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十二城》 第七章 萧无忧被劫 易成孤从黑瘦汉子身上找到不少灵髓石,曾经看着都一样的石头,他如今也终于能感知到上面的灵气。 轻轻握着灵髓石,一股灵气涌入丹田灵脉,四肢百骸在灵气的催动下,易成孤觉得自己现在身体都轻飘飘的,连普普通通的挥拳都带着劲风。 可是灵气很快就耗尽了,闻夜这时说道:“在这无灵之地,修士无法汲取天地灵气,所以只能依靠这灵髓石,不过这下三境却需要消耗海量的灵气来打磨肉身,长久在此修行,绝难成事呀。” 易成孤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积雪,那匹黑马甩着响鼻跟在他的身后,长弓在背,枪杆横在他的肩头,一袋子灵髓石在他腰后晃荡。 攥着缰绳的手都勒出红印子了,他也愣是没敢翻身上马,关于这骑马,实在是没吃过猪肉,只见过猪跑! 不过即便如此,易成孤仍是心中得意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闻前辈!”易成孤在脑海中以心声呼唤,“我如今算是什么境界?” 闻夜如何猜不透他这点小心思?便故意拖长音调,故作神秘的答道。 “自然是那…传说中的…通脉境…初期!” 易成孤听到那“传说中的”说法时,忍不住的咽了口唾沫。 然后略一回想,萧无忧给他说过的修士境界划分,通脉境?岂不是第一境?还是初期! 易成孤脸色一垮,心中暗道,这什么闻前辈竟然也会如此说笑? “老夫可不是说笑,世人修行皆是恨不得一日修个上三境。又怎知这通脉一境便决定了此生是否有望上三境。” 易成孤赶紧止住念想,没想到这闻前辈连他在想什么都知道。 “哈哈哈哈…你如今也算是世人称作的魂修了,是该学会如何控制这心猿意马!” 易成孤悻悻然的摸了摸黑马的鬃毛,不过看着这匹神俊威武的黑马,易成孤还是控制不住的扬起了嘴角。 “穷巷骤富,忘其所以。” 易成孤轻拍着黑马,心中正得意,就当听不懂闻前辈在说什么吧。 毕竟连前辈都承认我富了。 *** 就在易成孤与黑瘦汉子交战之际,窝棚营却来了一帮不速之客。 雪原上的窝棚营正冒着几缕炊烟,窝棚营的长脸妇人正搂着她的儿子,眼巴巴的盯着破锅里的米粥。 被叫做年儿的孩童,看着锅里的米,不停的咽口水,米粥上翻滚的几条肉干,喉结上下滚动像只饿慌的麻雀。 长脸妇人看着儿子急不可耐的样子,便将锅里飘着油星的肉条都舀进一只骨碗,递给儿子宠溺的说道:“年儿多吃点!” 自己则是盛了一点清汤与些许米粒,年儿抬头看着妇人疑惑的问道:“娘你怎么不吃肉?” “娘不喜欢吃肉,也不饿,年儿快吃吧!”长脸妇人说着,示意年儿快些吃。 年儿看着碗里的肉,犹豫片刻,刚要抬起碗来狼吞虎咽,雪原上突然传来闷雷似的蹄声,窝棚上的雪粒都簌簌的落了下来。 长脸妇人赶忙出去,只见几十人骑着杂毛马从远处冲来。 打头那人披着熊皮,黑塔般的肌肉上全是疤痕,胯下的白毛巨狼足有牛犊子一般大,狼爪子刨起来的雪块四处飞溅。 是那雪原的蛮族部落,最喜四处劫掠窝棚营,劫人回去充当奴隶。 长脸妇人看到这一幕,吓的脸色一阵发白,回到窝棚抱起年儿就往外逃去,年儿才喝了一半的肉粥撒了一地。 整个窝棚营乱作一团,尖叫声混杂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长脸妇人揣着包袱,拼了命的往营外逃,肩上扛着个孩子竟也不妨碍她一下子挤开那些碍事的人。 长脸妇人跑出窝棚营,回头一看。 那些蛮族脸上涂着暗红色的纹路,从眉心往双鬓延伸,图腾的线条粗糙狂野,有的人额间画着滴血的獠牙,有的人下颚画满扭曲的锁链。 而那领头之人,整张脸几乎被黑纹吞没,吼叫之时图腾随着肌肉起伏如活物般蠕动。 蛮族已经冲进了窝棚营,装着糙米的麻袋被狼牙扯破,糙米撒进了雪里。 有个女人死死抱着陶罐,被巨狼一爪子拍进雪里,罐里的腌菜混着血沫溅在狼毛上。 领头那人翻下狼背,单手拎起挣扎的老妪甩出三丈远,吼声震的棚顶冰锥子直掉:“挑些能干活的和屁股大的娘们!外面那些跑的快的都给我逮回来。” 长脸妇人听着后面的马蹄声与蛮族骑兵兴奋的怪吼从背后碾来,吓的几乎腿软。 刚一回头,就见一蛮族骑兵甩出绳套,一下子套住长脸妇人的脚脖子,长脸妇人扑倒在雪地上,被拖了回去,长脸妇人赶紧推开儿子,大喊:“年儿,快跑!快跑呀!” 被唤作年儿的孩童,吓傻在原地,一个蛮族骑兵一把捞起年儿,夹在腋下,看着被拖行的妇人吹着尖利的口哨,怪笑不止。 长脸妇人与她儿子被一起丢到人堆里,妇人搂着儿子跪爬着向前大喊:“大王!我知道这里藏着一个很好看的女人,大王我带你们去找,你放了我们吧。” 领头的壮汉,听到这话,一把掐起妇人怀中的孩子,狞笑道:“还敢跟老子提条件?带我去找!不然老子活活掐死你这个小儿子。” 长脸妇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年儿被掐到脸色铁青,撕心裂肺的连连磕头,大喊道:“大王,求你先放下我儿子,我这就带你去找,求你先放下我儿子!” 年儿被领头壮汉一把扔回地上,“带老子去找!若是那女子不好看,老子割了你那多嘴的舌头!” 领头壮汉被长脸妇人带到萧无忧藏身的山洞,刚进山洞脚下绊到一根皮绳。 嗖! 一根骨刺朝着领头壮汉射去,被壮汉一掌拍飞,接着银光一闪,一柄长剑冲着壮汉喉咙刺来,壮汉侧身躲过,一把抓住萧无忧持剑手腕,萧无忧顿时觉得手腕像是被一把铁钳夹住,动弹不得。萧无忧内伤未愈,刚要反击,体内便一阵气血翻涌。 “还是个烈性的娘们?”壮汉嘿嘿一笑,一记手刀砍在萧无忧的后颈,长剑哐啷落地,萧无忧便昏死过去。 壮汉扛起萧无忧,去到窝棚营空地,翻上白毛巨狼,大喝一声:“能带的都带上,带不走的都烧了!这些奴隶回去再分。” 不多时,窝棚营燃起熊熊烈火,后面流放来的年轻男人被屠杀殆尽,女人和孩子们像牲口一样被绳子牵在马后,昏死的萧无忧被壮汉扛在肩上。 浩浩荡荡的扬长而去。 第八章 厄尔布雪山 易成孤回到窝棚营,看着被烧成灰烬的营地,心中一阵呆滞。 撇下黑马与长枪,狂奔到萧无忧藏身的山洞,看到洞口自己设下的陷阱已经被触发,心中愈发不安。 然后看到空无一人的山洞时,易成孤心中一阵懊悔。为何仅一天时间,就发生如此变故? 易成孤在窝棚营的灰烬中巡查了一番,发现许多马蹄印。 能有这么多马的,除了城中守军,还有就是那些蛮族部落了。 虽然何正则是想杀了自己,但是绝不会动用城内骑兵,易成孤知道这不合城中规矩。 那就只剩下那些蛮族部落了,可是这茫茫雪原,蛮族部落不止一二,该是哪个部落? 对!马蹄印。 易成孤找到一个方向,密密麻麻的马蹄印与脚印。 他从山洞中扒出自己藏起来的骨箭,腰后别起柴刀,拎着长枪笨拙的翻上马。 闻夜幽幽的叹息传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不是明智之举。” “其他人我可以不管,但是萧无忧我得救回来。” “为何?若是按照我的计划,杀人,纳魂,化灵,一步一步修行下去,逃离雪原,再收集天下魂术,大道若成,天下间好看女子何其多,届时任你挑选,何必执着于这一个女子?” “若真有那么一天,那些女子也不是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救我数次之人,我或许也不再是我!” 易成孤紧了紧身后的灵髓石袋子,凭着感觉一夹马腹,寻着马蹄印追了上去。 人生初逢,如荒原遇野花独绽,渡口见江潮初涨,或是夜行忽见星辰垂野,再如孤舟初见海天一线。 待到后来看遍姹紫嫣红,历尽沧海横流,纵使见得千万般相似景致,终究不似当年心头一颤。 非是初遇之人或景,当真举世无双,只是当时照进眼里的光,早把影子刻在骨头上,剐都剐不干净了。 嘭的一声,易成孤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坠马了,一路下来,要么是马乱跑,要么就是不跑。 易成孤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闻前辈,你真的不会骑马?” “老夫生前只御灵兽,从不骑马。这般灵智未开的畜牲,用个小小的控魂术即可。” “恳请前辈教我!” “修行尚浅…差之远矣。” 易成孤嘴角扯了扯,只得翻身下马,牵着这好似倔驴般的黑马,重新找回那长长的脚印。 其实根据这串脚印的方向,易成孤心中早已有数。 极有可能是厄尔布雪山那边的苍狼部落,想混进这个部落救人,可不是易事。 这个苍狼部落之所以能在魔族大军一次又一次的攻城下存活下来,凭的便是他独特的地理位置。 部落所在的雪山上,山势极其险峻,若是魔族大举入侵,他们只需全部退回雪山之上,依靠地形固守一些时日,待到十二城出兵,将魔族打退,他们便可继续下山游牧,狩猎,与四处劫掠。 易成孤思索着,准备混进苍狼部落中,找到萧无忧,然后找机会将灵髓石给到她,待她养好伤势,灵髓石若有剩余,二人或许便可以凭此脱身。 那苍狼部落需要大量的奴隶,给他们种什么冰土豆,所以萧无忧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易成孤想到这里,心中轻轻叹息,萧无忧她容貌出众,若是受辱,以她的性子… 正胡思乱想着,远处雪坡出现三骑,那三人看着像是商量了一番,随后突然拍马冲来。 他们挥舞着弯刀,嘴里呼喝着苍狼部落特有的怪吼。 易成孤身后的黑马,不停的倒换着蹄子,嘴里喷着响鼻,好像是在催促着易成孤赶紧上马。 易成孤这种情况跑是几乎跑不掉,只能硬着头皮翻上马背,黑马兴奋的低鸣着。 易成孤右手绷紧长枪,左手猛的一扯缰绳,黑马前蹄腾空,发出一声兴奋的马鸣! 前蹄落地瞬间后腿肌肉猛然收缩。 “驾!” 枪尖刺透寒风,对面左侧的骑兵借着冲锋的势劲,一支短枪投射而来。 短枪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时,两个手持弯刀的骑兵也杀至身前,易成孤一枪刺出,那骑兵竟是翻到马的一侧,躲过了这一击,弯刀紧接着便划过了易成孤的小腿。 马蹄交错,易成孤小腿上的鲜血滴在雪地上,如同苍白的雪面上开出娇艳的花朵。 “哈哈哈,竟然是个连马都不会骑的菜鸟。” “阿拉坦,别伤住这匹骏马,拿去献给首领定会赏你几个俏娘们。” 三人骑着马绕着易成孤兜圈,其中名叫阿拉坦的蛮族骑兵擦了擦弯刀上的血迹,狞笑道:“十二城的军中制式长枪,小子胆儿不小,还敢抢那十二城的东西。” “把你活捉了,送去十二城不会还有额外惊喜吧?” 另一骑兵抽出一支短枪,在手里掂了掂,急匆匆的说道:“阿拉坦,别跟他废话了,杀人了事。十二城那地方还是少打交道。” 说着,勒马兜了一个小圈,再次投出短枪,由于这次没有借助骑马冲锋的势劲,短枪的速度明显降低。 易成孤挑飞短枪,另外两人紧接着便又杀到眼前,易成孤突然一个翻身下马,躲过致命的两刀。 下马的动作中,取下马上挂着的长弓,拿出一小块灵髓石,吸出一丝灵气后,易成孤猛然张弓搭箭,一气呵成。 嗖的! 擅长投枪的蛮族骑兵应声落马。 “不好!是个修士,阿拉坦!快撤!” 两个骑兵头也不回的,往来的地方撒马狂奔,至于同伴的尸体,从头到尾看都没有看一眼。 易成孤看着逃跑的俩人并没有上马去追,因为他心里清楚,就凭自己的马术,根本追不上这些马背上抢食吃的蛮族骑兵。 易成孤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盘算出一个新的计策。 他换上了骑兵的衣服,沾着血在脸上画上相似的图腾,剩余的灵气,按照闻夜的指导全部用来恢复腿上的伤口。 由于怕到时候这些灵髓石不够萧无忧恢复伤势,易成孤刚把伤口止住血,便不再浪费灵髓石。 用布条狠狠的绑住伤口,便朝着厄尔布雪山而去。 第九章 潜入苍狼部落 是夜。 易成孤站在厄尔布雪山最陡峭的悬崖下面。 悬崖近乎垂直,易成孤看着近乎两百丈的岩壁,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白天的时候,易成孤已经偷摸的绕着厄尔布雪山转了好几圈,只有这一处没有人来巡逻。 或许苍狼部落的人也认为没有人能从这里爬上去吧。 易成孤将带着兽牙的下颚骨绑在鞋上,背着长枪与长弓,此时眼神坚定的易成孤宛如山神的朝拜者。 嘭! 兽骨做成的冰镐猛的插进冰缝,冰沫四溅,落在易成孤的脸上,转瞬间又化为水珠,滴进易成孤的袄子里。 就这么往上爬了五十丈左右,易成孤受伤的小腿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他额头顶在冰壁上,咬紧牙关。 略一停顿后,易成孤深吸一口气,不顾小腿的伤痛,继续往上爬,冰镐敲出来的冰沫已经溅满他的袄子。 远远看去,此时的易成孤就像是一道逆行的雪崩。 又是五十丈,易成孤此时根本不敢往下看,月亮也钻到了云层后面,脚下早已是漆黑的深渊。 爬到一百五十丈时,易成孤已经可以看到山顶,他心里暗暗发誓,若是能活着救出萧无忧,此生再也不会爬这该死的雪山。 然而,老天爷也好似在作弄这少年,随着易成孤的一次挥镐,兽骨冰镐一下子崩断了去,易成孤失去了平衡,碎石雪渣劈头盖脸的砸下。 他用手指死死的抠住冰缝,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扎进易成孤的心里,易成孤紧咬着的牙关已经渗出鲜血。 少年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肌肉都在随着用力的全身而不自知的抽动,他继续一手抠冰缝,一手挥着冰镐一点一点的往上挪。 三十丈! 二十丈! 十丈! 翻上崖顶时,他直接瘫倒在雪地上,右手握着的兽骨冰镐已经与指节冻在一起,稍微一动,就会撕下一层皮。 左手更是已经没有了知觉,只能伸进怀里,暖了许久,指节才能做到稍微弯曲。 易成孤不知躺了多久才恢复了一些体力。 凛冽的寒风刮过他伤痕累累的双手,他却笑出了声,原来疼与疼是不一样的,十年来的苦奴生活,像是钝刀子割肉,几乎割完了少年的棱角。 而此时双手的疼痛却是活人才有的疼痛,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无他!只因不再受人摆布。 *** 苍狼部落的夜晚与窝棚营简直天壤之别。 蛮族部落的人们围着篝火成一个圆圈欢呼,跳跃着不知名的舞蹈,无论是男人或者女人都在举着陶罐大口喝着马奶酒,篝火上还烤着一只肥羊,整个部落都在庆祝今天的“丰收”。 易成孤趴在远处一个山坡上看着寨子中央的大帐,大帐前蹲着几百号窝棚营的人,萧无忧也在其中。 萧无忧在醒来时就被捆着双手丢在一堆年轻女子之中,一个喝多了的部落男子试图对她动手动脚,被她一脚踢在命根上,像个虾米一样在地上滚了许久才爬起身。 周围看热闹的部落之人吹着口哨,那男子涨红着脸,猛的抽出弯刀,怪叫着就要砍了那个被绑缚着双手的女人。 刚冲到萧无忧面前,持刀男子便被另一人拦下,他怒喝着:“阿拉坦!你让开,我定要杀了这个女人。” 拦住持刀男子正是白天时从易成孤那里逃跑的人。 阿拉坦也抽出弯刀与那人对峙,并说道:“布赫!这女人是首领带来的,明天首领会按照部落传统举行苍狼搏克,按照部落的传统这些奴隶必须由苍狼搏克的胜出者先来挑选,你是要破坏部落的传统吗?” 名叫布赫的男子,啐了口唾沫,大骂道:“阿拉坦,明天我会亲自割了你的发辫!被外乡人打得夹着尾巴逃回来的人,真是苍狼部落的耻辱!” 布赫骂骂咧咧的回到篝火旁继续喝着马奶酒。 按照苍狼部落的传统,每次掠夺来奴隶后都会举行一场苍狼搏克,他们将在一个圆形沙坑里,赤手搏斗,认输者要被获胜者割下一节发辫。 可若是无人认输……便会打到分出生死为止。 阿拉坦去到大帐内,作为首领近卫,阿拉坦才有资格进入大帐。 阿拉坦对着首领行礼后,说道:“首领,今天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带着十二城的武器,却看着不像是十二城的人。” 这位首领正是白天里骑着白毛巨狼的壮汉,名叫巴特尔。 巴特尔正在左拥右抱着,随口问道:“难道是十二城的逃兵?或者是抢了十二城的东西?” 阿拉坦直言道:“我觉得是抢了十二城的武器,那人是个修士,我们本想抢了那人的马,却被他杀了一个部落的勇士!” 巴特尔灌了一大口马奶酒,说道:“搏克结束后,你带着狼骑去把那人找出来,杀了我们部落的勇士可不能白杀!” 苍狼部落的狼骑专门用来对付修士,因为在这无灵的雪原之中,修士必须依靠灵髓石。 而狼骑们速度非常快,他们会在修士吸取灵气后迅速拉开距离,不停的消耗修士的灵气,再伺机击杀。 巴特尔问道:“那女人怎么样了?明天的苍狼搏克我要亲自出手,烈马一样的女人,我巴特尔一定要驯服她!哈哈哈” 巴特尔身边的女人立马开口说道:“那女人一定是巫女!首领你最好赶紧杀了她。” 另一个女人也在附和:“是呀首领,那女人是不祥之兆,她的眼睛像是狼崽子,她是狼妖变的,一定要杀了她。” 巴特尔哈哈笑道:“阿拉坦,就算有一天我眼睛瞎了,只要我听到她们如何咒骂一个女人,便会知道这女人有多漂亮。” 阿拉坦笑了笑,“首领,明天我会挑战你,哪怕是再被割掉一截发辫,我也要抢一抢那女人。” 而巴特尔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更加爽朗,还扔了一壶马奶酒给阿拉坦。 “最好的战利品永远属于部落真正的勇士!” 另一边,易成孤靠着身上苍狼部落的衣服混在人群的边缘,偷偷的听着。 人们都在谈论明天的苍狼搏克,易成孤知道了他们的传统,更是知道了他们部落那位战无不胜的首领对萧无忧志在必得。 易成孤还是决定今晚就偷偷靠近萧无忧,将灵髓石给到她后,二人便可以伺机而逃。 易成孤假装喝醉的那些人,脚步晃悠的向着萧无忧那边靠近,而部落的其他人看见易成孤,也只当是又一个按耐不住的部落年轻人。 就在易成孤就要靠近萧无忧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正好撞见刚从大帐里出来的阿拉坦! 第十章 苍狼搏克 易成孤看到阿拉坦从大帐出来,赶紧低下头,而阿拉坦好像也没有认出他来,只是冲着易成孤喊道:“是巴特尔吗?首领让你去拿几坛马奶酒怎么这么慢?” “巴特尔?是你嘛?” 阿拉坦好像喝多了一般,脚步晃悠的朝着易成孤走来。 易成孤听着那人不停的的叫着自己,好像是认错了人,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是我,我找了地方撒了泡尿,这就去拿酒。” 易成孤趁着那人还没走近,赶紧借口拿酒,转身匆匆离去。 而阿拉坦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赶紧招手叫来几个部落勇士,示意他们偷偷跟上易成孤,而他也赶紧返回大帐。 易成孤心中叹息,就差一点点,只要能将灵髓石送到萧无忧手里,他再放上几把火,二人便能趁乱逃出去。 都是斩草不除根惹来的,若是狠狠心再吸上一些灵气杀了那两人就好了。 易成孤正一筹莫展之际,一个部落男子抱着酒坛向他走来,还有一段距离就早早招手,“嘿!巴特尔,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部落男子一手抱着酒坛,另一手搂住易成孤的脖子,爽朗的笑道:“你小子可让首领等急了,这不!我已经替你取来了酒。” 然后那男子喷着酒气,对着易成孤笑眯眯的说道:“首领让你去那些奴隶里面,先给他挑一个屁股大的娘们,给他带到大帐里。” “我先去送酒了,首领说了,再磨磨蹭蹭的非得赏你几鞭子。” 易成孤听到这话,心中一番窃喜,好机会! 先去到那边,把灵髓石送到萧无忧手里再说。 然后就跟着那部落男子勾肩搭臂的往回走。到了大帐前,目送那部落男子进了大帐,周围的狂欢也已经接近了尾声,许多男子醉倒在地上,被女人们像是扛死猪一样,扛回帐篷。 易成孤谨慎的张望一番,还好没有发现那个可能认识他的人。 快步走到萧无忧面前,翻开袄子,手忙脚乱的,就要从腰后解下装着灵髓石的袋子。 萧无忧一直坐在地上,低着头。双手被绑着,由于之前伤了人,现在腿也被绑了个结实。 她听到又有人来到她的身前,睁开眼睛便看到那人穿着的是这个部落的靴子,紧接着又好像是在解开什么。 萧无忧心中恼怒,抬肘上砸,直接砸在那人双腿之间。 那人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惨叫,萧无忧定睛一看,那在地上打滚,脸色铁青的男子竟是易成孤! 易成孤疼的两眼发黑,却不敢叫出声来,对比之下,双手的冻伤与腿上的刀伤好像都没什么了。 只见易成孤先是朝着萧无忧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接着颤颤巍巍的递来一个布袋。 萧无忧心中一时不知该是什么心情,既为易成孤来救她而感动,又为她误伤易成孤而感到羞赧。 萧无忧能感知到袋子里装的是灵髓石,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易成孤的意思。 他是要先让自己恢复灵气,再一起冲出去。 萧无忧伸出修长的双腿,用脚面接住布袋,刚要用脚勾到自己身前,一支冷箭忽的射中布袋将其带飞数丈远。 远处原本那些醉倒在地上的部落男子,一起猛的站起身来,抽出弯刀便向着易成孤冲来。 易成孤心中大呼不好!顾不得腿间疼痛,一个弯腰起身,冲到萧无忧跟前,将她抗在肩上转身就要逃。 刚刚转身,一个沙包大的拳头便砸在他的面门,易成孤两眼一黑便昏死过去。 巴特尔轻蔑的踢了踢脚下的易成孤,转身对着身后的阿拉坦戏谑的说道:“这就是你说的修士?细胳膊细腿的。连老子一拳都接不住!” 阿拉坦第一眼看到易成孤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怀疑,便顺口试探,故意把他叫成首领的名字。 试探出易成孤后,阿拉坦看出他应该是想要靠近这里,便派人故意把他引来这里,不得不说,这个阿拉坦虽然是蛮族之人,却也称得上心细如发。 巴特尔看着地上的萧无忧,她死死的盯着巴特尔,眼神锐利如刀,巴特尔却丝毫不避的与她对视。 “这小子是你的情郎?若不是他杀了我们部落的勇士,老子倒也佩服他是条汉子。”巴特尔说着将地上的易成孤扔给手下,“不过真要是就这么把他放了,老子没法给部落的勇士们一个交代。” “阿拉坦,你觉得该怎么处置这小子?” 将易成孤绑起来的阿拉坦回应道:“首领,这人的确是修士,我认为应该赶紧杀了完事!” 巴特尔轻蔑的笑了笑,盯着地上的萧无忧说道:“明天的苍狼搏克,看看你的小情郎敢不敢挑战我,按照部落的传统,奴隶要想挑战部落的勇士,可是不能认输……” “我会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男人,希望你的小情郎不会吓的根本不敢下场,心甘情愿的在我们部落沦为奴隶,哈哈哈哈!” 第二天清晨,所有的奴隶都被赶到一处空地,而易成孤与萧无忧二人却是被手脚绑在棍子上,像个牲口一样被抬过去。 空地旁边是一处沙坑,部落的人们围着沙坑欢呼尖叫,巴特尔跳进沙坑,大声喊道:“部落的勇士们,苍狼部落最好的战利品永远属于真正的勇士!” 巴特尔说完,沙坑周围爆发出更响亮的欢呼,随后他紧接着又说道:“按照部落的传统,我将接受所有人的挑战,谁能击败我…” 他指了指萧无忧,“这批奴隶中最漂亮的女人便归谁!” 这是苍狼部落的传统,作为首领也不能直接成为第一个挑选战利品的人,他要接受部落所有敢与他争夺的人发出的挑战。 苍狼部落从来都是这么的崇尚武力,强者为尊。 巴特尔说完,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被绑着的易成孤,轻蔑的表情毫不掩饰。 部落的一个壮硕的男子,赤着上身,卖力的捶打着牛皮大鼓,冰天雪地之中,这男子身上却升腾着丝丝汗气。 随着闷雷般的鼓声,第一个挑战者率先跳下沙场,他先是大张着双手与双腿,左右跳跃着绕场一周。 与巴特尔两人各自沉腰摆好架势,牛皮大鼓传来一声闷响。 二人大喝着撞在一起,展开一场力量的角逐。 第十一章 沙坑搏命 嘭! 第一个上场的男子被巴特尔甩到沙坑边缘,倒地不起。 巴特尔拿起短刀,走向倒地的男子,巴特尔每走一步,便双臂往上挥舞一下,周围的部落之人随着巴特尔挥舞的双臂,一起有节奏的发出低沉的喝声。 倒地的男子被巴特尔一把抓起发辫,手中短刀割下一截,巴特尔手中举着发辫发出怒吼。 部落的所有人跟着巴特尔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巴特尔举着手中的发辫,看向萧无忧,而她被堵住了嘴,只是冷眼的看着沙坑中的巴特尔。 接下来又有两三人被巴特尔打倒在地,认输后被巴特尔在欢呼中割掉一截发辫。 然后又有一人跳下沙坑,正是那天被萧无忧踢中命根的布赫,他誓要从首领手中抢过那女人,再狠狠的羞辱她,以洗刷昨天夜里的羞耻。 布赫自信满满的绕场一周,指着巴特尔脑后几乎及腰的发辫,狠声说道:“巴特尔!今天我将会割下你那引以为傲的发辫,苍狼的荣光将会照耀在我身上。” 巴特尔沉腰摆出架势,随着牛皮大鼓的闷响,二人冲向对方。 巴特尔一把环住布赫的腰,将他高举过头顶,远远的抛飞出去。 看着在地上狼狈起身的布赫,巴特尔笑道:“苍狼部落的勇士可不只是会放狠话。” 布赫涨红着脸,大口喘着粗气,像一头发疯的公牛一般冲着巴特尔再次发起进攻。 而布赫一次又一次的被抛飞出去,巴特尔再一次抽出短刀向布赫走去。 “认输吧!布赫,哈哈哈。” 布赫听着周围的欢呼,这时像是昨天夜里的嘲笑声一般刺耳。 布赫感到一阵眩晕耳鸣,热血冲上头顶,只见他猛然抽出腰后的弯刀,发疯一般向巴特尔砍去。 苍狼搏克,不动铁器,不用灵气,这是他们部落传统的规矩。 巴特尔看到上头发疯的布赫,气的瞪大了双眼,怒喝道:“布赫!你不配称为苍狼部落的勇士,苍狼部落的荣光永远不会照耀在你这孬种身上。” 巴特尔侧身躲过布赫劈来的弯刀,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右手的短刀便狠狠的划开了布赫的喉咙。 巴特尔举起布赫的尸体,用力将其抛出场外,大吼道:“布赫是苍狼部落的耻辱,所有破坏苍狼部落传统的人,都将被狼祖吞噬!” “还有谁敢来挑战我?”巴特尔环顾四周,最后眼神落在易成孤身上。 易成孤看了一眼远处的萧无忧,萧无忧因为被堵着嘴,只能一直疯狂的摇头,示意他别做蠢事。 而易成孤收回目光后,盯着巴特尔挑衅的眼神,大声喊道:“我要挑战你!” 巴特尔哈哈大笑,轻蔑的说道:“苍狼搏克参与的修士,不许用灵髓石吸取灵气,而且以奴隶的身份参与苍狼搏克,失败了可不是认输割去发辫那么简单…” 说着巴特尔甩掉短刀上的血迹,语气森然的说道:“我会割下你的头颅!” 易成孤被解开了绳子,他跳下沙坑,并没有跟那其他男子一般绕场。 周围的人也不再是欢呼,只有嘘声与嘲笑。 沙坑边上的人,不停的说笑着。 “这细胳膊细腿的,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一回合。” “我赌他被摔一次就爬不起来。” “什么狗屁修士,没了灵气我看连个狼崽子都不如。” “不要侮辱狼崽子,我看是狗崽子还差不多。” 周围笑声一片,易成孤无视那些嘲笑,只是学着那人沉下腰来。 巴特尔狞笑着也沉下腰,再次摆出架势,“鼓响之前,你还能反悔,乖乖去当个奴隶,说不定能被哪个部落的女子收进帐中,就不用去种那冰土豆。” 易成孤一字字挤出牙缝:“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苟活成奴隶!” 嘭! 牛皮大鼓刚刚发出闷响,巴特尔便像猛虎下山一样扑向易成孤。 易成孤看着扑来巴特尔,闭上双眼,心中默念。 “燃魂化灵!” 周围的人看到,易成孤闭上了眼睛,笑的更加放肆。 “哈哈,快看,那小子认命了,不知道吓的尿裤子没有。” 还有人附和着:“我看这十二城的修士也就那么回事,没了灵气一个个的都是软蛋。” 更有一个女人在旁边大喊:“巴特尔!一拳打死他,我今晚就去你的大帐里!” 易成孤猛然睁眼,拉开拳架,一拳与巴特尔对在一起。 周围人一时间发出惊呼,因为并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瘦小少年被一拳打飞,然后倒地不起的画面。 而是两人对了一拳后,巴特尔与易成孤都各自退了几步。 巴特尔揉了揉手腕,兴奋的说道:“小子,有点东西啊。能让我打个尽兴,说不定我会饶你一命。” 说罢,巴特尔再次扑向易成孤,而易成孤弯腰一个旋身,不仅躲过了巴特尔的熊抱,还趁机从后背抱住了巴特尔的后腰。 易成孤后腰发力,竟然把将近两百斤的巴特尔,腾空抱起,然后一个后仰,摔了巴特尔一个倒栽葱。 这正是巴特尔之前用来对付别人的招式,易成孤在沙坑外偷看了许久,闻夜把巴特尔的招式一一拆解,易成孤对其动作要领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 伴随着坑外的谩骂,易成孤与巴特尔愈战愈烈。 巴特尔抓住机会将易成孤狠狠的砸在地上。 易成孤也瞅准时机,将他放倒在地上,下几记狠手。 一时间打得有来有回。 而这时,闻夜的声音响起:“之前积累的魂力已经快耗空了,再不结束就要消耗魂种的魂力了,这可是寅吃卯粮的手段。” 易成孤闻言,打得更加疯狂,几乎是以伤换命,面对巴特尔打来的拳头,不闪不避,硬扛着这一拳,也要换他一拳。 巴特尔也打出来几分火气,他知道这些修士,会用灵气一点点的锤炼肉体。 可是没有灵气的修士无论是肉体强度还是力量与速度都会大打折扣。 巴特尔又怎知这燃魂化灵的手段,只知道修士离了灵髓石,都是不过如此。 于是巴特尔看着易成孤不要命的打法,偏是不信邪,想与我换拳,那就看谁先倒下。 俩人你一拳,我一脚。从打到地上滚作一团,到再站起身来互换拳脚。 打到后面二人已经没有任何章法,拳头抡的像是稚童打架,都是各自全凭着一口气,抬着好似灌铅的胳膊,一拳又一拳的砸在对方脸上。 最后一拳二人是同时递出,巴特尔一拳砸在易成孤的肋骨上,传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而易成孤也在同时一拳击中巴特尔的太阳穴,两声闷响叠在一起,早已如血葫芦一般二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全场早已没了欢呼声,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紧紧盯着二人,先动的是巴特尔的手指头,巴特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还没等到欢呼声起来,他双腿一软。 噗通! 跪了个结实。 随后像是被抽了脊梁骨一样瘫在地上。 众人又赶紧把目光看向易成孤,只见他吐着血沫,拿膝盖顶着地,缓缓的站起身来。 易成孤还没走到巴特尔身前,就栽在沙坑里。 但是易成孤又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伸出血手,抠着沙地,朝着巴特尔一点一点的爬过去。 他抽出巴特尔身上那把割了无数发辫的短刀,阿拉坦见到这一幕,直接跳下沙坑,就要冲过来阻止易成孤。 而巴特尔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喊道:“部落传统不可破!” 阿拉坦攥着弯刀的手指节发白,紧紧盯着易成孤。 易成孤拿着短刀并没有去划开巴特尔的喉咙,而是猛的割下巴特尔一大截发辫。 随后易成孤翻转过来,仰面朝天,举着手中的发辫,低声说出三个字,却让每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我赢了!” 巴特尔释然的一笑。 “那女人归你了。” 欢呼声振聋发聩! 苍狼部落,认可强者! 易成孤躺在地上望向远处的萧无忧。 萧无忧看着地上的鲜血染透衣袍的少年。 少女早已不自知的红了眼眶。 第十二章 恩和与阿茹娜 萧无忧被人解开了绳子,她快步走到易成孤面前,双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脉象杂乱,血气上涌。” 萧无忧眉头紧皱。 易成孤冲着她笑了笑:“其实没有昨天晚上疼。” 萧无忧红着眼眶抿嘴一笑,随后冲着易成孤伸出拇指:“帅气!” 易成孤会心一笑后,松下一口气便昏死过去。 苍狼搏克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萧无忧背起易成孤就要离开。 阿拉坦安置好巴特尔后,过来拦住了二人。 萧无忧冷眼看着拦路的阿拉坦,说道:“怎么?是要反悔吗?” 阿拉坦摇了摇头,上前说道:“苍狼部落的传统无人违逆,他既然已经获胜便是自由之身,而你作为他的战利品自然可以一起离开。” 萧无忧听到战利品三字,脸上的平静瞬间收起,露出锋利的杀机。 但想到背后的易成孤,便咬了咬牙,闭上双眼继续前行,全当没听见。 “出了苍狼部落,他或许很难活下来,首领说了,只要你们二人愿意加入苍狼部落,我们不仅会将那袋灵髓石归还,还能让部落里的巫医救治他。” 阿拉坦看着萧无忧离去的背影,缓缓说道,果然听到这句话,她停下了。 阿拉坦将他们二人带到一处帐篷,随后便去传唤巫医。 巫医很快就来了,在给易成孤处理完伤势后扔下几包药材,叮嘱了几句如何煎药后便匆匆赶去沙坑那边。 萧无忧看着锅灶和药材,头一下子大如簸箕。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萧无忧才煮上那些药材,煮了许久,她觉得药材应该也熟了,便盛出来一小碗。 萧无忧不放心那巫医,便自己先尝了一小口,直冲天灵盖的苦味里,还夹杂着糊香。 良药苦口!味道奇怪也是正常。 萧无忧是这么想的。 过了一会见自己也没有肠穿肚烂什么的,萧无忧便拿起小勺将汤碗一点点的送进易成孤嘴里。 十二城中,书房内。 何正则一下子掀翻书案,他刚刚得知派出去的人又失手了。 一个无法修行的贱奴为何这么难杀?再派出去的人也只找到了黑瘦汉子的尸体,那贱奴所在的窝棚营也被烧了个精光。 书房门被猛的推开,周茉黑着脸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个一脸惶恐的守卫。 何正则挥了挥手,示意守卫先退下,整理了一下心情,微笑着说道:“茉儿师妹,可是有急事?” 周茉瞥了一眼被掀翻的书案,冷声说道:“何统领,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难道是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被告发了?” “茉儿师妹,说笑了,只是公务琐事缠身,难免有些不顺心。” 周茉冷哼一声,:“叫我周茉就行,城外的窝棚营被一把火烧掉,是不是跟你有关?” 何正则扶起地上的书案,慢慢的捡起地上的公文,不急不躁的说道:“师妹冤枉我了,我只是负责城内治安,至于城外之事,可与我无关。” “不过师妹既然关心,师兄也可替你分忧,为你探查一二,来人!” 门口守卫闻言立即进门,单膝跪地行礼。 何正则端坐在书案后,厉声说道:“城外窝棚营失火一事,你去查一下,务必调查仔细,不可懈怠。” 守卫顿了顿,领命退下。 何正则笑容和煦的侧过脸,对着周茉说道:“有了消息我定会第一时间亲自知会师妹,如何?” 周茉眯起眼睛,淡淡的说道:“何统领做事真是滴水不漏,亲自就不必了,还望何统领批准我出城一趟。” 何正则故作疑惑的问道:“可是师父他派给师妹重要任务?如今魔族蠢蠢欲动,随时都会大举攻城,不如我陪师妹一起出城一趟?” “作为师兄有责任为师弟师妹们护道一二。” 周茉拳头攥的指节发白,冷声说道:“不劳何统领费心,还有…易成孤的案子我会查个水落石出,待到我为他翻案,会亲自将他接回城中。” 说罢,周茉摔门离去。 何正则气的身体微微颤抖,一把又将刚刚摆放整齐的书案踹飞出去。 易成孤!我要你没命活着回城! *** 厄尔布雪山,苍狼部落的寨子里。 三五个部落的年轻人聚在易成孤所在的帐篷外。 他们一起推搡着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让他进到帐篷里。 “恩和,不是你说的要来挑战那人吗?怎么到了这里又反悔了?” 名叫恩和的年轻男子,是巴特尔的儿子,在苍狼部落里,恩和是平安的意思。 恩和红着脸辩解:“我可没有反悔,我就是觉得他现在肯定还没有醒…” “阿茹娜,你别推我了!我自己去。你一个姑娘家别跟我拉拉扯扯。” 阿茹娜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夜空下熠熠生辉。 “谁跟你拉拉扯扯?恩和我告诉你,你必须给我把这个药送过去。” 阿茹娜瞪着明亮的眸子,拿出一瓶药膏塞到恩和手里。 恩和不情不愿的那些药膏,往帐篷里走,回过头给阿茹娜说:“你没机会的,我看人家都不会看你一眼。” 阿茹娜抬手作势要打,恩和赶紧灰溜溜的钻进帐篷。 “咳咳!我是巴特尔之子。” 恩和进到帐篷里,易成孤已经醒来,只是还躺在床上,喝着被萧无忧煮得跟汤药差不多的米粥。 萧无忧只是冷眼瞥了他一下,便继续鼓捣着那半死不活的火炉。 易成孤也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恩和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干咳,“那个…那个…” 那个了半天,恩和也没说出来个一二,索性把药膏丢下,撂下一句,“阿茹娜让我给你的药!”便又匆匆的逃离帐篷。 在门外偷听的几人,看见逃窜的恩和,笑的前仰后合。 恩和脚步一滑,趴进雪堆里,一下子摔了个狗啃泥。 身后阿茹娜清脆的笑声追进雪堆里,“就这点胆量还想当苍狼勇士?” 几人正张狂的笑着,帐篷的兽皮帘子被猛的掀开,萧无忧黑着脸,冷冷的盯着几人。 阿茹娜之前还跟朋友们吹牛,要跟这个十二城的女子抢男人,现在看着萧无忧那冷厉的眼神,竟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伤者需要休息!” 阿茹娜几人听言,一个个的也灰溜溜的化作鸟兽散,与那恩和如出一辙。 但是阿茹娜跑到远处,突然转头喊道。 “问问你家男人,还要不要小妾?” 阿茹娜说完转身就跑,却还是被一发雪球给打中后脑勺。 第十三章 熊岩部落 回到帐篷的萧无忧,继续把那黑乎乎的米粥往易成孤嘴里灌,“快喝吧,主子!喝完了这粥,奴婢去给主子把那小妾叫来…” 易成孤听到这话,呛的直咳嗽,那黑乎乎的米粒都喷了出来,吓的他赶忙找补道。 “萧姑娘说笑了,我可没有拿萧姑娘当什么奴婢,萧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萧无忧噗嗤一笑,轻轻拍走易成孤那要接走粥碗的手,看着他那微微颤抖的手,她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萧无忧用勺子挖了一勺黑粥再次送到易成孤嘴边,易成孤看着那勉强能辨认出是米粥的东西,干咽一下口水后,面带微笑的吞下。 易成孤倒不是没吃过难以下咽的食物,而是这还混着药渣的米粥,的确是…苦的比他修城墙的日子还苦。 萧无忧注意到他每次下咽都嘴角抽搐,却只当是被那巴特尔给打中了嘴。 见萧无忧又去用勺子抠那米粥,易成孤连忙说自己吃饱了,萧无忧才就此作罢。 萧无忧在帐篷里随便找了地方窝下,语气带着歉意的说道:“抱歉,我在你昏迷的时候替你答应了加入苍狼部落。那时候…” 易成孤打断她的话:“我能明白,情势所迫,我倒是无所谓,不过萧姑娘你那?” 萧无忧侧了侧身,面朝床上的易成孤。 “叫我无忧吧,我娘与师伯师兄们生前都这么叫我。” 易成孤看不见躺在地上的萧无忧是什么表情,不过他敏锐的听出那生前二字里带出来的忧伤。 “无忧…”易成孤低声的念着。 “那无忧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萧无忧重新平躺回去,淡然的说道:“简单,活着回去,然后灭了清元教!再去找我那从未见过的爹。” “你那?留在苍狼部落?” “我在城里得罪了人,据我对他的了解,那人不会善罢甘休。”易成孤皱着眉头,淡淡说道。 就在易成孤说到不会善罢甘休之时,他在苍狼部落现身的消息的确已经传到了何正则的书房,易成孤这几日的种种事迹,已经被摆在了他的书案上。 次日清晨,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巴特尔在恩和的搀扶下来到了易成孤的帐篷。 人还没进到帐篷,爽朗的笑声就抢先一步冲了进去。 “哈哈哈,狼祖保佑,苍狼部落迎来一位新的勇士。” 巴特尔听到易成孤还没下床,一大早就硬是让儿子把自己从床上扶起来,先是在寨子里转了一大圈后,最终来了易成孤的帐篷。 巴特尔一屁股坐在木墩子上,开口问道:“我们的新勇士,你叫什么名字?” 易成孤略一犹豫,还是说出了真名,“我叫易成孤。” “易成孤?真是个奇怪的名字,还绕嘴!” 巴特尔心直口快的与易成孤聊了许久,然后让儿子去大帐里拿来许多吃的用的。 直到阿拉坦进来把巴特尔叫出去,巴特尔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 最后临走的时候,看着易成孤眨了眨眼,又瞥了一眼旁边跟炉子较劲的萧无忧。 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快把伤养好!” 回到大帐,阿拉坦低声说道:“首领,城里派人来了,问我们要一个人。” “要人?要谁?”巴特尔呲牙咧嘴的重新躺下,嘴里还嘟囔着:“那小子下手够狠,不过确实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他们要我们交出易成孤,作为交换,可以给我们五十把军中制式劲弩。”阿拉坦顿了顿又说道:“最后他们还说若是我们不交出来易成孤,就把这些劲弩给熊岩部落。” 听到熊岩部落,巴特尔猛的一锤床板,扯到伤口又是给他疼的一阵咧嘴。 熊岩部落与苍狼部落是世仇,世世代代互相不知道杀了对方多少大好男儿。 两个部落现在只要是在雪原中遇到,根本不需要一言不合,而是直接就会开打,而且还是不死不休。 双方都会把对方尸体的头颅割下来,挂在各自的寨门上,用来示威。 而巴特尔父亲的头颅如今还在熊岩部落的寨门上,被挂在一个最显眼的位置,这是巴特尔心中最大的痛。 他曾向狼祖起誓,一定要亲自踏平熊岩部落,接回父亲的头颅。 再把熊岩部落的首领哈斯尔的首级做成酒器,自己天天用来痛饮马奶酒,才能解了自己心头之恨。 “不给!易成孤已经加入我们苍狼部落,他现在是我们苍狼部落的勇士!我是不会把狼祖的子民交出去的。” “有本事就让他来我们部落抢人。哼,十二城这些傲慢的人,几条弓弩就想践踏我们苍狼的荣耀。我可不是哈斯尔这种失去荣耀的摇尾狗!” 阿拉坦留下句“我去打发了来人”后便默默退下。 次日。 何正则听到苍狼部落的答复后,面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只说了一句“让熊岩部落动作快点!” 苍狼部落里,阿茹娜与恩和又凑到了一起,阿茹娜兴致勃勃的给易成孤的黑马刷着毛,黑马前日已经被易成孤托了萧无忧从山下找回。 恩和闷闷的说道:“什么勇士,阿拉坦都告诉我了,那易成孤连马都骑不好。” 说着捋了捋黑马的鬃毛,发着牢骚:“真是白瞎了这么俊的马,阿茹娜我看你也别想着教他骑马了,不如陪我出去打猎吧。” 阿茹娜嫌弃的看着恩和,不屑的说道:“跟你去打猎还不如带着你的阿霜去,它都比你有用。” “是霜牙!霜牙长大后肯定是最神俊威武的巨狼。”恩和反驳道,霜牙是父亲的坐骑产下的狼崽子,被恩和视为骄傲。 阿茹娜正想着如何再嘲笑恩和几句,突然看到易成孤走了过来,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贴了上去。 “易成孤,我可以做你小妾吗?你们十二城的人不是有个说法叫三妻四妾吗?我做你四妾怎么样?”阿茹娜随后又自顾自的说起来,“不对,不对!我一个人怎么做四妾,那岂不是还要再找三个人?” 易成孤被眼前跳脱的少女说的一阵头大,刚想酝酿措辞,把眼前的少女打发了,结果这个双眼明亮的少女又兴奋的说起来。 “师父!我拜你当师父吧?我以后跟着你学拳,学会了你的拳法能不能也像你一样打败巴特尔首领?”阿茹娜一脸希冀的看着易成孤,眼睛几乎闪出星星来。 易成孤实在有点跟不上这个少女的思路,刚刚开口说了一半,“其实我不会什么拳法…”便又被眼前的少女打断。 “我知道你们十二城拜师是要磕头的,我会磕头!”说着阿茹娜竟是噗通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第十四章 驯马 易成孤好不容易给眼前的少女拉起来,劝说半天,终于不再磕头了,可是少女似乎打定主意要拜自己为师。 开口闭口就是师父长,师父短。 “师父,我叫阿茹娜,那个傻小子叫恩和。”阿茹娜像个跟屁虫一样缠在易成孤身边。 恩和这时候凑过来,干咳几声,开口道:“阿茹娜,你不是说要教这家伙骑马吗?不如现在我就去牵马来?” 阿茹娜兴奋的说道:“对对对!恩和你快去牵马来,我要让师父见识一下我的马术。” 易成孤也来了兴趣,毕竟之前确实被这匹黑马折磨的够呛。 恩和很快就骑着马赶了过来,还自认为很帅气的来了一个勒马甩鞭。 却被阿茹娜直接无视,连拉带拽的把恩和从马上拖了下来。 “看好了,师父!上马不能犹豫,不然马儿能感受到你的害怕,若是烈马定要将你甩下去才算完。”阿茹娜矫健的翻上马背,腰间挂着的银铃叮当作响。 恩和蹲在一旁削着木箭,听到“师父”二字,就看着不远处的阿茹娜,捏着嗓子学着阿茹娜的声音,说了一句,“师父,我阿茹娜第一次骑马,可没被甩下马背呦。” “恩和!”阿茹娜听到恩和在揭她的短,一下子气的耳尖发红,随后阿茹娜神秘兮兮的对着易成孤,眨了眨她那双如星星般明亮的眼睛。 只见阿茹娜一手抓着缰绳,猛的一个侧身,身体几乎与地面齐平,单手从地上捞起一捧雪来。 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团成一个雪球砸向恩和的脑袋,看着雪球正中恩和的脑门。 阿茹娜开心的欢呼雀跃,大喊着:“我这雪球跟师娘一样准耶!” 易成孤扯了扯嘴角,刚解释到一半,“先不说我不算你师父,她更不是你师娘…” 就见恩和立即放下手中木箭,与马背上的阿茹娜来了一场雪球的较量。 易成孤的解释完全没有被胡闹的二人听见,如同他们手里的雪球一般…苍白! 恩和很快被从马背上跳下来的阿茹娜打的败下阵来,嚷嚷着让易成孤看看他的马术。 恩和上马后,揉了揉被雪球冻的通红的鼻头,满脸骄傲的说道:“虽然我以后肯定要成为狼骑,但是作为巴特尔之子区区骑马…哼哼!让你这个十二城的人见识见识…” 马鞭猛的一甩,恩和策马疾驰远去,并传来那后半句,“什么叫雪原第一骑手!” 恩和在马背上,时而半蹲,时而侧身如阿茹娜般捞雪。 在恩和也成功从地上捞起雪球后,冲着阿茹娜做了个鬼脸,然后猛的把雪球抛向空中,一箭将其射碎,化作漫天飞雪。 得意的恩和开始嗷嗷怪叫,随后又半蹲在马背上,要尝试在这颠簸的马背上完成倒立。 恩和一个前翻,脑袋垂在马的一侧,双手紧紧搂住马鞍,竟真的给他完成了。 恩和不停的张合着双腿,兴奋的喊着阿茹娜快看,阿茹娜撅着嘴正骂着臭屁的恩和,恩和一个失去平衡,直接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易成孤二人赶紧上前查看,恩和正躺在牛粪堆里直哎呦。 阿茹娜看到恩和不仅没事,还一头扎进了牛粪里,一下子笑的前仰后合,担忧的神色被瞬间抛了个干干净净。 就在恩和栽下马的时候,远处山崖上正趴着两个熊岩部落的探子,二人看着这一幕也是没忍住的笑出声来。 一边嘲笑着巴特尔真是有个傻儿子,一边抱怨那新找的苍狼部落奸细怎么来的这么慢。 天色渐渐暗下来,易成孤在那不靠谱的阿茹娜跟恩和指导下,也慢慢的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三人看着天黑了,便又重返山上寨子,恩和拉着易成孤一脸不可置信,“你真是从后山那边爬上来的?” 易成孤轻轻点头,恩和听到有人能从那里爬上来,还是在没有绳子拉着的情况下,神色就像是活见鬼了一样。 说笑着到了门口,易成孤看到在山下挖冰土豆的奴隶们也背着大筐赶了回来。 而之前那向黑瘦汉子透露他行踪的长脸妇人也混在里面,那长脸妇人抬头看到易成孤正直直的盯着她,赶紧匆忙的低下了头。 易成孤没多想,只当是那妇人可能觉得自己会找她麻烦。 虽然后来也听萧无忧说过,就是这妇人将巴特尔带到她藏身的山洞,但是这些奴隶在部落里已经算是别人私有的。 易成孤无权过问,所以便暂时不准备找那妇人的麻烦。 回到帐篷,萧无忧正在用那些灵髓石恢复着伤势。 在萧无忧得知易成孤如今也是修士后,一开始死活不肯用,执意让易成孤先用来恢复伤势。 但是易成孤没敢告诉她,体内魂种与闻夜的秘密,闻夜之前告诉他,这些事别人知道了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便随便编了一些蹩脚的借口,好说歹说总算是糊弄着萧无忧决定先自己恢复好内伤。 萧无忧见易成孤回来了,便停止了盘膝吐纳,拿起了锅又朝着火炉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易成孤如临大敌的神色。 正在易成孤思索着如何委婉的说出,自己伤势已经好了,煮粥这些小事我自己来就行了。 一个脑袋突然从帐篷外钻了进来,身子却留在门帘外面,就这么露着一个脑袋,眨着明亮的眼睛。 “师父,师娘!嘿嘿,没有打扰你们的好事吧?”阿茹娜古灵精怪的冲着易成孤一直挤眼睛。 面对萧无忧投来的那疑惑的眼神,易成孤连忙解释道:“绝对不是我教她这么说的。” 阿茹娜看着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易成孤,捂着嘴嘻嘻一笑,脑袋退出帐篷在外面喊道:“师父,巴特尔喊你去一趟大帐。” 易成孤看着萧无忧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没底,便匆忙的留下一句我先过去后,逃离了帐篷。 萧无忧看着那匆忙的背影离开后,轻轻掩嘴一笑。 或许天下所有少年一开始都是这般,情窦初开却慌不择路。 看着少女的眼神便觉得如那江湖秋水一般,时晴时雨。 难测深浅。 第十五章 苍狼危机 夜色沉下来后,渐渐起了风雪。 易成孤与阿茹娜来到大帐,环顾四周,尽是苍狼部落里的年轻汉子。 巴特尔坐在中间的火炉旁,黑着脸说道:“好了,苍狼的勇士们都到齐了,那我就说吧。” “今天不仅外出的奴隶被抢走许多,连我们部落很多落单的人都被熊岩部落的杂碎给…”巴特尔双眼通红如同发怒的野狼,说着猛的把酒壶摔在地上。 阿拉坦接过话茬,“总之还是哈斯尔,他们最近弄来了一批十二城军中的劲弩,今天一直在外围袭扰我们。” 帐内顿时对哈斯尔骂声一片,这时帐内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冲着阿茹娜招了招手。 阿茹娜只好乖乖的缩着脑袋过去,被那人的大手一把按在自己旁边,还在她后脑勺上轻轻一拍,好似在训斥着什么。 易成孤看着这一幕,心中暗道“看来那就是阿茹娜的父亲了,没想到这野丫头也有这么怕的人。” 这时阿茹娜的父亲站起来,帐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先是扫视一周,最后看着巴特尔说道。 “巴特尔,明天我带着狼骑们在厄尔布雪山周围巡逻,你多安排些明哨暗哨,那些狗日的东西要是还敢来,我们就把他们的脑袋留在寨门上。” 恩和与易成孤说过,阿茹娜的父亲是现在苍狼部落里资历最老的狼骑。 巴特尔也猛的起身,被他重新捡起的酒壶此时举在半空,“好!勇士们,我们定要让那些狗日的脑袋挂在寨门上。” 看着苍狼部落的战士们群情激愤,易成孤与阿拉坦对视一眼,总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帐内人们在巴特尔安排好后渐渐离去,最后单独拉住易成孤说道:“寨子里的那些长舌妇你别理会,我们与那熊岩部落本就是不死不休。” 易成孤在白天里也听到一些风声,说是十二城里派人来讨要他,巴特尔没有把他交出去,所以那熊岩部落才得到了支持。 易成孤看着巴特尔说道:“我伤也差不多了,明天我也可以参与。” 巴特尔拍了拍易成孤的肩膀,自信的说道:“好小子!不过不急,你再好好养两天,待我们恢复好一起去那熊岩部落的寨子前,让他们见识见识苍狼的厉害。” 易成孤闻言也没有执意坚持,便返回了帐篷,萧无忧已经躺在地铺上睡着了,听见有人进来,她先是警惕的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是易成孤后,又慢慢的闭上眼睛转身接着睡去。 易成孤喝着锅里的黑粥思索着那什么熊岩部落,闻夜的声音再次响起。 “心乱了。顺境修力,逆境修心,缺一不可。” 易成孤盯着碗里的黑粥,在心底默问:“逆境不更该修力?” “修心即修力。刀钝如何砍柴?心志不坚,百丈悬崖怎攀?巴特尔怎胜?”闻夜的话像块冰,砸在脑海上。 易成孤沉默片刻:“懂了。” “懂?”闻夜忽然笑了一声,“功法分四阶——凡、灵、地、天。我有两道法。”他顿了顿,声音冷下来,“地阶,稳至上三境。凡阶,可蜕天阶,却前路难测。选哪个?” 粥在碗里晃了晃。易成孤盯着碗底:“凡阶。” “无回头路。”闻夜的声音忽然沉下去,却好似有几分笑意。 “请前辈教我。” 帐外的风掠过空碗。 “好。” 闻夜道:“此法名为“无灯夜诀”,最奇之处,是可吸收魂术并融合为一,每融合一种魂术,阶级就会提升,直到成为天阶。待到离开这片无灵之地,便可运转此法汲取天地灵气,以打熬经脉骨肉。” “功法是修士的根基,其余的武技与魂术之类都是外物,不过是对敌手段罢了。” “但融合后的魂术还可化一术为己用,那天萧无忧那小丫头给你讲过魂术,每逢现世的确是被人争抢,但她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能参透魂术者,且不论非魂修不可,便是魂修,不知多少人受魂术反噬,就此变得痴痴傻傻。” “怎么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此法要想成为天阶不知道要融合多少魂术,若是侥幸获得魂术传承,却修术不成,反而沦为痴儿…” 易成孤闭上眼睛,十年来在城墙上的苟且偷生仍是历历在目,何正则看他如蝼蚁般的眼神,易成孤如何也忘不掉。 随着易成孤猛然睁开的双眼,他在心底坚定的答道:“闻前辈,利弊得失我已知晓,我心意已决,前辈不必试探。” 闻夜开怀一笑,将其心法口诀娓娓道来:“鹰立如睡,虎行似病,贵而不显,华而不炫,韬光养晦,深藏不露…” 在闻夜的指引下,易成孤心神沉浸其中,已经完全不觉时间流逝。 直到被一声呼喊打断。 易成孤睁开眼时,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摆了这么一个盘膝的姿势,只见是恩和急匆匆的钻到帐篷里来。 恩和声音颤抖着说道:“易成孤,阿茹娜她不见了,能不能带我去救她。求求你了,易成孤,带我去把她找回来吧。” 易成孤微微皱着眉头,开口道:“慢慢说,怎么回事?” 恩和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白天熊岩部落还在厄尔布雪山的外围,一直袭击我们落单的人,后来阿茹娜的父亲带狼骑去救人的时候中了埋伏,他们都没能回来,阿茹娜的父亲也被割了头颅挂在寨门上。” “傍晚的时候阿茹娜的父亲尸体被绑在马背上,她父亲那头巨狼的头颅也被割了下来…被缝在了她父亲尸体头颅的位置上。” “马是自己走回来的,哈斯尔故意用这种手段来羞辱我们,阿茹娜当时便昏了过去。” 说到这里,恩和几乎泣不成声,指节捏的发白。 “然后我父亲下令与熊岩部落全面开战,不死不休。到了晚上阿茹娜却不见了,她肯定是去熊岩部落了。” “易成孤,你就教教我怎么潜进他们部落就行,我自己进去救人。” 易成孤脑子一时有些乱,自己不过修炼片刻,怎么发生了那么多事?他看了看帐篷外,依然是一幅天黑的景象。 “我修炼了多久?”易成孤对着一旁的萧无忧问道。 萧无忧心中了然,答道:“已经一天一夜了,修行一事就是如此。” 易成孤沉默许久,在救与不救间挣扎。 自己成为两部落间全面开战的导火索,以至阿茹娜失踪,她的父亲战死。 易成孤问道:“巴特尔怎么说?” 恩和哭丧着脸回道:“阿拉坦说部落里有内奸,于是父亲下令不许任何人出寨子,也不许任何人去救阿茹娜。” 易成孤望向萧无忧,询问道:“无忧,我想救回阿茹娜,然后脱离苍狼部落,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苍狼部落就会不得安宁,就算解决了熊岩部落,还会有下一个部落。” “或许我就不回来了,我要想办法离开雪原。你要跟我一起吗?” 萧无忧剑已在手,语气平淡的答道:“当然!” 闻夜的声音又突然响起:“杀了人…记得吸纳魂力,引入魂种。” 第十六章 夜入熊岩 易成孤再次背负长弓,手持长枪,一如来时。 不过身边多两人,萧无忧与小他几岁的少年恩和。 恩和知道易成孤与萧无忧不准备再回来后,涨红着脸小声说道:“那匹黑马我以后想办法给你送过去。” 因为巴特尔下令晚上封寨,三人只能偷溜出去,而且,没有马匹三人还只能徒步。 恩和见阿茹娜失踪后,便慌了神,去求了父亲去救阿茹娜,却被阿拉坦拦下众人,阿拉坦说若是阿茹娜还活着,熊岩部落可能已经布下埋伏,等着我们去救。 就像杀死阿茹娜的父亲那样,如果阿茹娜已经死了… 阿拉坦当时并没有说出那句“那就更没必要去救了。” 但是大家心里却都已经明白了。 恩和当时想一个人去救阿茹娜,突然想起来易成孤,想起他当初就是一个人来救萧无忧,或许有他的帮助真的有可能救出阿茹娜。 而现在易成孤已经答应了救人,而且易成孤确实靠谱,询问了自己关于熊岩部落的情报,制定了计划。 可是当出发后,恩和才意识到这件事的难度远超他的想象,仅是得徒步到熊岩部落就让恩和感到羞愧难当。 三人背着包袱,在恩和的带领下溜出了寨子。 易成孤紧了紧包袱,淡淡的说道:“那匹黑马就不用再去送给我了,此行过后,我们二人就离开这里了,告诉巴特尔我养伤的这段时间多谢…”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破空而来,被萧无忧一剑斩落。 只见山路一侧,一道骑着马的黑影慢慢而来,萧无忧剑指黑影,冷声问道:“何人偷袭?” 黑影随着越来越近,露出容貌,竟是阿拉坦,胯下骑着的也是易成孤的黑马。 “易成孤,深夜里偷偷溜出寨子,投敌?还是说那奸细就是你们二人?”阿拉坦缓缓抽出弯刀,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 恩和连忙上前解释道:“是我带他们出来的,阿拉坦我们要去熊岩部落救回阿茹娜。” 阿拉坦斜瞥了一眼恩和,冷厉道:“如果他们真的是熊岩的奸细,将你绑了做质,有没有想过巴特尔该怎么办?苍狼部落该怎么办?” “不说作为首领的儿子该如何,只是作为苍狼部落的一份子,也不能做出这种没有脑子的举动。” 恩和被说的无言以对,喉咙一阵滚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易成孤上前拍了拍恩和的肩膀,轻声说道:“你留在这里吧,我们二人去就是了,阿茹娜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会给你一个消息。” 说完易成孤摘下恩和背上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转头对阿拉坦说道:“我想你早就等在这里了吧。” 见阿拉坦没有说话,易成孤继续说道:“你不必虚张声势,看到你将我的马骑来,我就明白了你的意思。” “我已经决定不会再回来了,此行去救阿茹娜当作这几日养伤的报答,我之恩怨,我自行解决。” 阿拉坦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易成孤,拽着恩和便向寨子走去。 阿拉坦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身说道:“这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与巴特尔和苍狼部落无关!” 易成孤笑了笑,答道:“没关系,人之常情。” 四人两两离去,萧无忧熟练的翻身马背,看向易成孤眼波微转,冲他扬扬下巴,瞥了眼身后,示意他坐过来。 易成孤挠了挠脑袋,只好硬着头皮坐在萧无忧的身后,两只手一时尴尬的不知该抓住哪里。 萧无忧猛的一甩缰绳,黑马也似有配合一般,骤然撒腿狂奔。 易成孤因为惯性差点后仰过去,情急之下慌乱的搂住了萧无忧的腰肢。 可惜易成孤在背后,看不到萧无忧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按照恩和画的简易地图,二人好不容易才找到熊岩部落的所在。 熊岩部落的寨子在一处葫芦口的山谷中,这些雪原部落都会扎根在这些易守难攻的地方。 这样魔族来攻时,才能据险而守,等待十二城将其击退。 二人解决了一处暗哨后,站在高处看着熊岩部落的寨子,阿茹娜被绑在一个特别显眼的地方,看着像是刚结束了一场篝火狂欢,许多人醉的一塌糊涂。 易成孤吸收完残魂,补充了近乎枯竭的魂力。而做完这一切,萧无忧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还发现了一个意外之处,好像只有自己杀死的人才能吸收魂力,怪不得这么多年才觉醒,死人他见得多了,杀人…的确是最近才有。 易成孤眉头紧皱,对一旁的萧无忧说道:“这个哈斯尔果然跟恩和说的那样,不简单。” “外面布了这么多暗哨,却故意在演出这么一场狂欢,还把阿茹娜放在那么一个显眼的地方。” “简直就是在告诉我们,他们松懈了,快去救人。” 萧无忧掂了掂装有灵髓石的袋子,淡淡的说道:“我去潜进去把她救出来,你在外面接应我就好。” 易成孤赶忙抓住萧无忧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先把水搅浑,然后…” 二人来到寨子边上,随着易成孤一箭射穿一个明哨的喉咙,萧无忧在不远处猛然窜出,那个暗哨来不及发出半点声音,就被萧无忧一剑削去头颅。 看着萧无忧微笑着冲自己竖起大拇指,赞赏自己箭法挺准,实在很难把她刚才斩人头颅的狠辣模样联系到一起。 易成孤嘴角抽动,露出一个勉强算作微笑的表情,对萧无忧也回了个大拇指。 然后做了一个继续往里推进的手势,二人成功混进寨子里,向着一处好似粮仓的地方,慢慢摸了过去。 一路上二人配合天衣无缝,杀人于无声无息间。 易成孤往粮仓上倒满火油,对萧无忧说道:“火起为号,你佯装刺杀他们的首领哈斯尔,我四处放火,半刻钟后,你立刻退出寨子,我趁乱救出阿茹娜,咱们老地方碰头。” 说罢,易成孤又补充道:“不要吝啬灵髓石,留得青山在…” 萧无忧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易成孤又突然一把抓住萧无忧的胳膊,萧无忧转头疑惑的看着他。 易成孤喉咙滚动许久,许多想说的话,化作一句,“千万小心!” 萧无忧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后唇角勾起弧度,好似天上弯月。 第十七章 鏖战熊岩 熊岩部落火光四起,一时间寨子呼喝不断,原本“醉倒在地”的汉子们猛然站起,不见半分醉意,个个眼神凶狠。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人刺杀首领”,众人之中一个好似领头之人,随便指了两人,说道:“你们俩留下守着,其他人跟我来。” 在领头的带领下,众人抽出武器向哈斯尔所在的大帐,吵吵嚷嚷的冲去。 易成孤将魂力化灵,在夜晚的寨子中飞速穿梭,向着阿茹娜所在,一路冲去。 此时的易成孤灵力充沛,消耗的灵力很快就被吸收的魂力补充,易成孤这才意识到,好像自己只要不停的杀人,就可以这么不知疲倦的一直杀下去。 看守阿茹娜的二人,见易成孤杀来,其中一人拉住同伴,抽出弯刀,狞笑着看向易成孤,撂下一句“让我来会会他”,便向着易成孤杀去。 易成孤提着长枪迎了上去,一个照面便将那人一枪挑在半空中。 单手擎着长枪,随后狠狠的甩飞被串在枪身上的尸体。 另外那名看守眼睛都要瞪裂了,心里暗骂道,“娘的,竟然是个修士,看样子还是个有灵髓石的。” 应该是来救这个小丫头片子的,想到这里,那人抽出弯刀就要挟持这小丫头为质,说不定还能趁机留下这人,这可是大功一件。 刚抓住那小丫头的头发,弯刀还没来得及架到她的脖子上,那人便感觉脖子一凉,窒息感紧接而来,手里摸着贯穿自己脖子的箭矢,脑海中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就断了气,倒在地上微微抽搐。 熊岩部落此时乱成一锅粥,有人呼喝着救火,有人呼喝着保护首领,还有人叫嚷着苍狼部落攻来了。 易成孤快速的收起长弓,向着阿茹娜飞奔而去,阿茹娜被绑在木桩上,低垂着脑袋。 捡起弯刀,一刀斩断绳索,阿茹娜却瘫倒在地上,易成孤上前扶起她的脑袋,阿茹娜原本明亮的眼睛,此时竟是黯淡失色,好像被人抽走其中的光亮。 易成孤轻轻的拍着阿茹娜的脸颊,轻声道:“阿茹娜,是我,我来救你了。” 阿茹娜渐渐回过神来,看清易成孤的一瞬间便红了眼眶。 一下子扑进易成孤怀里,声音沙哑的泣声道:“易成孤…” 易成孤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淡笑道:“我舍命来救你,怎么却不叫师父了?” 阿茹娜泣不成声,易成孤把弯刀递给她,说道:“走,取回你父亲的头颅。” 接过弯刀后,阿茹娜挣扎着站起身来,眼神坚定且愤怒。 易成孤带着阿茹娜一路往寨门杀去,凭着速度优势,易成孤一路势如破竹,枪缨早已被鲜血染透。 身后寨子火光照亮半边夜空,易成孤一枪挑开寨门铁链,一个飞跃摘下阿茹娜父亲的头颅,阿茹娜捧着自己父亲的头颅,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这时,寨中传来一声熊吼,是熊岩部落饲养的战熊。 易成孤算了算时间,萧无忧应该已经撤退,于是易成孤赶忙拽着一旁的阿茹娜,往山谷外跑。 不久前,哈斯尔正疲于应付那前来刺杀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剑法飘逸,眨眼间,身边的亲卫便纷纷倒地。 幸好刚组建的强弩营支援及时,一阵弩箭如雨点般射向那年轻女子。 虽然没有伤到她,所幸是把她逼退,不然哈斯尔一旦被她近身,真怕是凶多吉少。 强弩营把哈斯尔围在中间,谨慎的盯着四周,生怕那女子从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突然杀出来。 哈斯尔大喊道:“稳住阵脚,不要乱,这些该死的修士拖不起。” “去把战熊放出来,其他人跟我去寨门,别让苍狼部落趁乱偷袭,都给我动作快点!” 熊栏被打开,人立而起能有一丈多高的巨熊,足足有三只。熊岩部落的人们给巨熊套上特制的护甲,武装起来的巨熊站起来一声熊吼,胆子的人光是看着这一幕,估计就能吓的肝胆俱裂。 萧无忧心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那哈斯尔被人守得像是个铁桶罩在外面,很难再有机会袭杀,于是便悄悄退去,前往与易成孤事先商量好的会合点。 萧无忧退走的时候,又找准机会抢来两匹骏马,给三人逃走做准备。 易成孤这边正在撒腿狂奔,后面的地面仿佛都在震颤,没想到哈斯尔反应这么快,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组织起了反攻。 拉着阿茹娜,易成孤根本没法全力逃跑,正思考着对策,只见萧无忧一人三马,从会合点的方向赶来。 萧无忧看着狼狈的二人,嘴角上挑,笑吟吟道:“真慢啊,熊岩部落的人是要留你吃饭吗?” 易成孤来不及回应她的打趣,赶紧上马逃离。 天已蒙蒙亮。 后面熊岩部落穷追不舍,易成孤的箭矢早已用尽。 一道弩箭擦着易成孤的耳畔飞过。 “走冰湖。”易成孤嘶声大喊,“他们的马蹄铁没有防滑钉。” 三骑冲向冰面,易成孤把阿茹娜一手拎起,抛向萧无忧。 随后弃马徒步,因为抢来的这两匹马也没有防滑钉。 身后的追兵果然一片人仰马翻,哈斯尔也极其果断的选择弃马,仅仅片刻就重新整理好队伍重新追向三人。 哈斯尔认出来了前面那男子,十二城的人送来强弩时,还带了一幅画像,说是只要杀了画中男子,城里的大人就会再赏五十架强弩。 如果有了这一百架强弩,不仅下次魔族攻城时能活下来更多的人,而且方圆百里所有的部落,哈斯尔都有信心慢慢吞下。 眼看三人一马越跑越远,哈斯尔心一发狠,催动巨熊猛拍冰面,很快冰面开始龟裂。 易成孤没想到哈斯尔竟然心狠到这种地步,冰面一旦裂开,不仅这头巨熊来不及上岸,很多熊岩人也会冻死在冰湖里。 冰面发出破冰的咔咔声,很快便四分五裂。 巨熊因为太重,一下子翻下浮冰,在水中翻起冰浪,低沉的熊吼一声声刺激着众人。 而黑马即将栽进冰湖的一瞬间,萧无忧抱着阿茹娜滚下马背,幸好三人所在的浮冰较大,不会轻易的翻下去。 三人刚刚站稳,弩箭如雨点般射来,银色弧线闪过,萧无忧一剑斩落七八根弩箭。 易成孤站在前方,全力催动体内灵气,将手中长枪舞的密不透风,在二人的配合下,对面的熊岩人一时竟是奈何不了。 萧无忧与易成孤并肩而立,护在阿茹娜身前,微微喘着粗气,问道:“现在还有鬼主意吗?” 易成孤看着慢慢漂向岸边的浮冰,与呈扇形围上来的熊岩人,轻轻摇了摇头。 哈斯尔这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高声喊道:“对面那个小崽子,我只要你一个人的命。” “只要你现在抹了脖子,我就把这两个小丫头放走,怎么样?” 易成孤犹豫了,现在的情况对他们三人实在是太不利了,这些熊岩人哪怕只是这么耗着,也能把自己耗死。 就在易成孤刚要开口答应时,萧无忧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怒骂道:“脑袋进水了?” 易成孤一下子醒悟过来,是啊!真是关心则乱,这种低级的鬼话,竟然差点相信。 萧无忧抽出长剑,捏碎最后一块灵髓石,低声道:“若是避无可避,那便杀他个尽兴。” 易成孤看着萧无忧剑指一众熊岩人,内心也是生出一阵豪气。 战死而已,有何惧哉? 萧无忧向易成孤扔来一截布条,“垫着握枪,别让血滑了枪杆。” 天空泛起朝霞,将雪原染成一片红色。 浮冰即将靠近岸边,三人拉开架势,正欲背水一战。 一声狼嚎从远处的山坡传来。 第十八章 苍狼猎熊 冰湖东岸的雪坡上,巴特尔骑着白毛巨狼冲在最前面,身后几百骑兵,挥舞着弯刀,如同浪潮压境而来。 恩和紧跟在巴特尔后面,仿佛野兽般的双眼通红,大喊着:“阿茹娜!坚持住,我们来救你了。” 巴特尔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哈斯尔,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巴特尔做梦都想亲自砍下哈斯尔的那颗脑袋。 “杀!一个人都别给我放跑!”巴特尔的怒吼惊起群狼长嚎,苍狼部落的勇士们再次从脸上画上图腾,个个狰狞的好像地狱之中杀出的恶鬼。 哈斯尔脸色铁青,追出来这么远,不仅没能杀了那该死的家伙,现在还被巴特尔给围住,一时间进退两难。 但他深知现在不能落了士气,乱了军心,于是哈斯尔高喊道:“兄弟们不用慌!我早已派人回去报信,咱们后面的援军马上就到。” 哈斯尔大手一挥,高喊道:“杀出去!谁能杀了巴特尔,我赏他一百个奴隶。” 熊岩人听到哈斯尔许下的重赏,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冲着苍狼部落的骑兵迎了上去。 哈斯尔却没有带队冲锋,而是招来几名亲卫,低声说道:“趁他们缠斗在一起,掩护我撤退。” 原来哈斯尔根本没有派人回去叫救兵,之前说的话,只是为了让那些手下拖住苍狼部落。 在他看到苍狼部落出现的那一刻,哈斯尔便已经开始准备撤退,因为在追杀易成孤时,弩箭早已消耗的差不多。 不仅现在人数上不占优势,而且追杀半夜,熊岩人已经是人困马乏,反观苍狼部落却是势头强劲,对比之下,高下立判。 易成孤与萧无忧也已经杀到岸上,这两人一左一右,身后护着阿茹娜,几十人的围攻下,竟也拿他不下。 湖岸边的混战已经进入白热化,巴特尔骑着巨狼左突右冲,手中的阔背战刀连劈三名熊岩骑兵,胯下的白毛巨狼几乎被鲜血染红,看着更是骇人。 恩和不管不顾的往阿茹娜的方向冲,看着岸边被团团围住的三人,恩和嘶声高喊:“阿茹娜!” 恩和冲进包围圈,易成孤一枪挑死准备偷袭恩和的熊岩人,冲着恩和喊道:“先把阿茹娜带出去。” 阿茹娜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让易成孤二人,放不开手脚,便也没有矫情。 恩和探身将阿茹娜捞上马背,小狼霜牙护在马前,对着熊岩人呲牙,虽然霜牙还算是幼狼,可毕竟是巨狼品种,也是比寻常的成年狼都要大了不少。 把阿茹娜捞上马背,恩和才感觉到腰间一痛,不知何时被划开了一道血口,肠子都快要露出来了。 “恩和!”阿茹娜看到恩和的伤口,惊呼却被战吼声吞没。 恩和用弯刀抵住马鞍,任由鲜血滴在阿茹娜的手背上:“别怕,我带你回家…” 话未说完,一支长矛捅刺而来,恩和猛然侧身,矛头擦着阿茹娜的鬓角而过,在她耳后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恩和眼中腾起杀意,弯刀脱手飞出,直接划开对方喉咙,顺势夺过长矛一路向外杀去。 岸边的雪坡上,狼骑兵与熊岩人绞杀成一团,抛洒而出的热血几近融化脚下的冰雪。 一名苍狼老者被巨熊一口咬住下半身,将骨头嚼的咔咔作响,而那老者却在巨熊的嘴里不顾伤痛,将长矛刺进巨熊的眼睛里。 巨熊吃痛的疯狂甩头,那老者被甩飞出去的时候,胸腔以下已经不知去向,可能在巨熊的嘴里,也可能已经被巨熊甩的到处都是… 露出破绽的巨熊被狼骑兵们群起而攻,很快便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巴特尔与哈斯尔的缠斗已经从雪坡上又打到岸边,巴特尔如野兽一样越战越勇,“哈斯尔,老子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去给十二城当走狗,就能称霸雪原?”巴特尔侧身躲过一刀后,一拳砸在哈斯尔的面门上。 哈斯尔被这一拳给砸了个七荤八素,亲卫不顾生死的冲了过来,给哈斯尔争取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也顾不得什么首领形象,连滚带爬的翻上马背就要逃。 巴特尔被这些悍不畏死的亲卫纠缠的脱不了身,看着就要逃了的哈斯尔,急的破口大骂。 就在巴特尔以为就这么功亏一篑,让这哈斯尔给逃了。 一支利箭从巴特尔的头顶画弧而去,巴特尔看着这一箭精准无比的射中哈斯尔的后背,将其射落马下。 巴特尔激动的将一名拦着他的熊岩人拦腰斩断,回头看见还保持着手持长弓的易成孤,简直都想上去亲两口那小子。 随着哈斯尔的头颅被巴特尔割下,熊岩人彻底失去战意。岸边的混战也就变成了一场追杀。 恩和躺在地上,任由阿茹娜给他包扎伤口,少年望着少女低垂的眼眸,突然笑出声:“小时候你总笑话我胆小,现在怎么样?我是一名合格的苍狼勇士吧?” 阿茹娜没说话,只是看着恩和自吹自擂的傻样,原本就明亮的眼睛,此时光亮溢出,洒满脸庞。 巴特尔提着哈斯尔的脑袋,冲到易成孤跟前,张开双臂就要来一个大大的熊抱。 易成孤看着浑身都是血,还提着颗脑袋的巴特尔,着实是有点恶心。 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比巴特尔也好不到哪去,正想着,已经被巴特尔一把举起来,“好小子!你这箭法跟我有的一拼…” 萧无忧把头转向一边,实在没眼看这搂搂抱抱的两个大男人。 阿拉坦这时也打马过来,远远便下了马,走到易成孤跟前,欲言又止。 易成孤知道他想说什么,熊岩部落的危机虽然解除,但是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十二城里的何正则。 今天打赢熊岩人,明天不知哪个部落又经不住诱惑,冒出头来。 易成孤抬手示意阿拉坦,不用提醒自己,随后对巴特尔说道:“不如趁现在去拿下熊岩部落,到时候只需要把哈斯尔的脑袋往寨门前一扔。” “到时候熊岩人心散乱,不攻自破。” 第十九章 洗劫熊岩 巴特尔指挥着苍狼的勇士们收拾好战友的遗体,便带领还能作战的骑兵们,杀到熊岩部落的寨门前。 苍狼部落的骑兵们,每人马上都挂着好几颗脑袋。 他们呼啸着把那些熊岩人的脑袋轮番扔到熊岩部落的寨门口,不多时那些脑袋如同筑京观一般,堆成小山。 熊岩人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被一个个的扔向寨门,胆小小的人已经被吓的哭出声来。 寨子中的火势刚被扑灭没多久,烧成灰烬的粮仓,与寨子外的人头山,一点点的刺激着熊岩人的神经,绝望的氛围在人群当中蔓延。 随着巴特尔将哈斯尔的脑袋重重的砸在寨门上,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苍狼骑兵们毫不费力的攻破寨门,根本没有受到一点像样的阻挡。 熊岩人仅剩的那些有血性的汉子也被屠杀殆尽。 老人,妇女与孩子,都跪在地上哀嚎,他们心里明白,就算侥幸不死,也难逃被带去苍狼部落作为奴隶的命运。 巴特尔站在寨门前,没去看那注定消亡的熊岩部落,而是摘下那一颗颗寨门上早已风干的头颅。 巴特尔长跪不起,因为其中一颗正是他的父亲,被哈斯尔挂在寨门最显眼的地方,他将哈斯尔的头颅挂了上去,以此祭奠自己的父亲。 易成孤上前拍了拍巴特尔的肩膀,将他拉了起来,对他说道:“活着的人还有许多事要做。” 巴特尔起身,爽朗大笑:“说的对!大仇得报,真是痛快!比躺在娘们怀里喝酒,都要痛快的多!” 随后拽着易成孤,说道:“随我进寨,所有东西,不管是奴隶还是宝贝,都随易老弟先挑!哈哈哈…” 易成孤扯了扯嘴角,答道:“奴隶就算了,若是有灵髓石的话,希望能分我一些。” 巴特尔不以为意的说道:“易老弟说话真是见外,所有的灵髓石都归你。”然后巴特尔看了一眼远处的萧无忧,在易成孤耳边,低声说道:“我再给你挑几个屁股大的娘们…这冰天雪地的能有几个娘们暖被窝,嘿嘿!” 易成孤看着巴特尔冲着他挤眉弄眼,下意识的看了看远处专心挑拣兵器的萧无忧。 随后连连摆手,却还是被巴特尔连拖带拽的拉到大帐前的空地上。 所有的熊岩人俘虏都被集中在这里,易成孤却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当初窝棚营,易成孤饶过她一命,她又屡次出卖易成孤的长脸妇人! 易成孤黑着脸一指那个长脸妇人,巴特尔示意负责看守这些俘虏的汉子,把那长脸妇人带过来。 那汉子上前,一把抓住长脸妇人的头发就将她给拖了出来。 易成孤上前一把掐住那长脸妇人的脖子,厉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长脸妇人被吓的脸色惨白,双腿不停的蹬着地面,一股腥臊味从下体传来,见这妇人都被吓尿了,易成孤一脸恶心的将她推开。 易成孤长枪抵住她的喉咙,问道:“是你出卖了苍狼部落,将狼骑的位置暴露给熊岩人,对不对?” “以出卖苍狼部落,换取了熊岩人的身份,对不对?看不出,你本事真的不小,这么快就能让你搭上线,一而再,再而三的卖弄这些下作手段。” 那长脸妇人,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哭喊道:“我知道错了,再饶我一命吧…” 易成孤被这尖锐的哭喊,搞得一阵心烦,一枪洞穿那长脸妇人的喉咙,那扰人的哭喊声也戛然而止。 抽出长枪,易成孤甩了甩枪头上的血迹,淡淡道:“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巴特尔听到就是这妇人出卖的苍狼部落,导致阿茹娜的父亲战死,气的上前又是对着尸体一阵疯狂的补刀,直到砍的血肉模糊,才作罢。 萧无忧见易成孤这边发生吵嚷时,也快步走了过来,来时正看到巴特尔对长脸妇人的尸体一通乱砍。 心里一番感慨,想起自己躲在山洞时,正是这长脸妇人把巴特尔引来,想以此换条生路,如今却也是被巴特尔砍到尸骨无存,真真是造化弄人。 巴特尔意气风发的大喊道:“把能带走的都给我带走…” 话音未落,地面却开始一阵颤抖,守在外面的苍狼骑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喊道:“首领!魔潮来了,快跑啊,魔潮来了!” 巴特尔脸色急变,真是该死,魔族偏偏这个时候开始攻城,寨子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阿拉坦跑了过来,对巴特尔喊道:“首领,我们快撤吧。” 巴特尔只能愤愤的骂了句娘,然后高声下令道:“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所有的俘虏一个不要,通通留下,快撤。” 易成孤见状,立即拉起萧无忧上马,随着巴特尔向外冲去。 只见雪原的深处,一道黑色的浪潮正向这边席卷而来,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那些冲在最前头的魔兽。 众人骑着马往苍狼部落所在的厄尔布雪山疯狂逃窜,手中的马鞭甩的啪啪响,易成孤握着长枪长枪的指节泛白。 原本想脱离的苍狼部落另寻一处的想法,只能落空。 听着身后如闷雷滚过雪原的魔潮轰鸣,易成孤只能随着巴特尔往厄尔布雪山的方向去赶。 后面的熊岩人还试图徒步跟着苍狼骑兵们奔逃,熊岩人们拖家带口的仅仅奔逃了半个时辰,便被一些速度见长的豹形魔兽给追上。 随着一个架着小崽子的妇人被扑倒在地,那些脚底磨出血泡的老人们也被青壮汉子们给狠狠抛下。 “阿爹!”一名少年甩出石绳,试图拦下扑向老人的魔兽,可那黑爪豹躲都没躲,任由那拳头大的鹅卵石砸在身上,随后一个飞扑便咬住了那少年的脖子。 易成孤看着身后的惨状,只是喊着萧无忧再快些,其实这些魔兽的凶悍,易成孤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易成孤回头一箭射杀,靠近的魔兽,一股精纯的魂力涌入易成孤体内,随后无灯夜诀自行运转,将其转化为灵气。 易成孤微愣,通常魂力都是直接涌入魂种,慢慢被魂种所吸收,为何魔兽的魂力会被闻夜所传无灯夜诀,直接转化? 来不及细想,苍狼部落的寨门已经在视野里越来越清晰,熊岩人已经被黑爪豹们吃了个一干二净。 零星的黑爪豹已经追了上来,寨门口的苍狼族人正发疯似的抬起吊门,牛皮绳吱嘎作响。 一只魔蜥口中射出酸液,好死不死的正中萧无忧胯下的马匹,萧无忧被一下子甩下马背。 易成孤见状立即调转马头,向萧无忧冲去,拉起萧无忧时,又有两只黑爪豹从侧面包抄而来,情理之中,易成孤跃下战马,一枪把一只黑爪豹钉在地上。 另一黑爪豹,被萧无忧一剑斩杀,温热的兽血喷在她的脸上。 寨门已经近在咫尺,易成孤已经顾不上战马,拽着萧无忧往前狂奔。 阿茹娜站在寨门上,声嘶力竭的阻止着那些想要就此关闭寨门的人。 阿拉坦看着仅剩易成孤二人没有进来,一刀斩断吊着寨门的牛皮绳。 阿茹娜一把抓住绳子,沉重的寨门拖着阿茹娜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沟。 阿拉坦对着阿茹娜怒骂道:“你疯了吗?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阿茹娜使出浑身的力气拖着寨门,小脸憋的通红,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阿拉坦。 恩和也上前扑住那条绳子,饶是两人加起来,也只是稍稍减缓寨门落下的速度。 萧无忧的灵气早已耗尽,此时速度远不如易成孤,易成孤索性将她扛在肩上,看着缓缓落下的寨门,易成孤拼了命的催动灵气,往寨门狂奔,身后的黑爪豹紧随其后。 千钧一发之际,易成孤抱着萧无忧滚进寨门,寨门轰然落下。 身后黑爪豹的利爪几乎是擦着易成孤的头皮划过。 劫后余生的二人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萧无忧趴在易成孤身上,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暧昧的姿势。 第二十章 魔潮压境 魔潮攻城,已经持续两天。 易成孤与萧无忧刚刚从寨门那边退下来,二人坐在山顶上。 暮色里黑压压一片,如蚁群般的魔潮往十二城的方向滚动。 萧无忧曲指弹开兽皮酒囊的软塞,猛灌了一口马奶酒,随后递给易成孤,见易成孤在发呆,便用酒囊在易成孤的膝头碰了碰。 易成孤回过神来,见萧无忧递过她刚喝过的酒囊,而且看样子她好像也没有顾及那么多,易成孤便也没有矫情,举起酒囊也是学着她的样子猛灌了一口。 一股带着奶香的辛辣,从喉咙流到胃里,仅是一口,就呛的他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萧无忧哈哈笑道:“不会是第一次喝酒吧?”随后从易成孤手里拿回酒囊自顾自的喝着。 易成孤讪笑着摸了摸鼻子,“以前在甲辰城里修城墙,能吃饱就不错了,哪敢奢望这等福气啊” 萧无忧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我记得你一开始说自己并不是修士,怎么突然又变成了修士?” “那时候是藏拙了?不像吧,那时候被王大虎欺负的那么惨,还能忍下去?” 易成孤无奈的耸了耸肩,“我如果是修士,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了。” “确实是在杀了王大虎以后突然可以修炼的。” 萧无忧不解的问道:“突然?后天修士?也不像啊,那些后天修士不知要靠多少天材地宝才能堆出来。” 随后萧无忧奇怪的看了一眼易成孤,“怎么看你也不像是身怀重宝之人,奇了怪。” 易成孤想起闻夜的话,别人知道了黑鱼阴佩,对那人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 便隐瞒了关于闻夜的事情。 “自从冰裂谷杀了那么多人后,我突然间发现可以吸收那些魂魄,然后还可以把那些魂力转化为灵气。”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应该就算是修士了。” 易成孤说的轻描淡写,没注意到萧无忧那呆滞的表情。 萧无忧一脸恍然大悟,对易成孤说道:“怪不得当初问我什么是魂力,果然深藏不露嘛。” 萧无忧笑吟吟的看着易成孤,后者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没来得及说。” 看着易成孤尴尬的样子,萧无忧噗嗤一笑,“哈哈,别紧张,逗你啦。” “能感受到魂力,就可以算作魂修了,这在整个玄明帝国都算凤毛麟角的存在,据说魂力是一种独立的力量。” “属于精神上的力量,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毕竟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魂修。只是我家里的长辈听说…” 说着萧无忧望向远处的魔潮,声音低了几分,“魂修其实都是被诅咒之人。” 易成孤陷入沉思,他有太多话想问闻夜,可是当闻夜不想回答时,任他在心中如何呼唤,也不见半点回应。 易成孤被一句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回头只见阿茹娜拽着一脸不情愿的恩和爬上山顶。 “我就说是在这里。” 恩和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表情夸张的说道:“我还是个伤者,阿茹娜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阿茹娜作势轻弹恩和的伤口,不屑的说道:“真是脆弱的苍狼勇士,这点伤口你再不拿出来说说,就快长好了吧?” 阿茹娜只是极轻的弹了一下,恩和却立马倒在地上嗷嗷怪叫,左右打滚。 易成孤看着胡闹的二人,不由的嘴角上扬。 阿茹娜只好配合的上前,轻轻揉着恩和的肚子,撇撇嘴道:“哦,好~好~好,揉一下就好了…” 恩和哼哼着爬起身,看着恩和起身时撅着的屁股,阿茹娜终究是没忍住,轻轻的一脚踹了上去,再也不管那装模作样怪叫的恩和。 阿茹娜蹦跳着来到易成孤面前,掏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羊腿,邀功着说道:“师父,师娘,还没吃饭吧?” “这可是我跟恩和从巴特尔那抢来的,还热乎着。” 说着阿茹娜神秘的看着萧无忧,缓缓掏出一支酒囊,“师娘!看这是什么?” 易成孤看着阿茹娜一口一个师娘,而萧无忧竟也不恼,还配合着阿茹娜一脸疑惑的问道:“难道是马奶酒?” 易成孤心中窃喜,暗暗在心中给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竖起大拇指。 恩和见三人已经用小刀,割着羊腿吃了起来,就也不再继续躺在地上演戏,也屁颠屁颠的凑了上去。 夜里,易成孤与萧无忧再次回到这个小帐篷里,易成孤利用魂力转化而成的灵气一遍又一遍的打熬筋骨。 闻夜自从传了无灯夜诀后,好似不存在了一般,若不是还有萧无忧能教他这些最基础的修炼之法,恐怕易成孤就要陷入空有灵气却不会修炼的尴尬局面。 不知为何,白天里易成孤所杀的那些魔兽,魂力根本到不了魂种内,就会被无灯夜诀自行转化为灵气,导致易成孤现在灵气异常充沛。 当初闻夜只说这无灯夜诀运转起来,可以吸纳天地灵气,而这转化魔兽魂力的事情,只字未提,易成孤心中纳闷,却也无法叫出闻夜来问个究竟。 所幸便用这充沛的灵气冲灌着灵脉,这两天,易成孤都是白天去寨门口猎杀魔兽补充灵气,晚上便用灵气冲灌灵脉,打熬筋骨。 根据萧无忧的说法,打通灵脉与丹田相连,便是修士第二境,聚灵境! 易成孤感受着体内灵脉,约莫着如今应该是通脉境中期,易成孤暗暗着急,感叹自己修炼速度真是太慢了。 可他却不知,不知多少人从儿时开始修炼,都是修炼好两三年才能到这一步。 而他易成孤满打满算修炼了才不到一个月。 易成孤呼出一口浊气,雪山下,魔物的嘶吼还是能隐约传来,突然间寨内哨声大作,这是苍狼部落的紧急集合。 萧无忧听到哨声也猛的坐起身来,二人急忙往寨门口赶去。 整个部落也瞬间全力运作起来,负责守卫寨门的勇士纷纷登上寨门后的箭楼。 妇人们驱使着奴隶不断的加固寨门,搬运箭矢。 易成孤来到寨门上,巴特尔与阿拉坦已经寨门高处的城墙上。 巴特尔表情凝重,指了指雪山下,众多魔兽魔卒从魔潮中分离出来,开始登上雪山。 而更要命的是,那些魔兽魔卒后面跟着一个三丈有余的魔将级魔物,拖着一棵被连根拔起的大树,正朝着寨门这边缓缓走来。 第二十一章 破魔将 “放箭!”巴特尔声嘶力竭的呐喊。 多亏缴获了熊岩人的那些强弩,一轮又一轮的齐射,那些冲在前头的魔兽如割草般倒下。 其实易成孤也是见惯了大场面,当初在甲辰城时,场面比这要壮观的多,说是箭如雨下一点也不夸张。 城头上的修士手段也是五花八门,傀儡,法宝,层出不穷。 苍狼部落这边虽然只有小股的魔物,可是防御手段着实单一,修士也只有自己与萧无忧两人。 易成孤看了一眼萧无忧,皱眉说道:“我认得这魔物,魔将级的骸骨巨人。先前的黑爪豹不过是最低的魔兽级,中间还有魔卒级。” 易成孤苦涩一笑,说道:“然后才是这魔将级中的骸骨巨人,最擅长攻城,如果让它靠近了,苍狼部落的城墙怕是挡不住。” 巴特尔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准备出寨,迎战那头骸骨巨人。 狼骑们几乎全员出动,巴特尔站在前方高举战刀,喊道:“为了苍狼部落!” 易成孤与萧无忧对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却已经什么都已经明白。 二人默默的骑上马,跟在狼骑们的后面。虽然巴特尔并没有要求二人出寨参战,可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寨门缓缓抬起,巴特尔一声怒吼,率先冲出,“为了部落!” “为了部落!” 狼骑们呐喊着,一并杀出。 如一把尖刀,刺入魔兽群中,并狠狠的撕开一道口子。 巴特尔直奔骸骨巨人,易成孤与萧无忧二人也明白,解决了这个骸骨巨人就可以回寨据守,使伤亡降到最小。 巴特尔握紧战刀吼道:“射眼睛!” 话音未落,那骸骨巨人挥舞着树干,一名狼骑被连人带狼扫飞出去,很快就被成群的魔兽给淹没,惨叫声持续了短短几息,就没了动静。 几乎骸骨巨人每次甩动树干,就会有一名狼骑被打飞出去,树枝混着雪屑在它周边乱飞。 萧无忧拔剑凝神,一剑斩断树干,被骸骨巨人随后一巴掌甩的飞回城墙下,易成孤找准时机,一枪刺穿巨人的膝盖。 骸骨巨人吃痛的巨吼,震的易成孤耳朵一阵嗡鸣,易成孤松开长枪,抽出短刀,突然大喊:“砍右腿弯。” 话音未落,骸骨巨人抛开断树,竟然从肋间缓缓抽出一根堪比长枪的骨刺。 随后猛然将骨刺射向城墙边的萧无忧,她往墙上一蹬,骨刺擦着肩膀划过,衣服撕出大口子。 巴特尔驱使着巨狼,又是一刀砍在骸骨巨人的膝盖上,“当”的一声巴特尔只觉得震的虎口发麻,战刀也卡在了巨人的骨头缝中。 巨人那磨盘一样巴掌,甩向巴特尔,易成孤催动灵气,将骸骨巨人腿弯处的长枪猛的拔了出来,黑稠的血洒了一地,骸骨巨人失去平衡,“轰”的跪下,震的周围的人几乎都要站不稳。 萧无忧趁机冲上骸骨巨人的后背,剑尖戳向它的脖子,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骸骨巨人脖子里好像长着一层骨头,剑尖滑开了。 骸骨巨人又伸手抓向后背的萧无忧,易成孤扑过去拽住她的腰带往后扯,两人滚出几步远。 巴特尔冲过来砍翻几只扑向二人的魔兽。 二人站起身来,看到骸骨巨人正在挣扎的想重新站起来。 易成孤疯狂的将灵气聚向双臂,萧无忧也捏碎了一块灵髓石。 易成孤踩着骸骨巨人的后背,高高跃起,狠狠的把手中长枪刺向它的脑袋。 与此同时,萧无忧的气势也攀升的极点,随着她轻喝一声,“风神穿林!” 长剑拖着银光与易成孤的长枪几乎同时刺进了骸骨巨人的眼窝。 随着一股庞大的魂力涌入易成孤体内。 骸骨巨人晃了晃,轰然倒地。寨门“吱呀”响了两声,没塌! 众人来不及喘口气,巴特尔冲着里面大喊:“打开寨门!” 寨内的人们,卯足了劲,随着牛皮绳慢慢卷动,寨门被缓缓打开。 巴特尔一行人,且战且退,直到最后一个还活着的人退回寨子,巴特尔才退回寨子,随着寨门重重落下。 易成孤瘫坐在地上,无灯夜诀再次自行运转,转化魂力,但是这次魂力太过庞大,无灯夜诀一时间消化不及,还是有许多魂力流入魂种之中。 狂暴的魂力涌入魂种的瞬间,易成孤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被打入几根钢钉,然后在脑中搅动一番。 在失去意识前,易成孤隐约间听到闻夜的声音:“守住心神…守住…” 易成孤好像做了一个特别长特别长的梦,梦里只能隐约记得自己一直在杀戮,脚下是一片尸山血海。 他看不清自己在杀什么,只觉得梦里有许多笑声,无处不在… “杀的完吗?哈哈哈” “放弃吧!放弃吧!” “杀吧!杀吧!你根本杀不完!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根本杀不完…哈哈哈” 梦中的易成孤被这些言语近乎逼疯,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刺进他的耳朵。 他堵住耳朵,可这些声音依然炸响在他脑海之中,他越是挣扎,那些笑声便越是疯狂。 数不清的模糊黑影,一点点的撕扯他的身体,易成孤的每一寸肌肤好像都被慢慢撕下。 就在他即将彻底发疯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如一股沁凉的冰泉,滴进他狂躁的心湖。 “易成孤,静下心来!” 易成孤顾不得是谁在说话,只知道相比那些如刀剐般的讥笑,这声音宛如天籁。 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癫狂的追问:“你是谁?谁在说话?帮帮我!救救我!” 而回应他的只有那句。 “静下心!” 易成孤试着静下心,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讥笑,和每一寸肌肤都在传来的痛苦,正在一点一点的侵蚀他的心神。 他根本做不到!那疼痛如此真实!如那些讥笑说的一般,他做不到! 就在易成孤即将崩溃的瞬间,那清冷的声音再次说出三个字。 “萧无忧!” 随着这三个字传入他的耳朵,易成孤不自觉的浮现与萧无忧相处的种种画面。 从第一次在甲辰城下,易成孤冷眼旁观萧无忧一脚踢死那好色之徒。 到萧无忧倒在去往窝棚营的路上… 在窝棚营! 在冰裂谷! 在厄尔布雪山! 在熊岩部落! 对!这是幻象!这都是假的! 我得回去那里,那里有我喜欢的人! 回忆着与萧无忧的短暂相处,易成孤笑了! 虽然萧无忧一直都是穿着沾满血迹的兽皮袄,可在易成孤眼里,她真的很好看! 比甲辰城里衣着华丽的女子都要好看! 脚下的尸山血海,逐渐如冰雪消融,脑海中的讥笑也如潮水般退去。 易成孤渐渐睁开双眼,四周一片漆黑,寂静的仿佛身在虚空之中,而对面不远处一道身影负手而立。 他身着一袭月色长袍,束发而未戴冠,只以一根墨色丝条随意系着,气质出尘,仿佛天上仙人那般。 最惹眼的是他左耳坠着一枚黑色耳坠,形如弯月,隐隐泛着青芒。 他正笑吟吟的望着易成孤,此人眉眼生得极淡,眉骨如刀,眼尾微微上挑,瞳孔却是罕见的琥珀色,初看温润如玉,细看之时却深邃如渊。 只见那人缓缓开口道:“之前倒真是我小看你了。” “做得不错,或许真能给你走出一条登顶之路来。” 易成孤认出了这声音。 分明就是脑海之中许久不曾出现的。 闻夜! 第二十二章 战争末期 当易成孤醒来时,已经身处他的小帐篷里,阿茹娜正在旁边守着,脑袋晃晃悠悠的打着瞌睡。 易成孤刚刚起身,阿茹娜便猛然惊醒,眨着眼睛一脸惊喜,“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阿茹娜起身打量着易成孤,说道:“你要吓死我了,你知道你这么昏睡了几天了吗?” 昏睡了几天?易成孤在幻境里确实好像感受不到时间,后来与闻夜又聊了许久,大部分内容闻夜说的极为晦涩,易成孤听的一知半解。 但他听明白了,当初无灯夜诀自行运转,去转化那些魔族魂力是闻夜所为,闻夜知道魔族的魂力会极大的侵蚀魂修的神智。 但魔族的魂力比人族都要精纯,魔将级以上的魔族,魂力都堪比那些魂修。 最后闻夜告诉他,可以尝试一点点的将魔族魂力引入魂种,期间只要能稳住心神,裨益良多。 易成孤笑眯着眼,问道:“我想应该是昏睡了很久,现在肚子好像都要饿扁了。” 阿茹娜一拍脑门,风风火火的跑出帐篷,“等我!很快的。” 易成孤微笑着斜躺下,他渐渐喜欢上这个地方,若不是甲辰城里还有个何正则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易成孤已经有点想留在这里慢慢修炼。 但他的想法注定落空,因为魔族的攻城已经进入尾声,甲辰城在内的十二城已经发起了出城反攻。 无数装备精良的骑兵,与随军修士浩浩荡荡的出城清剿魔族。 而何正则也亲率一支骑兵,向着厄尔布雪山而来,终于被何正则等到这个合理带兵出城的机会。 为了杀个贱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每次看到周茉看待他的眼神冷漠一分,何正则想将易成孤活剐了的心就会坚定一分。 何家的那个小崽子风头越来越盛,已经开始不把自己这个堂哥放在眼里。 何正则迫切的想要赶紧把周茉娶到手,赶紧攀上甲辰周城主这个大树,不然自己的统领身份,恐怕很快就要被家族收回。 而接替他的,说不定就是他的那个好弟弟。 阿茹娜是与萧无忧一起回来的,萧无忧猛的拉开帐篷门帘,径直的走到易成孤床边,直接将双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萧无忧紧皱着眉,自顾自的说道:“奇怪!灵气一直都是这么稳定,你为什么会昏迷这么久?” 易成孤呆呆的看着萧无忧,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微笑的看着她。 萧无忧伸出手,在易成孤眼前晃了晃,疑问道:“难道成傻子了?” “你还记得我是谁嘛?” 易成孤灿烂一笑,说道:“我当然记得你是谁!” 阿茹娜这时接话道:“师父怎么可能忘记师娘呐?” 易成孤偷偷给阿茹娜竖了个大拇指,阿茹娜递过来盛着米粥的碗,背对着萧无忧做了个鬼脸。 喝着米粥,易成孤偷偷瞥着萧无忧与阿茹娜,暖暖的热粥不仅温暖了空荡荡的胃,也温暖了空荡荡的心。 傍晚,易成孤与萧无忧再次来到了山顶,已经没有魔物来袭扰苍狼部落。 雪山外,甲辰城的骑兵结成战阵,漫过雪原,银甲在夕阳的余晖中碎成流动的火光,整个雪原形成一股悲壮且肃杀的气氛。 易成孤说着接下来的计划,他准备带着萧无忧横跨整个雪原,从邻国的边境绕进玄明帝国。 他也想过从别处劫杀一些出城巡逻的骑兵,然后从别处的城里混进去,但是这更加冒险,一旦被发现,城里众多修士,他们二人绝无生还可能。 二人商量好,魔潮退去,便立刻动身,但何正则好像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他率领着一队精锐的骑兵已经临近了厄尔布雪山。 何正则在雪山脚下,对着手下骑兵们喊道:“经过甲辰城巡检司调查,厄尔布雪山窝藏魔族内应,我作为巡检司统领,将率你们对厄尔布雪山内的苍狼部落进行剿灭。” 何正则环顾一众骑兵,脸色阴沉的说道:“我下令,苍狼部落勾结魔族,窝藏内应,上山以后不必留活口,通通就地格杀!” 随着何正则的一声令下,数千铁骑浩浩荡荡的杀进山去。 易成孤二人刚准备睡下,苍狼部落里顿时警哨大作! 二人忽的翻身,抄起兵器,便向寨门赶去,易成孤刚到寨门便皱起眉头。 因为攻上山的不是那些魔族,而是人! 漫山遍野的火把,汇聚成一条长长的火龙,向着寨门压来。 不多时,铁骑们便杀到寨门前,整齐的排列成一线,统一的制式盔甲与武器,散发着森然寒光。 巴特尔紧咬着牙关,吩咐手下不要放箭。 队伍中走出一骑,黑马白袍,若不是神色过于阴郁,或许也算得上俊朗。 此人正是何正则,与寨门上的易成孤遥遥相望! 何正则拔出长剑,剑指易成孤,“勾结魔族,巡检司已证据确凿!可有话说?” 何正则嘴角上挑,俨然一副吃定他的模样。若不是后面人多眼杂,何正则真是懒得演这么一出。 易成孤看着城下的何正则,指节攥的发白,当初将他流放出城时,何正则就是这么一副表情,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待一条路边的野狗。 巴特尔大喊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苍狼部落的所有人都不曾与魔族有交集,更不会窝藏魔族内应。” 易成孤拉住一旁的巴特尔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他冲着城下的何正则喊道:“我跟你走!这些不相干的人,能不能放过?” “不相干?哈哈哈。”何正则狂笑几声后,猛然收敛笑意。 “相不相干,本统领自有计较!打开这破门,待我仔细盘查后,自有是非公正!” 巴特尔看着城下的铁骑,脸色一阵难看,阿拉坦在一旁狠狠的盯着易成孤,像是在抱怨他还是将这股火引到了苍狼部落! 阿拉坦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巴特尔按住了肩膀,巴特尔看着易成孤说道:“你帮助苍狼部落渡过许多难关。” “无论是消灭熊岩,还是守卫寨子,这些恩情我都记着,也早已把你当做苍狼部落的一份子!” “今天的局面不能一味的怪你,阿拉坦早就跟我说过你城中可能有很厉害的仇人。” “如今,我看苍狼部落难逃一劫,我巴特尔此生从未求人,今天我巴特尔只求你一件事。” 说着巴特尔竟然对着易成孤直接单膝跪地,易成孤鼻头一酸,他真是没想到巴特尔竟是这么的有情有义。 他赶忙拉起巴特尔,说道:“你起来说,事已至此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好!”巴特尔先是转头对身后的阿拉坦说道,“你去把寨子里所有的年轻人都召集起来。” 随后巴特尔对易成孤说道:“希望你答应我可以带着苍狼部落的种子逃出去。” 巴特尔打断刚要说话的易成孤,“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让我带人逃出去,你来拖住外面的人。” “易老弟!只要你逃的够快,我看那小白脸说不定会自乱阵脚,被我给斩下马也未必不可能。哈哈哈!” 易成孤犹豫了,他知道巴特尔后面都是在胡说,但是他真的太清楚何正则这个人了。 既然何正则出现在这里,恐怕就算自己死了,苍狼部落也会被他杀个鸡犬不留。 然而城下的何正则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只见他猛的挥手,低喝一声。 攻城! 第二十三章 屠寨 骑兵第一轮箭雨砸在寨墙上时,巴特尔正踩着墙边往箭垛外探头。 一支箭擦着他的头皮钉进后方木板,他骂了句娘,冲着身后的人吼道:“往寨门那边扔滚木,别让这些狗日的靠近寨门。” “首领,咱们的箭快没了。”苍狼部落的一个青壮抱着箭捆踉跄的跑来,巴特尔抽出一把木箭,拉满弓弦猛的探出身子射向寨门那边,“都给我省着点,守住寨门,全力守住寨门!” 寨外骑兵分成三拨,中间的已经下马扛着浸了油的巨木,举着盾牌往寨门那边猛冲。 左右两拨纵横交叉着朝寨墙上射箭压制,苍狼部落的多数人刚是一露头,便被一箭射穿。 还有的骑兵朝着寨子里面扔着火把,这些骑兵不仅杀魔兽杀的凶,攻起城来也个个是把好手,配合起来简直是天衣无缝。 “火油!给老子把火油泼下去!”巴特尔甩开手里的弓,从身后那人手里抢过陶罐,下边的撞门队已经撞烂了半边木门,他咬开泥封,将陶罐对准了寨门下的撞木泼了过去。 身旁的汉子立即甩出点燃的草绳,“轰”的一声,撞木窜起火苗,骑兵们带着火往两边滚,惨叫声混着焦肉味冲上寨墙。 巴特尔看着部落里的妇人还在忙着救火,怒吼道:“别管那些火了,赶紧把雪水烧开,给我往下倒!” 何正则在远处欣赏着这出“好戏”,他觉得这可比铁骑冲杀那些魔兽要有意思的多!那些惨叫声都好像愈发悦耳! 苍狼部落的后山,易成孤曾经在这里爬上来,现在需要他带着部落的年轻人再从这里下去。 恩和因为不想就这么逃了,被阿拉坦掐着脖子怒吼道:“给我听好了!现在由不得你任性!” 阿拉坦一把将他推到地上,红着眼睛,低声喊道:“你得活下去!你要重建苍狼部落!” “让苍狼的荣光不再被这么随意践踏!你明白吗?” 易成孤拽起恩和的衣领,将他向崖边拖了过去,牛皮绳已经接好了。 他提起恩和,喊道:“整个部落都在给我们争取时间,别磨磨蹭蹭的,你给我打头!” 说罢,易成孤朝着恩和的屁股猛踹一脚,“别害怕,脚蹬住石头,下!” 恩和刚刚打头下去,寨门那边传来一声巨响!易成孤急忙大喊,“一个接着一个,别停!都给我下!” 阿茹娜手抖的厉害,绳子在手心打晃,易成孤上前说道:“别往下看,只盯住自己脚下的石头就行。” 脸色发白的阿茹娜,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咬牙关,便滑了下去。 另一边,巴特尔率领众人誓死抵抗,何正则好像是有点不耐烦了,从袖中滑出一张符箓,缓缓掐在指间。 随后捏碎一大块灵髓石,单手掐诀,低喝一声,“去!”灵气涌入黄纸符箓后,何正则猛的甩出。 黄纸符箓迎风见长,落地之时已然化作丈余高的铜甲巨人,手持一柄金瓜巨锤,朝着寨门慢慢走去。 巴特尔声音嘶哑的喊着:“放箭!放箭!” 而那些木箭打在铜甲巨人身上不过是擦出一些浅浅的白痕,何正则忍俊不禁道:“这些野人可真是滑稽!” 巴特尔使尽手段也没能让铜甲巨人停顿一步,铜甲巨人靠近寨门,微微下蹲,仅是一锤,便将寨门打的稀烂,木屑混着雪花溅的到处都是。 随后又是两锤,寨门连着周边的寨墙便是荡然无存,何正则轻轻招手,铜甲巨人又化作符箓轻轻飘回袖中。 讥讽的瞥了一眼寨墙上的巴特尔,对着他做了个以掌作刀轻轻划过脖子的动作。 巴特尔咬着牙挤出几字,“狼骑集合!”他跃下寨墙,轻轻抚了一把白毛巨狼,突然猛的一拍狼头,翻上狼背后,对着身后仅剩的十来个狼骑与不到百数的骑兵。 他用尽全力再次高吼:“勇士们不要惜命,狼祖会记住每一个奋力杀敌的子民!” “为了部落!” “杀!” 寨外骑兵已经杀进寨门,巴特尔率领狼骑们冲在最前面,就连妇人们都拿起农具迎了上去。 对面仅是一轮齐射,巴特尔这边就成片的倒下,眨眼间双方人马就撞在一起,第一轮骑兵对冲过后,巴特尔这边已经折去半数。 血水顺着狼毛往下滴,手里的战刀剩了半截,就用绳子把断刀绑在手中,易成孤正带着孩子们从后山撤退,他必须得把敌人拖在这里,那是苍狼部落最后的希望。 “堵住口子!”巴特尔撕下身上那件被砍的破烂不堪的袍子,沾着鲜血在脸上画上战纹,再次率先冲了上去。 几十名妇人也冲了过来,手里攥着菜刀,木叉,有的还提着顶门的木棍,裤脚上蹭满了灶台上的锅底灰。 一妇人大喊:“多拖一会就能多跑一个孩子,砍死这帮杀千刀的。”她挥舞着菜刀便冲了上去,刀上还挂着白天里杀羊时没弄干净的羊毛。 敌骑举枪刺下,那妇人连敌人都没碰到,便被挑在半空中,另一妇人把木叉狠狠的刺向敌骑,仅是一刀,就被连人带叉给劈成两段。 还有的妇人被战马给撞飞出去,手里还攥着从敌骑身上扯下来的护腕,巴特尔那边又是一轮骑兵对撞。 最后只剩下他一人,左边胳膊也不见了踪影,血水流进他的眼里,让他已经分不清敌人在哪,族人的惨叫使巴特尔再次举起手里锯齿一般的战刀。 “杀!” 何正则刚好进入寨门,便看到断臂的巴特尔骑着白毛巨狼向他冲杀过来,他轻蔑的笑了笑,右手一旋,地面的雪花在他手中凝成冰锥。 轻轻的曲指一弹,那冰锥嗖的射出,比拉满的强弩还要快上许多。 巴特尔胯下的巨狼,脑袋被那冰锥一下洞穿,前腿一软带着巴特尔直接栽在地上。 何正则轻蔑笑道:“真是未开化的野人,打杀成这般模样了还跟疯狗一样乱咬人。” 说着他上前踩住巴特尔的仅剩的右手,“说吧,易成孤被你藏到哪里了?是想拿他当做跟我谈判的筹码?” 巴特尔突然扑向何正则,对着他的小腿张嘴便咬,而何正则只是轻轻一震,巴特尔的牙齿就被崩飞出几颗。 “怪不得勾结魔族,果然跟那魔兽已经没有两样。”何正则轻描淡写的踢开巴特尔,随口说道:“斩首!” 马刀落下时,巴特尔的眼睛还在盯着后山的方向,去而复返的阿拉坦还在挥着弯刀,三支枪头从他后背穿出,将他高高挑起,鲜血顺着枪杆往下流。 妇人们还在放火烧寨,只为能挡住敌人一时半刻,给孩子们争取一点时间。 巴特尔的头被挑上枪尖,晚风卷着地上的雪花吹过,模糊中好像看到易成孤带着孩子们远去,恩和的背影越来越小,身形却挺的笔直。 敌人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巴特尔的身子趴在地上,手里还握着那把染满鲜血的战刀,指节捏的发白。 寨子深处传来哭喊与打砸声,火光从大帐的屋顶冒出,把昏暗的夜空染成血色。 苍狼部落这场仗输了,但该跑的人,都跑远了… 第二十四章 玄明新帝秦景云 易成孤回头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的寨子,心中不由的升起一阵悲凉,他拉过萧无忧说道:“你带着他们去躲起来吧,我们分开跑,何正则是冲我来的。” “他的首要目标肯定是我,跟着我你们很难跑掉。” 萧无忧紧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易成孤,又看了看旁边的几十个年轻人,她陷入了两难。 她既想帮着易成孤一起脱困,又不忍心抛下这些苍狼部落的年轻人们,正在她左右为难时,恩和上前对易成孤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带着我们确实目标太大,我们分头逃跑吧,我会带着他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帮我们引开追兵。”恩和顿了顿,小声补充道:“行不行?” 易成孤看着好像一下子成熟起来的恩和不由的心头一阵泛酸,他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恩和的肩膀,回应道:“当然可以,好好躲起来,等我们走远了…再出来。” 萧无忧也下定了决心,“我与你一起,我们两人逃脱的可能会更大一些。” 易成孤还想说些什么,被萧无忧抬手打断“不用多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他只好把话又咽回肚子里,随后冲着阿茹娜招了招手,“躲好!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阿茹娜抿着嘴唇,抽泣着说道:“师父一定要活下来啊!” 易成孤没有回应阿茹娜什么,只是反复着交代了许多细节,掩盖脚印,轮流值夜… 没敢耽搁太久,毕竟何正则他们都有骑马,而自己这些人都只能徒步。 两行人在一处岔路分开,易成孤与萧无忧开始向着雪原更深处走去。 那里还有许多残余的魔物,事到如今只能借助那些魔物阻碍一下何正则所率的骑兵了。 何正则看着后山那边绑着的牛皮绳,脸色阴晴不定,突然将绳子一剑斩断,破口大骂道:“该死的贱种,怎么就这么命大?” “给我追!” 何正则气的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他本以为是一场瓮中捉鳖,没想到这都能给他再次逃脱。 他翻身上马,亲自带头追下山去,决定不再玩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以雷霆手段迅速斩杀了那贱种。 当初只是为了周茉一个女子,本想着只是随手杀掉一个贱种,好让那周茉认清权力与实力才是她应该所追求的。 没想到周茉竟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仗着亲传弟子的身份与他横竖作对。 他不能等了,玄州王秦景云已经成功篡位,何家有扶龙之功,若是在这甲辰城做出一番成绩来,再调回京师钧天城,前途不可估量。 必须赶紧解决易成孤,何家的亲信给他传来了消息,何家家主有意扶持他的堂弟何正言,绝不能让周茉把事情闹大,杀人事小。 若是消息传回何家,被家主觉得自己这么一点小事都做的拖泥带水,再被有心人一番煽风点火,恐怕他这辈子也别想调回京师,一辈子只能待这么一个苦寒之地。 而周茉收拾完易成孤,下一个就是你,什么狗屁亲传弟子,不让你见识见识本统领的手段,真当我是个软柿子?定要让你老老实实自己爬上老子的床! 而他不知此时甲辰城内来了一个真正的大人物,周揽虹亲自出城迎接,一辆四驾鎏金战车上站立着一位双鬓略有银发的中年人,不怒自威。 黑甲骑兵分列两旁,玄色旌旗猎猎作响。周揽虹率城中高官与一众弟子,早已恭候多时。 “臣,甲辰城守,周揽虹,恭迎陛下。”周揽虹行军中之礼,声音不卑不亢。 战车旁一名麻衣穿着的老者策马上前,手中玉简展开,“奉诏,阅边。” 鎏金战车缓缓进城,来人正是玄明新帝,秦景云。 城内大殿之上,秦景云居中而坐,下侧周揽虹拱手答道:“禀陛下,臣已将城内所有兵马悉数派出,不日便可打探到令女的消息。” 周揽虹话刚出口便知失言,连忙补充道:“臣失言,是长公主!” …… 易成孤二人一路向着雪原深处逃窜,沿途只管狂奔,根本没去管那身后的脚印。 何正则派出的探子回报,发现他们分成了两路,易成孤与一个年轻女子一起往雪原深处逃去,还有一些看着应该是苍狼部落逃出的年轻人,大大小小几十个。 何正则点出三个亲兵,“你们跟着我,其他人去把那些小崽子给我杀干净。” 内心的戾气还是不肯让他放过那些年轻人。 他自身是二境聚灵境巅峰的实力,其他三名亲兵也都是修士,虽然都只是通脉境,但他觉得杀个小小的易成孤绝对够用了。 何正则带着三人沿着脚印追了上去。 “统领!发现他们二人的踪迹了”一名亲卫从远处赶来,大喊道。 “追!绝不能放跑了这魔族内应。”何正则一甩马鞭随着那名亲卫追了上去。 雪原深处积雪愈发厚实,易成孤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趟在没膝的雪中。 “这样下去我们跑不掉的,何正则他们骑的有马,很快就能追上来。”易成孤大喊道。 说着,身后高坡处便窜出四骑,易成孤定睛看去,竟然是何正则他们,看到只有四人,他狠狠的骂了句娘,该死的何正则还是没有放过恩和他们。 萧无忧拔出长剑,不再逃跑,她冷声说道:“只有四人!跟他们拼了。” 她的斗篷被风寒风吹的猎猎作响,易成孤也打定了主意,他也受够了这狗皮膏药一样的何正则。 既然存心不给生路,那就放手一搏! 他摘下背后长枪,轻轻擦拭了一下枪头上还残留着的血迹。 随后与萧无忧并肩而立,摆出架势准备迎敌,他想起萧无忧当初说的那句话。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杀他个尽兴!” 说罢,猛的一甩枪头。 “我之手中长枪,也未尝不利!" 说话间,何正则已经杀到近前,他并不想多说什么,右手一旋凝出冰锥,曲指弹出。 何正则微微吃惊,那易成孤竟然挡住了,他不是个修士都不是的废物吗?怎么可能挡住我这一击? 易成孤虽然挡住了那一记冰锥,却也是震的虎口发麻,他紧了紧手中长枪,随后枪指何正则,怒喝道:“何正则,新仇旧怨,今日一并了结!” 何正则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狰狞道:“说这么大的话,也不怕大风刮掉你的牙!腌臜的贱种,我活剐了你。” 寒风凄厉,四骑合围,杀机骤起。 第二十五章 铜甲巨人 嘭! 易成孤被震飞出去,何正则剑尖垂地,轻蔑笑道:“我当是什么给了你挑战我的勇气。” “原来是侥幸成了修士,不过区区通脉境,可是不够看。”说着何正则指尖多出一张黄纸符箓。 “以为成了修士就有跟我叫板的资格?修行需要资源!侥幸作了修士,也只能放那不入流的野路子。”何正则说话间,甩出黄纸符箓。 眨眼间,再次化作破开寨门的那尊铜甲巨人,何正则狂笑道:“这么一张铜甲力士符,就够你们这些野修抢破脑袋了,让他把你身上的骨头一截一截的敲碎,我看是你骨头硬,还是他的锤子硬!” 何正则这次不信易成孤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戏耍的心思又升腾起来,他很喜欢审讯那些硬骨头的犯人。 “易成孤,知道本统领最拿手的是什么嘛?”何正则戏虐的侧身踱步,看着铜甲巨人每向着易成孤逼近一步,他便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何正则心里愈发愉悦。 他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试图吓破易成孤的胆,“本统领最擅长凌迟,那些手法不行的人只能剐个一千刀,就把人给剐死了,而本统领每次都能剐够三千刀,不多不少。” “看在你与本统领周旋这么久的份上,我亲自操刀,赏你这份殊荣,如何?” “哦,对了”何正则说着指了指一旁正与其他三人缠斗的萧无忧,“你们逃亡了这么久是不是还互生情愫?哈哈哈…” “那本统领再赏你一份殊荣,我让你亲眼看看本统领的手法,在你面前先将这泼贱女子给剐了,到时候你可要睁大眼睛看好,一刀…一刀的数着,好好欣赏本统领的拿手好戏。” 铜甲巨人步步逼近,易成孤正思量着如何应对,闻夜的声音突然想起,“傀儡?真是不入流,看到这傀儡眉心处的核心了吗?” “碰触到那核心将其蕴含的魂力抽出,这傀儡便会自行瓦解。” 易成孤按照闻夜所说看去,那铜甲巨人眉心处果然有一泛着红光的晶核,“闻前辈,你可有办法助我脱困?” “办法倒是有,代价的话着实不小。” 听到闻夜说有办法,易成孤连忙询问,至于代价,他现在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萧无忧那边已经快撑不住了。 “闻前辈只管说来,形势比人强,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代价了。” “罢了,你先按我说的,抽出那傀儡的魂力,再将这一缕魂力注入其中,这傀儡便能供你驱使。” “看看借助这傀儡看是否能够逃出。” 说完,易成孤感到一缕魂力从怀中阴佩涌入体内。 易成孤只好先按照闻夜所说,试着先控住这铜甲巨人。 那铜甲巨人仅是挥动那柄金瓜锤便带起地上的一阵雪雾。 易成孤身形下潜,矮身躲过,同时一个箭步窜到一旁。铜甲巨人一击未中,紧跟着一个旋身,一条铁臂又甩了过来。 眼看不妙,易成孤脚尖点地,向后跃起,躲开这凌厉一击。 “好一出猴戏,再翻几个跟头。”何正则戏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易成孤顾不得那讥笑,必须全神贯注的盯着铜甲巨人的每一个动作,要是被那脑袋大小的金瓜锤给砸一下 铜甲巨人重重的一跺双脚,紧接着快速冲向易成孤,地上的积雪四溅。 易成孤左右闪躲,灵活的在铜甲巨人周围腾挪,其间还找准机会刺了一枪铜甲巨人的膝盖。 可也仅仅是在那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易成孤额间已经出现细密的汗珠。 他心中暗暗着急,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铜甲巨人再次冲来,易成孤瞅准机会。 他一个急停,又迅速前冲,从铜甲巨人的手臂下钻过,靠近了铜甲巨人的身躯,然后猛然跃上傀儡后背。 却被铜甲巨人一把抓住,巨大的力道让他差点昏死过去,就在铜甲巨人将他高高举起,要将他砸在地上时。 易成孤伸手触碰到了铜甲巨人眉心处的那枚晶核,他赶紧将那晶核里的魂力抽出。 随着魂力被抽出,铜甲巨人愣在了原地,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尊铜像。 何正则的表情先是僵在了脸上,随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精彩,先是震惊,又慢慢的变成不可思议。 “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是魂修?你这只配修城墙的贱种,怎么可能会是魂修!” 何正则拔剑出鞘,恶狠狠的指着易成孤说道:“快说你到底使了什么把戏?” 易成孤不愿跟他废话,只是按照闻夜先前所说,把提前准备好的那一缕魂力注入到铜甲巨人的晶核之中。 铜甲巨人再次活动了起来,不过这次易成孤能感受到他与铜甲巨人之间好像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易成孤心念微动,冲着飞掠而来的何正则默念了一声,“上!” 那铜甲巨人果然冲着何正则迎了上去,一人一傀儡登时战成一团。 易成孤没敢懈怠,立刻支援萧无忧,易成孤飞奔过去,趁其中一人不备,一发冷箭将其射杀。 反应过来的其余二人,赶紧拉开距离,有了易成孤的加入,二人很快败下阵来。 萧无忧简单将布条缠在伤口上,看向已经支离破碎的铜甲巨人,何正则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易成孤从尸体上搜刮出来剩余的灵髓石,全部抛向萧无忧,他将那三人的残魂用无灯夜诀炼化,补充了近乎枯竭的灵气。 随着一声巨响铜甲巨人倒在雪地上,化作一张残破不堪的黄纸符箓。 何正则狞笑着望向易成孤,卷刃的长剑被他随手丢在一旁,一拍腰间锦囊,从中飞出寒冰造型的短剑,悬浮在他一旁。 短剑在这冰天雪地中,依然散发着寒气,不知究竟是什么材料铸造而成。 何正则双手掐诀,寒冰短剑御空而来,地面上的积雪被带的飞扬起来。 易成孤横枪架住飞剑,谁知刚一碰触到那柄寒冰短剑,枪杆便迅速结冰,紧接着咔的一声,铁枪竟然断成两截。 眼看寒冰短剑就要刺中易成孤,千钧一发之际,萧无忧竟是突然挡在他的面前。 第二十六章 黑鱼阴佩 易成孤呆住了,看着那柄寒冰短剑刺入萧无忧的小腹,他的瞳孔颤抖着。 远处的何正则疯笑道:“魂修又怎么样?修士之间拼的还是硬实力!” “法宝,功法,资源,家族背景!你有什么?” “你拿什么跟我斗?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成了魂修,以为凭此就能跟我叫板?” “来呀,来杀了我!” 何正则召回寒冰短剑,握在手中,朝着易成孤一步一步的逼近。 易成孤抱着萧无忧,跪坐在地上,萧无忧虚弱的说道:“冰毒…” 听到萧无忧的声音,易成孤瞬间回过神来,声音颤抖的说道:“你怎么样?快,吸收这些灵髓石!” 易成孤一把抓过装着灵髓石的布袋,颤抖的双手怎么也解不开那该死的绳结,索性直接将布袋撕开,灵髓石一下滚落一地。 萧无忧的嘴唇肉眼可见的发青,脸色也越来越苍白,递到萧无忧手里的灵髓石也总是滑落下来。 易成孤心里一直默念,“闻前辈,救救她…闻前辈,救救她!” 可是此时的闻夜好像消失了一般,一丝回应也不曾出现。 何正则提着寒冰短剑,距离易成孤仅剩十步之遥,他轻抚着那柄寒冰短剑,阴狠道:“此剑名为,司冬。” 他轻轻地挥舞着司冬剑,像是在炫耀着什么,看着倒在地上的萧无忧,嗤笑道:“中了这冰毒,体内灵气便会如融雪般消散。” “在这无灵之地,没了灵髓石,她的灵气只会越来越少,最后化作一尊冰雕。” “司冬…真是好名字!简直就是为了这无灵之地而生!” 易成孤低着头,毫无征兆的猛然抬头,嘶喊道:“闻夜!只要能救她,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一声悠悠地叹息,从易成孤心中响起,“罢了,吞下黑鱼阴佩…其他的交给我。” 闻言,易成孤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掏出那枚从小不离身的黑鱼阴佩,一口吞下。 他艰难的吞咽着,噎的双眼圆睁,双手却还在捋着脖子。 何正则先是被易成孤吓了一跳,见他吞下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怪东西,不愿再作纠缠,于是一个飞掠上前,手中司冬直指易成孤的咽喉。 剑尖距离易成孤的咽喉只差一指距离,却戛然而止,再也无法往前一丝一毫。 易成孤双指夹住剑刃,在何正则惊骇的目光下,缓缓抬头,只见他那双眼睛的瞳孔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琥珀色。 “张狂的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宁静且空灵的声音从易成孤口中传来,像是从云端坠下,带着不属于尘世的空寂。 易成孤仅是轻弹剑身,便震的何正则身形暴退,只见易成孤左手轻轻覆在萧无忧的伤口处,口中轻声道:“还好,并未毒发全身。” 只见易成孤左手先是在萧无忧身上连点几下,然后猛的一拍她的后背,一股还冒着丝丝寒气的黑血便从伤口处被逼出。 何正则看着这一幕,他紧握着剑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但眼中的杀意却愈发浓烈。 “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说着,何正则捏碎一大块灵髓石,体内灵气攀升到极点。 易成孤此时应该不能算是易成孤,因为易成孤的意识已经退回识海,现在主导易成孤身体的而是闻夜! “不用着急,待老夫帮这女子解毒后,自然会送你上路!”闻夜不以为意道。 何正则怒吼一声,周身灵气附在司冬上,近乎凝为实质,朝着闻夜扑来。 闻夜抱起萧无忧侧身翻滚,何正则劈出的剑气撞在岩石上,溅起大片的冰花。 闻夜微微叹气,“下三境的体质还是太过孱弱,灵气也少的可怜看来得精打细算了。” 他随手抓起身旁碎石子,以特殊手法甩出,碎石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直取何正则手腕穴位。 何正则慌忙收招格挡,闻夜趁机将萧无忧平放在地,指尖快速点向她周身大穴。 闻夜要赶紧把萧无忧体内残存的冰毒逼出,若是给这些残存的冰毒侵入心脉,到时候真是神仙无救! “还没完!”何正则催动灵气,祭向司冬,剑刃寒气化作无数冰锥,如雨点般射向远处二人。 闻夜抓起易成孤外衣甩成圆盾,将那些冰锥尽数挡下,“真是束手束脚啊。” 感慨间,何正则已然欺身向前,闻夜轻声一笑,真是不请自来,若是这何正则就这么一直远程消耗下去,对闻夜来说还真是有些棘手。 毕竟易成孤现在这具身体境界实在是太底了,诸多手段以易成孤这通脉境中期的实力,根本施展不来。 不过若是近身缠斗老夫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已经忘记多少岁月没有这么与人拳脚相向了,着实令人怀念。 闻夜起身迎了上去,二人缠斗在一起,何正则越打越是心惊,且不论自己聚灵境的实力,仅是凭着自己多年的战斗经验,也不该连他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而闻夜仗着灵活身法,时而以掌代刀劈砍穴位,时而屈指弹向对方关节。 何正则空有聚灵境实力,却总是被闻夜打到关键穴位,导致自己体内灵气乱作一团,招式也被对方轻描淡写的化解,屈辱与憋屈,渐渐冲昏他的头脑。 闻夜抓住破绽,一记手刀砍在对方脖颈上,淡淡道:“这般心性,连易成孤都不如,你们二人若是同境,胜负绝无悬念。” 何正则被那手刀打的踉跄后退,他喘着粗气道:“究竟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绝无悬念?不错!今日我定杀你!”说罢,何正则突然将司冬剑插入地面,雪原周遭的寒气疯狂汇聚,“不入流的野路子,知道什么叫术法吗?” 何正则癫狂的笑着:“这是灵阶的术法,这是你这种蝼蚁一般的贱种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 灵髓石在何正则周遭噼啪的炸个不停,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体内。 寒气以何正则为中心形成巨大的冰牢,无数寒气凝成的冰刀,悉数对准闻夜。 而闻夜只是神色淡然的咬破手指,以血为引,不慌不忙的在雪地上画出一道道古朴的阵纹。 “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装神弄鬼!见识下我的灵阶术法吧!霜天百刃!” 随着何正则的怒吼,数之不尽的冰刀齐齐射向闻夜,而闻夜只是泰然自若的道了一句,“起阵!” 那些冰刀便瞬间诡异的停在了半空中,闻夜手指在空中虚点几下,几把冰刀便掉转矛头,飞向目瞪口呆的何正则。 何正则赶紧架起司冬挡住飞来的冰刀,闻夜继续手指虚点,那些停在半空的冰刀便好像飘在湖面的落叶般,被他随意拨弄。 冰刀连绵不绝,何正则心中悲愤欲绝,这明明是自己屡试不爽的杀招,今日为何会这样?不仅没有功成,还被人反过来对付自己。 那诡异的阵纹,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从小见多了家族长老与人切磋,也从未听说过这么诡异的阵法。 最后一把冰刀射出后,冰牢便自行随风消散,何正则呆呆的站在原地,身上那一袭白袍此时已是破烂不堪。 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布满细密的伤口,跟那些被他凌迟处死的犯人几乎没什么两样。 一把大手突然按住了他的后脑勺,闻夜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不冷不热道:“我记得你好像说魂修也算不得什么。” 闻夜慢慢的贴近何正则的耳边,云淡风轻道:“来可否当着我这魂修祖师的面再说一遍。” 何正则浑身颤抖,小腿不自觉的一阵发软,身体筛糠似的道:“没有!我绝对没有说过。” “我错了,前辈,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前辈。” “求求你了,前辈,您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是何家之人,只要前辈能饶了我,何家一定会有重谢!” 闻夜听言,疑惑道:“哦?搬出何家?是想用你那所谓的家族势力来给老夫施压?” 何正则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面如土色道:“不敢,不敢!小的小的绝对不敢!我真的知道错了。” 听着何正则越来越卑微的语气,闻夜不禁失笑道:“我还是喜欢之前张狂的你。” 顿了顿,闻夜紧接着说道:“易成孤之前有句话说的很对,你呀不是知道错了而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既然瞧不上魂修,那就让你见识一下魂修真正的手段吧。” 说罢,闻夜稍稍催动魂力,凄惨的叫声瞬间回荡在这片雪原 第二十七章 恩和之危 何正则死了,灵魂被闻夜直接拘拿了出来,又用秘法抹掉灵智,封进了司冬剑里,原本死气沉沉的司冬,一下子仿佛开了灵智一般。 闻夜稍稍往里注了一些灵气,司冬便如游鱼一般,绕着闻夜欢快飞舞,就像一个顽皮的孩童。 易成孤的意识一直在识海里看着这一切,所有闻夜的所见所闻,易成孤都可以感同身受,就是无法主导身体。 “如何?学会几分?”闻夜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在与何正则缠斗之时,闻夜一直在给易成孤讲解人身的各处穴位。 “穴位都记下了,但那拘魂拿魄,我着实没有看懂!”易成孤在识海中,给他回应着。 “好了,把魂种里的魂力停了吧!几月积累下的魂力,又被挥霍一空…”闻夜无奈道,原来闻夜的附身需要易成孤持续消耗魂种里的本源魂力。 随着易成孤停掉魂力,琥珀色的瞳孔渐渐变回黑色,刚刚回过神来的易成孤,立马向萧无忧跑去。 “放心,命已无碍,只是冰毒的余力让她现在异常虚弱。这次出来恐怕会引起一些人的窥探,我需要沉寂一段时间,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切记勿与他人提及我的存在…” 听着闻夜的嘱咐,易成孤扶起萧无忧,见她虽然还是脸色惨白,倒也气息平稳,想必如闻夜所说,生命无碍。 背起萧无忧,易成孤一步步向着雪原更深处走去,何正则是甲辰城统领,不论事出如何,一旦被十二城的人发现,恐怕没人会听他一个流放死囚的解释… 就在闻夜与何正则缠斗之时,另一边恩和与阿茹娜也被骑兵给追赶上了。 “阿茹娜,别回头了,快点跑!”恩和在队伍的最后面催促着众人快跑,后面的骑兵已经出现在雪坡之上。 有个几岁的孩子脚下一滑,扑倒在雪地上,眼看着前面的人跑远,孩子被吓得趴在地上哇哇大哭,一时间也都忘了起身。 幸好恩和在队伍的最后面,看到那孩子,他一把将孩子捞起来 “别哭了!趴在地上等死嘛?”恩和厉声训斥道。俨然成为了众人之中的主心骨。 眼看骑兵们奔驰而来,后面扬起的雪尘如同凛冬之时,卷起的暴风雪。 阿茹娜找到恩和,大喊道:“这样我们是跑不掉的。”说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矮山,“我们往那边跑,爬上山才能延缓骑兵的速度。” 恩和点了点头,回应道:“好!你带头,我断后。照顾着些年纪小的。” 推了推手里的那小孩,示意他跟着阿茹娜快些跑,然后在队伍的最后方不断着催促着那些脚步慢下来的人。 到了矮山下面,有段几丈余高的峭壁,恩和指挥着年纪稍大的孩子垫在下面先把那些小孩送了上去,然后一群孩子一起拽着牛皮绳,把下面的人再一个个的拉上去。 最后剩下恩和跟阿茹娜两人,恩和递过上面重新抛下来的绳子,说道:“你先上!” 阿茹娜面露犹豫,刚想开口,便被恩和打断,“别再推让了,没时间了。” 于是阿茹娜便接过绳子,双脚使劲的蹬着脚下的石头,努力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去。 刚刚爬上去,阿茹娜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赶紧把绳子抛下去,大喊道:“快点上来。” 阿茹娜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们,是心急如焚,恩和一把抓住绳子,阿茹娜立刻大喊道:“拉!快拉!” 众人一起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的拖拽着绳子,下面的恩和也在快速的上来。 可就在恩和即将到达顶点时,一支利箭突兀的将牛皮绳给射断,恩和顿时如断线风筝般,直直落下。 恩和被摔的七荤八素,头晕眼花。刚刚踉跄的站起身来,便被骑兵们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下马,抓起恩和的头发,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冲着上面恐吓道:“都老老实实的在那里别动,不然这小子人头不保。” 恩和大呸一声,“真当我们是你们十二城里那些蜜罐里泡大的孩子?” “我们苍狼部落哪怕是孩子也没有孬种!” 随后恩和大喊道:“阿茹娜!带着他们快跑!” 阿茹娜哭红了眼睛,声嘶力竭的喊着:“不!别杀他!” 恩和见阿茹娜还不跑,而其他的骑兵已经下马将钩爪甩上峭壁,开始往上攀爬。 他急的大喊:“你快跑啊,阿茹娜别相信他,被他们抓住我们一个也活不了。” 抓着恩和头发的那人,嫌恩和吵的厉害,举起手中马刀,就要砍杀这家伙。 阿茹娜见状竟然急的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见到这一幕,恩和心中既感动又绝望。 恩和闭上眼睛,嘴里轻声呢喃道:“对不起,父亲…要让你失望了。” 就在马刀即将落下时,一声厉喝从远处传来。 “住手!” 只见远处一白衣女子,打马而来,身后跟着一位黑袍男子。 一众骑兵见到来人,顿时都停在了原地,抓着恩和的那人,马刀也就这么停在了半空。 而那白衣女子正是,周茉! “怎么回事?为什么对一群孩子刀剑相向?”周茉驱马到恩和跟前,剑鞘拨开领头骑兵的马刀,轻皱着眉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领头骑兵连忙放开恩和,行礼后答道:“回周仙师,我等奉何统领之命,剿灭勾结魔族的雪原部落。” 恩和听言,立马大喊道:“不是!我们没有勾结魔族,是你们那统领非要杀了易成孤,他怕被别人知道他滥用私权!才对我们赶尽杀绝。” 那领头骑兵反手一记耳光打在恩和脸上,呵斥道:“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吗?” 说着作势还要再打,却被周茉抓住手腕,她看向恩和,问道:“你说谁?易成孤?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恩和见事有转机,赶紧娓娓道来:“易成孤在我们部落的苍狼搏克里当初赢了我的父亲,被我父亲邀请加入了我们苍狼部落。” “后来你们城里的那个统领向我们讨要易成孤,我们不给,他就让熊岩部落攻打我们,还是易成孤帮我们战胜了他们。” 说到这里,恩和狠狠的瞪向一旁的领头骑兵,“当初易成孤就是说怕牵累我们,准备脱离苍狼部落,可是被魔潮困在寨子里,之后就是你们那个统领带兵打来,不由分说就给我们安上个勾结魔族的罪名。” “就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恩和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死死的盯着这个领头。 周茉脸色越听越是阴沉,最后她问道:“那易成孤哪?” “易成孤为了引开他们去雪原深处了,谁知道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周茉强压着怒火,对恩和急迫道:“你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吗?你可以带我去找他吗?” 恩和犹豫的看向阿茹娜,以及那些趴在峭壁上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周茉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转身对与她一起来的黑衣男子说道:“孙师兄,辛苦你先把这些孩子带回城。是非公正,我去找师父定夺。” 黑衣男子回应道:“这事好说,只是你孤身去往雪原深处,若是有什么闪失…” 话没说完,周茉已经翻身上马,冲着那领头的冷声道:“此事现在交由我来负责,你们回城吧,留下一匹马,其他的不必再管。” 骑兵领头,硬着头皮连连应好,不管是统领还是眼前的城主亲传,他都得罪不起。 阿茹娜一瘸一拐的过来,对恩和说道:“那你快去吧,这边应该没事了,师父他还在被人追杀。” 恩和点了点头,说了句,“进了城多加小心。”便骑上那骑兵领头的马,与周茉一起扬长而去。 第二十八章 神秘老者 背着萧无忧,易成孤趟在没过膝盖的积雪上,一路上好几次差点被路过的骑兵发现,萧无忧的身体逐渐颤抖。 易成孤寻了一处洞穴,他不敢再走,不知道为什么雪原上巡逻的十二城骑兵比平时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即使是魔潮刚刚退去,可根据易成孤的了解,十二城根本不会这么兴师动众的追到雪原深处。 这里距离魔窟已经很近了,魔窟是古早时期便留下的说法,它是一个方圆十里的深坑。 它深不见底,没人知道它到底通向哪里,传说很久以前帝国组织过许多的修士下到魔窟里,想一探究竟。 但无一例外,至今没有一个修士能回来,生死未知,包括那高高在上的上三境修士。 易成孤搓着萧无忧的双手,不停的给她哈着气,萧无忧轻声呢喃着:“易成孤,我好冷,我是要冻死了吗?” “不!你不会冻死的,冰毒已经解了”易成孤声音颤抖的说着,他本来穿的那件兽皮袄在战斗时,已经破损。 何正则那件貂皮大衣也是碎裂不堪,但是易成孤还是将那些碎布料塞进萧无忧的衣服里。 而他仅仅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越是近魔窟,这雪原越是一幅荒凉的景象,茫茫白雪里,仅仅能找到一些白骨,再无他物。 “水有水吗?”萧无忧紧闭着双眼,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看来冰毒是解了,可这冰天雪地里,身体的逐渐失温,让她扛不住了。 易成孤先是将雪水暖化,他先是自己试了试,不行还是太凉。 可是在这不毛之地,连柴火都没有,去哪能找来热水? 易成孤心急如焚,突然看到了萧无忧的那把长剑,他知道去哪弄“热水”了。 他拿过长剑,毫不犹豫的在自己手腕上割出一道口子来,鲜血瞬间流了出来,皮肉割裂的刺痛,让他指尖下意识的发颤。 易成孤赶紧将手腕送到萧无忧嘴边,意识模糊的她并没有发现这温热的液体,其实是易成孤的鲜血。 在萧无忧停止吸允后,易成孤才慢慢的撤回手腕,先将她嘴角的鲜血擦干净,易成孤才慢慢的包扎伤口。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寒风在洞外嚎叫,狂风裹挟着雪粒灌进来。 易成孤看着萧无忧蜷缩成一团,睫毛上结起白霜,即使易成孤几乎将所有衣物都给萧无忧裹上了。 可每次易成孤伸手探向萧无忧的脖颈,都是冰凉。 她的身躯即使在厚厚的衣物下,仍是止不住的颤抖。 易成孤咬了咬牙,催动灵气,在经脉间疯狂乱窜,这样逆转灵气,让他每一寸肌肤都好似针扎一般。 但很快易成孤的身体便燥热起来,他扯开自己仅剩的单衣,解开她的衣袍后,贴着她冰凉的后背躺了下去。 双臂环住那具几乎没有温度的身体,用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两人呼出的白雾在黑暗中交融,他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热那逐渐冰凉的肌肤。 天色亮起,洞口出现了一个人影,易成孤逆光望去,勉强能看清是一位老者。 老者走进山洞里,轻轻呵笑道:“看来老朽来的不是时候呀。” 易成孤一下子紧张起来,在这里出现老人本就不可能,而且这老者身上竟无半点风霜,且靴底也没有沾上一丝一毫的雪泥。 “你也是来杀我们的?是为何正则报仇?”易成孤起身,盯着老者说道。 老者不以为意的,坐在山洞一块石头上,指尖不知何时出现一张符纸,他曲指轻弹。 符纸轻轻的飘到萧无忧身旁,落地升起一朵火苗,整个山洞,好似瞬间温暖起来。 老者缓缓说道:“都说大小伙子的屁股能烙饼,取暖便取暖用得着,逆转灵气吗?” “若是我们二人打扰了前辈在此清修,我们这便离去,若是为何正则报仇而来…何正则是我一人所杀,与她无关。”易成孤摸不清这神秘老者到底是来干嘛的。 索性背起萧无忧,便要离开。 “且慢!”老者缓缓开口,易成孤硬着头皮,僵在原地… “不必紧张,写下三字,我便离去。”老者轻笑道,一拍腰间锦囊,取出纸笔,淡淡的看着易成孤,嘴角带着一丝和蔼的笑意。 易成孤更加疑惑,这老者一看就不是寻常老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只为让自己写几个字? 易成孤拿起笔,看着老者,疑惑的问道:“当真?” 老者轻抚胡须,轻轻点头,“当真!而且你们二人只需在此等候,生路自来。” 易成孤看着老者,将信将疑的写下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易成孤。 随后便递给老者,老者接过纸笔,看着上面的易成孤三字,轻轻点头。 老者自顾自的说道:“易字在变,适应则吉,抗拒则困。” “成,就也。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循序渐进,终见月明。” “孤,无父也。如一子独悬,无依无靠。” 老者抚须轻笑道:“是你的名字?何人所起?” 易成孤越听越迷糊,但又不敢得罪这神秘老者,只好答道:“是我自己起的!” 眨眼间,老者凭空出现在自己身后,易成孤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张手已经搭在他的头顶。一种玄妙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全身。 好像一双眼睛,将他看了个精光。 “哈哈哈,妙哉!”老者手腕一翻,掌中多出一枚玉牌,“可愿拜我为师?” 易成孤只觉得这老者真是莫名其妙,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是十二城死囚,更是杀了城内统领,恐怕接下来满城的军士,都会追杀我。” 老者轻声呵笑道:“此事不必担心,不出今日,这些蝇头小事便会迎刃而解。” 易成孤心里腹诽不已,这老头好大的口气,就算你是世外高人,可那是十二城!杀了统领都说是小事? 你是皇帝啊? “小子,资质愚钝,恐怕误了前辈名声。”易成孤不敢胡乱答应。 老者盯着他紧绷的肩膀,忽然哈哈大笑,随手将玉牌甩向易成孤:“罢了罢了,老朽便先当个记名师父吧。” “这玉牌里是一套剑阵,待你练成后,我自会找你。” 老者说完,闭上眼睛,手指一阵掐弄后,又道:“先别着急离开甲辰城…” 说完自顾自的念叨着:“真是妙哉呀!”老者脚尖一点,脚下古朴的阵纹扩散出来。 易成孤惊的连连后退,最后老者微笑的看着易成孤,消失在白光里。 易成孤被惊的目瞪口呆,嘴里轻轻呢喃:“难道是神仙不成?” 又拿起刚刚老者抛来的玉牌,玉牌入手冰凉,易成孤却觉得好像一块烧红的炭,不知是福是祸。 正思量着,洞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易成孤连忙出去查看。 只见一队百人左右的骑兵,直奔这处而来。 第二十九章 还是没能离开雪原吗? 易成孤看着那些骑兵,背起萧无忧拔腿就跑,魂种里的魂力也所剩无几,现在易成孤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催动灵气,全力狂奔,但昨夜逆转灵气的弊端出现了,现在正转灵气,身体的剧痛更甚昨夜。 现在他每迈出一步都要忍着剧痛,身后的马蹄声却让他不敢放松丝毫。 “站住!我等并非缉拿犯人。”后面的骑兵奋力大喊着,试图让前面二人停下脚步。 易成孤哪敢相信这等鬼话,只是闷头狂奔,奇怪的是,自己已经进入后面追兵的射程,却没有想象中的弩箭射来。 很快,易成孤灵气彻底耗尽,他双眼开始发黑,耳朵里都是骑兵的呐喊并夹杂着耳鸣。 萧无忧恢复了一点意识,她虚弱的说道:“放下我,你自己逃吧。” 易成孤不语,只是一味的迈着踉跄的脚步,萧无忧加重语气,“我让你把我放下!” 可易成孤除了又紧了紧后背上的萧无忧,就再也没说什么。 萧无忧用尽全身力气,拔出那把被易成孤挂在脖子上的长剑,并架在脖子上,“放下我!不然我死在你前面!” 易成孤心一颤,再也撑不下去,一头栽到了地上,二人滚落在雪地上,易成孤眼含泪光,他哽咽的说道:“无忧,对不起,还是没能带你离开这边雪原,还把你牵累至此。” 他爬到萧无忧身边,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萧无忧的脸庞,大口喘着粗气,说话也已经含糊不清。 “我很庆幸…这最后的日子里…能遇到你,有句话再不说,我怕没机会了。” “无忧,我喜欢…” 话还是没说完,易成孤脑袋便垂了下去,后面的骑兵把他们团团围住,萧无忧释怀一笑,握住易成孤搭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 她面带微笑,轻轻闭上眼睛,等待屠刀的到来… …… 昨天的另一边,周茉与恩和离开后,被周茉称作孙师兄的黑衣男子,下马向阿茹娜缓缓走去。 黑衣男子懒洋洋的说道:“我叫孙天笑,你可以叫我甲辰年轻第一人孙大侠,或者除魔卫道天笑兄。” 孙天笑说着看向阿茹娜,只见这小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 干笑两声后,孙天笑想摸摸这小姑娘的脑袋缓解尴尬,心道这小姑娘可能是把我当成何正则那一类人了。 谁知道他手刚伸向阿茹娜的头顶,她便直接躲开,孙天笑只好抿抿嘴,悻悻的收回了手。 孙天笑转头对还杵在后面的骑兵们,疑惑问道:“怎么还愣在这?想留在这夜营啊?对了,那谁谁,让你们把马都留下。” 骑兵领头硬着头皮,行军礼后答道:“孙仙师,我们这样回去,在何统领那里没法交代!” 军卒们对这些没有官职的随军修士都称作仙师,若是寻常修士还好说! 可这孙天笑与周茉一般,都是城主亲传,自己一个小小什长,万万吃罪不起。 “交代?此事若落实,动用私权一事就够他喝一壶了,别废话了,都赶紧滚回去吧。” “真出了事,不知道你们的何统领还会不会管你们的事,小心把屎盆子扣你头上!” 孙天笑不以为意的说着,并去到峭壁下面大喊着,孩子们都下来吧。 可是上面的孩子们大眼瞪着小眼,没一个人敢下来。 孙天笑嘿了一声,“你们也想在这夜营啊?奇了怪哉,这地儿有宝贝啊?” 说完,孙天笑撵走那些骑兵,峭壁上的孩子才一个个下来。 “走吧!一人挑一匹马,到了城里可得还回来啊,周老头抠搜的很。”孙天笑仰头灌了一口酒,带头走在众人前面。 幸好这些孩子都会骑马,不然有够头疼的,孙天笑回头瞥了一眼。 发现那小姑娘还愣在原地,他上前问道:“怎么不走啊?放心,刚才那小子会回来的。” 阿茹娜蹲在地上抬手不停,声音抽泣着说道:“我想等师父跟师娘回来。” “父亲死了,巴特尔也死了,师父现在也在被人追杀”说着,阿茹娜突然把脸埋进膝盖中,失声痛哭起来。 孙天笑轻叹一口气,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自顾自的喝着闷酒。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离天黑还有段时间,索性便说:“好吧,那就在这里等一会吧。” 孙天笑在阿茹娜身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吆喝着那些眼巴巴看着这边的小孩们先找地方歇一会。 他随口问道:“你师父是谁啊?” 阿茹娜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回答道:“就是易成孤啊。” 孙天笑刚喝了一口酒,听到这个回答就全喷了出来,“谁?易成孤?师娘又是怎么回事?” 阿茹娜奇怪的看了一眼孙天笑,“师娘就是师娘呗,什么怎么回事?” 孙天笑被噎的一时没说出话来,猛灌了一口酒,接着问道:“那小子哪来的师娘?给我说道说道!” 阿茹娜白了一眼这个家伙,回了一句“我不想说!” 孙天笑吃了个瘪,心里连连数落这个小姑娘,孙天笑突然说道:“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我给你讲讲你师父以前的事,怎么样?” 阿茹娜没说话,干脆将头扭到一边,孙天笑彻底没招了,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跟周茉为了他的事在城里求爷爷告奶奶的,这小子在外面都讨媳妇了?” “真是没良心啊,这小子亏我觉得他在外面过的还很凄惨。合着再过几年,说不定儿子都有了。” 阿茹娜突然说道:”才不是这样!“ 随后便将易成孤与萧无忧的事情娓娓道来。 孙天笑听后练练咋舌,心里暗道,这小子遇到喜欢的人,按说也是好事一桩,就是苦了某个人呀 孙天笑小口小口的喝着酒,突然看到远处路过一队人马,看样子还带着几具尸体。 他赶紧上前拦住询问,“这是谁的尸首啊” 那人行礼回复道:“禀仙师,是何统领的尸首。” “谁?”孙天笑大吃一惊,赶忙上前亲自查看,果然是何正则,且死相极惨。 他连忙追问道:“可还发现其他人的尸首?” “除了何统领还有其他三名骑卒,再无他人尸首。”那名军卒如实答道。 孙天笑皱紧了眉头,陷入了沉思,他挥了挥手,示意那名军卒可以离开了。 随后他拉起阿茹娜,一脸严肃的说道:“快!先回城,何正则死了,此事非同小可!” 第三十章 甲辰城中 易成孤猛然醒来,只觉头疼欲裂,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间很豪华的房间里。 柔软的棉被,精致的木床,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个冒着缕缕檀香的香炉。 这是在哪?这是怎么一回事?萧无忧哪?许多的疑惑一下子挤满他的脑袋。 易成孤起身下床,发现自己身上也被换了一件干净且做工精细的衣服,他刚刚下床,房门便被推开。 一个端着水盆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看到坐起来的易成孤,女子一脸惊喜,“公子你醒啦?我这就去找大夫!” 说完,女子放下水盆便火急火燎的离开了,易成孤更加摸不着头脑,他认出了那女子的服饰。 是城主府统一的婢女服饰,这里难道是城主府?易成孤甩了甩头,想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袋。 易成孤想出门,可刚走到房门口,刚才那个婢女便带着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往这里赶来。 那老者拦住易成孤,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易成孤催动灵气想要逃脱,急的老者赶紧大喊:“易公子勿要再耗灵气,我是大夫,来给易公子疗伤的。” 易成孤哪敢相信这些话?管他这是哪,先逃了再说。 就在易成孤瞅准一侧矮墙,准备先翻墙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呼喊,让他停下了动作。 “易大哥,是我,周茉!” 易成孤顺着声音望去,周茉提着食盒一脸焦急的跑来。 “易大哥,你终于醒了快回去,先让大夫看看。”周茉轻轻拉住易成孤返回了屋内。 门外老者也跟着进来,在周茉的坚持下,易成孤又躺回了床上。 易成孤忍不住问道:“茉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茉却没有急着解答他的疑惑,先是说:“先让大夫看完再说。” 便也只好先耐住性子,配合着大夫把脉问诊。 大夫把完脉轻轻点头,周茉赶紧问答:“怎么样?大夫。” “晕厥乃灵气透支所致,如今已无大碍,体内还有些许内伤,我去配些药方,依方服用,再静养几日即可。”大夫缓缓说道。 周茉将大夫送到门口,连道辛苦。 随后将门轻轻带上,转过身后脸色已经轻松几分,她打开食盒,缓缓摆在易成孤面前,温柔的说道:“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看着食盒,易成孤一下子陷入回忆,以前周茉就总是给他送去食盒,但大部分食物都被守卫抢走。 若是合口味,守卫们便吃了,不合口味就直接倒掉。 很早之前易成孤就知道这些人是为了讨好何正则,但是他不敢告诉周茉,怕给周茉添麻烦。他知道因为自己的事,周茉与数次得罪何正则。 但他实在没想到,何正则连自己这么一个小角色,竟然都不愿放过。 所幸,何正则现在死了,以后也不会有人时刻盯着自己与周茉的一举一动了。 想到这里,易成孤猛然抬头,他看着周茉说道:“何正则是我杀的!这里是甲辰城中嘛?” 然而周茉却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她示意易成孤先吃饭,然后起身帮易成孤倒来一杯茶水后,才缓缓说道。 “何正则勾结魔族,私动城守,企图挟持当朝长公主,这是玄明帝国皇帝亲判。” “就在昨日,诏令已下,所以易大哥不必为此事忧心。” 说完,周茉将茶杯轻轻的推到易成孤面前,易成孤呆愣的端起茶杯,这震惊的消息让他连茶水是何滋味都没有尝出来。 周茉又接着往下说,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易成孤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什么?无忧是当朝长公主?怎么可能?若是长公主怎会被当作死囚流放至此?” 听到易成孤对萧无忧的称呼,周茉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随即说道:“此事我也不知,若有机会,你可以当面问她,不过…” 周茉靠近了易成孤一些,小声说道:“她的父亲,也就是当朝皇帝,便是前些年与太子夺位失败,被外放闲王的玄州王。” “后来帝国内战,便是由他发起,一路攻进京城后,又称的帝。” 正说着,房门被猛的推开,周茉回头看去,进来一位面相威严的中年人,正是甲辰城主周揽虹。 周茉赶紧起身行弟子礼,周揽虹瞥了一眼周茉,训斥道:“帝王之事,也敢乱说?脑袋不要了?” 闻言周茉将头埋的更低,“弟子知错!” 周揽虹摆了摆手,说道:“回去吧,将玄明律,与十二城律各抄十遍!” 周茉回头偷偷看了一眼易成孤,周揽虹的呵斥声又突然响起,“还不快去?十遍不够?那就抄二十遍!” 周茉只好告退一声后,退出房门。 周揽虹不耐烦的说道:“再偷听,就再加十遍!” 周茉离开后,易成孤看着自顾自坐下的周揽虹,下床便要行跪拜礼。 十二城的总城主曾下令,十二城任何人之间只需行军礼,不必对任何人跪拜。 但易成孤曾是奴籍,往往周揽虹巡视城墙,守卫就会勒令苦奴跪伏在地,不许抬头。对于这些苦奴,或者那些自愿对人下跪的人,无人在意就是了。 周揽虹自己倒了一杯茶后,平静的道:“免了。” 轻轻撇了撇茶上的浮末后,周揽虹轻描淡写的问道:“何正则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易成孤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便承认下来。 “通脉境中期的实力,如何能杀的聚灵境?” “是何正则轻敌。” “轻敌?”周揽虹抿了口茶水,摇摇头道:“何正则魂魄残缺,也是轻敌所至?” 说完周揽虹掏出一物拍在桌子上,正是司冬剑,“据我所知,何正则的司冬剑本是无魂之物,现在又是何故?” 易成孤沉默不言,周揽虹便小口喝着茶等着他回答。 周揽虹喝完杯中茶后,起身走向易成孤,他就这么看着低头站在原地不动的易成孤,一步步的走到他的身后。 易成孤突然被一双手按住后脑勺,一股异样的魂力冲进他的识海,接着周揽虹的声音直接从识海中响起。 “一个问题!何正则是靠你自己所杀?这是搜魂术,若是说谎,我自会知晓。” “说实话吧!只要没有勾结魔族,何正则的死你便不必负责。但若是说谎,我将你就地格杀。” 冷汗浸透易成孤的后背,他心里十分挣扎,闻夜的事到底该不该说出来? 闻夜曾反复叮嘱自己不要把他的事说出去,不然会招来无穷的麻烦。 可若是说谎,他觉得周揽虹不像是吓唬自己… 搜魂术…易成孤想起闻夜在击杀何正则之前曾自称魂修祖师。 赌一把! 易成孤咽了口唾沫,然后平静道:“是我一人所杀,且与魔族无关!” 第三十一章 玉牌 魂力如潮水般退去,周揽虹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易成孤的肩膀。 易成孤才后知后觉的擦了擦额头上那细密的汗珠,魂力原来还能这么用?易成孤从未试过魂力外放。 但他不知道的是,魂修的魂力不比灵气,可以从天地间汲取。所有魂修都只能自己一点点的积攒自身魂力。 若是被别人知道他可以从杀的人身上抽取魂力,不知道多少人惊掉下巴,又不知道多少宗门世家会将他捉拿起来逼问抽取魂力的手段。 闻夜的叮嘱便是因此,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有足够的实力,绝不能轻易暴露。 周揽虹坐回椅子,并轻敲桌面,示意易成孤也坐过来。 易成孤只好默默的坐过去,周揽虹又给易成孤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并把司冬剑也推了过来,没了灵气的司冬剑,无法再自行漂浮在半空中。 但当易成孤握住司冬时,能明显感到司冬传来了兴奋的情绪,且带着一股如孩童讨好大人的意味。 “收起来吧,最好别在何家的人跟前瞎显摆。”周揽虹意味深长的说道。 “谢城主!”易成孤明白了周揽虹的意思,这是在提醒自己小心何正则背后的何家。 “还有一事,这是从何而来?”周揽虹又掏出一块玉牌放在桌子上,轻描淡写的问道。 玉牌两面非常平整,几乎没有雕琢的痕迹,只有右下角刻着两个小小的楷字“天堑”再无其他。 看着这块神秘老者丢给他的玉牌,易成孤没有隐瞒:“这是在临近魔窟的一处山洞里,一位神秘老者给我的。” 周揽虹用茶杯盖轻轻的拨弄着飘在茶水上的茶叶。追问道:“那他给你此物的时候,还说了什么?” 易成孤淡淡的说道:“那神秘老者先是给我测了三字,然后说要收我为徒,我不知其底细,没敢答应,他便给了我这玉牌。” “还说里面有一套剑阵,让我自己修炼。” 周揽虹听到易成孤的话,像是被茶水呛到一般,剧烈的咳了几声。 随后奇怪的看向易成孤,“你确定他是要收你为徒?你还没有答应?” “你没答应,那他还说什么没有?” 易成孤挠了挠头,如实回答:“就说先当我一个记名师父…然后等我练好这套剑阵,他自然会来找我。” 周揽虹的脸不自主的抽动几下,然后压下心中的震惊,故作轻松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修炼此剑阵吧,如今你已经脱离奴籍,以后就留在甲辰城中做个随军修士吧。” “还有,这玉牌不要轻易示人,更不能随意转赠,明白了吗?” 见周揽虹要起身离开,易成孤连忙起身,并弯腰开口道。 “周城主,我有一事相求,苍狼部落受何正则所冤,被其屠族,我带着苍狼部落的年轻人逃了出来,又被追散了。” “恳请周城主准我,出城寻找那些年轻人,并为苍狼部落主持公道。” 周揽虹头也没回的道:“那些年轻人已经被我的一个弟子带回来了,回头让周茉带你去看看吧。” 等周揽虹走远后,易成孤看着桌上的玉牌,心中想到,看来那老者果然身份不一般,通过周揽虹那不自然的神色可以看出,或许与十二城还有关系。 但起码不是魔族之人,那么这玉牌里的剑阵应该可以放心修炼了。 易成孤拿着玉牌把玩半天,心里有点小小的郁闷,剑阵在哪啊?怎么修炼啊? 这玉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花来,他试着注入一些灵气,也是没有什么异样。 突然他灵光一闪,魂力外放如何?想罢,便调动魂力准备尝试。 尝试之后才发现,真没那么简单,当初往铜甲巨人的核心里注入魂力,可能是因为那本就不是自己的魂力。 易成孤集中精力引导着一丝魂力,往右手处汇集,魂力脱离魂种后,沿着经脉直到指尖,只要集中精力控制着,倒也不算太难。就像端着一碗就要溢出来的水一样。 但是每到尝试着送出指尖,魂力便会自行崩解,如水碗破碎,魂力全部倒流回魂种。 就这么尝试了许多遍,终于有那么一瞬间,魂力好似进入到玉牌一丝。 仅是那么一丝魂力,易成孤的意识便好像来到一个特殊的地方,感觉就像当初退回识海,但又不像。 易成孤还没来得及查看周围,便又被挤了出去,不过易成孤笑了笑,看来方法对了。 他刚想趁热打铁,脑中一阵刺痛,看来长时间的引导魂力也有弊端。 便就此作罢,转头看向周茉带来的食盒,在知道无忧,与恩和阿茹娜他们都没事,而且还不会因为杀了何正则被问责。 易成孤心情轻松了许多,慢慢吃着周茉送来的美食,思考着今天得到的这些消息… 然后忍不住的摸着床上的棉被,真是柔软啊,然后学着周揽虹的样子,用茶杯盖去撇上面的沫子。 做完这个动作后,易成孤自顾自的傻笑几声。便又想到了萧无忧,真是没想到她竟然是长公主。 这…易成孤开始用力回忆,自己当初有没有把那句话说完整。 正回想着,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一女子声音从门外响起。 “公子,来了两位御前太监!” 御前?是了,周茉告诉自己了,皇帝就在这城主府,自己是在城主府偏院。 易成孤不敢怠慢,赶紧出门相迎,这都是他听苦奴里一些说书先生讲过的。 有些太监还能是武学宗师,还有些太监大权在握,总之可不敢轻视太监。 易成孤看到三名穿着靛青色宫服的年轻太监穿过回廊,在院落里停下,为首的太监清了下嗓,声音清朗道:“皇帝口谕,若易卿精神尚可,请移步清心阁一叙。” 易成孤记起说书先生还讲过,这听了不管是接圣旨还是传口谕,都得磕头。 刚准备跪下,太监上前虚扶:“皇上说了,边关之地,一切从简,且义士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说着,为首的太监挥了挥手,后面两名小太监分别捧上两只木匣,打开一只,其中有一颗丹药。 “这是御医刚调配的养心丹,皇上特意叮嘱要义士先用过再过去。”为首的太监笑眯着眼,缓缓说道。 “还有这个,皇上说易卿的衣服染了血,穿这个去更体面。”小太监托着红木托盘上前,上面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一件玄色外袍,做工精细,一看就不是凡物。 屋内,易成孤在侍女的帮助下更换衣衫,他脸色涨红,浑身别扭。 奈何这衣袍的穿戴也是讲究颇多,只能由着侍女为自己更衣。 为首的太监站在屏风外,声音和缓:“义士不必着急,皇上这会正在批阅奏章,特意交代让您缓步过去便是。” 第三十二章 觐见皇帝 城主府的回廊曲折,领路的太监步伐不紧不慢,沿途遇到的侍卫皆肃穆而立,每个侍卫眼神中都透着一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气。 偶尔有宫女经过,也都规规矩矩的退到一旁行礼。 清心阁前,两名侍卫见到来人立即行礼,太监转身轻声道:“请义士在此稍候,容奴才进去通传。” 易成孤便站在外面候着,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不知是即将见到传说中的皇帝还是怎么。 不多时,阁内传来瓷器碰撞的声音,太监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意:“皇上正亲自煮茶,说大人到了就请进,不必在意那些虚礼。” 易成孤深吸一口气,脑中盘算着该说的话,根本没注意到太监对他称呼的变化。 进到阁中,发现阁内人还不少,易成孤目光瞥了一圈,直到看见萧无忧后,整个人便呆住了。 萧无忧换上了一件玄色外袍,乌黑的长发梳的整整齐齐,发间别着一支玉簪,正坐在一旁,笑眯着眼睛歪头看他时,耳垂上的银坠跟着一晃一晃。 易成孤的心神也随那银坠一起晃动起来,一时间竟忘记自己是来觐见皇帝。 直到萧无忧扬起嘴角,眼神偷偷示意了一下旁边正沏茶的皇帝。 易成孤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拜见皇帝:“民…民男,易成孤,拜见皇帝陛下。” 华服中年人含笑微微点头,“免礼!来人,赐座!” “易卿,伤势如何?”秦景云示意一旁的太监将茶杯送到易成孤面前。 “回陛下,我已无碍。”易成孤拘谨的接过茶杯,心中感叹,皇帝也没有说书先生说的那般可怖。什么伴君如伴虎。 年幼时的易成孤听到说书先生这般说法,还以为这皇帝都是那吃人的虎妖。 “易卿救驾有功…”秦景云说着,转头问向一旁的贵妇,“皇后你说,该如何赏赐?” “听闻义士乃苦奴出身,如今并无家业,不如赐予豪宅美眷,让义士好有安身之所。再由本宫挑选一名适龄女子,陛下亲赐一桩婚事,以彰显皇恩。”皇后微笑着说道。并有意无意间看了一眼一旁的萧无忧。 秦景云默默点头,又转向易成孤问道:“易卿以为如何?” “不用…”易成孤急忙跪地,话说了一半就被萧无忧打断。 “父皇,易成孤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年纪,赐婚一事,不如等他有了功绩再说?” 萧无忧突然站起,衣角带翻了案几上的茶杯,她盯着洒了一地的茶汤,耳坠晃出细碎的银光,“我与易成孤在雪原逃避追杀时,曾与他假扮夫妻。” 阁内骤然寂静,连一旁随侍的宫女,都屏住了呼吸。 秦景云眉头微挑,皇后正欲开口,周揽虹先缓缓说道:“陛下,易成孤已经加入甲辰城,做了随军修士,正如公主殿下所说,不如先等易成孤在军中做出一番成就,再议赐婚。” 秦景云突然抚掌大笑,“周卿,你甲辰城倒是挺会识人,听说易卿刚一醒,你便前去探望。” “这一日不到,便被你抢了去,是怕朕挖走你的人不成?” 周揽虹立刻起身抱拳:“此子如今已是魂修,臣已命他随军修炼,十二城正值用人之际,还望陛下成全。” 秦景云轻转茶杯,“好!玄明的大好男儿是该沙场建业!” 随后看向萧无忧说道:“无忧,既然是形势所迫,假扮夫妻一事自然算不得数,赐婚一事便罢,假扮夫妻之事,往后不可再提。” 接着秦景云岔开话,看着易成孤说道:“三日后,朕欲在这甲辰城设下庆功宴,届时你也赴宴如何?” 易成孤意识到刚才脱口而出的拒绝,太过冒然,赴宴一事,不敢再拒绝。 “遵命!”易成孤学着周揽虹的样子抱拳行礼道。 “易卿伤势初愈,那就回去歇息吧,希冀去送送。”秦景云说罢,身后站出一名女子。 易成孤这才注意到这姑娘,她从阴影中踏步而出,右手按着腰后横刀,一身黑底金纹的官服,眼神冷峻。 这姑娘面容姣好,腰杆挺的笔直。咋一看好似寻常女子,但是易成孤注意到她按刀的右手指间,上面一层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练刀才能磨出来的。 可是指甲却修的整整齐齐,仔细看来,她官服领口严整!,连腰间“执金卫”令牌的穗子都齐刷刷的垂向同一方位,处处透露着一丝不苟。 “请!”被唤作希冀的姑娘,声音清冷道,左手轻轻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萧无忧突然站出来,“父皇,我去送吧。” 说着便眼神示意易成孤离开这里,而希冀第一时间看向秦景云,只见秦景云面含微笑,说道:“也好,无忧你去送送易卿吧。” 易成孤起身道:“陛下,皇后,周城主,我便先告辞了。” 希冀见状便退回秦景云身后,站回那处阴影里。 周揽虹看了眼秦景云身后的希冀,称赞道:“陛下身旁真是人才济济,如此年轻的凝丹境,突破到中三境指日可待。” 秦景云笑了笑,介绍道:“这人我可不能给你,这是我的养女郑希冀。” 说罢,身后女子对周揽虹行礼道:“见过周城主。” 周揽虹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见已无他事,便也起身托故告辞。 等人都离去后,皇后望着萧无忧离去的方向,蹙眉道:“陛下,宫中规矩繁琐,公主这性子…” “当年朕提着提刀进太和殿时,逼着自己的皇兄退位,礼部也说朕不懂规矩。”秦景云摩挲着茶杯上盘旋的龙纹。 突然将茶水泼进一旁香炉,青烟“哧”的腾起,“规矩是用来约束弱者的,无忧是我的长女,不需要那些所谓的规矩。” 说罢,秦景云微笑着看向身旁皇后,“还是说,你皇后娘娘对侄儿的死,怀恨在心?对朕的判决心有不忿?” 皇后何氏听言,急忙跪伏在地,“臣妾不敢,何正则袭杀公主在前,动用私权在后,死有余辜,何家已将其逐出族谱。万万不敢记恨陛下。” 秦景云不语,将茶杯再次添满后,便起身离去。 皇后何氏在秦景云离去后,便没有急着起身,只是趴在地上,眼中闪过的一抹狠色,无人瞧见。 第三十三章 麻衣老者 “哈哈哈,民男!易成孤你是怎么想到的。”萧无忧笑的前仰后合,还掏出了一包糕点递给易成孤。 易成孤看着萧无忧,也跟着傻笑起来,他很开心,萧无忧并不是这么大大咧咧的人,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她并没有因为公主身份而改变。 于是易成孤故意模仿着那些下人,学着那些太监捏着嗓子:“民男见过公主殿下!” 萧无忧笑的愈发厉害,拍着易成孤的肩膀直呼别学了。 随后将糕点堵住了易成孤的嘴,易成孤嚼着糕点,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以前听说书先生讲过,那些去京城伸冤的女子,都是自称民女。” 萧无忧深吸一口气,将笑声憋了回去,随后问道:“你怎么做了甲辰城的随军修士?” 易成孤咽下那很甜,但是有点噎人的糕点,说道:“我刚醒,周城主就来找我了,问了我许多莫名其妙的问题,后来直接便说让我做随军修士。” 萧无忧见易成孤吃完了,便又递过去一块,“留在这也好,可以照应着阿茹娜与恩和他们” 易成孤随手接过糕点,问道:“你那?接下来什么打算?” 萧无忧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抓住易成孤接糕点的手,手腕处伤口已经结出血痂,指尖轻轻的点着那处伤口,好像在犹豫什么。 抽回手后,易成孤将糕点抛进嘴里,笑嘻嘻的说道:”这可真甜,以前我可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萧无忧突然正色道:“易成孤,我得回去!我曾发誓定要覆灭清元教。” “公主一事,并不是要瞒着你,而是我也不知道,当初我与母亲被清元教追杀,母亲临死之时确实告诉过我,我的父亲是秦景云。” “但是我当时复仇心切,并没有去了解秦景云,东躲西藏了几年,后来当街杀了几名清元教弟子,便被流放到这里。” “如今才知道我的父亲竟然与那当初的玄州王秦景云是同一人。” “现在有了机会,我更得回去,找那清元教来报杀母之仇,灭宗之恨。” 易成孤只是平静的说道:“需要我去帮你吗?” 剩下的半包糕点被萧无忧一把塞进易成孤的怀里,眯眼笑道:“我现在是公主了哦,你好好在这练练本事。” “回头我召你进宫,做…” 萧无忧看着易成孤眼神里的期待,故意拉长了声音。 “太监!” 嬉笑间,一声呵斥传来,“吵吵闹闹!鱼儿都给我惊走了。” 易成孤顺着声音看去,池边一麻衣老者正在垂钓,抱拳道:“抱歉,打扰前辈。” 易成孤正准备离开,麻衣老者又开口道:“等等,小子过来。” 萧无忧拉住易成孤,低声提醒道:“此人是我父亲护卫,实力深不可测。” 易成孤上前抱拳道:“不知前辈唤我何事?” “你跟江羡之什么关系?” 易成孤摇摇头道:“晚辈不认识江羡之,关系更无从说起。” 麻衣老者收了一下杆,始终背对着易成孤,他语气不耐烦的道:“那你怀里的玉牌是捡来的?” “还是说从江羡之身上抢来的?你要有那个本事,老夫当场给你磕三个响头!” 易成孤瞳孔微缩,这老者真是不简单,怀中玉牌始终未露,竟被他一语道破。 江羡之便是雪原深处的神秘老者,易成孤心中了然。 “玉牌是一位老者赠予晚辈,除此之外并没有说其他的。” 麻衣老者鱼竿猛的上挑,一尾红鲤跃出水面,老者自顾自的摘下红鲤,念叨着今个运气不错。 钓上来个大鱼。 随后麻衣老者漫不经心道:“我有问你,他说过什么吗?此地无银三百两。” 易成孤沉默不语,这老者性情真是古怪,要不是萧无忧提醒他,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高人,他真想转身就走,在这种老狐狸面前,真是说多错多。 麻衣老者背对着易成孤摆了摆手,“滚吧,闷葫芦一个,见了江羡之给我捎句话。” “就说…十二城劫至,自有钓鳌人。” 易成孤抱拳后,什么也没说,便匆匆离去。 怪人,怪话,怪事。 萧无忧将易成孤送回院内,天色已经渐渐暗下,二人约好明天再去看看恩和他们。 …… 城主府一处厢房,皇后何氏逗弄着怀中狸猫,“泽儿呀,公主与那易成孤好像关系不一般…” “让她与何家联姻一事,易成孤可能会是阻力。” 屋内还有一人,秦泽。是萧无忧同父异母的弟弟,何氏的儿子。 秦泽不以为意道:“这么一个小角色,也值得母后一提?” “等我们回了京城,随便派个人来弄死他不就得了。” 何氏拍了拍狸猫的后背,轻声说道:“此事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易成孤已经进到了陛下的眼中,而且那周揽虹似乎也很在意那易成孤。” “若是能让这易成孤知难而退,才是更好…泽儿明天你亲自带礼去探望易成孤。如果他够识相,能为我们所用的话,说不定未来某一天还能做一记无理手。” 秦泽追问道:“如果他要是不识相那?何正则虽然是何家旁支,但是让这么一个东西骑在何家头上,真是让人恼火。” 何氏温柔的抚着秦泽的脑袋,“泽儿啊,小不忍则乱大谋,将来你是要继承皇位的。” “作为皇帝,可不能只顾修炼,权谋制衡之术,你也要多多学习。” “让那萧无忧嫁进何家,何家才能在朝廷中再进一步。” “不然将来你继承皇位,我们孤儿寡母如何斗得过那国师?到时候这玄明帝国岂不是要不再姓秦?” 秦泽不以为意道:“那老杂毛,怕他做什么?不知还能有几年好活,到时候人都死了,还能怎样?” 何氏轻轻拍了一下秦泽的脑袋,直勾勾的看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秦泽讪笑道:“知道了,母后…明天我就去会会那易成孤,定让他知难而退。” “被一个何正则就撵的像个丧家之犬一样,料他也没什么胆气。” “先礼后兵,让他乖乖的去做我们的棋子。” 何氏却反驳道:“世上最难推翻的是自己的选择,所以泽儿啊,你要记住,用人不要让他觉得自己是棋子。” “要让他觉得自己是棋手,只不过他的每一步落子,恰好是我们想要的位置。” 说着何氏自顾自的掩嘴轻笑:“不过对付一个小泥腿子,还用不着这么麻烦…明天按我说的去做,先试探一二。” “所谓侠义君子,不过是为那些过眼虚名所困…” 第三十四章 易府 易成孤回到屋内,在床上盘腿而坐,继续试图外放魂力进入玉牌。 经过半夜的努力,易成孤的魂力终于在玉牌空间里稳定下来。 玉牌空间里漆黑一片,当初那位神秘老者就站在玉牌空间的最中间,七柄大小长短各不相同的飞剑,盘旋在老者周围。 老者身形如同虚影,细细看去像是水面倒影,老者缓缓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剑阵·七宿无痕。” 老者袖袍一挥,凭空多出一柱红香,无火自燃。 “欲修此剑阵,先撑过这一炷香的时间。” 老者缓缓踏步,七把飞剑快速穿梭,玉牌空间一时剑气纵横,“看好了!下次我会直接动手。” “天枢贪狼,主杀伐。” 话音刚落,一把飞剑向易成孤斩来,快到模糊,等他看清那把飞剑时,右臂已经被斩落。 易成孤这才后知后觉的痛苦哀嚎。 “天璇巨门,主封镇。” 断臂之痛,让易成孤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老者话说完后,自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感觉有好像被一座大山给镇压而下。 “天玑禄存,千变万化。天权文曲,破尽万法,玉衡廉贞,百邪不侵…” 三柄飞剑交错飞旋,在空中划出玄妙的轨迹。 老者突然并指成剑,剩余两剑在空中,疯狂颤鸣,似枯守千年的寒蝉,在人间的最高枝头,对长天嘶鸣。 “开阳武曲,至刚至烈。” “摇光破军!”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易成孤看到了自己的无头尸身,瘫倒在地。 易成孤猛然睁开双眼,他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赶紧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还好玉牌空间里,并不是真正的死亡,但是那痛苦实在太过真实了。 易成孤此时已经被冷汗浸透,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大口喘着粗气,心里咒骂那神秘老者,这是要教我剑阵,还是要把我逼疯? 简直跟那次击杀骸骨巨人后,陷入的幻境如出一辙。 仅是想想,易成孤就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随后将玉牌塞进枕头底下,决定不再碰这玉牌,怕是剑阵没有修成,先被逼疯在玉牌空间里。 易成孤沉沉睡去,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萧无忧便带着食盒,嘭嘭的敲起易成孤的房门。 “易成孤,别睡了,雪原里怎么没见你这么懒?” 易成孤声音慌张的回道:“等一下,这袍子我实在不会穿。” 原来易成孤早就醒了,只是衣服是昨天侍女帮他穿上的,今天怎么也穿不回去了。 萧无忧扶额苦笑,“笨死了!开门!我帮你穿。” “不是…这不行,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你又不是光着屁股,开门!” 易成孤只好打开了房门,只穿着一件亵衣,还歪歪扭扭的。 萧无忧噗嗤一笑,又板下脸,“过来站在这里。” 她放下食盒,开始为易成孤穿戴衣袍。并给他一一讲解,什么叫亵衣,中衣,下裳,外袍,腰带。 易成孤突然笑道:“公主给我更衣,传出去,我会不会被杀头啊?” 萧无忧从背后用腰带,一下子勒住他的脖子,佯装发狠道:“我现在就杀了你的头!” 易成孤连忙轻拍着萧无忧的手,以示求饶。 这才算放过了易成孤,随后指了指食盒,“特地给你带的,赶紧吃完咱们去看一下阿茹娜他们。” 易成孤看着食盒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没来由的想起来自己被萧无忧灌的那些黑粥。 易成孤揉了揉鼻尖,心虚道:“我不怎么饿…” 萧无忧疑惑的看了一眼他,打开食盒,“你吃过饭了?亏我还去膳房里给你偷拿了一只烧鸡…” “算了,带给阿茹娜他们吧。”说着萧无忧就要盖上食盒,易成孤赶紧伸手拦住,讪笑道:“不能让你白拿,吃点也行。” 萧无忧清了清嗓子,打开了食盒的下一层,拿出一壶酒来,在易成孤眼前晃了晃。 “这可是从我爹那里弄来的,尝尝…比马奶酒可好喝多了。” 一大早,易成孤烧鸡啃的油光满面,萧无忧给他倒着酒,先前还说着急去看阿茹娜他们,这会也并没有催促。 等到易成孤吃饱喝足,二人来到驿站,易成孤推开房门时,阿茹娜先是楞了楞。 然后猛地扑进易成孤怀里,恩和看到易成孤没事也跟着傻笑起来。 易成孤揉了揉阿茹娜的脑袋,将她从身上拽了下来,温柔的说道:“好了,没事了,事情都过去了。” 阿茹娜使劲抹了把脸,然后挤出一丝微笑,“师父,我就知道那何正则肯定打不过你,那皇帝老儿肯定不会怪罪你。” “是不是还要封你当大将军?师娘你说对不对?” 易成孤赶紧捂住阿茹娜的嘴,“以后可不能再乱喊师娘了,还有以后要称皇帝陛下!” 萧无忧用手肘捣了一下易成孤的腰,笑眯着眼道:“走!阿茹娜,师娘带你去个好地方。” 易成孤苦笑着摇了摇头,拉着恩和问了许多他们进城后发生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便过去半晌,阿茹娜兴奋的推开门,“恩和,快去叫上其他人,快点,快点。” 恩和在阿茹娜的催促下召集起苍狼部落仅剩的这些年轻人。 萧无忧冲着易成孤摆了摆手,“走吧!” 易成孤一脸懵的问道:“去哪啊?” “走就是了。” 众人在萧无忧与阿茹娜的带领下,走了许久才到了一处大宅子跟前。 大门处不断有人往里面搬着东西,外面还有几辆马车在排着队。 易成孤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疑问道:“这是?” 萧无忧拿出一张地契在他眼前晃了晃,淡淡道:“赐婚被我搅黄了,皇上赏的大宅子还是有的。” “这些家资就当作搅黄你娶妻美事的补偿吧。” 易成孤苦笑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明白萧无忧是觉得亏欠了自己,但是自己一点也不怨。 相反萧无忧要回去报仇,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心里反而愧疚。 萧无忧指着大门上的牌匾,上书易府二字,说是昨夜她亲自写的。 易成孤在牌匾下看了许久 第三十五章 秦泽到访 在萧无忧的指挥下,易府上下热闹非凡,孩子们也都换上了她买来的新衣服。 萧无忧拉开了要争同一间屋子的阿茹娜与恩和二人,在她的偏心袒护阿茹娜下,恩和很快就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抱着衣服去了另一间屋子。 易成孤笑眯眯的在一旁看着,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除了萧无忧即将离开。 而且不知道还能否再见! …… 次日清晨,阳光斜斜洒进易府,易成孤正在院中练箭,恩和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易哥,门口来了一伙人,还带着许多箱子,说是皇子来看你。” 易成孤赶紧放下弓箭,往门口迎去,谁知那伙人已经进来。 为首那人衣着华丽的衣袍,身后跟着一众仆人,抬着各色礼品,趾高气昂的踏进院子。 “易兄好雅兴。”秦泽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眼神却满是轻蔑。 易成孤拱手回礼道:“不知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昨日易成孤被萧无忧拉着好一顿练习礼仪,这才不会再闹出自称民男的笑话。 秦泽摆摆手,径直走到石桌旁坐下,打量着周围的院子,“易兄在此可还住的习惯?” 易成孤站在一旁,拱手遥敬道:“蒙陛下圣恩,草民得以如此豪宅。” 秦泽拿起桌面上的茶杯,随意端详了一番,又放下:“草民…易兄如今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救驾有功,前途无量啊,本皇子今日前来,是想与易兄交个朋友。” 嘴上这么说,秦泽心中十分不屑,可是母后非让自己这么说,说什么驭人手段。 上位者只需一些小恩小惠,再说一些格外赏识的话,就能让下面的人,喊着:“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秦泽不喜欢这个说法,只知道有句话说得好,“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三掌拍死的货色,若不是母后交代,秦泽真是懒得跟他多废一句话。 易成孤听到这话,心中瞬间警惕起来,面上却保持着客气,“皇子谬赞,草民不过是形势所迫,也是机缘巧合。” “易兄何必如此谦虚。”秦泽凑近,压低声音道:“本皇子听闻,易兄与公主关系匪浅?这可不好啊。” “公主身份尊贵,婚事皇家自有安排,易兄以为如何?” 易成孤脸色一沉,“皇子,草民与公主只是朋友…皇家之事,草民不敢乱说。” “朋友?哈哈…”秦泽哼笑几声,“那好,我且告诉你,公主将来是要与何家联姻,为皇室稳固朝廷势力的。” “易兄若是能从中相助,促成此事,何愁没有荣华富贵?何家朝中势大,易兄跟对队伍,定能平步青云。” 说罢,秦泽拍了拍手,身后仆人将箱子抬了上来,在易成孤面前一字排开。 易成孤这辈子也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奇珍异宝。 随后秦泽从袖中取出一枚黑色丹药,“锁魂丹,可以帮助修士平心静气,服下此丹,易兄从此前途无忧!” “无忧?无忧!哈哈,还真是个好名字。”秦泽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易成孤指节早已捏的发白,平心静气?这些人说话真是弯弯绕绕,让人恶心,直接说跪下当狗不就得了。 易成孤面无表情,语气坚定:“婚姻大事应尊重公主意愿,草民绝不会参与此事。” 秦泽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猛地站起身来,一脚踢翻石桌,“不识好歹的东西,一个泥腿子,也敢拒绝本皇子?” “不过是救了个野种公主,真就能登天了?别以为周揽虹护着你,你就能肆意妄为,在这玄明帝国,轮不到你说不!” 易成孤直视着秦泽的眼神,不闪不避,“草民虽然出身低微,但也有自己的原则,我不会做违心之事!” “原则?”秦泽冷笑道:“在权力与实力面前,你的原则一文不值,被一个何正则就撵的像只丧家之犬,你也配谈原则?”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皇弟,这是做什么?” 萧无忧从门口走来,身后躲着喘着粗气的阿茹娜。 萧无忧走到装着奇珍异宝的箱子跟前,轻轻拿起一只瓷瓶,“皇弟是听说我的救命恩人,刚刚乔迁新居,便送来贺礼?” 轻轻放回瓷瓶,“有心了,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秦泽面皮一阵青白交加,他深知萧无忧此时在父皇心中的份量,虽然自己是嫡长子,但是据说父皇当年深爱萧无忧的母亲。 萧无忧捡起滚落在地上的锁魂丹,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然后冷笑道:“皇弟送的礼物倒是挺有意思,只是父皇邀请了易成孤明日参加庆功宴,今日如果有什么闪失…” “惹得父皇不高兴了,你可担待的起?” 秦泽袖口紧握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易成孤。 “皇姐误会了,我特地探望救了公主的恩人…”秦泽故意把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本想与义士切磋一下,不曾想竟惹来诸多误解。” 秦泽硬挤出一丝微笑,“义士既然无碍,那我就不打扰义士修养了。” 最后秦泽还是没能忍住,转身时袖袍一甩,撞翻一只宝箱,珍珠玛瑙滚了一地。 与易成孤侧身经过时,压低声音道:“易成孤,你最好想清楚自己的身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秦泽带着一众仆人愤愤离去,易成孤看着一地的珠宝,苦笑着摇了摇头。 萧无忧捏碎锁魂丹,关切的问道:“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阿茹娜探出头来,眨着眼睛看着易成孤。小丫头一看情况不对劲,就立马飞奔着去找来了萧无忧,昨天易成孤告诉了他们萧无忧如今的身份。 易成孤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不过你以后要小心皇后与那个皇子。” “当然,还有何家!” 萧无忧直勾勾的看着易成孤,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好吧,他说皇后准备让你跟何家联姻,以稳固朝廷势力…”易成孤见瞒不到萧无忧,便就说了出来。 萧无忧气的一拍箱子,“不可能!我绝不会做他们的联姻工具!” 说完,她立马出门而去,易成孤追问道:“你去哪?” “去见我爹!” 第三十六章 杨家,杨显 夜里,城主府。 萧无忧推开了秦景云的房门,门口的太监一脸惊慌失措的跟在她的身后。 “殿下,使不得。先容奴才通报陛下…” 秦景云看着面色阴沉的萧无忧,挥了挥手,太监如获大赦,赶紧弯腰退了出去。 放下奏章,秦景云微笑的看着萧无忧,“无忧啊,什么事情这么火急火燎的?” “姑娘家,要注意举止优雅得体。” 萧无忧冷哼一声,“我要是光优雅得体,可活不到今天。早在我娘死后,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了。” 秦景云看着眼前的萧无忧,思绪一下子飘到二十年前,自己夺位失败,被外放玄州,明升暗降,做了个没实权的玄州王。 路上遇到刺杀,自己被追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关键时刻遇到正在江湖上的游历的她,正是萧无忧的母亲带着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为了躲避皇兄的追杀,连萧无忧的母亲,自己都没有说出真实身份,无意间露出自己的名字时,也是谎称与那二皇子秦景云是重了名字。 拙劣的谎言,偏偏就是能骗到相信你的人。 记忆中的身影,与此时的萧无忧重叠在一起,无忧,她娘起的名字。 可是无忧啊,既然做了公主,若是真想无忧,怎么能嫁给那么一个普通的男子? 秦景云笑着站起身,温和的说道:“好好好!无忧跟为父说说,为何如此急躁?” 萧无忧听到秦景云不再自称朕,或是其他,脸色缓和了几分,“若是把我救回来是为了让我去联姻,父亲还不如让我死在雪原里。” 听到这话,秦景云眉头微皱,拉着萧无忧坐到一旁,“联姻?为父不曾说过。” “秦泽今天去找易成孤了,他说皇后准备让我嫁给何家,难道不是你的意思?” 秦景云心中了然,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无忧啊,我问你,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没有为我娘报仇之前,我不嫁人!”萧无忧斩钉截铁的说道。并将秦景云倒上的茶,一口饮尽。 秦景云小口抿着茶,沉声道:“那为父换个问题,你喜欢易成孤吗?” 萧无忧闻言,心中一阵慌乱,面上不显:“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为父再问你,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吗?”秦景云看着她,又给她倒上一杯茶。 萧无忧看着飘摇的烛火,愣愣的说道:“我只知道他为了救我,可以舍命…而我也可以…” 秦景云轻轻叹了口气,“我看过他的卷宗,易成孤倒也是个心性坚韧之人,不过据我所知,他刚成为修士不久。” “在这实力为尊的世道,你把他拉进权利的漩涡,有考虑过他吗?” 萧无忧沉默了下来,是啊,这复杂的权利争斗,在这遥远的北境就已经可以窥见一斑。 她说不出抛弃公主身份,与他隐居山林的傻话,倒不是舍不得这荣华富贵,而是她明白,公主的身份,可不是她想抛却,就能抛干净的。 萧无忧心乱如麻,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秦景云伸手,轻轻揉开萧无忧紧皱的眉头,温柔的说道:“无忧啊,别皱眉…” “父亲明日宴会上,给易成孤一个机会,如果他愿意,并且能抓住这个机会。” “为父便可以认真考虑你们两个的事情,如何?” 萧无忧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真的吗?” 秦景云笑着推了推桌上的茶杯:“无忧,你没听说过,君无戏言吗?” …… 次日,甲辰城变得热闹非凡,商户们站在门口卖力的吆喝着。 这种盛况确实罕见,客栈早就挤得满满当当,只因玄明皇帝要在甲辰城的城主府摆下庆功宴,宴请各城的城主。 甲辰的百姓们也觉得与有荣焉,当朝皇帝在甲辰城摆宴,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们甲辰城才是功劳最大的城! 走在那些从外面赶来的人面前,都不自觉的挺起腰杆,说一句,“看来皇帝都认可了我们这十二城之首。” 最忙活的自然还是那些酒楼,说书先生唾沫横飞,恨不得站到桌子上去。 说的那叫一个神乎其神,就差说当初是自己去城门口把皇帝迎进城了。 萧无忧与易成孤的事情他们自然不知,不然现在不知道得传成什么样子。 城门处来了两骑,是乙巳城的城主,丁魁。 丁魁对一旁的白衣少年道:“周老儿这次可算是露了脸,十二城之首,真是不怕大风刮掉他的牙。” 身旁的少年内衬软甲,外披白袍,剑眉星目,此人正是钧天杨家,杨显。京城一位诗词大家曾游历至北境,见杨显与阵中杀魔,有感而发,遂作词。 铁衣翻雪过阳关, 戟底压千山。 战袍未冷, 樽前犹热, 谈笑裂魔天。 钧天花信频相问, 掷信入烽烟。 若算年华, 三分剑气, 七分是少年。 杨显轻笑道:“丁城主,进城吧,别误了时辰。” 二人打马进城,相比其他城主的浩荡车队,他们可算是轻装出行,丁魁仅带了这乙巳城最年轻的将军。 二人刚刚进城,不远处便传来一阵嘈杂,只见一匹惊马,拖着歪斜的车厢,直冲街心,车夫早已被甩脱下来,缰绳断裂。 两个孩子正蹲在地上捡拾散落的果子,对身后的危险,浑然不觉。 “小心!” 马背上的杨显,与被派来协助维护秩序的郑希冀,同时跃出。 杨显身形如电,左手一抄,将离的稍近的男孩拦腰抱起,顺势转身,车轮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而过。 而郑希冀则是脚尖一点,凌空翻过,一把拎住小女孩的后领,将她提离地面的刹那,失控的马车撞进街角的商铺,扬起漫天尘灰。 两个孩子惊魂未定,一个挂在杨显臂弯里瞪大了眼睛,一个被郑希冀拎着后领,双脚悬空的晃了晃。 远处,惊马被闻声赶来的巡卫给控制住,瘫坐在地上的车夫连连赔罪。 杨显放下孩子,看着远处的郑希冀称赞道:“姑娘好身手!” 郑希冀松开手,小女孩稳稳落地,随后她拍了拍袖子,面无表情,看都没有看一眼杨显,转身就走了。 杨显嘴角一抽,心中感叹还是个高冷的姑娘… 第三十七章 城主府外 城主府外,一辆辆马车在门外排起长龙,围在城主府门外看热闹的人津津乐道的指着那些马车。 好事的人已经在人群中,唾沫横飞的说着哪个马车里坐着的,又是哪个城的城主,说的身旁众人一惊一乍。 易成孤独自一人挤在人群中,奋力的拨开人群,周揽虹因为城内一下子涌进来太多人,不得不亲自上阵指挥,所以易成孤便只能先自己来城主府赴宴。 “哎!你小子挤什么挤啊?没看见这边人够多了吗?”一街头泼皮拉住易成孤,没好气的说道。 易成孤因为没有马车,所以是一路跑来,现在看着这人山人海,怕误了时辰,只能使着劲的往里钻。 那泼皮见易成孤头也不回的还是往里钻,也上来了脾气,一把拉住他,就喊:“你不能走!给老子玉佩都挤坏了。” 泼皮拽着易成孤就喊,“老子祖传的玉佩都被你挤坏了,还想跑?赔钱!” 周围认识这泼皮的人,都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易成孤这倒霉蛋,泼皮那玉佩确实有玄机。 他自己拿在手里完好无损,别人一经手,就咔的一声,碎成两半。 这“祖传玉佩”不知道让他坑蒙拐骗的讹了多少人。 易成孤算着时辰,不愿意跟那泼皮过多纠缠,将随身带的几粒碎银子丢给了他。 泼皮一看,合着还是个有钱的冤大头!这下更不愿意了,吆喝道:“打发叫花子啊?这么点碎银子够赔我祖传的玉佩?” 易成孤其实以前修城墙时,就听说过城里有那么几个人,专门弄了些假的珠宝古董,来讹诈那些不懂行的人。 “等我参加完宴会,再赔你的玉佩!”易成孤也失去了耐心,语气不善道。 泼皮先是愣了愣,随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哪里来的傻子?还去参加宴会?” 周围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不少人轻轻摇着头,对着易成孤指指点点。 泼皮推搡着易成孤,嬉笑道:“哪里来的大人?你去呀!城主府的大门就在那里。” “还想吓唬我啊?来来来,都给这位大人让条路出来,我们这位大人要去参加皇帝摆下的庆功宴。” 泼皮手舞足蹈的招呼着众人,给易成孤让开一条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都看傻子似的给易成孤让开。 易成孤没在意那些人是怎么看他的,既然人都让开了,索性向着城主府门走去。 泼皮在后面叫嚷着,“看好这小子,别到了门口让他拐弯给跑了。” 随后幸灾乐祸的看着易成孤,等着这小子被守卫给轰出来,然后好好讹诈一下这傻小子。 一辆辆马车碾过青石道,在守卫的查验下缓缓驶入,易成孤一袭素袍,在锦绣成堆的勋贵中显得格格不入。 “站住!”守门的执金卫横戟一拦,冷眼打量着他,“庆功宴需持贴而入,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易成孤忘了这茬,周揽虹可能是太忙了,忘了给他一张请帖。 后面的泼皮带头起哄,众人笑成一团,“傻眼了吧,小子!装什么大头蒜!” 泼皮的笑声还未停下,一队金甲侍卫鱼贯而出,一道茜红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萧无忧今天着了正装,金线绣凤的衣裙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发间凤钗熠熠生辉,衬得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 她目光一扫,径直落在被拦在门外的易成孤身上,嘴角微微扬起:“怎么到了门口却不进来?我可是等了你好一会了。” 全场骤然一静。 门口的守卫脸色大变,慌忙单膝跪地,额头渗出冷汗:“公,公主殿下!” 易成孤身后的泼皮张大了嘴,脸上的讥笑还未来得及退去,便僵在了脸上,他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喉咙里像卡了块石头,半天才挤出一句:“公…公主?” 萧无忧连看都没看那泼皮一眼,只是微微侧身,朝易成孤伸出手,语气略带调侃道:“怎么?还要我请你进去?” 易成孤无奈一笑,迈步上前,与萧无忧并肩而立。 周围的人群鸦雀无声,方才还指指点点的看客们这时全都噤若寒蝉,有几个甚至悄悄往后缩了缩,生怕被注意到。 而那泼皮更是面如土色,双腿发软,手里的“祖传玉佩”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这次是真的摔碎了。 萧无忧这才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道:“方才,是谁嚷嚷着要本宫的客人赔玉佩?” 易成孤也是第一次听到萧无忧自称本宫,辛苦的压下嘴角的笑意,感觉此时的萧无忧真的很像那戏台上的公主。 泼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地面,声音发抖:“小,小人眼瞎,冒犯了贵人,求公主饶命!” 萧无忧懒得与他纠缠,只是轻哼一声,转过头对易成孤说道:“走吧,宴会要开始了。” 易成孤点点头,与她一同迈进了府门。 身后金甲侍卫重新列队,大门缓缓关闭,将一众震惊的目光隔绝在外。 直到府门彻底关闭,人群才轰然炸开,议声四起。 “那,那人是谁?竟然能让公主亲自来接?” “完了,那泼皮这次真是提到铁板了。” 泼皮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手里的碎玉硌的掌心生疼,却连喊痛的勇气都没了。 …… 城主府大殿。 众人都已就坐,最前面的是十二位城主,分列两旁,城主后面坐着的是各城主带来的人。 或是其弟子,或是其将领,也或者是城主的子孙。 易成孤自然坐在周揽虹身后,旁边坐着的是孙天笑,而周茉又被周揽虹派出去执行任务。 孙天笑凑摸着,用手肘捣了捣易成孤,调侃道:“你小子现在可以呀,听说皇帝赏的宅子大的很。” “有没有给你天笑哥留间屋子啊?” 易成孤笑了笑,“天笑哥要是能看得上,明天就搬过来呗。” 孙天笑以前也没少关照易成孤,他与易成孤和周茉都是一起被卖到甲辰城的,只不过孙天笑是做了几年随军修士,后来才被周揽虹收为弟子。 孙天笑正想继续调侃几句易成孤,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皇上驾到…” 第三十八章 庆功宴上 随着众人一同行十二城军礼后,秦景云摆摆手,众人纷纷落座。 “朕,今日见诸卿甲胄染血,眉目含锋,便知十二城仍在,而山河无恙。” “不久前,魔族百万之众压境而至,黑云摧城,箭雨蔽日!朕在宫中,每闻战报,便见心如滴血!” 秦景云高举酒杯,高声道:“这一杯,先敬牺牲在战场上的玄明儿郎!” 殿中寂静,唯有铁甲轻颤之声。 “然!朕更闻…” 秦景云突然提高声调。 “闻乙巳城外,少年将军杨显!率残部死守七日,刀折便肉搏,箭尽则掷石!” “闻辛亥城外,三千将士以身为炬,焚断魔军退路。” “更闻!丙午城头,老卒断臂犹擂战鼓,直到血尽鼓裂!” 秦景云猛然攥紧腰间天子剑!剑身似有龙吟,猛然作响。 “今日之功,非朕之能。乃尔等以骨作砖,以血为浆,筑我人族长城!” “十二城的每一块砖石上,都刻着汝等的名字!” 太监捧出一整块灵髓所铸的兵符,秦景云朗声道:“自今日始,十二城所有将士皆晋一级,战死者,子嗣袭爵,父母食禄。朕,以玄明山河起誓!” 剑锋出鞘三寸,寒光映亮了秦景云的双眼。 “凡犯我玄明疆土者,必使其血债百倍偿还!” 殿内所有人,肃然起立,十二城所有将士一同将右手攥拳,敲在左胸。 对玄明皇帝秦景云,行十二城独有军礼! “开宴!” 殿外候着的侍女鱼贯而入,木托盘上摆满各样的山珍海味。 易成孤看着桌案上的美食,心中不禁感叹,将士们用命守卫十二城,确实值得尊敬,可那些为了修缮城墙,冻死在城墙上的苦奴又算什么? 看着城主们与皇帝寒暄,孙天笑倍感无聊,于是端着酒壶,凑到易成孤旁边。 “说说,你小子跟那公主是怎么回事?”孙天笑说着,端起酒杯示意易成孤走一个,眼神向萧无忧那边挤弄。 辛辣的酒液呛的易成孤脸色泛红,“什么怎么回事?算是患难之交…” “啧啧。”孙天笑感叹道:“你小子也算走运了,当初周茉不知道求了多少次城主,想把你救回城里。” “谁知道你在外面不仅成了修士,还救了个公主,不过你最好适可而止,皇家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里可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战场,而且由不得你不杀人。” 易成孤默默端起酒杯,又与孙天笑碰了一下,便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孙天笑也识趣的退了回去,喝着酒打量那些其他城的年轻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乙巳城主丁魁,突然说道:“陛下,今日盛宴,美酒佳肴虽好,却少了几分热闹,不如让各城年轻修士切磋一番,让我等也见识一下十二城新秀风采。” 话音一落,殿内城主神色各异,有人抚须微笑,显然早有准备,有人眉头微皱,暗自盘算,更有人目光闪烁,不想让自家子弟贸然出手。 秦景云眼神微动,指尖在扶手上轻敲了两下,随即朗声道:“丁卿所言甚妙,少年锐气,正当展露!” 丁魁嘴角微扬,风头可不能让你周揽虹一人出尽,来之前便有此心思,杨显此般年纪便达到凝丹境圆满。 用不了几年就能突破下三境,在这年轻一代里,绝对算得上佼佼者。 辛亥城主抚掌大笑,“好!我辛亥城今年刚收了个剑道奇才,正好让你们开开眼界。” “丁魁,你倒是会挑时候,谁不知道杨老将军的孙儿,是出了名的天资出众,不过,我丙午儿郎可不怕比试。”丙午城主,眯眼冷哼道。 壬子城主作为唯一的女城主,也站起身来,淡然举杯道:“既然如此,那便让我这不成器的弟子领教领教诸位高招!” 城主府练武场,各城修士陆续走出,辛亥城排出一名负剑少年,背后的剑一看上去,就不是凡物。 一名红衣女子飞跃而出,指尖轻弹,赤红火焰在手心激荡,嘴角含着傲然笑意。 杨显缓步下场,先是朝四方抱拳,随后乾坤袋中取出长戟,立于场中。 孙天笑看着杨显腰间乾坤袋,语气泛酸道:“京城来的少爷就是有钱,那乾坤袋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 周揽虹瞥了他一眼,“怎么?当我徒弟委屈你了?” 孙天笑一拍脑袋,脸上立马挂出一副笑脸,“哪能啊师父,我这就下去替您长长脸。” “别输的太难看就行。”周揽虹没好气的说道。 秦景云见状来了兴致,也说道:“泽儿,希冀,你们两个也去,让你们也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省的整天眼睛长在脑门上。” 郑希冀领命下场,秦泽眼神一闪,随即说道:“父皇,众城主都好奇何人救回公主,何不借此机会让易成孤也展露一番。” “众城主都在此,若是有人能看中他,将其收为弟子,不也是一桩美事?且如果两两配对切磋,正缺一人。” 萧无忧听言,一下子就猜到了秦泽的用意,冷声道:“若是缺一人,我补上便是。” “胡闹,无忧你冰毒尚有遗症,不可与人切磋。”秦景云语气坚定,一言否之。 随后看向易成孤,平静的问道:“易卿有意切磋吗?” “易兄在战场上能救回公主,想必实力非凡,如今众人皆下场切磋,若易兄不敢应战,恐让十二城的俊杰们失望。”秦泽说着,淡淡的瞥了一眼萧无忧,“更让公主失望。” 易成孤攥紧拳头,他心里清楚这是秦泽的激将法,但是少年人的傲气借着酒劲翻涌而上。 秦泽轻蔑的话语他可以当没听见,但是提及萧无忧,言语便如一根刺扎进心口。 易成孤站出来,声音铿锵有力:“陛下,我愿与众城弟子切磋!” 秦景云微微挑眉,不知是意料之中,还是觉得有几分意外,随即点头道:“既然如此,便让诸位一展风采。” “两两切磋,点到为止。” 秦泽主动请缨为众人抽签,他缓步走到摆放签筒的案几前,手指轻轻搅动筒中的竹签。 轮到易成孤抽签时,他有意无意的将签筒倾斜,待易成孤抽完后,手指在筒底轻轻一抹,将一支签悄然藏于袖中。 众人依次抽签完毕,杨显亮出签来,抬眼望去,与他同签的正是那名一同救人的女子,郑希冀。 孙天笑看着手中的签,对着红衣女子挑眉一笑,红衣女子也不甘示弱,眼神中满是战意。 待众人都亮出签后,秦泽慢条斯理的从袖中取出自己的签,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看来,本皇子能有幸与易兄切磋一番了。” 第三十九章 此等切磋? “承让!”背剑少年抱拳,背后长剑悬停在对手喉咙前一寸。 随着背剑少年单手掐诀,飞剑在空中画弧而归,精准的插入少年身后剑鞘。 辛亥城主抚须而笑,丁魁在一旁说道:“此子剑法进退有序,御剑缓中带急,确实是个好苗子,辛城主让你捡到宝了。” 随后丁魁朗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背剑少年,抱拳答道:“晚辈辛星辰,见过丁城主!” “哦?姓辛?”丁魁疑惑的看向辛亥城主,辛亥城有个特殊的规矩,所有城主都要改姓为辛。 辛亥城主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准备把他培养成下一任城主。” 十二城每城都是如此,城主的继承由各自城主自行安排,除了十二城总城主,任何人无权过问,包括皇帝。 十二城是玄明帝国最特别的存在,前些年玄明内战不止,十二城却没有一兵一卒参战。 兵械粮草也从未短缺,这是玄明人千年来的经验之谈,谁当皇帝都可以,但十二城不能破! 随后辛星辰退下,孙天笑与红衣女子入场。 孙天笑抖了个枪花,咧嘴问道:“敢问姑娘芳名?可有婚配?” 红衣女子冷笑一声,轻轻打了个响指,红色火焰绕着二人形成一道火墙。 随后指尖轻轻弹着火苗,不屑的说道:“赢了姑奶奶,就告诉你。” 孙天笑环视了一周,哈哈一笑,手中长枪一拧,深紫色的火焰缠绕枪身,“玩火啊,姑娘!” 二人战成一团,练武场中火焰升腾,易成孤隔着老远,都觉得脸颊发热,不知场中二人是何感受。 随着孙天笑枪杆一记横扫打中红衣女子的腰肢,红衣女子被打飞出场。 孙天笑拍了拍被火烧着的袖子,虽然胜了一筹,却也够狼狈的。 随后孙天笑站在台上,笑呵呵的看着台下红衣女子,“这次能告诉我了吧。”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走了狗屎运的家伙。”便转身离开。 接下来便是杨显与郑希冀,二人台中对立,杨显抱拳施礼,“失礼了,杨某…” 话没说完,郑希冀已经抽出腰后横刀,飞掠而至。 杨显眼神一变,心中暗道,“好快的身手!” 横戟架住那那迎面一刀,随后杨显旋身刺出一戟,郑希冀高高跃起,脚尖轻点戟身,借力向后翻飞。 又顺势挥出一刀,青色刀芒在杨显身前炸开。 丁魁轻轻点头,这姑娘刀法也不简单,看其气象,恐怕也是凝丹境圆满,看来杨显也没法轻易取胜了。 杨显挡下那记刀芒,也意识到眼前女子可不是什么柔弱姑娘,便也打起精神。 “姑娘,要小心了!” 杨显催动灵气,沉腰架戟,戟身隐有金光渗出。 辛亥城主对身后的辛星辰说道:“京城杨家绝学,玄黄镇岳!上前来,仔细观摩!” 杨显沉戟,戟尖金光愈发璀璨,随后以地龙抬头式起手,冲向郑希冀。 郑希冀眼神一凛,青锋横斩,刀芒带着青光与长戟相撞,激起漫天灵气碎屑,青黄相间。 她旋身避开正面锋芒,身形化作道道残影,从不同方位挥出刀光。 杨显将长戟舞动如轮,周身被他护的密不透风,碰撞声此起彼伏,练武场的青石地面不断崩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辛星辰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二人,手指不自觉的比划着,辛亥城主轻声道:“仔细看,杨家绝学刚猛中暗藏巧力,那丫头的刀法看似凌厉,实则虚实相生。” 战至酣处,郑希冀刀柄狠狠的顶在杨显心口上,同时也被一戟扫飞出去。 孙天笑倒吸一口冷气:“这杨家少爷真是不懂怜香惜玉。”随后转身问向一旁的易成孤。 “他俩有仇吗?” 易成孤没心情回答他,他凝重的看着场上的二人,心中暗暗思量,不知道那秦泽什么境界。 若是跟他们二人这般,自己没有一点胜算。 他问向孙天笑:“那个秦泽你能看出来什么实力吗?” 孙天笑摇了摇头,“看不出来,不过应该不是三境,这凝丹境可不是烂大街,而且看他岁数,顶多聚灵境。” “不然他名头不早就盖过杨家少爷了。” 易成孤点了点头,继续看向场中二人。 郑希冀突然手抚横刀,刀身青光暴涨,竟在空中凝成一道兽影。 易成孤看不真切那是什么兽影,只见青光兽影张牙舞爪的扑向杨显。 杨显脸色凝重,长戟高举过头顶,金色灵气如潮水般汇聚。 “玄黄镇岳,开!” 一声暴喝,金色龙影轰然落下,与青色兽影骤然相撞,气浪如飓风般席卷全场,众人纷纷运功抵挡。 烟雾散去,二人皆已气喘吁吁,杨显戟尖抵住郑希冀咽喉,而郑希冀的刀锋也堪堪停在杨显心口处。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收回兵器,杨显再次抱拳行礼,笑道:“姑娘好刀法,杨某甘拜下风。” 郑希冀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杨家杨显,果然名不虚传!” 秦景云起身鼓掌,赞叹道:“好一场精彩的对决,今日所见少年才俊,他日必成大器。” 辛亥城主附和道:“此战,算平手吧!”随后看向身旁辛星辰,眼中满是期许。 十二城的未来,早晚还是要交到这些年轻人手中。 终于到了易成孤与秦泽,孙天笑问道:“有无趁手兵器?” 易成孤看向孙天笑身旁长枪,孙天笑一脸不情愿,还是把长枪递给了他,“对它好点!” 随后又补充道:“只是切磋,别太勉强!” 易成孤轻轻点头,一跃而下。 秦泽看到易成孤下来,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今天就让你认清自己的实力!” “没有实力,你都不配站在皇家的面前!”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无忧嫁进何家!” 易成孤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眼神冰冷的看着秦泽。 而秦泽不以为意的道:“对!就是这种眼神,是不是想杀了我?来呀,你有这个实力吗?” 易成孤一甩长枪,率先冲了上去! 第四十章 玄明演武 在练武场中央,看着冲来的易成孤,秦泽轻摇铁扇,眼神中满是不屑。 “易成孤,就凭你这一境中期的实力,也敢觊觎公主?是想攀龙附凤,一步登天?” 秦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声音压的极低,却恰好能让易成孤听见。 易成孤眼神冷厉,他紧了紧手中长枪,猛的向前一刺,枪风呼呼作响。 秦泽轻抬铁扇,轻松的格挡开来,同时嘴里还不闲着:“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蝼蚁般的角色,卷进皇家,让你骨头渣子都不剩!” 易成孤一击不成,学着杨显那招,旋身回刺。 杨显眼睛微眯,这招被他使得竟已有几分神似!此等悟性,堪称绝伦。 秦泽侧身躲过,铁扇一挥,劲风中似有几根风针,刺进易成孤四肢。 鲜血慢慢浸透易成孤的衣袍,萧无忧看着这一幕,捏紧了扶手,恨不得亲自下场! 秦景云拍了拍萧无忧的手,示意她耐住性子。 随后瞥了一眼身旁的皇后何氏,何氏正一脸淡然的看着眼前的切磋,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场中二人你来我往,易成孤的攻势越来越凌厉,秦泽的铁扇防守严密,还不时反击。 打斗间,秦泽的嘲讽从未停过:“就这么点实力,想在这边防小城混出点名堂都费劲。” “就这?再快一点呀,我快睡着了!” 秦泽抓住破绽猛的一挥铁扇,狂风将易成孤卷起一丈多高,又重重落下。 碎石子犹如下雨般,落在易成孤身上,秦泽耸耸肩道:“用不用给你找把伞?” “是不是打败了个废物何正则就觉得自己可有本事了?” “当我也是那种被人硬堆起来的废物?靠着家族的药材提到三境,何正则是个这辈子也别想突破到中三境的废物!” “而你甚至可能连他都不如!” 易成孤不动声色的将一颗石子藏于自己手心,在地上狠狠盯着秦泽。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真有胆起来杀了我!”秦泽轻摇铁扇,在不远处踱步,轻蔑的看着地上的易成孤。 “给你这个机会,你敢吗?” 易成孤猛的掷出手中石子,秦泽不备,被石子击中窍穴,半边手脚顿时有些发麻。 回过神来,易成孤已经冲到眼前,长枪如毒蛇般刺来,直逼自己咽喉。 秦泽脸色急变,赶忙侧身闪开,却还是被枪尖刺破衣袍。 看着镶有金线的华丽锦袍,一下子破烂不堪,秦泽脸上觉得有些挂不住,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狗窝里爬出来的苦奴,手段真是不入流!” 秦泽眼神发狠,身上气息陡然一变,瞬间冲上前去,不再以防守为主,开始猛烈的进攻。 易成孤舞动着长枪,艰难的防守着。 只见秦泽猛然合扇,几根风绳从易成孤周遭突然出现。 以几个诡异的角度,缚住易成孤,随后猛的挥扇,带着淡青色灵气的风刃斩向易成孤。 “去死吧!贱奴!” 这一变化来的突然,甚至场外传来几声惊呼。 孙天笑一下子瞪圆眼睛,大喊:“停手!” 椅子的扶手被萧无忧猛的捏碎,瞬间冲下场去,可以她的速度根本来不及! 就在风刃即将劈中易成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将风刃挥袖挡下! 易成孤抬眼,发现挡在自己身前的竟然是皇帝秦景云! 秦景云怒斥道:“胡闹!” 秦泽这才发现自己脑后悬着一柄造型如冰的短剑!被周揽虹灵力化线给拽住。 短剑离自己已经不到一尺! 原来易成孤先前躺在地上不止在手心藏了一颗石子,还将司冬剑藏在石堆下面! 最后关头趁秦泽不备,提前注入灵力的司冬,从后方直刺秦泽的后脑! 秦泽这才后知后觉!若不是周揽虹拦下,自己恐怕真的栽在这阴险的小子手里。 风绳散去,易成孤瘫倒在地,赶来的孙天笑将他扶起。 易成孤咽下喉头的鲜血,对秦景云行礼道:“多谢陛下!” 秦景云对着不远处的秦泽寒声道:“秦泽!给我回去闭门思过!” 秦泽只得低头答道:“是,父皇!”将后面两字咬的极重! 临走时斜眼狠狠的剐了一眼易成孤,与被束住的司冬短剑。 众城弟子在场外窃窃私语。 “诸位见笑了,朕子年少,尚需历练。”秦景云走回场外,将萧无忧一把又拉了回去。 “年轻气盛,少年锋芒!”众城主附和着,其实秦泽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以为压低声音。 其实一众城主都听的一清二楚,包括秦景云。 秦景云坐回位置,朗声说道:“今日见十二城少年风采,朕心甚慰。” “玄明的昌盛与否,皆在玄明的少年手中。” “朕决定,重新开启玄明演武大典,与三年后举行!” “玄明各州,与十二城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皆可参与。” 众城弟子一时间议论纷纷,眼神中都透露着兴奋,演武大典因帝国内战,已经被搁置两届。 如今演武大典重启,对许多没有什么背景的修士来说,是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若是能拿了演武大典的魁首,先不说会得到被朝廷重用的机会,仅是历届帝国拿出来的赏赐,就让许多人眼红。 秦景云面带微笑,侧目有意无意间看了一眼易成孤,又说道:“为庆演武大典重启,朕再拿出一个彩头。” “演武大典魁首,可向朕提出一件所求,无论是什么要求,朕都会认真考虑,且无论是何种要求,朕都不会怪罪!” 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传来:“若是娶公主如何?”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句话。 所有人都看向说出此话的人。 只见易成孤在孙天笑震惊的注视下,缓缓站起来。 “陛下,如果我得了魁首,可不可以迎娶公主?” 整个练武场静的落针可闻,萧无忧眼眶微红,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看着站在那微微颤抖的易成孤,满身伤痕,却依旧挺直脊梁。 而易成孤只是直直的盯着秦景云,眼神坚定,等待着他的回答。 “噗呲”一位城主弟子没忍住笑出声来,然后被自己的师父狠狠的瞪了一眼后,又硬压了下去。 秦景云先是看了看萧无忧,眼神中满是复杂神色。 然后平静的说道:“只要无忧愿意,你若真得了魁首,迎娶公主也未尝不可!” 易成孤又问道:“陛下,不知我有没有资格参加?” 秦景云笑了笑,回答道:“当然可以!玄明各州与十二城可各出一人,三年后前往钧天城,参加演武大典!” 易成孤看向萧无忧,嘴唇微微颤动,无声的说出那四个字,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萧无忧看着远处那个倔强且坚定的少年,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她轻轻点头,那一点头,是承诺,是期待,更是跨越身份与命运的回应! 这一刻,演武场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光也好似在此刻凝结。 她牢牢将那四个字记在心中。 等我三年! 第四十一章 拜师 宴会结束,易成孤没能单独见到萧无忧,只好与孙天笑一起返程。 阿茹娜坐在台阶上,一直看着街的尽头,从早上易成孤离开,坐到太阳即将落下。 直到两个身影出现,她才飞快的起身迎了上去。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阿茹娜看到易成孤衣袍染上鲜血,疑惑的问道:“师父,你不是去喝酒吗?” 孙天笑摸了摸阿茹娜的脑袋,“你师父可不光是喝酒,好家伙…说不定三年后就要去京城享福了。” 阿茹娜眨着眼睛不解的问道:“师父,你要走了吗?” 易成孤手肘捣了捣孙天笑,笑着答道:“我不走…” 顿了顿,没能说出那句,是你师娘要走。 孙天笑摆摆手就走了,背对着易成孤说道:“周老头让我提醒你,明天先去灵修殿。” “去找我的大师兄报到,他会安排你。” 易成孤目送孙天笑离开,阿茹娜非要搀扶着他回屋,等到自己把染血的衣服换下来。 阿茹娜才抱着脏衣服离开,“师父早些休息。” 易成孤听到阿茹娜离开后,躺在床上愣神许久,三年 自己落后太多,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杨显,据说已经三境巅峰。 仅是追赶,就已经特别吃力,如何才能在三年内反超? 且现在只是十二城,到时候帝国中的佼佼者都会参与。 谁知道会不会出现比杨显更加天赋异禀的? 易成孤突然想到什么,探出手,将枕头低下的玉牌拿了出来。 他看着玉牌,眼神愈发坚定,练! 再苦,也要将这剑阵练成。 驱使司冬让他意识到御剑的威力,自己仅是做了最简单的御剑直刺。 效果就比自己想的好太多,本来是觉得自己没什么胜算,便想到以命换命,在场那么多城主。 就算自己的命在他们眼里不值钱,但他们肯定不会看着秦泽出事,只要有人出手拦下,切磋就会被迫终止。 唯一没想到的是出手拦下的竟然是皇帝秦景云。 “七宿无痕”易成孤咬牙分出魂力,进入玉牌空间。 场景如上次一样,还是那个神秘老者,周身飞旋着七把形态各异的飞剑。 不同的是,这次神秘老者眼中有了神,老者缓缓开口道:“不怕吃苦了?” 易成孤微微诧异,上次老者声音空洞无神,这次好像又与山洞中一般无二。 “不知前辈说愿传我剑阵,是否还作数?”易成孤弯腰,语气诚恳的说道。 老者抚须而笑:“三年想得个魁首?然后去娶那丫头?” 易成孤心中掀起波澜,他努力回想着城主府遇见的每一个人。 但是他可以非常确定自己没有在城主府见过他,切磋之时,他更不在场。 或许这位老者认识某位城主,或是城主弟子告诉他的吧,本来就是纸包不住火的事。 “正是!”易成孤如实答道,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老者手指轻勾,七把飞剑在空间内飞掠,剑光漫天,剑意刺的易成孤好似被万根小针一起扎在皮肤上一样。 “何须如此费事?做了江某的徒弟,娶个公主绰绰有余。”老者淡淡的说道。 易成孤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突然又意识到,江某? 看来他就是那个古怪的钓鱼老头说的江羡之了。 至于让他传的话,易成孤不想帮他转达! 随后老者又自言自语道:“不过年轻人是该多走些弯路,太顺了不好。” “拜我为师,我便助你三年后夺了那丫头…夺了那魁首!” “哈哈哈哈!”老者干笑几声,生平从未收徒,没想到第一次收徒还得靠利诱。 不过看这小子的眼神,稳了! 想到这里,老者脸上笑容又深了几分。 易成孤心中又没了底,怎么突然觉得以前的高人气象,都是装出来的,现在不小心露出马脚了。 嗯?臭小子这个眼神又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江某人? 老者又拿出那炷熟悉的香,和善的看着易成孤:“上次是否御剑太快,没有看清楚?江某可以将飞剑放缓,让你仔细再看一遍。” “师父受徒儿一拜!”易成孤不再想那么许多,眼前老者实力作不得假,靠不靠谱的,以后再说。 反正可以确定这老者不想害自己,不然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是易成孤趴在地上只管磕头! “哈哈哈,好徒儿!先习剑阵,过后另有课业。” “做了我江某徒弟,只要能吃苦,别说拿个玄明帝国,还是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便是整个天下,也未尝不可!” 易成孤趴在地上,嘴角抽动,都说拜师如投胎!听这自称江某的老者越说越夸张。 真是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做了我的弟子!但是这一炷香不能免,留下的这一缕神识会助你练成剑阵!” “机缘已经摆在眼前,你仍需记住…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 说完老者眼神再次变得空洞,易成孤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再次感到脖子一凉。 “娘的!” 再次睁开眼时,果然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易成孤忍不住的骂了句娘。 跟上次一样,又是吓出一身冷汗,注入的那一丝魂力,已经在玉牌中消散。 看来当务之急应该多补充些魂力,记得闻夜说过,自己已经可以吸收魔兽魂力了。 那便出城去,专程找些魔兽来杀! 阿茹娜在井边给易成孤搓洗的带着血迹的衣服。 “衣服明天再洗不就得了,夜里水多凉啊?”恩和在一旁撅着嘴嘟囔道。 “你要是不帮忙就闭嘴。”阿茹娜白了一眼恩和。 “你快回去睡觉吧,白天里买了那么多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买些伤药。” 阿茹娜方才找遍了易府也没能找到些涂抹伤口的伤药。 看似繁华的城,还不如自己以前的寨子,哪怕是半夜,也能去找巫医婆婆看病。 阿茹娜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发起了呆。 恩和破天荒的没有跟她拌嘴,只是陪着她一起呆呆的看着月亮。 “你说这里跟厄尔布雪山上的月亮是同一个月亮吗?” “我也不知道!”恩和一愣神,又说道。 “也许是吧!” 二人怔怔无言,就这么望着天上月。 第四十二章 离别 次日清晨。 易成孤早早起床,阿茹娜像个小丫鬟一样忙前忙后。 “阿茹娜,我自己可以…”易成孤哭笑不得。 阿茹娜却一脸认真的道:“不行,师娘不在,就得由我照顾好师父!” 随后又小声的补充道:“就咱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喊师娘!嘻嘻。” 易成孤微笑着拍了拍这鬼精的丫头。 “别拍头!师父我昨天听人说了,拍脑袋可长不高,我也想长得跟师娘一样高!”阿茹娜给易成孤整理好衣袍,满意的看了看。 随后把易成孤送出门口,“师父早些回来!” 阿茹娜呆呆的看着街口,恩和偷偷凑到她耳后,突然大喊一声,“走远了!” 发呆的阿茹娜被这一声吓得跳了起来,恩和在后面笑的前仰后合,“阿茹娜身手不错嘛?” “偷偷学了什么术法?教教我呗!”恩和边说边往里面跑,还不时的做着鬼脸。 阿茹娜涨红着脸,抄起门后的门闩就追了上去,“恩和,我打断你的狗腿,再缝上你那张狗嘴!” …… 易成孤踏进灵修殿时,晨光正好斜斜的穿过屋檐,他抬头一眼便看到殿中负手而立的周寻。 那人一身月白色长袍,腰间黑白玉环随步伐轻撞,温润如玉的面容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让人如沐春风的气度。 “易小友?”周寻转身时环佩轻响,“孙师弟昨日已与我提过你。” 他抬手示意易成孤跟上,便向里面走去。 灵修殿很大!多是一些修士在此承接任务。 “易小友往后也可在此凭军功换取自己所需之物。”周寻指了指一处柜台,“只要军功足够,可以在此处换到绝大多数你想要的修炼资源。” “此番为你引荐的是巽字营的林领队,日后出任务,便随他们行动。” 穿过回廊,是一处特别大的练武场,还没走近便听到兵器相击铮鸣,青石台上跳下来一汉子。 “周主事,这就是新来的?” 汉子长相粗旷,一脸络腮胡子也遮不住耳后的疤痕。 “看着不太顶事啊?”汉子打量着易成孤,问道:“小子什么境界?” 易成孤平静的答道:“一境,中期。” 汉子眉头一皱,看着周寻不满的说道:“不行!巽字营可不是这些雏儿能待的地方。” “周主事能不能换个像样一点的?我手底下可不养闲人!” 周寻轻轻搓动腰间双环,温声道:“这是城主的意思,林领队?” 姓林的汉子撇嘴说道:“呵!原来是个靠门路塞进来的,不知是哪家高门少爷?跑来咱们甲辰城镀金。” 汉子笑容玩味道:“小子可挺好了,我巽字营可是要去到外面雪原杀魔兽的,当心一个闪失,把小命丢外面。” “无妨。”易成孤面无表情的答道,“雪原,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汉子也不多说什么,等见了吃人的魔兽,小子到时候吓的尿了裤子,自然会再回家求爷爷告奶奶的回老家享福去。 “成!明天正好去雪原出趟任务,卯时灵修殿前集合。”汉子说完不再搭理他,转身上了石台,提起铁枪,又与人切磋起来。 周寻拍了拍易成孤的肩膀,“林领队专啃硬骨头,性格比较直爽,易小友莫要介意。” 随后又微笑着补充道:“这队里皆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精锐,跟着他们,你能学到真本事。” 易成孤抱拳道:“谢过周主事。” 周寻轻笑道:“不必如此拘谨,既然今日无事,易小友可以在这里多看看。” “那便不打扰周主事了,我自己到处看看就行!”易成孤再次抱拳道。 周寻便回礼离去。 易成孤走到灵修殿的大堂处,许多修士正在排队拿着魔兽的魔核换取军功。 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传来,“咦?这不是易成孤吗?” 易成孤转头看去,说话之人他认得,正是前些日子他用魔兽头颅换取粮食的守卫。手里正拿着几个从魔兽头颅里取出的魔核。 当初这守卫的嘲笑与羞辱,易成孤历历在目。 “你怎么在这?”守卫疑惑的问道。 守卫身旁看似关系不错的另一人问道:“怎么回事?认识?” “嘁,城墙上的苦奴罢了,说来可笑,得罪了何统领…” 守卫的同伴赶紧咳嗽一声,提醒他说错话了。 何正则的死,已经被定了性,勾结魔族,意图袭杀公主,被赶去的救援的军队当场格杀,现在可不能再称呼何统领了。 那守卫也回过味来,便不再提起这茬,转而说道:“何正则一死,还真给周茉把你捞回来了,怎么?又来换米吃了?” 说罢守卫扔在地上半袋米,“现在那些死囚越来越不济事,还剩下这么多米没让他们换走。” “赏你了,吃饱了米,晚上好把你主子伺候舒服了,哈哈哈。” 守卫同伴也笑着摇了摇头,同时示意他少说点,小心给周茉师兄听了去。 易成孤攥紧了袖中司冬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知道这里不是能闹事的地方,便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守卫,而守卫看到易成孤带着寒意的眼神,只是不屑的冷笑一声。 易成孤出了灵修殿,漫无目的走在热闹的大街上,被人突然从后面揽住脖子。 “小子,想什么呐?这点警惕都没有?” 易成孤回头看去,正是一脸散漫的孙天笑,笑呵呵的把易成孤的脑袋夹在腋下。 “走,今天没什么事了,带我去参观一下你的大宅子!” 易成孤笑拍着孙天笑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随后二人便回了易府。 “行啊,小子这宅子快赶上城主府了,皇帝老子还是阔绰的。”孙天笑表情夸张,故意拉着声调。 孙天笑一屁股瘫坐在石凳上,随手扯下腰间酒葫芦灌了口酒,目光扫过易府之中的一处练武场。 “今日无事,哥哥我教你耍枪,保管比你偷袭秦泽那招实在。” 不等易成孤回应,孙天笑跃向练武场,顺手抽出一支木枪,在手中舞出残影,猛的一刺,挑落几片新叶。 易成孤也来了兴致,正好与孙天笑学上几招。 “枪招最基本的三式,拦,拿,扎!”孙天笑摆出架势,“看好了!你只管攻来,” 易成孤拗不过,只好提枪刺去,孙天笑随意一拨,便将易成孤的木枪打落一旁,随后枪尖便顶住了易成孤脑门。 “再来!” 木枪相交时带的劲风,刮的一旁树枝如风中残烛,二人练枪正酣时,阿茹娜突然跌跌撞撞的跑进院子。 她红着眼眶,递来一封信,抿着嘴不敢说话。 易成孤接过信,信封带着淡淡的熏香,他展开信纸,指尖微微发颤。 “我走了,怕见面更加不舍…” 易成孤看到这里闭上了眼睛,许久,才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后面的墨迹晕染的有些模糊,易成孤盯着信纸良久,直到暮色爬上字迹,才缓缓折好收入怀中。 夜深人静,易成孤独自盘坐在府门对面,看着“易府”二字,怔怔出神。 身旁只有一壶酒,再无它物。 他学着萧无忧在厄尔布雪山上喝酒的样子,猛灌了一口。 还是那般辛辣,刺激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今夜无人,唯借晚风下酒。 第四十三章 再回雪原 卯时,灵修殿前。 易成孤早早等候在此,三男一女从远处赶来。 领头之人便是昨日的络腮胡汉子,林领队,身后两名男子,一人面无表情,一人嘴角含笑,最有意思的是其中那名女子。 她跃过三人,抢先来到易成孤面前,仔细打量起来,“样貌还是不错的嘛,姐姐喜欢…” “叫声姐姐来,出了城姐姐护你周全。”女子身穿青衣,约莫不到三十岁,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还簪着一支晃眼的珠花。 活像个急于证明身价的欢场女子,但唯有近者能闻到她发间,洗都洗不掉的血腥味。 “白姐姐,这小子明显看不上你呀,白瞎了昨天买的脂粉了吧?”脸上一直带着笑意的佩剑男子上前说道。 昨天白芷听林领队,林横说,有个来镀金的高门少爷来了他们巽字营,而且还是城主钦点。 白芷一听来了精神,连忙去那脂粉店胡乱买了一通,今早就开始往脸上乱抹,要是被这高门少爷看中,老娘也去那高墙里享享福。 “姓柳的,你能不能别来碍老娘的眼?”名叫白芷的女子,白了一眼身旁的柳姓男子。 柳姓男子也不恼,继续笑眯眯的说道:“白姐姐想嫁人,我柳无涯也略有家资呀,你看我,不也有几分姿色?” 说着,柳姓男子还在原地转了两个圈。 白芷瞥了眼名叫柳无涯的男子,又指了指林横领队身旁始终一言不发的男子。 “我看你还是跟陆发凑合着过得了,好兄弟嘛,今天你吃点亏,明天他吃点亏,反正谁也不亏!” 柳无涯吃瘪,赶紧转移话题,“我看咱们这位高门少爷就比其他那些好多了,起码真敢跟我们出城。” “不像其他那些,只是站在城墙上远远看着就腿肚子发软,有那么点力气全用在家里美妾的肚皮上了。” 易成孤听着他们的言语,默然良久,更被这个荤素不忌的白芷,震惊到嘴角抽动。 一直没有说话的陆发,突然说了一句:“这家伙身上血味很重,杀过不少人…” 白芷一脸惊喜,猛的转头看向易成孤,“呀,那姐姐真是更喜欢了。” “行了,时候不早了,再磨叽魔兽的毛今天都别想摸到了。”林横从灵修殿里出来,将任务卷轴塞进怀里。 林横瞥了一眼易成孤,警告道:“小子,你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要是出了雪原,敢拖后腿,老子可不管你是哪家少爷…” 易成孤只是默默起身,提起身旁的长枪。 林横见状也不再啰嗦,掏出地图指了指一处山脉,“这次任务是清剿这里盘踞的魔兽,最主要的是拿下里面的魔将级魔兽,铃尾蟒。” “老规矩,军功按出力多寡来分。” “陆发,你去给这小子领匹马来,一炷香后出发。” …… 易成孤再次进到雪原,虽然远不如在城中待的时间长,但竟也有了几分熟悉感。 林横策马带头冲在最前,一些个挡路的低级魔兽被其随手射杀。 约莫两个时辰,一行人便到了地图上所标记的山脉附近。 林横看了一眼山脉,沉声说道:“此行不要过多恋战,主要是斩杀铃尾蟒,若事不可为,能摸清这畜生的一些习性,或是作战习惯也行。” 柳无涯不以为意道:“魔将级而已,林头儿,你是不是过于小心了?” 白芷挪了挪腰间狭刀,也附和道:“就是,大不了就杀出来呗,魔将级这些年我们联手做掉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魔将级大概相当于人类修士的三境,凝丹境,不过比较棘手的是,这些魔将级的魔族千奇百怪。 至今还会有一些没有详细记载的魔将级,就比如现在这个铃尾蟒。 他们此行任务只是摸清楚这个铃尾蟒的战斗方式,好让甲辰城将其记录下来。 所有的魔兽习性与攻击手段,十二城都会整理成册,发到每一位修士手里,包括凡人军队里的伍长,也是人手一份。 “都别掉以轻心,忘了小五是怎么死的了?”林横卷起地图,冷声道。 提到小五的死,众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凝固。 林横下马,说道:“步行进山,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随后林横瞥了一眼易成孤,“你跟在我后面,陆发断后,柳无涯把你小玩意放出来,探路。” 只见柳无涯袖中抽出一张符箓,落地化作五只青铜鼠,朝着山脉飞快的钻了进去。 白芷捧了把雪在脸上搓揉一番,露出了本来面目,倒也称得上是五官精致,就是右额上有那么一块朱红胎记。 而且她肤色偏黑,虽不似闺阁女儿白皙,却别有一番麦收时节的健朗之美。 白芷一刀砍翻一只不长眼的裂爪豹,抽出匕首灵巧的剥出其脑中魔核,殷红的血珠还沾在上面。 她随手丢给易成孤,“看好没?这样剥出来最是省时省力,就当姐姐送你的见面礼。” 白芷还以为他会嫌恶心,不愿碰这刚剥出来的沾血魔核,谁知易成孤只是随手在袍子上擦了擦,便塞进怀里。 这高门少爷倒也没自己想的那么矫情嘛。 柳无涯突然上前,一剑斩掉一只偷袭的蛇头,“白姐姐这教学时间选的很是巧妙嘛?是想让易少爷分心被蛇咬,好上演美人救英雄?” 话音未落,三条毒牙上泛着寒光的毒蛇从雪中突然窜出,径直扑向柳无涯,陆发手中匕首挥舞如电,寒光所过之处,蛇身断成数节。 “美人只救英雄,可不会救你。” 林横呵斥道:“逛青楼呐,还是看大戏来了?” “被人称一句巽字营的精锐,就真的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可以在这里嘻嘻哈哈?” 柳无涯此时突然说道:“林头儿,情况不对,青铜鼠同时没了动静。” 随着柳无涯的符箓燃烧成焦黑碎屑,一阵诡异的铃声穿透风雪,竟在众人耳中形成某种黏腻的蠕动声。 四周数之不尽的白蛇,从积雪中钻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吐着信子,看的人不寒而栗。 第四十四章 蛇群 “退出去!”林横铁枪挑飞几条窜出来的白蛇,见那密密麻麻的白蛇铺天盖地而来,好似山上的积雪都不是雪,而是这种白蛇。 白芷挥刀斩断林横身后的白蛇,蛇血落在雪地上,竟冒出白烟。 “林头儿,路没了!”柳无涯剑尖轻点火符,一张小小火符,竟化作几丈高的火球,所过之处白蛇与积雪一并消融。 “什么叫路没了?咱们从哪来的?”林横背对着众人,舞动着铁枪,为一行人断后。 易成孤回头看去,来时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悬崖绝壁。 一行人从未爬过悬崖,这来路怎么会变成悬崖? 但是蛇群却容不得他们多想,林横大喝:“往那边山谷突围!” 林横配合柳无涯的火符,在前头开路,白芷与陆发清理着后方追上来的白蛇。 而易成孤在中间不断将两侧突然窜出的白蛇挑落。 一行人在蛇群中推进,虽然并不能拦住他们,但是实在架不住那好似没有尽头的蛇群。 “无涯,准备封路!”众人到了山谷口,林横转过身来,与其他三人一起顶在谷口。 柳无涯收剑入鞘,双手从袖中抽出两张青色材质的符箓,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一条体型稍大,鳞片泛着绿色光泽的白蛇从一个刁钻的角度袭向柳无涯。 易成孤眼疾手快,一枪刺向那条白蛇,枪尖刺在蛇鳞上,擦出火星,竟未能将其刺穿。 可就是这么一下,让白蛇偏离了柳无涯,被后面赶来的白芷,一刀劈成两段,断掉的蛇身仍在地上扭动。 白芷又是几刀下去,八截蛇身再也无法在地上蠕动。 柳无涯冲着易成孤微微点头,随后低喝一声“去!” 两张符箓飞向山谷两侧,林横立马招呼着众人往山谷里撤。 柳无涯站在谷口,外面的白蛇如浪潮般涌来,他双手掐诀,“破!” 随着柳无涯的低喝,符箓白光一闪,紧接着便传来如炸雷一般的声响。 山谷上方被符箓炸开,大块碎石混着冰渣与雪块一齐落下。 将蛇群堵在外面,一些个靠前的白蛇直接被石块砸成肉泥,毒血又腐蚀着石块,冒出阵阵青烟。 一时间山谷里全是难闻的臭味,众人这才来得及喘口气。 “姓柳的,你那老鼠崽子怎么探的路,咱们来的路怎么成了悬崖?”白芷在雪中擦着刀身上的蛇血。 “白姐姐,这可不能怨我了,这也没探来时的路啊!”柳无涯竟还有心情嬉笑。 “还顶嘴?要不是咱们少爷救你一命,你现在说不定就可以去英魂殿报到了。” 白芷嘴上不饶,却还是将腰间酒壶抛给了柳无涯。 柳无涯笑嘻嘻的喝了口酒:“还没问咱们少爷,姓甚名谁呐?” 柳无涯灌了口酒,又抛给易成孤,“我叫柳无涯,方才多谢了!” 易成孤接过酒壶,也喝了一口,自从萧无忧走后,易成孤才觉得这酒确实是好东西,怪不得无忧那么喜欢。 柳无涯看着易成孤没有丝毫矫情的接过酒壶就喝,心中多了几分好感,倒不是那金贵的世家子弟。 许多那帝国来的世家子弟,本事不济且不说,恨不得靴上沾上丝毫血泥,便赶紧让那随行的丫鬟,跪在地上给他们把靴子擦干净。 “我叫易成孤,并非什么世家…”易成孤说着话,将壶口在衣服上擦干净,还给白芷。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白芷就贴了上来,“易弟弟,这是干什么?姐姐还能嫌弃你呀?” “白姐姐有这想法还用在易少爷这里暗示吗?直接告诉我得了。”柳无涯说着就要抢过酒壶再喝一口。 被白芷一下躲开,刀背敲在柳无涯伸来的手上,“去你娘的!姓柳的,少来恶心老娘!” 易成孤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四处探查的陆发,便不再与这二人插科打诨,与陆发一起打探周围的环境。 山谷特别幽长,越往里面越是狭窄,到了后面已经不能算是山谷了,应该称为山洞。 众人看向林横,虽然只有这一条路,但是也在等林横做决定。 “往里探一下,我打头,无涯,白芷你俩断后,发子跟紧我,还有小五…”林横顿了顿,随后立即改口,“小易,你也跟紧我。” 众人按照林横排好的阵形往里探去,对林横的口误,所有人都假装没听见。 山洞越来越黑,最后一点光亮也没有,柳无涯祭出一张符来,燃出一些光亮,如灯笼一样,飘在众人前头。 易成孤只觉得越来越阴冷,洞里时不时传来一道滴水声。 走在他前头的陆发,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低头一看,地上满是粘液。 粘了一点,凑到鼻下一闻,眉头一皱。 林横问道:“怎么回事,很棘手?” 陆发的家传绝学,鼻子比那些野兽都要灵敏,特别擅长追杀,与隐匿。 “从不曾闻过这种气味…”陆发摇了摇头,所有味道,他闻过一次就不会忘掉。 “大家小心,这地上的黏液很滑。”陆发提醒道。 身后的柳无涯说道:“林头儿,这有点不对劲啊,我们可走了很远了。” “怎么还不到头?这七拐八拐的,别出不去了。” 白芷用刀柄顶了他一下,“怎么这么多话?有发子在,还能迷路?” “都跟你一样?你那老鼠崽子就不知道多带几个?” 二人正在小声吵嘴,林横突然停下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所有人瞬间停下脚步,并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山洞两侧的石壁上突然出现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 无数拳头大小的毒蛛从石壁间爬了出来。 “退!”林横低喝一声,众人后队变前队,往外杀去。 白芷手中狭刀上下翻飞,将靠近的毒蛛一一砍碎,刀身上沾满毒蛛的黏液与尸体。 易成孤也没闲着,长枪不易施展,便抽出腰间司冬,点杀着那些毒蛛。 偶尔还能将司冬脱手而出,把空中扑来的毒蛛刺穿,司冬还能原路返回到手中。 “走右边!”陆发在后面大喊。 却见来时路上一只大如牛犊的毒蛛朝众人飞速爬来。 八只闪着绿光的眼睛,看的人心里发毛。 第四十五章 铃尾蟒初现 “先往左撤!”林横大吼着,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众人根本施展不开。 众人朝着左侧的岔路狂奔,前头一些零星的小毒蛛被白芷一刀一个的斩落。 但身后的八眼毒蛛紧追不舍,而八眼毒蛛身后更是密密麻麻的小毒蛛。 “真是他娘的活见鬼,这地方怎么这么怪?”林横咒骂着,不时的朝着后面捅上一枪。 山洞好像逐渐向下倾斜,众人好像到了地底下。 众人跑出山洞,眼前景象猛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地底溶洞。 上下皆是黑漆漆的不见底,一条深渊横在众人面前,唯能看见对面十几丈远处的对岸。 林横当机立断:“发子,搭绳过岸!” 陆发从后腰取出短弩,手脚麻利的将绳子系在弩箭上,略一瞄准,弩箭带着绳子,嗖的射出。 陆发拽了几下,确认牢固后,将绳子牢牢系在这一头。 林横与白芷已经与八眼毒蛛战到一起,八眼毒蛛挥动着利爪,下面的小毒蛛被它带的四处翻飞。 随着林横一记铁枪刺进毒蛛口器,八眼毒蛛抽动几下,便没了动静。 但是众人危机依然没有解除,林横依稀看见山洞里,还有更多的八眼毒蛛向这边飞速爬来。 “发子,你先过去!”林横顶在洞口,捏碎一块灵髓石,凝神一枪刺出,刚猛的灵气将靠前的两只八眼毒蛛直接洞穿。 给众人赢得一些喘息时间,但是林横依旧眉头紧锁,铃尾蟒的面还没见着,灵髓石,与柳无涯的符箓便已经开始消耗。 陆发率先滑过,紧接着传来一声:“这边没事。” 紧跟着柳无涯,易成孤,白芷,林横最后垫底。 易成孤滑到对岸,陆发伸手将他拉了上去。 众人现在好像是在一处洞穴里,易成孤探出头上下查看一番。 他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巨大的石壁,可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这种大大小小的洞穴。 “我们不会进了什么东西的老窝了吧?”柳无涯上来,看了看周围,轻声说道。 林横揉了揉额头,这种处境是有点麻烦,众人现在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如今连陆发也不知道该往哪走了。 “先往里面走走看看吧。”林横率先往里走去,见众人跟上,易成孤便也跟了上去。 但是易成孤却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林横突然停下,问道:“你们还有多少灵髓石?” 首先回话的是白芷:“我还有一些” 林横伸出手说道:“先交给我吧。等会有变故了再分发给你们。” 柳无涯与陆发直接将身上的灵髓石递了过去。 白芷略一犹豫,便也将身上的灵髓石给了林横。 林横紧跟着看向易成孤,面无表情。 易成孤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灵髓石。” 林横便也没有说什么,继续向里走去。 白芷这时故意放慢了脚步,不知不觉间与易成孤并肩而行。 她轻轻的向易成孤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众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林横的脚步突然顿住,前方的洞壁之中,一道漆黑如墨的石门横在众人眼前。 柳无涯手里捏着一张燃烧许久,也不曾烧掉分毫的符箓,凑上前去看了看。 那石门表面爬满暗红色的符文,扭曲如活蛇般,在火光下若隐若现,一股森冷的气息铺面而来,让人后背发凉。 “这门上的符文很古怪。”柳无涯蹲下身,凑近细看,“我在古籍上见过类似的记载,这像是某种古老的禁制符文…” “专门用来镇压邪祟之物。” 说完柳无涯回头看着林横,好像在等他做决定。 陆发握紧腰间匕首,目光警惕:“林哥,要进去吗?咱们现在进退两难,总不能在这里干耗着。” 林横拧着手中铁枪,眉头紧皱,“进!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可能藏着铃尾蟒的线索,都打起精神来。” 白芷将狭刀出鞘,刀身映出她凝重的神色。 易成孤站在队伍边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对劲!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 虽然与林横相处没有多久,但是眼前这个林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 但是他还是默默握紧手中司冬,跟了上去。 众人缓缓靠近石门,林横深吸一口气,将铁枪顶住石门边缘,用力一推。 随着一阵刺耳的吱呀声,石门缓缓开启,一股潮湿腥臭的气息铺面而来。 众人鱼贯而入,刚一踏入,身后石门便轰然关闭,震的洞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易成孤惊讶的回头看向石门,而其他人却没什么反应,他心中的危机感几乎要攀升到了极点。 洞内靠着柳无涯的火符勉强能看清,前面又是几条岔路,延伸向不同的方向,好似通往未知的深渊。 “走哪条?”易成孤打破沉默。 林横盯着眼前岔路,“先选中间这条,一般这种机关布置,中间的路或许藏着关键线索。” 柳无涯摇头道:“可这明显是引人入局的布局,中间的路说不定危险更大。” “但也可能是捷径。”陆发接口道:“咱们时间紧迫,灵髓石不多了,不能在这迷宫里兜圈子了。” 一番争论后,众人还是决定听林横的,走中间那条路。 而易成孤在这期间始终一言不发。 就在他们深入岔路时,前方洞内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响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快速移动。 众人脸色一变,前方路的尽头,有一道白色的“墙壁”正在快速的朝着一个方向滑动。 那“墙壁”表面泛着幽光,移动间带着阵阵呼啸风声。 林横将铁枪点在“墙壁”上,竟然瞬间擦出火星,而那“墙壁”也停了下来。 随着“墙壁”的停下,众人惊恐的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墙壁? 这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蛇身!鳞片足有簸箕大小,每一片上面都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鳞片之间的缝隙里还沾有暗红的血迹,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猎物留下的。 蛇身离开洞穴口,众人得见前方全貌,好像是一片巨大的空间,那条巨蟒也看清了一点。 “这…这得有百丈长了吧?”陆发声音都在颤抖。 林横也脸色苍白,紧握着手中铁枪:“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话音未落,那巨蛇似乎察觉到洞内有人,缓缓将巨大的头颅凑到了洞口。 一只磨盘大的眼睛出现在洞外,瞳孔竖成一条细长的黑线,冰冷的目光扫过洞内每一个人。 洞内温度骤降,众人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威压,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第四十六章 背刺 林横强撑着举起铁枪,声音虽沉稳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都别慌,慢慢往回撤,这怪物体型庞大,在这狭小的地方未必能发挥全部实力。” 易成孤盯着巨蛇的眼睛,突然开口道:“它似乎在观察我们,没有立即发动攻击,或许…它在等什么。” 柳无涯手忙脚乱的掏出符箓,声音发颤:“等什么?等我们自投罗网吗?” 林横突然暴喝一声:“先撤!”说着便往回跑,但是却不是来时的岔路,而是另外一条岔路。 易成孤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这边洞口明明更加狭窄,根本容不得众人快速撤离。 突然他注意到林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幽光,还没等他出口提醒,林横竟猛的转身,铁枪如毒蛇出洞般直刺柳无涯心脏。 “小心!”白芷反应极快,狭刀横挡在柳无涯身前,枪尖与刀身相撞,擦出一串火星,却依旧没能完全挡下攻势。 铁枪擦着柳无涯的肩膀刺入,鲜血一下子染红了他的衣衫。 “林横!你疯了?!”陆发怒喝,手中匕首逼退林横。 林横拔出枪尖连连后退,口中却发出一阵诡异的嘶笑,声音竟如同那巨蛇的嘶鸣:“想逃?都给我留下来!” 易成孤这才惊觉,林横的瞳孔不知什么时候竟竖成了细线,他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从滑过绳索开始,林横便处处透露着反常,好像变了个人。 白芷持刀与林横对峙:“发子,他应该是被幻术控制了…” 陆发狠狠地捶了一下石壁,嘴里骂了句娘。 这幻术控人的手段最是棘手,需要魂修才能破解。 若是没有魂修在场,只能把被控制的人杀掉,否则靠他自己不可能挣脱。 白芷咬牙说道:“易成孤,你先去看看柳无涯。” 紧跟着递给陆发一块灵髓石,林横当初要收上众人的灵髓石,她便觉得不对劲,所以偷偷留下一些。 林横摆出架势,用那嘶哑的声音说道:“发子,你也要杀了林哥吗?” 陆发握着匕首的手都在颤抖。 “你们几个把命留下,我把这个叫林横的送出去,怎么样?”林横继续蛊惑着陆发。 “发子,清醒一点,他现在已经不是林横了。”白芷挥刀迎上,与林横战到一起。 但明显不是林横的对手,白芷只能狼狈的防守。看来巨蛇在选人控制的时候,选择了一个实力最强的。 那便很有可能只控制了林横一个人,其他人应该是可信的。 “易成孤,先帮我包一下。”柳无涯忍痛喊道,易成孤上前,撕下衣袍为他止血。 柳无涯强忍着疼痛,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箓,“这是幻术,不知道是何阶术法…希望这破障符能有用,我们之中没有魂修,只能出此下策,赌一把了。” 易成孤接过破障符,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我是魂修。” 柳无涯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明亮,不顾受伤的肩膀,一把抓住易成孤,“你真是魂修?” 易成孤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的点了点头,“但我从未尝试过把魂力打进别人体内。” “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柳无涯立即大喊道:“白芷,发子,拖住他!林头儿有救了,咱们易少爷是魂修!” 那边的战局也异常焦灼,陆发配合白芷,不断挡下林横的进攻,二人却始终不愿下死手。 反观林横,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杀意,完全不似平日模样。 白芷手中的狭刀震得虎口发麻,听到柳无涯的大喊,也提起了精神? “确定是魂修吗?发子,跟我一起按住他。”白芷招呼着陆发,准备下狠手拿住林横。 林横听了那个易成孤竟然是魂修,表情变得惊骇不定,脚步在下意识的往后挪。 洞外大蛇突然嘶鸣一声,跟房屋一样大小的脑袋狠狠的撞在洞口。 洞口碎石横飞,地面都震颤了一下,众人一时间站立不稳,林横突然绕过白芷与陆发,铁枪向着易成孤刺来。 白芷紧随其后,一刀横斩,谁知林横根本不躲不闪,显然根本不在乎死活,也要跟易成孤换命。 嘭!林横斜飞出去,白芷最后关头还是将刀刃换成了刀背。 林横一个后翻起身,催动灵气,土黄色灵气在他周身形成铠甲,枪尖处也闪着土黄色灵气。 “不妙呀,发子,林哥会的,这玩意竟然也能直接用,得动真格了。”白芷不再保留实力,猛灌一口酒后,狭刀一甩。 整个刀身瞬间升腾起红色雾气。 陆发匕首甩出,半空中幻化数道残影,从各个角度同时刺向林横。 林横长枪挑飞几把匕首,没能防住的匕首,刺到盔甲上也被弹飞,溅起灵气碎屑。 战局愈发胶着,巨蛇在外面一下一下撞击着洞口,林横拦在另一边,相当于将三人包围在中间。 林横攻势越来越猛烈,眼看白芷与陆发要招架不住。 易成孤将魂力调动在掌心,看着混战的三人,寻找着机会。 突然,他看到林横每次攻击时,后颈有个蛇形符文,若隐若现。 白芷单手抓住枪尖,掌心瞬间被灵气绞的血肉模糊,陆发看准机会,从后面抱住林横,柳无涯也忍着痛,祭出一张符箓。 林横被三人联手按在地上,他怒吼一声,刚要再提一口灵气,先将陆发震出去。 易成孤欺身上前,双手死死的按住了林横的后脑勺与脖颈处的符文。 魂力如蛮横的钻进林横的体内。 林横浑身剧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周身冒出一缕缕的黑气。 黑雾中,一条虚影巨蛇愤怒的嘶吼着,蛇形符文在魂力的冲击下寸寸崩解。 随着最后一丝幽光消散,林横双眼渐渐恢复清明,身体瘫倒在地。 “成了!易少爷,真有你的!”柳无涯呲牙咧嘴的笑道。 白芷大笑,作势就要搂过易成孤,易成孤低身背起林横。 “先走,别忘了外面的大蛇!”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外面还有个大家伙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第四十七章 柳无涯之死 众人再次回到石门处,白芷对着石门砍了半天,除了崩出无数火星,石门没有任何变化。 “我说白姐姐,省点力气吧,显然那铃尾蟒把我们从这里骗进来,就没想着让我们从这里出去。”柳无涯靠在石壁上,脸色有些苍白。 白芷愤愤的跺了一脚石门,便也坐在地上:“情报上说是魔将级,老娘就没见过这么猛的魔将级。” 陆发沉默的靠在石壁上擦拭着匕首,看着躺在地上的林横。 林横突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看着受伤的众人,警惕的看着他,茫然道:“怎么回事?我们…这是在哪?” 柳无涯盯着林横问道:“我问你,柳叶巷子里的黄寡妇前天塞给你的东西东西是什么?” 林横拉着脸,“你他娘的问这个干啥?”林横想转移话茬,问清楚这到底在哪? 谁知道柳无涯,白芷,甚至陆发都凑过来,三人紧盯着林横,好像不说出个答案,绝不罢休。 林横老脸一红:“滚滚滚!小兔崽子们,反了天啦?” 三人同时松口气,柳无涯坐了回去,呲牙咧嘴的道:“这回如假包换了,骂人的语气还是这么亲切。” “到底怎么一回事?”林横活动一下身体,发现浑身酸疼,还有许多细密的伤口。 柳无涯捂着伤口,解释道:“你被铃尾蟒的幻术控制了,多亏了易少爷,不然今天我们都得折在这!” “刚才不是在雪山外面清理那些白蛇?” 白芷看林横愈发迷惑,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 “看来从听到那诡异的铃声时,我就着了道。”林横脸色惨白,愧疚的看向众人,“是我连累了大家,对不住!” 并看着易成孤轻轻点头,“之前是我狗眼看人低,我郑重道歉!” 易成孤看着林横轻轻摇头,出任务时的林横,与在城中时,好像判若两人,或许因为是肩上担着四条人命吧。 “先别说这些了,铃尾蟒随时可能追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易成孤指了指铃尾蟒所在的方向。 现在已经没了撞击声,可越是安静,众人心中越是不安。 不说那庞大的身躯,尽是这诡异的幻术,众人就很难应对。 “我看那铃尾蟒就不想让我们绕过它,你看这些石门,跟他娘的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白芷咒骂道,显然对打不开的石门,耿耿于怀。 林横低头沉思,看向受伤略轻的陆发与易成孤,“我们三个去探探路,白芷留下看着柳无涯。” 林横重新给灵髓石分下去,并多给了柳无涯一些,“别心疼灵髓石,赶紧把伤口恢复好!” 然后林横眼神示意众人围过来,在地上写下一串暗号,众人看完后,又赶紧把痕迹抹掉。 易成孤看着林横,不得不说这汉子确实粗中有细。 陆发看着林横,见他脸色微微苍白,不由得问了一句:“你还能行吗?我跟易成孤去也行,只是探探路。” 林横其实也是左右为难,但是相比留在原地的白芷柳无涯二人,他更放心不下发子与易成孤。 走! 洞穴深处水滴顺着钟乳石尖往下滴,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林横拿着柳无涯给的火符,走在前面,“那怪物果真有百丈长?” 听了其他人的描述,林横还是不太相信,若真是如此,众人只能撤退。 百丈长的巨蛇,已经不是魔将级那么简单了,至少怕是魔王级的魔族了。 恐怕需要城中长老,或是周城主亲自出手了。 陆发沉声道:“至少百丈长,我们都看的真切。” “那我们首要任务需要改一下了,能活着回去把这消息带回去就够了。”林横苦涩的说道。 剩下那句,哪怕只是活着回去一人也行,终归是没说出口。 “前面的开阔地便是那东西的巢穴了。”易成孤压低声音。 陆发摸着石壁上的划痕,“不知为何,那铃尾蟒没有散发出任何气味,按理说那么大的体型,气味应该会散发的到处都是” 易成孤突然有了个非常大胆的想法,但是他没敢说出来,因为一旦猜错,众人会因此万劫不复。 “我自己去前面探路。”陆发低声道,陆发对自己隐匿的本事还是有些自信的。 林横略一思考,“让易成孤跟你一起吧,这畜生擅长幻术,离他越近越有可能中招。” 这便是魂修的优势,所有跟精神有关的手段,对魂修效果都要大打折扣。 易成孤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想凑近看看,进一步证实自己的想法。 陆发抽出匕首在石壁上划出三道刻痕,易成孤注意到他握着匕首的手背青筋暴起。 这个在易成孤印象中一直是沉着冷静的人,此刻似乎也在恐惧。 二人贴着湿滑的岩壁前行,再次到了洞穴的出口。 这次二人看的比较真切,这像是一座被掏空的大山,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这种大小不一的洞穴,咋一看就像是蚂蚁的巢穴。 中间是一根通顶石柱,那条百丈长的白蛇就盘在那根石柱上,蛇身勒的石柱裂纹密布。 最骇人的是蛇尾悬着七个青铜铃铛,正随着蛇身蠕动发出细响。 陆发指了指上面,山体的最高处透下碗口大的天光,隐约可见冰层折射的光晕,他们竟在雪山腹地。 陆发猛地一拽易成孤,原来铃尾蟒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巨蟒昂着那房屋大小的脑袋,瘆人的竖瞳正紧盯着二人藏身的洞穴。 铃声响起,原本拉着易成孤暴退的陆发愣在了原地,易成孤直接将一丝魂力拍进陆发的后脑勺。 浑浊的眼神消退下去,易成孤扛起还有在发懵的陆发,就滚进了山洞。 蛇头撞在洞口上,发出闷响,紧接着腥臭的蛇信子探了进来,想将二人卷出去。 还好听到动静的林横及时赶来,一道土黄色的枪风将蛇信挡下。 巨蟒吃痛,这才退了出去。 “找到出口了,在最上面,估计是铃尾蟒进出的地方。”易成孤背着陆发快速说道。 林横点了点头,“先跟白芷他们去会合,再一起商量怎么出去。” 于是三人便开始往来处赶。 到了石门处,刚好看到白芷一刀砍下柳无涯的脑袋 第四十八章 真假难辨 林横瞬间红了眼眶,易成孤拉住林横,示意他先别冲动。 白芷冷冷盯着他们,“春潮江水。” “你们已经是来的第三批了,对不上暗号,别怪我无情!” 说着地上的柳无涯竟然化作一张蛇皮。 易成孤正要运转魂力,林横已经咬牙说出:“雨夜连!” 显然“柳无涯”的死已经刺激的林横头脑不够清醒,还好易成孤及时拉住林横,林横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止住话头。 果然易成孤将魂力再集中到眼睛上,睁眼瞧去,眼前的白芷与地上已经死了的柳无涯一般无二也是一张蛇皮。 易成孤沉声道:“这俩都是冒牌货!” 林横枪指白芷,说道:“其实你弟弟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白芷却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林横直接上前将白芷一枪刺穿,果然眼前“白芷”慢慢变成了一张蛇皮。 眼前的景象也不是他们一开始在的石门,看来是因为陆发昏迷,铃尾蟒又使了一点小幻术,让他们走错了路。 “不好,得赶紧回去!”林横沉声道。 易成孤皱眉:“但是我们在这错乱的洞穴里,没有陆发很难找到来时的路了。” 林横看着昏迷的陆发,一咬牙,说了一句:“对不住了发子,救人要紧!” 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打了上去。 看得一旁的易成孤也是一愣一愣的。 直到陆发醒来,还来不及让他反应一下是怎么回事,林横就赶紧说道:“发子,快指路,得赶紧回石门那里救人。” 易成孤背着陆发,在他的指引下,三人飞快的往回赶。 白芷正在心疼的用酒倒在柳无涯的伤口上,给他消毒。 看着柳无涯呲牙咧嘴的模样,她当然不是心疼柳无涯。 而是心疼自己的酒。 “告诉你,姓柳的,要是活着出去了,你得管老娘三天酒喝。” 随后猛的往伤口上一倒,白芷厉声说道:“要是出不去哼哼,老娘在你被蛇给吃了前,先砍死你!害老娘少喝这么多酒。” 正说着,白芷突然抽出狭刀,只见三人气喘吁吁的跑来。 “春潮江水。”白芷冷声问道,狭刀指着三人。 林横喘了口气,略一平复,答道:“雨夜连连。” 白芷松了一口气,狭刀拄在地上:“怎么样,找到出路了吗。” 林横答道:“嗯找到了,不过陆发昏迷了,先来看一下。” 易成孤放下背后的陆发,让他靠在石壁上。 白芷拖着刀走了过去,疑惑的问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昏迷了?” 说着白芷来到林横身边,林横刚要回答。 白芷突然暴起,一刀砍下林横的脑袋,与此同时一柄长剑刺穿易成孤的心脏。 地上昏迷的陆发,猛的从地上弹起,手中匕首便刺向负伤的柳无涯。 柳无涯抽出长剑,“易成孤”已然化作一张蛇皮。 但是“陆发”的匕首,柳无涯却来不及躲开,白芷奋力向“陆发”砍去,但是赶不上了。 在白芷砍死“陆发”前,它手中的匕首,绝对会先一步刺进柳无涯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又是一把匕首飞来,将其弹开。 白芷随后一把将“陆发”劈成了两半。 林横三人赶来,“果然!这些狡猾的东西又变成了我们的样子!” 林横看着二人问道:“怎样?有没有受伤?” 陆发擦了擦匕首,插回后腰,还是那副寡言少语的模样。 白芷咬牙说道:“他娘的,你们刚走就来了一波,没对上暗号,已经被我们做掉一波了” “后来这一波暗号其实只说错了一个字,但是这个假货管发子叫全名,老娘就知道说错一个字可不是记错。” 林横点了点头,小心点是对的。 白芷将酒壶里最后一点酒喝下,“虽然你们救了姓柳的,保险起见,你们也还是把暗号对一下吧。” 林横将铁枪立在地上,淡淡道:“是该保持警惕,雨夜连” 话音未落,一柄短剑刺向白芷心脏,白芷猛的拧转身躯,向后翻去。 短剑还是刺进了她的大腿! “易成孤”张嘴,一条白蛇从它口中射出,扑向刚刚落地的白芷。 林横声音嘶哑,阴恻恻的笑着:“可还是不够警惕哼哼哼!” 眼看白蛇袭向白芷的咽喉,而她躲不过了,柳无涯祭出他压箱底的保命符箓,缩地符! 柳无涯瞬间闪到白芷身旁,抱住她一个打滚躲开那致命一击。 随后立即拉起白芷,二人朝着洞外跑去。 二人现在都是负伤严重,恐怕无力再拿下那三个冒牌货。 白芷恨的牙痒痒,这些畜生竟然这么狡猾,竟然上演了一出苦肉计,害自己放松了警惕。 后面三个冒牌货紧追不舍,还好冒牌货林横,没有真正林横的三境实力,不然负伤的二人插翅难逃。 眼看三个冒牌货就要追上,柳无涯苦涩的说道:“就剩最后一张离火符了,本来还想留着对付那头巨蟒。” 柳无涯实在不愿意在这里用上,因为这里地形实在太复杂了。 就算祭出离火符,也可能只是拖延一下,那三个家伙可能会临时找到掩体,或者躲到某个拐角。 白芷拔出大腿上的短剑,现在也显出原形,是一颗锋利的蛇牙。 现在她的伤口处也出现了一些乌黑,“别管那么多了,命要紧!” 白芷用最后的灵髓石,封住了大腿上的毒素蔓延。 本来以为是个魔将级的小任务,没带那么多灵髓石,导致现在处处捉襟见肘。 若是灵髓石管够,老娘非得将这些戏耍她的玩意,剁个稀碎。 还有那条什么铃尾蟒,老娘就是死也得剜下它一块肉下来。 柳无涯猛的停下脚步,转身甩出离火符,整个石洞里被火海瞬间吞没。 至于那三个冒牌货是死是活,二人根本管不上那么多。 毫不犹豫的继续向别处跑去 另外一边,易成孤三人终于赶到石门前,当三人看到地上的蛇皮,还有地上的鲜血。 三人心中立刻大呼不妙! 石门确实是之前的那个了,但是白芷与柳无涯都不见了。 林横立刻看向陆发。 陆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即指向一个方向。 “这边!” 很快三人赶到柳无涯祭出离火符的地方。 陆发眉头一皱,气味断了! 第四十九章 再遇三人 有几条岔路,但是林横明白,这种情况下,绝不能再分头找。 分成两队已经变得够麻烦了,若是三人再次分开,这真真假假的恐怕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了。 易成孤敏锐的看到一处地面上,沾有一丝血迹。 他立刻招呼陆发过来,陆发捻起血迹,凑到鼻尖一闻,“人血,还混有蛇毒!” 林横紧跟着问道:“有方向吗?”接连的决策失误,让他现在强迫自己冷静。 “这边!”陆发头脑也清醒了过来,方才听到铃声后,紧跟着脑袋就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除了头脑发胀,不知道为什么脸还火辣辣的疼。 陆发跑在最前头,血气越来越重,刚到一处拐角时,一柄狭刀卷着罡风,向着陆发迎面砍来。 嘭!洞内激起一片火星,陆发本来已经躲过狭刀一击,但是还有一把长剑从暗处刺来,被林横铁枪挡下。 四人瞬间打成一团,刀兵相撞,在幽暗的洞穴里,炸开一团团的火星。 “停手!”易成孤大喝道,趁着四人混战,易成孤调动魂力,连忙查看一番。四人皆是真人。 闻言,陆发与林横迅速退了回来,四人各持武器分别对峙。 易成孤沉声道:“别打了,这次都是真的!” 白芷却没有放松丝毫,横刀在前,冷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林横见状,急忙说出:“雨夜连天!” 可是白芷对说出完整暗号的林横三人无动于衷,还是没有将刀放下! 于是林横又说道:“白芷,你从变州来,是为寻你弟弟…” “而你,柳无涯…只是为了向家族证明,离开柳家你也并非什么都不是。” “柳家的符箓手段,你其实一直都会,只是从来不用…还有!” 柳无涯立马换了一副面孔,“行啦,林头儿,我信了,你快别说了!” 柳无涯嬉笑着将剑收了起来,抱怨道:“林头儿,下手有点黑了,瞧你这给我打的…快给些灵髓石,白姐姐中了蛇毒。” 林横将所有的灵髓石都拿了出来,方才并没有下死手,他也看出来了二人受伤挺严重。 既怕二人是假的,又怕是真的,不过通过与柳无涯交手,他的一些微小习惯,林横早已有所猜测,只是被铃尾蟒的幻术,搞得草木皆兵。 白芷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只是想起失踪多年的弟弟,心中又泛起一阵苦涩。 白家在变州是个很小的家族,弟弟白蔻在科举中,高中榜眼。 父亲与母亲在变州狠狠的露了一把脸,连变州牧都送来贺礼。 后来弟弟在京城当了官… 谁知赶上帝国内战,新帝秦景云提刀进殿,逼得先帝禅让,可怜弟弟被殃及池鱼,与许多官员被一同流放到了极北雪原。 自己已经在甲辰城从军许多年了,四处打探弟弟消息,但是弟弟就像一颗石子沉入海底,大势裹挟,多少无辜之人沦为无名之辈。 虽然她早已有了答案,但是她不敢相信,更不敢回变州看到父母苍老而失望的眼神。 这些年她一直寄信回变州,告诉父母,蔻儿找到了,这些年在甲辰城将功赎罪,再等几年,就跟蔻儿一起回家! 她已经骗了家里许多年,但是谁来骗她? 白芷瘫倒在地上,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空,连身旁狭刀都无力提起。 林横连忙上前,掐着白芷的人中,“醒醒,白芷!醒一醒!” “我这里还有灵髓石,先用灵气封住毒素!快先醒一醒。” 林横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此时与小五死在他眼前一样无力。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中三境,为什么不能灵气外放,若是中三境现在就可以帮白芷把毒逼出来。 若是自己够强,小五或许不会死。 若是自己够强,众人不会在这阴暗的溶洞里如此狼狈! “给我看一下。”一直没有说话的易成孤上前。 林横看着易成孤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懂医术?” 虽然他知道魂力并不能直接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哪怕易成孤可以做到魂力外放。 但是现在现在唯有相信眼前少年。 易成孤看了看白芷的伤口,伤口周围已经发黑,之前白芷靠着仅剩的灵气控制住了蛇毒。 如今灵气耗尽,毒素又开始蔓延,易成孤抬头问道:“有没有细针之类?” 陆发掏出几枚黑色细针,易成孤又问道:“有没有淬毒?” 他明白陆发这样的刺客喜欢往暗器上淬毒,而陆发黑着脸,摇了摇头,细针封穴,他虽然不会,但还是懂的。 易成孤将细针先封住了白芷的穴位,防止蛇毒进一步扩散。 多亏了当初闻夜教他的那些,人身上的各处穴位,易成孤闲暇时总会在心中默默温习。 最后易成孤对林横郑重说道:“林领队,接下来我会用魂力慢慢唤醒白芷的神识,中间过程不能中断。” “待白芷苏醒,让她赶紧吸收灵气,来阻断蛇毒,至于之后还能撑多久,我也不知道了。” “期间希望林领队,护法一番。” 林横重重的点头,将手拍在易成孤的肩膀上,“拜托你了!尽力就好。” 易成孤环视三人,每人对他对视时,都轻轻点头。 随后易成孤打起十二分精神,将魂力凝聚成线,带着易成孤的神识慢慢进到白芷的神识之中。 白芷的神识此时已经异常模糊,与唤醒被铃尾蟒控制的林横与陆发不同,唤醒他俩只需要蛮横的把他们的神识搅乱即可。 而白芷需要易成孤一点点的抽丝剥茧,若是寻常人神识如夜中篝火,那么白芷此时便如风中残烛。 一着不慎,白芷的神识将会彻底消失,到时候神仙难救。 三人看着易成孤双手捂在白芷的太阳穴上,额头上已经出现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在微微发白。 突然,洞穴两侧出现许多的蛇皮人,五人已经碰头,看来是阴的不行,准备来硬的了。 蛇皮人手持一把把滴着黑毒的蛇牙,缓缓向着五人围来。 洞内太过昏暗,一时间都看不清到底有多少蛇皮人,只觉得两头被蛇皮人围的严严实实。 林横再次覆上一层土黄色盔甲,对柳无涯与陆发二人说道:“你们俩守一边,我自己守一边,务必不能让易成孤受到打扰!” 蛇皮人突然沙哑的怪叫着冲向众人。 林横如同战神一般,将这些蛇皮人悉数拦下。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第五十章 白蔻 林横已经不知打杀了多少蛇皮人,这些蛇皮人幸好实力并不高,约莫连一境修士都不如,但实在架不住这层出不穷的数量。 陆发此时也是火力全开,三把匕首绕着周身上下飞舞。 御剑的手段被陆发用在匕首上,牺牲威力,以求绝对的速度。 林横铁枪狠狠扫飞一片蛇皮人,但身上的灵气盔甲已经裂开一道道的缝隙,他的灵气也即将枯竭。 陆发的暗器也早就用完了,没了灵气的他,已经手持匕首与蛇皮人展开肉搏。 三人都在苦苦支撑,但是谁也没有去动留给白芷的灵髓石,他们知道,那是白芷最后的希望。 还好这个洞穴比较狭窄,蛇皮人没法一拥而上,但是三人也被悍不畏死的蛇皮人一点点的推进。 白芷的睫毛在眼皮上轻轻颤动,易成孤的魂力像是一根细线,带着他的意识,在层层黑雾里摸索。 突然,易成孤感到一丝暖意,是白芷记忆中老家槐树的香味。 他记起闻夜曾经说过:“每个人心中最放不下的念头,就是照亮神识的灯火。” 顺着香味往前,黑雾中慢慢显出一扇大门,门上贴着褪了色的对联,上面写着“平安”二字。 白芷正站在门口与马车挥手,马车上一副书生模样的青年,正朝着白芷挥手。 “姐姐,等我在京城闯出名堂,把你跟爹娘都接进京城享福。” 少年轻轻点着自己额头,“赶紧给我找个姐夫吧,其实这个胎记很漂亮,像一朵梅花。” “蔻儿…”白芷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又弱又清晰。 白芷神识搅动,易成孤只觉天旋地转,就像扯住脑袋被人在天上甩了十几圈。 易成孤艰难的稳住魂力,再次拨开黑雾时,他看见白芷正站在槐树的影子里。 手里攥着半封没写完的信,抬头时眼里映着极北雪原的风雪。 “爹娘,我去那十二城!我一定会把蔻儿带回来…” 易成孤突然明白,这是困住白芷的锁,但也是救她的钥匙。 于是易成孤把魂力化作槐叶的形状,轻轻飘去,碰了碰她掌心的信。 墨迹突然变成金光,把周围的黑雾烧出了裂缝。现实中,白芷的指尖动了动,嘴角也流出了血。 可同时眉心也泛起了淡淡的灵气光。 易成孤做完这一切便带着魂力退了出去,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黑雾之外,闻夜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自言自语道。 “易成孤,这几乎成了你的本能…” …… “醒了!”陆发眼神尖,看见白芷睫毛动了动,立即甩开缠上来的蛇皮人,匕首在地上擦出火星。 “柳无涯,准备冲出去!” “发子,小心!”柳无涯一剑逼退偷袭的蛇皮人,肩膀的剧痛,让他几乎要拿不住剑了。 “发子,我们要是能活着回去,我天天闷在家里画符!” 易成孤见白芷醒来,赶紧递过去灵髓石,“快用灵气逼出蛇毒。” 白芷略一思索,便接过灵髓石,灵气顺着指尖流进经脉,把即将浸入心脏的蛇毒再次遏制住。 她虚弱的看着易成孤,“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当然!你还不能死。”易成孤指了指不远处的奋战的三人。 白芷抬眼看去,柳无涯用布条把剑绑在手腕上。 陆发背靠着石壁,拿着匕首的手在微微发抖,肩窝上插着半截蛇牙,易成孤正在用染血的细针,给陆发封住穴位。 最让她心惊的是林横,正半跪在地上,铁枪深深的插进石缝里,像根柱子撑着防线,可后背却抖个不停。 “撤!”易成孤架起白芷,招呼着陆发与柳无涯往林横的方向突围。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剧烈的嘶吼,是铃尾蟒,它正在撞击洞穴。 “往上爬!”易成孤恢复了过来,那种头晕脑胀的感觉终于消散。 紧跟着他转化了一些灵气,挥舞着司冬,带头冲在最前面。 易成孤知道,最上面有出口,便也不再看路,只要是往上的路,他们就爬。 众人沿着崎岖的缝隙往上爬了没多久,整座山体开始剧烈震颤,只听山体中间巨响不断。 头顶碎石不断落下,易成孤上面将大块落石一一挑开。 “这畜生是要把山给掀了?”柳无涯怒骂道。 山体崩塌,原本狭窄的缝隙被巨石堵死,众人无路可走,难道真的要去跟那巨蟒硬碰硬?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易成孤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铃尾蟒毁了它的尾巴上的铃铛即可。” “闻前辈?”易成孤大惊,自从上次杀完何正则,闻前辈就说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如今终于苏醒了吗? “不过毁了也挺可惜的”闻夜沉吟片刻,“还是如上次一样,将这一缕魂力打进它尾巴上的铃铛即可。” “然后呐?闻前辈。”易成孤在心中问道。难道还能像控制铜甲巨人一般控制住这条百丈巨蟒? 易成孤想都不敢想。 “然后?然后你们就可以回家了。”闻夜淡淡的说道。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易成孤察觉的魂种中流出一丝异样的魂力,他明白这是闻夜前辈释放出来的。 如今也没有更稳妥的办法,只能按照闻夜前辈所说,将魂力打进那巨蟒尾巴上的铃铛里。 “林领队,我有办法对付巨蟒了。”易成孤沉声说道。 林横诧异的看向易成孤,他其实已经在考虑,如果自己去吸引铃尾蟒的注意力,其他人有没有机会能逃出去。 易成孤接着说道:“但过程会很凶险,我需要碰到铃尾蟒它尾巴上的铃铛。” “有把握成嘛?”林横问道。 易成孤轻轻摇头,“没有十足把握。” 因为闻前辈说的实在太含糊了,后来自己再怎么问,闻前辈也不再说出任何话。 林横看向其他人,“你们怎么说?” 柳无涯率先说道:“我早就受够这大蛇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拼一把!” 陆发只是轻轻点头。 最后白芷也虚弱的说道:“我相信易成孤” 林横往地上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那就跟这畜生拼了。” 第五十一章 铃尾蟒 “就这么简单?”柳无涯一脸不可置信,“摸到它尾巴上的铃铛就行?” 易成孤僵硬的点了点头,“对,用魂力搅乱它,然后…” 他实在没办法像闻夜那样轻描淡写的说出,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众人说着,已经再次来到洞口,还是那般骇人景象。 中间一根通天石柱,周围的山体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洞穴,就在众人现身的那一刻,巨蟒猛的睁开那灯笼大的眼睛。 巨蟒昂起头颅,直勾勾的看着下面蝼蚁一般的五人。 以林横为首的五人,虽然伤痕累累,但是每个人都神色坚定,毫无惧色。 林横举起铁枪,“听好了,所有人,只要有机会能出去,不要犹豫…只管活着回到甲辰城。” “到时候周城主,定会为我们报仇!” 随后林横铁枪指向铃尾巨蟒,大声喊道:“畜牲!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人话,老子叫林横,你那些蛇子蛇孙不够看!” “老子再来会一会你!” 不知道是不是易成孤的错觉,好像铃尾巨蟒的身形好像小了几分。 接着易成孤好像在巨蟒上看到戏虐的神色,那感觉简直怪异到了极点。 “轰!” 铃尾蟒的尾巴扫过岩壁,磨盘大的碎石如雨点般砸下。 还带着阵阵铃声,铃尾蟒尾巴上的铃铛,几乎可以称作巨钟了,但不知为何发出的声音却不那么沉闷。 林横铁枪横扫,击飞一块当头落下的岩石。 “都散开!”他怒吼着,枪尖指着巨蟒,“有种来拍死老子!” 林横与几人商讨的对策就是利用山体上的洞穴来躲避巨蟒的攻击,然后持续消耗它的体力。 给易成孤创造接近它的机会。 五人迅速散开,柳无涯又甩出几张符箓,化作几颗火球飞向巨蟒。 但是只在巨蟒身上打出几块黑印,威力远不如离火符。 这一举动好似惹怒了铃尾巨蟒,它再次昂起头颅,山洞瞬间被阴影笼罩。 “躲进洞里!”林横立马大喊,提示众人。 铃尾巨蟒猛的撞向柳无涯所在的山洞,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碎石哗啦啦的落下。 众人在洞穴里探着头,看向被巨蟒撞过的洞穴。 过了片刻,柳无涯在更高一点的洞穴里站了出来,“爷爷没死!再来!” 其他人松了一口气,陆发突然从侧面岩缝里窜出,一把匕首带着破空声射向蛇眼。 巨蟒摆头躲开,匕首在蛇鳞上擦出火星后,便径直落下。 陆发已经没有灵气操纵匕首,所以刚才是他靠着腕力甩出。 虽然没有对巨蟒造成丁点伤害,但是成功引起了巨蟒的注意。 待巨蟒回过头来,陆发已经消失在岩缝里。 吼! 铃尾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嘶吼着,震的众人赶紧捂住耳朵。 林横将手中铁枪用力投掷而去,“给老子闭嘴!” 铁枪精准的扎在蛇信子上,巨蟒吃痛翻滚,百丈长的蛇身勒的石柱开始崩裂,整个山体都在震颤。 就是现在,易成孤给司冬灌注灵气后,将司冬猛的甩出,随后他高高跃起,半空中脚踩司冬,二次起跳。 然后一伸手,司冬又乖巧的飞回易成孤手中。 司冬钉在蛇鳞上,让易成孤站稳了脚跟。 易成孤艰难的朝着蛇尾爬去,整条蛇尾突然直立而起。 这畜牲竟要把他在洞顶上拍成肉泥。 就在即将撞上洞顶的瞬间,易成孤从蛇身上跳下,随后司冬飞掠到易成孤脚底托了他一下。 易成孤再次借助司冬跃上蛇背,众人在下面看的目瞪口呆。 这还是一境吗?多少三境修士都做不到这般御物。 那短剑简直就像是个活物,在跟易成孤配合。 巨蟒察觉危机,蛇身疯狂扭动,易成孤双腿死死卡在鳞片间,右手司冬剑插进蛇尾固定身形。 左手拼命探向最近的那支铃铛,突然铃尾巨蟒开始疯狂的抖动着尾巴上的铃铛。 易成孤只感觉一股狂暴的魂力像巨浪一样拍向自己。 紧跟着易成孤两眼一黑,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就像站在一团迷雾中。 “易成孤!”他听到有人呼唤自己,便转头看去。 竟然是“萧无忧”,周围迷雾散去,是易成孤在城主府时醒来的房间。 “萧无忧”神色浮现出,易成孤从未见过的媚态,她缓缓靠近易成孤,手指在他胸膛上画着圈。 “易成孤,与我在这里快活一世如何?”萧无忧甜酥的让他感到陌生,“不必再去管那什么演武大典,在这里你想要的什么都有。” 萧无忧挥手,场景再变,何正则趴在他的脚下瑟瑟发抖。 秦泽跪在地上哭喊着饶命。 再一挥手,易成孤直接站在了一座金山上,一座真正的金山。 “美人,财富,这里全都有,还有让人如痴如醉的权利。” 随着萧无忧挥手,又是一番新景色,易成孤正穿着龙袍,坐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萧无忧身着凤冠霞帔,依偎在他胸膛上。 萧无忧眼神勾人,“怎么样?只要你点头,就可以永远在这里。” 易成孤猛的将“萧无忧”推开,冷声说道:“自作聪明的蠢货。” “以为看过我的记忆就能明白我想要的?” 景色褪去,再次变成一团迷雾,“萧无忧”也显出原形。 是一个穿着白衣,腰肢纤细,神态天生魅惑勾人的女子。 但她此刻表情狰狞,歇斯底里的喊道:“虚伪!你们这些虚伪的男人…什么正义凛然,不过都是追求名利。” 她好像知道易成孤正在催动魂力,想要破除眼前幻境。 她冷笑一声:“那便耗着,看谁魂力更多!” 狂暴的魂力从白衣女子身上不停的冲击着易成孤。 她绝不允许魂修碰到她的铃铛… 易成孤奋力抵抗,所剩魂力正在肉眼可见的消散。 易成孤的的魂力几近枯竭,识海中的黑雾却愈发浓稠。 白衣女子的尖笑刺入耳膜:“你的魂魄,我要定了!” 突然,魂种深处传来灼痛,是闻夜沉睡前留下的那缕金光魂力。 易成孤福至心灵,咬牙将全部神识撞向金光。 “嘭!” 剧痛中,他感觉某种枷锁破碎了。 白衣女子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易成孤睁开眼,发现自己手掌正按在铃铛上。 而铃尾蟒的竖瞳里,倒映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第五十二章 逃出生天 易成孤神识重新回到识海时,慢慢的睁开眼睛,他已经回到了山洞中。 与上次不同,易成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前巨蟒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副巨大的蛇骨,骨头表面已经出现风化痕迹… 易成孤正站在地上,手里握着一只巴掌大小的八角银铃。 轰隆! 不给易成孤思考的时间。 中间的石柱突然断裂,盘在上面的蛇骨落下摔成一堆碎骨。整个山体突然剧烈震颤。 头顶开始落下碎石,要塌了! 易成孤转过头看去,四个队友全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一个箭步冲到最近的林横身边,发现他的腿已经扭曲成诡异的角度。 “醒醒!”易成孤拍打着林横的脸,顺手将银铃塞进怀里,林横咳出一口血沫,浑浊的眼睛终于聚焦:“搞定了?” “没时间解释了!”易成孤架起林横,“山要塌了!” 柳无涯被碎石砸醒时,正看见易成孤背着白芷,一手架着林横,往他这边赶来。 他挣扎的爬了起来,左臂却软绵绵的垂下,显然是断了。 “往上爬!”易成孤指着透光的洞顶,“陆发,还能走吗?” 陆发没回答,只是沉默的撕下衣摆,用布条将自己与柳无涯,林横二人,连在一起。 陆发右眼糊满鲜血,但他此时走路却比谁都稳。 五人刚钻进垂直的岩缝里,身后就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 易成孤打头阵,司冬短剑不断的钉进岩壁,作为支点。 林横拖着断腿在后面攀爬,每挪一寸都在石壁上留下血手印。 咔啦! 柳无涯脚下的岩石突然坍塌,易成孤反手甩出司冬,剑柄堪堪勾住他的腰带,陆发立即拉紧布条。 三人合力才把吊在半空的柳无涯给拉了回来。 “上面!”林横突然大喊,易成孤抬头,只见天洞边缘正在龟裂,积雪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雪崩!” 五人拼命往上窜,易成孤背着白芷率先冲出洞口,山顶的寒风裹着雪粒抽在脸上。 他转身拽人时,整座山峰突然倾斜,雪浪翻滚而下。 陆发接过白芷,纵身跃向对面的冰崖,柳无涯被后面的林横推了上来,断臂在雪地上拖出刺眼的红痕。 易成孤拉上来林横,林横看着那不远不近的冰崖,沉声说道:“别管我了,你快跳过去吧。” 林横拖着断腿,以前可以轻松越过的距离,如今成了他的天堑。 “我背你跳过去!”易成孤大喊,林横一推易成孤,“你自己快走吧!” 背人跳过去,这可不是说说而已,若是跳不过去,自己就会连累易成孤一起卷进雪崩中。 易成孤刚抓过林横的衣领,脚下岩层就彻底崩塌。 二人在雪坡上翻滚而下,身后是吞噬一切的白色巨浪。 林横突然发力将易成孤甩向一块凸起的冰岩:“走!” 易成孤扒住冰岩回头,看见雪浪已经淹到林横胸口。 眼看林横要被吞没,易成孤闭上双眼,再次睁眼时,瞳孔已然成为琥珀色。 周围一丈的雪浪竟然以易成孤为圆心,停滞了一息。 就在这瞬息之间,司冬剑化作流光缠住林横腰间,硬生生的把他从雪堆里拔了出来。 “那边!”陆发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陆发与柳无涯急匆匆的跑来。 陆发甩来绳子,易成孤的瞳孔已经恢复正常,但林横却昏迷了,因为闻夜出来的一瞬间,先把林横震晕过去。 闻夜还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 将林横绑在绳子上,陆发与柳无涯合力将林横拽了过去,可怜柳无涯只有一条胳膊能使上力气,却连牙齿都咬住绳子。 易成孤紧跟着跃了过去,随后一把扛起林横,三人就朝着一处背坡狂奔。 白芷已经被放在那处背坡上,这处背坡就像瀑布底下,刚好能躲过雪崩。 四人刚滚进背坡底下,雪崩的轰鸣就淹没了整个世界。 黑暗中有冰晶不断灌入衣领,易成孤大口喘着粗气。 还清醒的三人面面相觑,神色都很复杂。 当一切归于平静,三人刨开雪堆爬出来时,正看见夕阳将这片雪原染成金色。 易成孤背着白芷,在齐腰的积雪中艰难前行。 每走一步,靴子都会陷进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身后的雪崩声渐渐平息,但刺骨的寒风依旧呼啸着,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易少爷,我承认你是条汉子,但是你先走吧。”柳无涯跟在后面,寒风灌进破烂的衣衫,冻的他嘴唇已经发紫。 对柳无涯来说,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断掉的胳膊,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易成孤现在是唯一状态还算可以的,若是不再管他这个拖油瓶,当然还有林横跟白芷两个更大的拖油瓶。 或许易成孤与陆发二人,还有活着回到城中的可能,然后再派人回来找自己。 幸运的话,三人的尸体可能还没被魔兽叼走。 柳无涯一把将林横从陆发背上拽了下来,瘫倒在雪地上,随后指了指前面的易成孤。 “让那小子把我的白姐姐也放下来,你们俩一起走。” 陆发上前抓住柳无涯的衣领,浑身打着哆嗦,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 “少废话!起来。” 柳无涯推开陆发,大吼道:“发子,你怎么还不明白?带着我们三个,谁也出不去这片雪原!” “这里离甲辰城,至少还有百里路程!就算一路都遇不到魔兽,我们就这样能出去吗?” “我们现在一块灵髓石也没有了,还没被魔兽吃了,就会先冻死在这里!” 柳无涯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 五人衣袍都已经破烂不堪,寒风吹进陆发的衣袍里,将他的心吹冷。 陆发说不出话,前面的易成孤折返回来,冷冷的看着地上的柳无涯说道:“你觉得陆发这样回了城,还能算活着回去了吗?” “陆发,背起来林横…我们走!” 易成孤说完,托了一把背上的白芷,转身就走。 陆发沉默的背起林横,也转身跟上易成孤。 柳无涯先是狠狠的捶了一把地上的积雪,大骂了一句:“两个蠢货!” 随后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跟上,也对,换自己是陆发,也不会就这么把三人丢下。 三人脚步踉跄的走在雪原上,就在柳无涯一头栽进雪堆中时。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第五十三章 再回城中 阿茹娜坐在城头上,眺望着雪原,那曾是她生活的故乡。 但是自从易成孤与那几人重返雪原执行任务后,她心中总是不安。 就像小时候父亲去与熊岩人打仗那时母亲还活着,她总是告诉自己,睡一觉,睡醒了父亲就回来了。 的确,每次睡醒后父亲就会回来,还总是会带上一些猎物,用他那大嗓门喊着:“阿茹娜,去给爹打些马奶酒来。” 后来自己长大了一些,娘亲死在了熊岩人的刀下。 也不再相信,睡一觉,父亲就能平安回来。 太阳下山了,那个自称叫周茉的女人去找易成孤了。 她说巽字营的人,只是打探一个魔将级的情报,不会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好像故乡一下子变得可怖。 周茉拉着那个看上去不是很靠谱的孙天笑去了雪原。 雪原先是被夕阳染成血红,后来又被月亮收回天上。 终于! 远处出现了一道身影。 是孙天笑 阿茹娜赶紧跑下城墙,她想问问,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但是还没靠近孙天笑,他又带着一队人马,风风火火的出了城。 阿茹娜再次返回城头时,再也坐不住了,直勾勾的看着远去的人马。 明月倒映在她眼中,变得模糊 雪原的山洞中,周茉点燃了篝火,她第七次问道:“你确定没有哪里受伤?” 柳无涯替易成孤答道:“确定没有受伤!” 柳无涯运转灵气恢复伤势,有了周茉带来的灵髓石,众人的伤势都得以稳定。 还有周茉带来的解毒丹,也已经为白芷服下,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而且与周茉同行的孙天笑已经回城去搬救兵了,这次是真的得救了。 柳无涯戳了戳一旁的陆发,随即眼神示意他,看看对面的二人。 啧啧,真替易成孤着急啊。 这时候还不装作受伤颇重,赢得美人关心。 再狠狠得吹嘘一番,先前自己是多么的勇猛,砍起那些魔兽来,简直就是砍瓜切菜。 可惜不是我们太无能,而是敌人太狡猾,这次中了敌人的奸计。 随后又是一番英勇杀敌,这才突出重围。 再露出那些伤势给美人一看,哎呦这不得给美人心疼坏了。 回了城,当哥哥的可得好好说教一番这小子,真是个不开窍的楞头小子。 陆发默默的看着柳无涯那片刻功夫就变了八回的表情。 冷不丁的凑到他的耳边问了一句:“你喜欢这姑娘啊?” 柳无涯正喝着烧开的雪水,闻言一下子全喷到陆发的脸上。 看着对面的二人怪异的看了过来,柳无涯讪笑道:“水太烫了,你们聊,你们聊” 随后柳无涯用还能动的胳膊,狠狠的拍在陆发的后脑勺上。 又是一个不开窍的东西!! 回到城中时,已是半夜。 林横几人被随军大夫接走,听到生命无忧,他便放下心来。 易成孤倒是没有受多大的伤,但是却可以肯定,铃尾蟒没死,因为没有吸收到它的魂力。 只在回城路上杀了一些零散的魔兽,勉强算是补充了一些。 从易成孤他们进城,阿茹娜就追在马队的屁股后面。 那些血肉模糊的人,她不管,幸好看见师父是骑着马回来的。 阿茹娜蹲在医馆门口,见易成孤出来,便赶忙起身迎了上去,“师父,师父,你没事吧?” 恩和也屁颠的跟了过来,拍着易成孤的肩膀说道:“没看我易大哥,毫发无伤吗?看那几个人多凄惨啊,肯定是那几个人太没用,还是靠我易大哥才能活着回来。” 恩和一口一个易大哥的叫着,还在肚里酝酿措辞,准备继续拍一通马屁时,被阿茹娜一脚踹到一旁。 易成孤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女,露出笑容,“先回家。” 周茉将易成孤送到家门口,方才硬按着他让大夫检查一番,确定没事后,才算罢休。 阿茹娜眨着眼睛问道:“师父,那个好看的女子是谁啊?她好像很关心师父哦。” 易成孤笑着揉了揉阿茹娜的脑袋,“是师父的好友。” 恩和立马凑过来追问道:“有多好?跟萧无忧比谁更好?” “恩和!你皮痒痒了是吗?”阿茹娜与恩和在院子里又展开一番追逐。 易成孤看着打闹的二人,笑着说了句,“早些睡觉!”便回了自己房间。 盘腿在床上,再次掏出那块天堑玉牌,再次进到玉牌空间。 还是那副景象,老者什么也没说,默默点香后,一柄飞剑便向自己刺来。 这次易成孤早已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飞剑虽快,但他集中精力还是可以捕捉到一些轨迹。 易成孤狼狈的躲着飞剑,不久身上便已布满伤口。却偏偏没有致命伤。 就在那柱香即将燃尽时,第二把飞剑将他送回现实。 易成孤擦着汗,虽然身上没有一丝伤口,但是真的疼啊。 玉牌空间里的飞剑就像实打实的砍在身上一样。 易成孤灌了一口酒,便又回了玉牌空间死磕,直到最后一次从玉牌空间退了出来,便直接痛昏了过去。 在易成孤昏过去的时候,怀里的八角银铃却化作了那个白衣女子。 她此时已经没了那副癫狂的表情。 伸出手,覆盖在易成孤的头顶,易成孤原本紧皱眉头,慢慢舒缓。 白衣女子将易成孤的痛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这是她的先天能力。 她可以控制人的所有感知,这便是她所谓的幻术。 易成孤惊醒过来,白衣女子连连后退,随后一下跪伏在地。 看着地上的女子,易成孤一时间都没注意到,身上所有的痛觉都已经消失不见。 那熟悉的白衣,让易成孤一下子像被雷劈了一样,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不清楚这白衣女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突然感到一阵后怕,方才自己昏迷,若是她要对自己下黑手…自己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立刻拔出司冬,刺向地上的白衣女子,管她在干嘛,先下手为强。 白衣女子连忙说道。 “主人饶命,听奴婢解释…” 第五十四章 流溪 司冬悬在白衣女子头顶不到一寸处,不知不觉间,易成孤御剑好像愈发熟练,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其实归功于司冬,司冬被闻夜炼化了一番,因为还有被抹去灵智的何正则灵魂,所以司冬与易成孤心念相通。 真正让易成孤停手的原因,是因为下一刻司冬就会刺穿白衣女子的头顶,而她却趴在地上丝毫不动。 “还想来这种把戏?我劝你省省力气。”易成孤不敢放松,随时准备杀掉眼前女子。 白衣女子没有抬头,只是那么跪伏在地上,颤声道:“之前是奴婢愚钝,冒犯了主人,万死难辞其咎。” “若主人欲取奴婢性命,奴婢自当引颈就戮,不敢污了主人贵手。” 易成孤被说的有点迷糊,这是唱哪出?于是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下面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抬头看了易成孤一眼,便轻轻在磕了下头,随后伸手接过司冬短剑,竟真的准备刺向自己的心脏。 司冬缓缓刺入,鲜血已经染红了白衣,但白衣女子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好像易成孤不说话,她就真的会这么刺穿自己的心脏。 “行了,停手吧!”易成孤轻轻说道。 其实并不是易成孤心软了,他原本是打算就这么看着她刺穿心脏,最后还要上去再补上几剑。 以防这个危险的白衣女子没有死透,她的手段实在太过诡异,怎么小心都不算过。 真正让他开口阻止的原因是,闻夜在他识海中说了一句,“此女以无威胁,可留在身边做一助力。” 白衣女子司冬短剑还未拔出,就又跪在地上磕起头来,“谢主人不杀之恩。” 易成孤揉了揉眉头,伸手召回司冬,这就是法宝大炼后的好处。 世间法宝可分为小炼,中炼与大炼,炼化越深,越是与自己心意相通,犹如臂使。 还有那将法宝炼为本命物的,可以将法宝收进灵脉,无法被外人强取。 不过想将法宝炼成本命物,得需要个十几二十年的水磨功夫。 易成孤接着说道:“叫我易成孤就行。”这种被人跪着叫主人的场面,让易成孤感到不适。 白衣女子磕头如捣蒜,“奴婢万万不敢!” 易成孤顿时觉得头都大了起来,连忙说道:“你先起来吧!这像什么话。” 白衣女子起身,弯着腰好像不敢直视易成孤,胸口的伤势也不去管它。 “你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司冬含有冰毒,会消耗修士灵气。”易成孤揉着额头,低头说道。 白衣女子闻言,把头埋的更低,“回主人,奴婢真身便是那只八角银铃,所以冰毒对奴婢无妨,伤口会自行恢复。” 八角银铃?她便是那只银铃? 易成孤起身,走下一旁案几,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白衣女子。 “那你算不算魔族?你有名字吗?” “回主人,奴婢名叫流溪,是奴婢上任主人赐名,而奴婢只是魔族的一位魔帝所炼法宝,后来那位魔帝与此间陨落,奴婢便被遗弃在此间不知多少年月。” 易成孤示意白衣女子坐下喝茶,白衣女子异常拘谨的接过茶杯,站在一旁,低声说道:“谢主人赐茶!” “我说你能不能正常一些?” “主人想让奴婢如何都行!” “那你先别叫主人了!” 白衣女子扑通又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对主人直呼其名!” 易成孤,“……” 随她去吧,易成孤已经打定主意,有人在场时,绝不让她现身! “说说你的能力吧,那幻术的手段是怎么回事?”易成孤喝了口茶,见她就准备这么跪着说话,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以后不许动不动就跪下!” 名唤流溪的白衣女子缓缓站起身,先是道了声遵命,又轻声道来:“奴婢靠魂力为食,可以通过铃声释放魂力迷惑敌人五感。” “先前在那雪山之中,奴婢是迷惑了一些低等魔卒供我驱使,而那大蛇,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幻象。” 易成孤终于明白为什么有时候杀了魔兽可以吸收魂力,有时候却没有。 现在听来又是一阵后怕,他从始至终以为自己都没有中幻术。 其实从一开始听到铃声就已经在幻术里了。 “那林横又是怎么回事?光凭幻术,应该无法做到那种程度吧?”易成孤想起林横被控制的模样。 那已经不是被幻术所迷惑了,简直就像变了个人。 流溪想起寄身与林横时,曾害主人与险地,战战兢兢的回道:“是奴婢的灵魂占据了他的识海,冒犯了主人奴婢该死!” 说着流溪又要跪下,易成孤连忙说道:“好了,你先变回去吧,记得我不叫你,不要现身。” 流溪施了个万福,便化作银铃,还飞到了案几上了,就落在了易成孤的手边。 易成孤拿起银铃看了看,倒确实是个得力的法宝,与人对敌若是使用得当,或有奇效。 想着易成孤顺手将银铃塞进怀里,随后又赶紧掏了出来。 他使劲甩甩脑袋,这算怎么个事?于是便将银铃挂在了腰间。 易成孤这才发现身上的痛觉已经消散,想来是流溪的功劳。 索性又掏出玉牌,准备再次进到玉牌空间里死磕。 玉牌空间内,易成孤刚摆好架势却没有飞剑袭来。 易成孤抬眼望去,老者眼神不再空洞,他看着易成孤缓缓说道:“吃了这么一点苦就受不了啦?” 老者眼神中也没有失望,语气也算不上质问,平淡的好似没有一丝情绪。 “些许痛苦,便去依靠奇淫巧计来化解,日后对敌也能如此?” 易成孤明白他在说什么,流溪为自己化解痛觉被师父识破。 “弟子知错!”易成孤没有过多解释,错了便是错了,不愿推到旁人身上。 “民间武夫都懂得想习武,要先学会挨打,我以为你会明白其中道理。”江羡之伸手一招,一柄长剑落在他的手中。 “来,老夫便以一境中期的境界与你切磋,只要你能碰到老夫一片衣角,这一炷香就可以免了。” 司冬不知何时已经悬在易成孤的面前,他略一犹豫,抓起司冬便向冲了上去。 几乎用尽了所有手段,不仅没有碰到老者衣角,手中的司冬都不知道被挑飞多少次。 最后被老者一剑透胸钉在地上,紧接着又是四柄飞剑钉在他的四肢上。 老者慢慢点燃一炷香,“这次是一炷香内不准昏死过去,再有取巧,便是两柱香”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再进来受这份罪。” 易成孤躺在地上,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咬着牙挤出:“这剑阵我学定了!” 第五十五章 坤字营 易成孤退出玉牌空间时,意识已经模糊,大口喘着粗气,就像是要被溺死的人,突然被捞上岸那般。 银铃在易成孤腰间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不用!我能扛住!”易成孤咬着牙说道,方才流溪轻晃铃身,便直接在易成孤识海中说道:“主人,奴婢可以化解痛苦!” 易成孤不愿再让流溪为他化解,如师父所说,无论是习武,还是修行,哪里有捷径可走? 根基不稳,境界再高都不过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易成孤躺在床上忍着剧痛,汗水早已浸透被褥。 而他却不知道在他体内经脉里肆虐的是异常精纯的剑气,每过一处经脉,便会留下些许剑意。 天色微亮,周茉却刚刚放下笔,她伸了个懒腰,抱怨一句,“终于抄完了。” 昨天白日里只顾着去寻易成孤,要交给师父的奏报还没来得及写,可怜周茉刚安置好易成孤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奋笔疾书。 扇了扇还没干的墨迹,刚站起身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 “沫儿师妹,抄完了没?” 周茉气恼的一拍桌子,捧起奏报向外走去。 讨债的来了,昨日孙天笑说因为去寻易成孤来回赶路太过疲劳,就将几日的奏报一股脑的扔给周茉。 自己回家睡大觉去了。 孙天笑木枪的枪尖上挑着早点,随着他拍门,早点在枪尖上左右摇摆。 “师妹,师妹?不会是睡着了吧?”孙天笑在门外碎嘴不断。 院门被拍的震天响。 “来啦!院门都要被你拍坏了!”周茉神色憔悴的打开院门,怨气都要从脑门上冒出来了。 孙天笑嬉笑道:“辛苦了,好师妹,奏报写完了没?” 孙天笑跨过门槛,坐在院中石凳上,翻看起奏报来。 “得了!这回周老头应该能放我几天假了。”孙天笑美滋滋的看着奏报。 枪尖一挑,早点飞上半空,又稳稳的落在孙天笑手中,催着一旁洗漱的周茉,赶紧吃了早点,好去找周老头交差。 二人到了城主府,孙天笑向周揽虹递过奏报,“师父,前些时日的奏报都在这里了。” 周茉在后面气的咬着银牙,好你个孙天笑!这是攒了多久的奏报? 周揽虹放下批文,斜望向孙天笑,拿起奏报翻看了几页。 “字倒是秀气了不少,我说你这几日不见踪影,怎得?在家苦练书法?”周揽虹一眼便认出是周茉的笔迹。 孙天笑咧嘴笑道:“徒儿其实一直这么内秀。” 周揽虹懒的跟这小子鬼扯,转头问向周茉:“易成孤怎么样了?” 周茉一愣,诧异回道:“易成孤并无大碍,只是与他一起的巽字营小队受伤颇重。” 周茉疑惑不解,要知道师父以前从不关心这些小事,之前易成孤被冤枉,流放到雪原,自己没少来找师父求情。 几乎每次师父都是那句话,“城里冤屈多了去了,我难道件件都要管上一管?自去查证,莫来烦我。” 但如今师父竟然主动问起易成孤?难道是因为易成孤与皇室有联系? 不对,师父我了解,除了那从没见过的大城主,师父就没有真正敬佩的人。 周揽虹袖中掏出一物,抛给周茉,把此丹送与易成孤。 “你们两个都去吧!” 说完,周揽虹将奏报随手推开,继续看起批文来。 周茉与孙天笑对视一眼,便默默退下。 “这是什么情况?”孙天笑从周茉手中拿过丹药,上下查看。 周茉一把抢了回来,“我哪知道!这是师父给易成孤的,你可别打歪心思。” 孙天笑一撇嘴,啧啧,“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易小子呀,这甲辰城不知多少人垂涎我这茉儿师妹…” 正说着,被周茉一肘打在肋间,硬生生把后面的话给打回肚里。 “说什么怪话!”周茉白了一眼孙天笑。 二人正说闹间,前面突然一阵嘈杂,只听有人喊着打起来了。 周围的人都赶去前面看热闹,有的小贩连摊子都不管了,就往前挤,因为听到有人喊道:“快去看看,好像是修士打起来了。” 这对甲辰城的人来说,可是大热闹。 孙天笑也来了兴致,招呼着周茉:“走!咱们也去看看。” 大白天的就敢在城中动手,孙天笑心想,我倒要看看是哪位好汉。 好不容易跟周茉挤到前面,孙天笑刚踮起脚来,还准备吹口哨,但当他看清打架时人。 口哨就被卡在了喉咙里,因为竟然是易成孤,在与几个城门守卫打扮的人,打在一起。 易成孤正骑在一人身上,一拳接一拳的砸着身下那人,旁边还有阿茹娜与恩和二人,抄着周围的瓶瓶罐罐甩向其他几名守卫。 突然,易成孤被赶来的一人,一脚踹开。 易成孤身下之人,爬起身来,觉得丢了脸面,就要动刀,被身旁的人给刀按了回去。 此人正是前几日与易成孤灵修殿相遇的守卫,二人可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甚至算得上“熟人”了。 易成孤还是死囚时,在城墙下用魔兽头颅换米。 当时就是这守卫故意把米倒在地上。 而守卫旁边拉偏架的人,也是灵修殿时,站在他旁边的好友。 守卫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呸!苦奴就是苦奴,带着几个野种孩子,老子就说!怎样?” 身房的好友是坤字营的一名领队,二人是一个村子里来的,此时站在他身边又给了守卫不少底气。 孙天笑跟周茉也挤了进来,把阿茹娜和恩和护在身后。 “怎么回事?”孙天笑疑惑的问道。 守卫身旁那人站出来说道:“还能怎么回事!这人袭击城门守卫,不知是何居心?我看弄不好是个魔族奸细。” 孙天笑眯眼看向那人,“原来是坤字营的王领队,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 “动手在先,难道我说错了吗?”五短身材的王领队阴狠的说道。 恩和站出来喊道:“是那人先骂我们的!” 王领队怒斥道:“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吗?” 周茉挡在恩和前面,冷冷盯着那王领队,“恩和你说!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而那王领队也不示弱,“周茉,别以为是城主弟子便能如何,城主可从来不管这些杂事。” 孙天笑将木枪插在地上,卷起袖子,“恩和,说!” 恩和左右看了一眼,擦了擦嘴角的血,随后大声道:“我跟阿茹娜,还有易成孤只是想在街上买些东西,那人想买易成孤的短剑,我们不卖,他就骂我们!” “他一开始骂易成孤是贱奴,易成孤都没跟他计较,后来他又骂我跟阿茹娜是雪原上的野种,易成孤才出手教训他!” 那王领队一听,随即冷笑道:“听听,这小兔崽子也承认是你们先动手打人的。” 城门守卫也回过味来,附和道:“对!你怎么知道我在骂谁?我这人就是喜欢自言自语,就是喜欢站在街上说贱奴,说野种!” “但是这小子先动手打人,这周围可都是证人!” 城门守卫越说越得意,“贱奴,野种,怎么?有人听不得这两个词啊?” 话音未落,一酒坛砸向那守卫的头顶。 第五十六章 街头斗殴 看着那人欠揍的嘴脸,孙天笑实在忍不住了,抓起一旁的酒坛便扔了过去。 “哎呦,我的酒!”一旁看戏的卖酒老汉,心疼的喊道。 眼看一群人打的动静越来越大,卖酒老汉连忙搬开自己的茶酒摊。 孙天笑放下木枪,顺手抄起摊子上的木条凳便冲了上去,顾不得后面卖酒老汉的怒骂。 坤字营王领队手底下的修士也闻讯赶来,随着王领队高喊一句,“都给我上!城主弟子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易成孤再次冲了上去,抓住那个城门守卫又是饱以一顿老拳! 一众人又打成一片,周围看热闹的人喝彩不断,只有那卖酒老汉,在后面喊着:“轻点!那可是黄梨木的凳子。” 刚说完,坤字营的一人被孙天笑一把甩飞,又砸烂一张桌子,“哎呦!”卖酒老汉叫的比那砸碎桌子的人声音还大。 众人都没有运转灵气,在这十二城斗殴者,凡人动用刀兵,修士动用灵气,不问缘由,直接驱逐出城。 孙天笑与那坤字营的王领队拳来脚去,即使不用灵气,那动静也不小,何况动手的人大部分都是修士。 易成孤刚一拳打飞那守卫半口牙,又要抬手再打,突然听到一声大喝。 “都住手!” 只见一腰佩黑白玉环的白衣男子,在不远处负手而立,出言阻止道。 孙天笑一看大师兄来了,赶紧停手,原本抓着那王领队衣领的手,也松开来,但是又顺手推了他一把。 推的那王领队一个踉跄,他气不过,又想伸手去抓孙天笑。 被孙天笑一个侧步躲开,他不好当着周寻的面再去动手,只能狠狠的瞪了孙天笑一眼。 那城门守卫一看周寻都来了,立马躺在地上捂着缺了牙的嘴,左右打滚:“哎呦,周主事,这小子上来就打人,要不是坤字营的王领队路见不平,为小的出头…” 说着这里,他先是顿了顿,好似酝酿了一下情绪,接着哀嚎道:“小的说不定就被这厮活活打死了,周主事可得为小的主持公道呀!” 易成孤站在一旁,也不说话,拳头上还沾着血迹。 他不知道如今会被如何处置,只知道若是以前修城墙时,根本不用等到巡检司的人来。 敢对守军出手,就会被当场打杀,然后被顺手丢出城外,等到下次魔族攻城后,尸体才会被跟着那些魔兽的尸体一起处理掉。 这城门守卫,易成孤如今连个名字都不知道,但易成孤对他印象挺深刻的。 以前修城墙时,总是跟这些城门守卫打交道,眼前这个守卫没少帮着何正则羞辱自己。 一方面是想巴结何正则,另一方面是他以此为乐。 那城门守卫正在地上哀嚎时,突然被一柄剑鞘堵住了嘴。 周寻用剑鞘抵住他的下巴,帮这城门守卫合上嘴巴。 斜望着他,风轻云淡道:“叫喊起来倒是中气十足呢。” “站起来。” 城门守卫立刻闭上嘴巴,不敢再发出声音,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这周寻他可惹不起,甲辰城中虽然没有副城主一职,但这城主大弟子周寻,几乎就是副城主。 城内诸多事务,周寻都可一言决之。 周寻转身离开,淡淡道:“都跟我来巡检司。”并没有清点闹事人数。 周茉眼神示意阿茹娜跟恩和不要跟过来,二人没了主意,看向易成孤。 易成孤轻轻点头,随后与周茉,孙天笑还有其他人一并跟上周寻。 巡检司殿内,因为何正则已经死了,统领一职由周寻代领。 但是周寻并没有坐到主位上,只是随手拉一张椅子坐下。 王领队刚想说话,便被周寻抬手打断,“王骏领队无需多言,此事错在易成孤。” 周寻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声音在安静的巡检司大殿里格外清晰。 “易成孤。”他抬眼看向殿中青年,“你可知城中规矩?” 易成孤抱拳回礼道:“回周主事,城中禁止私斗,修士不可擅用灵力伤人。” “记得倒是清楚。”周寻轻笑一声,“那为何明知故犯?” 孙天笑忍不住插嘴:“大师兄,是那守卫先…” “闭嘴!”周寻一声厉喝,吓得孙天笑缩了缩脖子,“我没问你。” 大殿顿时鸦雀无声,王骏得意地瞥了孙天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周寻站起身,走到易成孤面前:“念在初犯,罚你抄写《甲辰城规》三百遍,就在此处抄写,少一遍,错一字,不得离开。” 那守卫闻言立即抗议:“周主事,这也太轻…” 周寻转头,眼神锐利如刀,“你当街辱骂修士家眷,寻衅滋事,此事要不要一并清算?” 守卫顿时语塞,被王骏拽了一把,悻悻的退到一旁。 “至于其他人…”周寻扫视一圈,“明日随军晨操,并加练一个时辰。” 孙天笑还想说什么,被周茉一把拉住,她冲孙天笑轻轻摇头,示意别再多言。 “都散了吧。”周寻挥了挥手,“易成孤留下。” 众人陆续离开后,周寻从案桌上取出一叠宣纸和笔墨:“去偏殿抄写,明日天亮前交不出三百遍,再加罚三日禁足。” 易成孤接过纸笔,恭敬道:“谢周主事从轻发落。” 周寻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记住在这世间,拳头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 王骏众人出了巡检司,与孙天笑对视许久,二人直勾勾的盯着对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最后王骏冷哼一声,“不过是背靠城主混吃等死的东西,走着瞧…这战场上可是刀枪无眼。” 王骏摆手,示意手下们离开,守卫捂着嘴,缺了几颗牙齿说话都有些漏风:“走!让某人在这里抄吧,我请几位哥哥们吃酒去。” 孙天笑呸了一声:“牙都没了,还喝酒,小心喝死你!” 守卫寻了一处酒楼,在酒桌上对坤字营的王骏小队,举杯道:“多谢几位哥哥为我仗义出手,我先干为敬!” 说罢,守卫一饮而尽,众人喝彩不断,酒过三巡,天色早已黑了下来。 守卫在酒楼门口挨个送走坤字营的“修士老爷”,一顿酒下来,守卫可是左右逢源,与人敬酒,别人喝一杯,他恨不得喝三杯。 最后喝的更是有个修士搂着他的肩膀说着,“兄弟以后有难,只管说一声,我给你解决不了,咱们王哥给你解决,王哥解决不了,还有坤字营的统领!” “要是坤字营的统领都解决不了”只见那修士打了个酒嗝,笑道:“没有咱们坤字营统领解决不了的事!” 给守卫说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只觉得这顿酒没有白请。 送走众人,守卫也摇摇晃晃的准备回家。 夜深了,甲辰城中已经没了行人,守卫喝了太多酒水,尿意来的很突然,刚才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好像已经要憋不住了。 于是就近走到一个小巷子里,脱了裤子也不管是谁家门口,就准备就地解决。 突然觉得后背发凉,吓得他猛的转头,尿都给硬憋了回去。 回头只见空荡荡的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守卫慢慢的回过头,嘟囔了一句,“自己吓自己”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自己的心脏被人从后背掏了出来,他惊愕的低头看着那只穿胸而过的手。 意识模糊前,还能看到自己的心脏在那人手心有力的跳动着 第五十七章 守卫惨死 偏殿里,易成孤伏案疾书,烛火摇曳,映的他眉宇间的疲惫愈发明显。 三百遍《甲辰城规》被他抄的歪歪扭扭,用萧无忧的话讲,就是跟蚯蚓在纸上爬一样。 索性就当练字了,易成孤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摸过笔,至多就是在雪地上用树枝临摹一些碑文。 “第三百天:修士不得擅用灵力欺压凡人…” 写完最后一笔时,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 易成孤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将厚厚一叠抄写好的城规整理好,轻轻放在周寻的案桌上。 推开巡检司大门,清晨的凉风扑面而来,街道上还空无一人,只有早起的商贩正在准备开张。 易成孤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回府,看了看天色,暗叹,又误了一日修行… 罢了,带些早点给阿茹娜他们吧。 突然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晨雾,“死人了,城门的守卫死了!” 易成孤心头一震,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寻着声音跑去,巷子口已经围了几人,对着地上的尸体指指点点。 “这是…” 易成孤走近几步,看清尸体的瞬间,他瞳孔骤缩。 那个昨天还在咋咋呼呼的城门守卫,此时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跪在地上。 胸口一个血洞贯穿前后,鲜血在地上好像形成了某种图腾,他的嘴角被刀片划开,露出一副夸张的笑容。 瞪大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巡检司的方向,现在却好似在与易成孤对视。 一声尖叫从身后传来,易成孤回头,一个卖早点的商贩瘫坐在地上,打翻的蒸笼正冒着热气。 “是…是他!”商贩指着易成孤,声音发抖。 人群迅速聚集,有人认出了他,“这不是昨天跟守卫打架的那个修士吗?” “肯定是报复杀人。” 约好一起去做晨操的王骏众人,离的老远也发现了这边的嘈杂。 议论声中,王骏带着坤字营的修士们拨开人群,当看到地上的尸体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易成孤!”王骏怒喝一声,“就为几句口角,你竟下如此毒手?” 易成孤刚要解释,王骏已经拔刀出鞘:“诸位都看到了,此人昨天与死者发生冲突,被罚在巡检司抄写城规,今早尸体就出现在巡检司门口!” 围观群众哗然,不少人开始后退,更有人已经去了巡检司报官。 几个坤字营的修士已经结成战阵,将易成孤围在中间。 “不是我。”易成孤沉声道,右手下意识的握住司冬剑柄,“我昨夜,整晚都在…” “都在干什么?”王骏红着双眼,冷笑道:“抄写城规?谁能作证?” 易成孤握住剑柄的动作让王骏误以为他想反抗。 “拿下!” 坤字营修士不再与昨日那般小打小闹,皆是运转灵气,手段尽出。 易成孤甩出司冬,短剑飞快的绕着自身飞旋两周,逼退众人。 王骏提刀,挡下司冬,拧转刀身,将其拍飞。 司冬在空中打了旋,又飞回易成孤手中,不知不觉间易成孤御剑愈发得心应手。 但他并不知道这都要归功于玉牌空间内,老者在他体内留下的剑意。 越是如司冬这般有灵性的剑刃,越是亲近易成孤。 “好小子!还说你不是凶手?”王骏催动灵气,周身散发出缕缕红色灵气,就要动手,将易成孤亲自拿下。 “都别懈怠,这小子真的有可能是魔族奸细,看这残忍的杀人手段,恐怕投靠魔族也不是一两年了。” 王骏提醒着手下,沉声道:“别被这小子的一境实力,给骗了!” 坤字营正准备一起动手,易成孤腰间银铃轻晃,流溪的声音传进识海,“主人,可以让奴婢解决此事。” 易成孤还没来得及回应流溪,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都住手。” 周寻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巡检司的甲士将周围团团围住。 周寻上前来,他还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腰间黑白玉环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尸体带回巡检司。”周寻扫了一眼守卫的死状,目光停留在地上扭曲的血迹上,许久才缓缓说道:“所有人,跟我回去。” 王骏不甘心的收刀,“周主事,这明摆着…” 周寻猛的回头,脸上神色不再与平时那般温和,而是异常严肃。 他盯着王骏,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所有人!” 随后周寻对着巡检司的人下令道:“将这周围封起来,任何人不许靠近!” 王骏愤愤的收刀跟上,路过易成孤时还用肩膀狠狠的撞了他一下,低声说道:“这次周寻也别想包庇你。” …… 巡检司地牢内。 周寻一手负后,另一只手摩挲着腰间玉环。 守卫的尸体被摆在石台上,巡检司差役带着鹿皮手套,仔细检查伤口。 “心脏是在死者还活着的时候,被活生生的徒手掏出来的。” “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差役摘下手套,向周寻汇报道。 周寻轻轻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他抬头看向被带来的酒楼伙计,“你最后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 伙计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昨…昨夜子时,这位军爷送走几位修士老爷后,就摇摇晃晃的往家走…” “可有异常?” “没…没有…小的昨天在这位军爷走后,就开始打烊了。” 伙计突然想起来什么,“就是军爷临走前,说是有人叫他,但是小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周寻点点头,示意伙计退下,转头看向易成孤:“你何时离开的偏殿?” “卯时三刻。”易成孤答道:“值守的差役可以作证。” 周寻看向一旁的差役,后者连忙点头:“确实如此,易修士抄写完还帮小的整理了卷宗架子。” 王骏突然插嘴道:“那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杀人!谁能证明他整晚都在这里?” 他转头看向为易成孤作证的差役,质问道:“你整晚都在盯着他吗?你能保证他中间没有出去过吗?” 差役噎的说不出话来,他当然没有整夜盯着易成孤,值夜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偷偷睡觉,谁会无聊的盯着别人抄城规啊。 但是当着周主事的面,他哪里敢说自己睡了大半夜。 “王骏领队。”周寻慢条斯理的转过身,“你可知要在一息之间徒手摘取心脏,而不伤及其他脏器,需要什么修为?” 王骏一愣。 “至少中三境修为。”周寻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而易成孤,不过一境。” 王骏突然想起,辩驳道:“一境修士?一境修士岂会御剑?” 他指向跟着一起来的手下,说道:“我们清清楚楚的看到,易成孤方才御剑抵抗!” “谁知道他是不是隐藏境界?说不定他就是那中三境修士…”王骏咬牙看着易成孤。 “周主事,说不定这易成孤就是那魔族奸细,因为此事才露出马脚!” “涉及魔族…此事就是闹到城主那里,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地牢内顿时鸦雀无声。 第五十八章 周揽虹出面 “涉及魔族,的确是要慎之又慎。” 一道雄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只见周揽虹踏步走来,身后跟着孙天笑与周茉。 众人连忙行礼,周揽虹微微抬手,示意不用多礼。 他轻轻瞥了一眼石台上的尸体。 周城主竟然真的来了,这是王骏没想到的,城中经常有杀人案件,平时都是由巡检司的何正则负责。 最多有一些恶劣案件,会闹到周寻那里,周城主可从不会过问。 “确实不同寻常!”周揽虹翻看一下守卫尸体,“不过与易成孤无关!” “这…”王骏情理之中脱口而出,刚说了一个字,周揽虹便回头看向了他。 王骏缩了缩脖子,将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天笑,茉儿,此案由你二人彻查清楚。”周揽虹随口说道。 孙天笑与周茉上前,抱拳领命。 王骏暗暗咬紧牙关,由这二人调查?若易成孤真是凶手,恐怕也会逍遥法外! 可怜自己同乡,就这么惨死城中,当年一起从军,因为年长几岁,信誓旦旦的向他娘保证,一定照顾好他。 现在同乡不明不白的死了,等到回了乡,怎么跟他娘交代? 自己动用诸多关系,才把他调到那么一个不用出城厮杀的美差,整日看守着城门与一些低贱的苦奴即可。 只等自己攒够了军功,带着他一起衣锦还乡,怎知竟遇此事? “天笑,带他们去录证词!易成孤留下。”周揽虹摆摆手。 众人陆续退出。 周揽虹转身看向易成孤,后者只觉得一股堪比那场雪崩的魂力,向自己碾压而来。 “魔族那个九魔帝的余孽?”周揽虹曲指轻弹。 易成孤腰间银铃被打落在地,化作流溪跪伏在地。 “是了,那个九魔帝的本命法宝。”周揽虹眯眼看着脚下流溪,“藏在易成孤身边是何居心?” 流溪浑身发抖,周揽虹的魂力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前辈明鉴,奴婢早已弃暗投明,如今只求侍奉主人…” “师父。”周寻不知何时出现在牢门口,“她身上确实没有血煞之气。” 周揽虹指尖泛起光芒,凌空点在流溪眉心,魂力探查的刹那,流溪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随即周揽虹轻轻招手,流溪便又化作银铃飘落在周揽虹的掌心。 “既然如此,那便留着吧。”周揽虹轻轻将银铃抛向易成孤,“记住不可滥用,此铃可不是寻常法宝…” 说完周揽虹便出了牢门,走了两步又回头道:“玉牌可有修炼?” 易成孤闻言,将银铃挂回腰间,抱拳回道:“回城主,有在修炼!” 周揽虹闻言便离开了,轻飘飘的留下一句:“不可懈怠!” 送走周揽虹,周寻看向易成孤,温和的笑道:“师父既然已经亲口说了与你无关,你便安心回府吧。” 巡检司外,王骏没走出多远,便愤愤的一拳锤在旁边的墙上。 坤字营一瘦高个修士拽住王骏的胳膊,压低声音道:“王哥,算了吧。” 随后高个修士环顾四周,用更低的声音,在王骏耳边说道:“城主都发话了,这事有什么结果?” 王骏甩开同袍的手,他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站在巡检司门外不远处的街角,死死盯着那敞开的大门:“我会盯死他,如果真是他做的…” “你疯了?”另一个修士凑过来,“那可是城主亲口说的…” 王骏一把拽住那人衣袍,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说道:“你没看见那伤口吗?那会是常人的手段吗?” “心脏被整个剜出,伤口平滑的像个镜面。”说着他指了那修士的双手,“还是徒手,谁能做到?绝对是魔族的手段!” 瘦高个修士叹了口气,“可城主不是说…” “如果易成孤真是魔族奸细。”王骏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留影玉,“只要有了证据,我先传遍全城,到时候就是城主,也保不住他。” 易成孤刚走出巡检司的大门,就看见孙天笑和周茉站在石狮子旁等他。 “没事吧?”周茉快步上前,递过一个青瓷小瓶,“安神的药茶。” 孙天笑一看,就想一把抢过,被周茉躲开,“师妹,这就有点偏心了吧?” 孙天笑玩味的笑着,然后故意哀嚎道:“就上次,我被被师父罚抄城规的时候,头疼的都要裂开了,你不是说已经没了?” “那是你活该!”周茉白了他一眼,转过头看向易成孤时,语气又柔和了下来,“别管他,我们要去现场再看看,你要去哪?” 易成孤笑着接过瓷瓶,“谢谢茉儿!我会认真服用!” 周茉听到称呼,眼睛笑眯成了月牙。 “哎呦,快走吧。”孙天笑转身就走,踢着脚边的石子,嘟囔道:“又要干活,刚能清闲几天,师父净派些苦差事。” 易成孤拍拍他的肩膀,“改天请你喝酒。” “这还差不多!”孙天笑眼睛一亮,随即又垮下脸来,“不过得等这破案子查完…” “这出力不讨好的差事,还不如修炼来的有趣。”说着三人已经到了现场,这里已经被巡检司封锁。 易成孤不好进去,就与二人告辞。 谁也没有注意到,街角的阴影里,王骏正冷冷的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城主府内的书房里。 周揽虹正翻阅着一本古籍,周寻静立在一旁,手里捧着一块染血的布片。 “师父,现场的血迹走向…”周寻将布片铺在案几上,“像是某种阵法纹路。” 周揽虹指尖轻点,案桌上的布片,血迹突然亮起微光,组成一个残缺的图案。 “是阵法不错。”周揽虹眉头微皱,“但这种阵纹…为师也未曾见过。” 他合上古籍,叹了口气,“寻儿,有空去帮帮你的师弟师妹,我知道你也琐事缠身,不过,这事…” “弟子明白。”周寻恭敬行礼,“这事并不简单…我会上心。” 窗外,一片枯叶打着旋落下。 周揽虹望着那片落叶若有所思,“魔族的手段,古怪的阵法。” “真是山雨欲来啊…” 第五十九章 巽字营驻地 易成孤来到巽字营的驻地,林横等人已经已经回到这里养伤。 巽字营驻地在城郊的一片山庄,易成孤到时,一位约莫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正在门前扫雪。 看到易成孤走来,少年把扫把杵在地上,仰着脑袋说道:“什么人?干嘛来了?” 易成孤上前微笑着说道:“我来找林横,林领队,劳烦小哥指个路?” “指路?你是干嘛的?”少年叉腰道:“我们这里可不是闲杂人等都能随便进的。” 少年说着把扫把扛在肩上,自豪道:“告诉你,这里可都是修士!” “而我,苏木!”少年说着扫把在手中旋了一圈,“以后就会是这里最厉害的修士了。” 易成孤笑眯着眼,抱拳笑道:“那么劳烦苏仙师通报一声,就说易成孤前来拜见林横,林领队。” “好说,好说!”苏木被易成孤这句说的洋洋得意,转身离去时,扫把在肩上甩的飞起。 苏木刚刚走上台阶,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转身:“你说你叫什么?” 易成孤再次微笑抱拳:“在下易成孤,苏仙师还有何事?” 苏木表情立马变的惊喜起来,“你就是易成孤呀?哎呀!怎么不早说。” “快快请进!”苏木将扫把随手放在门后,随后快步走下台阶,拽着易成孤就往门里走。 “易成孤,你现在可是巽字营的红人,林大胡子都夸你不止呐!"苏木说的眉飞色舞。 苏木又想到了什么,赶紧拽住易成孤的衣领,小声道:“刚才的事能不能别跟白姐姐说?” 易成孤又学着苏木的样子,“好说,好说!” 苏木立马竖起大拇指,“果然讲道义!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很快到了一处院落前,苏木直接上前,邦邦敲门,大喊着:“林大胡子,快开门,看谁来了!” “小兔崽子,把老子门敲坏了,老子把你绑门上当门闩!”只听院中,林横老远就骂骂咧咧的过来开门。 只见院门被猛的拽开,可比苏木拍的的凶多了,易成孤看着吱吱呀呀的木门,心中暗道,以后可不能乱敲林横家的门。 因为指不定哪天就讹在自己手中了。 “呦?易少爷,快进快进。”林横拄着拐,一瘸一拐的把易成孤迎了进去。 易成孤嘴角微微抽动,这林横在城内和在城外,果然区别很大。 看着林横现在笑呵呵的样子,哪还有出任务时的严肃神色。 林横随手向苏木抛去一个银疙瘩,“苏小子,去我常去的那家酒楼,让他们送些好酒好菜来。” 易成孤怀中掏出一只瓷瓶,推向林横,“托了孙天笑的关系,才买到的,可以温养灵脉...” “谢了!”林横笑着收下,看着瓷瓶,在手中抛了抛,“能让孙天笑那小子办点事,可是不容易...你们两个认识?” “当年一起来的甲辰城。”易成孤平淡的说道,至于孙天笑后来做了修士,自己做了苦奴的事便没有多说。 林横也识趣的没有多问,管那些做甚?自己又不是那喜欢嚼舌根的长舌妇。 正说话间,易成孤突然被人从身后搂住脖子,“易少爷,可还记得我铃尾蟒大人,今日你是自投罗网,栽到我手中了!” 被勒紧脖子的易成孤满脸涨红,只得使劲拍打背后那人的胳膊,希望对方手下留情,至于是谁?用脚后跟都能猜到,除了那无聊至极的柳无涯,还能是谁? 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易成孤也得以解脱,只见柳无涯扶着腰挪到易成孤跟前,胳膊还吊在胸前。 “哎呦,我的老腰,白姐姐下手忒狠,你这一脚要是给我踹坏了,得让甲辰城多少女子夜里哭湿枕头?”柳无涯还是那不着调的样子。 后面跟来的白芷,看着气色已经恢复了一些,“哭湿枕头?不至于那么高兴,城里光棍多了是。” 易成孤看着白芷抱着的两大坛酒,一种不妙的预感从心中升腾。 柳无涯坐到桌旁,一只胳膊捋了捋两鬓的头发,对易成孤说道:“你看柳哥是缺婆娘的人吗?” 不等易成孤回答,柳无涯自己便接着说了起来,“是你柳哥那些未过门的媳妇们,寻寻觅觅,还没能找到她们的夫君罢了。” 这让易成孤本来已经想好怎么宽慰的话语,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陆发最后一个进来,手里还拎着两只油纸包着的烧鸡,他右眼蒙着纱布,倒比往日多了几分凶悍,“路上买的。” 林横抢过白芷的酒坛,玩味的笑着:“今天什么日子?” 他先是凑到易成孤面前,后者微笑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又凑到柳无涯面前问,柳无涯拍着胸口说自己很痛心,又看向沉默着撕烧鸡的陆发。 林横吧唧了一下嘴,干脆没问这闷葫芦。 最后笑嘻嘻的问道:“什么日子呀?白芷…” 白芷伸手就要抢回酒坛,“不喝就拿回来,咱们易少爷刚加入咱们小队,不得表示表示?我可不跟某人一样…” 柳无涯全当没听见… 林横抱着酒坛手肘轻轻靠了一下易成孤,“行~过年都没喝上的酒,这回可沾了易少爷的光了。” “菜来咯!”苏木提着两个大食盒,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来。 林横招呼众人坐下,摆出那盆子一样的酒碗。 苏木端着食盒,把菜往桌上摆,鼻子突然抽了抽:“发子,烧鸡分我个腿呗。” “倒是会挑,以后得喊哥!”陆发撕下鸡腿远远抛过去,惊得苏木差点打翻食盒。 林横拄着拐给众人倒上酒,“昨天的事都听说了吗?” “不就是死了个看门的…”柳无涯刚开口就被林横瞪了回去。 “我听到一些消息,说是没那么简单。”林横指尖轻敲着酒碗,“咱们易少爷也被牵扯进去了。” “要我说是那看门的活该,闲着没屁,在那膈愣嗓子,咱们易少爷打的好!”白芷端起酒碗,对着易成孤就是一个我先干了,你随意的眼神。 易成孤闭上眼,端起酒碗便学着白芷的样子痛饮。 众人目光随着易成孤缓缓抬高的碗底上移,四人都屏住了呼吸,像是在等待什么。 但是易成孤喝到一半,呛到嗓子,一口酒便喷了出来。 柳无涯瞬间站起来,冲着其他几人伸出那只还能动的手,大喊。 “掏钱!哈哈哈…” 第六十章 月下影 柳无涯得意忘形的收着众人递上来的银子。 “怎么样?我就说咱们易少爷不是那酒量好的…”柳无涯掂着银子,在众人眼前晃了一圈,才塞进怀里。 易成孤咳嗽不止,对这四人是又好气又好笑。 林横端起酒碗,朗声道:“好了好了,总之易少爷不用管那王骏,那厮就是一疯狗,再敢乱吠,老子帮你打掉他的狗牙。” 众人又端起酒碗,目光齐齐看向易成孤,无奈易成孤只好轻叹口气,再次端起碗来。 易成孤掏出银铃放到桌上,“这是雪山之行,带出来的法宝,品阶不知…” “等下!”柳无涯重重放下酒碗,“让我先猜一下,这里面是不是藏着个绝世美女?” 众人哄笑,林横压了压手,对易成孤说道:“不管这法宝是何品阶,你自己收好便是,此行你出力最多,功劳最大!” “这战利品,理应归你!” 柳无涯坏笑着端起碗,“没错!喝酒,喝酒,咱们这条命按说都是易少爷捡回来的,依我说,咱们都得敬易少爷一个。” 易成孤终于是忍不住了,笑骂道:“依我说,你这就是恩将仇报!” 酒过三巡,易成孤已经有些脸色泛红,说话舌头已经有些磕绊:“林哥,我那里有三十几个雪原上带来的孩子…虽然他们从未提过,但是我明白,他们是想重建部落的。” “这事我听说过…”林横灌了一口酒,“不得不说这事你做的,我佩服!” “我也想帮他们,但是孩子们太小了,如今如何能在凶险的雪原上生存。”说到这里易成孤自己喝了口酒,又道:“但是我亏欠他们,所以想做些什么。” 林横低头沉吟,白芷突然说道:“要我说,让孩子们先习武,在城中习武十年!” “十年后,孩子们也长大了,有一身武艺傍身,到时候是去是留,孩子们自己决定!” “主意倒是不错,但是…穷学文,富习武,三十个孩子,习武十年,是个不小的开支!”柳无涯说到正事,也不再嬉皮笑脸。 “要我说,开一家酒楼,孩子们一边习武,一边在店里轮流做伙计,习武开销就从酒楼里扣除,时日久了,孩子们心里也不会觉得有亏欠。” 陆发补充道:“甲辰城人来人往,还能探听到不少消息…” “而且岁数稍大后,可以去镖局跟着押镖,走南闯北,能长不少见识。” “毕竟他们以后要是选择回雪原,那地方可是单凭武力便能生存的。”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倒是难为陆发了,但是说的确实有道理。 林横轻轻点头,“镖局的事,交给我了,我认识不少镖头。” “而且…”林横压低声音,“咱们巽字营在十二城都有关系,抛点活出去,让他们照拂一二,不成问题!” 苏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揉着眼睛插话:“我叔叔在城东开了间药铺,总说要找学徒…” “药材!”易成孤突然坐直了身子,“雪原上最缺的就是药材。” 白芷眼前一亮,“对啊!让孩子们学认药材,以后回了雪原也能用得上。” 柳无涯补充道:“可以分几批,一部分学武,一部分学医,还有的可以学些手艺。” “这样更稳妥。”林横点头,“万一将来有人不想回雪原,在城里也能谋生。” 白芷拿来纸笔,众人七嘴八舌的列起计划。 林横更是拿出来一张地契,拍在桌子上,“我有间铺面,原来是个铁匠铺子,后来铁匠死在城外了,我也懒得打理。” “易少爷,你就直接拿去用吧。” 易成孤接过地契,说道:“好,我按行情付你租金。” 林横突然一拍桌子,一瞪眼,喷着酒气说道:“说什么呐?该罚!” 柳无涯更是直接举起酒碗,就往易成孤嘴里灌,还附和着:“确实该罚!” 白芷与苏木一起拍着桌子齐声的喊道:“喝!喝!喝!” 易成孤索性直接站了起来,扯了扯衣领,“易成孤,谢过各位!” 在喝彩声中,易成孤一饮而尽。 林横倒上酒,说道:“最后再啰嗦一句,你记住重要的不是孩子们学到多少,而是让他们觉得自己有用。” 易成孤眼眶微红,刚想说些什么,便一头摔在桌上,呼呼睡去。 众人继续喝酒划拳。 “哈哈哈哈,又是我赢。”柳无涯大笑,把骰盅扣在苏木脑袋上,“小崽子,跟我斗?喝!” 苏木苦着脸灌下小半碗酒,立刻呛的满脸通红。 白芷抢过酒碗:“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跟我比划比划!” 说完仰头把剩下的酒喝了个干净。 “白姐姐好酒量!”苏木拍手欢呼,突然指向门口,“咦?周师姐?” 苏木并不是城主弟子,但是他坚持认为,周城主早晚会收自己为徒,毕竟统领都说自己很有天赋嘛。 众人转头,只见周茉一袭青衣站在院门外,月光给她镀上一层银边。 她微微颔首:“打扰各位雅兴了。” 林横起身相迎:“周姑娘来的正好,一起…” “不了。”周茉目光落在醉倒的易成孤身上,“阿茹娜说他来巽字营看望各位,我来送他回去。” 白芷帮着把易成孤扶到周茉背上,柳无涯突然挤眉弄眼:“某人的易府少奶奶梦…碎咯~” “碎你大爷!”白芷抄起酒碗作势要砸,“我看某人是皮痒了才对,要不要姐姐帮你松松筋骨?” 陆发难得插嘴:“柳无涯的皮,松了也是白松。” “就是!”苏木躲在白芷身后,嬉笑道:“某人的脸皮比甲辰的城墙都厚。” 众人打闹间,周茉已经背着易成孤走出院门,晚风送来她淡淡的回应:“他日再聚。” 周茉背着易成孤走在石板路上,醉汉的脑袋耷拉在她肩头,呼出的热气拂过耳畔。 “够重的…”周茉轻声抱怨,却把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 易成孤在梦中嘟囔:“萧…无忧…” 周茉脚步一顿,月光下的侧脸看不出表情。 她突然伸手掐了把易成孤的腰:“醉鬼!” 转过街角时,几只夜鸦惊飞而起,周茉似有所觉,猛的回头望向阴影处。 但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根夜鸦羽毛打着旋落下。 “奇怪…”她把背上的易成孤往上颠了颠,加快脚步往易府赶去。 月光将二人影子拉长,又重叠在一起。 而原本无人的阴影处,缓缓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二人的后背。 第六十一章 山雨欲来 周茉轻手轻脚将易成孤放到床上,动作轻柔的像是在放一片羽毛,随后拉过棉被,给他盖好,又把他腰间硌人的银铃摘下,放到枕边。 “水…”易成孤在梦中呓语。 周茉倒了一些清水,扶起他的脑袋,轻轻将茶杯送到他的嘴边。 做完这些,她站在床前静静地看了一会,转身时衣角被拽住。 易成孤迷迷糊糊的嘟囔,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周茉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微笑道:“倒也有几分可爱嘛。”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她刚走出房门,就看见抱着毯子的阿茹娜正守在门外。 “周姐姐…”小姑娘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我来照顾师父。” 周茉点点头,临走时突然回头说道:“他要是喊头疼,我在桌案上留有解酒药…” 小姑娘点点头,这个周茉姐姐真是又漂亮又温柔,也能做师娘就好了… 不对,不对,萧师娘对自己这么好,不能这么想。 可师父对自己也很好啊,哎…头疼,不想了。 第二天清晨。 易成孤揉着太阳穴醒来,酒喝多了竟然这么头疼,以后不能多喝了,耽误修炼。 阿茹娜立刻端来水碗,易成孤微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师父,这是周姐姐留下的解酒药。”阿茹娜眨着眼睛,笑嘻嘻的说道。 “等等?”易成孤一口水喷了出来,“周茉昨天晚上来了?” 恩和从门外探出脑袋,“不仅来了,还是背着您回来的呐。”他坏笑道:“我们都看见了。” 易成孤老脸一红,赶紧说起正事来,当他将计划说完,两个孩子高兴的差点蹦了起来。 “我要去走镖,易成孤我现在就能去走镖!”恩和兴奋的说道。 易成孤摇了摇头:“现在不行,林领队几人会先教你们练拳,再过几年才能去跟着压镖。” 恩和还想说什么,被阿茹娜一拍后脑勺,“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敢顶嘴?” 午后,三人来到林横说的铺面,推开木门,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哇!”阿茹娜跑到后院,“这里还有口井。” 恩和敲打着墙壁,“这墙够厚,就算是凛冬季节也肯定暖和。” 北境没有春夏,只有暖冬与凛冬两季。 易成孤看着两个忙碌的小身影,突然感觉胸口暖暖的。 他掏出钱袋与地契,柔声道:“这些给你们…” “师父安心修炼!”阿茹娜接过钱袋,小脸严肃,“我跟恩和保证把这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恩和已经撸起袖子:“明天我就带兄弟们来干活!” 接下来几日,易府后院成了练武场,林横的腿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走起路来还是有些微跛。 他正在教孩子们扎马步,手里拿着根藤条,加上他络腮胡子的凶悍样貌,孩子们在他面前老实的跟小鸡崽子一样。 易成孤也不太好过,白芷正在跟他陪练,她手里的木剑都已经打断四五根了。 不得不说,林横跟白芷他们这种专注锻体的武修,不用灵气的情况下,也是远超常人。 “白姐姐,慢一点,我们快跟不上了。”一旁为孩子们削木剑的柳无涯吆喝着。 再次抽断手上的木剑,白芷轻呼一口气,“发子,上!” 陆发默默起身,灵气牵引,三把木制匕首旋转着飞起。 “不用留手…” 易成孤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傍晚众人围在一起,点起篝火,烤上羊腿,就像是回到了厄尔布雪山。柳无涯讲着他的“江湖故事” 无非就是当年行走江湖,不知多少世家小姐,宗门仙子,对他一见倾心。 而他一心为国为民,排忧解难,毅然选择投身军伍,又不知伤了多少痴情女子。 恩和与几个孩子倒是听的一惊一乍,津津有味。 林横凑到易成孤身边,低声说道:“听说了吗?那守卫的尸体不见了。” “不见了?”易成孤停止运气,疑惑道:“难道有人专门偷走了他的尸体?” “不清楚,为了这事,孙天笑跟周茉这两天忙的焦头烂额。”林横坐下,伸直了右腿。 易成孤转头问向恩和:“阿茹娜还没有回来吗?” “她说要去买些东西,就让我先回了。”恩和疑惑道:“怎么了?” 易成孤摆了摆手,皱起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去迎她一下。你们先吃…”易成孤起身向外走去。 林横从后面喊道:“用我跟你一起嘛?” 易成孤向外小跑,背对着众人摆了摆手。 …… 阿茹娜将酒楼的门锁好,将酒楼的厨房收拾干净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她哼着儿时母亲教的小曲,心里特别开心,再有几天酒楼就可以开业了。 天色阴沉,街边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晃,在地上投下阴暗变幻的影子。 “哒!哒!”身后传来奇怪的脚步声,阿茹娜回头望去,空荡荡的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奇怪…”她加快脚步,手里的钥匙也不再套在手指上旋转。 脚步声又出现了,这次更近了。阿茹娜只觉得后背发凉,她不再犹豫,撒腿就跑。 转过街角时,一道黑影猛的从巷子里扑了出来。 “啊!”阿茹娜被吓得不轻,钥匙啪嗒掉在地上,转身时脚步一乱,又是一个踉跄。 眼看黑影伸出胳膊就要抓到阿茹娜时,一道银光划破夜色。 司冬短剑刺在黑影手上,竟擦出火星来。 随后司冬钉在二人中间的地面上,剑身嗡嗡颤鸣,黑影明显一愣,转身便跑。 “想跑?”易成孤从屋顶跃下,看了眼惊魂未定的阿茹娜,“快回去找林横。”说罢便追着黑影消失在巷尾。 黑影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穿梭,速度快的不像常人,易成孤估计着应该是一个下三境的武修。 易成孤催动着司冬,在前方不断拦截,每当即将碰到黑影时,就被那黑影一手拍飞,黑夜中溅起耀眼的火花。 转过一处街角,易成孤好像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脚步微顿,黑影趁机翻过一道矮墙。 “别跑!”易成孤想尽量制造出一些动静,好让夜里巡逻的守卫发现这里。 易成孤跃过墙头,正好看见黑影钻进一间破屋,他谨慎的靠近,司冬悬在他身前蓄势待发。 猛的踢开木门! 月光照进破屋,黑影正面对着他! 他缓缓掀开斗篷。 竟然是早已死去的那个城门守卫! 守卫的嘴角诡异的裂开,露出一个非人的笑容。 就在易成孤震惊的瞬间,守卫突然做出了一个夸张的鞠躬动作,然后像旁边一闪,这个动作从远处看来,就像易成孤主动让出一条路来。 “多谢大人!”守卫用那像铁片摩擦一样的嘶哑声音说道, 声音刚好能让从远处追来的王骏听到,说完便撞破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第六十二章 致命误会 “易成孤!!!”王骏气势汹汹的从外面跑来,“你还敢说跟你没有关系?” 易成孤这才意识到中计,他冷声道:“这是凶手的奸计!” “奸计?”王骏怒极反笑,“我亲眼看到你把他放走,亲耳听到他叫你大人!” “真当我是三岁小儿?”王骏抽出长刀,直指易成孤。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先是城内巡逻的守军围了过来。 王骏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留影玉,“证据确凿,我看城主还会不会包庇你!” 说着,王骏将刚才的画面当着巡逻守军的面放了出来。 当所有人听到那声“多谢大人”时,守军们的矛头齐刷刷的对准了易成孤。 ...... 清晨的甲辰城炸开了锅,王骏连夜制出诸多留影玉在各大酒楼茶馆流传。 玉中易成孤“放走凶手”的画面与那声多谢大人,异常清晰。 “听说了吗?易府那位是魔族奸细!” “我还听说那个易成孤以前在雪原里混了很久,光是魔族攻城就经历了两次!” “难怪能活下来...” 街头的窃窃私语像瘟疫般蔓延。 巡检司地牢内,易成孤正在闭目调神。 突然牢门外传来讨论声,“又死人了!绸缎铺子的刘掌柜一家...” “和上次城门守卫一样的死法,也是心都被掏出来了。” “听说刘掌柜死前还在喝酒...” “啧啧,据说还是死的地方还是用血画出一样的纹路,孙天笑这回有的忙了。” 易成孤猛的睁开眼,指节捏的发白,这绝对不是巧合。 凶手在刻意激化矛盾,要把水搅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易成孤觉得好像凶手在刻意针对自己。 自己刚与守卫发生矛盾,第二天他就死了…昨天竟又成了那番模样。 凶手还是继续躲在了暗处,仿佛注视着这一些。 还盯上了阿茹娜,是要逼我出手? 易成孤还在捋着一团乱麻的思绪,牢门突然被打开。 抬头先是看到黑白玉环,才看清来人正是周寻。 “回家吧。”周寻站在门口,温声说道:“至于城中的流言,交给我来解决。” “不是我…”易成孤刚要解释,便被周寻打断:“我明白,回去安心修炼,等我查明真相,流言不攻自破。” …… 易成孤走在街上,路上行人都对他指指点点,小声讨论着什么。 回到易府,易成孤盘坐在床,再次进到玉牌空间。 如今的飞剑数量已经涨到三把,以往易成孤已经能够轻松应对。 但是今天却总是分神,导致被一剑“刺杀”。 再次凝聚魂力,进到玉牌空间,老者开口道:“为何分心?” “师父,弟子遇到一件怪事…”易成孤见飞剑没有第一时间刺来,便回答道。 “怪事?说来听听。” “城中最近出现几起凶杀案,凶手手段残忍,且在现场留下怪异的阵纹。”易成孤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讲来。 “阵纹?心脏被徒手掏出?”老者淡淡一笑,手指在空中一阵飞舞,指尖金光流转,连成一道道金线。 最后一个金色的诡异阵法便那么飘在半空,“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对!没错,就是这样。”易成孤惊喜道,师父既然认识这个阵法,看来是有办法破解。 随后老者指尖轻弹,一道金光打进易成孤的掌心,“这是魔族的收魂阵,是将死者魂力炼化,可供施阵者吸纳,阵法确实比较古老,却也没什么高明之处。” “再遇此阵,两个时辰内将掌心阵纹拍进收魂阵的阵眼,这道阵纹会带你找到凶手。超过两个时辰,收魂阵与施阵人彻底断开了。” 说完,老者话机一转:“些许小事,心神不定!今日让你多享享福…” …… 城主府内,周揽虹位于案桌后,周寻立于一侧。 王骏跪在城主府正厅下,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石地面。 周揽虹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王骏心中。 “私自传播留影玉,煽动军民情绪…”周揽虹指尖轻敲案桌,“王骏!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周寻站在一旁,语气虽温和却不容质疑:“扰乱军心,轻则革除军职,重则流放城外!更甚者…斩立决!” 王骏猛的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城主!属下亲眼所见,是那易成孤放走凶手!留影玉中的内容,我以性命发誓,绝未作假!” “愚蠢!”周揽虹怒斥道,“你是魂修嘛?就敢说眼见为实?” “贬为步卒,以观后效!” 王骏还想说什么,却被周寻轻轻拍肩打断。 “回去吧!”周揽虹摆了摆手,“再有下次,军法处置。” 王骏低下头,行礼后什么也没说便默默离去。 周揽虹揉了揉眉心,“寻儿,阵法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回师父,壬子城的藏书阁中有记载,是为古早时期,魔族所留,收魂阵!”目送王骏离开的周寻,回过神来。 “那便是魔族奸细无疑了,近几年魔族渗透着实厉害,也是该肃清一下了。” …… 暮色渐沉,王骏独自坐在茶摊,一壶接着一壶灌着劣酒。 在军中王骏作战可谓英勇,军功也积攒不少,再有几年就可以凭军功调回老家,做个清闲供奉。 如今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官复原职。 摊主正是那日街头斗殴,被伤及无辜的卖酒老汉,他认出了王骏,但没敢上前搭话。 这位军爷的脸色实在有些阴沉的吓人。 “公道?呵…”王骏醉眼朦胧的看着手中留影玉,“都是狗屁!” 就在他准备摔碎留影玉时,一道阴沉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这就放弃了?” 王骏浑身一僵,酒醒了大半,“谁?” “帮你的人!”声音忽远忽近,听不清到底是男是女,“想知道谁是凶手吗?” 王骏环顾四周,除了收拾桌子的卖酒老汉,再无他人。 “装神弄鬼!说不定你就是凶手!”王骏在识海中与他回应。 “今夜子时,凶手将会再次动手!”声音轻笑,“就在城东那座破庙…你会见到凶手的。” “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王骏脱口而出,吓了一旁的卖酒老汉一跳。 而那声音再也没有回答。 第六十三章 破庙追凶 是夜。 王骏藏在破庙不远处,手指下意识的搓揉着腰间刀柄,冷风卷着枯叶,从脚边掠过。 “我一定是疯了。”王骏低声自语,眼睛却始终盯着破庙门口。 他缓缓走向那座摇摇欲坠的建筑。 破庙的门早已不知去向,只余下一座黑漆漆的入口。 王骏在门口驻足许久,深吸一口气,劣酒的余味还在喉间灼烧。 但他觉得此刻头脑十分清醒。 那个在他识海中响起的声音,至今不确定那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自己酒后的幻觉。 “子时,破庙…”他喃喃重复着那个声音告诉他的话,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离子时还有段时间。 破庙内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前些年玄明帝国内战不止,十二城来了许多流民,白日里在城中或乞讨,或做些活计。 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都这破庙聚集在此过夜。 王骏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借着月光看清了里面的情形:二十多个衣衫褴褛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老人,有妇女,甚至还有几个孩子。 木板上面垫了一些稻草,便成了床。 “凶手会来这里?”王骏皱眉,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翻上房梁藏身,手始终没有离开刀柄。 时间慢慢流逝,庙内的鼾声,梦呓声,交织在一起,像是催人入梦的咒语。 王骏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等待时。 一阵冷风突然灌进破庙。 来了! 王骏浑身一激灵,瞬间清醒,他眯起眼睛,看到一团黑影从破损的窗户里翻了进来。 它贴着墙壁移动,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穿行,最后停在一个熟睡的乞丐身旁。 黑影俯下身,伸出了手,朝着乞丐的胸口探去。 王骏的心狂跳起来,就是现在!他猛地从房梁上跃下,长刀出鞘,刀身在月色中泛起冷光。 “住手!”王骏大喝一声,他不愿让那乞丐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害。 黑影似乎吃了一惊,迅速缩回手。庙内的流民被惊醒,发出惊恐的叫声。 黑影没有恋战,转身就朝门外飞掠而去。 “站住!”王骏提刀追了上去,他冲出破庙,看到黑影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朝城中方向飞奔。 王骏咬紧牙关,全力追赶,他毕竟是坤字营的领队,修为不仅已到二境巅峰,而且也是一名武修,速度也是远超寻常。 黑影似乎对城中的布局十分熟悉,专挑小巷穿梭。 王骏紧追不舍,几次险些很丢,又凭着多年在战场上积累出来的直觉,重新找到踪迹。 追着追着,他惊讶的发现,黑影前进的方向竟然是…易府! 王骏脚步顿了顿,眼中燃起怒火,“果然跟易成孤有关!” 看着黑影翻过易府不高的围墙,消失在院中,王骏来到墙边犹豫了。 周揽虹刚警告过他,让他别再参合此事。 可是同乡的死算什么? 村子里多少年轻人都是投奔自己而来,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自己在十二城军中当官。 如今同乡死的不明不白,自己也被革除军职,贬为步卒… 爹娘还在等着自己攒够了军功回乡,在附近的州城做个清闲供奉,自己也好将爹娘带进城里享享清福。 可现在怎么回乡去见爹娘?怎么给同乡他娘一个交代? 机会就在眼前,如果抓到凶手,自己也算戴罪立功。 大不了悄悄的摸进去,搜查一番,实在没什么线索便悄悄的退走。 想到这里,王骏不再犹豫,纵身一跃,也翻了进去。 他落地时尽量放轻了脚步,警惕的环顾着四周,易府的院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些。 几间厢房黑漆漆的,只有主屋还亮着微弱的烛火。 王骏屏住呼吸,贴着墙根缓缓搜寻黑影的踪迹。 他需要证据,确凿的证据,即使与易成孤无关,也要抓到那个黑影。 但是没抓到黑影前,不能再被发现,不然让周揽虹知道自己又出现在易府,恐怕复职无望。 忽的,背后黑影掠过,王骏矮身追去。 追到后面,黑影又不见了踪迹。 那个黑影现在一定就藏着易府…正想着,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吱呀… 轻微的开门声,让王骏浑身紧绷,他迅速翻到一棵老树上。 紧接着便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厢房摇摇晃晃的打着哈欠出来。 是个小孩,看样子是要去茅房。 可能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小孩打了个寒颤,便要在就近的老树下解决。 王骏就在这棵老树上,此时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小孩发现了他,叫喊起来… 幸好小孩撒完尿转身便要离开了,王骏轻轻松了口气… 突然一截枯枝断裂落地,小孩转过头,月光下两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啊!!”小孩的惊叫刚要出口,王骏已经扑了下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别出声!”王骏压低声音警告,“我不是坏人,我在追一个…” 小孩在他手中剧烈挣扎,眼中满是惊恐。 王骏能感觉到小小的身体在他怀中颤抖,他便稍稍放松了力道。 正要解释,却听到屋里传来呼喊声:“巴图?你小子要是不敢去茅房,就学学城里人,在屋里找个盆子当夜壶!” 恩和从屋里揉着眼睛走出来。 情急之下,王骏再次紧紧的捂住小孩的口鼻。 “别动,我不会伤害你…” 恩和嘟囔着去茅房走去,语气不满的说道:“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巴图?人哪?” 王骏携着小孩,朝院外慢慢摸去,再次翻出易府的围墙。 等到王骏带着小孩来到一处无人之地时,刚想放下手中的孩子。 王骏惊恐的发现,怀中的小孩身体竟然软了下去… 他慌忙的松开了手,借着月光看清了孩子的脸。 只见这小孩脸色已经青紫,王骏赶紧一边掐着孩子的人中,一边拍打着孩子的脸庞。 “醒醒…醒醒!” 刚才只顾逃出易府,全然没有顾及到怀中的孩子,是自己用力太大,将孩子给活活闷死。 王骏试图救醒他,但他的那些手段,都是徒劳,孩子眼睛半睁着,已经没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