媳妇就行，快去换衣服吧，别闹我了，你也知道我现在下不去车。” 赵小甜眸光往下三路扫了扫，心底暗暗震惊这个大块头，忙摇摇脑袋，甩出黄色想法，“不想陪拉到，我还不用你呢，你等着吧！” 曹振东摇头无奈，目光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随后抬眼看向二楼的窗户，那是她的房间 也不是不能陪着，而是真的信不过自己的意志力。 曹振东苦笑，真觉得多年的克制与训练白费了，到她面前一点作用都没有。 赵小甜不知道她离开后男人的心理活动，她迅速换了件干净体面的衣服，又给自己重新扎了两个麻花辫，对着镜子一看，还是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满意的点点头。 第一次去曹振东家里，总要留个好印象。 听起来他家境应该很好，照理说她应该打扮的更出彩些，但又一想，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小姑娘，也不是大富大贵出身，更没有财力支撑她打肿脸充胖子，还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好。 况且，曹振东已经在她户口本上了，板上钉钉的事，要真是对方嫌弃自己穷，还是个乡下姑娘，那他们也没办法！ 本着光杆司令的心态，赵小甜收拾的很快，就把火车上滚了三天的衣服换了一套，顺便洗洗头发。 礼物早就准备好了，赵小甜也没拿啥珍贵的东西，这年头也买不到什么，就从农场带来点特产，又在百货商店买了两件衣服，是按照曹振东估算的尺寸买的。 趁着天黑之前，两个人顺利的到达小洋房区。 赵小甜眼睛瞪得溜圆，简直不敢置信，“你说你家住在这里？” 这种小洋房，现在还有人敢住？那个年代之后，还有人敢住小洋房吗？ 要知道，现在穿的好点都要被质疑，有些胆小的人家穿新衣服都要磨破了再穿，敢住在这么漂亮的小洋房里，还真不是一般人。 默契十足的曹振东马上明白了赵小甜的潜在意思，轻声解释道：“这边划分成部队家属区了，我们家正好在这里有房子，其实还有几处老宅，那边更宽敞，就是现在不能住。” 赵小甜了然，好吧，他对象还真是的想象不到的财大气粗。 小洋房保养的很好，青翠与百花环绕，车子开进家属院的时候，便引来一群围观。 与此同时，曹家小洋房也热闹非凡。 “老曹，小秋，听说东东有对象了？是哪家的丫头？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说？” 第 112 章 曹家已经没亲戚了, 同样，厉净秋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平日里来往的, 都是一个家属院的, 大家知根知底，比真正的亲人还亲近。 家属院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为了自己三分脸面，也会端得些许好性情。 与曹家人搭话的，是沙家老二的媳妇, 沙家算是军属院的特例, 他们是从政的。沙家和曹家不算熟悉, 主要是两家人方向不同, 也不好太熟悉。 面对对方的打探，厉净秋面皮都没动一下，不轻不重的挡了回去, “我们家东东自己有主张, 还能抗事, 他自己相中的对象, 我们都没操心过。” 很普通的一句解释, 却让对方白了脸色。 厉净秋冷哼一声, 回去和曹胜咬耳根子，“老曹, 我看沙家就是没死心，什么运气啊，竟然和这样的人家当邻居。” 曹胜可见不得媳妇受委屈, 马上道：“是沙家哪个惹到你了？” “他们敢惹我！是打东东的主意。有句老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果然都随老子，他们都多少年没见过东东了，竟然想和咱们结亲家，也不看看自家那个娇娇女够不够东东一只手过肩摔的！” 曹胜眉心跳跳，想起刚认识厉净秋时吃到那几个过肩摔，无奈扶额，幸好儿子没遗传她的恶趣味。 “行了，别人怎么想咱们管不着，不过，沙家那几个唧唧歪歪的确实烦，等儿媳妇来的时候你注意护着点，可别被人挑拨离间了。” 厉净秋一个激灵，还别说，沙家有这种不要脸的先例，他们家老大不就是她决定了，等小甜来了后，她二十四小时陪着，看谁敢不长眼睛过来嚼舌根！ 嘿嘿，要是敢到赵小甜面前乱说话，她还是挺期待的，毕竟好多年没见过儿子发火了。 赵小甜还不知道准婆婆为了迎接她的到来大张旗鼓呢，此刻曹振东牵着她的手，下了车，还没好好感叹漂亮的小房子，就听遥遥一道温柔的声音，“小甜，你们终于回来啦！” 原来厉净秋早就在楼上望着了，见到人影飞速下楼，隔壁邻居才刚开门，结果只捕捉一个人影！ “秋姨！”赵小甜甜甜一笑，见到秋姨这么亲切，心里那么一丝见家长的忐忑减轻不少。 厉净秋笑道：“叫什么秋姨，这是等我给改口费吗？来，拿着，叫声妈听听！”反正赵小甜早就知道她的真面目了，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大大咧咧把准备好的金镯子往赵小甜手上套。 赵小甜也不推辞，毕竟她已经收到好多金银首饰了，顺从道：“妈！” “唉！还是闺女好，软乎乎的。”厉净秋在赵小甜脸上掐了一把，马上拧眉，冲着曹振东吼，“怎么照顾人的，看看小甜瘦的！” 等厉净秋在楼下给赵小甜做足的脸面，曹胜才出场，冲着厉净秋关心道：“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年轻蹦蹦跳跳，下楼稳着点。” “啧啧，你这个慢吞吞的老头子，我还年轻貌美呢！”厉净秋也不管什么场合，随口怼了回去。 曹胜淡淡摇头，扭头对着赵小甜扯出一个慈爱感觉的笑，“小甜是吧，你好，我是曹胜，臭小子他爹，以后也是你爸了。” 天地良心，赵小甜率先被曹胜的一身煞气吓到了，结果马上就听到准公公的铁憨憨发言，配合他一脸扭曲的笑，险些一口气背过去，憋得！ 总算让她知道曹大哥像谁了。 显然，厉净秋也被曹胜笑得发麻，一巴掌捂住他得嘴，干巴巴道：“你可别笑了，把我口红给你涂点，你马上就能变成血盆大口的恶鬼，太形象了。” 曹胜无奈，他就长成这样，他有什么办法？ 不过，比预想的好，他以为儿媳妇得吓得后退一步呢，没想到他把儿媳妇吓笑了。 赵小甜能看出来，曹大哥的家人对她都很欢迎，心彻底放下了，甜甜软软叫了声，“爸，妈，初次见面，这些是给你们的礼物。” 曹振东适时抬手，示意礼物都在他手上。 厉净秋满意点点头，“算你还知道疼媳妇。” 随后，目光凝在曹胜身上，很明显能感觉曹胜眼皮抖了抖，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厉净秋也学着赵小甜温温软软的声音，“老曹啊，小甜都改口了，你的礼物呢？” 礼物，啥礼物？不是，礼物不是在楼上吗？他现在有没有礼物她还不知道？ 被小姑娘期待的望着，哪怕没把礼物带下来，他也不想让儿媳妇失望。可惜，每个兜都翻遍了，他认认真真践行了一次，什么叫兜比脸干净。 眼见小姑娘眼皮耷拉下来，一看就失望了，曹胜立马想起媳妇的交代，必须让儿媳妇满意，不能让儿媳妇不开心，所以这个礼物必须有！ 给什么呢？他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他最值钱的就是媳妇和儿子了。 等等，曹胜马上想到了一个绝顶的主意，沉声道：“小甜，刚刚听你妈t?说，振东惹你不开心了？我可以帮你揍他一顿，保疼的。”说完就开始挽袖子，凶悍的目光朝曹振东看去。 啊？赵小甜愣住了，这是她没想到的打开方式。 第一个笑开花的是厉净秋，“哈哈哈，老曹，你真是个大聪明！不行，太好笑了，哈哈哈，小甜，你都不知道，以前每次回来他们父子俩都要友好切磋一下，不过，自从东东二十岁以后，老曹就打不过了，这明显是他手痒了。” 这一番玩笑，让几个人之间的陌生感和疏离感全部打消了，赵小甜无意间看到曹胜偷偷给厉净秋使眼色，这才知道，这一番活宝都是为了她。 不能说不感动，悄悄勾了勾曹振东的手指，“曹大哥，你爸妈真好。” 曹振东垂头，“也是你的了。” 感受到父母凉飕飕的视线，曹振东哭笑不得撒开热乎乎的媳妇，完了，回家后别说吃肉了，肉沫怕是都没有他的份。 周围邻居把曹家人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对这个儿媳妇有了不同的估算。 旁边的洪家奶奶思索片刻，“赵家这个儿媳妇不管什么来历，千万不能得罪，尤其是老二家的，我知道你爱说闲话，可也要看看时候。” 洪老二媳妇连连答应，“我知道的。” 她又不傻，放眼整个军属院，要说谁家最没有门户之见，那一定是曹家。 追起根源来，曹胜和厉净秋都是富家子弟出身，不过生不逢时，他们两个完全是靠自己摸爬滚打长大的，自然性格有所不同。 让大家都不愿意招惹曹家的只有一点，曹家三口人都十分护短，一不小心就能完成买一送二的壮举。现在好了，曹家四口人了，众人自然默默把赵小甜划归不能招惹那一列。 洪老二媳妇都快羡慕死了，这得多大的运气嫁进曹家，不管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农村来的，她以后肯定可以在家属院横着走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觉悟，比如说沙家。 沙老二媳妇陶兰茹心有不甘道：“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来的，肯定有狐媚子手段，竟然攀上了曹家，大嫂，你快想想办法啊，元霜平时最黏你了，你可不能让她看上的男人就这么跑了！” 沙元霜哂怪，“妈，你在说什么啊，我和曹家大哥就见过几面，再说，他那么凶” 陶兰茹道：“你懂什么，妈是为了你好，曹振东是整个家属院最有出息的小辈，现在都是副团级了，父母还是军中数一数二的存在，他本人未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你要是能嫁给他，整个沙家都跟着沾光！” 沙元霜瘪瘪嘴，她妈张口闭口都是沙家，难道沙家非要靠嫁女儿才能稳固地位吗？ 可是她不敢反驳，连带哥哥也不敢反驳，家里除了大伯，几乎没有理解他们的人，可惜大伯又不管家里的事。 沙元霜咬唇，如果，她真能嫁进曹家那样护短的家庭，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控制了？ 沙元霜有什么意见，完全不在陶兰茹考虑当中，她这个当妈的，肯定不能坑害女儿，她把希望寄托在大嫂身上，“大嫂，你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元霜和曹家小子的事就这么黄了？怎么说他们也是青梅竹马啊！” 许伏苓端坐一旁，面上表情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什么，或者说，见到赵小甜的第一眼，她的神色就不对了，只不过家里人各怀心腹事，没有注意到这么细小的差别。 倒是沙家爷爷，他没去看曹家给赵小甜做脸那一幕，不过听儿孙形容，也了解七七八八了，他敲敲拐杖，“好了，此事暂且作罢，以后谁也不要提这件事。” 陶兰茹不甘心，“爸！军属区可就这么一个合适的！再说元霜是和曹家小子有感情的！” 感情？吓到瑟瑟发抖的感情吗？ 沙家爷爷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前面各有小心思的儿女们，尤其对上事不关己，在一旁看书的沙云霆，他重重叹了口气，有一瞬间突然很累，他是不是错了，当年他不该 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儿孙各有儿孙福，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愿在他闭眼前，家里还是和和美美的。 “我听说曹家和那个小姑娘已经领证了，曹振东是军人，领证就是军婚，我们沙家虽然现在栖身于政界，但以前也是当过兵，上过战场的，都知道军婚两个字的含意有多么神圣不可侵犯，这件事到此为止，元霜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们做长辈的要学会放手，让孩子自己出去看看喜欢什么。” 沙元霜闻言万分激动，爷爷这是妥协了吗？ 陶兰茹很不赞同，“爸，元霜是我女儿，我肯定不会害她，再说，元霜要是嫁进曹家，对大哥的仕途也有帮助，这件事咱们之前不是达成共识了吗？军婚也没什么了不起，操作得当，没人知道细情。” 说这话的时候她底气十足，似乎是否真正结婚对她而言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陶兰茹想得到大嫂的支持，毕竟这个家 “你们聊，以后的家庭会议不用叫我了。”一旁看书的沙云霆冷着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许伏苓面色瞬间苍白，怒道：“不会说话就别说！” 话音降落，人马上追了出去，见此，沙老爷子也回房间了。 被甩了脸子的陶兰茹面上表情也不好看，轻唾道：“装什么装，费了半天力气，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现在不出力，日后别指望我儿子孝敬你。” 第 113 章 曹家。 曹胜不是个健谈的人, 厉净秋虽然健谈，可是她临时有任务，只得让曹胜陪着了。 曹振东害怕赵小甜面对父亲压力大, 故一直在旁边陪着。 曹胜虎着脸,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不知道帮忙做做家务吗？在这里傻坐着干啥？” 曹振东嘴角一抽，他还真看不出来窗明几净的家里哪需要打扫。 知道曹胜可能有话对赵小甜说，可他也想不出父亲要说什么，不是很想离开。 赵小甜偷偷对他使眼色, 用口型说：“没事。” 客厅就剩下曹胜和赵小甜, 其实曹胜也不太自在, 只是他想确认点事。 指了指桌子上的水果, “随便吃，你妈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什么方便买什么, 这边水果不少, 等会让振东陪你出去买。” 赵小甜也不客气, 捧起大苹果来了口, 笑吟吟道：“真甜。” 曹胜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喜欢就多吃点, 农场那边生活很辛苦吧。” 刚开始曹胜还有点试探之意，见赵小甜真的很放松, 完全不怕她，这才抓到他感兴趣的事聊了起来。 赵小甜的资料他早就见过，甚至最初开办修理班时, 他对她就有所耳闻。 农场隶属部队，只要有心, 没什么能瞒得过他的耳朵。坦白说，曹胜很欣赏赵小甜，从一无所有的小姑娘，到今天代表黑省参加大比武的女厂长，这条路从来都不容易。 看着眼前这个出身不幸，也没有父母关爱的小姑娘，曹胜语气柔了三分，“听说你是父母捡来的？你身上还有其他亲生父母的印记吗？我可以帮你找找。” 赵小甜摇摇头，对于这件事她很看得开，“谢谢爸，不过不用了，亲缘也好，血缘也好，这些都是缘分，我现在已经不想这些了。” 曹胜也是简单一问，了解赵小甜被捡到时的情况后便不再追问，反而问起了大比武的事，“过三天就要参赛了吧，听说你们自主研发点新物件赠予了军区，方便说说吗？” 提到自己感兴趣的事，赵小甜眼眸明亮，顿时侃侃而谈，偶尔还手舞足蹈。 曹胜时不时点头，随后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追问问题。 在赵小甜的嘴里，车间乏味的零件打磨工作变成了沙里淘金的趣事，她从苦中作乐的搞怪，说到了点滴进步的狂欢，再到一切推翻重来的豪爽，不管喜怒哀乐，在她诙谐的语言里都变成最质朴的热爱。 惹得不怎么擅长夸人的曹胜都忍不住连连夸她能干。 她是个很有想法的创造者。 是不是真的热爱，看目光就知道。 儿子真的捡到宝了，赵小甜有着一双明亮清澈，却又不失热情与执着的眼睛，明明眼下乌青，看起来疲累至极，t?可她聊起机械零件却精神奕奕，整个人十分积极向上，把人一点一滴拉入到她的快乐当中。 军旅沉浮近四十年的曹胜，很欣赏这种诚挚又坚定的年轻人。 若此女从军，必成大器。 曹胜不由得想到军属大院里那些所谓“光辉”的年轻一代，他们确实优秀，可比他们优秀更亮眼的，是娇嗔。 以前还觉得年轻人有点傲骨不算什么，多磨练一番就好了，见到赵小甜，他才知道，什么叫明珠不可与皓月争辉。 难怪儿子被迷得晕头转向，短短半个小时的功夫，都趴门缝看了不下十次了，每逢他表扬赵小甜，儿子的牙花子都笑出来了，笑得真不值钱。 过犹不及，曹胜乐呵呵止住了话题，难得开句玩笑，“行了，再聊下去，门口那小子都进化成望妻石了。” 父子俩门口相遇，两双大长腿互不相让，曹胜眉目舒展道：“小甜第一次来京城，等她休息好了带她转转吧，晚上我们一家人吃个饭，也顺便带你们认认门。” 等家里人都离开后，赵小甜看门口偷听的人忍不住发笑，曹振东被笑话习惯了，反正自己媳妇，丢脸也没啥，反手带着她去了他的房间。 一推门，曹振东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这也太粉嫩了！ 赵小甜也很惊讶，“呀，曹大哥，你不会在家里睡粉床单吧？” 曹振东磨牙，“这是妈给你准备的，我就睡在你隔壁，有事你叫我。” 心里忍不住偷笑，她当然知道这是给她准备的，床单连个褶子都没有，一看就是新的，还有床头的小花，一看也是为她准备的。 秋姨，不，妈实在太好了。 如果她能有妈这样温柔的母亲该多好。 一开心，她轻身一跳，盘上他的腰，快速地亲了他一口，发出啵的一声响。 曹振东脑子里那根弦被狠狠扯了下，感觉快断掉了，平缓跳动的心脏被人握紧，放松，再握紧。 脖子上很快出了层细细密密的汗，本就心猿意马，哪能招架住心爱之人这般生扑。 偏生他们还没办婚礼，礼节上还不算合法，哪怕天时地利，他也不能做什么！ 他轻轻颠了颠她，以示警告。 赵小甜听见男人瞬间急促的呼吸，还有紧绷的肌肉，坏心思更是忍不住往上冒。 用小指微微刮蹭他挺直的脊梁，双腿用力夹着他的腰，小腿还不忘在他挺翘的臀上蹭蹭，一本正经地调侃道：“真结实。” 曹振东身体瞬间僵硬，眸色发深，两腮咬肌浮现，神情隐忍。 床就在咫尺之遥，只要他轻轻压上去，这个女人肯定再也没胆子在他身上随意挑衅。 这时赵小甜突然笑了笑，占足便宜后潇洒放手，趁人不备直接将人推到门外，砰得一声，隔绝男人冒火得视线。 曹振东在门口站了半天，门没锁，随时都能推门而入，可他一动都不敢动。 背部和臀部还停留着她淘气的麻痒，像千万只蚂蚁啃食一样难受。 或许，他们可以提前 “你在干什么？”曹胜一回来，就见曹振东站在赵小甜的门口，脸都憋红了。 再往下一看，曹胜彻底黑了脸，他以前咋没发现儿子这么不要脸呢！ 竟然对着人家小姑娘的门 丢脸！ 教官怎么回事，没训练到位吗？这点小磨练都扛不过去。 儿媳妇就在里面睡觉，曹胜不好把话说得太露骨，怒道：“去整理一下，五分钟，去外面跑五十圈！” 已经躲在被窝里偷笑的赵小甜麻爪了，默默拉起小被子，好险，差一点就被家长抓包了。 听到曹大哥挨训，赵小甜觉得自己懂了，小被子裹得更紧了，赶紧睡吧，睡醒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7点，等她再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得到充分放松的小脑袋立马运转，完蛋，刚来婆家就睡了一整天！ 客厅的灯还亮着，要是推门出去长辈都在可就尴尬了。 将门推开一条缝，咦，没人？不对，有动静。 一低头就见曹振东在客厅做俯卧撑，鼓囊囊的肌肉虬结，背脊上滚落的汗珠滴滴答答摔落在地板上。 无师自通，赵小甜突然明白了性感这个词，竟是如此生动。 曹振东听到赵小甜起床的声音了，可是他的锻炼还差三个就完成了，完全可以等他做完三个俯卧撑之后，再给赵小甜找东西吃。 没想到小姑娘起床第一件事不是洗漱，而是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自己。 无声哀叹，一整天的锻炼白费了，他依然精力十足。 认命起身，顺手将宽大的衣服套在身上，用毛巾擦擦脸庞的汗，“睡醒了？饿了吧，我马上炒菜，等你洗洗脸就可以吃了。” 见小姑娘眼神发飘，好像在寻找什么，曹振东笑笑，“爸妈已经睡了。” 赵小甜松了口气，虽然睡了一整天尴尬，可是睡到大晚上让曹振东做饭吃更尴尬，长辈睡了还好，她可以把蜗牛两个字奉行到底，明天早晨起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将小姑娘的表情看在眼底，曹振东眉眼含笑。 其实，父母没这么早睡觉的，他们也是怕小姑娘尴尬，干脆早早回房了。 晚饭早就准备好了，炖好的牛骨汤一直在锅里煨着，曹振东取出一部分，打算给赵小甜煮牛肉面，再配上两碟爽口的小菜。 洗漱完毕，赵小甜被厨房传来的香味馋的肚子咕噜噜叫，闻香寻过去，眼睛黏在锅里挣不开了，“曹大哥，好香哦，这是什么骨头啊。” 曹振东笑道：“这是牛骨，妈托了点关系买的，我怕你嫌腥味重，多炖了会。” 竟然是牛骨！还别说，赵小甜真没吃过，现在的牛可是宝贝，哪有人舍得杀牛吃，能不能吃到牛全靠运气，有钱都买不到。 想要面入味，还要多费点时间，曹振东准备好小菜后，专心致志煮面，煤气的火光照在他轮廓锋利的侧颜，徒增些许世俗的安稳。 毛巾还搭在他脖子上，脸上的汗珠能擦去，身体上的汗珠可藏不住，星星点点透过棉质的上衣，勾勒出高低起伏的道道丘陵。 她觉得自己手痒了，想摸，眼睛也馋了，想看。 搅着手指，眼神发飘，“曹大哥，你冷吗？” “不冷。”曹振东以为这是关心，没多想。他现在都快冒热气了，怎么会冷。 赵小甜努努嘴，“不冷啊，你看你出了一身的汗，把衣服脱了吧，我去给你洗洗。” 曹振东刚想说你不用洗衣服，冷不防对上她快冒火的眼睛，还有嘴角不怀好意的弧度，盛面的手一顿，抿嘴微抿，意味深长的看了小姑娘一眼，没点破，“先把肚子填饱再想其他的吧。” 完蛋，被看透了呢。 赵小甜笑嘻嘻的，不以为耻。 看透就看透呗，她馋老公也没啥错，仗着长辈在家，她可以随便调戏，而他只能敢怒不敢言，天赐良机啊。 面条很劲道，也很入味，吸溜一口下肚，多日的疲惫彻底没了，赵小甜可谓是神清气爽！ 赵小甜吃相不狼狈，就是速度快，碰上面条这种东西，更是速度加倍，三两口大半碗下去，直接吃了个半饱。 肚子里有底了，刚刚被美食硬控的状态又回来了。 有什么比美色配美食更开心的呢？ 慢吞吞咬着面条，目光黏在对面男人的身上。 嗯，不愧多年军旅出身，无论什么时候都坐姿挺拔，胸肌好厚哦，好像又大了不少，喉珠真好看，她竟然把这身半黑的皮看习惯了。 小姑娘的打量肆无忌惮，明晃晃的，曹振东想侧身躲避她的目光，还被她抱着碗直接堵在面前。 无奈扶额，“快点吃，别看我。” 一根面条咬断，赵小甜是真的吃不下了，得理不饶人道：“看你咋不行，要付钱吗？” 接过赵小甜剩下的面，三两口下肚，曹振东敲了敲她的头，“胡说什么。” 知道他拿自己没办法，赵小甜得寸进尺，大眼睛眨啊眨，“曹大哥，我刚刚是不是打扰你锻炼了？要继续吗？” 阻止赵小甜洗碗的想法，曹振东飞速将厨房打扫干净，眼尾含笑，“吃饱了是吧，我带你出去跑五十圈消化消化？” 赵小甜马上闭嘴。 别说五十圈，五圈她都跑不完。 吃完饭已经晚上八点，外面已经黑透了，曹振东有些犯难的问：“太黑了，不然我陪你在家属院溜达溜达，消化消化？” 别看赵小甜睡了一整天，可浑身的骨头还疼着，完全不想动，“不了，我坐坐就好，你也累了吧，去睡吧。” 曹振东肯定不t?能抛下她去睡觉，于是道：“那我陪你坐坐吧。” 赵小甜眼珠转转，曹振东一看就知道她没打好主意，于是以口型道：不隔音。 他也想干点什么，不过这房子隔音效果怎么样他还是明白的。 果然，赵小甜闭嘴了，脸蹭的一下红了。 不隔音到什么程度？是不是能把她方才调戏曹振东的话听去？ 曹振东紧抿着唇，才能遏住笑意。 小姑娘真的是，又怂又爱玩。 第 114 章 原定好的, 见亲朋好友并没有变成现实，第二天赵小甜临时有事，提前去接应大比武参赛的事了。 赵小甜连连道歉, “爸, 妈，这事是我不好，没安排好时间，晚上恐怕没时间一起吃饭了。” 曹胜言简意赅，“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 就算不吃饭家属院也都知道你是我儿媳妇了, 放心去忙你的, 有需要尽管开口, 我和你妈虽然不懂机械，但不少地方还能帮上忙。” 听到曹胜这话，赵小甜很是感动, 千言万语都化作硬邦邦一句, “我会取得名次的。” 厉净秋扑哧一声, 被小姑娘可爱到了。 “那我就提前恭喜你了, 放心去吧, 别有压力, 我以后可就要等着沾你光出名了，这臭小子我是指望不上了。” 赵小甜离开后, 曹胜找到曹振东细细盘问很久，久到曹振东开始怀疑，“爸, 你是不是知道小甜身世？” 曹胜黝黑的眼眸藏住了所有情绪，淡淡道：“我又不是先知, 能知道什么，就是问问，万一能有线索呢。” 曹振东和赵小甜一样，对于能否揭开身世之谜不是很在意，“爸，无论她亲生父母是谁，她都是我认定的媳妇。” 曹胜笑骂，“臭小子，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了！看你这自信的模样，万一是人家小甜的亲妈看不上你，看你怎么办！”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这时候可不是体现忠厚的时机，他狡诈一笑，“媳妇都上了我的户口本了，看不上也是我媳妇。” 将臭小子打发走，厉净秋才开口，“老曹，你瞒不过我，你难道真知道小甜的亲生父母是谁？” 曹胜揉揉眉头，“八九不离十。” 厉净秋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和小甜说？” 曹胜不答反问，“那要是人家不想认呢？” 厉净秋脑子已经转开了，老曹认识的人，还是丢过孩子的，她应该也知道，可想了半天也没听说谁家丢过孩子，他们这种人家，更不可能主动扔孩子，哪怕重男轻女也不会扔孩子。 等等，电光石火之间，她想到一段往事，心底一惊，“你是说唐妹子” 曹胜点头，“你没发现小甜和唐秋月长得如出一辙？” 厉净秋心头一惊，“那确实不能说！” “不行，他们很可能已经见过小甜了，要是真的被证实了，小甜的前程可就” 曹胜安抚道：“不用怕，我都能认出来，难道小甜的外公外婆认不出来自己亲外孙女吗？而且我听说，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徽省工作的唐秋月突然去了北大荒，见了父母一面后，就决定在北大荒定居了，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厉净秋这才想到，当初她去看儿子时，顺便看了眼唐姨，每次提到小甜和东东两个人的关系，唐姨的表情十分奇怪，像是要挑毛病一样。 当初她以为唐姨是站在东东的立场，现在一看，哪里是不满意小甜啊，分明是对他们家东东有看法！ 这就对了，唐姨和项叔当年遭到迫害，早就心灰意冷，这些年不是没人想帮他们，是他们自己死守农场，每天本本分分的干活，想帮都没处下手。 况且在牛窝棚的人，谁不是风声鹤唳，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软话就答应抛头露面，捡起以前让他们跌入万丈深渊的学问。 感情是为了孙女啊。 思索再三，厉净秋还是不放心，“他们会不会查出蛛丝马迹？” 曹胜一声冷哼，“查是肯定能查出来的，只不过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依他们自大的性子，肯定不会往那方面想。即便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只要唐家不承认，没人能证明什么，要知道，小甜可是在徽省长大的，距离京城一千多公里。” 只不过认亲的事需要缓缓。 思忖片刻，“媳妇，回头你给唐姨写一封信，为了避嫌，我们就不去见面了，等过几年形势缓缓再说。” 厉净秋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希望小甜不要怪他们。 这次全国机械厂大比武可谓是万众瞩目，尤其是在京城这片地界，大家都知道，大比武可不是为了选冠军那么简单，而是为了整个国家的科技发展而努力。 74年，第五次全国机械厂大比武拉开帷幕。 后世人再想起这一天，无一不感叹，那是沉睡年代崛起的燎原之火初绽的年代。 京城不愧是一线城市，经济面貌与生活环境完全不是小地方能比的，赵小甜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一番，就陷入如火如荼的准备，还有过五关斩六将的忙碌之中。 全国大比武不是那么简单的，全国优秀的机械厂不胜枚举，大比武主要考察三个方面。 先是理论知识，然后是技术工操作的熟练度，最后是发动机整体性能大比拼。 每场都有评委的综合打分，最后得分最高的，才能摘得桂冠。 这样的比拼方式于赵小甜而言，一点优势都没有。 论理论知识，全厂最了解的只有她，但她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在答题的时候，有很多摸不准的东西，拼尽全力，掏空肚子，最后也只得了第五的名次，还是和两个人一起并列第五。 赵小甜下台后整个人都气馁了，“是我功夫不到家，给大家拖后腿了。” 陪伴赵小甜来的田老马上道：“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要是被别人听到，指不定以为你在埋汰他们呢！” 这是实话，上场参赛的，哪有低于四十岁的，拼理论知识，也是拼实战经验，没点真本事根本不会上台。 要说理论知识，赵小甜储备并不全面，她只懂有关发动机层面的，但机械厂大比武远不止比拼这些，她自然没优势。 可这个第五名放在别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其他省本没把黑省代表队放在眼里，无他，输太多次了，屡战屡吊车尾，听说这次举全省之力，没想到选出的代表是个似乎没到二十岁的小姑娘，一看就彻底放弃了。 结果第一轮考试成绩一出来，大家傻了，赵小甜可能看到的是她得了第五名，别人看到的可是前五名都是谁！ 前五名无一不是老教授带队，别说前五了，理论考试，前十的名次几乎都不怎么动！理论考试成绩都是他们战略性放弃那一个！ 经此一战，大家不敢小看黑省代表队，纷纷打听，这是哪位老教授家里培养出来的小怪物，年纪轻轻的，学术太渊博了！ 第二轮实战考试，各省代表队开始摩拳擦掌发力了，要知道，每轮比赛参赛的选手不能重复报名，第一轮都是老教授的天下，是他们默许的，第二轮可就是真正的实战操作了！ 有几个省默默盯着黑省代表队，主要是盯着赵小甜身旁坐着的田青玄。 这位老教授他们可都认识，不知道黑省什么时候把这位老教授请来了，不会在第二轮上来完虐他们吧？ 当然不会，田青玄此次是名誉嘉宾，他没有加入赵小甜的参赛小分队。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田青玄乐呵呵道：“我去找几个老朋友说说话，你们继续看比赛。” 赵小甜点头，随后看向自己选出的五名上场参赛的代表，鼓励道：“我相信你们，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无愧这段时间的努力！” “加油！” 五个清一色三十岁左右的技术工上场，不少人又惊呆了，这也太年轻了，要知道，实操技术也是经验活啊，难道黑省找不到经验更丰富的吗？ 当然能找到，不过这五个，也是千挑万选，是他们自己努力得来的参赛资格。 挂件陈霏也止不住激动，“厂长，怎么办，我心跳好快，好紧张哦，他们会不会紧张啊，一定要给咱们厂争脸啊。” 赵小甜手心里也捏了把汗，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这么大的场地，还有这么多机械界的泰斗坐镇，能不紧张吗。 耳尖的陈霏听到旁边有人在笑话他们没人了t?，拉年轻人出来凑数当炮灰，愤愤不平道：“哼！要是想拿年纪欺负你们，我们就该厂长上！” 没错，其实433机械厂实战最强的人应该是赵小甜，奈何她有个致命弱点，她是动嘴最强，力气一塌糊涂。 虽说大赛不比拼力气，可赵小甜要是上去，恐怕整个大赛期间都要和一颗螺丝较劲，她根本拧不动！ 无奈之下，她只能去参加理论比拼，把实战的机会交给其他人。 现在还不是紧张的时候，第二场实操比拼和第三场发动机性能比拼在同一时间段，也就是说，两个小时后，大比武就能出最后的结果了。 与此同时，曹家气氛也很紧张，难得一家人都没出门，守着电话等待着什么。 厉净秋不断念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说好了第一时间给我消息的，不会忘了吧。” 曹胜道：“应该不会，我已经和大赛举办方打过招呼了，只要公布比赛结果，我们一定第一个知道。” 厉净秋担忧，“你这样明目张胆打招呼，会不会给小甜带去麻烦？” 曹胜摇头，“我并没有说要关注谁，放心，以前也有军区关注机械大赛比拼结果，这很正常。” 为了赵小甜能够安稳比拼，这次曹家人都没出现在赛场上，就怕让赵小甜的努力变成一句后台关系硬。 曹振东还第一次知道，原来父母太强也是种负担，比父亲还高的汉子，看向父母的表情止不住幽怨。 曹胜脸一黑，“还嫌弃老子，至少没人敢惹老子媳妇不痛快，你想想小甜都遭到多少风言风语了，你好好反思反思，可别日后还要靠媳妇的荣光。” 厉净秋也跟着帮忙，“是啊，东东，可别日后别人介绍你，是小甜她家不争气那口子，哈哈哈。” 父母的恶趣味实在让人无语，曹振东闭口不谈，反正他一张嘴打不过两个人，都被数落习惯了。 况且，要是真能沾上小甜的荣光也是他的本事，他还骄傲呢！ 电话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火药味，曹振东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拿起了话筒。 曹胜伸出的手僵持在空中，最后碍于形象转手拍拍媳妇的肩膀，厉净秋哈哈直笑。 曹振东接起电话，“你好。” 一家人耳朵竖得老高，可惜话筒声音不清晰，全是杂音，什么都没听清。 只见曹振东淡淡道：“谢谢，有劳，我会转告我父亲。” 曹胜和厉净秋还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从曹振东清淡的神色中什么都看不出来。 厉净秋是个暴脾气，一拍桌子，“快说结果，别藏着掖着的！” 曹振东这回淡定了，老神在在往后一靠，“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怎么知道刚才那通电话就是结果呢。” 曹胜一枕头扔过去，“快说，别卖关子了，小甜得了第几名？” 看这小子的模样就知道稳了，大赛只公布前五名，哪怕是第五，小姑娘都了不得啊！ 曹振东慢慢悠悠接下枕头，还有闲心喝口水，再也忍不住笑，大白牙碍眼，“第一。” “第一啊，挺好的”曹胜下意识道，等等，“第一！” 哪怕长辈包袱厚如曹胜，也没忍住跳了起来。 厉净秋也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好成绩，瞬间笑开了花，“天啊，我们家小甜太厉害了，不行，我要去买肉，好好庆祝一下。” 曹振东无奈道：“妈，早晨你已经买很多了。” 厉净秋连连摆手，“那能一样吗，早晨我是为了给小甜补身子，顺便庆祝大赛结束，现在我是为了庆祝她得第一！你这个臭小子还没给老娘得过第一呢！” 厉净秋这一路上嘴角都没掉下笑，要不是要避嫌，她恨不得全天下宣扬她们家小甜机械大比武得了第一名！ 路上碰到沙云霆和他媳妇许茯苓，沙云霆礼貌道：“大秋姐。” 厉净秋本不想理他，但是她今天高兴，意味不明说了句，“你还有点可取之处的。” 要知道，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厉净秋一直不怎么搭理沙云霆，连带许茯苓她都不待见，这还是第一次好颜色和他们打招呼。 厉净秋离开后，许茯苓意外道：“她是不是没安好心？” 沙云霆沉下脸色，“她要是没安好心，你也不能好好的。”说罢大步向前，远远将她甩在身后。 被甩下的许茯苓脸色十分难堪，眼神越发怨毒，喃喃道：“我要是有个孩子，是不是你就会” 第 115 章 大比武结果公布后, 赵小甜整个人都是傻的。 他们得第一了？真的是第一？ 田青玄也跟着高兴，“当然了！其实我早就有猜测，没想到真是第一, 小甜, 继续加油，希望这次的结果是你扬帆起航的动力，期待有一天能在更广阔的天空看见你！” 赵小甜也很激动，“我会的！” 工业局和农业局的负责人赛后找到赵小甜，笑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赵同志, 我们方便聊聊吗？” 赵小甜知道, 每次机械大赛的前五名都有额外奖励, 这应该是和她谈奖励的事了。 工业局的负责人率先开口，“赵同志，能讲讲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明明都是直列6缸发动机, 你的拖拉机无论反应速度还是节油都能大大节省？” 赵小甜完全不藏私, 直接道：“其实也是我们取巧了, 我们的拖拉机上, 不仅有我们出产的发动机, 还有另外一项技术, 我们管它叫做涡轮增压。” “这是什么？” 赵小甜本来以为大赛会在意她靠发动机搭载其他东西取胜这件事，没想到负责人是这么说的, “我们追求的是技术的进步，无论什么进步都是进步，发动机本来就不是独立存在的, 能让拖拉机性能更强，你们赢得当之无愧。” 涡轮增压这个概念, 让整个工业局和农业局彻夜未眠，连带把教授都请出来了。 经过研究论证后，确定可行！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拖拉机的技术即将产生跨时代的突破！ 大家也不笨，马上找到赵小甜，“赵厂长，这项技术卖吗，我们愿意购买！” 赵小甜摇头，“技术肯定不卖，这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的，这项技术，汇集了我们整个黑省的智慧。” 不少省份代表都在思考之前是否招惹过黑省，不卖技术，日后他们偷偷去匀两个发动机研究可以吧。 不过，他们听到赵小甜下一句话后心思凉透了，“这项技术，黑省已经以机械工会的名义，在国际上申请了专利，我自然说得不算。” 完了，虽然国内对专利这件事不敏感，但是他们也不傻，真要有专利，他们即便仿制出来也不能卖。 赵小甜话还没说完，“各位不用着急，技术要靠大家一起努力才能推进的，我们的技术虽然不卖，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大家，日后我们会出产相关产品以及发动机，凡是加入机械工会的，不论哪个团体，只要他们愿意共享自己的技术，让大家共同发展，共同进步，我们都想可以无偿分享涡轮增压技术，不过，前提是不能损害集体的利益。” 此话一出，其他省立刻苦笑，虽说他们都是华夏人，可毕竟是两个省啊！技术共享这件事，他们真没办法做决定，而且也做不了决定。 现在全厂搬家去黑省还来不来得及？ 有人不甘心，“赵同志，难道黑省认同你这样的做法吗？” 赵小甜点头，“来之前机械工会已经给我明确答复了，这件事我可以做主。对了，还有另外一个消息，我日后兼任机械工会技术层面的负责人。” 这下众人更眼红了，眼馋，真眼馋，赵小甜咋就不托送在他们省呢，他们肯定将她当祖宗供着！ 共享技术是不可能了，产品还是要买的。 不然黑省的拖拉机进入市场后，他们完全没竞争力，哪怕花时间研究出他们产品的关键，那也晚了！ 有研发的时间，还不知道赵小甜要向前追赶多少！ 要是能买就好了，大家拿着同样的东西，配置也都差不多，卖得好不好全看个人本事！ 肉眼可见大把资金洒进黑省，黑省马上就要咸鱼大翻身了。 突然，人群里一阵惊呼，有人喊，“徽省代表晕倒了！” 扭头一看，徽省代表团已经乱作一团，赵小甜还在代表团里看到一个熟面孔。 不过人群乱，也就一晃而过，赵小甜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大赛有自t?己的安保措施，医疗团队自然也是有的，五分钟后，就听人惊喜喊道：“醒了！” 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忙把人送去医院看看，正巧担架从赵小甜身边经过。 有人问道：“你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见你心脏有问题啊？” 徽省代表没吭声，与赵小甜四目相对时，啪的一声捂住脸，“快走，快走！造孽啊！” 人是走了，有关他的猜测可不少，不少人都觉得徽省代表太心痛了，竟然气晕了。 看似局外人的赵小甜看了全程，淡定的外表下充满了吐槽，“不会吧，这不是当时帮她转移组织关系的同志？” 有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她似乎猜到了徽省代表为什么气晕了，毕竟，她是真正的徽省人呢 大会结束后，433机械厂几乎瞬间被围了起来，赵小甜很是干脆利落，“我虽是厂长，但生产经营我不管，只负责技术，各位可以和我们宣传科的同志谈。” 幸好唐良是个有能耐的，很快帮助赵小甜脱离包围圈。 她一出来就瞧见，曹振东在门口处伫立着，赵小甜意外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在家里等着吗？” 曹振东没穿军装，头上还扣了顶渔夫帽，一身搭配很是不伦不类。但他身量高，气势足，往那里一站，倒像是个不好招惹的存在，反而更加惹眼了。 曹振东抬手压压帽檐，直言道：“为你开心，等不及了。” 赵小甜颇感意外，双眸亮晶晶的，“你知道啦！” 曹振东点头，“嗯，爸妈也知道了，今天能回家吃饭吗？” 赵小甜马上说：“可以！后面没有我的事了，我和你讲哦，能遇到霏霏姐，我实在太幸运了，竟然变相拉来一个强大助手，唐良同志特别能干，有他在，我可以当甩手掌柜，好好玩玩啦！” 正好可以见见曹大哥这边的亲属，之前爸妈已经安排好了，没想到被她放了鸽子，这回终于有机会了。 “曹大哥，家里是要请亲朋好友吃饭吗？在家里吃还是去外面吃？我要不要准备礼物？” 小姑娘一看就开心极了，走路蹦蹦跳跳的，曹振东心里也跟着开心，含笑道：“什么都不需要，你人在就好了。” 大比武赛场前面都是人，赵小甜也不好多说什么，虽说她更想抱抱男人，分享她的喜悦，可也知道场合不合适，她可是第一名，偶像包袱很重呢！ 不过，被当作偶像也不是顶好的事，这不，还没走两步就被人认出来了，“唉，赵厂长？请等一等！” 赵小甜定睛一看，原来是辽省机械厂的老熟人，也是她零部件的合作伙伴，鲁泰厂长，顿时她就笑了。 鲁泰跑两步上前，感慨道：“赵厂长，你脚程还真快，我一晃神，你就没影了。 ” 赵小甜就笑了，“我这不是把舞台让给专业的人嘛。” 鲁泰这时候追上来是有私心的，他属于辽省，但他又是最早和赵小甜合作的，赵小甜这批机械的零件多半也都是他产出的，如果日后黑省自给自足，那对他而言可不是好事。 他也不绕弯子，“赵厂长，我来就是问一句话，之前说好的，我们两个厂守望相助，还算不算？” 赵小甜面色微笑稍敛，正色道：“自然算。”鲁泰脸上的笑还未完全漾开，就听赵小甜继续道：“不过，肯定不能是唯一的供货厂。” 鲁泰整个人像是被一根细绳吊在悬崖边，稍有风吹草动便风声鹤唳，哪怕早知道这样的结果，还是不免为自己争取，“赵厂长，是看不好我们厂的质量吗？还是速度有问题？我可以随时根据贵厂的需求改变生产线！” 这话也是他掏心窝子的，鲁泰不傻，这次发动机大洗牌后，所有附属零件厂都要进行一次更新换代，他们厂子小，只要能抓住这次机会，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赵小甜倒是不意外鲁泰的胃口，只是她有自己的想法，鲁泰确实配合度很高，不过两个厂之间的距离是硬伤，现有的物流水平还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不过，人不能忘本，最初两个厂之间确实相识于微末，鲁泰厂长也帮过她很多忙，只是黑省现在的机械厂格局，恐怕要有大调整，她也没办法给出什么承诺。 思索片刻，赵小甜道：“鲁厂长，咱们两个毕竟是不同的省，跨集体合作实在有困难，你看这样如何，我现在只在贵厂订做了两种产品，日后这两种产品依然从贵厂订做，每年不少于500套，但是要给个八五折，我可以允许你们独立销售这两种产品，无论多少量。” 之前赵小甜订做的东西，为了方便，已经把图纸给鲁泰了，而今赵小甜的参赛作品大获全胜，照理说，鲁泰即使不找赵小甜合作，私心点，把赵小甜给他们的图纸自己生产，赵小甜也没什么办法。 显然，赵小甜眼光不错，鲁泰人也值得信任，他的目光更加长远。 鲁泰也没想到赵小甜竟然这么大方，经常让他直接使用图纸！ 连忙道：“赵厂长，你们照顾我，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这样吧，给你们提供的500套产品，我们只收成本价格，并且免费配送过去，你看如何？” 赵小甜笑道：“成交！” 正经事谈完了，鲁泰才发现，自己耽误赵小甜约会时间了，她身旁那个男人还真不容易忽视。 连连道歉，“赵厂长，占用你们时间了，还有这位小兄弟，谢谢你等我们这么久。”说话间，鲁泰昂着脖子看向曹振东，这一看不要紧，他心底一纠，下意识道：“咦，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曹振东一愣，不是京城的还能认出来他？ 赵小甜也知道曹振东的担忧，先一步说道：“鲁厂长，这是我爱人，之前在辽省时你可能见过。” 果然，鲁泰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什么？你结婚了？” 赵小甜和曹振东已经走出好远，鲁泰依然处在怀疑人生中，这么年轻就结婚了？这男人哪里好了？等等，他确实在辽省遥遥看见过曹振东一眼，但那时候就觉得眼熟了，好像和家里父亲照片里某个人很像，那可是父亲最敬佩，也是最年轻的司令！ 二人终于走到了静谧处，曹振东刚想牵起小姑娘的手，却被小姑娘率先占领了先机。 他扬眉笑，“又被你抢先了。” 赵小甜抱着他的胳膊摇来摇去，嗓音甜腻腻的，“曹大哥，我赢了呢，真的好开心呀。” 方才人多，还要想着偶像包袱，现在只剩下曹振东，赵小甜眉眼中的喜意连头发丝都能感受出来。 曹振东也是开心的，偏偏小姑娘肆无忌惮的贴贴蹭蹭让他这份开心里添了不少其他东西，心跳乱了节奏，只能隐忍着，一边夸赞小姑娘，“嗯，小甜最棒了。” 余下的路，赵小甜几乎哼着小曲完成的。 曹振东负责看着脚下的路，但总时不时避开臂膀间的香软。就瞧见她神采奕然，再无辜不过。 曹振东只觉得这丫头就是生来克他的，而且他总有种感觉，不管再过多久，他都会被这丫头吃得死死的。 明明不算远的路程，他却觉得煎熬无比，却偏偏赵小甜为了尽情释放自己快乐的因子，故意放缓了回家的脚步。 还能怎么办，痛并快乐着。 小甜以后怕是要大鹏展翅的，爸妈说的对，他要努力了，总要为她撑起一片天。 与此同时，家属院也一石惊起千层浪。 曹家独苗竟然结婚了！就是那个北大荒带回来的农村姑娘！ 下一秒，信息被更新，那姑娘虽然是农村的，却代表黑省参加机械厂大比武，最后得了第一！ 有不知情的质疑，“曹家家大业大，这个第一怕不是为了给儿媳妇贴金吧！” 很快，谣言不攻自破。 那可是第一啊！谁这么大能耐，能在全国大赛中走后门贴金，还能贴到第一的？ 绝无可能！ 如果说赵小甜不是第一，传言贴金还真有几分可信，可第一是没有水分的。 实力证明一切，比曹家所做的一切抬身份的动作都不能让大家真正的重视赵小甜，但赵小甜是机械大赛第一名的消息一出来，家属院不少人都了然了！ 难怪之前曹家老少都给这个不见经传的儿媳妇做脸，原来是人家真有能耐，这是故意的追捧啊！ 曹家家势固然强势，可明显这个儿媳妇t?能力也不差。 之前嘴里不要老实的，此刻不用家里长辈嘱咐，马上自己打脸，收回之前讽刺赵小甜那些话。 沙家，许茯苓无力坐在沙发上，喃喃道：“怎么会，太巧了。” 晚间沙云霆回家时，她马上上前，“云霆，是那个女人对不对？她能嫁进曹家，是不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存在？” 她已经慌了，完全忘记全家还在瞒着沙云霆关于赵小甜的事。 许茯苓速度太快，陶兰茹想阻止都来不及。 沙家老太爷也变了脸色，刚想转移话题把事情压下去，却听沙云霆神色淡淡，“原来你们都知道她啊。” 沙家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沙家老太爷瞬间变了脸，惊呼，“你知道！” 沙云霆依然不慌不忙的模样，“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抬眼讽刺一笑，“这不是你们希望的吗？” 第 116 章 猜测是一回事, 被证实又是另外一回事，许茯苓再也维持不住温婉贵妇人的假面，歇斯底里大叫, “你承认了！你居然承认了！沙云霆, 你就是这么对我的！那个狐狸精有什么好！” 当年，沙云霆也是军中好手，像是他的名字一样，也是个雷厉风行，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可近二十年过去了, 他的心境平和的不能再平和, 多年的教育局工作已经磨砺了他的锋芒, 也打平了他的心气。 事实上，他无数次回想当年的事，试图拼凑, 究竟是哪一步错了, 可他无论怎么推演, 事情都不会是更好的结局。 彼时的他, 已经认为他做到了最好。他并不知道唐秋月怀孕了, 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 还嫁人了。 要不是家里人对赵小甜故意关注，加上他无意听到他们讨论赵小甜, 甚至他都忘了，他很可能有过孩子。 他试图接近过赵小甜，可曹家像是在赵小甜身边埋了地雷一样, 稍有风吹草动，便有人警告他, 这段时间教育局出现的麻烦，怕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吧。 曹家不想有他们这样的亲家，甚至不想赵小甜认祖归宗。 现在回想起来，曹家应该早就猜出赵小甜的来历，这才对他严防死守。现在确实不是认亲的好时机，他正处于上升期，而且曹家现在地位也不是很稳，如果贸然结亲，很可能造成不利影响。 甩来歇斯底里的许茯苓，他对沙老爷子道：“父亲，我们谈谈。” 不久后，就听书房传来老爷子豪爽的笑，“好！这才是我沙家的好儿子！” 见一向站在自己这边的公公此刻不帮着她压制沙云霆，反而还无视她，许茯苓顿时忍不了了，“爸，你难道就任由狐狸精破坏我们这个家吗？我爸要是知道我受了这么多委屈，肯定不依！” “够了！”沙老爷子沉声道，“茯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云霆已经为了你放弃大好的军旅前途，你还想怎么样？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多和元霜还有思华联络感情，免得晚景凄凉！” 许茯苓顿时身体一僵，她最大的痛楚，就是没办法生个孩子，不然沙家怎会如此待她！ 许茯苓离开后，沙老爷子语重心长的对沙云霆说，“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不痛快，但是许家毕竟还有话语权，而且，当年也确实他们救了沙家。茯苓不能怀孕确实委屈你了，可有了那个孩子，你们之间有没有孩子也没那么重要。” 沙云霆眼眸微眯，嘴角闪过一丝嘲弄，“我知道的。” 不同于沙家平淡之下的无声硝烟，赵小甜现在的地位可以称得上一句团宠了。 厉净秋很大方，几乎被左邻右舍都请到了，没请到的，也会带着赵小甜上门认脸。 赵小甜还什么都没做呢，迷迷糊糊收了一大堆礼物，彻底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团宠，她这辈子收到的善意都没有今天多！ 厉净秋不居功，“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你风光了，所有人都愿意和你交好。小甜，今天介绍你认识这些人不是为了巴结，或者是交好，点头之交就行，日后有需要，也算是个脸熟。”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赵小甜以为要在京城办婚礼的，毕竟这里才算曹振东的老家，没想到曹胜大掌一挥，“我们也很多年没下基层了，趁着儿子结婚，正好去看看，婚礼就在农场办吧，我和你妈也要看看亲家。” 赵小甜以为他们要见大哥和大嫂，便欣然同意了。 赵国庆知道曹振东的父亲叫曹胜后，摔坏了他最喜欢的饭碗。 沈爱花叉腰骂道：“你还不如小毛！这么大人了还摔碗！” 赵国庆可顾不得这些，抖着声音道：“媳妇，曹家父母要来会亲家！” 沈爱花把笤帚扔给他，掀起眼皮，“我知道，见就见呗，难道不该见？” 赵国庆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的厉害，“可是他父亲叫曹胜” “废话，不叫曹胜还能叫狗剩”话说了半句，沈爱花活活把后半句憋了回去，“你说啥？曹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赵国庆给予肯定回复，“就是那个人。” 我滴乖乖啊，华北大区总司令！ 沈爱花腿一软，嗓音压低不少，“曹振东？司令的儿子？咋那么不像呢？” 确实不像，曹振东可不是空降过来的，他来的时候，也是个普通的小兵，枪林弹雨中走过不知多少次，更是数次生命垂危，大家愣是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 都知道他可能有背景，谁能想到背景深厚成这样啊。 沈爱花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好不容易勉强道：“那我以后就是总司令儿子的大嫂了？靠着小甜鸡犬升天了？” 本来还紧张的赵国庆顿时哭笑不得，好吧，确实鸡犬升天了，虽然和他没什么关系，这么一想，倒是能平常心对待了。 不管曹振东是谁的儿子，赵小甜都是他最疼爱的妹子，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 赵小甜也是回程的时候，才知道公公这么大来头，看看身后那一排身材标志，手持枪械的兵哥哥，她咂咂嘴，偷偷趴在曹振东的耳边低语，“好气派哦。” 要是刚开始知道肯定有压力，可满嘴的爸叫这么多天了，再说有压力，赵小甜自己都不信。 曹振东敲敲她脑袋，“别乱说话。” 其实曹胜已经尽量减小排场了，不过身份如此，他也不能太搞特殊。 瞧见赵小甜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时不时往后面瞄，自家儿子黑着脸阻止，偏生小姑娘越挫越勇，偏要越过他往后看。 厉净秋悄悄对曹胜耳语，“果然有了媳妇就不一样，看看这醋味，隔着十里地都能闻到，嗤嗤，都看不出来小甜在逗他。” 曹胜也不想看小年轻打情骂俏，上了车后，乖乖在自己车厢待着，眼不见心不烦。 见此场景，赵小甜倒打一耙，“看看，全怪你多想，都把长辈气走了。” 曹振东捏捏她的小翘鼻，笑道：“也就你敢在他面前耍活宝了。” 赵小甜一把将曹振东按下去，他坐她站，她捧着他的脸上下打量，双手用力，某人的嘴巴都变形了，嗓音勉强传出来：“看什么？” 赵小甜一脸沉重，十分严肃道：“我得看看，自己是怎么在人群里找到真正黑天鹅的。” 不小心听到这句形容词的厉净秋差点破功，用她全部的意志力才忍到自己车厢，看见自家老公和儿子同出一辙的黑脸后开始爆笑，“哈哈哈，黑天鹅” 夏天的尾巴离开，再归来已经是深秋了。 黑省的气温要更凛冽些，刚下火车，赵小甜已经被曹振东裹上了小棉袄。 曹胜和厉净秋先行一步，这么大的阵仗，肯定要去部队交代一下。 至于赵小甜，老老实实等待做新娘子就好了。 好久没有休息的赵小甜很是坐不住，“曹大哥，需要这么大的排场吗？现在农忙呢，我们简单吃个就好。” 曹振东不同意，“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绝不能敷衍，再说也不用你做什么，农场这边有机械厂支持，今年不会太忙，都有余力。机械厂合作的问题也不用你操心，不然那么多人就白养了，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等我娶你就好。” 在敲定婚礼之前，曹家和赵家进行会晤，曹胜突然提出一个特别的要求，“是这样的，农场改造的唐锁兰女士和项如云也算是我和净秋的长辈，以前承诺过，如果振东结婚要请他们观礼，不知道方不方t?便？” 要是别人问，赵国庆肯定果断拒绝，虽然唐奶奶和项爷爷帮助小甜不少，但毕竟他们现在身份尴尬，要是被有心人发现，那可了不得了。 不过这个人是曹胜，以他的身份地位都不怕，他们更不需要顾虑，再说，他也很感激这对老夫妻对小甜的照顾。 没想到唐锁兰夫妇死活不出面，只说等婚礼结束后，请他们吃个喜糖就行。 赵小甜也不打算强求，非常时期，都应该注意点，现在是74年的尾巴，最多三年，一切都有说法了。 还是厉净秋选个折中的法子，“小甜，唐姨就像我和老曹的亲生父母一样，你要是不介意，就和东东叫他们一声爷爷奶奶吧，结婚之前总要见过爷爷奶奶的。” 赵小甜总觉得有点奇怪，虽然唐奶奶帮她不少，不过他们接触真不多，还不如农场其他学生接触的多，还算不上太熟悉。 父母强调过太多次，曹振东虎眸微眯，突然道：“我知道了，这就去请求爷爷奶奶同意。” 赵小甜没什么意见，整个农场对待窝棚里的几位老教授态度都特别好，也不怕被人举报。 没想到，去看唐奶奶之前，曹振东给赵小甜讲了个故事，顿时让赵小甜泪流满面。 “事情有些久远，久远到我都忘记了唐姨的相貌，也忘记了，唐奶奶家里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小甜，爸妈的意思是先瞒着你，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你自己做决断，我和爸妈求证过，这个版本，应该最接近真实答案，有关你的身世，你要听听吗？” 赵小甜脚步一顿，“我的，身世？” 曹振东点头，关上了门窗，给她倒了杯红糖水，坐在她对面，“我也是刚刚知道的，这件事是我父亲猜到的，后经过求证，应该八九不离十。” 身世吗？她的亲生父母？赵小甜眼前一片迷雾。 她期待过亲生父母的，在上辈子，她深陷绝望的时候，曾期待过，父母是超级大英雄，会带她脱离泥淖。 可是 “小甜？小甜？”曹振东拧眉道，“你要是不想知道，那我就不说。” 关切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罩子，由远及近，她的瞳孔慢慢聚焦，最后定格在曹振东担忧的脸上，粗粗长出一口气，“没关系，你说吧，我早晚要知道。” 第 117 章 故事的开头平平无奇, 两个炙热的灵魂相互吸引，相互靠近，凭借着年少的一腔孤勇, 以为可以真情动天, 硬撼外界一切大山。 彼时，沙云霆是军中新星，其父亲更是一方霸主，沙家一时风头无两。 而唐秋月则出于名门，唐家是书香世家, 到了唐秋月母亲, 唐锁兰这一辈, 因为没有男丁, 所以唐锁兰招婿，前途大好的项如云因为爱情，入赘了唐家, 生了两个女儿, 大女儿唐秋月, 小女儿唐秋心。 两个女儿都很争气, 大女儿年纪轻轻便在机械领域大放异彩, 小女儿则无心学术, 对于经商之道甚有心得。 按照常理说，沙家和唐家也算门户相当, 并不应该有阻碍才是。 坏就坏在，唐家清高，不愿意用脏污的手段帮沙家, 而沙家正处于非常时期，亟需外界力量帮其稳固地位。 年轻恋人在谈婚论嫁前, 双方家庭大闹不快，不欢而散。 正巧，许家也是政界强悍的家族，许家大女儿许茯苓爱慕沙云霆已久，许家长辈为了成全女儿，对沙家施压，沙家老太爷心动了，有意拆散这对年轻恋人。 彼时正值情浓，沙云霆肯定不会轻易妥协，况且，他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个性，于是带着唐秋月随军了，奈何沙家老太爷手眼通天，明明已经被审批的结婚报告，愣是被说不作数，唐秋月被迫成为无名无份跟着沙云霆的人。 心高气傲的唐秋月怎么会忍受这样的屈辱，若不是意外发生，她早就和沙云霆一刀两断。 偏偏，此时长江发大水，正好是沙云霆军中所在地，所有人都义无反顾投身于前线，唐秋月与沙云霆那点爱恨情仇，在家国大义面前微乎其微。 大水持续了足足一个多月，沙云霆救灾中受了重伤，在床上躺了足足七天，等他醒来时，唐秋月已经不见了，据说被大水卷走，尸骨无存。 此时沙家老太爷及时出现，不知道对沙云霆说了什么，只道是那以后，沙云霆从军中隐退，半年后，与许家联姻，娶了许茯苓。 赵小甜简直不敢相信，“你是说，唐奶奶和项爷爷就是我的外公外婆？而那天遇到的那个奇怪中年男人，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曹振东点头，“没错，他应当是认出了你，不过他更爱惜自己的羽毛，不会轻易与你相认。” 虽然是赵小甜的父亲，但曹振东提起他时，依然是不屑的口吻。他自是很看不起这样没担当，明明受了好处，却装出一副无辜嘴脸的人。 不过，这是小甜的选择，他会尊重，不会干涉，所以，他尽可能让事情平铺直叙。 赵小甜张张嘴，没想到她的身世会这样离奇，她原以为，是亲生父母不要她了，这才为了自己的良心，在她怀里放了金子，从而抛弃她。 照这么说，她问道：“如果这时候，唐我母亲是怀着孕的，后来也没出现过，那我应该跟着她才对啊？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徽省？” 曹振东摇头，“我并不知细节，但如果大胆猜测一番，倒是有另一种可能。” 唐秋月是高级技术工人，哪怕是洪水泛滥，她也应该是最先被保护的那个人，是什么让她被洪水卷走了呢？ 赵小甜心底一跳，脑海里浮现极为恐怖的猜测，“你是说，沙云霆” 曹振东回道：“虽我不喜他的做法，但我不觉得他会下狠手，毕竟，那时候母亲已经想和他分手了，他没必要多此一举。” 那最有可能出手的，唯有两方势力。 沙家，还有看上沙云霆的许家。 沙家和许家的势力都在苏省，救灾和洪水都在他们的境内，若要真想动手脚，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唐秋月明明活着，甚至还怀有身孕，却无人知晓，也没主动回唐家寻求庇护。 那是因为她知道，她回去会给家里带去麻烦，甚至孩子也不能平安降生。 曹振东继续道：“我母亲和你母亲是闺中好友，她曾经打探过你母亲的下落，得到的结论是，产后血崩而亡。” 当年唐秋月确实落水了，但是她很幸运，抓到了一块浮木，被人救了下来。 获救以后，唐秋月一路辗转，找到了正在苏省闯荡的妹妹，唐秋心。 此时的唐秋月因落水受损，身子十分不好，可是她还是拼命生下了赵小甜，最后撒手人寰。 临终前，应当是唐秋月说了什么，唐秋心抱着孩子连夜出发，绕开苏省关卡，一路走到了徽省，却因为太过疲累，一时打盹，丢了孩子。 “什么？我是丢的？”赵小甜极为震惊。 如何能不震惊，丢孩子意味遇到了人贩子，落到人贩子手里，如何能善终？况且大哥说过，王翠花捡到她时，她怀里藏着金子。 解释只有一个，王翠花就是那个人贩子！ 她愣了好久，半晌，才哑着声音道：“那孩子真的是我吗？” 曹振东十分肯定，“你还记不记得，前一段时间，有人去农场探望唐奶奶夫妇，那个人还撞了你一下，把你衣服弄脏了。” 赵小甜当然记得，那是上辈子的院长妈妈！ 她当初选择在农场定居，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知道院长妈妈的父母就在农场，为了报恩，她决定一定要改变唐奶奶夫妇的命运，结果守着唐奶奶许久，她都对自己女儿的事闭口不谈。 赵小甜也不敢过分试探，生怕露出马脚，只能安心等着。 没想到，就在她以为可能见不到院长妈妈时，她竟然出现了！ 见到院长妈妈那一瞬，她几乎绷不住自己的泪水，最后只能假装风迷了眼。 院长妈妈也比之前莽撞不少，也可能是想帮她，没想到好心做了坏事，手里的温热牛奶洒了她一身，当然，院长妈妈身上更加狼狈。 出于对院长妈妈的信任，赵小甜当机立断把人带回家里换衣服。 当时院长妈妈很愧疚，提出道：“小同志，是我年纪大，手脚不麻利，我帮你换t?衣服吧。” 当时赵小甜没多想，就在院长妈妈面前脱了衣服，没想到转身就看到院长妈妈如雨的面庞。 她还以为院长妈妈被烫伤了，连忙关怀，却被院长妈妈直接抱在怀里。 最后还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真像啊，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当时赵小甜很意外，没有第一时间答复，院长妈妈也意识到自己事态，连忙解释，“抱歉，我叫唐秋心，看到你仿佛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可惜我把她弄丢了，你们长得真像。” 这件事赵小甜是不会怀疑的，因为上辈子，院长妈妈看她第一眼，也说过类似的话。 难道说上辈子院长妈妈就认出她了？ 不对，上辈子院长妈妈也找机会看她后背的胎记了，可惜她吃的苦太多，后背早就狼狈不堪，疤痕遍布，哪还能看到完好的皮肤。 轻抚后背梅花胎记，泪水顺着面庞奔涌而出，原来，上辈子她遇到了亲人，院长妈妈就是她的小姨。 曹振东轻轻抱着她，无声安慰。 良久，赵小甜才闷声闷气道：“曹大哥，我也有妈妈了，还有小姨，还有爷爷奶奶，他们都在，真好。” 曹振东明显能听出赵小甜语气背后的悲叹和复杂，眸底闪过一丝冷茫，他不知道小姑娘曾经遭过什么罪，也不想掀开小姑娘的伤疤，从今以后有他，没人能给她受委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曹振东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赵小甜都能感觉自己的眼睛肿的像核桃，终于止住了哭声，可却怎么也不想抬头。 察觉到小姑娘悲伤那股劲过去了，曹振东温柔的摸摸她的发顶，“趴在另一边，这边不舒服。” 胸膛湿哒哒的，可想而知，赵小甜靠着也不会舒服。 完全发泄的赵小甜后知后觉自己的狼狈，一点都不想起身，像小猫一样在他怀里撒娇，“你都不哄我。” 闻言，曹振东就知道小姑娘已经恢复正常，悄声松了口气，柔声道：“心底不能总压着事，发泄出来是好的，今天哭过了，以后就不要再想了。” 这话明显意有所指，赵小甜听懂了，张了张嘴，还是没能把坦白两个字吐出来。 不是她有意隐瞒，而是重生这件事太过离奇，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她镜花水月一场梦，还是幸运之神真的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她不敢打破这样美好的一切，更怕她说出所谓的重生，一切又会恢复原样。 趴在他身上哼哼唧唧，就是不肯抬头，也不肯出声。 曹振东眼底划过一丝失落，随后又道：“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换个地方抱吧，不然肿的可不止是眼睛了，全脸都肿多吓人。” 像是有了逆反心理一样，赵小甜猛地抬头，红肿的眼睛的眼睛对着他，故作强硬道：“怎么，你害怕？哼，吓死你！” 看着小姑娘像是充水一样的眼皮，还有红红的鼻尖，明明心里有了准备，还是忍不住心疼，指尖不敢用力，轻轻抚过小姑娘嫣红的眼尾，“乖，先松手，我去煮个鸡蛋给你敷敷。” 心底还是不太舒服的赵小甜特别想找个宣泄口，她眼里的曹振东，足够的安全，也足够的强大，能包容她所有的小脾气，顿时更加恃宠而骄了。 无理取闹道：“我不！一会我就顶着这张脸去和爸妈告状，说你欺负我！” 这副全身心信任的娇蛮样子，让曹振东忍俊不禁，心头一软，稍稍用力，把小姑娘背在背上。 忽然间天旋地转，要不是出于对曹振东力气的笃定，赵小甜定要叫出声来，等回过神时，姿势已经由抱着变成背着了。 赵小甜轻呼，“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曹振东勾勾嘴角，“我去煮两个鸡蛋，你不是也不想松开？先背着，煮好了抱你。” 赵小甜嘴里说着，“谁要背了，自作多情。”可动作却很诚实，细长的腿紧紧盘在他腰上，小脑袋埋进他脖颈里。 曹振东反手揉揉小姑娘的头以示安抚，便开始烧火煮蛋，顺便熬了点肉沫粥。 男人身体壮，力气足，一个人的重量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依旧有条不紊的忙着手里的事情，还时不时侧头蹭蹭小姑娘，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粥也煮好了，赵小甜也缓过神了，翻然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过分了些，毫不讲理的闹人，还非要黏着人家，这也太不理智了吧。 表情讪讪的，想要从他背上下去。 曹振东单手托住了她，安抚道：“先别闹，粥马上就好了。” 赵小甜很是心虚，“那个，我也挺重的” 他低头轻笑，胸腔的震动传递给她，让她莫名心痒。 像是预判了某人的行动，男人调侃道：“别打坏主意，家里可没人。” 已经努起嘴，打算在男人耳畔吹气的赵小甜霎时将嘴角拉平。 真讨厌，他背后长眼睛了吗？ “没长眼睛，是你的动作藏不住事，看看自己的手在哪里。”男人盛好粥，一手端着剥了壳的鸡蛋，缓缓走回饭厅。 她的手当然乖乖抱着他的脖子，还能在哪！ 赵小甜不服气，下意识想找他理论，冷不防一低头，视觉和触觉感官同步传进大脑皮层进行信息处理，她顿时羞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手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那个，刚刚我睡着了，它们在梦游，就，对，是冻手了！它们自己找到了暖和的地方。” 越说声音越低，越觉得子胡说八道，就在刚刚自己的小手还在人家胸膛上肆无忌惮揩油呢。 说罢就要将手拔出来，只是动作慢吞吞的，似乎在等男人说随便那句话。 要是往常，曹振东也不是不能忍，毕竟她小动作一直很多。 可是今天，某处快要爆炸了，脊背馨软的触感，加上缠绕在耳畔的呼吸，早就让他本就脆弱的自制力乱了节奏，再也经不起半丝勾缠拉扯。 小姑娘闷闷不乐将手抽走了，似乎还重重哼了一声，曹振东心下好笑，越发觉得这姑娘似乎没把他当男人，这可不是好现象啊。 第 118 章 曹振东费了好大的力气, 才让赵小甜的眼睛恢复如初，终于没那么肿了，这一折腾, 天已经擦黑。 曹振东不好在赵小甜家里一直待着, 便提出要走。 赵小甜很不舍得，抱着他的胳膊在门口撒娇。 “曹大哥，你就在这里住吧，空房间那么多，你住在哪里都行。” “不行, 我们还没办婚礼, 对你名声不好。”曹振东很心动, 但还是拒绝了。 赵小甜还是不想撒手, 继续提议，“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多走一会，他没地方去就能和她回家了, 赵小甜一手好算盘。 “你的眼睛刚消肿, 不能吹风, 快回去吧, 我等会把四妹叫回来陪你。”曹振东忍痛继续婉拒。 不过, 曹振东刚迈出去一步, 就被赵小甜蛮不讲理的拉回来了，甚至因为力气不足, 还因为惯性被拉得向前扑了一下。 动静大得招来了一串汪汪叫。 “我就不想你走，你就多陪陪我嘛，我又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曹振东越是正经, 赵小甜越想看他失控的样子，撒起娇来甜度爆表。 曹振东： 理智不多, 省着点用。 太缠人了，他也有点舍不得，这段时间都是朝夕相处，在老家睡觉也只是隔着一面墙，感觉像是没分开过一样，步子怎么都迈不动，低头商量道：“多等两天好不好，结婚东西都准备好了，见完家长，我们马上就能结婚。” 赵小甜也知道不可能把人留下来，所以勉强点头，借着男人的内疚，抓准时机谈条件，“不能陪就不赔吧，那给我亲一下，你低头，我够不到！” 曹振东： 陆续有人下工了，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板正严肃的汉子像做贼一样，四下瞅了瞅，没人。 飞速低头啄了一口。 还没蒲公英打脸力道重，赵小甜不满意，踮脚就想追上去。 曹振东也没完全直起身，将离不离，在不远处等着。 不过，黏糊糊的两个人到底没亲热成功，曹振东的耳朵动了动，飞速直起身，将赵小甜挡在身后，冷声道：“谁在那边？” 有人？赵小甜也被吓了一跳，没人啊，周围就几个草垛，哪里有人影？ 曹振东鹰眸目标明确的冲向左侧的草t?堆，心里盘算到底是谁遮遮掩掩，偷窥小甜的行踪。 赵小甜轻声道：“那边藏人了？” 曹振东神色严肃，微微点头，打算那边再不出来人，他就上前去看看。 很快，稻草堆后面稀稀疏疏，走出两道苍老的身影，四目相对，曹振东和赵小甜一时有点懵。 怎么说呢，明明是两位老人家被撞到偷窥，可是他们的眼神莫名让小两口心虚。 曹振东更是尴尬，没事他耳朵那么好使干啥，这下好了，和小姑娘打情骂俏，被人家爷爷奶奶抓个现行。 曹振东如赵小甜所愿，又回来了。 一同进来的，还有唐锁兰夫妇。 知道这是自己亲生爷爷奶奶后，再见面又是另外一种心境。 四个人在房间里聊了很久，三人走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至半空。 唐锁兰抹抹眼泪，含笑对赵小甜道：“回去吧，我们心里明白就行了，等你们婚礼之后我们再见。” 曹振东低声道：“放心，我送爷爷奶奶回去。” 望着三人的背影消失的深夜，赵小甜心底暖暖的，对着清冷的月色微笑，喃喃道：“感谢上苍。” 隔了许久，又蹦出来一句话，“这口黑天鹅我早晚吃到嘴里。” 433机械厂大比武全国第一，惹来大量的关注，赵小甜接待了好几拨访客，直到放出消息说，她要结婚了，这才安分些。 农历十月二十五，宜嫁娶。 距离被爷爷奶奶抓包那天，也就过去了三日。 一直都是曹振东在忙里忙外，加上机械厂还有修理厂的学徒，赵小甜愣是没找到插手的机会，她怕是最轻松的新娘子了。 赵小甜问过曹振东，为什么这样着急，结婚不是要准备好久吗？ 曹振东意有所指，“当然是越快越好。” 媳妇太磨人，这段时间，无一日他不是在和自己的理智作斗争，每晚睡着都不安分，夜半梦醒都如烈火烹油那般煎熬，哪里能不着急。 结婚这天早晨，赵小甜早早就被沈爱花从被窝里挖出来，都已经开始上妆了，赵小甜的眼皮还没彻底张开。 从前不是没有这个时间起床过，甚至彻夜未眠也是有的，她也从未觉得结婚这一天她会起不来。 事情真的到了自己的头上，她才明白，是真的睁不开眼睛啊。 别看她以前天天挑衅曹振东，恨不得把黑天鹅马上吃到嘴，可真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剩下的只有忐忑。 哪怕这个人是她真心信赖的人，也不能例外。 胡思乱想了一整晚，甚至辗转反侧中她还做了个噩梦，梦里他们结婚了，结果洞房花烛夜曹振东嘎嘎一声，真的变成了一只黑天鹅，也不飞走，念着她就开始跑，说是要一雪前耻。 苍天啊，梦醒后，她都不敢想大鹅了。 到底是年轻，也是真的满怀期待，等梳洗打扮好后，赵小甜依然是个艳光四射的新娘子。 结婚的礼服是套军装，也是这个年代最具有代表性的特色，是公婆准备的。 打扮过后，农场和部队家属一个个过来夸赞赵小甜漂亮，哪怕厚脸皮如她，也忍不住红了脸，把头埋得极深。 婚礼没多大的排场，对比曹胜的身份而言，甚至有些寒酸了，但是，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中庸之道反而是最聪慧的做法。 综合考虑，赵小甜决定在大哥家里出嫁，新房正好是隔壁，也就跨个院墙的事。 曹振东拒绝了这么简陋的仪式，在某种情况下，他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至少在他的安排下，赵小甜不仅很舒心，也很开心。 上午八点，曹振东准时来接新娘子。 换上一身崭新军装的曹振东格外高大俊美，也不知道是不是胸前红花的原因，今日的他看起来都没有往日黑了。 身后跟着一连串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兵，在叫门的时候跟着起哄。 不过，屋内的嫂子们格外“放水”，得了两句好话后就把人迎进来了。 之前口口声声说找麻烦的人也不太敢轻举妄动，毕竟，曹振东的亲爹就在隔壁院墙那里看着，实在有些压力大 当男人站在赵小甜身前那一刻，赵小甜突然觉得，时光是有轮回的。 遥想初相见，她为了阻止人贩子险些被打，是他从天而降，用宽大的身影护住自己，在头顶撑起一片安全的天。 当时那片天虽然并不属于她，但却真真切切给了她一份沉稳的安全感。 双手交握，四目相对，是灵魂散发出的满足。 自此以后，我们生命相融，荣辱与共，再无分离。 无论来路有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矣，自此以后，他们都不再孤单，两个独立的灵魂找到了共振的频率。 出门时，曹振东率先上车，冲着赵小甜伸出手。 赵小甜自然而然攀上去，然后被抱起，又落到实处。 两个人之前商量过，曹振东打算借用父亲的吉普车，绕着部队转一圈，不过被赵小甜拒绝了。 先不说是不是太过高调，而是她觉得，有更有意义的方式。 因缘际会，他们相遇，种种巧合，有幸相识，真正相知与相爱，在赵小甜看来，是他们彼此灵魂都发光的时候。 她选择了拖拉机，就是来部队后，修好的第一台拖拉机。 沉重的外壳，乌黑的浓烟，雷鸣般的响声，颠簸的身姿，以及，不太舒服的座位，在赵小甜看来，就像他们来时的路。 拖拉机只能拉两个人，只有曹振东和赵小甜。 车子开到一片空旷的原野，曹振东含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农场学开拖拉机那件事？” 赵小甜眉眼弯弯，“当然记得，说起来还挺意外的，那时候你竟然是我们的教练！” 曹振东摇头，“不是意外，我是为了你去的。” 在沉稳的人，遇上心动的姑娘，也会做一些哭笑不得的事，比如说吃干醋，比如说，想默默挖墙脚。 那时他以为赵小甜是迫于无奈才来到部队投奔，而老家有个爱人，那就是叶自秋。 他的心蠢蠢欲动，忍不住出现在赵小甜身畔。 知晓她有意在部队相亲时，他是雀跃的，也是恐惧的，他害怕赵小甜和其他姑娘一样，嫌弃他长得凶，嫌弃他粗手粗脚。 幸好，他看上的姑娘有颗善良的心，哪怕确实不喜他外表的粗犷，也没因此拒绝他。 幸好，他们现在心意相通。 不曾追问过她曾经的经历，总归不是什么开心的事，但他知道她很渴望安全感，所以，他会尽力把所有都给她。 在他直白的讲述中，赵小甜窥见另一个模样的曹振东，这些都是她未曾发现的，她惊讶道：“原来你那时候就对我打主意了！我说呢，怎么哪里都能遇到你！你快说说，你这心思是什么时候起的！” 拖拉机声音很大，隔绝了外界的窥探，还让小姑娘必须得扯着嗓子讲话。 曹振东笑意不止，回眸看向她，“很早，你可以猜猜。” 多了却不肯说了，说多了怕她更加骄傲。 到底能追溯多久呢？曹振东认真想过，大抵他也是个见色起意的人，初见水洗般杏核眼那一刻，便再难忘记。 到了新房，公公婆婆早就等在这边了。 宾客早就到了，毕竟隔壁院子，也就抬脚的事。 新娘子到了以后，立刻被送进了房间，曹振东被拉出去接待客人，随后厉净秋就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饺子进门了，笑道：“小甜，是不是饿了，吃点东西垫垫，放心吧，都是熟饺子。” 被婆婆的幽默逗笑，赵小甜软乎乎道：“谢谢妈。” 婚房就剩下赵小甜一个人，她这才有机会打量房间。 能看出来，房间被添置了不少物件，增添很多摆设，一看就是公婆为自己准备的。 这以后也是她的家了，和曹大哥的家。 真好。 “累不累？渴不渴？”酒过一旬的曹振东怕赵小甜一个人在婚房孤单，找时机溜了过来，顺便泡了一杯茶，这茶叶还是他在父亲那里顺的。 赵小甜不渴，但也没辜负他的一片心意，乖乖喝了几口，诧异道：“唇齿留香，好茶！” 曹振东刮了刮她的小脸，“嗯，喜欢的话，我让爸多给点。” 怎么也看不够，多年梦想，终于如愿以偿，他现在整个人像是踩在云端一样，轻飘飘的。 如今的状态倒是反过来了，眼底冒火的变成了曹振东，目光含蓄躲闪的变成了赵小甜。 曹振东挑起小姑娘的下颌，挑眉轻笑，“怎么不勾人了？” 赵小甜笑得t?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开玩笑，她是梦想吃黑天鹅，可什么时候安全，什么时候不安全，她心里还是有谱的。 本来这巨大的体型差，她今晚就别想好过，若是在勾搭几分，她还要不要命了。 哪想，曹振东早就把往日的火气一起憋到了今天，赵小甜还以为他是个坐怀不乱，定力十足的男人可就错了。 第 119 章 许是被曹胜的威严震慑, 婚礼全程特别顺利，中规中矩的走完了全程。 敬酒环节结束后，赵小甜率先回房等着, 曹振东则扛着一大麻袋糖果到处散, 别看瞅着量不少，均分到人头上，每人也就两块糖。 大家也都是为了沾个喜气，也不是为了吃这口糖。 一直折腾到下午四点才散场，幸好酒席在部队食堂摆的, 不然还有的收拾。 新房里暖呼呼的, 赵小甜观察着房间内的摆设。 一共三间房, 东边是主卧室, 旁边还有个小书房，她平时喜欢看的书都在这里了。赵小甜仔细翻过去，发现基本都是她还没看过的, 显然是曹振东特地找来的。 书房不算太大, 一张桌子, 两把椅子并排而立, 还有两个粉嫩嫩的抱枕, 看上去十分舒服。 她突然发现几本不太一样的书, 似乎有关军事枪械的，她看不太懂。 此刻曹振东洗漱完毕回来了, 刚刚酒喝的有些过头，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推开门一眼捕捉到那个身影, 稳稳地走过来。 但赵小甜就觉得她有点飘，建议道：“先上炕睡会吧。” 三两步走至她眼前, 弯腰就要抱她，赵小甜忙推拒，“干嘛，天还亮着呢！” 曹振东眨眨眼，明显能觉得他有些迟钝，呆呆傻傻的，“哦，听你的。” 终于能明目张胆抱着了，赵小甜像是没骨头似的窝在她怀里，一脸满足，“曹大哥，现在我们干什么？” 她不想出去，也不能这么早睡觉，现在娱乐活动太少，在房间里只能大眼瞪小眼。 曹振东双臂收紧，把脑袋埋进女人的脖颈间，像小狗一样嗅个不停，“真香” 赵小甜这才有几分他真的喝醉的感受，他以往含蓄内敛，这等话很少说的，他更喜欢用做的。 只是两个心有躁动的人搂在一起，如烈火烘烤炙铁般，越发躁动不安，赵小甜回避男人滚动的喉结，慌忙找话题撇开这种奇怪的感觉，“那个，曹大哥，你这里好多书啊” “媳妇这么优秀，我怎么好意思不努力。”解释张口就来，只是这解释，更像是情话，至少赵小甜是这么想的。 小姑娘扭扭捏捏，“乱叫什么” 一阵天旋地转，赵小甜不知怎么已经被曹振东压在身下，双手被他禁锢住，只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控诉着他。 淡淡的酒香气，不熏人，也许是今天的气氛太过诱人，一切又是那么的恰到好处，眼前的男人确实是她馋了许久的，让她想忽略外面高挂的太阳。 想到男人平时强大的意志力，她觉得，在夜晚来临之前，不是不能做点其他事。 两个有心之人的相互贴近，渐渐在无知无觉中丢掉了衣服。 深秋的昏黄摇曳，沙沙的奏响生命的乐章。 月未央，半梦半醒之间，曹振东觉得自己怀里多了具馨软的娇躯，香喷喷的，他勾起嘴角，下意识将怀抱收紧些。 媳妇终于娶到手了，是他一个人了。 以后小甜身边的狂蜂浪蝶，他可以名正言顺捍卫主权了。 成功将心上人娶回家的男人理智下线，傻乎乎的抱着娇软的媳妇亲亲摸摸，怎么都稀罕不够。 媳妇真好看，眉毛好看，鼻子也好看，小嘴更好看。 曹振东黏黏黏糊糊的又要亲过去，突然，整个人像是触电一样，兀自顿在那里，像是被施了僵直魔法。 他昨晚，干什么来着？ 他生性克制，极少饮酒，哪怕冬日里为了训练，他也是浅尝辄止，这也造成了，他酒量似乎不怎么好。 应该说，很不好，重要是的，酒品似乎也有一点差强人意。 昨晚，他似乎没太干人事。 先是强硬抱着媳妇要亲亲，结果亲到一半又不亲了，眼睁睁看着媳妇粉面桃腮，春情涌动，直到媳妇平复后，又继续亲亲摸摸 啪得一声，曹振东铁掌捂脸，这叫什么事！ 这时候，他突然感受到胸前细微得疼，低头一看后，眼皮抽动得频率更快了。 是了，昨天媳妇气到咬他，结果他非要咬的对称些，强行让媳妇咬了六下，秀气得牙齿印还剩下两对呢，一看就是好脾气的媳妇气炸了，最后下了死口。 最后他还做什么来着？和媳妇比谁意志力更强？ 结果很容易猜，肯定是他不行，媳妇更狠，直接用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心满意足的睡着了，还不忘死死搂着媳妇不让动。 曹振东汗颜，要不是昨晚他抱得紧，今天他会不会成为部队第一个媳妇新婚夜就闹着要回家的人。 怎么办？听战友说过，媳妇生气跪搓衣板有用，他现在跪还来得及吗？ 就在他想该怎么补救时，怀里的人嘤了一声，睫毛紧接着颤动起来，一看就要醒了。 被人抱着睡开始不太舒服，但男人身体暖，还会顺着她心意，给她搭出一个安全的空间，赵小甜这一觉十分香甜，可惜睡得太早，醒的也早，估摸也就凌晨三点左右。 迷迷糊糊就见男人满脸忐忑，似乎下一秒就要碎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错了，跪搓衣板行吗？” 鸦羽般的睫毛忽闪几下，昨晚的记忆回笼，看来男人也彻底醒酒了，她心中好笑，面上不动声色，“你说呢？” 曹振东心底更慌了，媳妇不会真的要回娘家吧？好冷漠。 他主动求饶，“媳妇，饿不饿，我给你煮面好不好，蛋饼可以吗？” 还真不饿，昨晚吃了太多，还没消化呢。不过，她可不想这么放过男人，就这酒品，日后还是别喝酒了，太磨人，她终于知道往日里她磨曹振东时，他是什么感觉了。 见小姑娘眼珠咕噜咕噜转，曹振东马上反应过来，原来她没生气，故意让他着急呢！ 默默收回想要下床找搓衣板的脚，他笑了，男人床上的得寸进尺他无师自通，单手一勾，又把媳妇勾回怀里，稀罕地亲她耳廓。 赵小甜冷哼，“还要和我比定力？” 曹振东抬眸轻笑，吻吻媳妇湿漉漉的眼睛，悔不当初的保证，“不比了，我这辈子都比不过你。” “比呗，有能耐你就一辈子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吞吃入腹。 夜色尚浓，惨烈又疯狂的夜才刚刚开始。 失去意识前，赵小甜最后一个想法就是，体型差的爱情注定血淋淋，这话诚不欺我。 次日，北大荒迎来今年冬天第一场大雪。 枝头昏黄的残叶不堪重负，被折了腰。 温暖的怀抱里，对折腰二字深有体会的赵小甜将醒未醒，迷迷糊糊往男人怀抱里钻。 “冷了？”很快他放下书，重新躺下，把人裹在怀里，“还冷吗？” 赵小甜心满意足摇摇头。 过了会后，曹振东摸摸她的头，低声问：“饿了吧，我去做饭。” 赵小甜张嘴想说，一觉睡醒你在身边真好，可没想到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嗓子像拉锯一样难受，半个音调都发不出来，像是打开某种开关一样，浑身的酸痛随之而来，尤其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更是酸酸麻麻，有种负担过重的酸爽。 曹振东忙把早就准备好的保温杯拿过来，喝了口水后，赵小甜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看着小姑娘被水润后的唇瓣眼眸发直，曹振东压了上去，很快，赵小甜发出呜呜的控诉声，最后还是两个人肚子里的轰鸣打断了男人的某虫上脑，他不情不愿去厨房准备早餐，也许该说是午餐。 曹振东出门的时候，正好对上隔壁大哥大嫂一言难尽的眼神，他摸摸鼻子，装做什么都没看到，一头钻进了厨房。 其实曹振东早就起床了，早饭也已经准备好了，奈何媳妇一直都没睡醒，他听战友说，结婚第一天，如果媳妇睡醒后看不到丈夫，会发脾气。故而他一直在身边陪着，哪怕去洗手间都是匆匆忙忙的，就怕媳妇醒来没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赵小甜艰难下床，洗漱完毕后，丰盛的午餐已经摆在桌子上了t?，她意外道：“竟然还有汤？你什么时候煮的？” 曹振东接过毛巾帮她擦手，“我起来的早，顺便熬了汤，你最近瘦了很多，要好好补补。” 哪个小姑娘不喜欢自己瘦点呢，她嘴硬道：“我没瘦，和之前一样重呢，是你看错了。” 曹振东轻笑，顺着她，“好，你没瘦，我就是想让你吃点好吃的。” “对了，你的假期不多了吧，什么时候归队啊？”之前曹振东请假去京城，耽误了很多时间，算起来，他的假期应该所剩无几了。 曹振东将新买的手表戴在赵小甜的手腕上，这才道：“后天归队，这两天没什么事，等会可以去农场那边整理一下另一个家。” 赵小甜日后主要在农场工作，曹振东肯定是迁就她的，决定日后住在那边。 乍然有了表，赵小甜还有点不习惯，不过这表可是有大用的，日后工作也能方便点，还能计时分秒呢！ 赵小甜忍不住翘翘嘴角，被宠爱的感觉真好，她喜滋滋道：“曹大哥，有没有一种入赘的错觉？” 曹振东捏着她的脸蛋，“真入赘也不是不行，我就可以吃软饭了，媳妇，要努力养我哦。” 赵小甜笑嘻嘻的把脑袋贴在他胸膛，“哎呦，那我压力可就大了，一看你就吃得多，我养不起怎么办，能不能自带口粮啊。” 曹振东一本正经，“我吃的不多，每天晚上”后半句话他压在赵小甜耳畔说的，羞得赵小甜小粉拳连锤了好几下。 安慰了五脏庙以后，赵小甜才突然想起来，“爸妈呢？” “他们昨天就走了，在这里住太久也不太好。” 赵小甜点头表示理解。 曹振东给赵小甜剥了一颗橘子，算是饭后水果，问道：“你的机械厂，日后怎么打算的？” 赵小甜嘴里嘟囔着，“我又不是没长手。”动作却很诚实，歪着头等着投喂。 咬着橘子，她思考片刻道：“我觉得应该缓缓，小步慢走。” 第 120 章 这次全国大比武, 赵小甜可谓是大出风头，照理说，她可以趁势而上, 扩大433机械厂的影响, 也能在行业中争取更多的话语权，可她觉得过犹不及。 毕竟是七十年代，太冒进或许不是好事，她胆子可不大。 所以，赵小甜决定暂时蛰伏, 专心完善拖拉机的性能, 这几年就不出头了, 至少, 在恢复高考前，她都不会再有大动作。 另外，她也打算和黑省各个机械厂互通一下, 最好各个机械厂能分工合作, 完善一整条拖拉机的产业链, 这样未来全国竞争, 乃至胃口再大些, 在全球竞争都会有余力, 等到那天来临时，她也能做好准备。 正好, 她刚刚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了爷爷奶奶的安全，也为了曹大哥的前途, 更为了自己的前途，她都应该尽量减少存在感。 曹振东不想让她这么委屈自己, “你不用想这些，你有天分，有实力，就应该发光发热，其余的不要怕，还有我，我护不住还有爸妈，他们要是也护不住，只能说明我们没本事。” 赵小甜没想到男人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要知道，他之前可最不喜欢借助父亲力量的。 她郑重摇头，“这并不是委屈，原计划也是这样的，别看这次大比武我们赢了，实际上我们步子跨的太大，底盘不稳，若是没有全省能人的帮助，拖拉机的整装我们根本完不成，适当的养精蓄锐，也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爆发。” 曹振东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只是道：“不用想外界因素，只要你觉得对集体，对国家是好的，放心做，我不会拖后腿，也不会让别人拖后腿。” 在曹振东看来，他娶赵小甜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她，也可以更亲密的在一起，但他绝不想赵小甜为了这种亲密妥协什么。 赵小甜拍胸脯保证，“那肯定的！我还想造出需要你护送的东西呢！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点困境就止步不前！” 曹振东轻笑，真心实意道：“我等着，那你可要努力了。” 赵小甜自然知道曹振东口中的努力是什么，他现在已经副团级别了，再过几年，资历够了，应该很容易升到团级，况且他不是庸人，肯定会立功呢，更高的级别不是不可能。 想让团级的出护送任务已经很难了，别说更高的，这么一想，赵小甜还真有点紧迫感。 不过，做人要学会灵活变通啦，赵小甜耍赖道：“即便不能让你出公差，也可以让你出私差啊，大不了就让你作为家属出席嘛。” 闻言，曹振东弯了眉眼，垂头啄了一口小姑娘的红唇。 结婚后，赵小甜日子变化不小，当然，是往好的方向进化。 以往她一日三餐都在食堂吃，食堂有什么她就吃什么，谈不上喜不喜欢。 自打曹大哥嫁进来，呸，她和曹大哥结婚后，早餐和晚餐都有着落了，而且十分丰盛。 “在想什么呢？”饭菜都端上桌了，曹振东关上客厅的门，挡住夜晚的寒风，一边让赵小甜洗手吃饭。 不想接连叫了几声，小媳妇还在那努着红唇发呆，他眸色加深，忍不住凑过去亲亲她的额发，赵小甜这才回神，“嗯？能吃饭了？” 曹振东点点她的小鼻尖，“在想什么这样入神，叫你好几声都没听到。” 赵小甜有些不好意思，作为吃等食的人，竟然一点手都没伸，“曹大哥，其实你不用回来给我煮饭的，路上你也很累，我吃食堂就行，再说我现在厨艺长进一点点了。” 曹振东给小姑娘剔好鱼肉，淡声道：“我倒没什么，你改装那个电动车确实好用，十几分钟就能回来，不耽误事，只是，你的厨艺确实要练练，不为别的，万一哪天我出任务，食堂又不开门，你岂不是要饿肚子？” 曹振东也震撼小姑娘黑暗料理的程度，不管是什么菜，哪怕有他作为监督，都能做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味道。 她一个人在农场是真的不方便，要是在部队，还能去大哥那里蹭饭，在这里她只能吃食堂。 不过，赵小甜听出另一层含意，“曹大哥，你要出任务了？” 曹振东轻叹一声，“瞒不过你，大概年后就要走了，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赵小甜一脸你放心的表情，“我以前都是一个人，不是也长大了？再说还有四妹在呢，她厨艺也是极好的。” 说来也是缘分，把赵小梨接到这边读书后，赵小梨自己也遇到了奇缘，竟拜得一位老裁缝为师，学得还不错。 赵小甜觉得这样也挺好，虽然小梨不擅长读书，但是在设计方面确实天赋异常，这点在奶奶口中得到过证实。 不过奶奶因为赵家偷了她的事，不想和赵家人有接触，虽不至于不待见小梨，也不会多教她什么。赵家能让奶奶和爷爷另眼相看的，怕只有赵国庆夫妇了。 至于她的身世，小梨应该有所察觉，不久前赵小甜把这件事告诉她了，并表示，赵家和她无关，她永远都是她的妹妹。 赵小梨连说了很多对不起，并发誓好好报答她，把这段时日做工赚的钱全交给她了。 赵小甜没多阻止。现在小梨寄人篱下，姐姐和自己的关系一下子有了变化，她自然没有安全感，还不如让她做些什么，安安自己的心，就当给她攒嫁妆了。 如果曹振东出任务了，让赵小梨每天回来给她做饭，她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想到这，她有点舍不得曹振东了，他做饭好好吃哦，她捏捏肚子，控诉道：“我最近都吃胖了，你是不是在饭菜里施加了魔法？” 曹振东忍俊不禁，“小馋猫，是谁一天恨不得吃五顿。” 赵小甜一瞬间尴尬，果断转移话题，“曹大哥，我听说部队的摩托车还没调试好？” “嗯，技术不过硬，领会不到你图纸的意思。”这话不带任何色彩，曹振东实事求是。 作为四团副团长，他自然知道作战摩托的研究进度，饶是赵小甜给出理念稿，又赠予了核心发动机，但距离目标中的作战能级还差的远。 赵小甜心里估算着费点心思造一辆摩托车可能花费的成本，首先很多标准的生产线就需要动一动，正好厂里的生产线需要更新换代了。 掰着手指头数可能出现的开销，得到一个庞大的数值后，小脸顿时皱巴起来。 好多钱哦，换不起，说起来，他们厂那点盈利都用来搞研发了。t? 换不起也要换，不能技术出来了，却因为没有生产线而停摆，那太可惜了，还是要想想办法。 不知道哪里有大户让她薅羊毛，听闻部队的作战摩托车还没有进展，她心思活泛开了。 “曹大哥，话不能这么说，那份图纸也是我预想中最完美的样子，做不出来，归根结底还是生产线不过关，要是有合适的生产线，量化肯定不成问题。” 曹振东太了解赵小甜了，很快明白了她的谋算，语气古怪道：“你想让部队出资帮机械厂升级生产线，然后由机械厂提供作战摩托？” 赵小甜眨巴眨巴眼睛，“难道不行吗？” 曹振东抽抽嘴角，难得被噎住，“行，确实有可能。” 只是，他委实为媳妇的谋算感到惊讶。 说她胆子大吧，她害怕自己身世被扒出来，连累大家串糖葫芦，影响成分。说她胆子小吧，她敢算计部队给她出钱。 他看着小姑娘，难以置信道：“别告诉我，当初你无缘无故赠予部队一份摩托车设计图纸时，你就想好后面的事了。” 小粉拳锤胸口，赵小甜低头装无辜，“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呢？图纸是我在研究拖拉机时，方向跑偏，无意中得来的东西，没想到部队能用上。即然知道能用上，我肯定为部队考虑啊，再说433机械厂也属于部队呢，只是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然肯定三个月内将作战摩托车造出来。” 曹振东哑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听起来咋就这么官方呢？ “你说我们有几成把握能帮部队分忧啊？快说话啊！” “百分百。”曹振东抹了把脸，无奈道。 “怎么可能百分百，要是百分百多不用我出力，部队肯定主动找我了！”赵小甜可不傻，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等部队的消息，结果没消息，这可不是好事。 这代表部队不相信433厂的实力，或者说，不想让军用产品出自433厂。 没错，赵小甜对于433机械厂的规划从来不是一个普通的机械厂，或者是顶着部队名号做事的机械厂，而是要成为真正的军工厂。 曹振东也没想到小妻子脑子里谋算这么大，他要好好想，伸手把她抱进自己怀里，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的发丝，片刻后问道：“433厂只能生产拖拉机吗？” “还有其他农具、农机，你问这干什么？”赵小甜只想知道怎么做到百分百可能。 曹振东继续引导，“现在的军工厂都在做什么，你了解过吗？” 当然了解过，现在的军工厂大概分为两类，一类生产军需产品，一般是武器装备一类的，一类军工厂比较特殊，会生产民生用品，和人们的日常生活关联度较高。无论哪个类型的军工厂，无一不是隐蔽的存在，根本不会明晃晃摆在面上。 赵小甜之所以想成为真正的军工厂，并不是想钻研飞机大炮这些东西，她没这个水平，她只想做一个为军工厂提供零件和材料的供应商。 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在国企没改革之前，军工厂享受的待遇一直是最高的，研发费用也是最高的，只要搭上这班快车，433厂的研发进度将有质的提高。 “我是这样想的，军工厂肯定不止生产武器，还会生产皮卡、装甲车辆这一类的，这类就是我们的强项了。”赵小甜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因为她知道，只有说服曹振东，才能说服更多人。 听罢，曹振东思忖片刻，依旧给出那个答案，不过语气肯定很多，“百分之百。” 120-130 第 121 章 确定妻子是真的想成为军工厂, 曹振东自然不遗余力给建议。 说百分之百可能也许有些夸张，但九成九的把握还是有的。 赵小甜不明白他的自信心哪里来，她无论怎么算计, 都觉得这事五五开, 还有可能耗上极大的代价，比如433机械厂自主权什么的。 曹振东伸手扯过小毯子，随手披在媳妇身上，慢慢悠悠分析局势。 “小甜，你不在军中, 可能感受不明显, 我们正在走向和平。” 赵小甜确实不明白, 和平她是知道的, 未来几十年，国家不仅和平，还会强大, 可这和军工厂有什么关系呢？ 媳妇喜欢造机械, 曹振东自然不能一点都不懂, 闲来无事, 他也会关注一些消息, 再结合他敏锐的嗅觉, 有了一些猜测。 “战时武装，休战务工务农休养生息, 我猜，你想搭上军工厂这条船，是看重他们的研发经费吧。” 没什么好瞒着的, 再说人家已经猜到了，赵小甜只得点头。 曹振东微笑, 没说对或者错，而是讲出自己的分析。 “确实，现在国力弱，钱也不多，多数都用在军工企业研发上，也忽略了普通工业和农业，但我想这样情况不会维持太久了。其一，和平，意味着武器将不再是主要的必需品，而是国民的富足。其二，也是所有研发的弊病，它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耗时长，也未必有结果。我想，不能盈利的军工厂，早晚有一天会转变他们的研发模式，至少要能自给自足。” 这不就是集体解散，国企改革，军工厂下神坛嘛！竟然全中！上辈子，赵小甜经历过这些，不过印象模模糊糊的，根本没深想因为什么。 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出冒，“曹大哥，你太厉害了，说得全对！” 曹振东总觉得小姑娘也知道这件事，似乎很笃定那种，可他没追根究底，就像小姑娘总会未卜先知，准确避免一些特定的事一样。 “行了，别拍马屁，这只是我设想最理想的情况，话虽如此，可说服部队领导没那么容易，因为身份，我是没办法帮你的，甚至要避嫌。” 赵小甜拍胸脯保证，“你都提醒道这个份上了，要是我还不行，那就是我的问题了，你擎好吧！” 曹振东哭笑不得，“方言你倒是学的快。” 赵小甜大言不惭，“妈教的好。” 一周后，正在训练的曹振东被政委叫去办公室，用不可思议的眼睛打量着他。 饶是曹振东定力十足，也不理解政委用这种眼神看他为哪般。 半晌后，政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略带惊奇道：“振东啊，看不出来啊，蔫坏，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声不响被你办成了！” 曹振东一头雾水，不动声色道：“哦？成了不好吗？” 政委笑骂，“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得了，也该你小子得意，以后你们小夫妻就不用两地生活了。”随后他掏出来一份文件，扔过去，“看看吧，这是你的调任文件，日后你就是三团的副团长了，同时代理团长职责，驻扎在60军附属433机械厂附近。” 心脏急促跳两下，他喉结滚动，声音艰涩，“这是” 政委这才明白，原来这小子装明白呢，合着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里套他的话，顿时哭笑不得，好家伙，那点迎敌技巧都用在他身上了。 没想到赵小甜同志性格这么刚，他以为背后有曹振东推波助澜呢。如果是那丫头一个人的主意，那还真是未来不可限量，可惜了，是个当兵的料子。 他把事情前因后果大概复述了一遍，“好小子，你倒是娶了个好媳妇，这次你是借她光了。” 原来，上次和曹振东聊完后，赵小甜心里马上有了主意，和433机械厂的骨干商量一周的时间后，带着几十张纸信心满满来部队闯关了。 当日政委也在场，回想到当日的场景，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在曹振东疑惑的目光中，政委轻轻吐出几个字，“你媳妇给领导画了一张大饼，听着很香甜，看着不好消化。” 总之，赵小甜成功达成了自己的小算盘，以后433机械厂的研发费用，军方报销三分之二，不过，433机械厂也需要承担一部分军方的研发需求，每年的收入，也要将一半拿出来用于军事研发。 听起来似乎是不平等条约，机械厂没有占便宜，反而发展处处受限，可赵小甜随后就拿出一张大图，当场拍在了窗户上开始画饼。 “各位领导，我是农村来的，一路上看过很多，也经历过很多，前一段还去京城参观了，看过这么多地方后，有一个感受我不吐t?不快，那就是，我们落后啊！” 在座的都是军事大佬，甚至是一方霸主，要是说自己和发达国家比技术落后也就罢了，可是听赵小甜这话，明显是和国内比，这要说他们落后，他们可就不同意了。 赵小甜也没卖关子，继续道：“我知道大家肯定对自己能力十分信任，同样，我也很震撼我们北大荒的军事储备，还有整体实力，这是绝对要竖大拇指的！” 这般先抑后扬，部队领导也听出来了，找小姑娘绝对肚子里有坏水，看在她大比武得了第一的份上，不如听听她有什么鬼点子。 至于曹振东媳妇的身份？抱歉，部队用真材实料说话，别说媳妇了，亲妈都不行！ 赵小甜正好是打蛇随棍上的那种人，给了机会一定要紧紧抓住，“我之前说咱们落后，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有真凭实据的。领导们想啊，我们的战士住在什么环境？吃的又是什么？若想出任务，又坐的是什么车？” “住在摇摇欲坠的草房子里，吃也是勉强糊口，肉星也少见，出任务就更难了，若是错过班车，或者是出任务的人少，我们的战士竟然要跑步去镇上坐车！” 一直都是这样的，大家都习惯了，也没人会考虑这件事，领导也不需要这么艰苦，自然忽略了这些，听赵小甜这么一说，确实太艰苦了。十年之前这么艰苦也就罢了，可如今，日子太平了不少，战士的待遇确实应该提上来了。 部队领导不明白赵小甜为什么说这些，难道是要给他们捐钱？ 不行，部队绝对不能接受百姓一针一毫，绝不能无缘无故收人家的馈赠。 不过，想象中的捐赠场景并没有发生，因为赵小甜后半句说，“所以，我觉得部队很需要一个保障战士基本需求的大后方，比如说我之前提出的作战摩托车，还有军用卡车，这些都可以造起来！” 部队领导突然有种要破财的美妙预感，他试图阻止，“哈哈，是啊，这不是力量有限，这些东西只能慢慢来” 赵小甜目光坚定，“再苦也不能苦战士！领导，我决定，日后433机械厂要提升觉悟，作战摩托车和军用皮卡要搞起来！而且我们生产线一旦升级，很多精细的零部件都没问题，还能帮部队分忧！” 领导们哽住了，担忧变成了现实，这不是送财童子，这是化缘的。 部队领导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脸一板，“部队为什么要选择433呢？外面有大把不错的机械厂可以和我们搞联合开发，433虽然得了大比武第一，可到底还是个小厂子。” 语气隐有严厉。 赵小甜笑得越发甜美，挑刺好啊，就怕油盐不进。 随后她展开另一张纸，上面画的是机械厂可以产出的各种零件，后面跟着每年的产量和预计销售额。 她看了一眼会议室一圈铜铃一样的眼睛，自信道：“因为我们是最会赚钱的机械厂！” 随后，赵小甜将自己想好的，如何以产品养研发，以研发扩规模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再次提出，部队军工厂和他们联合共产后有什么好处。 部队领导们都对于她的想法感到震惊。 这会儿，大多领导都开始正视赵小甜的提议了，无他，太会赚钱了！而且，别人搞研发是看不到底的搞，她搞研发，完全是在实现自己的猜想，也就是说，只要有资源，有支持，她的研发都能实现！ 于是，经历部队领导激烈讨论后，赵小甜成功抱着投资，圆满的回到了433机械厂，并已经开始安排人去采购最新的生产线了，这下资金足了，他们可以出国搞！ 到底和军方挂钩，433机械厂暴露于人前已经是事实了，可后期的安防却要跟上。 部队领导索性大手一挥，“这两年部队家属院也需要扩张，这边地势条件也不好，干脆整个家属院都往农场方向搬，第三团直接驻守在433机械厂，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至于为什么选择曹振东，完全是考虑他个人的情况。 别看这个任务似乎很简单，要综合来看，三团现在可是团长空悬啊，按照第三团的定位，团长必然不会空降，也就是说，只要曹振东不犯错，他就是铁打的三团团长唯一候选人。 赵小甜可不管别人怎么想，甚至忙起来都忘记告诉曹振东这个好消息了，等曹振东回来的时候，她率先说：“曹大哥，你这两天是不是要出任务了？正好我也出差了。” 赵小甜是真的忙，事情定下来以后，她就开始跑各种流程，还要安排技术团队核算去哪里购置生产线最经济适用，钱虽然有了，但也要花在刀刃上。 曹振东刚要问她说服部队领导的详细情况，没想到赵小甜忙到脚不沾地，比他这个新调任的副团还要忙！ 非常敷衍的亲他一口以后，然后背上小包袱，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徒留曹振东抱空的手。 赵国庆安慰似的拍了拍曹振东的肩膀，挤眉弄眼，“嘿嘿，果然娶到手就不香了。” 顿时，曹振东脸黑如锅底。 第 122 章 灼灼岁序, 恰似晨露，1977年如约而至。 刚出正月，赵小甜就开始翻箱倒柜忙开了, 不过进展明显不太顺利, 身后有个小跟屁虫举着木枪跟在身后捣乱。 不知道多少次包袱被掀翻，又不知道多少次在藏钱的盒子里找到莫名其妙的螺丝钉后，赵小甜终于爆发了。 “曹大哥！管管你闺女！” 同样场景早已重复过千万次的曹振东一脸淡定，手里拿着还没打磨好的小玩具，一边温声道：“泠泠, 别闹你妈妈, 来爸爸这边。” 肉墩墩的小人甩着两个小啾啾, 四肢不协调的举起手里的木枪, 口齿不清道：“不许动！曹大哥，你被捕了！” 跟在曹振东身后的赵国庆呵呵直笑，“这孩子太精了, 刚学会说话不久, 就跟着小甜叫。” 沈爱花也笑, “哈哈哈, 小曹算是败在他这闺女手里了。” 曹振东一脸无奈, 认命地抱起捣乱的小闺女, 问道：“小甜，你在找什么？” “找大怪兽, 打败曹大哥！”不还足腿高的小人戏份十足，就没她不插话的时候。 见大哥大嫂过来了，赵小甜起身擦擦手, 点点无法无天的小脑袋，“没大没小的, 叫爸爸。” 小人把头一扭，极为傲娇，捧着曹振东的脸，对着脑门吧唧就是一口，“有礼物，叫爸爸。” 被小闺女萌了一脸，曹振东哪里还记得原则，声音彷佛能掐出水来，“明天给你好不好，玩具车还没做好，爸爸要好好磨磨。” “爸爸真好！”吧唧一口，小人赏给亲爹一个湿漉漉的吻。 赵小甜安抚狂跳的眉心，“曹大哥，你不能太由着她性子，她马上就要上房揭瓦了。” 曹振东把小闺女递到赵国庆家二毛手里，让两位哥哥带着妹妹去玩，这才道：“她还小呢，多动点没什么。” 赵小甜无奈摇头，她本以为自己应该是娇惯孩子的那个，可家里这个小魔女一再挑衅她的底线，她每天至少要产生三次打一顿的冲动，幸好曹大哥脾气好，不然她还真成打孩子的妈了。 见到嫂子，她忍不住诉苦，“嫂子，孩子好难养，我三个侄子也这么调皮吗？现在怎么变乖的？” 沈爱花捂嘴笑，“行了，眼馋我没闺女是吧，泠泠多好啊，聪明又可爱，这要是我闺女，我做梦都能笑醒。” 空出手的曹振东帮赵小甜一起搬箱子，又问了一遍，“刚大扫除结束，是什么东西找不见了吗？” 被小闺女闹得差点忘了正事，赵小甜一拍脑袋，“对了，大哥大嫂，我想要和你们说说，让三个小侄子好好学习的事。” 沈爱花不解，家里小三还小，还没上小学，老大和老二已经读完初中了，今年正打算进厂工作，现在又上不了工农兵大学，还学习做什么？ 赵小甜总不能明说今年很特殊，年底将要恢复高考吧。 不过，她早就想好了说辞，“大嫂，大毛和二毛年纪小，现t?在进厂做工不利于身体发育，还不如多学点东西，学习总是有用的，万一哪天大学开始对外招生了呢？” 赵国庆和沈爱花文化都不高，家里两个孩子初中文化感觉已经很了不得了，若是附近有高中，他们也愿意把孩子送过去多学习一段时间。虽然他们不觉得自己学习能学出来什么水准，但他们下意识相信赵小甜的话，毕竟，短短三年时间，赵小甜已经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长，变成黑省机械工会的副主席，部队方面对她也极为看重。 将这么多年整理出来的高考复习资料给大哥大嫂，见他们提起了重视这才放心。 等大哥大嫂走了后，对上曹振东了然的眼睛，赵小甜眼神发飘，“那个什么，学习是好事，我也要学习了，曹大哥你要跟着我学外语吗？” 早已经习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曹振东表示并不想跟她一起学鸟语，不过话在嘴边徘徊了一圈，想说的又被他吞了回去，换成，“高考今年恢复？” “你怎么知道！”完全没设防，赵小甜想都没想，直接反问回去。 话音落，顿时身体一僵，要糟糕，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小心翼翼地看着曹振东淡然地脸，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小心脏吓得扑腾扑腾的。 曹振东像是没感觉什么不对般，抬手将箱子里的复习资料都抽出来，神色自然的问：“这些够吗？我之前在废品收购站看到一些相关的，明天带回来。” 他不问，她反而难受，暗戳戳用手指勾着他衣袖，也不说话。 终于把箱子恢复原位，曹振东长出一口气，抓住她作乱的小手，意味深长道：“想要直说，不需要这样。” “谁想要了！”赵小甜立马炸毛，“你快放开我，一会泠泠回来了。” 曹振东继续抱着媳妇往房间里走，一脚关上门，“我很快的，泠泠也没那么快回来。” 赵小甜一爪子上去，“快个毛线！你糊弄鬼呢！” 就在曹振东想欺身压过去，堵住媳妇喋喋不休的时，院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妈妈，爸爸，救救泠泠，快救救泠泠！” 原本也想男人的赵小甜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立马起身。 小闺女都着急到叫爸妈了，肯定事不小，就是不知道又祸害了谁家的菜地。 提起自家这个皮猴子赵小甜就头疼，也不知道随了谁，刚出生的时候特别乖巧，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有的时候她忙，为了方便喂奶，直接把泠泠抱去机械厂，她也不哭不闹，谁哄都行，厂里人都说这孩子是福宝，好养。 结果好日子不长，等泠泠会说会走以后，调皮因子噌噌往出冒，稍有不注意就能干点心惊胆颤的大事。她和曹振东都忙，不可能专门看孩子，无奈之下，只能请嫂子帮忙照顾着。赵小甜也不白麻烦嫂子，每个月给二十块，毕竟嫂子自家还有个男孩子。 沈爱花接手后，还真给他们小夫妻省了不少力气，泠泠断奶比较早，赵小甜就更省心了，每天晚上下班后陪陪孩子就行。 最关键的是，沈爱花特别喜欢闺女，每次都抱着不撒手，甚至晚上都不想给他们送回来。 这对于刚结婚老婆就揣崽的男人来说，简直天大的福利，那段时间曹振东快乐得不行，每天早早回来，拉着赵小甜钻被窝。 当然，错误犯一次就够了，后来的每一次曹振东都严防死守，就连赵小甜想要二胎他都不同意，坚决将二人夫妻生活奉行到底。 可惜，好日子不长，随着泠泠一天天长大，小魔女的本性尽显无疑。 先是喜欢搞破坏，明面上可别有个螺丝钉，不然肯定被她拆开瞅瞅。 你说什么？两岁奶娃娃拆不动？ 你还真别说，赵小甜最满意的一点，就是泠泠继承了曹振东的蛮力，况且，小姑娘脑子好用，根本不会自己动手，可别忘了，嫂子家有三个哥哥呢。 也是这时，赵小甜才知道让大嫂带孩子是个多么不明智地举动。 大嫂太宠孩子了！或者说，大嫂太宠小姑娘了！连带着大哥都跟着帮腔！ 泠泠哪怕嘴里随口念叨一句什么东西想拆开看看，大哥大嫂都不会让这个愿望过夜！ 家里这点东西快被她祸害完了，小姑娘终于止了手，万万没想到，她把心思放在了外头！ 有三个哥哥撑腰，三毛岁的小丫头俨然成了农场一霸，在部队家属院都赫赫有名。 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惹了什么祸。 赵小甜和曹振东刚出门，就见大嫂家二毛抱着泠泠撒丫子往回跑，稍大点的三毛跌跌撞撞的追。 见到门口出现的爸爸妈妈，泠泠挣开二毛的怀抱，嘴里喊着爸爸妈妈，逃命似的跑过来抱住曹振东的大腿。 赵小甜眉眼挑的老高，看来惹大祸了，还知道寻求更温柔的保护。 还没等问三小只发生了什么事，只听遥遥传来惊天地的哭声，“呜呜呜，赵泠泠，还我大房子！” 中间似乎还夹杂着崔师傅的无奈咆哮，“泠泠，快把东西还给我！” 曹振东和赵小甜对视一眼，来了。 见人追来了，赵泠泠忙抢先开口解释，“房，房不，坏！” 好吧，先解释的想法是对的，可惜赵泠泠小朋友动手能力胜过语言表达能力，现在一着急还结巴呢。 饶是老母亲也没明白小丫头是什么意思，幸好，会好好说话的人来了。 崔师傅看起来很无奈，似乎羞于告小朋友的状，又好像不得不说，还没讲事情原委呢，自己老脸先憋红了。 “厂长，曹副团，是这样的，刚刚泠泠趁我没注意，把我搭建半年的教学模型给拆了，还拿走了关键零件，没这个零件我那个模型等于一堆废木头，你看看” 崔师傅早就不在机械厂当工人了，农场学校开课后，他就去当个技术老师，平时会做点简单的模型教学。听说这次的军卡模型是他的得意之作，光构思就花了两年，前后用木头打磨零件更是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 关键的零件被泠泠拿走了，难怪他着急。 “呜呜呜，她拆了我的大房子，快赔我！” 崔师傅的事还没个说法呢，随后而来的一堆小萝卜头先炸了，若不是害怕曹振东，此刻估计要上手打架了。 小夫妻二人： 一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俩，像是在等青天大老爷做主。 曹振东在媳妇的逃避下，只好替泠泠认下这笔账，“泠泠，你拿了崔爷爷的东西吗？随便拿别人东西可不是乖孩子。” 这么丁点大的孩子，还没什么善恶之分，完全凭着本能做事，有亲爹在场，更是嚣张，顿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从曹振东身后探出脑袋，口齿清楚地冲着崔师傅和小萝卜头们喊：“曹大哥，快保护我，他们抢劫！” 然后，赵小甜清楚的看见，曹大哥的脸黑了，堪比煤炭。 第 123 章 别看赵泠泠年纪小, 拿捏亲爹的情绪可是一流的，见曹振东脸色不好，嚣张的气焰一扫而散, 抬头看着亲爹试图卖萌, “爸爸，女儿，小棉脑，阔乖了！” 正是学说话的年纪，又是个喜欢到处聊的话痨, 听的广学的也多, 赵泠泠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方言。 说自己小棉袄的同时还不忘抱紧亲爹的大腿, 试图证明这个小棉袄很保暖。 就连很着急的崔师傅也被这一幕逗得忍俊不禁。 难怪赵泠泠能发展成小魔女, 实在是这张脸太得天独厚了，净挑着父母的优点长，加上大眼睛和赵小甜的如出一辙, 曹振东更是爱屋及乌, 千娇百宠的。 这一撒娇更是, 就连他这个受害人心都化了, 哪里舍得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崔师傅怕曹振东真的怪孩子, 忙道：“曹副团，也怪我没看好, 泠泠正是淘气的时候，见东西新奇拿走也正常，不还回来也行, 我再重做一个。” 卖萌的小人还没学会伪装，马上喜形于色, 嫌弃地推开亲爹的大长腿，下巴都快仰到天上了，美滋滋道：“爸爸最好了，崔爷爷也好！” 赵小甜无奈扶额，孩子都是这么宠坏的，她以前咋没发现曹大哥有女儿奴潜质呢？ 亲爹舍不得管，只能她这个亲妈来了，虎着脸道：“不行，泠泠，你必须把崔爷爷的t?东西还回去，还要给崔爷爷和小朋友们道歉。” 曹振东马上收回想帮女儿善后的话，媳妇在发威，他要退避三舍。 孩子和媳妇谁重要，这根本就不用问。 被亲妈吼了的泠泠皱着眉头不高兴，在她假模假样瘪嘴哼唧之前，故意看了一眼爸爸的方向，见曹振东扭头不去看她装可怜，立马把眼泪收了回去。 从小口袋里掏呀掏，不一会，地上出现一小堆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她塞进口袋的，只见泠泠撅着屁股在小东西里翻来翻去，不情不愿的掏出一个比较精致的木滚轮，可怜巴巴的，“崔爷爷，好漂亮，泠泠真的不能拥有吗？” 竟然还不死心，想让崔师傅心软。 果然，崔师傅动摇了，一个小滚轮，最多废些功夫再做一个，泠泠都快哭了，给她又能怎么样！ 幸好，还有个清醒的，知晓亲闺女什么性格的赵小甜，一个眼神过去，泠泠如何舍不得，也要把东西还回去。 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一切结束后，赵小甜觉得，有必要召集家庭会议了。 参会人员，赵小甜一家三口，赵国庆一家五口，四个大人，四个孩子面对面而坐，面面相觑。 沈爱花觉得没必要兴师动众，看着瘪嘴的小姑娘，心都快化了，伸手就想把泠泠抱在怀里。 赵小甜马上阻止，“嫂子，不能抱她，今天必须让她明白，调皮和捣蛋是两回事！” 曹振东暗戳戳给泠泠送零食，一边道：“也没什么大事，等我多给她做点玩具，她就不会到处拆其他地方了。” “曹大哥，我还没说你呢，你听听外面都是怎么叫我们泠泠的，小魔女，小霸王，你二十几岁达成的成就，她才两岁半就达成了！” 曹振东傻眼，他达成什么成就了？ 赵小甜下句话就解答他的疑惑，“泠泠的成就还是你的加强版，你是黑脸能止小儿夜哭，泠泠是萌脸能气小孩爆哭。” 曹振东摸鼻子，有心为泠泠辩解几句，就听赵小甜继续严肃申明，“还有，泠泠比旁的孩子说话早，学话也快，这段时间她一直学我，经常用曹大哥代替爸爸，曹大哥，你想让闺女一直这么叫你？” 肯定不想，可是闺女撒娇太好看，他就觉得，一个称呼也没什么大不了。 赵小甜气结，果然，一家子都不靠谱，眼看自己大哥已经第三次扮鬼脸逗泠泠了，几个侄子也是，拼了命从自己兜里掏玩具给泠泠玩。被寄予厚望的曹振东，还嬉皮笑脸，显然没觉得自己闺女很过分。 唉，养娃之路任重道远！ 很有心将几个大人一起回炉重塑一遍。 沈爱花还有心思开玩笑，“小甜，你就别生气了，泠泠还是很尊重你，叫你妈妈的，至于小曹，他的称呼让他自己头疼吧。” 赵国庆跟着帮腔，“是啊，小甜，其实大毛二毛小时候也很调皮的，这些都不是大事，等长大些就好了。” 曹振东见缝插针，“是啊，小甜，她也就小打小闹破坏点东西，回头我带着礼品去赔罪，这事也就过去了，泠泠也不是故意的，我们慢慢教就行。” 赵小甜差点气笑了，这么多人护着，能教明白才有鬼呢，幸好泠泠不是男孩子，不然真要上天了。 不管如何，她严肃重申，“都说三岁看到老，曹大哥，你不想日后成为学校找家长的常客吧。” 曹振东不赞同，“泠泠这么乖，怎么可能和那些打架斗殴的孩子一样，被找家长呢？” 赵小甜哼哼两声，泠泠确实不会打架斗殴，不是她乖，而是她估计不会做动手那个人，教唆别人动手打架更可怕。 她语重心长道：“曹大哥，大哥，你们仔细想想，若是手底下有泠泠这样的兵，你们会做什么？” 当然是让暴风雨锻炼的更猛烈些！ 两人脸色一窘，好吧，也不是不知道小姑娘某种行为确实很过火，可一想到是个可可爱爱的小闺女，便什么谴责的话都说不出了。 曹振东表情微妙地瞟了一眼正在埋头苦吃的泠泠，对上那双与赵小甜分外相似的眼睛，心止不住往小闺女那里偏。 赵小甜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扳过他的脸，四目相对，无语道：“原版在这里，曹大哥，怎么不见你偏心眼我呢！” 媳妇都这么说了，曹振东还能说什么？闺女也是媳妇生的，媳妇也不会坑害闺女，他果断没原则的动摇了。 这下两大话语人都站在了泠泠对面，感受到父母的谆谆教导之意，泠泠咬饼干的动作顿了顿，求生欲十足的撇下饼干，奔向赵小甜的怀抱。 赵小甜眉眼稍霁，别看她嘴上严厉，其实她也是惯孩子的一员，她小时候过的不好，她总想让泠泠自由些，更自由些。 泠泠很聪明，只有她知道没人会纵容她，她才会真正学乖。看小姑娘明显知道厉害了，赵小甜也欣慰的张开手，打算挽救一下刚刚凶神恶煞的形象。 不料，泠泠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差点把她气成猪肝色。 “小甜甜，再忍忍，我很快的，”小姑娘似乎感觉这句话意思不够用，自行补充一句，“泠泠等会就长大了，可乖了。” 沈爱花还没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意外道：“这孩子还是区别对待的，还给小甜加昵称呢，奇怪，家里也没人叫小甜甜啊！” “曹大哥叫！昨晚叫的！泠泠都听到了！”小姑娘马上探头探脑，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语惊四座，谁也不想说话了。 曹振东第一次觉得，小姑娘也是可以适当挨打的。 赵国庆飞速带着老婆孩子跑了，怕遇到家庭大战。 赵小甜扯了扯泠泠肉乎乎的小脸，皮笑肉不笑地问：“曹大哥，说说你有啥想法。” 当然是装作无事发生，以后在泠泠面前说话注意点。 赵小甜手指捏的咔咔响，郑重宣布，“今天你和泠泠一起睡吧，在泠泠不整天惹祸之前，你都和她一起睡吧。” 不给曹振东反对的机会，赵小甜利落回房关门上锁，让他自己搞定闺女口无遮拦这件事。 曹振东面色冷峻，第一次认识到小孩子学大人说话是一件可怕的事。 关上门后，他不可能对媳妇还规规矩矩的，那岂不是要闹婚变，可家里这个小学话精确实要好好教教，这次在大哥大嫂面前提到夫妻二人的私房话也就算了，若是在其他人面前嘶，不敢想，估计他这辈子都别想上媳妇床了。 面对媳妇的闭门羹，曹振东认命地进行父女二人友好会谈。 “泠泠，你不能叫小甜甜，也不能叫曹大哥，要叫爸爸妈妈。” 泠泠瞪着大眼睛表示不理解，“可你们叫” 曹振东在她头上揉了一把，“爸爸和妈妈是大人，可以互相称呼名字，你是小孩子，只能和小孩子相互称呼名字，这样才是礼貌的小孩子，明白吗？” 泠泠歪头继续问：“泠泠不礼貌行吗？” 曹振东： 一墙之隔偷听的赵小甜憋笑憋得肚子痛，对，就应该让他自己领略一下小魔女的魔性，才能狠下心管孩子。 初次沟通失败，也不能说失败，只能说泠泠油盐不进，励志要活出自我，没人能用礼貌、乖巧、可爱这样美好的字眼给她立规矩。 曹振东觉得泠泠是听得懂的，就是故意唱反调。 老父亲心累，只能慢慢教了。 第二天一早，曹某人终于趁机推开了媳妇的门，一把抱住赵小甜不放。 赵小甜抬头看了看窗外半空的太阳，表情微妙，“曹大哥，你不至于白天” 侧头一看，她惊呼，“曹大哥，你不舒服吗？为什么这么憔悴？” 连轴转三天三夜都不觉得疲惫的铁汉子弯了腰，叹息道：“昨晚后半夜什么声音你没听到？” 赵小甜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一对耳塞，“我有这个。” 曹振东无语，揉了揉酸疼的眼睛，昨天一整晚被魔音穿脑，他现在还觉得脑子里在唱大戏，有气无力道：“泠泠在哪里学的黄梅戏，我被迫听了一整晚。” 还是东倒西歪跑调版的，扰民性不强，但杀伤力极大。 赵小甜一声闷笑，“咳咳，月末和农场几位老人家学的，前一段时间有表演，带她去听来着。” 似乎感觉嘲笑不地道，t?她清了清嗓子，哑然道：“就算熬一晚也不至于这么憔悴吧，你有没有其他不舒服？” 抬手按了按狂跳的太阳穴，趴在媳妇的脖颈冷静冷静。熬夜确实不算大事，但精神攻击的抵抗力，他修炼的还不到家。 眼见泠泠一天比一天主意正，曹振东也担心带孩子的问题了。 他经常在部队，不是训练就是出任务，不方便带孩子，小甜也忙，而且机械厂都是大型机械，这么个破坏大王去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噩梦，想来想去，他扭头对赵小甜道：“我明天要出任务，你也要去下面视察，估计咱们都有一周左右不在家，也不能一直麻烦嫂子照看着。不如我们让妈过来带两天孩子吧。” 赵小甜轻轻拍了一把呼呼大睡的泠泠，“妈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虽然最近她退下来了，但还要照顾爸呢，还是先让嫂子帮忙带两天吧，爷爷奶奶也能伸手帮忙。” 赵小甜指的自然是唐锁兰夫妇，这两位老人也是有重孙万事足，泠泠小魔女的性格，也有两位老人的功劳。 曹振东摇头，“怕是不行，我听到了消息，已经开始平反了，不出意外，很快就能轮到爷爷奶奶。” 第 124 章 这么快！赵小甜险些脱口而出, 第一个音节发出之前，变成了，“这么好！” 曹振东若有所思,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赵小甜把装糊涂奉行到底, 何况，她真的不知道爷爷奶奶什么时候能平反，上辈子的记忆逐渐淡去，况且很多都不一样了。 比如说，上辈子一直在徽省的小姨, 这辈子三年前就定居在北大荒, 在国营的供销社干的风生水起。 上辈子的孤儿院的雏形也出现了, 小姨北上的时候, 遇到几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也顺便带来了。 女儿和孙女都在，而且赵小甜还有了下一代, 唐锁兰夫妇可谓是干劲十足, 眼角的笑纹都多了。 曹振东不知可否, 一脸宠溺看着小媳妇胡说八道。结婚几年时间, 足以让他确定小媳妇确实有秘密, 也让他更确定, 无论她有什么秘密，他都只会爱她更深, 那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主动避过小媳妇的敏感话题，曹振东简单共享了一下他知道的，“去年年底就开始平反了, 但爷爷奶奶因为特殊原因，平反的时间被人向后压了压, 我之前没告诉你，去年年底有一次平反的机会，被人破坏后，爸有心想帮一把，结果被奶奶拒绝了。” “为什么！”多少人想平反无门，赵小甜不理解为什么爷爷奶奶有什么理由拒绝，稍微一想，她哑然，“是为了我吗？” 去年年底她很忙，家里的孩子根本没时间带，要不是有爷爷奶奶暗中帮忙，恐怕很难熬。 曹振东微微点头，“二老觉得，在农场也很自由，孩子都在这边，他们活得很畅快。” “那能一样吗！平反可不止回城这么简单，这是爷爷奶奶的荣誉！不行，今年的回城机会可不能错过了，我得去找他们说说。” 含笑看着炸呼呼的小姑娘，曹振东由衷觉得，他的小姑娘在他面前是永远长不大了，不过，这种感觉真好。 摸摸她发鼓的两腮，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别急，爷爷奶奶已经决定下批次回城了。” 前进的脚步仿佛被冻住，赵小甜嘴角抽了抽，为啥知道爷爷奶奶要回城，自己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呢，难道是两位老人家嫌弃她太麻烦，不想和她住在一起了？ 对媳妇每个表情都了如指掌的曹振东顿时哭笑不得，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估摸，爷爷奶奶想回去，也是你无意中说了什么。” 她能说什么？走出家门，她最守口如瓶了好不好！也就曹振东肯宠她，她才肆无忌惮展现她的不同。 等等，过年聚餐的时候，她似乎喝多了，隐隐绰绰记得她好像说了关于恢复高考的事，还没说两句呢，就被曹振东打包扛走了，后面的事他一点都不记得。第二天大家都神色正常，她以为无事发生呢！ 在曹振东调侃的眼神里，赵小甜拧手指卖萌，声音能掐出水来，“曹大哥，我醉酒有点爱胡说八道，对吧。” 曹振东嘴角微不可察勾了勾，一本正经道：“我怎么觉得，你每句说的都是真话。” 赵小甜撒谎不眨眼，“假话，全都是假的！” 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曹振东煞有其事点头，“哦，原来你说想吃红烧肉是假的，看来明天我不用买肉了。” 红烧肉！赵小甜眼冒凶光，馋的！顾不得自打嘴巴，都不用犹豫的，拉着曹振东的手，目光诚挚，“这句话可真了，比真金还真，曹大哥，事情宜早不宜迟，我们买肉去吧。 ” 曹振东嘴里轻嗤声，总觉得红烧肉比自己有魅力。 肉还是要买的，难得有时间，确实要安慰一下媳妇的五脏庙，还能多谋求点福利。 瞄见媳妇偷偷吐舌头，逃过一劫的表情，曹振东笑了笑没作声。 她那点小心思完全不打自招，现在竟也不隐藏了。 唐锁兰夫妇想要回城，确实因为媳妇的话。 曹振东眼眸微眯，想到新年夜的那晚。 小姑娘平时很少喝酒，妈不知何时淘来一瓶稀罕的果酒，度数不高，甜甜的，媳妇喝了一口就爱上了，一个人喝了大半瓶。 喝完了安安静静的，他还以为小姑娘酒量不错，至少是个省心的醉酒姑娘，没想到不知哪根筋搭不对了，安安静静的小姑娘抱着酒瓶子开始劈里啪啦的掉眼泪，可把他吓坏了。 曹振东发誓，泠泠小时候哭闹不止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心疼过。 这一哭，让两位老人家也慌了神，忙围坐一团，关心她怎么了。 他这辈子也忘不了媳妇抬眼时，眼里的愤懑与绝望，那种眼神像是尖锐的利剑般刺进他的心底。 眼神空洞，迷离，嗓音微乎其微，像是在询问，又像是自问自答，“我的血好喝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因为我不是亲生的吗？救救我，救救我” “不对，我逃了，有人爱我了，曹大哥呢？”小姑娘甩开酒瓶子，跌跌撞撞就往他怀里扑。 唐锁兰夫妇也极为震惊，他们以为小甜心底里还是埋怨她从小被偷走这件事，连连保证，“小甜，是爷爷奶奶不好，是我们错了，以后绝对不抛下你了，你在哪我们就在哪，不回京城了。” 媳妇明显忘记房间还有其他人，从他怀里探出半颗脑袋，迷迷糊糊辨认了好久，才喃喃道：“是爷爷奶奶啊，我也有家人了。” 随后摇摇头，“不行，爷爷奶奶要回城的，要去京大当教授的，我也要考京大！” 唐锁兰心底酸涩，当教授仿佛她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应该没希望重新站上讲台的方寸之地了。 小姑娘似乎看出两位老人的酸楚，立马拍胸脯保证，“偷偷告诉你们，高考在唔唔” 他当机立断捂嘴，对着二老歉意道：“她这是喝糊涂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先扶她去休息。” 见二老没有怀疑什么，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大概能猜出来，小姑娘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就是她一直隐瞒的秘密。可她辛辛苦苦隐瞒这么久，他怎么舍得让一瓶酒毁了她的小心翼翼。 之后鬼哭狼嚎的一宿，曹振东不忍回忆，小姑娘嘴硬，非说泠泠不像她，可惜，这份半夜胡闹的劲儿，倒是像个十成十。 泠泠到底年纪小，最多也就是魔音攻脑，小媳妇就不一样了，花样多到他害怕。 且不说喝醉的小姑娘手脚不老实，赏他一小顿家暴，只说她非要面对面骑大马，还不让他动作，就让他苦不堪言。 还不光手上不老实，嘴里也没个把门的，在小媳妇一边诉苦，一边委屈的声线中，他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原来，真有前世今生之说，原来，自己的小姑娘受过那么多委屈。 本来只想买五花肉的，结果曹振东像是扫荡一样，等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两条鱼，一副猪大骨，还有两把新鲜的青菜。 正月还没出去，绿叶菜在北大荒可不常见，可见他疯狂采购起来有多么的可怕。 空着手的赵小甜在身后絮絮叨叨，“曹大哥，买这么多干什么？家里还有好多菜呢，这些肉很新鲜，要是今天不吃就浪费了，尤其是猪大骨还有鱼，哎呀呀，青菜也不能放。” 回答她的，是一只宽厚的大掌，“要牵手吗？”左手将东西拎t?在一处，他空出一只手探向小媳妇。 赵小甜嘴里说着，“那怎么好意思呢，你一只手拿东西累不累啊。”一边从心的勾住他的小指，蹦蹦跳跳的甩呀甩。 曹振东任由她晃来晃去，任她怎么胡闹，脚底的步伐依然稳当。 眼见小姑娘对着左手的东西流口水，像是哪样都舍不得一样，他笑了笑，宠溺道：“这些不多，都是今天吃的。” “啥？”震惊到破音，赵小甜不敢置信道：“我又不是猪，怎么吃得完？你要做满汉全席吗？” 曹振东很想说，太高看他了，家常菜已经是他的极限，根本做不出来满汉全席。 然而，对上媳妇眼里几乎装不下的期待后，鬼使神差答了句，“我会努力的。” 什么和什么？赵小甜满头雾水，生怕男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厨艺浪费粮食，赶紧把话题拉了回去，“今晚做这些太夸张了，要不，”她咬咬牙，艰难地将目光从五花肉上移走，目光在鱼和大棒骨之间游弋，鱼和大棒骨还能放一放，青菜可要趁着新鲜吃，咬牙道：“我们今晚吃青菜好了，中午还剩下不少菜呢。” 曹振东轻笑出声，不再逗媳妇，“每样少做点就好了，给爷爷奶奶送一份，剩下的那些我吃。” 剩下那么多，他怎么可能吃得完！再说了，菜人家做，还让人家吃剩饭，这样的事赵小甜干不出来。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曹大哥，吃这么多，你的腹肌没了怎么办？” 曹振东： 有时候，媳妇的口无遮拦真让人难以招架。 奈何小媳妇一脸认真，似乎有没有腹肌对她来说很重要，脑子里莫名想起无数次夜晚他凝固了那么几秒，口吻严肃道，“你放心，会一直有的。” 赵小甜捂脸，一句调侃而已，他回答的好正经哦。 不曾想，这一句自己都没放在心上的戏言，却被某男人记了一辈子，也让她检验了一辈子。 做饭的间隙，为了阻止媳妇帮忙，他主动找话题，“小甜，你想参加高考？” “当然想！”赵小甜不假思索，“那可是大学，我做梦都想上大学，知识是可以逆天改命的！”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曹振东的心扉，他眼底划过一丝心疼，抽出手捏了捏她，“赵厂长还要改什么命？”想到这么多年她在机械工会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模样，又笑道：“你要去参加高考了，估计机械工会那些人得哭死，说不得省委领导都要拎条绳子上门。” “哪有这么夸张，省委领导都很儒雅，怎么可能干出拿绳子绑人得勾当。” 曹振东幽幽开口，“有我在，谁敢绑你，我说的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不知怎的，赵小甜竟有了画面感，顿感恶寒。 不过，考大学的事确实要和他商量一下，毕竟，上大学意味着两地分居 想到这里，赵小甜也有点犹豫了，上大学确实是她的执念，可是她也不想离开他，一点都不想。 确实甜蜜的爱情让人沉沦，虽然她家这位甜度不太够，但沉沦起来也是五迷三道的。 “曹大哥，你说我要不要去上大学。” 虽然赵小甜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可她还想听听曹振东的意见。 曹振东沉思片刻，问道：“想过上大学学什么吗？” 大学还没有着落呢，哪里想到这么远，再说了，她从事拖拉机相关行业这么多年，肯定是往这个方向走啊，她还想在广袤土地上大有作为呢！ 曹振东有不同意见，“我虽然不懂技术问题，但我知道，现在你们厂出产的拖拉机等一系列机械，质量非常好，性能也很强，甚至三五年都不用维修一次。” 赵小甜挺起胸膛，担下这份夸奖，“那是！军工出品，必是精品！” 然而，曹振东话锋一转，“那你想没想过，再过五年，拖拉机的销量还剩多少？或者说，能够提高的性能空间有多大？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现在的技术团队已经很成熟了，哪怕没有你，他们也能自己摸索前行。” 提到这件事，赵小甜也有点蔫了，这也是她的心病，以前她总在车间忙碌，和大家讨论技术，现在似乎大家不需要她了，她的工作变成了交流，沟通。 不是她不喜欢，就是有点失落。 “所以我想多学点东西，免得被大家淘汰。”赵小甜实话实说，“我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的能力已经不足以凌驾在他们之上了，而我的动手能力又弱，所以大家不需要我了。” 第 125 章 曹振东也没想到媳妇心里还背负了这些, 他没说冠冕堂皇的话，而是一针见血，“你觉得大学能教给你多少东西？奶奶已经算是资历不错的老教授, 她比你的实战经验如何？” 见赵小甜不吭声, 他只好把话说透，“小甜，我不反对你继续学习深造，但你要考虑考虑，以后的路该往哪个方向走, 虽然不想承认, 但有些事确实是事实, 我们的教育已经断档十年之久, 你现在早已经站在十年之后，甚至更高的地方回望，你现在所熟知的, 所擅长的, 大学未必能给你带来更深层次的充实。” 即便高考恢复, 曹振东也不看好她去报考机械专业, 说句难听的, 以她这么多年的自我学习和积累, 去做个老师都绰绰有余了，根本没必要专门考大学。 他知道小甜对学历有执念, 甚至对京大有执念，他不反对她追求这些执念，可是, 他希望她在追求的执念的同时，能有更光明的未来, 而不是为了执念困住自己。 赵小甜久久沉默，良久，她道：“原来那天不是我做梦，你，知道了。” 站在十年之后回望，应该说的就是她上辈子的记忆吧。 曹振东淡笑，“不是你故意说的？”将媳妇拉进怀里，吻吻她的发顶，姿态轻松，“不管是什么噩梦，有我都不用怕，乖，洗洗手，该吃饭了。” 重夺宠爱的曹振东第二天神清气爽，推门而出的赵小甜更是面色红润，眼角眉梢都透着满足。 见曹振东周末还要出门，本想放下书本，好好陪他腻歪的赵小甜不满意了，“你要去哪？” 系纽扣的手一顿，曹振东挑眉，“媳妇，要再来两次吗？” “老不正经！”赵小甜一枕头甩过去。 曹振东不费吹灰之力捏住枕头，迈着长腿，将她抵在墙角，语气玩味，“媳妇，虽然我没什么坏习惯，但我也是男人，听到这个老字，那颗想证明的心总是蠢蠢欲动。” 说罢，故意使坏般咬她耳廓，如愿以偿见到小姑娘浑身上下都红透了，曹振东眸色深了深，狼狈别开眼，好险，差点把自己玩进去了。 忙起身假正经，“我去问问朋友，找找京大各个专业的情况，事先做点准备，午饭等我回来做。” 赵小甜咬着香甜的瘦肉粥，心里熨帖的不行，好开心哦，她家黑脸汉一如既往的体贴。 曹振东找到京大的资料，给家里去了电话，忽略缘由，只说他和媳妇最近都要出差，家里孩子多，大嫂一个人照顾不来，想让厉净秋帮忙照顾几天。 因伤卸任的厉净秋正闲到发慌呢，一听到儿子拜托她照顾孙女，立马心思活泛开了，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此刻，得知母亲会帮忙照顾孩子的曹振东还想不到，亲妈这次是来抢孩子的，可不是来照顾孩子的。 圆满完成任务后，又给媳妇买了两条鱼，今天做糖醋的，昨天吃红烧鱼时媳妇念叨了，可不能让媳妇吃不到想吃的东西。 拎着两条鱼，转头去嫂子家接女儿，今天几个奶娃娃在一起上课，老师是陈霏，地点就在嫂子家。 泠泠突然见到老父亲出现在大姨家门口，黑眼珠咕噜噜地转，似是想到了什么绝顶好主意，撒丫子冲老父亲扑了过来。 曹振东十分意外，要知道，泠泠这丫头为了自己大姐大一霸的名号，在外面很少这么热情的。 闺女热情，他自然高兴，将糖葫芦递了过去，在她小脑袋上撸了一把。 被弄乱发型的泠泠也不生气，晃着脑袋，用吃奶的劲拉曹振东，“爸爸，爸爸，举高高，泠泠要举高高！” 眼神四周转那么一圈，曹振东马上知道这个鬼精灵打什么主意了。 奶娃娃教学班毕竟超前，很多家长不放心，尤其是老父亲们，不知是不t?是事先商量好的，竟一起跑来偷偷看自家娃子适不适应。 有了父亲的奶娃娃别想消停，顿时升起了攀比心，分别让老父亲举高高，看谁更高。 泠泠这是看中了自家老父亲似乎最高，这才如此热情。 被寄予厚望的老父亲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满足小闺女心愿了。 于是，赵小甜出门相迎的时候，就看见了父慈女孝，言笑嘻怡这一幕。 她不由笑着打趣，“哎呦，曹副团，有了闺女就是不一样啊，都能骑着你脖子回来啦。” 还没等慢吞吞的老父亲回答，骑在巨人脖子上的泠泠手舞足蹈的，“妈妈，好高，好远，妈妈来骑！不矮了！” 听前半句，赵小甜姑且还能认为这是闺女在和她分享快乐，听到后一句她脸黑了。 一把抢过泠泠手里吃不完的糖葫芦，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发出噶吃噶吃的响声，目光威胁，“泠泠，你很高吗？” 泠泠纠结的思考，最后总结道：“我比小宝、大牛、板凳都高！” 赵小甜： 这孩子越来越精，她说的这几个都是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同龄人相比，泠泠的身高确实傲视群雄，这点很像曹大哥。 所以，她是全家最矮的？ 赵小甜有点幼稚的想，要不要明天穿一双高跟鞋。 曹振东闷笑，把泠泠放下来，分别摸摸母女两个的头，“咳咳，泠泠，现在你还是最矮的。” 赵小甜立刻眉开眼笑，也摸了摸泠泠的头，“哎呀呀，泠泠，你要努力长高哦。” 泠泠： 扭头迈着小短腿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看爸爸妈妈都不顺眼，莫名还有点撑。 “妈三天后来，我看她很开心来看孙女呢。”曹振东提着菜进厨房，一边交代今天的成果，“京大的资料在我兜里，你好好研究研究，要是有不懂的，就去问奶奶。” 赵小甜美滋滋掏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再献上一个湿漉漉的香吻。 什么？你说为什么吻在胸膛上？ 切，她连男人下巴都够不到。 要是有人问身高差的爱情有没有特别的地方，她一定回答，某些时候特别不协调，翻来覆去也只能老三样，偶尔玩个四五，还要靠男人强大的臂力和体力。 突然，赵小甜面色严肃，“曹大哥，我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 曹振东正色，“什么事？别怕！” 赵小甜看向泠泠撅着小屁股拆东西的模样，嘴角抽了抽，“曹大哥，你小的时候，爸妈应该管的很严吧，你才能养成如此周正的个性，你看看泠泠，几乎照着你反向长的，妈会不会发脾气” 赵小甜可没忘记婆婆扛着机枪，枪枪爆猪头的模样。 曹振东面色严肃，应该，大概，不会吧！ 小时候妈也没怎么管过他，是他天性如此。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媳妇，不管有没有事，都必须，“不会！”他回答的斩钉截铁，说瞎话不眨眼，“妈最喜欢活泼的孩子，她天天说我太老成，她都没有养孩子的快乐。” 这话也不算完全是假的，厉净秋确实这么说过。 赵小甜安心了，果断用完就扔，抱着资料回去研究专业了。 曹振东摇头笑笑，继续处理手里的鱼，余下两分心思思考，等妈来了一定要提前和她说说，孩子都是他宠出来的，和小甜没关系。 千防万防没想到，曹振东提前出任务走了，厉净秋来的时候，赵小甜正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出差呢。 见到婆婆，赵小甜连表歉意，“妈，实在不好意思，还要你大老远跑一趟。” 厉净秋十分稀罕的抱起泠泠，满是不认同，“小甜，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要说抱歉也是我这个做妈的不到位，你生孩子养孩子我都没办法帮忙，好不容易你有需要了，我恨不得黏在这里不走呢！” “泠泠，我是奶奶，你爸爸的妈妈，奶奶给你糖吃好不好？”对上泠泠的时候，厉净秋立马换上初见赵小甜时那副柔弱和蔼的面孔，温柔如水。 被突然抱起来的泠泠一点都不认生，眨眨眼睛，辨认了一会，眉开眼笑道：“奶奶，泠泠看过你！” 赵小甜一旁解释，“家里有全家福，没事我和曹大哥就给她看看，她应该是记住你了。” 厉净秋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好。 泠泠今天倒是一反常态，像个乖宝宝一样，哪里有平日里半分的小魔女模样。 赵小甜害怕泠泠认生，马上她也要出差了，还要把她留给不熟悉的奶奶，万一她有被抛弃的感觉怎么办。 私下里拉着泠泠做心理疏导，结果得到了一个哭笑不得的结论。 “奶奶身上有爸爸的味道，肯定会做玩具，说不定会做枪呢！我乖一点，有玩具！” 好吧，就知道玩具，还能猜到婆婆也是从军的，这丫头眼力见倒是不错。 明白泠泠没有不安，她也就放心了。 临走前，舍不得的变成赵小甜了，生了孩子以后，她一直都没离开过，接下来一周都见不到女儿，想想就难受。 然而，泠泠像是个小大人般，“再见妈妈，妈妈回来泠泠就长高高了，妈妈加油长！” 果真是亲闺女，赵小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走之前，她有点不放心，和厉净秋絮絮叨叨，“妈，泠泠挺好养的，什么都吃，就是吃得多，要时常备着小零食。我和曹大哥从来没有同时离开过她，我怕她心里难过，麻烦妈多迁就她点，有不对的我回来给你陪不是。” 厉净秋明白赵小甜的不放心，毕竟婆媳二人接触的也不多，再说，自家臭小子也特地打电话叮嘱她一番，还不放心，特地给她留了信，就怕她为难赵小甜。 呸，她是那种人吗！她喜欢小甜还来不及的。 再说孩子，她毕竟养过孩子，理解赵小甜忐忑的心情，主动给她吃定心丸，“你不用担心泠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至于泠泠的心理问题，你更不用担忧，在我看来，泠泠被你教的很好，你要相信，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是强大的。” 第 126 章 出差的赵小甜可没有多少时间想闺女, 和县委陈局长会和后，她开门见山，直接问道：“陈局长, 听说隔壁黑水县要建火车站了, 是吗？” 陈平磊笑骂，“你这妮子，消息还挺灵通的。” 赵小甜眼珠骨碌碌地转，要是曹振东在，肯定知道她没想好主意。 她低声道：“陈局长, 农业局能说上话吧, 大家都是一个市的, 适当变通一下可以吧。” “变通什么？”陈平磊不理解, 总不能把火车站建到他们县吧，再说他们县已经有一个火车站了。 “听说火车站的选址在黑水县的东边，那边虽然人少, 但还是有几个厂子的, ”赵小甜压低声音, “尤其是零件厂, 规模可不小, 还有一家不错的拖拉机厂呢。” “你想让这些厂迁过来？咱们虽然没有零件厂, 可拖拉机厂的能力可是全国首位，其他拖拉机厂来了也没用武之地。” “话不能这么说, 他们零件厂不用说了，这几年一直给我们机械厂供货，效率质量都没得挑, 他们应该不反对迁过来。至于拖拉机厂，虽然这几年式微, 但底子还在，我们机械厂最不缺的就是技术，他们要是来了，指不定能起死回生呢！” 陈平磊摸摸下巴，突然觉得这件事有搞头，要是成功了，他们县会直接多了两个强势的工厂，赵小甜的机械厂荣誉已经不能完全算在他的头上了，他也没胆子和部队抢。这两个厂子不一样啊，有了赵小甜机械厂的扶持，分分钟变成输血的大奶妈！ 赵小甜知道陈平磊松动了，再接再厉，“我听说这些长都要搬去远郊，到时候荒无人烟，更不方便，要是我们农场承诺，只要搬迁到农场，全家的户口都可以迁过来，孩子也能上农场的学校，也能正常应聘机械厂的工作呢？反正他们的拖拉机厂未必能真的搬迁，要是没有出路，这次他们整个厂怕是都要下马了，咱们这也算是互相帮扶。” “好话都让你说了！”陈平磊笑骂。 明显这妮子知道自己机械厂的吸引力，不少人甚至放弃城里户口，直接留在农场，就是为了机械厂的工作，唐良不就是一个例子！ 他在办公室里转了转，“你这条件确实诱人，厂里至职工t?估计不会有意见，现在就看市里的想法了。” 赵小甜淡笑不语，她只是提意见，没想深掺和。 陈平磊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妮子指使了。可确实机会难得，现在让他放弃，他还不愿意呢！ 只是，他问：“小甜，你没想过从政？” 赵小甜一连三否认，连连告饶，“陈局长，你知道的，一个机械工会的副会长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 陈平磊哈哈大笑，也对，这姑娘看起来很精明，也确实很精明，但她一点都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事，这么好的技术人员，从政确实可惜，于是不再提。 他知道赵小甜肯定不是白做工，也暂时没想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让其他工厂迁过来，除了农场多点人口，还有机械厂更忙碌点，他说不出有什么好处，不过，管她呢，先把市里搞定再说。 其实，赵小甜确实有想法。 她知道，改革年代将要来临，各个地区的通商将更为紧密，贫富差距也是那个时候拉开的。 致富的最大秘籍是什么？是人的密集。 她研究过地图，农场和市里比较近，发展腹地也大，就是地广人稀，这可不利于她放开手脚大干。 如果能吸引两大工厂搬过来，他们的家属也能跟着搬过来，那农场将迎来新一轮的扩建，说不准有一日，人口总量也能和市区比一比。 陈平磊不知道即将要改开，也不知道高考要恢复，他看重的是眼前的利益，不过这些都不冲突。 这段时间她已经很少插手机械厂的事了，就等着高考来临时，她也能安安心心的去高考。 这次她去市里开会，也是想讨论机械厂未来发展方向的问题。之前提过的全产业链整合已经初见成效，黑省已经成为最强的拖拉机产业基地，省委的领导让她去分享一下经验，也让其他产业有样学样，搞搞什么全产业链带动。 正在赵小甜积极准备演讲稿的时候，农场里发生一件大事。 七七年的新年刚过去一个月出头，一队军车浩浩荡荡来到了农场。 与此同时，牛窝棚里传来抱头痛哭。 他们，平反了！臭老九的名号，终于没了！ 已经与牛窝棚里老人们建立深厚感情的农场人也很激动，相处日子久了，他们是真的把这些老人当长辈尊敬的。 来接人的小战士们啧啧称奇，这是他接的第五批平反老同志，前面四批怎么说呢，基本当地人知道他们平反后，眼底里有的是胆怯，后怕，还有躲闪，一看就知道这些老同志在农场里过的不好，甚至还受了磋磨。 这些委屈他们都看在眼里，心底也是不好受的，幸好一切都过去了，人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 没想到，433农场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态度。 知道这些老人平反后，农场里的人也不藏着掖着了，以前还要在外人面前避嫌，适当伪装一下。这回直接从家里拿出大包小包，一个劲往老同志怀里塞。 “项叔，您就收着吧，我家几个丫头，还有我叔家的几个臭小子，全靠你照顾，不给你点东西我亏心啊，也没啥好玩意，就是点吃的，还有两双鞋，我家婆娘做的，虽然手艺不咋地，但好穿。” “傻柱子，你说谁手艺不好呢！我可是小甜钦点的劳模标兵！”一位中年妇女叉腰，一把将自家爷们扯到一边去，自己上前，“项叔，唐婶，大恩不言谢，我没啥文化，也不懂大道理，但我知道，要是没有你们，我们农场的娃娃以后都要成大字不识的大老粗，哪里还有机会去机械厂打工。你们且安心回去，等我们娃娃长本事，能去京城了，肯定想办法报答你们。” 其他老人基本也是同样的待遇，甚至还有一些小娃娃抱着老同志的腿不撒手，非说要去老同志家当孙子。 小兵们见此场景面面相觑，这关系，也未免太好了，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且看这些老同志虽然瘦弱，但精气神十足，白头发都没有多少，一看就知道，这些老同志虽然吃苦，但没遭罪。 难得啊。 不知又谁说了句，“唉，可惜小甜不在，老婆子我还想好好感谢她呢。” 一语毕，大家都伤感了。 平反是好事，可也真舍不得农场。 这么多年的帽子，让他们早就没了魄力，甚至有点谨小慎微。平反以后的日子还不知怎么样呢，家里财产也都被收走了，仔细想想，有可能还不如农场的生活。 至少自己那几个孩子，为了避嫌可没有来农场看过他们。 唐锁兰知道的，比在场人多一些，小甜未来很有可能去京城读书，他们这一批多数都是京大的老教授，总能见到的，但是这话她不能说。 在农场看孙子的厉净秋也高兴，拉着唐锁兰的手不放，“唐姨，等回去了，你可要在我家多住两天，正好我找几个臭小子把隔壁院好好打扫打扫，让你住着舒心！” 唐锁兰含笑点头，“你不嫌我老婆子麻烦就行。” 别人一脸羡慕，他们可知道，这是赵小甜的婆婆，身份高着呢，没想到唐老太太和她关系这么好。 外人哪里知道，唐家和厉家本就是世交，加上小甜的那层关系，肯定更为亲近了。 项老有些担忧，“那沙” 提个姓氏，厉净秋就知道老爷子担心什么，毫不在意挥手，嘴里尽是轻蔑之意，“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多久，你们就看着吧。” 突然，厉净秋眉梢一挑，有点使坏的语气，“唐姨，项叔，你说我和你们一起回去怎么样，咱们把泠泠带走，让他们小夫妻享受二人世界，咱们几个长辈还能体会含饴弄孙的乐趣。” 别说，唐锁兰心动了。 重孙女就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肯定舍不得，可是，“泠泠能舍得父母吗？” 厉净秋一脸肯定，“那孩子像我，心野，保准到了京城后让她乐不思蜀。” 唐锁兰也想到了什么，捂嘴呵呵直笑，“大秋，你是不知道，小甜和小曹整日研究泠泠这孩子的调皮劲像谁，我和老项嘴巴可严了，半点都没透露。” 厉净秋尴尬的咳了几声，好吧，见证她小时候调皮捣蛋上房揭瓦的两位老人还在呢。 说干就干，厉净秋掉头就给赵小甜打电话，正巧此刻赵小甜在房间里准备演讲稿。 听婆婆一说，她顿时舍不得，又不好直接说，只能问：“泠泠没离开过家，怕是不行吧？” 厉净秋嘿嘿一笑，“我把电话给泠泠，你自己问。” 就听泠泠的小奶音吐字清晰，语气十分向往，“妈妈，奶奶说，京城有飞机大炮可以研究，还有真枪，还有特别漂亮的小汽车，泠泠想去看看！” 赵小甜心头一哽，怎么觉得自己被女儿抛弃了。 厉净秋接过电话，“小甜，你就放心吧，唐姨和项叔也会帮忙照顾的，等过段时间，有机会你去京城把她接回来就好了。” 赵小甜还能说什么，婆婆和爷爷奶奶一起施压，小闺女又胳膊肘向外拐，唯一的同盟军出任务呢，根本联系不上，她试图留住小闺女，“妈，我是没意见的，但是曹大哥” 厉净秋一拍掌，“那就成了！东东就是个妻管严，你说什么他都听，不用参考他意见，小甜，好好工作，我回去给泠泠收拾东西！” 挂了电话后，赵小甜委屈的扁扁嘴，想诉苦找不到人，突然听招待所前台说有人找她，她很是意外，谁能这个时间找她？ 出门看见来人，她惊呼，“叶自秋！” 第 127 章 熙熙攘攘穿行的线条中, 一抹与众不同的亮色就那么越来越近，她笑着向他奔来，就像是要投入他的怀抱一样。 叶自秋垂目, 掩去眼底异常的亮色, 再抬头已经云淡风轻，轻笑：“赵小甜同志，多年不见，也不说主动看看我这个老朋友。” 赵小甜烟波一转，毫不留情点破, “叶大帅哥, 你这就不地道了, 也不知道是谁, 三年了无音讯，要不是小女子还能时不时受到您的馈赠，还以为你在哪个山沟沟里当压寨相公呢！” 两向一开玩笑, 多年不见的生疏乍然消融。 叶自秋欣然看着多年不见的人, 胸膛中的呼啸不止。 知道她和曹振东修成正果后, 他几乎不能自控, 到底是晚了一步。不敢继续在她身边, 她对感情反应迟钝, 又是个只知道低头搞技术，不喜欢玩人心弯t?弯绕绕的, 自是不能发现他隐藏的心思，可那个男人不同，几乎一眼, 他溃不成军。 不能给她添麻烦，更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让她难做, 于是他离开了。 这些年他走过很多地方，仰望过巍巍高山，俯视过潺潺流水，亲历过波澜壮阔，几乎把半个国土的风光都赏遍了，却还是比不过那晚，月色沉沉，他护送她回双板大队，又离开的场景。 可惜没如果。 即便有如果，那时的他根本理解不了她想要什么，她不是能被折断翅膀的鸟儿，更不该被囚禁在牢笼之中。 有些深刻，注定只能留在记忆中，用余生品味。 “叶自秋？叶大哥？叶大帅哥！” “行了行了，听着呢，我年轻貌美，还没聋。”叶自秋揉揉耳朵，这姑娘的嗓门见长啊。 赵小甜不满的哼哼，“直到你风华正茂，人见人爱，感情你找我就是为了发呆啊！” 叶自秋轻笑，“我是没想到，这几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话密了不少。” 她很爱说话吗？赵小甜很快给自己找好了借口，“大概是近墨者黑，我家那口子日常念念叨叨，和老妈子似的。” 说这话时，她眼角眉梢的幸福险些刺痛叶自秋，狼狈错开眼，嘴里调侃着，“哦？曹同志竟然是话痨？我还真没觉得。” 赵小甜自然不好意思和刚见面的朋友唠叨她的婚姻生活，主动转移话题，“叶大哥，你怎么找到我的？” 叶自秋道：“我这次来市里是参加培训，而培训的讲师就是你，我提前找讲师给我走后门，让我拿个好成绩。” 赵小甜忍俊不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开玩笑，笑道：“可不敢当，叶大哥现在前途一片光明，都在外贸那边挂名了，估计用不了太久，我就要抱你大腿呢！” 此言不虚，叶自秋可谓是后发制人，全国走了一圈后，把目光钉在了赚外汇上，他头脑好，干了两年就备受领导重视，他们机械厂有好多次都是拜托他帮忙呢。 叶自秋温声道：“你惯会夸我，和你一比，我都自惭形秽了。” 赵小甜可不认同，她不知道上辈子年轻的叶自秋是怎么过的，可她知道未来的叶自秋是响当当的人物，这不会错的。 对了，她想到一件事，上辈子这个时间，叶自秋应该结婚了才对，“叶大哥，这么多年我大嫂还没着落啊，我还以为以叶大哥的品貌，早就被哪位美人收入囊中了呢。” 叶自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呵，我品貌好也不见你下手，小孩家家别操心大人的事。” 赵小甜可就不依了，“我闺女都能打酱油了！”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叶自秋道：“小甜，他乡遇故知，今天我可要敲诈你一顿，那个国营饭店可不错，钱带够了吗？” 赵小甜一拍腰包，“管饱！吃不了兜着走也行！” “什么话！”叶自秋笑道，主动走进饭店，找了个靠窗，别人都能看得清他们干什么的位置。 落座后，叶自秋主动挑起话题，“小甜，听说你最近不怎么管机械厂的事了，是有其他想法吗？” 赵小甜摇摇头，“恰恰相反，我现在毫无想法，甚至思维被禁锢在某个怪圈了，要花点时间想通。” 叶自秋正了神色，“遇到困惑了？方便和我说说吗？” 赵小甜眼睛一亮，对啊，叶自秋的眼光肯定毋庸置疑，说不定自己的困惑在他那里就能拨云见日呢！ 把目前机械厂发展的瓶颈说了说，最后归纳总结，“按照现在的生产力，拖拉机在未来几年内都不会有大的改革，我一下子从打江山变成守江山了，难免很踌躇，” 听罢，叶自秋先是愣了一下，后是大笑，“小甜，这话你也就和我说，要是和别人说，指不定要把人酸死！你现在的成就怕是很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你竟然还觉得自己毫无用处。” 赵小甜扁扁嘴，“这不是相信你，才和你发牢骚的，旁人我还不敢说呢。” 叶自秋明显顿了一下，很快低头，用弹衣袖掩饰，蹙眉思考会，瞥向窗外的目光一亮，“小甜，你看看外面，你看到了什么？” 外面能有什么？赵小甜不解，隔着窗户看出去。 到底在市里，城市面貌别说农场了，就连县里都望尘莫及。 而且市里出行方便多了，她来一趟市里，需要拖拉机，公交车，火车公交车来回转，都不敢多拿东西。市里就不一样了，还有出租车呢！私家车也不少，她突然有点眼馋，小轿车她现在应该勉强能买得起 叶自秋指着窗外穿行的小轿车，“这些车都是哪里产的，你知道吗？” 嗯？赵小甜真没关注这些，这些年她都是绕着农业一亩三分地在转圈，仔细辨认一番，不情不愿道：“樱花国，一个国产的都没有。” 叶自秋道：“不是没有国产小轿车，是樱花国的省油，能买得起小轿车的人，大家自然想买更好的。” 赵小甜听的有些皱眉，没想到国产小轿车的市场这么差，而且她还听说过，这些进口车非常昂贵，哪怕在本国是低档车，来了华夏后，价格提升了一倍不止！ 想到这里，她脸色就沉下来了，握紧小拳头，奶凶奶凶的，“叶大哥，我找到方向了！谢谢你！” 反倒是叶自秋一头雾水了，他还没说什么呢。他只是想告诉赵小甜，机会存在于生活当中。 开完分享会后，赵小甜马不停蹄回到了农场，召集大家开会。 其实机械厂的工人最近也很慌，手里的活按部就班的做着，就是莫名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有人一针见血，“咱们就是跟着厂长忙碌习惯了，现在都上了正轨，反而不适应，多闲一段时间就适应了。” 话虽如此，他们总觉得不是这个道理。 甚至有人开始主动学习其他东西了，就怕哪天自己的技术不佳被淘汰。 赵小甜宣布要开会，他们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厂长带领他们干票大的。 不得不说，在无形之中，赵小甜带领出一批真正无私奉献的狼性团队，这也是这个时代特有的纯真血性。 赵小甜站在台上，望着这些她费尽千辛万苦挖来的技术工，满意的点点头，哪怕最近技术发展已经进入了瓶颈，这些人也没自我放弃，而是主动找突破，这很好。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如今的技术科科长李彦明，也是隔壁大队的男知青，他沉声问道：“厂长，我们技术科已经很久没有产出了，不知道厂长能不能指一条明路，不管多苦多难我们肯定都跟着干，绝对不掉队！” 赵小甜没说话，无声扫视大家的反应，见大家都握紧拳头，全都是对未来的冲劲，一点都没有懈怠，更是满意，“李科长，你不用着急，各位也不用着急，这次我去市里出差，也是为了考察市场，想来大家也知道，拖拉机并非是技术的瓶颈，而是需求的瓶颈，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准备好，等待需求的突破。至于未来的路，我想到另一个方向，在座各位都是元老，技术方面也都各有所长，我想让大家参谋参谋，如果我们机械厂分出一条线，我们攻克小轿车如何？” 嘶，满场倒吸凉气的声音。 第一反应就是不行，他们只会研究在土地上跑的拖拉机，简单的很，可搞不来水泥路上跑的小轿车，而且还那么贵！把机械厂卖了也就能买几台而已！ 反过来一想，要不是石破天惊的想法，也不是他们厂长了！ 李彦明没第一时间给答案，而是和几位骨干小声说了几句，随后道：“厂长，事关重大，我们技术科需要研究一下才能给答案，给我们三天时间如何？这三天厂长也可以问问其他部门的人，尤其是宣传科，他们懂得比我们多。” 赵小甜点头，也没生气，她很欣赏这样的谨慎。 和其他几个部门的人说完后，大家都是先觉得不可能，但没直接反对，都和技术科一样，给出了同样的答复，让他们先研究研究。 赵小甜也不催促，说完自己想说的，施施然回家了。 家里空荡荡的，曹大哥还没回来，泠泠也不在，她想了想，不如去嫂子那里蹭吃蹭喝两天，估计曹大哥很快就能回来了。 走到大哥家的时候，嫂子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大毛和二毛在一旁读书，三毛正用泥巴搭t?房子。 见她过来，立刻起身，“小甜来啦，快来这边晒晒，可舒服了。” “嫂子，你这日子舒服啊，大哥出任务也没回啊，四妹呢？我感觉好久没见她了。” 沈爱花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小梨在闭关呢，听说她最近要独立设计了，她师傅正在压她闭关。” 赵小甜笑：“这丫头是个专注的，很适合干这些。” 沈爱花也笑，“你们姐妹都是有能耐的，以后她有了自己的事业，日子也能过得顺畅些，挺好。” 俩人聊了会，突然外面有小兵找，“爱花嫂子，小甜嫂子，你们都在啊，快去看看吧，小甜嫂子的父母找来了！” 沈爱花第一反应是小甜的亲生父母，转过头又一想，不对，小甜亲生母亲已经不在了，亲生父亲似乎是个不可说的人，不会是他们。 出去一看，竟然是赵大山和王翠花夫妇！ 沈爱花脸一黑，公公婆婆还真会挑时间，正赶上两个男人都出任务的时候来，三团这边也没个主事人，想压这对老夫妻难了！ 自从上次被部队赶出去后，赵大山夫妇确实安分过一段时日，而且大儿子又开始给他们寄钱了，家里没有小儿子这个不能生的败家，老二也开始收心，老两口过了一段好日子。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每个月二十块钱又怎么能满足他们的胃口呢？没看隔壁工人都涨工资了！ 二老一合计，肯定是赵国庆媳妇不厚道，坑害了他们的养老钱，加上老二背后吹风，他们觉得没分家，钱还是要攥在父母手里，前些年老大昧下的就算了，以后可不成了。老大发工资还是要给他们的，本来身为老大不能跟在他们身边养老就是老大的错，他们更应该多付出些，至少要给老二再安排一个好的工作，怎么也要个主任吧。 他们可听说了，赵小甜现在权力可大了，安排两个人不在话下，至于老大之前威胁他们赵小甜身世的问题？ 哼，金子早就被他们处理了，空口无凭，死无对证，说出来谁信啊！没准是老大小时候做梦呢？ 怎么说他们也把赵小甜养了这么大，她这个白眼狼倒好，结婚也不说把彩礼拿回去，还真养不熟。 赵大山夫妇自认为自圆其说了，这才动身北上。 实际上他们早就到了，也确实有点害怕曹振东和赵国庆，这才等两个人走了后才来部队。 一个儿媳妇，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赵大山夫妇认为，他们占理！ 确定家属身份后，赵大山夫妇被带到了沈爱花家里，赵小甜跟在身后，面上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什么。 王翠花一进院子便啧啧嘴，“果真是个不孝顺的，自己住这么好的院子，比之前住的还要好，却任由父母在乡下住猪圈。” 沈爱花上下打量二老一眼，据说他们来这边很久了，估摸在招待所蹲点一周多，要不是战士巡逻觉得他们鬼鬼祟祟，他们还不知道要蹲守多久呢！ 口口声声说自己乡下来的，可有钱在招待所住了一周，瞧他们面色红润，衣衫干净整洁，甚至料子比他们家娃娃身上的都要好，哪里能看的出受苦了！她和老赵一半的工资可都交过去了！ 沈爱花立马明白，来者不善，这是来找茬的！ 赵大山夫妇像个祖宗般，直接坐在方才沈爱花二人躺着的地方，冲院子里几个小的伸手，“这是国庆家的娃吧，过来叫爷爷奶奶！” 大毛看了一眼沈爱花的方向，沈爱花无声点头，大毛和二毛才不情不愿叫了声，他们还记得呢，妈妈生小弟弟时，就是爷爷奶奶使坏，让他们差点没妈妈。 沈爱花冲着几个孩子挥手，“你们去农场长家里玩一会，就说爷爷奶奶来了。” 几个孩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小甜看着赵大山和王翠花吸血鬼一般的眼神，面上不由晦暗起来。 沈爱花心底也不舒服，不过她是亲儿媳妇，在不满意也不能说什么，不然就是给老赵惹麻烦。 她不咸不淡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王翠花伸手就想打人，沈爱花是什么身手，普通小兵她都能打个平手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挨巴掌，侧身闪过，眼神不由得犀利起来。 一巴掌落空的王翠花表情讪讪，扯着嗓门喊，“还有脸叫我妈！我们都快被你这个丧门星虐待死了！左邻右舍你们给老婆子评评理啊，自从我家国庆娶了这个只会生孩子的丧门星，心就彻底偏了，这么多年也不说回家看看，要不是我和老头子来，恐怕连儿媳妇长啥样都不知道，寒心啊，我这儿子白养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沈爱花的脸色也越来越黑，赵小甜想上前说什么，沈爱花拉住了她，摇摇头。 这一举动，被王翠花当成了退让，嗷嚎的更凶了，只是心里很奇怪，北大荒的人都这么冷漠吗？都没人给她搭戏台子！ 她哪里知道，不是这里的邻居冷漠，而是这里的邻居长脑子了！ 沈爱花和赵小甜是什么人他们心里有数，怎么可能因为两句子虚乌有就怀疑呢？ 众人看向王翠花和赵大山的眼神越来越怪异，隐隐含着鄙视。 本想把王翠花当枪的赵大山率先感觉出不对，三角眼环顾着四周，正巧对上赵小甜嘲讽的嘴脸，心下微惊，这是，有依仗？ “行了，知道的以为你想孙子生出了埋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满意儿媳妇呢！” 随后赵大山冲着围着的邻居道：“让各位看笑话了，我家这口子天天念叨孙子，在家里连儿子都骂，说白了也是年纪大了，想见孙子，没旁的心思。” 有人信以为真，劝慰道：“是这样啊，我就说爱花嫂子是好样的，要是我我可没这么大方，之前我看到国庆给你的汇款单，半个月的工资呢！爱花都没说啥，要是我肯定不依的，还有三个娃娃要养呢！” 王翠花越听脸越黑，非常想打断她的话，可被赵大山狠狠拉住了。 他算是听出来了，沈爱花的邻居和她都是一个德行，自私鬼！都是不孝顺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大那好好说说，以后发工资交都给他们老两口，看沈爱花怎么张狂，他把目光锁在赵小甜身上。 “小甜，爸妈来了都不打声招呼吗？我知道之前我们逼你相亲不对，你人也跑到部队了，婚也结了，再大的气也消了。可你结婚都不告诉我们，是觉得我们老两口给你丢脸了，不配做你父母吗？” 说到动情处，赵大山涕泗横流，看起来十分伤心，闻者不禁动容。 事关赵小甜，大家很谨慎，最多是悄悄八卦，可不敢多说什么，要是平常人他们肯定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可想到自己还有亲戚朋友在机械厂上班呢，这份冲动不觉减少了。 赵大山见鼓吹不动，打算加一把火，把赵小甜这么多年不给他一分钱的事说说，就听院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你们确实不配！” 见到来人，赵小甜惊呼，“小姨！” 唐秋心正在农场长家里谈合作，沈爱花家几个孩子报信，这才赶上戳穿赵家夫妻的真面目。 哪怕孩子找到了，唐秋心的怒火也没办法平息，她没有弄丢孩子，是王翠花这个可恶的女人见财起意，把小甜偷走了！ 赵大山眯着三角眼，琢磨来人是谁，邻里应该和这个人不熟，也不见他们有什么眼神交集，也就是说，这个年轻的女人是赶来给赵小甜撑腰的。 哼，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管老赵家的事，赵大山的大男子主义体现的淋漓尽致，仰着头，极为轻蔑地看着唐秋心，“这位女同志，我们和自家闺女话家常，轮不到外人插手吧。” 唐秋心一声冷哼，美艳的面庞染上一丝讽刺，“哦，不想外人插手家事？那你媳妇在大院里嚎什么？为你哭丧吗？” 唐秋心气场全开，刻薄起来也让人大吃一惊，至少赵小甜没想到小姨这么威武。 赵大山显然没想到形象气质这么好的一个妇人张口就骂人，显然唐秋心没想给他说话的机会，“还是说，你们只想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果然，你们刷新了我对无耻的下限。” 唐秋心面色不改，攻击比弩箭还要尖利，要不是场合不合适，赵小甜都要冒星星眼了。 “你放屁！哪家的娘们t?没被教育好？果然长了一张狐媚子脸的都不安分！”赵大山着实受不住，一时忘了老好人的伪装。 奇怪的是，向来咋咋呼呼的王翠花这次像是被掐死一样，似乎在躲避唐秋心的目光。 唐秋心又怎么会放过她呢？午夜梦回，她恨不得撕了这个偷孩子的贱人！ “呵，你躲什么？你躲的掉吗？王翠花对吧，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几年前你对我做了什么？” 王翠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肉眼可见的心虚，惊慌摇头，“你别乱说！我不认识你！我哪里都没去过，没见过你！” 赵大山也看出自家婆娘不对劲了，暴怒的火气冷下几度。 既然送上门了，唐秋心就没想放过她，率先看向沈爱花，“沈爱花同志，我知道这两位是你的公公婆婆，你肯定是维护他们的，不过，我今天要说的是他们造下的孽，你可以旁听，但我不希望你插手上一辈的恩怨，你明白吗？” 沈爱花连连点头，她知道，这是小甜小姨给她台阶下。毕竟公公婆婆在他们家院子里被数落，她不说话说不过去，但她又不想活的虚伪，给钱养老行，帮他们维护摇摇欲坠的形象？门都没有，赵国庆要是敢怪她，她就带着三个娃投奔小甜！ 唐秋心矜贵点头，彷佛和沈爱花完全不熟悉的样子，转头面向王翠花，“现在我们该算算，二十几年前，你打晕我，从我怀里抢走孩子的事吧？不用狡辩你没做过，那个孩子就是小甜，她身上有胎记，错不了，况且，我当年报警了，是有案底的。” 一言出，四座惊。 赵大山想到了什么，怀疑的看向王翠花。 王翠花已经慌了，觉得下一秒就有公安来抓她，就像是抓小五那样，她偷偷去看小五了，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打，太可怕了！ 不，她不会被抓的，她当时也是为了那个女人好，那个女人自己都快冻死了，身上还背了个孩子，要不是她施以援手，她早就没命了！ 越想越觉得对，王翠花扯着脖子硬撑，“我想起来！你就是当年要冻死那个女同志！你怎么好坏不分呢，当年是你自己晕倒头撞石头上了，跟我没关系！我以为你撞死了，看孩子可怜才抱走的，对，就是这样的！” 不料，唐秋心唇角一勾，“也就是说，你承认了确实抱走了小甜？” 王翠花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唐秋心根本就没报警！ 彼时的唐秋心当然不敢报警，只能心里祈祷，偷走孩子的人看在金条的份上，能善待自己的宝贝。 可她没想到，王翠花竟然如此卑鄙龌龊，一家子担着小甜带去的好，还要挖空心思榨干她最后一滴价值，让她如何能不恨！ 恨不得将王翠花碎尸万段，她确实对姓赵这一家子都没什么好感，不过看在赵国庆和沈爱花都还不错的份上，她愿意给他们一个脸面。 至于原谅王翠花，那是万万不可能。 王翠花哪见过这等逼问，早就乱了手脚，哪怕面上忍功还不错的赵大山都惊了一瞬，原来小甜当年是被抢来的！他就说为什么王翠花支支吾吾的，还不肯把赔钱货直接扔粪坑里溺死，原来是心虚啊！ 吓懵的王翠花软了手脚，怎么办？不会真抓她去见公安吧？要是小甜真计较，她这辈子是不是完了？她不要去农场改造！ 看到赵小甜冰冷的眼神，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荡然无存，拉着唐秋心的胳膊，哭丧道：“这位女同志，我也是看你年纪小，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估计也没结婚，生了孩子怎么能养得活？我家当时没闺女啊，我是鬼迷了心窍，你就饶了我吧！” 唐秋心勃然大怒，“临死你还要攀咬一口！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完全没想到王翠花竟拿出这样的理由，污蔑赵小甜未婚生子不说，还要给她扣一顶为父不祥的帽子！沈爱花将头别向一边，不想去看婆婆丑恶的嘴脸。 只见唐秋心从包里拿出几份文件，上面赫然是唐秋月和沙云霆的结婚报告，还有赵小甜的出生证明！ 这份资料已经有二十几年，做不得假！ 也幸亏唐秋月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提前做了准备，不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要被如何构陷。 王翠花本来还嘴硬，她不认字，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只当唐秋心欺负她不识字，在诓骗她。 可周围的窃窃私语做不得假，七拼八凑大家的话后，她就知道，完了！连一点能威胁唐秋心的把柄都没有了。 果然，唐秋心早就没了和这种又蠢又毒之人说话的耐心，平白让人怄得慌，冷酷道：“我给你两条路，一条是我带你见公安，自己造下的孽自己赎罪，估计你后半辈子不用愁养老问题了。另外一条，我也是看在赵国庆夫妻还算厚道的份上，给他们一个面子，我可以不报公安。” 说到这里，王翠花眼眸发亮，“第二条！我选第二条！” 唐秋心冷笑，“别急，等我说完。不报公安可以，但你要写认罪书和检讨书，并当众宣读，还小甜清白，也断了你们名义上的家人关系，至于地点，我也不为难你，就选双板大队，农场，和部队好了。” 王翠花脸白了白，似乎想求情，唐秋心讽刺道：“或许你更喜欢见公安，我也喜欢，多简单。” 王翠花被吓破了胆，赵大山拉都拉不住，一口同意当众检讨自己的罪行，并当众签署承诺书。 赵家夫妻狼狈离开，说是明天来读检讨书，唐秋心这才捏着承诺书轻唾了一口，“便宜他们了。” 一旁当鹌鹑的沈爱花有点无地自容，虽说和她没关系，但到底是婆婆，是爱人的妈，要是老赵知道自己妈曾经做过这样的事，还不知如何愧疚呢。 唐秋心是个麻利的，直接把承诺书塞进赵小甜手里，“这个你拿好，这样的人就是记吃不记打，一棒子打不死后患无穷，有了这个，他们还能安分点。” 沈爱花上前，有些羞于出口，还是道：“秋月姨，我替老赵谢谢你放他们一马。” 唐秋心冷哼，“不用谢我，他们要是能按照我说的做，我也会记住承诺，一笔勾销。这里我就不多留了，小甜，你跟我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赵小甜冲沈爱花眨眨眼，示意嫂子别往心里去，沈爱花无声苦笑，上一辈的债，他们得背。 回家关上门，赵小甜马上黏糊糊跨上唐秋心的胳膊，“小姨，你也太威武了！” 唐秋心摇头失笑，点点她的额头，无奈道：“也就是你这丫头心大，寻常姑娘遇到这事，非要拿刀砍了他们才解气。” 赵小甜沉默，如果上辈子知道她肯定会恨，说不准真的会同归于尽，可这辈子她真的很幸福，所以不想让这么点不愉快污染自己的心情。 看小姑娘乖巧的样子，唐秋心垂目微笑，心软的不行，她这辈子没打算结婚，也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小甜就像是她亲闺女一样，“傻丫头，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赵小甜眨眨眼睛，不是看在养育她多年，而且大哥大嫂还算不错的份上吗？ 唐秋心无奈，“你这姑娘有时候真的傻乎乎的，罢了，还有我替你操心的。” 凭心而论，唐秋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人贩子，她可以不计较旁人，但是王翠花，绝无可能。 说到底，是她没有证据，即便追究，也是证据不足，还有可能被王翠花反咬一口，还不如直接把她吓破胆，让这件事坐实。 赵小甜听的目瞪口呆，“那结婚报告和出生证明？” 唐秋心眼都不眨，“假的。” 假的？做旧二十年？ 唐秋心从怀里将那几张纸掏出来，“不是做旧，这些真的是二十年前的东西。” 她姐姐聪明了一辈子，却栽在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身上，生产前她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这两份假证明，是她对孩子最后的爱，也是为了这孩子能不在大家歧视的目光中长大。 只是，唐秋月没想到，赵小甜没能在京城长大，也没能体会到母亲的这份苦心，更没想到，她为女儿留下最后的退路，竟迟到二十几年才解封。 “姐姐擅长机械设计，这点你像她，她还有一个爱好，只有唐家人才知道，那就是临摹。凡是她见过一眼的东西，都能百分百复刻。”唐秋心将这两份保管多年的东西交t?给赵小甜，郑重道：“虽然晚了，但我还是想替姐姐告诉你，她很爱你。” 轻轻握住两张薄如蝉翼的纸，赵小甜似乎隔着时空看到了，面容温婉的女子轻轻摸着肚子，安抚自己的宝宝，“妈妈很爱你，你是在爱里孕育的孩子，是光明正大存在的，只是有些爱有尽头，以后，妈妈会加倍爱你。” “妈妈。”她轻轻唤出这两个字，两人瞬间哭作一团。 曹振东半只脚刚踏进院子里，就听见小媳妇的哭声，立马慌了神，包袱也不要了，三两步奔向东屋，“媳妇！谁欺负你了！” 一推门，就看见一老一少的红眼兔，曹振东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冲唐秋心点点头，“小姨。” 说完也不管唐秋心的表情，用巧劲将小媳妇拉进怀里细心的哄，“这是怎么了？哪里不开心了，和我说说。” 怀抱突然空了的唐秋心嘴角抽抽，眼泪愣是给憋回去了。 曹振东一回来，赵小甜哭得更凶了，一边哭还一边挠人，挠不动就用指尖捏，曹振东挑挑眉，确定小媳妇这不是借机殴打老公？ 就这点挠痒痒的力道他还不放在眼里，随小媳妇发泄。 胸前的力道越来越小，到最后真成挠痒痒了，曹振东抽空瞅了一眼冷眼看热闹的小姨，捉住了媳妇不安分的小手，耐心问：“现在能说说吗？” 赵小甜抽抽嗒嗒把事情原委都说了，说到母亲给她留下的两份假证明时，她哽咽道：“我也有一个特别特别爱我的妈妈了。” 曹振东温声道：“那是我们的妈妈。” 发泄够了的赵小甜才想起小姨还在呢，羞答答，还有点恋恋不舍的脱离曹振东的怀抱，要是有个乌龟壳，她的小脑袋保准能缩进去。 唐秋心很欣慰，“小甜，你比姐姐的眼光好。” 小姑娘骄傲的吐吐舌头，唐秋心无奈的笑。 对向曹振东的时候，她严肃很多，“小曹，你应该知道小甜的生父是谁，但你应该不知道，沙家曾想置小甜于死地。” 父母已经回城，以小甜的本事，迟早也要去京城发展的，唐秋心本不想让孩子知道这些污糟事，可不知道就没有防备。 “最近教育部动向频繁，有风声传出是要恢复高考，这种声音很久之前就有了，我不知道准不准，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不追究王翠花还有另一层考虑，赵小甜毕竟曾和她一个户口本，如果她出问题，加上有心人作祟，小甜的成分可能会受影响，我赌不起。” 唐秋心说了很多关于沙家的事，再三提醒赵小甜，“你名义上的父亲我了解不多，也不会把我对他的看法强加在你身上，小甜，我只是提醒你，他是教育局的一把手，日后多加小心。” 赵小甜马上想到另一件事，“那爷爷奶奶？”他们可都是大学教授，受教育局管制的！ 曹振东轻轻拍她肩膀，“不要担心，爷爷奶奶的平反万众瞩目，他们不敢做什么，再说，你要相信我，相信爸妈。至于那些人，我相信你迟早有能力为自己，为妈妈出气。” 连唐秋心都不得不感叹，小甜这次嫁的好，凭曹家的影响力，虽不能明面上给她助力，却能给她绝对的公平公正，难得可贵啊。 第 128 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把家里那摊子事料理好, 回厂子上班后，赵小甜傻眼了，她被放鸽子了！ 技术车间五分之三员工集体请假, 宣传科也只剩下两个坐镇, 其余不见踪影！ “这是被我吓跑了？不想改革可以和我商量啊，这是集体罢工？要造反？”在厂里转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可以说话的人，赵小甜只能跑去门口找保卫科大爷吐槽。 门口老刘头呵呵笑，“那厂长可冤枉他们了, 真的没有和你请假嘛？” 赵小甜挠头回忆, 前天, 似乎几个科长找她请假, 说他们要好好研究下新方向？她没当回事，直接挥手答应了，为了避免麻烦, 她直接说, “只要不耽误工作, 除了科长以外请假不需要找我报备, 部门负责人同意就行。” 感情这几位科长是给整个部门请假？她脸黑了。 老刘头似乎早知道厂长会是这个表情, 乐呵呵道：“厂长, 他们走之前交代我了，三天时间已到, 他们还没琢磨明白该怎么改革，实在有愧见你，这次他们集体外出考察, 无论如何，半个月之内一定回来, 回不来愿意主动请辞下岗！” 考察？赵小甜呆呆地问：“考察为什么要请假？” 老刘头道：“他们说了，自己水平不足，是自己的问题，不能浪费厂里的资源替他们补习，这次考察他们自掏腰包！” 原来，厂里管理层商量后，觉得机械厂确实要改革，要突破，可是他们见识有限，外面的天地都是从赵小甜嘴里听来的，以前也就罢了，他们没本事，只能靠赵小甜牵着走。而如今赵小甜培养他们这么久，要还是个应声虫，他们自己都觉得丢人！ 几个知青提出解决方案，“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既然咱们没见过外面的发展，那咱们就去看看！广交会要开始了，不如我们去参观！” 这个建议可谓是一呼百应，大家纷纷按照自己的情况和兴趣爱好，同时请教宣传科的同事，最终确定了考察的目的地，简单收拾行李，匆匆的走了。 用陈西华的话说，开介绍信开得差点累断他的手！ 赵小甜无语扶额，这些人，是不是行动力有点强，想考察可以啊，带上她啊！ 刚过去一周，厂里还没人回来，不过电话回来了。 第一个打电话的是李彦明，他刚到广州不久，一接通电话立马兴奋道：“改革！创新！必须创新！此行收获颇丰，厂长，等我们回去！” 赵小甜还没来得及说话，啪的一声，被对方挂断了。 接连几个电话都是这个状况，赵小甜感觉自己厂长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哼哼，等他们回来，她一定去厨房炖一锅辣椒给他们吃！ 直到唐良和陈霏的电话打来，赵小甜才破案。 相较于其他人匆匆两句话就挂断，唐良倒是从容很多。 “哈哈，厂长别气，我估计这些人是钱不够了，舍不得电话费！” 赵小甜： 还真有可能，出远门要花的钱可不少，尤其听他们说，自掏腰包买了点小玩意。 揉揉太阳穴，这帮不省心的玩意，她扭头去了财务大管家，陆琦的办公室。 要说一路成长最快的人，陆琦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从一开始盘点修理厂的小账，到如今整个大机械厂的开销，还要兼顾几个分厂的财务支出，陆琦的能力不可谓不强悍。 抬头看见赵小甜愁眉苦脸的模样，陆琦扑哧一声笑了，“厂长，没想到这么委屈的表情还能在你脸上见到。” 面对从一开始跟着自己的人，赵小甜放松不少，“琦琦，你就别笑话我了，他们这么胡闹，你也不管管。” 已经成长为事业女强人的陆琦干练很多，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份差旅费用预算单，笑道：“难得他们有心，吃过苦，才知道甜的不容易，知道厂长护短，放心，报销单都准备好了，等回来就给他们报销。” 有的时候，岁月这是个好东西，赵小甜如何也想不出，当年那个因为万德录，在火车上和她针尖对麦芒的小姑娘会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回忆起往事，陆琦也有所感，“厂长，真的谢谢你，感谢你的不计前嫌，让我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答案。” 赵小甜笑笑，当年用陆琦也是无奈之举，她无人可用。是陆琦的努力与忠诚打动了她，陆琦最需要感谢的，是那个努力的自己。 看着打扮简朴，带着厚厚眼镜的陆琦，赵小甜摇头轻笑，“厂里搞了不下十次联谊，你也不去看看，搞得我看到你都愧疚，好像是我给你的工作压力太大，才让你浪费了大好谈恋爱的时光。” 陆琦眼底燃起灼热，“不，厂长！我正在热恋，每次看账本时，我都发自内心的愉悦！” 赵小甜一哽，得，差点忘记了，她这里盛产的大龄剩男剩女之，工作狂。 照理说，他们厂子男女比例均衡，应该能快速婚嫁才是，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厂子里内部解决的不超过五对，工作期间成家的也都是本地人，这些知青们是半点都不着急！ 她这个厂长起了很好的带头作用啊，不到二十岁就结婚了，娃都有了，这些员工咋就不开窍呢？有几次市里开会，领导都开始关心他们厂里的婚姻问题了！ 了解赵小甜t?的疑惑，陆琦笑得乐不可支，“厂长，你多虑了，你是不知道，机械厂的员工有多么受欢迎，无论男女，只要想结婚，十里八乡都能随便挑！” “那为啥你们都没想法？”这是赵小甜不理解的地方，少年少女，不应该正是青春澎湃的时候吗？工作确实忙，可该下班会下班，该放假会放假啊！ 不会都像陆琦一样，和工作热恋了吧？ 还真不是，陆琦帮她解惑了。 “厂长还记不记得，在机械厂成立不久，你开了一个座谈会，提到过关于未来，婚姻，和责任的问题。” 似乎有过那么一次，是她去隔壁大队考察，发现那边的知青为了躲避劳动，嫁给了本地人。还有男知青为了吃饱饭，娶了当地闺女的。还有些本地家底不错的，看上了容貌姣好的知青，想方设法缔结姻缘的。 那个时候，她心里产生那么一丝悲哀，为后世的悲哀。 等到回城政策出现那一天，会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会有多少稚童再无完整的家庭。 她当时只是简单的提了一嘴，承诺和责任的问题，没想到大家真的记在了心里，并牢牢记住这么多年。 “和厂长一起闯天下的知青年岁都差不多，几年过去了，我们才二十出头，依然是最好的年纪，这个时候的我们会更有担当，更有能力去组建一个家庭，厂长，你就不用操心大家的姻缘问题了，据我所知，厂里有好几对有苗头的，也许用不上年底你就要大掏腰包了。” 两周已过，大家果然陆陆续续准时回来了，只是回来的形象，险些让赵小甜这个相处多年的人都认不出来。 “你们这是误入难民营了？”望着眼前清一色络腮胡子，潦草毛发，男女皆酸臭的员工们，赵小甜险些没忍住自己捂鼻子的动作。 然后她收获了一水的大白牙，还是精神不正常版本的。 “厂长，我分析了三种国产小汽车，找出了他们的通病！” “这点成果你也好意思说，厂长，我把市面上常见的小轿车发动机列了张表格，觉得我们大有可为！” “厂长” 很快，赵小甜被大家七嘴八舌淹没了。 耳朵不胜其扰，根本听不出来个数，她登高一呼，“停！” 瞬间鸦雀无声。 为首的李彦明卖着小心，低眉垂目讨好，“厂长，没守三日之约是我们不对，您看看，是不是听完我们汇报再发落？” 下面一群小鸡啄米，眼巴巴等着赵小甜从轻发落。 赵小甜心下好笑，现在知道害怕了，先斩后奏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得亏这些人都是跟着她打江山的，人品她信得过，不然什么后果还真不好说。 生不生气是一回事，给不给教训又是另外一回事，也是时候要立规矩了。 “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集体好，可办事要有个章程，像你们这样自顾自的擅离岗位，有没有想过，万一这段时间我有其他安排怎么办？万一厂里出了大任务怎么办？还是说你们都能做自己的主，认为我这个厂长形同虚设？” 这话可就严重了，以往爱嬉皮笑脸的几个人都不敢造次，乖乖承认自己错了，就连和赵小甜关系不错的陈霏和唐良都主动认错，甚至愿意扣除本年度的年终福利以示惩戒。 立威的目的达到了，赵小甜也不再揪着不放，话音一转，“你们先斩后奏是不对的，但无以否认，你们这次考察的成果是让人耳目一新的，看在考察成果的份上，此次不予追求，因日后机械厂要用你们这次的成果，所以这次的考察相关花费，厂里负责报销九成，剩下的一成，就当给你们教训，若下次再犯，我定不留情面！” 散会后，陆琦偷偷对赵小甜竖大拇指，“厂长威武！” 赵小甜偷笑，“和我小姨学的，拿着什么？需要我签字吗？” 陆琦拿出一份报销申请，“做戏要做全套，厂长的顾虑对，这次他们好心办了好事，如果有下次就不好说了，这个单子也要重新签一下，日期就写成今天好了。” 两个鬼机灵相视一笑。 另一边，陈霏捂着小心脏悔不当初，“完了完了，厂长生气了，会不会损坏我们朋友情分啊！” 已经成功上位，获得男朋友身份的唐良笑道：“放心吧，厂长没真的生气，做做样子而已。” 陈霏啊了一声，“真没生气吗？这还是她第一次发火呢！” 唐良摸着下巴，“肯定有生气的成分，但更多的是给员工立威，这次确实过分，几大管理层联手糊弄厂长，若是不加以惩戒，日后事情可就大条了。” “那你还鼓动我跟着大家造反！”陈霏开始就不同意瞒着赵小甜，是唐良非要瞒着的，说有大用。 唐良虽然吃味女朋友更爱厂长，但也知道自己端的是谁的饭碗，连忙安抚女朋友，“霏霏，这次得益的是厂长，你仔细想想，厂长平日里是不是太亲民了。” 亲民？亲民难道不对吗？ 陈霏不由得想起在宣传科的这段时日所见过的人，似乎，旁的厂长确实很严肃，也很威严，他们厂虽然都听厂长的，但更多是因为厂长比他们聪明。 “你是说，你故意给小甜立威的机会？”陈霏突然恍然大悟。 唐良笑道：“霏霏真聪明，竟然一下子就想到了呢。” 陈霏柳眉一竖，“唐良，你是不是皮痒了！我看结婚的事还要再考虑考虑！” “别啊霏霏，看在我追你三四五年的份上，给我一个从了你的机会吧！” 次日，洗刷干净的员工们看着顺眼多了。 似乎因为赵小甜惩罚过，今天这些人神情坦荡多了，无一不手里捏着厚厚的材料，目光中充满跃跃欲试。 赵小甜坐在主位，打开笔记，冲着左边第一排的李彦明道：“按照座位的顺序，一个个汇报，我看看你们这半个月都看见了什么，明白了什么。” 被的一个点名的李彦明昂首挺胸，小心翼翼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大张纸，在白板上一贴，“厂长，各位同事，我这次的目的地是广交会，受益匪浅，这是” 这场会议持续开了两天，持续的输入和输出都是一件辛苦的事，可第三天上班的时候，大家依旧精神抖擞，甚至目光更盛。 赵小甜合上笔记，这两天她也收获颇丰，没想到大家都这么用心。知青倒也罢了，他们本身就有文化，也出过门，知道如何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快速打探消息。 最让她惊喜的是本地员工。这些员工最高不过初中文化，不少还是小学文化，唯独专业上有一手，大多没出过远门，可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完全不比知青少。 甚至有些文化课不怎么样的，也愿意和知青主动结对子，互相帮扶，这都是她不曾提过的。 本地人的代表齐武给出了答案，“厂长，我家祖辈都是地里刨食的，从来不觉得黑土地能孕育出金子，知青们也一样，大家都觉得下乡就是吃苦受累，磨练心智，是厂长让我们相信，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有了您这个领头羊，我们相信，一定能走的更远！” 一场史无前例的改革就这样轰轰烈烈的开始，静水深流地前行着。 孩子不在家，曹振东不用自己操心，赵小甜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机械厂业务整改当中。为了让改革的路更顺畅，机械厂花了大价钱并购一家汽车厂，并在市里下了保证，一定要研究出个成果来。 对于赵小甜大刀阔斧改革这件事，市里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均秉持观望态度，这也让赵小甜意识到，也许真正改革那天并不远了，近段时间国营工厂的盈利越来越低，有些心思将要按耐不住。 经过整个厂的上下一心与反复摸索，终于在三个月后找到了初步方向和思路。 别看研发的进度依然在起跑线上，可对433机械厂来说，已经是进展了一大步。 在研究的途中还有点意外惊喜。 赵小甜作为脑力输出，体力哪怕经曹振东日日锻炼也没见提升多少，她对耗费大量体力的生产线最是意见多多。在重新组装柴油机发动机和小轿车发动机生产线时，她无意中想到一种短线机械自动传送装配的思路，工人只需要定点完成固定的组装动作就行，省去很多时间和力气。经过验证后，发现十分实用，如今机械厂的发动机生t?产线已经步入到半自动行列了，这要是被其他厂知道，肯定会大吃一惊。 陈平磊定时过来监察成果，看过生产车间后，忍不住说：“大动作啊，我都快认不出来这个车间了。小甜，快和我说说，你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赵小甜引导领导们从入口处讲解，“这两条生产线是黑水县汽车厂的老生产线，我们觉得很笨重，他们生产的发动机性能似乎还不如我们柴油机的，就想两方能不能中和一下。” 陈平磊面皮一抽，行吧，黑水县的汽车厂也算是老牌了，没想到小轿车的发动机竟然被人家柴油机的给嫌弃了。 “小甜，我怎么记得你们发动机的生产线也不是连在一起的，之前是分车间进行的吧？” 赵小甜点头，“之前柴油机发动机不用想太多，需求也没那么大，加上我们技术成熟，不在乎这点换场地装配的时间，可这次不一样，我们还处于小汽车的研发阶段，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我们厂的技术人员合力，干脆把两个装配车间整合成一个了，一站式出厂，速度快多了。” 陈平磊： 再一次刷新他的认知，说合并就合并，你说的咋那么轻松呢！别欺负他不懂技术，这要是能轻易合并，他就不信其他机械厂想不到！ “我们有以前的底子，发动机的难关最好攻克，但是小轿车的车架、变速器、安全系统等等，这些我们还在摸索中。” 陈平磊迷迷糊糊的，“这些东西还用技术？不是都一样的吗？发动机性能强，小轿车就算更新换代了呀？” 他以前还觉得从柴油机到小轿车跨步太大，现在他由衷觉得，怎么有点降维打击呢！人家研究好几年没有研究出来的发动机，到你这里早就给柴油机配上了，以前甚至为了给柴油机的实用性让步，主动给柴油机的发动机降了配置，你听听，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赵小甜自然摇头，“陈局长，我们的目标不是生产普普通通的小轿车竞争低端市场，我想要的是，全国人民都开上我们生产的小轿车！” 当然，短时间内这个想法还是痴人说梦，但没关系，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十年，总有一天，他们可以实现超越！ 陈平磊不由得激动，“一定可以实现的，看到你们的发动机，我有信心！” 赵小甜话音一转，“但我们也有点小麻烦。” 陈平磊忙道：“什么麻烦？我来想办法！” 赵小甜无害一笑，“我们没钱了，一分都没有，马上就要还银行贷款了，我们还不上。”！！！ 现在是七月份，那笔贷款九月底就要还，她还笑得出来！ 陈平磊算计农业局那边能抽调出多少资金，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万，他试探问，“银行贷款的缺口差多少？” 赵小甜更加单纯无害了，“二十万，为了买这两条生产线，我们整个家底都投进去了。” 陈平磊直捂心脏，险些要晕过去！撑着最后一口气，希冀道：“部队那边会有资金支持吧？” 摇头十分干脆利落，声音也是脆生生的半点不愁，“部队说了，非军备业务，不管。” 这下陈平磊真要晕过去了，非常想叫祖宗，“你这丫头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时从车间里走出一队工人，他们都换上了自己日常的衣服，半点都不像工作的人，见到陈平磊还不忘笑嘻嘻打招呼。 陈平磊气若游丝地问：“你们厂长在骗我对不对？看你们笑得这么开心，赵小甜一定在拿我寻开心。” 此时唐良牵着陈霏的手走了过来，吊儿郎当道：“局长，我们厂长真没骗你，我们厂没钱了，我们都打算收拾包袱滚蛋回家了。” 两眼一黑，陈平磊都觉得自己腿发软了，怎么回事？赵小甜要撂挑子不干了？打算卖厂子？还有这些人，难道要下岗就这么开心？ “哈哈哈哈，陈局长，罪过罪过，玩笑差点开大了，放心，我们已经做好计划了，扛的过去，马上就有现金入账了。”赵小甜怕真把人吓出个好歹，忙笑着解释。 一惊一乍的陈平磊是什么心情呢？他深深觉得赵小甜是个熊孩子，比自家儿子熊多了，不打一顿不解气那种！ 没好气道：“有话快说，在我气死之前你还能多说两句。” 赵小甜连连告饶，她也没想卖这么大的关子，这不是大家爱玩嘛，她最多就是看热闹。 陈局长哪里都好，就是太容易紧张。 赵小甜笑道：“陈局长，你要对我们厂有信心，对我有信心，这个厂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弃。” 陈平磊无语，“二十万的缺口，寻常机械厂一整年的业绩都填不平的口子，就算你们柴油机卖得好，也卖不出这么多现金，我能不着急吗？” “这倒是事实，光卖柴油机，我们确实还不起贷款。”赵小甜点头承认。 陈平磊也跟着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填不上这个缺口，谁都救不了433机械厂。 赵小甜话还没说完，她指着刚下生产线的发动机，“陈局长，我们的发动机在市场上有没有竞争力？” 陈平磊没好气道：“你这就明知故问了，虽然没经过专业测试，但我总觉得你这发动机和进口发动机的性能也差不多了。” 倒不是说赵小甜的技术真的追赶上了国外，而是很多发达国家对华国有技术壁垒，不会把最先进的产品出口到华国，可惜的是，华国现在的技术，连人家最低端的产品都比不上。 赵小甜自信点头，“我想也是，我们调查了市面上流通的所有发动机型号和性能，我们都排得上号，我看很多小汽车厂还在用六零年的发动机，更比不上我们的，我们的这款发动机体积小，油耗小，马力足，功率更不用说，我们经过简单的测试，故障率更是能控制在5%以内，如果再调试一番，我相信2%以内不成问题。” “话是这么说，可你现在没钱了，也生产不了整车出售，这么大的缺口你该怎么短时间内补齐？”陈平磊相信，只要给她时间，别说二十万，翻个十倍或许都没问题，可现在火上房了，没那么多时间。 赵小甜笑着说，“谁说我们要卖整车了？我们查过，全国汽车厂可不少，很多都靠进口发动机，又贵又麻烦，还要看人脸色，你说他们会不会考虑我们厂的发动机？” 陈平磊是真觉得赵小甜十分胆大，一个没经过实践的发动机她就敢卖？谁敢买啊！退一步讲，有人敢买她的发动机，那433厂自己不打算造整车了？要知道，只要发动机强势，很多汽车厂完全可以根据发动机来改变车的外观，等到433厂整车上市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先发优势了。 赵小甜明白陈平磊的顾虑，她对自家的产品很有信心，这款发动机别看耗时少，可却是他们厂最得意的作品，只要懂技术的测试一番，不会不买账的。 不过这话她和陈平磊解释没用，还不如用事实说话，干脆开门见山，“陈局，我想请你帮我牵线搭桥，请一些汽车厂的技术工来我们厂参观，并出席我们厂发动机测试活动。” 陈平磊还能说什么？他也想看看让赵小甜如此自信的发动机，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刚过了三天，陈平磊那边就有消息了，“小甜，明天有五个厂的厂长和技术科的负责人去参观，你这边接待一下，我晚点也过去。” 赵小甜眼睛一亮，钱这不就来了！ 赵小甜十分重视这次考察以及产品测试，把厂里重要的师傅都叫来了，赵小甜则亲自坐镇，打算好好宣传宣传自己。 不一会儿，门口开过来三辆小轿车，唐良跟在赵小甜身边，悄声解释每辆车的来人。 “这应该代表了三个中小型的汽车厂，他们都没有发动机技术，为首的哈市第三汽车厂的厂长，我之前见过，他是个只认技术的，好攻克。其余两辆车，看车型应该是隔壁辽省来的汽车厂。” 赵小甜无声点头，这三辆车她也能看出一二，光看外表，应该是兄弟产品，发动机型号也都是樱花国淘汰出来的，听说这款发动机屡次涨价，让人不堪其扰，可见陈局长费心了。 来人都是几位老同志，赵小甜不敢托大，笑意盈盈上前自我介绍。 却不想为首的许厂长完全没架子，“赵厂长是吧，我在报纸上见过你，果然英雄出少年啊，我们先看看发动机t?，这两位厂长路上我给你介绍。” 赵小甜也不耽误时间，直接把人领进了车间。为了迎接参观人士，厂里员工自发将每个角落打理的锃明瓦亮，一点都不像平常生产车间乌糟糟，轰隆隆的。 许厂长忍不住说，“你这工作环境好啊，窗户大，还有热水洗手，那是什么？为什么那位同志坐在那里工作？” 赵小甜很自然道：“那是我们随便想出来的半自动装置，几位，我们先去看看成品发动机吧。” 什么叫无形中的炫耀，这就是了，来人忍不住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赵小甜，果然，人和人不能比，他们自卑！ 测试车间就在装配车间隔壁，推开扇门，众人瞬间就看见正中央银白的发动机。 许厂长惊呼，“这是发动机？这也太小了？还这么” 后面的人憋了句，“好看！” 许厂长闭上了嘴巴，这两个字他没好意思说，毕竟现在说谁好看好像骂人家是花瓶，可这个发动机实在太过亮眼了，流畅的线条，小巧的体积，无一不在诉说着它的高贵。 这样是在樱花国看见的，他甚至都不敢问价格，怕买不起！ 赵小甜像是没看到大家的震惊一样，冲着工作人员道：“按照正常测试程序走。” 她自己则对着大家解释，“我们这台发动机和市面上的不太一样，它是纵置120°夹角的V6设计，采用涡轮增压技术，最大功率380 kW左右” 还来不及震惊赵小甜嘴里左一个右一个陌生名词，许厂长率先被参数吸引了，声都变了调，“你说多少功率？” 旁边测试很快给出了结论，赵小甜刚刚说的数值只多不少！这下不少人脸上都露出兴奋的表情。 如果有一句话能代表他们心里的激动，那就是，买它！ 测试刚结束，发动机的声音还没停的，许厂长直接下了决断，“赵厂长，你们发动机的性能没得挑，我老许敢拍着胸脯保证，你们的发动机就是全国自主发动机中最好的，能搭载自家产的发动机，一直是我们所有汽车厂的梦想，你看看，我们谈谈合作怎么样？” 其他两人也不甘其后，纷纷表示想买的意愿。 陈平磊此时姗姗来迟，遥遥笑道：“哎呦，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几位老哥这是想挖我们县的墙角啊，说好来参观的，怎么变成采购呢？” 许厂长立刻说：“陈局长，这你就不厚道了，我们大老远来，肯定都是奔着合作，现在产品合适，我们肯定希望进一步合作，就不知道发动机的价钱如何，”他咬咬牙，“无论如何，我也要造纯国产小轿车！” 陈平磊是知道许厂长的个性的，“老许，不用急，既然赵厂长肯请你们参观，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你们不如听听她怎么说？” 几人一同看向一边的赵小甜，“赵厂长，你给个准话，这发动机多少钱一台？” 三位厂长就差点表态了，会把全厂的身家性命都压在自主国产车上，就期望赵小甜能先考虑他们。 没错，三家算看出来了他们现在是竞争关系。 赵小甜的装配车间就这么大，给一家供货都不容易，别说三家了。 赵小甜笑了，说了一句恭维话，“我很佩服三位厂长的魄力和决心。”这话发自真心，纯粹质朴的理想，是最能打动人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小甜也不会藏着掖着，开口道出她真正的目的。 “三位厂长的热情我很感动，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一款新车从设计到落地上路需要多久的时间？以几位工厂的水平，怕是不会少于三年吧！三年能发生多少事大家心中有数，谁能保证今天让大家惊艳的发动机，明天是不是就变成了昨日黄花？到时候各位有没有想过何去何从？” “不是我不想卖给大家，”赵小甜语气无奈，“而是大家现在的实力，即便拿到这款发动机也是饮鸩止渴。” 许厂长是个直脾气，想到赵小甜让他们参观的缘由，铁憨憨道：“我听说赵厂长资金链吃紧才想卖发动机的，我们给钱，你卖就行了，剩下的我们自己操心！” 这话够硬气！听在陈平磊耳里，都替自己老兄弟捏把汗，他还没见过谁能在讽刺赵小甜后还能活过一个回合的。 果然，赵小甜下一句话冷飕飕道：“哦，我是不在意多几个倒闭汽车厂的，正好我们433机械厂想扩张，汽车厂就是不错的选择。” 许厂长被噎得嘎了一声，不断给陈平磊使眼色。陈平磊把头侧向一边，装无事发生。 狠话点到为止，赵小甜不是只有这三个选择，她开出自己的条件，“几位厂长也知道，研究发动机不容易，我们厂确实资金链紧张，不然也不会选择找合作方，陈局长请各位来，想来都是信得过各位的，我今天就把条件放在这，我们厂的发动机可以销售，但绝不是现在。现阶段我们想找联合研发小轿车的厂子，各位可以回去考虑一下，我们三天后再谈。” 三位厂长忧心忡忡的走了，赵小甜悠哉游哉喝茶润嗓子，旁观者陈平磊嗓子都急冒烟了，“小甜，不卖发动机你怎么还银行贷款？” 赵小甜一听就乐了，十分不要脸道：“我为什么要现在还？” 陈平磊险些一跳三尺高，他早就没看出来这姑娘有一个颗当老赖的心呢！旁人的欠款不还也就罢了，他能中间说和，银行的不还，她疯了？ 赵小甜当然没疯，“陈局长，我们的发动机是肉眼可见的钱罐子，国家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扶持政策？我还感觉二十万不太够，打算继续借点呢！” 最终陈平磊被赵小甜的流氓想法说动，脚步轻飘飘的走了。 早就忍不住的陈霏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哈哈哈，我怎么觉得，我们像是本地一霸，专门欺负外来人呢？” 要是陈局长知道，他们厂长早就搞定了银行，会不会当场爆炸给他们看！ 赵小甜正色，“瞎说什么？我们433是精神文明模范单位，厂里不知道有多少个青年标兵呢，根正苗红！” 第 129 章 回家后, 赵小甜得意洋洋说着自己大杀四方的英雄事迹，曹振东无奈道：“看来和你合作，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赵小甜笑嘻嘻的, 笃定道：“陈局长可是老油条, 指不定心里门清，这是故意做样子呢！” 总要给兄弟单位一些面子，坏人她来做，陈局长总要那个好的身份当说客。 还真别说，曹振东一想,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合作多年, 两人还能相处这么愉快, 依靠的不仅仅是赵小甜的个人魅力, 更多的是彼此之间的了解和信任。 小汽车研发的危机基本解决的了，本省的许厂长当机立断，当天晚上就表示了肯合作的意思, 有了汽车厂的整车技术, 他们小轿车的落地只是时间的问题。 心头大患解决, 赵小甜开始悲春伤秋了, 扯着曹振东的袖口晃来晃去, 不让他好好锻炼。 曹振东挑眉, “你是想我背着你跑步？” 顺手拧他一把，“你也不怕兵蛋子笑话。” 曹振东不疼不痒, 甚至还故意放软了肌肉让她捏，“背自己媳妇有啥可笑话的，反正你在家里也没事, 跟我出去跑两圈吧，跑不动我背你。” 赵小甜连连摆手, 他不怕被笑话，她还有嫌弃丢脸呢！ 这男人经常仗着自己力气大，动不动就单手扛着自己走，另一只肩膀还能扛泠泠，真是半点都不顾及自己团长的形象，十分怀念以前牵个手他都脸红的日子。 非常不热爱运动的赵小甜再次拒绝出门的提议，并且有理有据，“曹大哥，我想泠泠了，几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泠泠长多高了，上次打电话泠泠可开心了，听起来一点都不想我们。” 虽然知道小媳妇可能在转移话题，不过想念是真的，他也挺想闺女。 夫妻二人一商量，直接给厉净秋去了电话。 对面像是未卜先知一样，电话铃刚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电话那边传来泠泠奶声奶气的声音。 赵小甜眼泪差点刺激出来，竟然是泠泠接的电话，还这么快！她是不是一直守在电话旁，默默等着父母的电话？是不是她也想回家，可害怕自己在家里给父母添麻烦？ 就在赵小甜的自我攻略将要上升到声泪俱下的时候，只听小奶音道：“咦，不是崔哥哥？是妈妈吗？妈妈，泠泠在等t?电话，等会打给你！” 一腔母爱还没来得及释放，电话挂断了。 霎时间，赵小甜咬牙切齿，“崔哥哥是谁？！” 曹振东幽幽来了句，“那是泠泠的崔哥哥，不是你的。” 发了火的眸子射过去，成功让某个男人竖起求生欲，忙道：“一会泠泠会播回来的。” 老母亲早就被气成小河豚，不禁为三岁的女儿生出危机意识，孩子这么小就要防猪了，果然不能掉以轻心！ 足足等了五分钟，电话才过来。 再次接起电话的赵小甜可谓是百感交集，本想给不长心的小姑娘一个教训，可听到泠泠叽叽喳喳的声音，什么气都没了。 “妈妈，爸爸，泠泠好想你们！” 一句话让老父亲和老母亲心软成面团。 泠泠的语言能力明显见长，小嘴叭叭叭不停，一会儿的功夫，把这一周的事都说了，还提到了拱白菜的可疑人士。 “妈妈，崔哥哥好厉害，他能让棍子变成武器，还能飞上天！” 小姑娘词汇量少，但也不妨碍老母亲知道这个崔哥哥似乎过于神话了，终于忍不住道：“把电话给你奶奶。” 厉净秋接过电话哈哈直笑，“哈哈，小甜放心，她说的是隔壁崔老爷子家的小儿子，论辈分确实应该叫哥哥，年纪比东东还大呢，他是搞研究的，也不知道怎么被泠泠缠上了。” 靴子落地，原来是大人，赵小甜略微无语，不过对自家闺女缠人的功力还是明白的。 说到了正事，厉净秋道：“我这两天带着孩子过去，之后一直陪你们到明年开年，到时候小甜能和我一起回京城，你们应该也想孩子了。” 赵小甜有点不好意思，“妈，我们去接她就行，不用你来回跑。” 厉净秋笑道：“反正我也清闲，我也看出来了，泠泠是个家里关不住的，我正好有时间带她走走，你们放心，保准养的精精神神，结结实实的。” 虽然这不太像养闺女的形容词，不过赵小甜很喜欢。 曹振东听出点题外意，“妈，你的意思是年底” 厉净秋哼了声，“低调点，事先做准备吧。” 挂了电话，四目相对，赵小甜眸中点点星光映成海，“妈的意思，高考要恢复了？” 曹振东含笑点头，“是的，应该快放出消息了。” “啊！这一天终于到了！”赵小甜几乎手舞足蹈，这个消息她盼了太久了，真的听到的时候，几乎头皮发麻，不能思考。 很快，曹振东想到了下一步，“你确定打算参加高考？你打算考哪里？京大对吧？想过怎么办吗？” “那是肯定的呀！”赵小甜毫不犹豫。 “我是说机械厂，还有现在的小轿车生产线，据我所知，你们厂知青比较多吧，其余工人也都是有文化的，高考恢复，他们会怎么办？” 赵小甜抿抿唇，“这些都是次要的，曹大哥，我要是去京城上大学了，泠泠我肯定是要带着的，你怎么办不然我考黑省的大学吧，还能近点。” 曹振东摇头笑道：“你的梦想是去京大上大学，不是去京大旅游，也不是上大学。再说，你是去上大学，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不怕等待，并期待更好的重聚。” 赵小甜用力点头，“我会努力学习，早日毕业的！” 她记得第一届大学生毕业很快，她也可以做到！ 恢复高考的消息还没恢复，赵小甜已经开始计划大家都去考大学后，机械厂该怎么办了。 停工是不可能的，最多研发条线停一下，生产车间的流水线工人多数都不会参加高考，业务还是能正常运行的。 但她是厂长，去外地上大学，要不要停职还需要个说法。 很快，恢复高考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像一剂强心剂般刺激着广大知青们的心脏！ 恢复高考意味着什么？他们数年的下乡生活终于可以告一段落，城市的大门终于重新向他们打开！ 喜大普奔！ 倒是433农场的知青心情复杂，回城确实是好事，也是他们刚下乡时最大的理想。 可放眼看看433农场的知青，除了某些特别不争气的，例如他们财务大管家陆琦的哥哥陆军，还有他的姘头李燕，还有几个嫁进当地吃软饭的，剩下的基本都在433机械厂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并且干的风生水起！ 说句不要脸的话，他们感觉自己现在的前途远比在城里好，不想回去！ 他们想考大学，想学更多东西，但他们不想离开厂子，不想和大家分别。 一时之间，知青点里竟不知是能回城的喜悦多，还是将要分别的愁绪多。 赵小甜和陆琦翻出厂里的花名册，仔细合计了一下，厂里员工知青共有17人，本地有小学以上文化的有24人，一共41人。 一笔不小的数字。 赵小甜摸着下巴感慨，“看来需要大一点的复习教室，你看最南边的库房怎么样？扯上电线，拉几张桌子，就是不错的学习场所。” 陆琦透过门缝瞄了眼外面忐忑不安的知青们，下定决心道：“厂长，我不参加高考，你放心去吧，我肯定好好守着厂子！” 赵小甜挥了挥手，“别着急下决定，我们先开个会讨论一下，未来是大家自己的未来，厂子是我们所有人的厂子，都不能妥协。” 有关于高考，大家看法不一，机械厂这些年轻知青还好，受赵小甜影响，身后并没有家庭需要考虑，已经落地生根的老知青就不一样了，他们肯定是要考回城里的，至于怎么安排自己的小家庭，只有他们自己心底里知道了。 一时之间大家吵个不停，有人说，“我一定要回去！我爸妈年纪都大了，家里哥哥不孝顺，我要回去给他们养老！” 还有人说，“我就算了，老家没负担，也不用我养老，再说上学也是为了好工作，为了更好的生活，我感觉现在就不错，只要厂长不嫌弃我，我能在机械厂干一辈子！” 有些纠结想做两手准备的，“虽说高考恢复了，可我们这么多年没摸过书本，早就忘了，咱们这个偏远地方也买不到书” 当然，还有更清醒的，“各位同志，关于高考，我们不能只想自己，还要想想433机械厂！这里的每一寸土，每个零件，都是耗费大家心血铸造的，想通过高考回城的，难道对机械厂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当然有！无论想不想回去，肯定都舍不得机械厂，这个机械厂，让他们觉得自己也是个有用的人，不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物！ 赵小甜抬手压了压大家的声音，“同志们，我知道大家心里肯定都有想法，无论想法是什么，我都全力支持！作为你们的厂长，也是一路成长的同行人，我由衷希望我们每个人都有更好的未来！” “至于书本大家不用操心，我已经准备好了，学习地点也安排好了。等会想参加高考的来陆琦这里报名，你们都有三种选择，一种是在职备考，本职工作不能落下，这样会辛苦点。一种是离职备考，以后你们就和433没关系了，至于公分也不用操心，陈场长说了，在高考结束之前，你们不用赚工分，自己花销自己担着就行。至于最后一种，也是我的私心，之前我让大家都带过徒弟，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你们可以半在职半教徒弟，尽量在高考之前让徒弟出师，我也能保证，你们的编制肯定留在高考成绩出来后，到时候海阔天空，大家自由徜徉！” 此话一出，刚刚还有小心思的人瞬间无地自容，厂长已经给他们最优厚的选择了，也有人觉得自己很贪心，于是厚脸皮问了一句，“厂长，我要是考上大学了，等大学毕业再回来你还要我不？” “对啊厂长，工农兵大学我听过，出来的待遇未必比我们现在好，我们都很俗气，其实觉得不考大学也行，只要厂长不嫌弃我们没文化就行！” 说白了，大家还是有点胆怯，既想去试试，还怕没有退路。 赵小甜很明白这样的感受，也能理解他们，并不觉得他们很贪心，她不也是一样吗，想上大学，还不想放弃机械厂。 她轻笑了一声，“刚刚有人问我，考上大学再回来行不行？当然行！机械厂的大门永远朝有志之士敞开！现t?在的你可以，未来的你们一定也可以！” “我懂大家的忐忑与不安，迷茫与不甘，很多同志这辈子出过最远的门就是县里，知青们可能走的远些，但我相信，你们出城那一刹那，心底是落寞的，由繁华走向乡村不容易，每个乡村人都会向往繁华，这没有错。” 她顿了顿，目光澄澈，语气坚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一点错都没有！我也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不怕告诉大家，这次高考我也会参加，并且以433厂长的身份！只要组织相信我，我一定会工作学习两不误！” 见大家眼底的火光被燃起，赵小甜满意点头，“在这小小的农场之外有省城，省城外面有京城，京城外面有世界，我们是艰苦的一代，也是幸运的一代，时代的风吹向了我们，我们要抓住机会，奋勇直飞！” “奋勇直飞！”气氛彻底被点燃，此时此刻，大家的雄心壮志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一致，一同振臂高呼。 怕机械厂员工情绪出问题，匆匆来送定心丸的陈平磊看这一幕微微哑然，转而失笑，是啊，这才是赵小甜，这才是赵小甜带出来的机械厂，怎么会因为这点事情打败。 今天这番谈话，不仅仅是这些人，就连是他，也会永远记得。 陈平磊此刻真的一语成谶，这些人或许会短时间的四散人海，但终有一个恰逢其时的某一刻，他们会如星星之火般燃起燎原之势，会在这片黑土地上，铸就时代最闪亮的一道光！ 组织考虑到433机械厂的特殊性，特地给了优厚政策，所有的在职员工都可以带薪参加高考，如果考上了，想回原籍上大学的只能好聚好散，如果留在黑省本地上大学的，433机械厂可以停职留岗！而厂长赵小甜，在组织多番做工作无果后，组织妥协了，行吧，爱去哪上大学就去哪，去哪都是433的厂长，跑不了！ 组织能做出这个决定半分都不让人意外，毕竟，赵小甜才是433机械厂的灵魂。 经过大家的讨论后，在职员工中，15个知青决定参加高考，12本地人也决定试一试，还有三分之一有资格的人表示不去试了，自己根本不是读书那块料。 比如说陆琦，别看她算数厉害，可其他的一窍不通，参加高考也没用。 赵小甜仔细确认过，大家确实没有意气用事，都是根据自己实际情况报考的。 紧张和复习气氛和学徒们的水深火热成正比，备考的人被知识点虐的多么痛苦，他们的小徒弟就会享受到双倍的照顾。 成效斐然，学徒们拼了命的努力，就为了学会本事，远离师傅这个可怕的物种。 ** 努力的日子很快，这次高考复习的时间不过三个月，十二月初，高考开始。 433农场大多数的考生考试地点都在本县的一所中学，幸好机械厂不缺解放车，赵小甜豪起来一把，将厂里三辆车都派出来，接送周边几个大队的考生。 对于自家机械厂的人，她更是不吝啬，自掏腰包，包下了考点附近招待所近二十间房，在考试的前一天，带着员工住进了招待所。 曹振东带着泠泠和赵小甜住在一起，她强烈婉拒了婆婆送她上考场的想法，实在太兴师动众了。 高考这一天，曹振东早早去了厨房给赵小甜炸了一根大麻花，还有两颗水煮蛋。 赵小甜扑哧一声，“你当我是泠泠啊，还要一百分的好意头。” 曹振东也跟着笑笑，“这是我对你的祝福，汤汤水水的不能吃，麻花你放心吃，油很少，也干净。” 给赵赵小甜裹了两层厚厚的大衣曹振东才放心，絮絮叨叨叮嘱，“我知道你学的好，考场里冷，做完就抓紧出来，我带着泠泠在外面等你。” 赵小甜笑眯眯问：“别人家都是叮嘱好好检查，不要马虎，就你另类，让我早点出来，曹大哥，快说，你是不是有特殊目的？” 曹振东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下，“你个小没良心的，你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这要是古时候，我们家怕是要出状元了。” “你要是参加高考也不会比我差的！” 曹振东笑，“我的发展方向不需要高考，快去吧，一会人多了。” 赵小甜略微遗憾，一想也对，部队的培养路子和大学生可不一样，尤其他已经是副团长了。 进考场前，赵小甜弯腰摸摸泠泠毛茸茸的头，“泠泠要帮妈妈看好爸爸，妈妈要去考大学啦！” 泠泠乖乖点头，“妈妈加油！保证爸爸好好的！等妈妈出来我就是大学生的闺女了！” 赵小甜： 熊孩子有待继续教育。 目送赵小甜进考场，曹振东看看手表，估算下时间，打算带着孩子去暖和点的地方坐一会。 身旁有老乡和曹振东是一个配置，也是带着孩子送媳妇高考的，只是面相有些愁苦，连带着孩子都可怜巴巴的。 沧桑的汉子主动搭话，“这位同志，你媳妇也是知青啊？唉，看你也是个有文化的人，咋不跟着去考呢，万一考上了，也能和媳妇一起走。” 曹振东马上猜出这人是什么情况，沉声道：“她不是知青，我没她的能耐，考不了大学。” 沧桑汉子看向曹振东的目光不禁带上了同情，低声支招，“兄弟，我看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还小，你要早做打算。我总觉得，这次知青考上了，就不会回来了，咱们光杆老哥带着孩子可不容易。” 曹振东不动声色，“哦？大哥有什么想法？” 沧桑汉子更苦了，“我能有啥想法，对她好点，只望她多长点良心呗。不要这个家行，至少把娃带走，娃跟着我受苦啊。”他牵着的小男孩情绪低落，只是手紧紧的攥紧爸爸的衣衫，俨然没安全感的表现。汉子也于心不忍，忍不住道：“我媳妇要是433机械厂的就好了，听说那厂里的男女老少都特别好，肯定干不出来抛弃家庭的事。对了，兄弟，还没问你是哪个大队的？” 曹振东默了默，“我是60军的。” “啊，军人啊！那就不怕了，军人好，军婚好啊！” 曹振东只能安慰，“向前看吧，要是她不在乎这个家，孩子跟着她也受苦，还不如跟着你吃点苦，还能快乐点。再说，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老哥不必太悲观。” 考场确实很冷，只不过紧张能让人暂时忽略这股冷意，作为为数不多胸有成算的考生，赵小甜在拿到最后一科政治试卷后，更加淡定了，也更冷了。 政治能答得好，还是需要点外力支援的。幸好她有公公准备的最近政要，还费心为她做了批注。 一笔一划写下最后一个字，赵小甜心底那股潜在的重担似乎消弭于无形，她重重松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几乎热泪盈眶。 上辈子在最后的时刻，她还在想，如果她能上大学该多好，而今，她有机会了。 想到考场外还有丈夫和女儿等她，赵小甜提前将近四十分钟交了试卷，在监考老师怪异的视线中出了考场。 天是蓝的，万里无云，真好，明年一定是个好收成。 这一瞬间出现在脑海的，竟然是明年春耕要投入多少化肥，要派出去多少辆拖拉机。 她笑了笑，为了平凡而充满期许的明天暗自喝彩。 出门的时候路过赵小梨的考场，赵小甜眸子掩下担忧，不知道小梨考试会不会顺利，也不知道这次高考录取会不会考虑成分的问题。 小梨刚刚从赵家的大户口本上分出来，如果仔细追究，就能查到赵家老五赵国安现在人还在农场接受改造呢，他可是没办法平反的，没看大哥晋升都受到了影响。 希望一切顺利吧，不过小梨还小，即便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呢，实在不行，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会坐视不理。 曹振东按照赵小甜平日里做模拟卷的速度掐算，约莫时间差不多了，带着裹成小企鹅的泠泠出门接媳妇。 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等了，还有几家报社，泠泠骑在爸爸的脖子上，一出场便吸引了眼球。 坐的高，看得远，曹振东刚站定没多久，泠泠就在头上手舞足蹈，“妈妈！妈妈出来了！妈妈是大学生了！爸爸去找大学生！” 扛着照相机的记者被孩子的稚言稚语吸引，举着镜头对准这边，在夫妻二人会合后，咔嚓一张合照。 这可是恢复t?高考后第一场走出来的第一人，记者直觉这人不是炮灰就是有大能耐的，看他们一家子的表情，很有可能是后者。 照片要回去冲印才能出来，距离隔着远，可记者莫名觉得刚出来的女同志有点眼熟，似乎哪里见过，刚想上前谈两句，就见旁边那个男人凶巴巴警告他一眼，吓得他脚底像是生了根，只要一动就会变成软面条！ 泠泠这个鬼机灵十分调皮，“妈妈，爸爸扛着泠泠，泠泠都没朋友了！” 赵小甜还是很给自己男人面子的，捏捏泠泠软乎乎的脸蛋，“还是泠泠不够可爱，不然怎么会没朋友呢？和你交朋友难道还要看爸爸吗？” 泠泠歪着小脑袋陷入了沉思。 赵小甜忍笑与曹振东对视，夫妻二人均弯了眉眼。 被寄予厚望的高考正式落下帷幕，谜底还要等一个月才能揭晓。 高考结束的赵小甜，第一时间展开拒绝模式，无他，找她对答案的太多了。她明明不焦虑也不紧张，都快被他们给传染患得患失了。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安排机械厂的工作，把参加高考的人都提前抽调出来，让剩下的人好好适应工作节奏，至少他们不在时，整个厂不至于瘫痪。 考完了，大家心也定了，毕竟厂长说得对，志愿早就报了，考试也结束了，努力以拼尽全力，剩下的要看天命。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陈平磊亲自来家里问赵小甜，“你报了哪几个学校？服从分配吗？有本省的吗？” 眼见曹振东还在慢慢悠悠的煮饭，他都跟着心急，“曹副团，你媳妇就要去上大学了，部队没啥说法？泠泠咋办？” 能看出来着急的是陈平磊，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堆问题，让人应接不暇。 赵小甜的志愿最先填好的，非常简单，三个志愿都报了京大，第一志愿机械制造工艺设备及自动化，第二志愿动力工程，第三志愿国际经济与贸易，赵小甜也不能保证自己肯定能进最高学府，毕竟天外有天，所以最后还是谦虚了一下，写上了“服从组织分配”。 听罢，陈平磊彻底死心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赵小甜对京大爱的深沉，一个本省的大学都没有，不过也说明她心里有把握。 曹振东轻笑，“你不怕把你调剂到其他学校啊，实际上你可以选择京大本校服从调剂的。” 赵小甜嗑瓜子之余道：“我尽了最大的努力，若是上不了京大，证明无缘，我也不强求了，要是分配到不好的学校我也认了，大不了留在家里办好机械厂呗！” 陈平磊扶额，“你这话说的，我都开始心底阴暗了。” 赵小甜哈哈直笑，“陈局长，还得感谢你帮我说话，让我继续当这个厂长呢！” 陈平磊没好气道：“呵呵，你要是没办法做这个厂长，厂里的技术谁还能用？” 赵小甜可算玩了一手阳谋，她提出的技术都申请专利了，旁人要是想卸磨杀驴，也要掂量掂量值不值得。这么大的蛋糕怎么可能没人觊觎，不过是怕崩了牙，得不偿失。 赵小甜故作乖巧，吧唧吧唧嘴，露出和泠泠同款茫然的傻笑。 陈平磊也没脾气了，还能怎么办，也不敢离。 “你去上学，机械厂也要有个主事人，我看你们这边十有八九都去参加高考了，后面怎么搞有说法吗？” 赵小甜正色，“有，已经准备好了，日后我不在，陆琦担任代理厂长，我每周保证两次和她开会交流，至于其他岗位的人，我已经安排了” 见赵小甜依然井井有条，433机械厂也能稳定的运行，陈平磊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要求不高，影响可控就行。 转眼间，433机械厂又陷入常规的忙碌中，像是高考从来没发生过一样，家里同样有个考生的陈西华都不免和媳妇感叹，“霏霏真长大了，也成熟了，就拿参加高考这件事说吧，她竟然不是第一个和咱们两个商量，就连专业也是找小甜解决的。” 姚清姿一针见血，“你是吃酸了吧！闺女有理想有能力是好事，再说高考找你能商量出什么？你知道都有什么大学，都有什么专业吗？” 陈西华扁扁嘴，有些委屈，“这不是觉得闺女大学报的太远了。” 姚清姿看的开，“要我说，霏霏这么多年多亏小甜拉一把，她不喜欢机械，也搞不明白技术，幸好语言天赋还不错，能当个翻译，不过在机械厂也只能做唐良的副手，她八面玲珑的能力还差得远。” 作为亲妈，她咋能不知道闺女的想法，和唐良都这么多年了，两个人也没能步入婚姻殿堂，说白了还是陈霏没有安全感，觉得自己在依附别人而活，这次高考，对她来说是真正的登天路。 赵小甜给她选的是外语专业，很适合她，即便日后她还是不擅长交际，也能当个老师养活自己。 说实在话，姚清姿真的感谢赵小甜，她当年也是秉持不得罪，随手撒网式交好，不觉的对赵小甜有什么恩惠。自家男人也是秉公办理，很多事情还承蒙人家的照顾，赵小甜能不离不弃的带着霏霏，他们全家都记得这份恩情。 大能耐没有，至少在433农场，在陈西华的地界，赵小甜的433机械厂他们都会尽百分之二百的努力照顾着。 陈西华也没多少时间操心陈霏的事，高考结束后，最开始蠢蠢欲动的，是一些没进机械厂的老知青，还有个别几个喜欢偷奸耍滑，赵小甜不肯接收的年轻知青。 这些知青大多和本地人结婚了，不管家里人同不同意，都想方设法参加了高考，这不，成绩虽然没出来，参加高考的人都觉得自己胸有成竹，能脱离这个穷苦的地方了，也在不用受本地人的气，一时之间神气的不行，完全不把自己另一半放在眼里，事情闹大了，闹到了陈西华的眼皮子底下。 陈西华也生气啊，这帮眼皮子浅的，找人结婚也不擦亮眼睛，脸好看嘴会说有啥用，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这事谁都没啥好办法，天要下雨，牛鬼蛇神要现形，早晚的事。不过，陈西华觉得，这件事还算有点意义，说句风凉话，这事他管不了，不过能给自己闺女长点心。 被老父亲拉来处理家庭纠纷的陈霏一脸迷茫，手指都蜷缩到一起了，为什么要找她，她不行啊！ 陈西华下了铁令，“我和唐良说了，让他这几天别来找你，你也不许找小甜求助，不妨和你说实话，这事你爹我也没有啥好建议，只能尽量安抚。这次就当给你锻炼的机会了。” 陈霏很想说，这种莫名其妙的机会她一点都不想要。 听闻此消息的赵小甜看到陈西华心有戚戚，这招狠啊，专门冲着陈霏的弱点攻，不愧是亲爹。 她也很好奇陈霏能给出什么答案。 没想到，半个月后，陈霏交上来一份出人预料的答卷。 第 130 章 陈霏生活环境简单, 父母把她保护的很好，就算是有那个梦，这么多年的爱也让她忘差不多了。 突然听见农场知青为了回城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但就像陈西华说得那样，腿长在别人身上，她管不了。偏生乡下这帮恋爱脑的小姑娘小伙子，一门心思相信另一半的话，根本不顾父母劝说, 还想掏空家庭帮对象回城。 在机械厂工作这么多年, 陈霏已经很少见这么单纯的人了。 赵小甜语气古怪, “我就是好奇, 你是怎么做到那些想吃软饭还要砸饭碗的人同意离婚的。” 觉得赵小甜的形容词特别贴切，陈霏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些捧起饭碗骂娘，撂下饭碗问候祖宗的狼心狗肺东西。对付这些人其实很简单, 他们无非是想要钱, 想要名声, 还想要回城, 只要拿捏住这几点, 非常好对付。 跟在赵小甜身前身后这么多年, 她只学会了一招，一击毙命。 知青想回城对吧, 回城需要组织关系转移，还需要陈西华这里开证明。陈霏放出狠话，回城只有两种选择, 一种带着另一半和孩子一起回去，另一种马上离婚, 选离婚的，农场可以适当给予补偿，至少他们也是农场出去的大学生，要为农场争光的。 要是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陈霏也放出狠话，无论对方考取哪里，她都会以农场集体的名义，一封举报信送过去，好好唠唠这么多年大家的所作所为。 此言一出，大队里在闹t?的几个与知青结合的家庭都偃旗息鼓了，知青基本没做第二考虑，他们现在恨不得早点和破落户划清关系呢，以后他们就是城里人了！ 本地父母同意，知青也愿意解除婚姻关系，无论小姑娘和小伙子怎么闹都没用，该离婚还是要离婚，等拿到离婚证，再强大的恋爱脑也该清醒了。 赵小甜继续问：“难道这要给那些抛弃另一半的知青补偿？” 陈霏眨眨眼，机灵道：“当然要给啊！他们有功，给农场的无知孩子们上了大课，功不可没。” 赵小甜喷笑，“你个狭促鬼，快别卖关子了，好好和我说说。” 埋头文件山海中的陆琦抽空伸出小脑袋，忍笑道：“霏霏姐这招绝了，厂长，有知青与知青结合的家庭也办离婚啦，就是为了要补偿，你猜猜是谁？” 赵小甜无语，陆琦这两年越来越爱开玩笑了，也越来越不在乎所谓的兄妹情谊了，也是，这么多年被陆军反复攀咬，要是她，她吃了陆军的心都有，怎么可能还认这个哥哥。 陆琦笑嘻嘻的，“厂长也知道吧，我也是没想到，当年他爱的轰轰烈烈，费尽心思娶了李燕，这才几年，就劳燕分飞了，算了，不说他们了，扫兴。霏霏说的补偿是补偿本地被抛弃的家庭，哈哈哈，你都不知道那些知青听到这个结果后脸色白的呦，还想动手呢！他们也不想想，霏霏姐就是本地人，农场人但凡能让霏霏姐被动一根手指头，他们都得羞愧到跳江！” 结果可想而知，出于私怨也好，出于正义感也罢，这些狼心狗肺的知青们被狠狠揍了一顿，他们有心想举报，但也是自己不地道，只能哑巴吞黄连了。 “好家伙，霏霏姐，你这是一鸣惊人啊！”赵小甜激动道。 其实她也看那些人不顺眼，只是没交集，她总不能无缘无故上门说人家不是吧。 赵小甜抚掌大笑，痛快道：“给本地人的补偿机械厂出了！就当这么多年农场对于机械厂的照顾！” 陈霏眼前一亮，真心实意道：“厂长，你太大方了，只是这钱不能你出，这些本地人之所以能和知青结合，基本都是在家里受宠的，家里人才会耳根子软，愿意养这些心思不太正经的知青，这次我帮忙解决了，他们有可能感受不到被骗的残酷与代价，早晚还会走老路，说不准日后还会被人偏，这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怎么做？”陆琦也好奇。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是厂长教我的，我想给他们一个谋生的手段，为了避免他们还有利用价值，恋爱脑上头，短时间内做手工的工资全部交给家里保管，至于以后，就看他们怎么取舍了。” 说起这事还要多亏赵小甜的小姨唐秋月，她在国营供销社上班，手上有纺织厂的资源，能淘来一些瑕疵布，农场这些姑娘完全可以做点手工活，当供销社的外包人员。至于被骗的小伙子，还是下地去体验人生吧，把他们的工作机会给家里的姑娘们。 手艺方面的问题更不用担心了，赵小梨的手工活可是数一数二，她主动提出可以教这些人，陈霏想了想，觉得这件事靠谱，也不是多复杂的手艺，而且她出面，和厂长出面差不多。 听到这里，赵小甜一颗心也稳稳落地了，都有安排就好。 小姨最近应该也要回京城了，小梨有自己的规划，她们聊过，小梨决定回到徽省，也就是老家，那边的纺织技术要更好些，而且她的师父也是那边的人。 赵小甜没多加阻拦，雏鸟总是要高飞的，这样很好。 舒展了一下双肩，仰望无垠的天空，唇畔划过淡淡的微笑，她想，她的重生是有意义的，至少有很多人受她的影响，走向了更好的命运。 她也要摆脱噩梦的桎梏，走向崭新的人生了。 知青的事刚处理好没几天，大队和机械厂的电话铃响了。 高考体检通知！ 整个农场43人参加高考，通知参加高考体检的有35个！机械厂参考的人全员过线！ 震天欢呼响彻农场，这可是其他集体都没有的好成绩！ 陈西华脸上的笑都收不回去了，褶子挤作一团，“大家都是好样的，等会发体检通知书，你们按照安排去指定医院体检就行，路费农场报销！” 之前觉得自己稳回城，并且和本地人闹翻了的知青可不怎么开心，名单中没有他们！有人怀疑是陈西华在作祟，一封举报信投了上去，上面给了一个结果无误的回复，这些人心彻底凉了，不禁想到了刚离婚的另一半，想请求原谅。 已经被家人洗脑许久的恋爱脑们早就开始清醒了，这些知青哪怕想吃回头草都没有机会。 这些事按下不表，参加体检之后的人，都开始抓心挠肝等着录取通知书。 直到年底，录取通知书还没有影子，陈西华有些坐不住了，他听说有的大队都收到了，他们农场过线这么多人，咋能一个都没有呢？难道志愿报高了？ 思来想去，决定派媳妇去赵小甜家里打听一下。当然，他不是奔着从赵小甜嘴里套消息，而是在赵小甜家里看孩子的厉净秋。 厉净秋笑道：“好饭不怕晚，大家报考的地方不一样，处理的效率也不一样，安心等着吧，不出半个月，都能有结果。” 给陈西华吃了颗定心丸不假，厉净秋自己心里也惦记这回事，这还是他们家第一个大学生呢！要不是怕小甜有压力，她肯定一天问个八百遍。 刚转过年，邮递员带着一摞厚厚的录取通知书姗姗来迟。 第一批送来的通知书都是本省的大学，还有隔壁辽省的大学，大家奔相宣告自己的好消息，简直比中彩票还开心。 陈霏的录取通知书也收到了，是京城外国语学院，陈西华嘴角险些咧到耳后根，逢人就说自家闺女考上了京城的大学，首都呢！ 机械厂的人也陆陆续续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多半都选在黑省上大学。他们也有理有据，机械类专业的学校不多，黑省占了一半，他们留在黑省也能经常回厂子里看看。 赵小甜本来还坐的住，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若说成分问题的话，小梨的通知书都收到了，毫无问题，她应该也没问题才对。 突然，她想起了某个在教育局工作，和她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她偷偷对着曹振东吐槽，“曹大哥，沙家不会做出什么没品的事吧？” 曹振东拧眉，照常理说不会，赵小甜今时今日的成绩，早就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了，与其交恶压制，还不如两向安好或者暗自示好。 但万事无绝对，他也害怕沙家脑子突然坏了，毕竟他不了解现在沙家掌权人是什么想法。 小夫妻一合计，与其自己猜测，还不如问问厉净秋，京城有什么动向，她应该第一时间知道才对。 厉净秋听罢，哼道：“挺沉的住气啊，都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找我打听你的消息了，你愣是等人家快去报到了才来打听，怎么不怀疑自己报志愿报高了呢？” 赵小甜傻笑卖乖，“这不是妈就在家里，我心里有定海神针嘛。” 其实赵小甜心里也没底，猜测自己可能是飘了，比如政治、语文这种主观题，也许她没能拿太好的分数，这才报高了。 眼见小姑娘开始垂头丧气，一副被打击的模样，厉净秋可不敢卖关子了，“行啦，你考上了，就是出了点歧义，他们在商量怎么办，我本来想提前告诉你的，结果你是一点都不着急啊。” 霜打的茄子一秒回春，赵小甜的眼睛刷的亮起来，赶紧问：“啥歧义？是我试卷有问题？还是我没考上京大，要服从调剂？” 厉净秋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你的分数黑省第一，怎么可能不够京大，不过在录取的时候，似乎出现了争议，你爸也不好细打听，这事挺敏感的，你等消息就行了。” 竟然是第一！赵小甜有所猜测，可真的确认这一天，还是止不住高兴！ 这个第一她不亏心，72年重生，77年高考，她准备了太多时间，这要是不能拿第一，她就是脑子有问题！ 曹振东道：“既然小甜是第一，分数也够京大，为什t?么通知书拖了这么久？和沙家有关系吗？需不需要给奶奶打电话打听一下。” 厉净秋没好气道：“借十个胆子，沙家也不敢招惹小甜，你当我和你爸是吃草长大的吗？那家子倒霉催的等小甜自己解决，翻不出来大浪。唐姨那边我早就问过了，她神秘兮兮的，说是这两天有领导过来和小甜谈。” 小夫妻二人面面相觑，考大学有啥好谈的，又不是考高中还能分班，她有三个专业呢，上哪个她都心满意足。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西华还穿着线衣线裤呢，披着军大衣就跑来敲门，“小甜，曹副团，京城来人了！是京大和清大的，要录取小甜，你们快出来啊！” 曹振东率先睁眼，脑子反应半秒钟，听怀里的人嘤咛一声，顺手拍拍她的肩，柔声道：“媳妇，醒醒，京大来人了。” 这方搂着泠泠睡觉的厉净秋也醒了，琢磨陈西华的话，扑哧一声笑了。 精力十足，也没起床气的泠泠揉揉眼睛，“奶奶笑什么？” 厉净秋起身穿衣服，“泠泠也起来看看你妈妈的辉煌时刻吧，我还是第一次见清大上赶子上门抢人呢。” 厉净秋猜的不错，赵小甜的通知书迟迟发不下来，就是因为清大的阻拦。 两位副校长吵得脸红脖子粗，吵了一路也没停，都是五十几岁的人了，吵起架来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似乎在比谁嗓门大，两条街的人都听见了。 京大副校长段文元先声夺人，有理有据，“赵小甜同志三个专业都选的京大，她想去哪里不言而喻，你这个老不要脸的，哪有从我们的准学生里抢人的道理！” 清大副校长孟廷敬梗脖子，“别来这套，我们都知道因材施教的重要性，赵小甜想学工科，你去马路上随便问问，两个大学谁家工科最好？” 段文元认死理，“可是她三个志愿都是京大。” 孟廷敬不肯退让，“她自学都能成才，就应该去最好的专业！拥有最强的师资！” 段文元两眼一闭，“可是她三个志愿都是京大。” 孟廷敬气到心梗，两腮一鼓一鼓的，快要爆了。 给两位文化人端茶送水的姚清资略微无语，没想到文化人吵起架来和泼妇骂街不差太多。 段文元还是很有文人风范的，接过茶碗，笑眯眯冲着姚清姿道：“谢谢女同志了，辛苦你半夜起来给我们老头子送碗热水，听说你女儿陈霏考上京城外国语了？恭喜啊，我和外国语校长认识，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让她来找我。” 孟廷敬没好气道：“用你装什么好人，还不是你大半夜非要来，还不敢敲赵小甜同志的门，这才麻烦人家？人家闺女自己凭本事考上了，哪里用你这个糟老头子帮忙。” 段文元继续笑眯眯，像是复读机一样，“可是赵小甜同志三个志愿都是京大。” 啊！来啊，干仗啊！这是孟廷敬最朴素的想法。 姚清姿嘴角抽抽，果然够幼稚的。 羡慕的看向赵小甜家的方向，果然是金子到哪里都发光啊，她年轻时要有赵小甜这样的冲劲，说不准也能成一番事业。 两个幼稚鬼的争吵在赵小甜到来后戛然而止。 段文元和孟廷敬的目光微妙在尾随而来的厉净秋身上停留一瞬，立马换上慈爱的笑脸进行自我介绍。 老狐狸段文元抢先自我介绍，“我是京大的段文元，这是清大的孟廷敬，就是他们清大压着京大，不让我们给你发录取通知书。” 孟廷敬气的脸红脖子粗，“胡说！我们的通知书你也不让发啊！” 段文元又拿出万金油回复，“可是赵小甜同志三个志愿都是京大呢，你们清大掺和什么？” 孟廷敬毫不退让，“我们有理有据！赵小甜同志写了服从组织安排，证明她不反感清大，为什么我们不能录取！” 艰难的决策权交到赵小甜手上，两位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人眼巴巴等待赵小甜的决策。 赵小甜这才明白，自己被清大看上了，京大也不放人，两个老牌院校实力相当，各有千秋，偏偏她报考的是京大弱势专业，清大这才动了心思，工科专业好啊，清大谁都不怕！ 这是她没想过的答案。 直肠子孟廷敬表达诚意，“赵小甜同志，你的资料我仔细研究过，你初中成绩优异，也十分刻苦，在工作层面更是勇于创新，从纺织厂到机械厂，你一直都在自主学习，说实在话，你的天赋远在我所有学生之上。我们清大邀请你来我们学校，并不是为了你全省第一名头，清大第一很多，但缺少真正的天赋。你要是文科专业，我们清大肯定二话不说，替京大高兴，可你是工科专业，不知道你是否仔细了解过，京大的工科专业远不如清大，你可以选择更好的学习平台，也能让你走的更远，更顺畅。” 老狐狸段文元不依了，“我说老孟，话不能这么说，赵小甜同志肯定经过深思熟虑的，她的奶奶唐锁兰女士就是我们京大的教授，人家就不能奔着奶奶和爷爷去？” 孟廷敬吹胡子瞪眼，“就是这样才更不应该去京大，浪费啊！” 段文元阴恻恻的，“你是觉得京大没前途？还是说清大要网罗全部人才？” 这帽子可就大了，赵小甜都替清大副校长捏把汗。 可惜，孟廷敬完全没有接招的意思，像是没听出那些弯弯绕绕一样，“你们京大的十几个副教授都在这个农场下放，赵小甜同志能取得今天的成绩，难道她是生而知之吗？还不是掏空了你们京大老教授的肚子？亲奶奶又怎么样，自家人什么时候想学不行？赵小甜同志，我可以给你最宽松的待遇，只要你来清大，可以随便选专业，文科理科都能学，当然，你想去京大旁听，只要某些小心眼的不反对我也没意见！” “唉，你个糟老头子，说谁小心眼呢？”段文元急得直跳脚。 孟廷敬目光炯炯，盯住赵小甜不放，不软不硬的怼回去，“咱们两个同岁，都是糟老头子，谁也别说谁。” 赵小甜： 说句很以下犯上的话，两位老人家吵架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赵小甜想了想，“两位校长都累了吧，这件事我要考虑考虑，不如你们今天先休息一天，我明天给你们答复？” 孟廷敬欲言又止，“赵小甜同志，你应该只选择我们两个学校吧？”他可记得，黑省某个院校机械专业也是强势的很啊。 赵小甜笑哈哈，“不会不会，我肯定要去京城的，以后还打算住婆家呢。” 段文元眼睛一亮，“那你应该来京大啊！曹家就在京大附近，骑自行车就行！” 赵小甜哭笑不得看了婆婆一眼，京大的校长不会乱说吧，曹家不是在 看热闹的厉净秋不嫌事大，“没事没事，清大附近我也有房子，小甜想去哪里上学都行，房子管够！” 赵小甜： 段文元&孟廷敬： 没事惹富人干啥，酸啊。 安排好两位老教授，曹家再次开家庭会议，这次公公也连线出席了，并解答了赵小甜最疑惑的地方。 “说来也是巧，你们农场那批人平反后，和小甜奶奶比较好的一位老教授被调去清大教学了，中间和校长说了小甜的事，这次高考清大校长就等着小甜的志愿书呢，结果发现小甜报的是京大，这才有后面的事。” 厉净秋继续道：“小甜，这次两个学校派出来的人也很有意思，你看出来了吗？” 赵小甜点头，两位老人家性格迥异，尤其是孟廷敬，说话凶巴巴，直来直去的，嗓门大的像是吵架，怎么看都不像来招生的，倒像是个做任务的。 反观段文元，话说得不多，字字都在点子上，先是拿捏赵小甜对京大的认可，又是给赵小甜优厚待遇，让她可以随意带一位过高考线的人进京大，或者这个名额给孩子也行。还承诺种种好处，可谓是面面俱到，专门往人心坎上提。 清大和京大耽误这么久的时间，怕是心里也知道谁更有希望了，这才派两个性格迥异，一看就是完全不同方向的两个人。 按照常规思路，老狐狸段文元代表从政，这也是京大最擅长培养的人才；直肠子孟廷敬走技术专业路线，这也是清大给她的选择。 不难选。 赵小甜看向曹振东，“曹大哥，你怎么想的？” 曹振东挑眉t?，“你是不想得罪人才问我？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 赵小甜低头装害羞，“也是我的错，之前没有好好了解大学的专业情况。” 厉净秋哈哈直笑，“看来我们家要出一位清大的大学生了，都好，都好！” 赵小甜打蛇随棍上，“妈，你说清大附近我房子，我可记在心里了。” 厉净秋无奈摇头，“少不了你的，厉家祖宅在那边，拾到拾到就能住。” 433农场彻底火了，前无古人的高考录取率让大家惊爆眼球，其中不乏还有清大、外国语这样的好学校，周边大队都想知道农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复习技巧。 高考既然恢复了，肯定不止这一届招生，说不准今年还会再考，大家雪亮的眼睛盯上了农场，把记者都招来了。 这两年机械厂的人见记者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不说别的，就说对他们厂长有盲目崇拜的狄卓成，人家三天两头就往机械厂跑，机械厂的大事小情瞒不过他，铁笔杆绝非浪得虚名。 不过狄卓诚最近被调走了，新来的记者他们倒是不太熟悉。见到陌生人，陈西华高兴啊，这次记者可是奔着他们农场来的，多好的出风头机会，好好完成这次采访，指不定今年农场的福利待遇还能提一提呢。 由于这批次的大学生太多，记者都不得不选典型的采访，不料大家言语间的意思差不多，感谢，绝对的感谢！ “我是74年知青，很高兴能分到433农场，我们陈场长非常支持学习，农场就有扫盲班和培训班，我来了以后功课没落下。只是遗憾我学文的，不能进433机械厂。” “感谢陈场长和赵厂长，他们提供了很棒的学习环境，赵厂长还主动当我们的小老师，我以后一定努力学习，向赵厂长看齐！” 记者算是发现了，这些人三句话不离赵厂长，一问赵厂长是谁，一看竟然是唯一的清大苗子！ 采访赵小甜的时候，记者多问了一句，“赵小甜同志，我听说你一直都是一个热爱分享的人，现在机械厂里半数员工的技术都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这些考上大学的人，也是你找资料，提供场地，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及时拉上一把，做这些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难道不怕学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吗？” 赵小甜不知道记者眼底的攻击力从何而来，她也不需要不理解的人欣赏她，只淡淡回了一句，“让一项技术灭亡于历史长河最好的办法是敝扫自珍，分享，或者说集大家智慧之所长，才能扬起更加坚实的帆，闯最汹涌的浪。” 记者愣了很久，突然想看看赵小甜说这句话时，旁人的反应。 发现无论是知青还是本地人，他们眼底热忱之火熊熊，笃定之意肯肯，这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一句话，散是满天星。 记者采访过后，考上大学的知青们收拾包袱归家，灰灰而来，满载荣誉而归，每个人脸上都溢满了骄傲。 排排站和赵小甜告别，“厂长，我先回家了，哈哈，别想我哈，过两天开学我就回来了，以后我可要赖上你了！” 赵小甜揉揉额头间跳动的青筋，好些都是快三十岁的人，还这么幼稚。 人都走了，农场瞬间空荡荡的，陈霏开学早，陈西华和姚清姿亲自去送她了。 赵小梨也不用赵小甜操心，她跟着师父走很安全。 赵小甜唯一惦念的，就是留守在家的曹振东，还舍不得大哥和大嫂。 当了这么多年军嫂，沈爱花看过很多离别，对此看的很开，“行了，不就是上四年的大学吗，又不是不回来了，这里可是你的家呢！” 赵国庆则是考虑的更远些，“小甜，你以后打算回这边发展，还是留在京城？你们夫妻两个商量过吗？” 曹振东给泠泠扎好小辫子，笑道：“大哥不用担心，我现在的职级是可以调动的，等小甜稳定下来，我这边再看情况调动就行。” 见二人有成算，赵国庆不再多言。 沈爱花又开始操了老妈子的心，“小甜，上大学后要住宿舍的，你没住过，可能不适应。宿舍人多，心思也多，别把清大的学生看的太好，牛鬼蛇神谁都说不准，多留个心眼，别吃亏了。” “还有，你的工作履历特殊，我以前觉得人应该藏拙，现在好了，你调剂大学这件事绝对瞒不住，有心人都能知道，这也不错，你可以大大方方展示自己的优秀。一个优秀的人也许会遭人嫉妒，一个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人只会让人仰望，追逐，反而更安全。” 赵小甜心下感动的同时也哭笑不得，“嫂子，我哪有那么好，放心吧，我不会吃亏的，再说还有婆婆呢。” 沈爱花不轻不重拧了她一下，“我还不知道你？没事你能婆婆长婆婆短，当个粘人精，真遇上麻烦事你是不会麻烦别人的。” 曹振东也跟着笑，“嫂子放心吧，还有我呢。” 沈爱花幽幽叹了口气，曹振东护媳妇有啥用，鞭长莫及啊。 赵小甜录取通知书要求三月初去学校报到，她掐着报到的时间，恋恋不舍的。 曹振东提前请了一周假，送媳妇去上学，顺便把家里这个小的也送去奶奶家。 厉净秋还是没能留到最后，还没过年呢，就被曹胜几个电话呼回去了，赵小甜嗑了一把公公婆婆的糖。 到该收拾行李的时候，赵小甜变得婆婆妈妈起来，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曹振东身后，也不说话，感觉给她受委屈了似的。 曹振东还不能安慰，一安慰就调金豆子，闺女也跟着哭。 媳妇和孩子哭的这么凶，曹振东也心疼，没啥好办法，只能一起抱在怀里哄，“你们娘俩哭啥，我这个被抛弃的还没哭呢。” 赵小甜哼唧唧耍赖，“不行，你要补偿我，以后想抱你都难，我难过。” 泠泠眼珠子转了转，“泠泠也难过，双倍难过！” 将捣乱的泠泠送去嫂子家，赵小甜更粘人了。曹振东知道她是舍不得，也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明天就要坐火车了，这时候浪费媳妇的体力可不是明智之举。 闹了一整晚也没吃到肉的赵小甜怨念颇重，她深切的觉得曹振东不爱她了，送到嘴边都不吃，哼。 次日一早，夫妻二人带着孩子轻装上阵，赵小甜的东西早就寄到公婆那边了，他们随身带着的，都是泠泠需要用的东西。 和大哥大嫂告别后，一家人坐上了火车，曹振东以为媳妇还要继续生气一会，就没招惹她，而是坐在一旁整理泠泠的东西。 没想到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一前一后又把他缠住了，想动动手脚都难。 其实他也舍不得老婆孩子，可他是男人，心里难受要自己扛着，自己消化。 大学四年时间，想想就让人接受不了，如果能 火车咣当咣当，一路南行，终于在两天以后的傍晚到了京城。 清大门口挂着迎接新生的横幅，不少人都拖家带口来这边报名，泠泠像是老鼠进了米缸一样，“妈妈，为什么你的同学这么多？泠泠只有五个！” 泠泠的搞怪让赵小甜的心情好了一些，“等泠泠长大也有这么多同学。” 学校人太多，泠泠个子小，为了安全，曹振东干脆把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牵着赵小甜，心有余悸道：“幸好不用拿行李，不然我都护不住你们俩。” 赵小甜捂嘴笑，主动环上他手臂，还别说，男人长得凶的好处体现出来了，看看他们一圈的真空带就知道。 经过再三思考，赵小甜最后决定读清大的车辆工程专业，但是该专业已经满了，幸好她是特殊的，可以直接插进去。唯一不好的是要和其他专业同学住在一个宿舍。 了解车辆工程专业的男女性别比例后，赵小甜嘴角抽了抽，“我竟然是独苗？！” 曹振东显然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并颇有心机的带着赵小甜拜访了同专业的同学。 果然，大家看到妹子的心情都是激动的，赵小甜在同学里算是年纪小的，人长得还漂亮，落落大方的，可见到她身后三四岁的女儿，加上极为不好惹的男人，那么一点点心动彻底被掐死了。 听到这个人叫赵小甜后，同学看向她的目光都很诡异，清大学霸群藏不住事，京大和清大一起抢的学生叫赵小甜大家都知道。 曹振东一路把t?媳妇送到宿舍，幸好正值新生报到季，异性家属也能跟着进去。 赵小甜和文科学院的同学住在一起，是八人间，宿舍不是很大，目测最多放四张上下铺的床。 敲门进去的时候，房间内包括家属在内的十几号人通通向她行注目礼。 好家伙，男女老少全活了。 住在门口，约莫三十多岁的女同学忙道：“我是闻喜，你也是414宿舍的吧？” 其他几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有个年轻的小伙子也没敢在赵小甜身上多留两眼，她后面的男人太吓人了。 曹振东知道自己的威慑力，也不多言，和旁边几位家长点头示意，就找到了赵小甜的上铺，都没用踩梯子，单手就翻上去了，惹得屋内一阵惊呼。 泠泠不甘其后，拍手道：“爸爸好厉害！” 见自己的身份被闺女说了出来，芯里闷的曹振东干活更卖力了。 纵观一切的赵小甜：幼不幼稚，在家里都排练好几次了。 幼不幼稚不知道，出宿舍后，曹振东第一句话就说，“你这几个室友心思太重，为了避免麻烦，你以后出来住吧。” 【终章】 终章 1978年, 赵小甜上大学的第一个年头，彻底投身于知识的海洋，忙到连回家吃顿饭都成了奢侈品, 泠泠想要见她, 还要厉净秋把孩子带过去。 与此同时，433机械厂的小汽车有了突破性进展，留在黑省上大学的人并没有放弃小汽车的研究，没事就回去鼓捣鼓捣，没想到还真成了, 粗简版小汽车比赵小甜预想的提前了大半年。 小汽车入市后, 因为低廉的价格和不错的性能备受喜爱, 433机械厂的经济危机彻底解除。 也是同年, 在祖国心脏的赵小甜听说了改革的风声，快速和机械厂的成员打了招呼，本想扩张的机械厂暂时停下脚步盘整, 等到了年底, 真正的改革春风吹过, 赵小甜当机立断, 将汽车厂拆分, 完全私有化, 同时她也卸任433机械厂厂长一职。 在卸任之前，市委和县委曾找过她进行一次秘密谈话, 谈话结束后，大学那边赵小甜请了接近一个月的假，和每个从厂里走出去的员工, 以及厂里剩下的员工一对一沟通，并表达了她想单干, 机械厂要迎来新任厂长的消息。 作为赵小甜一手培养起来的机械厂，大家自然是不愿意的，甚至觉得市委和县委要卸磨杀驴，甚至想去部队领导那边要个说法，赵小甜只能推心置腹。 “其实卸任厂长一职也是我个人的意思。” 其他人不理解，甚至觉得赵小甜抛弃了他们，抛弃了他们共同的理想。 就连一向信奉赵小甜的陈霏和李文月都不理解，“厂长，我们是跟着你从最初走来的，都知道你为了这个厂付出多少心血，现在你确实不能在厂里管事了，要分担出一部分精力给学业，但我也相信，大学毕业的你一定能带着这个厂走更远。” “是啊厂长，要是领导因为你不能时刻坐镇厂里就要换厂长，我们是不依的，你在哪我们在哪，你们说是不是？尤其是你陆琦，一直都是你代理厂长的位置，你说句话啊？” 自从赵小甜说要离开后，陆琦一直都在沉默，直到大家把她推出来，她才说出一句让大家惊掉下巴的话，“我同意厂长的想法，也觉得她不再适合做机械厂的厂长。” “你说什么！” “陆琦你说清楚？是不是代理了两天厂长，就觉得自己能真的代替厂长了？”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陆琦你也在说违心的话对不对？” 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总会口不择言说出一些伤人的话，眼见大家越猜测越过分，赵小甜拧眉，想阻止这些无脑的猜测。 遥遥与陆琦对望，她摇了摇头，主动走上前，站在赵小甜身旁，身后半寸的位置。 见到这个站位，大家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这个位置太熟悉了，不管是进厂早的还是晚的，都会下意识忽略陆琦，但并不能代表她不重要，而是她永远都站在厂长身后，无条件的支持她，给她最坚实的后盾。 大家忍不住想听听陆琦的真实想法。 陆琦看着一路走来，并肩战斗的兄弟姐妹，看了很久很久，又看向眼底充满不舍和憧憬的赵小甜，下定了决心。 “我知道大家肯定不理解我为什么觉得小甜不应该继续做这里的厂长了，大家不妨冷静下来，听听我说的对不对，再提出意见。” “厂长带领我们过五关斩六将，可以说如果没厂长，我们这里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在哪里烂着，甚至更惨。我理解大家对这个集体的热爱，也明白这个集体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过，厂长上大学后，机械厂除了小轿车的进度，其他所有事都不需要经过厂长，大家都可以按照以往的制度直接解决的。” “这样不是更好吗？厂里制度完善，我们也不用耽误厂长上学？”底下有人不解。 可不少人突然反应过来了，对啊，似乎没有厂长，他们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同。 这就是问题，也是陆琦最担心的事。接下机械厂后她是忐忑的，怕做不好代理厂长，没想到她轻轻松松接下来了，甚至很多事都不用厂长解决，内部的管理岗能直接消化所有问题。 机械厂无疑很成功，成功到已经可以标准化了，而作为国营，又是部队直属的半军工厂，他们是不能随意扩展业务的，赵小甜向往的打江山的冲锋陷阵，现在的机械厂只会桎梏她前进的脚步。 场面一度沉默，陆琦说得直白，他们听懂了。 除去这些上学的，他们留在厂子里，安稳守江山度日的，已经配不上赵小甜的野心。改革将至，赵小甜想干私营，他们没胆量跟着。 这个道理听起来难受，也是事实。 对于一手带起来的人想守成，不愿意冲一把的心态赵小甜理解，现在国营工厂收益不错，机械厂还如日中天，他们觉得这样的生活很舒服，不想改变也不敢改变。 赵小甜也没指望所有人和她单干，别说能不能实现的问题，单说她如果带走了机械厂大部分元老出去搞私营，市委领导即使碍于政策不说什么，心底也会给她打一个大大的叉。 赵小甜没想做自掘坟墓的事，她还年轻，还有很多不足，这次卸任，也是给市委领导一个交代，总不能等她毕业之后再说，我不干了，你另请高明吧，那领导可能真的要提刀砍了她。 刚上大学的时候，她确实想过不放手机械厂，日后可以和小轿车一起发展，经过公公婆婆仔细分析后，她觉得这样不行，太招摇了，现在还没完全太平呢。 搞定了机械厂，赵小甜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其实机械厂对她来说，确实有点头疼，机械厂如今只经营拖拉机零件和整车拖拉机两种产品，而他们的拖拉机又是市面上最先进的，短时间内旁的拖拉机厂无法追赶，据她所知，未来工业的发展侧重点将转成赚外汇，拖拉机的进程会逐渐停滞，这也是避免不了的。 没了拖拉机这件事，她可以专心思考小轿车的方向，而且很多考出去的知青私下里和她联系过，等大学毕业，他们依然愿意跟着她。 四年时间，她不知道这个承诺会不会有变动，但至少，此刻她是欣慰的。 到了清大才发现，想造一个优秀的轿车并不容易，里面有很多门道，他们现在造出来粗简版的小轿车，还不如说高端的柴油机，差的太远了，国内的技术也差的太远了，他们还要继续努力，好好学习。 说到这点，就不得不佩服清大和京大教授们的格局，两个学校的课表是互通的，上面会写着所有教授擅长的方向和讲课时间地点，有愿意听的，他们欢迎所有的学生。 赵小甜也抓紧时间汲取营养，把自己感兴趣的都听听，即便现在不理解，也能掌握个大概，等日后有时间了，她可以慢慢吸收。 当陆琦说她准备从机械厂离职时，赵小甜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 “既然你想好了，不如来京城和我一起上课吧，我可以帮你申请特殊通行证，你专门听会计、数学有关的课程。” 陆琦哑然，“这样可以吗？我都不是大学生文化水平也考不上大学。” 赵小甜不t?赞同她的说法，“琦琦，人各有所长，偏科的也有，我听老一辈说，偏科的多是天才，我就觉得你不差，难得有这种机会，你即便不离职，我也建议你去学习充电的，毕竟你可是我的财务大管家呢，我还指望你变得超厉害，掌管好我的钱袋子呢！” 陆琦原本离职是觉得新厂长来了，她这个曾经的代理厂长位置尴尬，况且她是小甜的亲信，新厂长肯定不会信任她继续管财务，她也不会别的，与其受排挤，还不如自己出来，没想到赵小甜给她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二话不说，提着小包袱就跟着赵小甜来到了京城。 陆琦好奇的盯着车窗外，这是她第二次坐上火车，和第一次下乡不一样，这次她有了更明确的目标，身边也有了真正能后背相托的人。心底对赵小甜是感激的，她也知道小甜不喜欢听空话，就随便找了个话题，“小甜，泠泠在她奶奶家还习惯吗？可惜曹团长出任务了，你和曹团长这次回来也没能见一面。” 想到了淘气的女儿，赵小甜也忍不住吐槽，“你是不知道泠泠有多野，我每次放学回去想和她亲近亲近，她不是在搞小炮弹就是在玩木枪，家里都是我公公给泠泠做的武器玩具模型，她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妈妈了。曹大哥来了她还能黏上去，别误会，绝不是想爸爸，是绝对爸爸会教她打枪” 陆琦瞋目结舌，“泠泠还不到四岁吧！” 赵小甜嘴角抽了抽，“婆婆说她是天生当兵的，以后老曹家有继承人了。” 陆琦好奇道：“小甜，你舍得女儿当兵吗？我看曹团长经常负伤，很辛苦的。” 赵小甜当然舍不得，但是她明白一个道理，“如果当兵是她的梦想，我就会支持，心疼是一个母亲天然的情绪，但支持也是。” 陆琦一愣，突然软了声音，抱着赵小甜的胳膊摇啊摇，“小甜，你还缺闺女不，大你几个月的。” 赵小甜哭笑不得，“你怎么和霏霏姐学。” “呀，原来霏霏姐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啊，看来我们是天生的姐妹，小甜，你就收了我们吧，以后赵家姓氏就更丰富了，不行我们也可以抓阄选名字！” 知道她在调侃给泠泠抓阄选名字的事，赵小甜不由得为自己辩解一番，“抓阄选名字是经过我们所有家庭成员投票一致通过的，可不是我一个人主意。” 这事说来也是笑话，赵小甜刚结婚两个月就查出怀孕，可把曹振东急坏了，并深刻反思自己措施不到位的这件事。 其实也是凑巧，曹振东平时注意的不行，哪想到小套套质量似乎不太过关，被一颗小种子突围了。 孩子有了就有了，虽然赵小甜没打算这么早生孩子，但她也不拒绝，就是觉得自己还能再长长身体，毕竟看自己男人的体型就知道，孩子应该不会小。 厉净秋知道赵小甜这么快怀孕后也吓了一跳，那时候正好是赵小甜的事业上升期，厉净秋生怕赵小甜有意见，大把大把的东西往过送，若不是那时候她没退伍，人指不定就亲自来了。 家宝孕妇就这么诞生了，本就二十四孝好老公的曹振东更是晋升为二十四小时盯妻的男妈妈，温柔体贴的不行，赵小甜说东绝不往西，要星星绝对不摘月亮。 幸好，孩子是个乖的，赵小甜也不怎么闹人，只有临生产前有些水肿，生产也没遭罪。小姑娘是爱妈妈的，身量不大，那时候赵小甜都以为闺女像她，是个小体型呢。谁想到刚出了月子，小姑娘一天一个样，很快都能看出她是个长手长脚的美人胚子了。 话扯远了，说回取名字，新手父母什么都准备了，新手公公婆婆也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忘记给孩子取名字这回事了。 出生后，曹胜说他取，厉净秋想到曹振东这么接地气的名字，觉得要给孙女点机会，便提议给赵小甜取。 赵小甜哪里会取名字，不然433机械厂也不能简单粗暴的直接随了433农场的名字，于是她变相推辞了一下，“我觉得曹姓限制了我的发挥，想不出来好听的。” 宠妻狂魔马上道：“那就姓赵，或者姓个好听的。” 赵小甜本以为曹振东马上会被公婆喷的狗血淋头，没想到最先点头的是曹胜，“有道理，我觉得你妈的姓很好听。” 这时候唐锁兰和项如云也投了反对票，“我们还觉得唐和项更有诗意呢！” 谁都说服不了谁，还在坐月子的赵小甜看了看无知的女儿，灵光一闪，“不然我们抓阄吧！等她满月让她自己选，有想法的都可以投票！” 厉净秋直接道：“那就每个人都投一票，屋里有两个姓曹的呢，也算给曹家祖辈一个面子。” 妻管严曹胜扭头，假装没听见媳妇不尊重祖宗的话。 没什么灵感的赵小甜也强制参赛了。 她觉得，厉，项，唐，这三个姓都美极了，三个人也都有文化，肯定能给闺女一个如诗如画的名字，至于自己的赵，她没什么特别的感情，还不如姓唐呢，于是很不走心的在纸条上写了三个字，“赵〇〇”。 非常不走心，她觉得上天不会开玩笑，闺女肯定不会选她取得名字。 结果上天就是个乐子人，闺女满月那天，抽到了自己的名字，〇〇。 那一瞬间，赵小甜觉得整个屋子里幽怨的眼神都能吃了她。连一向宠爱她的曹振东都忍不住问，“小甜，你是想写哪两个字？” 临时哪里想得出来好听的名字，赵小甜破罐子破摔，“就是这两个字，多好写，就两个圈，以后考试咱们〇〇都能速度胜人一筹！” 当时赵小甜明显觉得屋内唯一的文学大家，爷爷项如云面色都灰败了，从那以后，项如云总是见缝插针培养赵小甜的文学素养。 最终还是厉净秋实在看不过去，哪有女孩子叫这种名字的，别说女孩子了，她就没见过谁名字里有这个字。 上户口时，厉净秋主动上前，改成了“赵泠泠”三个字，总算给孙女一个交代。 每升职一次，就要出一次危险任务的曹振东此刻趴在壕沟里望着月亮，快两个月没见到老婆孩子了，想她们。 本来是打算申请去京城学习一段时间的，正好陪泠泠长大，也能随时见到媳妇，可是他正式升为团长了，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这简直是奇迹。 因为升了团长，曹振东来京城学习的申请被驳回，组织给他派了更重要的任务。 赵小甜虽有遗憾，但更多的是为自己男人骄傲，“曹大哥，你安心在家等我，大学毕业后我马上回去。” 曹振东罕见沉默，“你没必要因为我妥协，京城的舞台更适合你。” 赵小甜眼底充满跃跃欲试，“京城虽好，但北大荒给了我重生的希望，我热爱那里，曹大哥，就让我们一起在北大荒这片沃土上发光发热吧！” 她不想再一次见证这片黑土地的落寞，不管前路如何，总要努力的闯一闯，她有大把的青春和热情可以挥洒，才不负青春年少！也不至于暮年回望，遗憾曾经的未曾拼尽全力。 夫妻二人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热，无论哪个人有时间都会主动去看对方，几年过去了，分离并没有让他们夫妻的感情稀释，反而随着岁月的沉淀，越发浓厚。 赵小甜相信曹振东是个靠得住，耐得住寂寞的男人，正如曹振东相信赵小甜，他们之间不可有其他人的存在。 此刻的赵小甜一心一意吸纳知识，一有机会就参加各种实践活动。 她眼光独到，加上婆婆的钞能力，让她很快在清大打出名气，吸引一群志同道合小伙伴泡实验室敲敲打打。 外界的风声也越来越松，78年十二月底迎来近十年最振奋人心的时刻，改革的吹风终于吹响了神州大地！ 私有经济终于登上了舞台！ 赵小甜拿到当天的报纸后，心潮澎湃难当，回到家里抱着电话打了一整天，主题只有一个，“国家允许私营企业开办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六年布局，六年准备，六年等待，她等的就是今天！ 再次请假返回黑省，召集曾经散落的小伙伴，在短短一周内时间，搞定了厂房，唤醒曾经封存在箱小轿车生产线，当齿轮开始转动的那一刻，当“奔腾小轿车”牌子挂上去那一刻，所有人都热泪盈眶。 随后的79年，中央又发布很多支持政策，赵小甜看在眼里，痒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还不能着急。 因为她这个企业负责人，还有她的员工t?们，还没毕业！ 80年初，在赵小甜的努力下，终于提前学完了所有专业课知识，并且考试通过，清大特许赵小甜提前毕业。 当年把赵小甜招进学校的孟廷敬颇有感慨，“当年我直觉你就是个有韧劲的孩子，三年过去了，果然，你交出了让我惊艳的答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清大毕业生中的一员了，勇敢的去追你想要的人生吧，我们在这里为你加油喝彩！” 毕业典礼上，有人问赵小甜是不是决定在京城发展。 赵小甜是这样回答的，“京城这里真的很好啊，这里有我这个农村娃不曾见过的五光十色，还有我不曾想过的精彩纷呈，在京城，我觉得自己是个高级的社会人。”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笑，“但是，我从未忘记来时的路。京城很好，我的家乡也很好，我们国家的哪里都很好，如果有不好的地方，那就需要我们去亲手建设，我们不要忘了，我们是清大学子，要有清大的骄傲！这份骄傲不是享受更好的人生，是创造更美好的家园！早在我来清大之前就下过决心，等毕业以后，我要回到北大荒，回到黑省，重新捡起被我暂时放下的轿车之路。” “大家一定好奇，我为什么要和小轿车死磕到底，改革的春风吹遍了大地，似乎很多地方都有更加丰厚的金子。其实，这源于我多年前坐在国营饭店时的一点小感悟和小冲动，经过一位朋友的点拨，我在灵光一现之间抓住了自己的路，虽然很不成熟，甚至有些异想天开，但没关系，那是因为我不够好，还配不上这个美好的愿景，我愿意为这份初心投入我百分百的精力，和全身心的热忱！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并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愿我们顶峰相见，再回首不负此生！”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赵小甜看向曹振东的方向，微笑用口型说：“曹大哥，你媳妇回来啦。”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道黑影潇洒离去，哼起了不成调的歌谣，如果赵小甜能听到，肯定能听出来，五音不全的她唱歌就是这个样子的！ 1980年，崭新的年代，全新的开始。 赵小甜一家三口终于在北大荒这片沃土上再度相聚，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不用分离。 离开京城前，厉净秋很舍不得泠泠，试图把孩子留下来，甚至说出这样的言论，“你们小夫妻也很久没见了，泠泠在京城挺好的，这边的学校也不错，你们不如把泠泠留在这，喜欢孩子可以再生一个” 难得看见婆婆的胡闹姿态，赵小甜略微无语，“妈，其实曹大哥也可以有个弟弟的。” 说完她像是长了飞毛腿一样，飞速把自己藏在曹振东身后，还拿他胳膊挡着脸，冲厉净秋吐舌头。 厉净秋一个白眼甩过去，她算是看出来了，小甜这丫头是个能左脚踩右脚上天的，有东东在，她胆子大着呢，偶尔连曹胜都敢调侃，这是笃定了东东会给她做肉盾。 虽然赵小甜舍不得泠泠，但她还是要考虑泠泠的意见，毕竟她是个有主见的小姑娘。 私下里，她和曹振东问泠泠，“你想留在京城上学，还是和爸爸妈妈回到黑省？你很多年不回去了，很多事不太清楚，那边的教育情况和我和你说说。” 泠泠听完后思索片刻，像个小大人般安慰赵小甜，“妈妈，我和你一起回去，黑省有你和爸爸，我还要做贴心小棉袄呢！” 时间真快，泠泠之前刚来京城的时候，她还是个只知道玩闹的小孩子，如今已经学会思考了 赵小甜摸了摸泠泠的头，勾起曹振东的小指，“好，我们明天就回家。” 曹振东在无人处悄悄揉了揉眼睛，正巧街角传来收音机里当红歌歌星娓娓道来的声音，“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 清新简单，宛如春日里第一缕青草香，沁人心脾。 回到黑省办厂并不是一帆风顺，奔腾小轿车的牌子有了，可他们受制于种种因素，一直没能出产整装车。 不过这几年他们也没闲着，赶上空余的时间，厂里这些准员工但尚未入职的，就带着任务天南海北的跑，短短两年时间，基本把国内不错的汽车厂都跑遍了，还有两个人才直接打入了外资小轿车的内部，当了两年免费学徒！ 大家东拼西凑学技术，再加上这两年风口不错，大家也算收获颇盛。赵小甜也亲自跑樱花国和啤酒国参观了两次，甚至幸运的淘来一条还算不错的生产线，就是运输回来的时候麻烦重重，为了突破国外对国内的出口限制，赵小甜忍痛将生产线拆分成无数个细小零件，混在垃圾车里，历经十余次才运回来！ 当然，这避免不了磨损，但老师傅们也是不服输的，耗费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竟然把生产线缝缝补补修好了！ 当听到机器的轰隆声再度响起时，赵小甜几度热泪盈眶。 都知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可这把刀，他们磨太久太久了，久到谁都不知道，这是一场惊天幻梦，还是真的能变成现实。 赵小甜抚摸着机器，看着工厂里整装待发的团队，感受大家发自内心的笑声，就那么站着，看着，聆听着，突然，她很想放声高歌一曲，太爽了！ 眼前突然多了个喇叭，赵小甜侧头看着陆琦鼓励的眼神，嘴角抽了抽，她虽然自信，但对自己歌声的杀伤力还是知道的，全天下估计也就曹大哥能面不改色的听着，就连泠泠都嫌弃。 奔腾小轿车重新开工的那一天，不少记者都要来采访，甚至市委的领导都打算来剪彩，这些都被赵小甜拒绝了。并表示，“我们的目标是走出国门，为国家赚外汇，如果这一天真的来了，大家再来喝彩也不迟！” 万里征途刚刚开始，他们现在高歌载舞还太早，这条路，也许她不是成功的那个人，也许百年后她也会变成无名之辈，但没关系，她相信国家的小汽车总有腾飞的那一天，她相信一代又一代的积累，总有一天，能让子孙后代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开工那天汽车厂大门紧闭，厂子里的外人只有员工的家属们，赵小甜没说虚的，简单感谢大家的信任，直接下达了今年的指标，“我们要小步快跑，至少今年出产能和国内小轿车抗衡，且性能不错的小轿车，明年我们要在安全性、功能性、美观性上发力，争取早日走出国门，大家，加油！” 再次闭关苦干，不过这次闭关有了明确的思路和想法，只要按部就班落地就行，虽然大家很忙，但脸上都是高兴的。 433机械厂知道赵小甜回来后，现任厂长亲自上门拜访赵小甜，虽然新厂长年纪不小了，但他对赵小甜十分尊敬，俨然一副对待前辈的意思。 赵小甜并没有骄傲，而是谦逊道：“霍厂长，433机械厂对我来说确实有不一样的感情，我很开心能有您这样的前辈带领，我们同饮一方水，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以后可以多多交流。” 霍厂长走了后，赵小甜私下里和曹振东吐槽，“曹大哥，人心好复杂哦，433机械厂我虽然舍不得，但放弃了就是放弃了，不可能再回去的。再说了，433厂像是我的孩子一样，不管是不是我带领，我都希望它更好的，怎么几年不见，很多事情都变味了，我怎么可能对433有仇视。” 升任团长的曹振东也经历了不少勾心斗角，只能说，有人的地方肯定有争斗，像媳妇这样一心搞技术的人不少，但更多人是搞心里的技术。 他试图分析旁人的想法开解媳妇，“平安走过那十年的人，不仅仅要有幸运，还要有智慧。智慧也有两面性，伪装隐藏时间久了，本性扭曲也不是不可能的，他当上了这个厂长，肯定最大的想法就是权力稳固，433厂能永远风光，可你回来，让厂里很多人心思浮动，甚至想两面讨好，他极难不担心。” 好吧，赵小甜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是觉得委屈，还觉得时间真残酷，“霍厂长怎么做怎么想我都无所谓，我心寒的是那些企图离间我和霍厂长关系的人，他们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难道他们怨恨我抛弃433厂吗？可我追求自己的理想与抱负有什么不对？” 这事无解，人性多复杂呀，变这个字太容易了。怕媳妇钻牛角尖，曹振东决定说点好事让她乐呵乐呵，“媳妇t?，上大学这几年，你是不是忘记算点账了？” 果然，赵小甜的思绪马上被吸引过去了，“什么账？我亏钱了？什么时候亏的？” 曹振东哭笑不得，点点她的小翘鼻，“小富婆，你还怕亏钱？” 赵小甜捂紧口袋，语气严肃，“我不是富婆，妈才是。” 厉净秋退伍后，喜欢上了经商，正好这几年政策放开，厉净秋本来就有钱，加上她眼光独到，随便一投都是大回报。为了表达对媳妇的喜爱，厉净秋干脆给自己的钱袋子开了一条口子，直通赵小甜的小金库，并且非常豪气的说：“想研究啥研究啥，想买啥就买啥，妈有钱！” 壕无人性的婆婆马上俘虏了赵小甜的心，那段时间嘴甜的不行。当然开心了，他们轿车厂最大的资金问题，竟然被婆婆挥挥手解决了。 想到这件事，曹振东其实对母亲心里也是感激的，他们家虽然不穷，但媳妇的研究就是个吞金兽，他又是个不会赚钱，只能拿死工资的，也幸好媳妇不嫌弃他。母亲资金的注入，让媳妇研究的速度加快不少，想来要不了多久，可以与国际一较高下的小轿车就能面世了。 曹振东说完自己的感叹，赵小甜捂嘴咯咯直笑，“曹大哥，之前我送泠泠去幼儿园，听泠泠在胡说八道，说你是入赘赵家的，她才姓赵，还说你嫁妆特别丰厚，她以后也要照着你的标准找。” 曹振东无奈扶额，对于自家什么都懂，就是喜欢满嘴炮灰车的闺女，他这个老父亲是半点办法都没有的。 突然，媳妇摇着他的胳膊，眼巴巴看着他，“曹大哥，你还没说我什么账没算呢？” 曹振东道：“真不记得了？妈特地留给你的，结果你都没想起过这件事。” 她记性这么好，怎么可能忘事呢，赵小甜不服气，突然，她眸光一闪，“呀，你说沙家？完了完了，我答应奶奶要给妈妈出气的，我把他们给忘了！” 赵小甜急得团团转，一开始她是记得的，可清大课业繁重，加上她要辅修国际经贸课程，一直分身乏术。她记得有一段时间沙家人经常来找她，似乎有一个是沙云霆，一个是他现任妻子，她当时正在敲零件，哪里有时间见他们，用什么理由打发的来着？ 哦，对了，她说她不想和人贩子有任何牵扯！ 赵小甜表情讪讪的，“他们怎么突然消停了，不然我肯定记得。” 曹振东不怎么信，“你不记得的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一件，忘了就忘了吧。” “那怎么行！我已经答应爷爷奶奶了，再说也要给担惊受怕的小姨出一口气！” 曹振东目光闪闪，眼眸含笑，“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天你专业课和教授意见相悖，吵得天昏地暗的那次。” 当然记得！印象深刻！她据理力争，然后输了！输了！然后教授嘲笑她专业课不扎实，竟然犯那么简单的错误，她痛定思痛，埋头图书馆，研究了足足两周时间，才发现教授运用的知识点竟然是大四年级的，跟不是一个大一新生能掌握的！ 看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小媳妇，曹振东闷笑，“行了，别气了，教授也是拿话激你，那天还发生了什么，你记得吧？” 那天发生的事情可多了，爷爷奶奶，小姨，还有婆婆一起来学校看她，还是两眼泪汪汪的，她以为这是替她委屈被教授骂的事呢，她还反过来安慰他们来着，结果大家看她更慈爱了。 赵小甜嘴角一抽，迟到的智商终于追上来了，“所以，那天发生了什么？” 当然是沙家在无声无息中彻底噶了，不然几位老人家怎会失态，大老远去学校找她。 “沙家没落了？什么时候的事？不是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咋就突然不行了？我还没做啥呢？”赵小甜问个不停。 为了满足小媳妇的好奇心，曹振东简单说了下当时发生的事。 其实沙家早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当时沙云霆打着一手好算盘，打算找小甜重修于好，甚至不惜冷落现任妻子许茯苓。 没想到清大管理十分严格，他连赵小甜的影子都没看见，许茯苓揣着脏心思三番两次来清大门口闹，污蔑赵小甜是不清不白的私生女。 清大谁不知道，赵小甜可是工科学院的宝贝，哪里敢让他们这么闹，于是这事闹到校长眼前了，校长一生气，直接在教育体系稍稍帮沙家美言两句，又找到从政的儿子诉诉老父亲的委屈，于是，沙家没了。 赵小甜险些惊掉下巴，突然想起入学第一天，看起来像是弥勒佛一样的校长笑眯眯的，对她说了一句很随意的承诺，“区区不才，教育界泰斗是也，有事没事找我，包过！” 晚间，心潮澎湃赵小甜睡不着，悄悄从曹振东怀里钻出来，拿出两个人通信的日记本。 他们两个分别多年，很多事不能第一时间见证，也没办法时刻陪伴，于是赵小甜想出了个主意，他们不在彼此身边的日子，可以写日记，写想法，写一切想写的东西，等他们见面的时候交换日记本，然后继续写。 这样你的日子中有我，我的岁月中有你，也算另一种陪伴。 两个人交换数次，已经写满了六本日记，赵小甜随意抽出一本翻看，发现曹振东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在她写日记后面进行了标注。 “今天食堂大厨研制了新菜品，味道不如曹大哥的正宗，点餐水煮鱼，想吃。” 后面跟着曹振东的小字标注，“厨艺已更胜一筹，媳妇随时检阅。” 赵小甜想不出形容词去诉说这一刻的温暖与感受，她现在就很想抱着男人亲一口，回头才发现，曹振东早就睁开了眼睛，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赵小甜眨眨眼，干脆抱着日记本回到被窝，钻进男人怀里继续看。 自从她回来以后，她还没看过他之前的写的日记呢，她特别想知道，她毕业那天他在想什么。 1980年6月7日，晴，太阳如媳妇的笑容那般耀眼。 媳妇今天很开心，这个大学上的值，眼见媳妇身边志同道合，能够结伴而行的人越来越多，心中时感紧迫，要努力跟上媳妇的步伐。 媳妇上台演讲，台下有很多钦慕的目光，台上的媳妇就像是一个发光体，点燃了很多人，也包括我。 此生能遇一人，同甘苦，共患难，不离弃，到白首，足矣。 最幸福的就是，当你抬眸看向爱人的时候，发现他满心满眼都是你，赵小甜在曹振东的眼底看到了自己，清晰，明亮，感恩。 曹振东眉眼温柔，轻轻在她额发间一吻，“媳妇，还没说过，我很爱你。” 赵小甜抱过去，“我也很爱你，很爱很爱。” 这种爱不可思议，是我一生中不曾设想过的惊心动魄。 赵小甜提笔，在曹振东日记本后面补上一句。 “我们有不同的方向与航道，但是我们有相同的热爱与理想。与子白首，毕生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