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被鲨后我和编辑一起穿书了》
1. 和编辑一起穿书了?
开鸿四十九年,阳春三月,惠风和畅。兴盛于名门世家的百花宴,今年于当朝一品太傅展五德的府邸举办。
朱漆铜环,府门大开,府内庭院深深,百花盛开,如云似雪,铺满枝头,仿若置于仙境。
前院里热闹非常,而此刻在后院的雕花木门后,展颜一脸愁容,纤纤指扒着门框,细眉微蹙,思虑着该如何让她的长姐展清梦和兵部尚书嫡子祁泽川拥有一个美好到永生难忘的初遇场景。
自三天前王子涵穿越到自己写的书里,成为了《男女主不想谈恋爱》中女主展清梦的庶妹,恶毒女配展颜后,她就接到了系统给出的主线任务“让男女主在一起”,声称只有完成主线任务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这本书是王子涵写的第一本be长篇,书中的男女主展清梦同祁泽川相识相知,逐渐两情相悦,最后爱得轰轰烈烈。
但到头来两人却中了祁泽川的庶弟祁浮生和三皇子傅朝尘的阴谋,祁泽川在同傅朝尘战役中战死,展清梦为了给他报仇,哄骗恋慕自己的祁浮生带其入宫,手刃了傅朝尘,随后自刎。
看来是要改变结局让男女主谈上甜甜的恋爱。
这不正好撞在了枪口上,毕竟王子涵的玛丽苏甜宠短篇是已经写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算算时间,百花宴就是她给原书男女主安排的初遇场景,原书里男女主的初遇并不算美好,实可谓是一片混乱,最后闹得鸡犬不宁。也因此,女主展清梦对男主祁泽川的印象不深,甚至是不太好。
展颜决定改变剧情的走向,毕竟赶紧从书里出去才是现下顶顶重要的大事。
“系统系统!”展颜躲在门后小声地呼喊着系统。
叮——
展颜的脑海里发出声响,系统出声:“01宿主你好,请问有什么请求?”
展颜焦急,边盯着前院的动静边开口道:“我要改变一次剧情。”
“只有三次改变剧情的机会,宿主是否想清楚?”
“想清楚了。”展颜回答道,余光看见展清梦在丫鬟的簇拥下,满面温柔地出了后院向前院走去。
果然,展颜往展清梦的发髻间看去,她的那支宝贝梨花玉簪已经消失不见了。
原书就是因为这支不慎丢失的玉簪令展清梦坠入了舆论漩涡。
祁泽川作为少年武将,是个直愣愣的性子,在百花宴上捡到展清梦的发簪后,竟直接在大庭广众下找起了簪子的失主。作为未出阁的女儿家,贴身儿的簪子丢了,还出现在了外男的手里,不用想,对展清梦的清白名声影响有多大。
当初王子涵图方便,文章里只写了祁泽川捡到展清梦的发簪,没有写具体地点,导致她现在只能靠改变剧情来找簪子,王子涵真的想给当初的自己一个大比兜,怎么这么能偷懒。
“我希望展清梦丢失的簪子现在在我的手里。”展颜悄声说。
“好的,满足01宿主请求。”系统道。
只听咣当一声轻响,一根雕刻着梨花的白玉簪从一边的书案下滚出来,停在展颜脚边。
没错!就是这个!
展颜俯身捡起玉簪,如释重负,宝贝簪子哎别跑了,你亲娘的命运可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
“二姑娘,百花宴要开始了,您准备好了吗?”展颜的丫鬟秋果蹦哒着进了屋子。
自从三日前她家姑娘高烧过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性子相比从前和顺了好多。
秋果觉得原先二姑娘只是脸蛋长得好,但是性子实在娇蛮任性了些,时时同大姑娘争这抢那的,导致除了老爷夫人和大姑娘外,大家暗地里都不太喜欢这个庶出的展二姑娘。
如今二姑娘是温柔的性子配上漂亮的脸蛋,属实是美上加美,秋果觉得比上大姑娘,自家二姑娘是要好看许多的。
“准备好了!”展颜慌张地将玉簪收起来,往脸上添上了点胭脂。
铜镜里,不同于展清梦的清纯可人,展颜的一对细眉微蹙,一双狐狸眼睫毛浓密,朱唇小巧,虽然只有二八芳华,但是近乎妖艳的美人坯子长相是已经藏不住了。
展颜不自觉地盯着铜镜里的这张脸,原来自己书里一笔带过的恶毒女配长得如此好看,能用上这张脸,她觉得这次穿越好像也不是那么亏了。
可自己书里的女配偏偏用不好自己这张绝美的小脸蛋,总是化着浓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内心的恶毒似的。展颜嘴角微勾,可如今是她占了这具身子,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一身素青色的衣袍,配上淡淡的妆容,展颜为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手里攥着玉簪,展颜跟着秋果抬脚往前院走去,手心紧张得冒汗,第一次干预剧情,说实话还是有些紧张的。
“秋果,今日兵部尚书嫡子祁泽川在哪里落座?”展颜俏生生地问道,音色悦耳。
“姑娘!”秋果一声嗔怪的惊叫,属实是把展颜吓了一跳,“你怎还念着祁家的嫡公子呢!”
二姑娘这次发烧就是因为在湖边看凯旋的少年将军祁泽川不小心落入了湖里,没错,在展清梦和祁泽川相遇之前,展颜就已经和祁泽川有过一面之缘了,也是那次在湖边的匆匆一眼,让展颜对翩翩的祁家嫡子念念不忘。
也是这一眼,让展颜更加痛恨上了自己的长姐,凭什么她先认识爱慕上的人,最后又属于了展清梦!
“就问问嘛,我……我不会去找他的……”展颜有些心虚,话也说得结巴了起来,才怪,她等会儿就要去找祁泽川,不仅要找,还要把他“教育”一番。
“祁家会在前院的东边落座,这会子大抵是已经到了。”秋果见姑娘承诺不会再找祁家公子,便放心地说了。
眼珠子滴溜一转,东边是吧,那她从关雎院那边过去,说不定就能暗地里找到机会单独见祁泽川。
展颜瞥了秋果一眼,脚步一顿,立马弯下款款的腰肢,捂住小腹:“哎呦!秋果啊,我这肚子突然疼得厉害,许是今日早膳吃多了,我去趟茅房,你先去啊!你先去!”
根本等不到秋果反应过来,展颜已经跑远了,秋果喊道:“姑娘你真没事吗!”
可展颜已经跑没了影。
“不对呀,姑娘今日不是没有吃早膳吗?”秋果挠挠头,稀里糊涂地听着姑娘的话,先行去了前院。
关雎院寂寥,人都已经聚在了前院,展颜脚步轻轻,在院墙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
要认出祁泽川实在不算难,人群里最打眼的那个就是。
毕竟刚刚凯旋回京,又得圣上青睐,恭贺攀附的人自然多,一时间,光风霁月的少年郎身边皆是敬酒的官人,当然,也定是少不了远远频繁侧目的许多赏花管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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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
“啧啧啧。”展颜啧舌,真不愧是她笔下的男主,长得那叫一个温文尔雅,气宇轩昂,良配啊,实属良配。
她看得正出神。
“你偷偷默默地做什么?”一声带着阴气的话语在展颜身后响起,吓得她脚下一个踉跄。
“谁!”
展颜猛得回头,只见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虽然长得是极为俊俏,但眉宇间带着审视的目光却盯得她心里直发毛。
直觉告诉展颜这个人不是个善茬,她连连后退,下意识地想要跑。
可还没有迈出几步,便被生生地拎着后领口,提溜了回去。
“你是谁!放开我!我可是展家的二姑娘!你要是伤了我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展颜胡乱地挣扎着,急到自报家门。
她觉得手臂上的桎梏松了些,一声幽幽的嗓音从耳边传来:“哦?你就是展颜?”
祁浮生端详着面前的展颜,却见她妆容清淡,全然没有书里描写的那般浓妆艳抹。
“不像啊。”祁浮生叨叨着。
“不像什么!”展颜被吓傻了,谁啊这是!
“说吧,偷偷在这里看我哥什么意思,想要做什么害人的事。”祁浮生松开展颜,面色冷淡。
“什么害人的事,我听不懂,你——”展颜正反驳地起劲,突然一顿,脑子里好像有一根弦顷刻间崩开了。
他刚刚说什么?他哥?
展颜霎时瞪大了眼睛,他是祁浮生!?
她书里的那个病娇男二!
展颜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脚底发麻,一时间竟腿软到站不住脚。
那个恋慕展清梦,却爱而不得到疯魔的病娇男二,祁浮生?怎会偏偏遇上了他。
要说展颜最怕遇到书里的谁,不用说就是祁浮生。原书里最后便是他将展颜反手嫁到了当朝三皇子傅朝尘的府里,令展颜吃尽了苦头最后又生生被祁浮生二娶活活折磨致死,可谓是惨到极致。
“我听不懂,你莫要胡说。”展颜欲蒙混过关,但明显底气不足。
推嚷间,袖中藏着的玉簪掉落在了地上。
遭了!
展颜俯身欲捡,却被祁浮生抢了先,他手长,先一步捡起了玉簪。
“这玉簪怎么会在你手里!”祁浮生面色惊讶,质问展颜。
“这是我的,怎么不能在我手里!”展颜为了簪子可谓是豁出去了,一把抓住玉簪的另一头,和祁浮生硬生生地抢夺了起来。
“这明明是展清梦的!”祁浮生力气大,将玉簪拔过去几寸。
“放狗屁!”玉簪差点脱手,展颜气急败坏。
“你胡搅蛮缠!”
“你无理无闹!”
……
一时间二人僵持不下,可是越拉扯,展颜越觉得这个场景过于熟悉了,直到祁浮生喊出了那句话。
“你这个女配好好为自己积德吧,还想着害人!”
展颜:“?”
啥?他刚刚说什么,女……配?
展颜难以置信地盯着祁浮生的眼睛,试探着启齿:“奇...奇迹再现?”
祁浮生闻言愣住,手下一松眉梢一挑道:“王子涵?”
好家伙,和自己的编辑一起穿书了是怎么一回事,展颜愣住。
2. 都是你的错
三日前,王子涵盯着电脑频幕,却等来了自己第一篇长篇be文《男女主不想谈恋爱》的第十杀。
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王子涵百思不得其解,十杀!那可是十杀啊!知道这对一个被奉为甜宠文短篇之神的作者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吗?
便是那天上来的菩萨金仙说话也不好使了,她今日定要去面基这个杀了她十次文章,ID叫“奇迹再现”的编辑问个明白。
王子涵带着电脑便直接冲到了约定好的咖啡馆。
“谁是‘奇迹再现’,负责《男女主不想谈恋爱》的!”王子涵道。
此言一出,咖啡馆里顿时一片寂静,角落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人像是被她的气势震慑到,颤巍着举起手,编辑祁季开口道:“我。”
“这次杀我的文章又是什么原因!”王子涵将他拉到一个没人的楼梯间,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举到祁季面前质问道。
“这次是女配人设逻辑不对,死法过于惨烈了。”祁季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笑着说道。
笑起来的时候阳光开朗,微微露出两颗虎牙,要不是王子涵现在对他怀有“坏人”滤镜,也会觉得他长的还可以吧。
可是现在这两颗虎牙在她眼里也是罪恶至极。
“但是她干了很多坏事,虐着不是更爽吗。”王子涵反驳。
“你又把你的甜宠短篇思路灌到长篇be里来了,长篇要讲究逻辑。”祁季勾起嘴角,无奈地摇着头。
“男女感情线还是太突兀,甜起来的速度快到可怕,不符合直愣愣纯情将军和温婉贤淑官家小姐的人物设定,be结局为虐而虐,还有你的文章太平淡没有什么亮点,比如说最近的热梗可以加一点呀,什么金手指系统啊……”祁季道,拿过电脑在最后打上“金手指系统”五个字。
他还在滔滔不绝,却没发觉身边的王子涵脸越来越黑。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祁季下了定论,“你不适合写长篇be,好好写你的甜宠短篇去吧。”
王子涵长舒一口气,前面的她都能接受都能忍,但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切。”她有些不服气地想要拿回自己的电脑,轻声叨叨道,“不过就不过嘛,干嘛否定我的努力。”
可是扯了半天却扯不回来,只见祁季好似还要与她讲述一些关于男女主谈恋爱的进度见解。
“你还我。”
“这个地方——”
“不听了。”
“别呀——”
在之后发生的事可想而知,电脑摔在了地上,白光一闪,两人双双穿进了书里。
关雎院的一间闲置客房里,展颜和祁浮生对完“口供”之后,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就是这样喽,我一睁开眼就成了祁浮生,然后也接到了系统让男女主在一起的主线任务提示。”祁浮生看着展颜一脸无奈道。
“哎,虽然我知道祁浮生不受他爹喜爱,但我还是想问问你脑子里的祁浮生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祁浮生似笑非笑地开口,实在是不解。
“为什么我就只是穿过来了三天就已经被我那个兵部尚书老爹打了两顿,还被罚跪了一晚上的祠堂,我现下的膝盖还青着呢。”
“啊?”展颜闻言,有些心虚,故意抬起头躲开他的视线。
还是一样,她懒到只写了一句话交代祁浮生的童年背景,因是庶出又身体病弱不易习武,自幼不受家里重视,羡慕长兄可以出关为将,受尽冷淡成为病娇,唯独得到展清梦笑脸相待的男二。
她这个作者好像也对这个男二的儿时经历理解得囫囵吞枣一般。
“咳咳……”展颜岔开话题,装出一脸气呼呼的模样,反而怪起了他,“要不是你写什么金手指系统的,我们怎么会穿进书里?”鼓着的腮帮显得脸圆圆的。
“哈?”祁浮生被她这话激到险些跳脚,无辜得很,“你要是不写什么《男女主不想谈恋爱》我们怎么会穿进来?”
“打住!我现在不想和你拌嘴。”展颜闭上眼摆了摆左手,右手揉着胀疼的太阳穴。
了解了许多,好在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就是展颜之后不用再孤军奋战,也不用再时刻提防着这个最后会把她“卖”了的病娇男二。
“行行行。”祁浮生的语气里带着笑,本应该摆着原主一张活人微死表情的脸上,此刻却明媚得很。
展颜睁眼看着面前的祁浮生,病娇男二虽不及男主那个真命天子般惹人爱,但是也同她笔下的每个配角一样俊得很。
祁浮生的脸清瘦,一双丹凤眼蛊惑人心,眼尾的泪痣点得恰到好处,他还未及冠,没有束发,只是将两鬓边的头发梳起两缕小辫,理到脑后用几个小银扣子理着,防止其散开。
要不是展颜是作者,又怎敢相信坐在自己面前的原主,会是一个两面三刀,病娇心狠的人,最后硬生生是成了……
聊偏了,展颜拉回话题。
“你今日怎会在关雎院里?那可是展清梦的院子。”展颜道,觉得讲得有些口干,拿起桌上的杯盏倒了两杯茶。
“谢谢。”祁浮生接过展颜递过来的茶杯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我感觉有些时候我的行为好像会不受控制,比如说当时我的好大爹第一次想打我的时候我想反抗来着,结果背上好像被一股力量压制住了,跪着怎么都起不来。”
一口气喝完一杯茶,祁浮生继续说:“然后就是这次,我跟着我的好大爹和好大哥一同到了展太傅的府邸之后,脚下好像就又不受控制了,东躲西藏地到了这个院子里。对了!”
祁浮生一拍脑门:“我就在那个院子的一棵树下面捡到了展清梦的那根簪子,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展颜端着茶杯抿下一口。
“那个簪子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后来我就看见你了,还有你手里的玉簪。”
“噗——咳咳咳。”展颜被他这句话呛到了。
显而易见,玉簪之所以不见是被她动用系统拿走了。可是为什么祁浮生这么震惊,难不成?
“系统除了告诉你完成主线任务以外,还有没有说其他东西?”展颜试探开口。
“没有啊。”祁浮生一脸懵得看着展颜。
果然。
那就是只有她知道这个金手指,展颜想着,为什么系统要这样安排,思考一瞬她决定先不告诉祁浮生这件事情。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展颜道。
“当时我拿着那个簪子就想着绝对不能让它到祁泽川手里,不然我大哥那个二愣子肯定又会名场面再现。”祁浮生摇摇头,仿佛看见了祁泽川拿着簪子问失主的名场面。
“那不成,我觉得应该把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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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祁泽川,然后给他们来个双人独处场景,期间花瓣纷飞,他把玉簪亲自戴在她的发丝间,轻轻地说上一句‘小心点,下次可别把自己也搞丢了’。”展颜光是想到就觉得浪漫得很,连连跺着脚。
回过神来,只见祁浮生正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又来了,假大空的玛丽苏激进情节,这用在我大哥那个不解风情的性子上不会成功的,你这可是一个be文,我认为应该把簪子直接还给展清梦,然后跟她说是祁少将军捡到奉还的,留下一个美好的微微印象,先让女主自我攻略,长文要这样写才真实些。”
就这样,作者和编辑又争执了起来。
展颜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眼疾手快地抢过放在桌子正中间的梨花玉簪。在祁浮生反应过来之前,一个箭步出了客房,直往关雎院外跑。
管谁的道理对还是多,谁先拿到簪子听谁的,这可是她耗费一次金手指才得来的机会,怎么会让给他祁浮生。
“你不讲武德!”
展颜只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嚷嚷声,但是人并没有追上来。
“泽川真真是少年英才,自小离京屡立战功,可谓是前途无量啊。”展五德平易近人地说道,眼里对祁泽川的欣赏藏不住。
“哎,五德莫要谦虚,”兵部尚书祁峰笑着开口,“令爱不也是贤良淑德,谁人不知展太傅府上的大姑娘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绣工也是京城里顶顶好的,多少世家公子求而不得。”
“是,展公说笑了,晚辈远远比不上贵府千金,实在是难担展公一声赞赏。”祁泽川谦虚道。
“哎,不用自谦,你担得起!”展五德拍了拍祁泽川的背道。
“哎呦——”从后院通往前院的小径方向传来一声痛哭的哀叫。
展颜跑得急,脚下一个没踩稳,早不摔晚不摔,偏偏摔在了众人面前。
“哎呦小宝哎。”展太傅见自己的宝贝小女儿摔着了,比秋果的速度还快,将展颜扶起来。
“让爹看看,可有摔到哪里。”展五德一脸疼惜。
这展五德是出了名的宠女儿,一辈子只娶了一妻一妾,只得了两个宝贝女儿,看得却比金疙瘩还紧。
尤其是对这个小女儿,只因展家二姑娘自小失了母亲,展五德自觉亏欠,便对其更娇惯了些。
要说展颜觉得自己书里哪个bug最离谱,估计就是这个了,得这父亲宠爱,继母挂怀还有长姐的关心,最终却变成了个恶毒性子,害得全家人跟着遭了殃。
等我穿回去了一定改设定,展颜发誓。
“不疼的爹爹。”展颜坚强站起身,在展五德面前转了一圈,这才让他放下心来。
“好,那你先去女眷席吧,注意着些脚下,莫要再摔了。”展五德再三叮嘱道。
展颜应道,眼神却偷偷瞥向祁泽川,只见他正一脸笑容地望着自己,兄长感浓重。
“见过祁伯伯,祁大公子,那……展颜先走了。”展颜道,死脑子快想啊,怎么单独见祁泽川啊,展颜面上不显,心里欲哭无泪。
“将军!”
就在这当口,有人从前门急急跑进来:“将军,您的马长岁突然像疯了一般,属下不敢轻举妄动,您快去武场看看。”
什么情况?这就要走了,她书里不是这么写的啊?
展颜愣住,哪里出了问题?
3. 计划失败
可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剧情改了,那展颜便见招拆招。
眼看着祁泽川出了展府,展颜便一个掉头去了女眷席,央着长姐展清梦陪着自己去武场骑马玩。
原书里展清梦便是一直将展颜当作亲妹妹看,直到展颜害了全家上下,才彻底醒悟过来自己的这个庶妹是个害人的精。
自然,这次也不出意外,展清梦自然是笑着答应了展颜。
“阿颜等会儿骑马的时候定要当心,莫要摔了。”到了武场,展清梦担心地叮嘱展颜,眉头微蹙,绞着手里的一方帕子。
“阿姐放心!”展颜拍拍胸脯保证道,“阿姐你坐在这先休息,我去马厩里选匹小马驹。”
说罢,亲眼看着展清梦坐下,展颜这才放心地跑去了马厩。
刚拐过房角,就见祁泽川骑在一匹健壮的高高黑马之上。
“祁大公子!”展颜唤道,向着祁泽川跑过去。
“展二姑娘”祁泽川回头瞧过来,见是展颜欲下马,“展二姑娘何以来武场?”
“不用不用。”展颜制止了祁泽川下马的动作,从袖子里取出白玉簪递给祁泽川,“祁公子,我长话短说,这是家姐的白玉簪,祁公子等会儿骑着马,在武场上策马一圈,再将这个玉簪归还给等在武场边的家姐即可。”
计划有变,为了保证相遇的浪漫场景化,现下也只能是简单粗暴,没有花瓣作陪,那便换作展现一下男主的英姿飒爽。
祁泽川一脸不解道:“展大姑娘的白玉簪为何要祁某奉还,祁某实在不解,还请二姑娘指教一二。”
展颜不怪祁泽川,只因其一她的请求来得突然且莫名其妙,其二,毕竟是她把他写得如此不解风情。
“祁大公子,展颜不会害你的,你尽管——”
“呦——”
展颜还没有说完的话被一声调戏般的语气硬生生打断,来人没有想让她把话说完的意思。
只见祁浮生骑着一匹白马勒停在自家大哥身边,一脸戏谑地看着展颜。
他什么时候来的?展颜对着祁浮生挤眉弄眼,但对方却故意不看。
这是来阻止她的计划来了?
祁浮生骑着马慢悠悠踱步到大哥边上,趁着祁泽川愣神的空当,手一挑将白玉簪夺到了自己手里。
“大哥这才刚回京,就收上官家小姐的定情信物了?”祁浮生将簪子对着光端详着,表面上看着是羡慕非常,但展颜能听得出他话语里的势在必得。
“浮生莫要开如此玩笑。”祁泽川眉头微皱,觉得祁浮生这句话有失礼数,轻声怪道。
“哎呀,大哥真是受人欢迎,让浮生,好、生、羡、慕。”
展颜见祁浮生的手指碾了碾玉簪。呦呵呵,这病娇感还给他演起来了。
她看着在祁浮生手指间生死难料,仿佛随时都会粉身碎骨的玉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既然你要演,那也别怪我了,展颜将女儿的绿茶体质发挥到极致,眼尾一下子就发红了起来,眼泪水也在一瞬间溢满眼眶。
“祁大哥,颜儿也不是不愿意祁二公子拿着姐姐的玉簪看,只是玉簪本脆弱,还望祁二公子轻拿轻放。”
语罢,展颜泪眼楚楚地看着立于黑马之上的祁泽川,专门找好一个角度,让祁泽川看见了她眼角因“焦急”而滑落的泪珠。
展颜作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的老天爷,这个茶味也太冲了。
“浮生,将簪子还给展二姑娘,莫要任性!”祁泽川见展颜的委屈模样,赶忙道。
展颜却见祁浮生笑容更甚,一言不发地将簪子抛还给祁泽川,就勒马往后退了几步。
本以为他让步了,一切又将步入正轨,展颜却见祁泽川接触到簪子的那一瞬如触电一般一把松开。
玉簪脱手,就这样直直往下坠,触碰到了长岁的前腿。
“嘶——”
黑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受惊般地抬起前腿,随后一阵乱踏。
什么情况?
完了!簪子!
只听混乱之中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展颜瞳仁骤缩,玉簪碎了。
长岁缓过神,一时腾起的尘土散去后,展颜看到地上已经醉成几段的玉簪,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响,登时五雷轰顶。
展颜蹲下身去捡碎簪,指尖却在触到簪身时一阵刺痛,全身如过电般发麻。
她惊叫一声,腿一软直直摔坐在了地上。
这是……刺麻散?!
在武场边的展清梦见妹妹迟迟不来,实在心里煎熬便起身前去马厩寻找,刚到便看到了这一幕。
自己的妹妹展颜摔坐在地上,前头是两个少年骑着一黑一白两匹马,活像黑白无常。
急上心头,展清梦哪还有脑子去思虑事情原委,当即就认定是自家妹妹受了欺负,这她怎能忍,直接提起裙角就冲到展颜身侧。
“阿颜可是受欺负了,别怕,阿姐在。”展清梦柔声安慰着尚在惊惧盯着断簪的展颜,轻轻捧过她的脸。
“阿姐……”展颜的声音细若蚊蝇,她无措地望着展清梦的脸庞。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
“阿姐……簪子……碎了。”展颜懵懵的,一双眼眸里现下是真真的难过,水雾蒙了眼。
展清梦顺着展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粗沙地上静静躺着她一早丢失了的梨花簪,展清梦眉头一皱。
完了,展清梦是生气了,展颜暗叫不好。
可谁知。
“两位公子当真是不知礼数,青天白日之下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可还知什么叫作礼义廉耻!”
展清梦将展颜扶起,护在了身后,面上神色锐利,说话铿锵有力,紧盯着为首的祁泽川。
展颜瞠目结舌。
展清梦虽然身子薄弱,但展颜却觉着此刻被展清梦护在身后踏实得很。
祁泽川在瞧见展清梦的那一刻眼神一愣,用展颜的话来说,可以用一个“痴”字形容。
“展大姑娘误会,祁某并非——”
祁泽川翻身下马,上前一步正欲赔礼道歉。
展清梦伸出手将他止于一步开外。
“祁小将军无需解释,我更愿意相信我亲眼看见和听见的。”展清梦面色冷淡道。
一人为阿妹讨公道,一人为自己乞谅解。
展颜越过展清梦的肩头,恰恰好与仍然骑在马上的祁浮生对上视线。
他一脸笑意,对上展颜的目光,挑了挑眉,右手向前微微举起,打了一个响指,登时,阳光下细微的白色粉末纷飞。
?……!
她就知道是这个家伙!
展颜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定是祁浮生拿到玉簪时,在簪子上抹了刺麻散。
刺麻散是一种内服麻醉药,白色粉末状态溶于水无色无味,但若是直接触碰到固体粉末,则会产生刺痛,引起全身一瞬麻痹。
这也是方才为何祁泽川簪子脱手,长岁被惊。
“我本以为祁家大公子如世人口中那般玉堂金马,温润而泽,可如今在清梦看来,不过就是个欺负姑娘的伪君子罢了。”展清梦说罢转身,拉上展颜的手。
“阿颜莫怕,阿姐带你回家。”展清梦道。
“这……情况不是这样的阿姐。”展颜被展清梦拉着往外走,一步一回头,想要挽回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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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又走向原剧情的结局。
展清梦拉着展颜上了展府马车。
马车的车轱辘开始滚动起来,马车有些颠簸,展颜撩开车帘往外望,眼睁睁地看着武场离得越来越远。
啊啊啊!
初印象还是没有变!展清梦和祁泽川的相遇还是这样的离谱抓马!
展颜心里跟有猫挠似的,面上表情是又无语、又苦恼、又遗憾。
展清梦观察着展颜的状态,一番深思熟虑后,拉过展颜的手轻轻握住,开口道:“阿颜乖,阿姐知道你心悦祁家大公子,但是你听阿姐一声劝,此人并非良配。”
不是的啊,我的大女主,他可是你最好的良配了!
展颜欲哭无泪,面上不显,只是苦笑。
“提示01宿主,男女主目前好感度-10%”系统音在展颜脑海里响起。
祁浮生!你完了!
展颜恶狠狠地想,下次在我改剧情的时候,别让我再看见你!
***
张开双眼之前,祁季只觉得背上疼得要死。
他趴在榻上,意识逐渐清醒。
“嘶——痛死了。”祁季睁开眼,右手绕道身后抚上背,细密的疼让他不禁皱眉。
“02宿主已苏醒。”系统的声音在祁季的脑海里响起。
“谁!”祁季吃惊,想要环顾四周,找寻声音的来源。
却见蜜合色的帷幔拢着床榻,床前的桌案上摆着的香炉点着安神香,床对面房间最远处是一书案,上头是笔墨纸砚……
祁季收回目光,我还没有睡醒,再睡一——
“哎呦——”他惨叫一声,本想翻个身却被疼到一声哀嚎。
“02宿主欢迎来到《男女主不想拿谈恋爱》,宿主身份病娇男二祁浮生,完成主线任务回到现实世界,02宿主是否接受主线任务‘让男女主在一起’。”系统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祁浮生?系统?
祁浮生眼前一黑,造孽呀,这是编辑生涯批了八百多本穿书文,最后终于轮到他了吗?
“不接受。”祁浮生回答得干脆,反其道而行的脑洞是一个编辑应该具备的基本技能。
“好的,接收到02宿主的拒绝,接下来换为主线任务‘拯救展颜,改变其悲剧结局,令其自然死亡’。”这次系统没有等祁浮生的回应,继续道,“02宿主已没有选择余地,不接受任务将会被抹杀,叮——任务绑定成功。”
祁浮生:“?”
正觉着离谱,身上的疼痛感却奇迹般消失。
“开书福利,帮宿主免除疼痛一次。”系统道。
“你人还怪好。”
“多谢02宿主反馈。”
“……”
许是对文字特别的敏感,祁浮生问道:“02宿主,那还有一个01宿主吗,还是还有很多的人?是谁?”
双穿?还是多人穿书?
“回答02宿主,有两位,其他的无可奉告。”系统道。
“另外一个人的主线任务是不是就是刚才的第一条。”祁浮生直起身,在床榻上盘腿而坐。
“……系统不知,无法回答02宿主。”
“你犹豫了,撒谎了,那就是了。”
系统:“……”
祁浮生又找了一个舒适的位子躺下,思考一瞬眉头皱起。
“不对啊,那这两个任务极具有冲突,按照原书设定来改的话,若是男女主在一起了,那这个展颜的命运极大概率就是惨,但若是改变她的结局,那男女主……”祁浮生微微一顿,“你这是要我和另一个穿越者自相残杀啊。”
“那就是宿主的事了。”
4. 醉花楼撮合计划1
***
开鸿四十九年三月初三
今日又被父亲责罚打了十棍脊仗,只因为去给展姑娘□□日斋新出的糕点,错过了兄长凯旋回京的时辰。父亲只觉我误了正事,丢了门面。
父亲说我无用,不如长兄。我读过的兵法,学过的药理,父亲都不曾看见吗?
我不是没用的人,我只是还没找到机会证明自己。庶出又怎样?身弱又怎样?我一样可以得到我想要的。
开鸿四十九年三月初七
今日随父兄去了展府的百花宴,展祁两家交好,父亲有意与展家议亲,那展姑娘就会被大哥抢走了。不行。
我想偷偷去她的院子里看看她,问问前几日春日斋的糕点可还合胃口,但是没见着她人。
我在关雎院树下捡到了她的簪子,虽没见她戴过,但定然是她的。我本想还给她,但我又将簪子给了兄长,让他找失主。
兄长为人耿直,定会直言。
她的名声就会受到影响,那我这个庶子的身份,是不是也能配得上她了。
***
日上三竿,展颜坐在床上兴奋地打开秋果偷摸带回来的烧鸡。登时,屋子里烧鸡的滋味隐隐飘香。
“好香啊,终于吃到荤腥了!”展颜边吃边感慨,激动到眼泪都要流下来。
这几日展清梦认为她在武场受了惊,又对自己的心上人滤镜破碎,怕她伤心,做出什么事情来,约束着不让她出门。
本因为之前发烧而规定的清淡饮食,硬生生从四日延长到七日。
“阿颜可醒了,阿姐来看看你。”展清梦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她轻轻叩了叩展颜的屋门。
屋内,展颜坐在床榻上吃烧鸡的动作猛得一顿,赶忙将手里才啃了一半的鸡腿包起来,塞到了床底下。
“醒了阿姐。”展颜咽下嘴里的烧鸡道,连忙盖好被子躺下。
门吱呀一声打开,展清梦端着一碗清粥迈进了屋子,展颜装模作样地坐起身。
“阿颜前几日受到了惊吓,这几日还是要吃的清淡些。还没有吃早膳吧,来喝碗粥。”说罢,坐在展颜的床榻边,将那碗清粥递到她面前。
“啊这……”
展颜在展清梦期待的目光里接过素淡的清粥,却迟迟没有下口,展清梦的手艺展颜实在是不敢受教,是属于煮粥米都容易不熟的那种。
“二姑娘这是何意。”许是展颜犹豫的样子过于明显,再加上大姑娘院子里的下人都不太喜她,站在展清梦身后的丫鬟夏荷眉头一皱,开了口,“这可是大姑娘一早上起来辛辛苦苦熬的。”
“夏荷!怎可对主子无理,我平常是如何教你们的。”展清梦回头,训斥了夏荷一声。
“阿颜若是还不饿,就不用勉强自己。”展清梦笑着说,欲接过展颜手里的瓷碗。
“喝!怎么不喝!”豁出去了,展颜道。
心一狠,头一抬,碗一倾,脖子一梗,清粥下肚。
“阿颜慢些,不够膳房还有,莫急。”
“咳咳咳——”展颜呛到。
还有?
“阿姐,我吃饱了。”展颜将空碗递给站在床边的秋果,一脸真诚地看着展清梦。
“就吃这么一点怎么行?”展清梦眉头微蹙,上下打量着展颜,“你这几日都清瘦了。”
天天喝粥能不瘦吗?我好不容易吃一次烧鸡还被撞见。
展颜想着,却见展清梦微微停顿,望着她犹豫再三说道:“阿颜前几日是遇上什么开心的事了吗,与阿姐的话都多了许多。”
展清梦语罢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开心的事?好似没有。”展颜回忆后如实道,从穿越过来就掉河里发高烧,到被祁浮生搞黄了计划,这一路颠簸得她都要开始怀疑人生了,哪还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这样啊。”展清梦观察着自家阿妹的神色,欲言又止。
“阿姐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也没什么。”展清梦拉过展颜放在身侧的手,“阿姐只是想说,这几日你跟阿姐说的话都变多了,阿姐心里很欢喜。”
展颜闻言一愣,心里竟生出些许愧疚情绪,深吸一口气。
“阿姐喜欢这样的阿颜,那阿颜以后就这般!”展颜语罢,回握住展清梦的手。
祁季虽然狗,但有句话没有说错,原主展颜的人设确实是不符合逻辑。
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温柔的姐姐,谁会选择发疯啊!反正她不会。
“真的?”展清梦闻言,面露喜色道,“那阿颜以后有什么想说的,阿姐都愿意听,阿颜要多多同阿姐说道说道。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也同阿姐说,阿姐定会帮忙。”
定会帮忙吗?
“阿姐……”展颜忍不住开口。
“嗯?”
“我想吃烧鸡。”展颜已经快被屋子里隐隐约约飘来的香气馋晕乎了,眼巴巴地看着展清梦。
“好,阿姐这就给你去买,但是只可吃一点哦,说到烧鸡,阿姐竟也好像闻到了一点烧鸡的香味呢。”展清梦说道,笑着正准备起身。
“阿姐……不用麻烦了。”展颜有些犹豫地开口。
“嗯?”
展颜从床底掏出半只烧鸡,有点心虚地缓缓打开:“阿姐吃吗……”
“……”
京城三月,春意正浓,虽不时吹些料峭春风,却也在回着暖。
街边的各式商铺也是陆续上了些春日里的新品,布庄上了新鲜纹样布料,香粉铺子也是新出了些时兴的花香香膏。
展颜央了展清梦许久,这才得以出门。一路上她挽着展清梦的胳膊,有意无意地将她领着往东街街角的如意茶馆走去。
今天出门的主要任务可不是闲逛。
原书里,展清梦和祁泽川的第二次相遇剧情就是在东街街口的如意茶馆。
如意茶馆的掌柜为了抢上春日里的第一批客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口技一绝的说书人,引得几乎全京城的人都赶着去看热闹。
展清梦虽在百花宴上损了些名声,但也是好奇得紧,便是戴了个帷帽前去听书。
谁知出门时正巧被展颜碰上,展颜心里起了歪心思,拉着自己的死党,暗地里跟着展清梦去了如意茶馆。
那日说的书有关于花前月下,展颜抓住机会借此发挥,想要再次折损展清梦,却正巧被同在茶馆里听书的祁泽川撞见。
祁泽川当众向展清梦道歉,向众人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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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了事情的原委,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展清梦对祁泽川的误会解除,两人的感情升温,反倒是恶女展颜落下一个不顾及手足情分,不分嫡庶尊卑的下场。
这次剧情点有了偏差,据展颜的观察,如今的展清梦好似还不知道茶馆说书这一事。
展颜一边吃着展清梦给她买的糖人,一边皱着眉头回忆着剧情。
展清梦和祁泽川还是有误会,但是起因却成了她展颜。
如今的祁泽川在展清梦的眼里就是一个令自家阿妹春心破碎的伪君子。
眼看着如意茶馆越来越近,展颜有些着急了,如今这局面该如何破。
算了,先让阿姐答应陪她去听书再说。
“咳咳。”展颜清了清嗓子,瞄了秋果一眼。
秋果会意,按着二姑娘先前教给她的话开演。
“姑娘你看,那茶馆里好像在说书啊!”秋果故意大声嚷嚷起来。
“对啊!看起来还很热闹!”展颜搭腔,指着如意茶馆道,“阿姐阿姐,我们去看看吧。”
展清梦闻言道:“你如今的身体状况——”
“早就好了!”展颜打断她的话,在她面前撞了个圈圈,可谓是365°无死角的展示,“阿姐放心。”
“那,那我们先去看一眼,若是累了阿姐就带你走。”展清梦终是抗不住展颜的请求,自家的妹妹这般可爱,让她如何拒绝。
这……就答应了?
展颜本来还想着要使出浑身解数,要是展清梦还不允,就直接耍赖了。哪里知道只是撒了一个小娇就成了。
这就是善良心软的圣母吗,自己的女主还是太全面了。
“风徐徐,月儿明,姜娘子站在屋门前正欲转身,只听身后传来一阵‘细簌’声响,再回头时——”说书人扇动着手里折扇,模仿风吹过枝叶的沙沙声,仿若身临其境。
“却是正对上了那人的一对明眸,竟是比那晚的月亮还要清澈些。”说书人停顿,茶馆里寂静无声,许是满意于众人的屏息凝视,他又继续开口道。
茶馆二楼左侧的雅间里,展颜坐在黄花梨木雕花椅上,悄悄观察着身侧展清梦的状态。
她正听得入迷,朱唇微微轻启,不曾察觉。
果然啊,春心萌动的小姑娘不论养在多么循规蹈矩的教条下,都爱听写风花雪月,鸳鸯成对的戏文。
别着急,展颜默默想着,嘴角渐渐难压,我为你安排的成对鸳鸯马上就来。
可等了好久,这“古代版有声书”都要讲完了,这个配对的鸳鸯还没有来。
展颜开始慌张,不住地将目光往大门瞟。
就在这时,期盼良久的身影终是出现了。展颜望见祁泽川迈步进了茶馆。
一身素衣,仙气飘飘。
展颜久皱的眉头松开,刚想松口气,可接下来看到的,令她吐出来的气口在半道生生截住,马上又吸回肺里。
祁泽川身后,一个同他一般高却略微劲瘦的少年跟着他进了门,一声暗绿色的衣服,发冠未束,走起路来,半披在身后的发尾一下一下轻拍着细腰。
展颜忍不住将嘴唇抿成一条线,怎么又是祁浮生,原著剧情里没有他啊,来凑什么热闹?
5. 醉花楼撮合计划2
祁家的两位公子被如意茶馆的掌柜带到了展颜她们隔壁的雅间里。
没错,这也是展颜事先安排好的。
她在进店的时候,就让秋果偷偷给掌柜塞了点银子,拿出藏在袖子里的祁泽川画像,让他只要见着这画上的男子,就带上来安置在隔壁。
有钱不拿是傻,商人逐利,掌柜自然答应得爽快。
这不,专门挑了间连在一起的雅间,且之间只用一层纱隔着,只闻其声,略见其影,说不出的朦朦胧胧之感。
展颜坐着,总觉得有束若有若无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她拿起搁置在桌上的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阿颜是热吗?”展清梦注意到她的动作道。
“啊?”展颜闻言一愣发觉自己的动作,瞎掰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不热,我锻炼一下手腕子,嗯,锻炼一下,哈哈。”
“阿姐继续听,不用管我。”展颜赔笑道,把扇子小心地又放回桌案上。
隔壁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但由于刻意收敛着,没人发现。
展颜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已经是乱成一锅粥。
本来想着祁泽川一个人来,她只需要在“有声书”快要结束时,促使两人相遇,一切也许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偏偏祁泽川身后跟来了个小尾巴。
谁知道祁浮生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展颜有点点担心,因为相比掌控剧情,祁浮生确实会比她厉害上一些。
但也只有一些些,展颜只能承认这么多,这是她的极限。
不知道他这次又要干扰到她哪一步。
二楼的雕花窗棂半开着,清风吹进些许,撩拨得薄纱泛起涟漪。
“两位客官。”茶馆店小二端着一盘糕点进了雅间,“这是隔壁客官送的,说是相逢一遭即是有缘。”语罢,便退了出去。
“相逢一遭即是有缘……”展清梦念叨着,唇角微起,“看来隔间也是性情中人。”
这是……又自我攻略了?还是听“有声书”听得上头,脑子都不转了?
啊?
剧情过得太快,展颜有点懵。
思考间,她余光瞄到碟子里其中一块糕点下好像压着一张纸条,见没有人注意到,她将纸条抽出,藏在袖子里,缓缓展开。
“我帮你,就当为上次赔不是。”
展颜看完纸条上的内容,默默将纸条重新叠起来,藏在袖子里,随后悄咪咪地回头,透过薄纱观察着其中一个人影。
没有束冠,应当就是祁浮生。
展颜斟酌一下,既然他如此诚心,也不是不可以相信他一次。
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要是他还敢耍她,就没有下次了。
祁浮生好像就一直在等着展颜回头,看到她的影子动了动,直接打起了招呼。
薄纱上,映出一个摆动着手臂的人影。
展颜默默举起小手,向着他象征性地回应一下。
交接成功。
“人世间嘛,误会常有,只要是学会解开,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说书人讲完最后的一段念白,将手里的惊堂木一拍。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店家,结账。”展清梦招呼来店小二。
“不用了客官,隔壁的公子已经帮你们结完账了。”店小二边摸后脑勺边说。
展颜眨眨眼,振奋一下精神,准备开演。
有人将薄纱撩开,祁家的两位公子出现在展家两位姑娘的面前。
展清梦原先摆在脸上的谢意和好奇在看见祁泽川的那一瞬间一下子收起,换上一副冰冷面孔,期间还观察着展颜的情绪。
“展姑娘,好巧啊又遇见了,在下祁泽川有礼了。”祁泽川恭恭敬敬地作揖。
“祁大公子不必如此。”展清梦走到展颜的面前,回手轻轻拉过她,“今日的银钱我会差人送到贵府,先失陪了。”
语罢,展清梦就要带着展颜走。
你快说句话啊!展颜见祁浮生在一边一言不发,对着他挤眉弄眼。
祁浮生一脸你放心的表情回应她。
“且慢!”
只见祁泽川有些踌躇地伸手拦住了从二层前往楼下的唯一去路。
展清梦顿住脚步,展颜没有反应及时,一下撞在了展清梦身上,将人往前撞得直直踉跄了几步。
“大姑娘当心。”祁泽川轻轻扶住往前倾倒的展清梦,温声说道。
回过神来的展颜轻揉着撞疼的额角,看清眼前这一幕时也是愣住。
啊?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
但是没关系,效果好似出奇得好。
展清梦的神色微变,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一时着急握在祁泽川手腕间的手瞬间松开,向后退了一步。
“祁大公子抱歉,刚才清梦一时无礼,还望见谅。”展清梦将双手握住,举在衣襟前缓缓行了一礼。
“无妨的无妨的。”祁泽川忙道,先前搀扶展清梦的手还摆在原地,没有收回。
“清梦看祁大公子也是无事,那便先带着家妹回府了。”
说罢,展清梦再一次拉起展颜的手。
哎呦真不错,会讲话了。
展颜一脸欣慰地看着二人之间一来一回的互动。本还沉浸在短暂微妙氛围里,却被展清梦猝不及防地拉过。
她故意向后使着力,拖延着步速。
你快说话啊!展颜见祁泽川又是一副像有万语千言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的样子,原先孩子终于开窍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甚是恼火。
眼见着展清梦就要下楼了。
你不说我说!展颜开口,结果刚喊出一声阿姐就被打断。
“展大姑娘留步。”
不同于兄长的爽朗声线,祁浮生说话的声音自带一种循循善诱的韵味。
展清梦停下脚步,回过头道:“祁公子可是还有什么闲事?”
“大姑娘误会了。”祁浮生摆上一脸笑意。
“误会?何来的误会?”
“今日是,前几日在武场亦是。”
祁浮生不慌不忙道:“大姑娘不忙可否听在下解释完,毕竟展祁两家是世交,在我们这辈折了也是不好,传出去怕是成了笑话。”
他看着展清梦的眼神里带着讨好,但是话里却藏刀。这理由,展清梦如何能拒绝。
好口才,展颜在心里默默给祁浮生点了一个赞。
小手在只有他二人可以看见的位置比了一个大拇指。
“事情就是如此,那日是浮生无意间失手弄碎了玉簪,二姑娘一时心急,想要去捡,长岁方受过惊,一时吓着了二姑娘,才会有那般场面。”
如意茶馆的圆桌边,展清梦和祁泽川对坐着。
祁浮生站着,说完了事情的原委。
“大姑娘若是不信,大可以过问令妹。”祁浮生道,看了同样站着的展颜一眼。
展颜见展清梦的视线回头落在了她身上,连忙点头表示肯定。
这番说辞展颜早就给展清梦说过一遍,可展清梦只当她是春心荡漾,误落情网,现如今这般一解释,也终是信了。
展清梦的手指尖捏着袖口,换下原先咄咄逼人的态势:“那真的是我误会了,清梦先向祁氏两位公子赔不是。”
“展大姑娘倒是不用向我赔不是。”祁浮生道,“反倒是我大哥,被姑娘骂了伪君子,在府里苦恼了几日。若是要道歉,大姑娘还是同大哥单独说吧。”
展颜站在一旁听着,捕捉到祁浮生话里的意思,马上帮腔道:“对啊!阿姐你同祁大公子好好说,我就先走了。”
展颜说完果断跑下了楼,脚下像是生了风,那是片刻都不敢耽搁,生怕展清梦把自己留下来。
“哎,阿颜——”
“那大哥,浮生也走了。”
“哎,二弟——”
一时间,雅间里只剩下祁泽川和展清梦二人。
帷幔荡漾着,雅间里安静得可怕。
“大姑娘可要喝茶?”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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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川尴尬地给展清梦斟了一杯茶,递过去时手微微颤抖。
“多谢。”展清梦接过,余光瞥见窗外的天,“今天天气不错……”
“对!是不错。”
……
说书人早早地就已经走了,如意茶馆一楼的客人现下也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
午后,颇有一种热闹里寻一处休憩小地的感觉。
如意茶馆二楼右侧的雅间里,红木牡丹雕花栏杆后,缓缓探出两个脑袋。
展颜微微眯着眼,隔着茶馆中间的大厅,望着展清梦和祁泽川在雅间里的一举一动,仔细分辨着他们说的话,奈何距离有些远听不清。
走当然是不可能的,她的男女主她来守护。
“祁浮生,你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展颜轻声问。
“听不见,反正看着两个人都挺有礼貌的。”祁浮生摇摇头。
“你这不废话吗。”展颜撇撇嘴,“算了,看在你这次帮到我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一笔勾销?展二姑娘可真是大气啊。”祁浮生闻言轻笑出声,稍稍撇过头睨着展颜。
“你是不知道我说了多少好话,才把祁泽川哄骗到这里来,我是又要请他喝茶又要请他听书,结果呢他硬是不来,还嚷嚷着要去武场,觉得我不误正事。”祁浮生苦笑扶额。
“然后呢然后呢,他怎么就愿意来了?”
怎么说话老留钩子呀,展颜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他想方设法找借口的苦恼模样。
“我没辙了,就直接说今天展清梦在如意茶馆,你要解释就去喽,结果他马上就同意了……”祁浮生叹气。
“哈哈哈哈哈。”展颜忍不住笑出声,轻轻摇头,“我发现了,这两个人都会自我攻略。”
蹲得腿有一点发麻,展颜稍微挪动一下双脚。
“哎,你快看,他还给她倒茶。”展颜一把扯过祁浮生的袖子,满脸兴奋,“这手怎么还能抖呢,没出息。”
祁浮生没反应,展颜收回目光看向他:“你怎么不——”
只见祁浮生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他右手的袖口还被展颜攥在手里,方才她劲使得太大,硬是把他外袍的右领口给扯乱了。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展颜噗嗤笑出声,赶紧松开手。
“展二姑娘真风流啊,知不知道你这么干要是被人瞧见了,是会被抓到衙门里吃板子的。”祁浮生将衣领整理好,嘴角微微勾起,皮笑肉不笑道。
“哎呀不是道过歉了嘛,再说了一个还没有及冠的小男孩有什么好看的。”展颜嘟囔着,自知理亏,声音越来越轻。
“什么?”
“没什么。”
祁浮生见展颜故意不回答,还是决定放过她,岔开了话题。
“你前几日一直待在展府,我去了几次都没遇上,要不约个暗号,到时候要是遇到剧情点了也好讨论讨论。”
“那……”展颜斟酌一下,“这样吧,展府和祁府离得不远,到时候以风筝为信,地点嘛……就定在香积寺的怀袖亭吧。”
展颜眼睛亮亮的,等着祁浮生的回应。
香积寺位于京城西郊的莲宜山,是有名的姻缘寺,平常只有零散香客,来往的人比较少。怀袖亭更是在香积寺后,风景绝佳但是隐蔽。
原书里香积寺后山是最后祁泽川领兵造反的秘密营地,安全非常,又离京城近来往便利,简直就是当下的不二之选。
祁浮生点头。
这时,有人从侧面的楼梯走上来,是店家小二。
刚迈步进了雅间,店小二就看见有好好椅子不坐,齐齐蹲在栏杆边上的二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愣神,脚下一顿,随后略带迟疑但是大声且谄媚地开口。
“二位客官可是不满意本店的椅子,可要——”
两人本来“监视”得目不转睛,属实是双双被吓到,立马蹲下回头对着店小二又慌又气。
“嘘——”
6. 扇你还不需要我动手
日光似金箔般捏碎,洒在展府的后院里,湖水清浅,水波荡漾,倒映着岸边交织成一片五彩的繁花和柳枝上刚抽出的新芽。
成群的红金色锦鲤在岸边来回游动着,衔食着不时被微风吹落的花瓣,像是要把那池湖水也染上几分春意。
湖畔一间亭子静立,本是一片春和景明,却从亭子里传来几声东倒西歪的叹息声。
展颜手里按着一本簿子,脑袋半靠在手肘上,手里原先握着的毛笔也是早已脱落,滚停在一旁。
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齐胸襦裙,裙摆轻盈,随着风轻轻摆动。发髻上点缀着几颗白珍珠,额间还点着一朵红艳小巧的花钿。
精致的五官本该是眉眼灵动,微微一笑如春日暖阳拂过心田,现下却拧巴在一起,苦得很。
“不行……”展颜活人微死地念叨着。
“这样改的话,逻辑又不通啊……祁泽川不买账。”
她苦恼地伸手想要揉头发,刚把手抬起就想到自己扎了发髻,又将手默默放下,改为锤击石桌。
怎么穿越了还要苦恼修改文章的事情啊!
展颜心里发出咆哮。
右手胡乱摸索几下,捉住了毛笔,展颜神情严肃地直起身子,不行不行,要振作起来,我可以的!
……
我不可以!
展颜提笔将簿子上的几条计划全部划掉,颓废地又趴下了。
原书里,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国子学的月试。
展颜记得,这次月试的考题是君子六艺里的“射”“书”和女子八雅的“琴”“诗”。
“展颜今年十六……展清梦十八……”展颜念叨着。
但是祁泽川已经二十二了,他不在国子学里念书,也就是说这次的剧情点里没有祁泽川。
展颜计划着,这次的主要任务是让展清梦的月试顺利进行,因为原书里的恶毒女二又给她善良的女主使绊子了。
展清梦的诗文是女弟子里最好的,相比上展清梦,展颜可是逊色许多,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结果就是展清梦的文章被展颜的死党,太常寺卿之女阮芊芊调换,本说好了将展清梦的卷子换给展颜,阮芊芊却调换了自己的,拿了月试“诗”试的一甲。
展颜前去质问,却被阮芊芊几句话给忽悠了过去,相信她相信得一塌糊涂。
蠢呐!
嗯,展颜点点头,这个人得防。
她用笔将簿子上的“阮”字圈了起来。
有了一丝头绪,展颜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些,开始哼起小曲。
远处庭院的石拱门小径处,秋果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姑娘!”
展颜闻声回头。
秋果跑进亭子里,将手里的请柬向前递给展颜。
“姑娘,这是方才阮宅派人送来的,派来的下人说阮姑娘想念姑娘非常,请姑娘到宅上一叙。”
阮芊芊?真是想到什么来什么。
展颜轻叹口气,伸出手想要拿过秋果手里的请柬。
但秋果却将请柬一角捏得死死的,展颜尝试拉了几次都没有拿到手。
她疑惑抬头看向秋果,只见秋果一脸不情愿的怨怼模样。
“怎么啦?这么不开心?”展颜问到。
“姑娘,”秋果撅嘴,眼神触及展颜的目光又有些心虚似的,“您可不可以不要去阮宅啊。”
闻言,展颜眉尾微挑,有些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原书里展颜最大的死党就是阮芊芊,准确来说展颜自认为阮芊芊是她最好的手帕交。
之所以臭味相投,是因为两人都极其不喜欢展清梦。
可不同于展颜心里因为嫡庶关系渐渐对展清梦产生的怨恨情绪,阮芊芊可是太常寺卿阮志礼的嫡女,她讨厌展清梦纯纯就是因为展清梦太优秀了,处处都要压着她一头,她心里不服气。
这不!原书里的展颜可是被阮芊芊哄得团团转,又是帮着她进了只有三品以上官员子女才能入的国子学,还和她常常讨论该如何捉弄展清梦。
即使不止一次被阮芊芊当作替罪羔羊,还是屡教不改,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阮芊芊懂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阮芊芊的私心,难怪秋果不喜她,也就只有原主还蒙蔽在其中。
秋果见自家姑娘没有在第一时间驳斥她,反而问起了她的想法,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现下姑娘可是真真好,秋果可不想再让姑娘受蒙蔽了。
“姑娘!你是不知道!方才阮芊芊的丫鬟来送请柬神气得跟什么似的,鼻孔都要朝天上去了,那语气跟命令似的。”秋果道。
“姑娘,老爷可是当今太傅,是真真的正一品!那太常寺卿也就是个五品官,如今把您这么不放在眼里,是个什么意思。”
秋果越讲越气。
真憋屈啊,该亲近的人不相信,不该相信的人却如此死心塌地,展颜摇摇头,原主也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但是如今在这里的是她,展颜想到,那便将阮芊芊之前欠下的一点一点都尽数还回来。
“秋果。”展颜道,站起身。
“嗯?”
“备马车。”
“姑娘!您还要去受气啊!”秋果小手一摊,嘴角向下撇。
展颜见她这副表情,笑着用手指将她的嘴角向上一抬。
“不,姑娘这次带你去讨债!”
展府和阮宅离得有些远,展颜又故意在房里倒腾了些时间,因此当马车到达阮宅时,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将近一个时辰了。
秋果先行跳下马车,将木梯摆好,小心翼翼地将展颜扶下。
展颜的脚步迟缓,略带虚浮之感,手里还拿着一块帕子,不时掩面咳几下。
“姑娘,你确定这样可以吗?我们不是来讨债的吗?为什么要将脸化得这般苍白,不显得没有气势吗?”秋果凑近自家姑娘小声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
“咳咳……”展颜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回道,“秋果你还不懂,真正气人的不是吵架吵赢了,而是让对方觉得自己吃亏了还没有地方说理,你且等着看戏。”
展颜嘴角微挑,哇哦,这种内涵女反派的戏码好带感,这种知道剧情当面装傻的感觉更带感!
阮芊芊的丫鬟见展颜来了,不仅没有行礼,还张口就道:“展二姑娘何来的这般晚,嫡姑娘可要等得焦急了。”
语罢,沉着脸将她们两人带进了阮芊芊的院子。
“嫡姑娘,展家庶小姐来了。”丫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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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门前喊了一声。
见屋里没有回应,丫鬟又大声叫了几遍,惹得周围经过的下人频频侧目。
“姑娘,她这不是欺负人吗。”秋果凑近展颜,轻轻拉着她的袖子,说话声里都带上了委屈的哭腔。
秋果记的姑娘最不喜欢别人在她前面提起嫡庶之分,现在阮家的人这般在她们面前惺惺作态,不就是为了让展颜难堪吗,她为自家姑娘感到难过。
“这才哪到哪,不用在意。”展颜反而安慰她道。
阮家的丫鬟堆起笑来转过身,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展二姑娘,是奴婢疏忽大意了,连嫡姑娘现下在后院都忘记了,该打该打。”
丫鬟说着,做个样子般地在脸上轻拍几下。
正欲转身之际,丫鬟只觉得自己的右手手腕被捏起,随后手腕被带着,瞬间甩在了自己的右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展颜动作快准狠,力道不大,但是要把丫鬟震慑住,已经足够了。
“你——”被打的丫鬟一时说不出话,只是捂住自己的脸颊,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展颜。
“嗯?不好意思呀。”展颜先是做疑惑状,随后像是明白了的样子,又说道,“今日我身子虚,力气不够打不了人,可是刚才你说该打该打,那便只能先借着你的手来一下了。”
展颜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着丫鬟渐渐颤抖的瞳仁。
“不用担心,别害怕,我下次会补回来的,你放心。对了,阮姑娘在后院是吧,那便快带我们去吧,可别让她等久了。”展颜说完,对着丫鬟眯起眼睛笑到。
那笑脸温柔,但在那丫鬟看来如今就像是夜里游荡的温柔鬼,瘆得慌。
“好好,展姑娘请跟奴婢来。”她有些哆嗦,能多快就有多快地将展颜带到了后院。
阮宅的后院里种了很多的翠竹,竹节比较细,应该是刚种没多久。
透过层层碧色,展颜望见阮芊芊坐姿随意,半靠在石案上,手里还端着一盏茶,偶尔小酌上几口,哪里有半点焦急的模样。
应是听见有人走来的动静,阮芊芊回首,在看见展颜时,嘴角的弧度细微上扬,一下子就成了一副思念非常的模样。
阮芊芊急忙站起,几小步走至展颜身前:“哎呀,展妹妹终于来啦,可是让姐姐等了好久,姐姐这心里着急得很,妹妹要是再不来,我就上门口等了。”
阮芊芊说得眉飞色舞,眉头微微皱起,一副嗔怪的娇俏模样。
她今日穿了一身玫红色的长裙,头上戴满金质的首饰。
我滴个乖乖,也不嫌头上重得慌,展颜心里感叹。
之前写这本书的时候,还在想展颜这个女二那浓妆艳抹的习惯该是从哪里学来的,为此她还苦恼了好久。现下看来,原书展颜的“师傅”就在这里了。
挺会演啊,难怪原主会被忽悠。
“妹妹还站着做什么,快坐。”阮芊芊笑着想要拉展颜的手。
展颜不着痕迹地将手往身后一背,用帕子掩住面,音色作态道:“阮姑娘还是离我远些,小心将病气传染给姑娘。”
伸出的手在空中一颤,阮芊芊闻言愣住,面色差了几分。
今日这展颜怎么好像有些不一样?
7. 闺蜜变敌蜜
氛围有些微妙,但阮芊芊只当是自己多想了,毕竟展颜先前那般没有脑子地对她死心塌地,怎会在顷刻间变了心思。
“展妹妹,先前拉你同去观看祁小将军回城那日,实在是人太多,这才不小心将妹妹挤下了湖里,之后妹妹发了高烧就一直待在府内,姐姐这边也是脱不开身,一直没有去看望妹妹,令妹妹寂寞了,妹妹不会生姐姐的气吧?”
阮芊芊一口气说了许多,身子微微前倾,一双眼眸水汪汪地睁着,试探着说道。
好经典的绿茶台词,展颜闻言面上不显,心里却早已是笑得花枝乱颤,这理由还真是冠冕堂皇。
不过……把她挤进湖里?展颜微微皱眉。
原书里,原主展颜落湖基本上可以算是整本小说的开头部分,她并没有过多详细着墨,甚至在她这个作者看来也是展颜自己未当心才落入湖里。
如今听到阮芊芊的这句话,展颜也是不免吃惊。
书里描绘的世界,即使是没有刻画过的片段也在因果之中,事情的缘起都有相关联的原因,或是在明面上又或是在暗地里向无法着墨的画卷之外延展。
展颜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好似一切都有了真真的生命一般。
“妹妹?”阮芊芊见展颜没有回答唤道。
展颜眉眼一抬,嘴角噙着笑道:“阮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计较这么一件小事呢。生病的这几日,秦家的姑娘,祁家的公子都来看过我,阿姐也是一直守在我身边,何来的寂寞一说。”
你以为你是我阳台上的哪朵花呀,还没有你就寂寞了。展颜心里想到,她说得隐晦,但展颜知道阮芊芊不笨能听懂。
果不其然,阮芊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持了一瞬,随后立马又被她掩饰住。
“这……这样啊,那就好。”她边说边将桌上的茶壶拿起,放了一个杯盏在展颜面前,为她倒满。
客人是早早就来的,茶是聊天聊了一会儿了才倒的,展颜轻笑到,可真是不上心。
“既然妹妹身体不适,那姐姐便长话短说了。”
“阮姑娘请说。”展颜笑眯眯地开口。
“好妹妹,三日后就是国子学的月试了,祭酒只说女弟子考的是‘琴’‘诗’,没有过多详细的指点,不知道妹妹可了解一二?”阮芊芊问道。
这是想要她泄露考题?
“我也不知,恐没有办法与阮姑娘相交流了。”
“怎么会!妹妹可是展太傅的女儿,这种事情只要想问,可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阮芊芊见展颜拒绝,说话的音调都高了一个度,急切起来。
要说她这是傻还是不傻呢?展颜憋嘴,不对,她这是把我当傻子耍。
况且不提展五德绝对不会告诉展颜考试内容,就算展颜知道了题目,告诉阮芊芊令其做了弊,到头来要罚也是罚到她展颜的头上,她阮芊芊倒是能够摘干净,全身而退。
展颜微笑不语。
阮芊芊见状,立马换了一条路线:“那便不提这事,好妹妹也知道,你那嫡女姐姐生来就压你一头,也压我一头,妹妹何不借机将自己的卷子同展清梦的卷子一换……”
阮芊芊没有把话讲完,展颜就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摇了摇头。
展颜见阮芊芊闭上眼冷静,知道她心里一定已经被她的“愚蠢”给气炸了。
但是她越气,展颜就越高兴。
展颜故意等到阮芊芊组织好语言,正欲再次开口时,提前打断了她的话。
“哎?阮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展颜不知道阿姐何时有压我一头,清梦姐姐一直待我好得紧。”展颜道。
气吧,气不死你。
阮芊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噎回嗓子眼里。
“你不是——”
“不是什么?阮姑娘?”
“你!”也是被展颜今日的反应激怒到了,阮芊芊来不及细想,怒气上头。
“咳咳咳。”展颜装咳,一张小脸苍白,“今日展颜身体不适,说的话许是冒犯到了阮姑娘,阮姑娘不会怪我吧?”
你说的话我还给你,和我比绿茶你还略逊一筹。
展颜站起身,说了这么多也是累了,阮芊芊要是好好想想也能明白她这是在与她划开界限的意思。
“阮姑娘看着脸色不太好,我就先不打扰你了,告辞。”说罢,展颜转身带着秋果往外走。
突然,展颜觉得身后有一阵劲风在向她靠近。
转过身,阮芊芊气急败坏地冲过来,被秋果拦住。
“你敢拦我!”阮芊芊瞪目,说着,就要挥起巴掌向着秋果脸上打去。
“你敢?”
展颜这一句话说得阴测测的,阮芊芊举起的手顿住,后脖颈上起了凉气。
“你想好,今日你这一巴掌下去,就看你明日还能不能站在这里,不用思考,我就是字面意思。”展颜笑道。
阮芊芊气得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不情不愿地将手放下。
“展颜,你今日是怎么回事,我不就是忙点没有去看你吗,至于和我这般置气!”阮芊芊道。
展颜将秋果揽至身后。
“是啊,阮姑娘是忙,忙着搬新宅嘛我知道。”展颜向四周打量一番,“看来爹爹上月给太常寺卿阮大人说的好话还挺好使,阮家这么快就能置办新宅了?”
“展颜你什么意思。”阮芊芊不解。
不明白呀,算了不想装了。
“阮姑娘,有句古话叫‘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如今我展家可以令你阮家向上爬,也可以将阮家踢下去,明白吗?”
“你——”阮芊芊被展颜骇到,伸出手指着她。
“哎。”展颜用手握住阮芊芊伸出来的手指,用力向下一压,“从来都是你求的我,所以,放尊重点。”
“这院子里的竹子刚种的吧,根基不稳,不好看,要拔也只能一起拔,估计根都已经缠在一起了,你说对吧,阮姑娘?”
展颜话中有话地说了这么一句后,不等阮芊芊作出反应,带着秋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阮宅。
僵硬地站在院子里,看着展颜离开后半开着的院门,阮芊芊的拳头握紧,牙关紧闭。
展颜这是在警告她,如果她还是不安分就要将整个阮家……太荒谬了,这怎么可能。
下人见主子这般站着,一时拿不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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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小心问道:“姑娘,那接下来?”
“滚啊!拔了!把这些新种的竹子都拔了!”
从阮宅里胜利打赢第一场绿茶之战,一身爽利地走出来后,展颜为了慢慢消化这一份喜悦,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跟秋果走在京城街上,逛着。
“姑娘,你方才那样子真是太飒了!”秋果一脸钦佩。
“是吧,我其实还没有发挥好,再来一次肯定更解气。”展颜被秋果夸得嘴角难压。
“哪里!那阮家姑娘的脸都青了,那么多粉都压不住呢!”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哎呦!”
展颜自夸的话还未说完,突然被前方向两边退散的人群撞了一下肩膀,向后推了半步才稳住。
“这是……”展颜揉着撞疼的肩膀道,随着人群站到街道两侧。
“姑娘没事吧?都怪秋果忘记告诉姑娘了,今日是三皇子傅朝尘巡视诸省回京的日子,老爷今日也被圣上招进宫里去了。”秋果心疼地帮展颜揉着肩膀。
三皇子傅朝尘……傅朝尘!
展颜肩膀上的疼痛感顿时烟消云散,她控制着微微发麻的腿脚,拉着秋果猫着腰躲到了人群后面。
远远望着靠近城门那方的街道,渐渐可以听到马蹄越来越近的声响。
“姑娘你躲什么?”秋果见自家姑娘往后躲不解道。
躲什么?当然是保命了!
哦不对,傅朝尘现在还不认识我呢,躲早了……
展颜尴尬地咳嗽一声,直起身子:“我,我觉得站后面比较安全。”
“三皇子!看是三皇子!是那个解决了儋州大旱的三皇子!”
有人在人群里振臂高呼。
“三皇子回京啦!”
“三皇子!”
越来越多的人应和道。
街道尽头,一支百余来人的骑队缓缓而来,闯进展颜的视线。
为首的男子身着紫金蟒袍,腰系玉带,胯下一匹通体雪白的西域良驹,熠熠生辉。
回京这般高调,也不怕功高盖主,展颜想到。
傅朝尘勒住缰绳,白马前蹄轻抬,发出一声长嘶,他放慢了队伍的行进速度。
展颜仔细观察着她书里的重要反派傅朝尘,阳光下,他轮廓分明的脸庞镀上一层金边,剑眉下的双眼如深潭般沉静。
三个主要的男角色都已经出场了啊。
傅朝尘表面上看上去温柔似水,体贴至极,但是背后的狼子野心,内心的冰冷,令人难以想象。
“三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一声尖声尖气,吊嗓子般的声音传来。
一个身着太监服饰的人从街道另一头着急忙慌地奔过来,急到头上的帽子都快跑掉了。
傅朝尘勒马停住,太监气喘吁吁地在马前停下。
“哎呀,殿下啊,您可真是骇到下人啦,先前不是找人跟殿下说是酉时进城,现下殿下为何提前至申时呀。”太监的语气小心翼翼。
“李公公,这是父皇的意思,还是本王那皇兄的意思。”傅朝尘面上了然地问。
“哎呦喂,殿下莫要为难杂家。”李公公闻言瑟缩。
8. 怀袖亭秘密见面
傅朝尘低头轻笑,三年了,三年前储君之争最阴暗的那一年,他作为三兄弟里最不受重用的皇子,被父皇选作巡使下放各州巡视。
表面上说是给他一个极好的机会去历练一番,可实际上就是为了削弱他在京的势力。
大皇子乃圣上发妻所生,虽发妻已逝但好歹旧情还在,二皇子身后有皇后母家的势力为其撑腰,也只有他傅朝尘的母亲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低阶妃子,于侥幸之中生下他。
离京的这三年,大皇子与二皇子内斗,大皇子毕竟没有足够庇佑,心计又不足,于前年意外在寝殿活活烧死,太子之位自然落在了二皇子的头上。
傅朝尘自幼忍辱负重,蛰伏至深,被调遣离京三年,暗桩遍及各州,京城里的消息也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前几月,父皇身体渐渐衰弱,一些微末的权利已于悄然中转移到了二皇子的手里。
如今傅朝尘三年期满回京,早早便已经候在城门外,可他那二哥却来这么一出,摆明了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李公公今日想要拦着本王,难不成是如今东宫的人,想要拦本王?”傅朝尘道,“本王还要前去寻父皇回告各州事宜,若是怠慢了,是你李公公负责,还是东宫里的那位负责。”
傅朝尘视线低垂,睨向李公公的目光锐利,带着警告之意。
这话说的,展颜咂舌,真有技术。
表面上是正正当当的示弱模样,但话里意味却丝毫不软弱,甚至在示威。
看来今日这般高调是为了引起城内百姓注意,引起舆论,也让皇宫里那位知晓他还有这般一个儿子。这种时候要是再低调,可不就是赶着给东宫的那位送人头吗。
这个人有点意思哈,铁定难搞。
展颜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傅朝尘的一举一动,可想到自己的结局心里就没由来地慌张。
不行,得找祁浮生聊聊,她看着傅朝尘总有一种自己小命难保的感觉。
许是展颜的目光过于探究与炽烈,傅朝尘察觉,侧目与展颜对上了视线。
少女的明眸在阳下如刚润色过的琥珀,透亮,一身鹅黄色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突出。
糟糕,对视上了,展颜心虚地错过目光。
“秋果,回府回府。”
人群里,一个小小的黄色身影灰溜溜地跑了。
傅朝尘没有在意,收回目光,将手里握着的缰绳一拎。
“进宫!”
白马向前驰起,踏起青石地面细微的粉尘。
李公公急忙向侧边避让。
“哎呦喂——”
……
莲宜山的香积寺静谧,怀袖亭边更是无人经过。
“怎么了,这么愁眉苦脸的,前几日系统不是刚报过好感度升到10%了,不开心啊?”祁浮生在亭子里坐下说道。
他在看见展颜放飞的风筝后,就赶来了怀袖亭。
“这是什么?”展颜见祁浮生手里拿着的一包东西。
祁浮生将手里的纸包放置桌上,解开缠绕的红棉绳。
“瓜子?”
展颜瞠目结舌,看着平放在桌上油纸里满满当当的瓜子:“你买这个做什么?”
“方才路过香积寺被忽悠着买了一包。”祁浮生拾起一颗,置于齿间咔擦一咬,“味道还不错,来一颗?”
“……你还有心情吃?”展颜无语道。
“你不是叫我来讨论剧情的嘛,我平常写文想剧情的时候就喜欢干些小动作,不然想不出来。”祁浮生见展颜不解道。
“你平时也写文?”展颜狐疑地拾起一颗瓜子。
“编辑成为编辑之前也是一个作者好不好,会写书不是基础吗,怎么样还不错吧?”祁浮生见展颜嗑起瓜子。
“对哦,忘记了。”香积寺的瓜子香咸,在口中的美妙滋味久久难以散去,“嗯,还不错诶!”
该说不说,这么一嗑,展颜方才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是吧。”祁浮生笑道,“说吧,为哪一段剧情发愁呢?”
“咔擦——”
“祁浮生,你还记的我书里的那个三皇子傅朝尘吗,就是那个喜欢展清梦,和你联手后来把祁泽川给干死的那个?”展颜道。
“傅朝尘?这么重要的人物当然记得了,他不是要到后面皇家狩猎的剧情里才出场吗,怎么了?你不至于现在就开始怕他了吧?”祁浮生嚼着瓜子。
“你这什么态度,你是无所谓因为原书里是你把他给设计了,虽然你现在和我是一个阵营的,但是原书里我可是被他整的挺惨的,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展颜控诉道。
“我今天在街上见着他回京了,我以作者的身份以及写了那么多书的经验为担保,我觉得傅朝尘没有想象中的好搞,以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他会见招拆招,不太好骗。”展颜道,“咔擦——”
“而且你别忘了。”展颜将面前嗑出来的瓜子壳拢起到一边。
“虽然傅朝尘比较晚出场,但是在狩猎时,你已经是他背后的幕僚,他和你之间的交流可是早早就开始了,他随时都有可能来找你,现在要担心自己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展颜见祁浮生嗑瓜子的动作一顿,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那很好办啊。”祁浮生道,“傅朝尘想要的无非就是前朝皇帝送给展五德承诺‘共治天下’的玉玺,以及娶一个展家的姑娘以示这个权利来的名正言顺。”
“我要做的就是把展家的玉玺偷出来,然后使一个美人计,把你和玉玺一起包给三皇子送过去不就行了,这样子还能确保展清梦不会被盯上,男女主也可以正常在一起,两全其美不是?”
语罢,祁浮生一脸看戏的表情观察着展颜的反应。
展颜:“?”
存心气我是吧,展颜听得牙根痒痒。
“你敢!”她的手锤在石桌上,就差站起来揍他了。
“开个玩笑嘛,看你急得跟只兔子似的。”祁浮生急忙摇头,抬手制止展颜想要站起来揍人的冲动。
怎么可能会把你送出去,我把我自己送出去,都不能把你送出去,护你周全可是我的主线任务啊。
“兔子急了也咬人!”展颜道。
祁浮生:“好好好,不开玩笑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展颜思考着,她如今对傅朝尘的认识只停留在作为一名作者对自己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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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最表面的程度。
毕竟经过这些日子在书里经历的一切,展颜已经发现除了会出现书里的剧情点之外,有些没有描绘出来的东西也在这个世界里有着很大程度的占比。
她对傅朝尘这个爱出温柔刀的角色越来越没有底,目前只能认定的是这个傅朝尘是个纯纯反派,不会真心爱上任何人,哪怕是展清梦。
傅朝尘的夺位之路上离不开展家和祁浮生,展颜和祁浮生的主线任务离不开展清梦与祁泽川两人,总而言之,想要完全避开傅朝尘是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就只能在与他周旋之间,慢慢了解他,找到破解之法。
展颜看着祁浮生,直至看到祁浮生心里发毛。
“你盯着我做什么?”
“没事。”展颜摆手,“本来我是想着咱们要是能避开傅朝尘就避开的好,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要你在他有意招揽的时候,到他面前演上一演,探探口风了。”
展颜本以为祁浮生会拒绝,毕竟这样他的生存风险就会大大增加。
但没想到。
祁浮生叹一口气随后笑道:“咳,我还以为是什么,行,包在我身上。”
看着他这副样子,展颜道:“你真的是个编辑嘛,怎么看上去这么不靠谱的样子。”
“强制行动力产生的好奇心理,从而产生的不确定性,也是容易出奇梗的重要方式。”
“那你注意点安全。”展颜道。
在傅朝尘身边潜伏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甜宠文写了那么多,但是现在对着祁浮生,展颜却连一句像样的关心安慰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这么干巴巴的一句。
“怎么?关心我?”
“谁关心你了,我那是怕你被傅朝尘搞没了,之后我的日子会孤独得很。”展颜犟嘴道。
“是是是,没人陪你为了剧情斗嘴,确实无聊哈。”祁浮生应和道。
两人皆是沉默一瞬,气氛不知为何有些凝重起来。
“咔擦——”
“咔擦——咔擦——”
桌上堆起来的瓜子壳越来越多,紧绷起来的神经又渐渐得以放松。
“不聊这个了。”祁浮生岔开话题,“两日后的国子学月试你想好怎么考了?”
祁浮生今年十九,是在国子学的最后一年。
“不就是考个‘诗’吗,这本书当时写到这里的时候,里面展清梦的卷子都是我这个作者写的,我能不行?”展颜骄傲。
“倒是你,你们考的可是‘射’和‘书’,书法还好说,这个射箭你会吗?”
“你看,这你就看扁我了,骑马射箭我可是专业的,当年为了写出策马奔腾最真实的感觉,我可是没少练。”祁浮生道。
展颜嗤之以鼻。
“你别不相信,那我们打个赌,比谁在这个月试里的名次高怎么样?”祁浮生见展颜一脸的不相信,顺势提出了一个赌约。
“可以啊,赌什么?”展颜来了兴趣。
“就赌谁赢了,下一个剧情点谁来改!”
“成交!”
最后一颗瓜子光荣就义,外壳落在了瓜子壳堆里。
9. 惊梦
(梦境)
这是在哪里?
展颜端坐着,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着。脑袋像是被重重地敲击过,晕晕乎乎的。
微微侧过头,展颜向着四周打量,她好像置身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这个空间四四方方,四周的墙壁触感冰凉,像是木质的结构,透着一种压抑感。
光线有限,空间里显得昏暗,只有微弱的光从前方的缝隙里透进来,勉强照亮了她面前的一小片区域。
外头的声音有点嘈杂。
展颜感觉身上沉甸甸的,被什么东西压着,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厚实而繁复,一层层布料堆砌在一起,质感却光滑。
在往上,头上的首饰更是压得她头皮生疼,冰冷的金属和宝石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展颜皱了皱眉。
指尖触摸到一个冰冷的物体,她的手指摸索着,勾勒出物体的形状,是一柄团扇。
扇子是暗红的,上面似乎还绣着一些精致的花纹,她看不清细节。
“滴哇——”
一声唢呐的开嗓扰乱了展颜的思绪,登时,锣鼓跟上,喜乐奏起。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嫁衣。
展颜的心猛得一沉,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喜轿里,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轿子突然被抬了起来,展颜只觉得身子一晃,整个轿子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她紧紧抓着那柄团扇,试图稳住自己的身体,可轿子的晃动却让她头晕目眩,仿若整个天地都在旋转。
“吉时已到!起轿——”
媒婆的声音自轿外响起。
啊?
展颜慌了,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脚不受控制,根本站不起来。
“两个轿子都是要去祁府的吗?”
展颜听见外头有人疑问道。
“可不是吗,这展家的一对女儿正好许配给了祁家的两位公子,也算是门当户对了。”有人回答。
“展太傅也是一世清名,为了不毁清誉携冤自缢,幸好有祁家这般讲义气的世交,得以托付一对碧玉,哎,若不是上面施压……说幸也是不幸。”
“你不要命了,天子脚下这般说话。”有人制止。
……
许配给了祁家的……两位公子?
展颜愕然。
那她这是要去嫁祁浮生了?
不对,按原书,展颜已经和祁浮生达成交易,换轿子,她嫁祁泽川,他娶展清梦。随后,祁浮生就会暗中再动手脚,将她交到傅朝尘的手里。
不行,不行!
作为骗嫁的当事人,展颜的内心真真的感受到了一种无力的慌张感。
不多时,轿子直接抬进了祁府,两顶轿子双双停驻在后院里,隔着一小段的距离。
后院无人,等着到了吉时再来人领着新娘子前去拜堂。
展颜慌得心里直突突,但却无法逃走,恐惧感蔓延至嗓子眼,像是要把她的心脏给顶出来。
手心里冒起了冷汗,不知道原书的展颜在这时候是作何感想,一定在期待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但是如今的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祁浮生背叛,送去给傅朝尘。
但祁浮生会不会也……
展颜不敢想,剧情一下子推进了这么多,这个猜想不太可能,但是她却还是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无措的心情牵动着展颜,她竟没有发现,眼睛已经被一层薄薄的泪水糊了双眼。
轿子外传来硬靴踏着地面的声响,有人来了。
展颜的轿子被掀开门帘,一张熟悉的略微苍白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展颜面前。
祁浮生!
祁浮生面无表情,但在见到展颜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带着希冀般看着自己的时候还是怔愣了一下。
“祁——”
“看来迷药下的不够,怎么就醒了。”祁浮生道。
展颜的话被打断。
“什么迷药,你在说什么?”展颜问。
祁浮生没有回答展颜的话,看着她的眼神里不带一丝感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厌恶。
展颜心里某处地方开始崩塌,渐渐成了一地碎渣。
“你不是——”
祁浮生再一次打断展颜的话,“既然醒了,那我也懒得和你兜圈子,等下傅朝尘的人会来把你接走……别想着跑。”
见展颜的目光颤抖,祁浮生补上一句。
“……”
展颜见祁浮生拿出一块手帕,在帕子上撒了点“水”,随后他将半个身子探进轿子,直接把帕子捂在了展颜的口鼻上。
“唔!”展颜惊惧,动着唯一能够使唤的双手,使劲拍打着祁浮生的手臂,面上的桎梏未松,反而越来越紧。
快憋不住了,展颜猛吸了一口气,一股甜丝丝的气味沁入肺腑,顿时展颜的手无力起来。
是刺麻散!
眼角的泪水悄然滑过脸颊。
不要,展颜的眼里染上红血丝,视线又开始模糊起来。
不要……
不要……不!
“不要!”
展颜尖叫着坐起身,心脏在心口狂跳着。
轻纱帷幔里,身上穿的寝衣已经被汗水打湿,发丝散乱,额角的鬓发糊在脸上,面颊上的泪水混合着汗水,刺痛着双眼。
她的双手微微颤抖。
方才的……是梦?也太真实了些。
“姑娘?”秋果听到动静跑进了屋里。
“姑娘这是梦魇了,可要喝些水?”秋果撩开帷幔,将一盏茶端给展颜。
凉水下肚,展颜冷静了下来。
“姑娘肯定是这两日为了准备月试累到了身子。”秋果担心道。
展颜轻轻摇头,一言不发。
“那姑娘再睡会儿,不用担心今日月试迟到。现下是丑时,等到卯时了奴婢再来叫姑娘。”秋果说罢便退下了。
房里安静,除了展颜微微粗重的喘息声,再没有其他声响。
将脸上的湿发搭到耳后,展颜背靠在床头,梦境里的窒息与恐惧感还淤堵在胸口,根本睡不着。
刚才的经历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展颜日后可能会有结局。
梦里的一切都是原书的情节,换轿,骗嫁……展颜不敢想了。
出神间,展颜的眼前浮现出祁浮生的脸,那张脸阴暗到可怕。但还好,展颜心里竟生出一丝庆幸,还好现在的祁浮生是自己人。
心里安稳了不少,赶紧睡吧,今日还要月试呢,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展颜向下往被子里窝了窝,轻轻闭上了眼。
……
“李兄今日看着这般神朗气清,定是准备得充分了!”
“哈哈哈哈,沈兄莫要说笑了。”
……
休沐后,国子学前的长阶上又是热闹了起来。
各家学子互道着安。
京城的国子学,是国子监的最高学府,只供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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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三品及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女拜读。
可若是有意举荐,也不是不可以破格借读,就比如说阮芊芊。
展家的马车绕道至国子学门前,停下来。
展颜靠在马车的软垫上,兴致不高,昨晚被噩梦困扰,今日眼下还发着青,一副衰样。
察觉到展颜的不对劲,坐在一边的展清梦道:“阿颜是不是这两日学得发狠了?”
这两日,她不论是在庭院里亦或是刚从街上回来,凡是能见到展颜的时候,都见她拿着一本簿子勾勾画画。
心里又是欣喜阿颜开始对学习上心,又是害怕她学习疲劳累过了度。
“没事的阿姐。”展颜摆摆手。
“姑娘们到了。”车夫在马车外摆上木梯,向着马车里唤道。
“来,阿姐扶你出去。”
展颜在展清梦热情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这……就是国子学!
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尽显皇家气势。
“走吧。”展清梦道。
“嗯。”
展颜同展清梦走上国子学的石阶。
“阮姐姐,这次的月试一甲一定是你的!”一个官家小姐道。
“还没有定数的事,那我就当是妹妹的祝福了。”
阮芊芊的声音传进了展颜的耳朵里。
惺惺作态,展颜锐评。
还没有到时间,国子学的大门没有开,高大的双对门前,学子们大大小小地聚着,客套地闲聊着。
“阮姐姐,怎么不见展颜今日和你一起?你们平日不是总是走在一起的?”官家小姐问道。
展颜的耳朵竖起来,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说。
阮芊芊哑然失笑,道:“不知,许是展颜妹妹今日紧张,现下正在临时抱佛脚吧。”
?
什么鬼?就这么在背后说我?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
展颜在心里念叨着。
“抱什么佛脚?”展清梦道。
?
啊?!这又是什么情况?
展颜只觉得手腕被展清梦拉过,直接被带着走到了阮芊芊的面前。
直接硬刚啊,阿姐?
展清梦正的发邪,展颜佩服到五体投地。
“展,展清梦,展颜,难得见你们姐妹俩走在一起啊。”被直接撞破,阮芊芊脸色有点发青,但还是不卑不亢打了招呼,还不忘刻意调侃。
“临时抱佛脚又如何,那也是正当的,不至于做一些背后见不得人的手段。”展清梦板着脸道。
阿姐威武啊,敢说。
展颜站在展清梦身后,瞬间振奋起精神,挺直腰板,一脸神气地看着阮芊芊。
怎么样,我有人护着,略略略。
“我不是那个意思,清梦姐姐误会了。”阮芊芊谄媚道。
展清梦是善良,又不是傻,之前对阮芊芊设计她的种种事情一忍再忍,不就是因为她是展颜的朋友,可如今展颜醒悟,那她也就没有必要在给一些不要脸的人面子了。
“是不是误会,阮姑娘自己心里清楚。”展清梦道。
“就是就是!”展颜在展清梦身后阴阳怪气地附和道,“怕是有些人连临时抱佛脚的人都比不上。”
“……是。”阮芊芊面上端着笑,但握紧的拳头却在身侧嘎吱响。
“门开——入学——”
就在这时,守门人将门打开。
两扇木门由外向内打开,学子们鱼贯而入。
10.月试
“砰砰砰——”
学子们在国子学的空场前站定后,空场两侧的大鼓连敲三声,余音回荡,以示肃静。
祭酒站在台上,一身白衣,面容严肃。
“今是开鸿四十九年春,国子学举行月试,尔等皆是高门子弟,将来也都将成为国之栋梁。”
祭酒停顿,环视台下,空场上,学子们站得整齐。
“天子脚下,万里宏图,今日月试,君子六艺取‘射’‘书’,女子八雅取‘诗’‘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祭酒道,“使出全力,是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负责。”
“那么接下来,男学子跟着祁将军前往武场,女学子跟随陈司业前往花亭,我对你们的表现拭目以待。”
国子学花亭。
花亭三面环水,亭子边的围栏上装点着各式的鲜花,常见的有桃花,杏花,月季,还有鲜少的四季菊等,好不繁盛。
水光潋滟,天朗气清。
陈司业站在花亭的木台上,手边放着一沓上好的宣纸。
“姑娘们,春光大好,不必如此面目凝重。”陈司业慈祥的声音响起。
国子学选学生有要求,选老师更有要求,陈司业是国子学唯一的一位女傅,也是唯一一位职位高至司业的女傅。
平日里她虽要求严格了些,但对女学子们都是极好的,关心学子们的日常生活,进到一个司业的职责。
“如你们所见,今日我们的‘诗’,就以‘花’为题。”陈司业向着花亭围栏上的百花以及湖边各式的花卉挥了挥衣袖,“这题虽不新,但我希望你们的诗可以让我眼前一亮,只要是你们看见的,都可以写进你们的诗里。”
“好了,上来领纸笔吧。”陈司业将宣纸摊开。
“等等!”展颜道。
“展二姑娘可是还有什么疑问?”陈司业动作顿住。
“陈司业。”展颜上前行礼道,“我有一计,可让这场月试新鲜些。”
展颜面上自信,但实则内心忐忑,昨日她想了许久,既然阮芊芊早就有计划要调换掉展清梦的试卷,她没有十全的把握可以阻止。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从源头彻底根除掉这个隐患。
今日的诗不能写在宣纸上!要当场评定。
“陈司业请看,这国子学里的万紫千红都展示着春日的灵动,将这些活物禁锢在死气沉沉的白纸上未免沉闷,不如我们换一个考法?”展颜道。
“哦?”陈司业被展颜的话勾起了兴趣,“那展二姑娘认为该如何考,才不显得沉闷?”
太好了,陈司业感兴趣!
“学生以为,现下春日正浓,正如有诗曰:‘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如让学生们采来心怡之花,直接在亭中对花吟咏,也不会浪费了春色。”
展颜语罢,观察着陈司业的表情。
“陈司业莫要见怪,展二姑娘这是胡言乱语,月试一直以来都是做在卷子上,何来这么一说。”阮芊芊开口。
可恶,要是不写在宣纸上,她怎么调换展清梦的卷子,阮芊芊在心里暗暗咒骂道。
“我觉得甚好,春日易逝,更应该有及时行乐的雅兴!”陈司业面露赞许道,将手里的宣纸放下。
啊?阮芊芊哑然失笑。
耶!太棒了!展颜心花怒放。
“本还觉得以花为题不免有些老旧,但展二姑娘这么一言,竟多了这般多的新意,那就按展二姑娘所言,姑娘们,一炷香时间,现在去寻找你们的春色吧。”陈司业道。
手里拎着竹篮,展颜在万花丛中走过。
桃花……不行,杏花……也不行……
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在其他学生都在歌咏京城繁华,华灯初上,时光易逝催人老,花前月下情天恨海的时候,只有女主会通过吟咏所有之物,来描写边疆战士的不易。
咱们的格局要打开。
当初展颜给原书里的展清梦就是这般安排的,最后让她得了一个“诗”一甲。
但是这回,阿姐抱歉了,为了赢过祁浮生,她也要这么干。
展颜掠过繁花,直直走到朱槿花的面前。
朱槿花虽没有其他花那般层层叠叠,繁盛非常,一根茎叶上只会开一朵花,但是它红艳似火,就像……
“阿颜?”
展颜想要摘朱槿的手顿住,展清梦走至她身边。
“你也喜欢这朱槿?”
展颜往展清梦的竹篮里看去,果不其然,她已经采了朱槿。
“嗯,我觉得这花开得艳……”展颜有点心虚。
展清梦闻言一笑,将竹篮里的花拿出来,放至展颜的篮子里:“那阿姐就拭目以待阿颜的诗了。”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女主!展颜感慨。
“那阿姐你怎么办?”
展清梦转过身,将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阿姐自有办法。”
一炷香很快燃尽,学子们都回到了花亭里。
“粉桃三两朵,斜倚晓风开”
“梨花初带雨,不敢大声白”
……
陈司业走至一位位学子身前,听着她们吟出的诗词面带微笑。
陈司业走至阮芊芊的桌前。
阮芊芊将竹篮打开,只见里面摆着许多的鲜花。
“司业,学生所作之诗题为《芳丛》。”阮芊芊道,“春枝争艳色,百态竞风华。或似琼妃傲,还如小玉斜。”
“写的好好,我好像看到了万花争春的场面。”有人小声说道。
阮芊芊微笑,抬手从竹篮里拿出一支春梅道:“学生以琼妃喻女子高洁,写的是京城贵女们在春日里竞争春意的美好场景。”
陈司业点点头:“对仗工整,也是符合今日的主题。”
“这没有一甲都说不过去了,一首短短五言绝句,却也这般出彩,阮姐姐的才情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站在阮芊芊身边的礼部主客司长千金白瑾瓷道。
“妹妹过誉了。”阮芊芊得意的表情难压,她看向展颜,神情里带着轻蔑。
这还白上我了?展颜被阮芊芊这一眼气笑了。
得意什么呢,格局要打开。
“展二姑娘,你的诗如何?”陈司业走至展颜的桌案前,面上带着鼓励的笑。
原书展颜的诗不好,之前的月试,凡是抽到这个“诗”,她不是把墨泼到身上了,就是把笔给弄折了,反正就是两个字“不会”。
阮芊芊一脸得意地看着展颜,看你自己挖出来的坑,自己可是要往下跳了。
“这展颜行吗,她的诗词我们可是见识过的,呕哑嘲哳,今日站得那般有气势,好像装得还真是那么一回事。”白瑾瓷道。
“展二妹妹定是好好准备过一番的。”阮芊芊对着身侧的白瑾瓷说道。
话虽如此,但国子学里谁不知道展颜在诗词上就是一个半吊子呢。
“阮姐姐你还是太善良了,怪不得我大哥那么喜欢你。”白瑾瓷道。
阮芊芊脸上的神情一瞬间没挂住,随后又急忙摆上娇羞模样:“白妹妹莫要取笑。”
“司业。”展颜将篮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朵朱槿。
理了理袖子,展颜将朱槿拿出,火红的花朵在她白皙的手掌里,就像捧着一汪鲜血。
“学生此诗题为《赋赤英》。”展颜停顿,继续道,“万朵扶桑血铸红,敢擎烈焰照苍穹。不辞焚作神州土,尤绽山河寸寸中。”
“好诗!”展颜刚说完,陈司业便拍手叫起了好,“展二姑娘才当真是心中有丘壑之人。”
陈司业的眼里满是欣赏。
“司业懂我,学生以朱槿扶桑象征民族脊梁,将花色比作烈士们的丹心,是万千的战士们,才有了京城里的这般繁华。”
太好了,拿下。
“是!”陈司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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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
“这……怎么可能。”阮芊芊念叨着,听到展颜的诗词是也是不免被诗句里的恢弘意象惊得一颤。
阮芊芊自知结局已定,绝无逆风翻盘的可能,今日她阮芊芊是败给展颜了。
“今日的展颜怎么会作诗了?”白瑾瓷疑惑,看了一眼边上脸色不好的阮芊芊,识趣地闭上了嘴。
“展大姑娘,你呢?”陈司业最后走至展清梦面前。
展清梦面色温柔,缓缓打开了面前的竹篮。
展颜好奇地看过去,空的?
不对,不是空的!
展清梦从篮子里捧出一小捧棉絮一样的东西。
“这是……柳絮?”陈司业好奇道。
“正是。”展清梦点头。
柳絮?
展颜也是好奇,这拿着柳絮是什么意思。
柳絮完全没有其他春花那般鲜艳,不能争春,也没有她挑的朱槿这般有指向性。
“题为《絮咏》,司业请听。”展清梦道,“素雪非争艳,乘风作暖尘。君看千陌上,春自絮中生。”
语罢,四座皆是一片沉静。
“君看千陌上,春自絮中生……”陈司业重复着展清梦的诗句,不由地红了眼眶。
“阮姐姐这诗是什么意思?好吗?”白瑾瓷问道。
“这……”阮芊芊不敢评价,这诗听上去平平无奇,她不知道为什么陈司业会红了眼眶。
这是……在吟咏百姓?展颜后知后觉。
“是啊,柳絮虽不艳丽,就如世间的每一个人,每一位百姓,他们朴实真诚,即使无法争艳,也在好好地享受着春日。谁说花只能是艳丽的,它也可以是普通的,渺小的。而‘春自絮中生’,我们的城,我们的边疆,我们的衣食住行,我们所享受的春日,哪里少的了百姓们呢?”展清梦道。
又是一阵沉默。
“竟是这般。”有人道,“是我们浅薄了,一时竟还无法理解。”
出现了,出现了比写边关战士还厉害的答案。
天呐,展颜愣住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是女主,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可以逆风翻盘,即使是我占了她的原路线。
展颜心里莫名涌起自豪的情绪。
阮芊芊的诗词虽然歌咏了京城贵女的品性高洁,有风骨不艳俗,扣住了主考官最爱的文人风骨,但和展颜、展清梦的由花言天下志向的诗词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不免狭隘,终还是成了闺阁女子的闺怨诗。
格局差距之大,如何相比?
陈司业眼里是抑制不住的赏识,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走上木台。
“今日的‘诗’试,想必各位对结果都有预料了。一甲——展清梦,二乙——展颜……”
……
“诗”试散场后,等着“琴”试的空隙,各家姑娘皆来道喜,阮芊芊也是。
“恭喜展大姑娘和展二姑娘,包揽了此试的一二名。”阮芊芊道,强压下心里的不痛快。
“阮妹妹的诗词也是不错的。”展清梦笑道。
展颜见状本也要说上几句,却被一群熙熙攘攘跑向武场的姑娘们吸引住了目光。
“哎你们听说了吗,今日男子的武试可精彩了!”有人道。
武试?展颜想到了祁浮生,脑子里想象着他骑马的样子。
嗯……想象不出来。
“还有,我听说兵部尚书和工部侍郎家的公子起了争执,说是要较量一番。”
“兵部侍郎家的公子?新回京的小将军祁泽川吗?他不是这次的考官之一,为什么会和学生起了争执?”
什么情况?祁泽川又要出事了?展颜竖起耳朵。
“不是,是他的弟弟,祁浮生。”
祁浮生……哦,幸好不是祁泽川……
等等……
什么?!
祁浮生?
展颜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