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Thornbird》 第1章 紫衫,雪松和蛇(1) 他的“爱”在世间所有爱之下,也在所有爱之上。 那是爱,也不是爱。 —— “尊贵的……虔诚……交换……” 难以名状的黑影似乎撕开了一层空气一样的薄膜,不可被人眼所观测的影像穿过脆弱的视网膜,深刻地刻印在他逐渐混乱的脑海中。 “失去……如何……” 足够让人疯狂的呓语回荡在这片低矮简陋的房间里,像一圈圈卷开的波纹。 “……执念……”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它在很远又很近的地方发声着——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开口。 “那么……成立。” 在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如忽然炸开的镜面般崩碎成无数的碎片,镜面后铺天盖地的血色占据了他狭小的视野。 简陋的窗框,破旧的凳子,褪色的床单,一滴一滴落下的血珠,还有一道等不到打开的摇晃的门。 所有的景象都迅速地被消融在涌动的血幕中。 他渐渐闭上眼。 在陷入恒长的沉睡前,他混沌的意识为他窃取到了一道模糊又清晰的呓语。 “赋予你名,塔纳托斯……” 圣诞节的钟声响起,雪地里凌乱的脚印尽头有人伸出了手,打开了那道门…… —— 风雨飘摇的那一晚雷暴与狂风起舞。 寂静的戈德里克山谷中,在那开满花的小楼里,尚且还是婴儿的救世主奇迹般地击败了黑魔王。 笼罩在巫师界的阴云被彻底撕开,曙光重新照耀在这片将要枯竭的土地上。 黑暗时代,似乎就此彻底结束…… —— 公元1992年7月,一只属于霍格沃茨的猫头鹰越过漫长的风霜,带着一封信停在了一栋周围脏乱的矮房子前。 刚好风尘仆仆赶回家的男孩打开窗子,取走了猫头鹰嘴上叼着的信封。 猫头鹰还没走远,另一只体型巨大的鹰类就落在了它的旁边,直接把它吓走了。 男孩取出它藏在爪子下的信筒,拿出来扫了几秒就将它放在烛火上面点燃销毁。 【去看看吗?最好尽快,赶在他派人来之前。】 【我知道的,今晚就出发。】 蛇类的嘶嘶声隐去,阴森的月色悄然升上来。 …… 八月中旬,塔纳托斯的住处来了一个明显非麻瓜的黑袍男人。 男人油腻乌黑的头发下,那双疲倦冷漠的眼睛直视着眼前的男孩,倒是足够吓住某些初入巫师界的小鬼。 可是塔纳托斯苍白的脸上既没有胆怯也没有愤怒,丝毫不为所动。 他就像跟世间隔开了一道说不清的屏障。 有些凌乱的刘海下,没有被医疗绷带遮住的墨绿色瞳孔丧失聚焦。 斯内普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well,跟上。” 他意味不明地收回目光,袖袍一卷就自顾自往前走去了。 塔纳托斯抬起头,目光从他飞起的袍角掠过,最后沉默地跟上他的步伐。 他们穿过人影稀少的街道,衣着破烂的流浪汉躲在昏暗的角落里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浑浊的眼里闪烁着蠢蠢欲动的光芒。 但是很快他们就感受到了熟悉而刺人的视线扫视过来,流浪汉们停下了动作,良久之后起身往更深处藏去,重新隐入黑暗。 斯内普领着塔纳托斯穿过小街转入一片开阔的城道,一路上过往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一个衣着怪异夸张的成年男性加上一个明显从贫民窟出来的孩子,怎么说怎么奇怪。 斯内普领着他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丝毫不理会那群麻瓜的目光。 他们似乎穿过了一片隐形的幕布,前方突然出现一家酒馆。 “信带在身上的,对吧。” 斯内普一边进入眼前这破旧的小酒馆一边问道。 但很明显,这并不是什么友好的闲谈。 从他的语气里塔纳托斯可以很清楚地接收到“如果你没带你就完蛋了”的威胁信号。 “带了。” 塔纳托斯像只安静的小尾巴一样缀在斯内普身后,进入吵闹嘈杂的破釜酒吧后也不来乱看乱问,显然把他之前的话听进去了。 比那群鲁莽自大的小狮子简直要好上太多了,斯内普面无表情的脸上少有地显出欣慰的意思来。 “拿好那封信,里面有一张用品清单。” 他们在四面围墙的天井中停下了脚步,斯内普拿出魔杖在墙上点了三下。 眼前的砖块开始分离,中间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洞,接着洞口越变越大。 没过多久,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小道,通向远处尽头那蜿蜒的、用鹅卵石铺砌的街道。 斯内普收回魔杖,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他拿魔杖的手上,一路追到他放置的袖口。 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杖身,并不打算为这只好奇的小巨怪展现什么。 “我会带你去取得你的魔杖,之后清单上的用品由你自己去购买。在古灵阁你可以兑换你的财产。” 斯内普看似不负责的言语很快收到了男孩的点头表示。 一个能在麻瓜界贫民窟独自长大的孩子,靠的不可能只是他前养父母那微薄的资产。 他讨厌爱耍小聪明的蠢货,但欣赏贪婪却谦逊的智者。 斯内普也不再多说什么领着他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一个又小又破的店前。 门旁老旧的橱窗里,已经有些褪色的软垫上躺着一根孤零零的魔杖,那被风霜侵蚀得七七八八的金字招牌勉强展现出几分门店该有的样子。 “奥利凡德,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即制作精良魔杖。” 当塔纳托斯踏进店内,就看见狭小的室内整齐又混乱地码着几千个匣子,一直堆到天花板上去了,店里的灯光昏暗地发散着。 一个老人正背对着他们站着,听到响动后马上转了过来,他睁着那对颜色很浅的大眼睛,就像是照在暗淡的店铺里的两轮明月。 “下午好,几位。” 他的声音轻柔,和善地向他露出一个微笑。 “奥利凡德先生。”斯内普向他颔首示意。 “真是好久不见,斯内普教授。”奥利凡德礼貌地打完招呼后就将视线转向了一直没说话的塔纳托斯,“哦哦,又一位霍格沃茨的小巫师。” “你习惯用哪只手呢?” 塔纳托斯抬起头,没有遮起的瞳孔中微微透露出一点绿松石般的色彩。 “右手。” “那就请伸出右手吧,孩子。” 他听话地伸出手臂,一把银色的卷尺随即搭在了塔纳托斯的肩上。 奥利凡德先生一边量一边嘟囔着,时不时从嘴里吐出几个感叹词来。 “好孩子,让我想想该给你先试试哪根魔杖。” 第2章 紫衫,雪松和蛇(2) 当卷尺停在塔纳托斯的鼻尖时,老人对上了他的目光。 那是什么样的目光? 暗沉的,冷静的,或许还有点荒芜的。 像一片平坦的、没有生命的沙漠。 他顿了顿,慢慢站直身体收回卷尺。 老人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投入到身后的一堆匣子中挑挑拣拣去了。 “试试这个吧,雪松木,怀特河怪背脊刺,十二又三分之二英寸,弹性适当。”奥利凡德小心地从匣子里将魔杖取出上手递给了塔纳托斯。 “这是蒂亚戈·奎塔纳先生逝世前制作的最后一根作品,我的祖父收藏了它,从他以后再也没有人知道如何捕杀怀特河怪了。” 男孩接过魔杖,一种冰凉得如同昏暗水底般的触感短暂占据了他的感官。 他福至心灵地抬起手轻点一下,杖尖处闪过一道华丽璀璨的白光,如同泠泠的月光倾洒下来,但是下一秒它就马上消失在了杖尖。 室内再次昏暗下来,奥利凡德眼中的惊艳甚至都还未完全散去。 “或许它并不是很适合我。”塔纳托斯放下魔杖,墨绿色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道精光。 老人的神色似乎变得有些疑惑,不过还是伸手接过了魔杖重新放进匣子里。 “啊,让我再想想,孩子。”老人一转眼又钻进了成山的匣子堆中。 “这个,啊不是……或许是这个……等等,应该是这个!” 奥利凡德捧着一匣子从狭窄的过道里灵活地钻了出来,脸上还带着难掩的兴奋。 “哦挑剔的小巫师,这个或许会不错。” 匣子被打开摆在他的面前,笔直而简约的红棕色杖身,杖尾点缀了一颗黑灰色的宝石,如同血肉中涌动的瞳孔。 它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沉默地迎接着他的到来。 “紫衫木,龙的神经,十三又四分之一英寸,弹性一般。” “据说拥有紫衫木作为魔杖的人会掌握生与死的力量,上一个拥有它的人在巫师界掀起了巨大的风浪……”奥利凡德的眼里潜藏着的恐惧如漂泊在巨浪间的小船般沉沉浮浮。 男孩敛下眼神将魔杖握在手里,之前那种无法言说的滞涩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他轻轻挥动,一道白色的亮光瞬间从杖尖激射而去,在站在不远处的斯内普面前炸开了一朵漂亮的小烟花。 男孩迟钝地感觉到了教授表情的不妙,他聪明地先下手为强:“抱歉,教授。” 斯内普原本就不太友善的脸瞬间黑下来了。 他黑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眼前面上似乎毫无悔改之意的男孩,勉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神情冷得简直像块冰。 “感谢你被芨芨草塞满的草脑袋里还有余地给你可怜的老教授。” 说完他的视线就转回到一旁的奥利凡德身上。 “七个金加隆?” “是的,先生。” 话落,前方的桌面上“叮叮当当”落下七个金加隆。 男孩脸上显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连原本有些机械的瞳孔看起来生动了几分…… 一出魔杖店,这位已经忍耐到极点的老教授什么都没说,只给了塔纳托斯一个眼神就甩着他的长袍走了。 像一只巨大的蝙蝠一样飞走了。 塔纳托斯待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确认他完全消失在转角处。 仅仅是一瞬间,男孩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蒙下了一层阴翳的薄纱,呆板与愚钝从他的身上尽数退却。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离去慢慢抽离,纷杂的人群变得格外模糊,只有魔力的流动格外清晰。 那一刻,一种非人的质感在他的身上重新显现。 太阳被漂浮的云遮住了一点,巨大的阴影盖下来,将他完全笼罩在了黑影中。 男孩顺势垂下眼眸,如蝶翼般扇动的睫毛盖住了他玻璃似的眼瞳,右眼处有些泛黄的绷带上渗出了零星几点血点。 但他似乎毫无所觉,只是伸手取出了口袋里的的信纸。 冰冷而诡异的“嘶嘶”声从他苍白的唇间流出,像条毒蛇般蜿蜒向前。 影子在扭动着,一瞬又或者只是眼花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云慢慢在天幕下散开,暖洋洋的日光落在男孩的肩上,塔纳托斯按在信纸上的指尖微微用力。 在人们眼中,男孩似乎明确了之后的行程,他收起信封转身沿着街边的阴影向丽痕书店走去。 灯光昏暗的魔杖店内,奥利凡德正在收拾着刚刚拿出来的魔杖匣子。 他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谣,长着皱纹的手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些魔杖。 被灯罩折射得扭曲的火烛晃动着,地上的影子突出一块,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整。 奥利凡德身形突然一僵,魔杖摇摇晃晃地从他的手心脱落。 但是下一秒,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接住下落的杖身。 他浑浊的瞳孔急速地缩张着直到变成蛇类般的竖瞳。 “嘶嘶”的声音回响在这狭窄老旧的店铺里,老人将手中的魔杖随意放在桌上,从一旁的匣子堆中取出一份刚放回去的魔杖匣。 黑色的阴影中还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伸出更多触手。 但最后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警告,转头涌回了奥利凡德脚下更深的黑暗处。 明显不一样了的老人摸索着打开了魔杖匣。 笔直但凹凸不平的杖身在昏黄的灯光下闪过一道冰凉的寒光,一如它的本身般具有令人恐惧的特质。 雪松木,怀特河怪背脊刺。 拥有它的人具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黑雾从他的脚底缠绕着向上,最后吞噬了他握着魔杖的手。 “叮铃铃”金灿灿的金加隆凭空落在了桌子上。 阴影离开了。 奥利凡德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突然睁大了眼睛,店内还是空无一人,桌子上留着一堆金加隆,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桌面上凌乱的魔杖匣和魔杖。 但很快疑惑就消失在了他的眼中,他继续哼起那首不知名的歌曲,重新收拾起东西来。 第3章 书店,日记和他(1) 今天的丽痕书店似乎格外的拥挤。 他门口挤着一堆夫人小姐,她们叽叽喳喳地排着队伍,仿佛在等待什么人。 塔纳托斯扫了一眼店门口悬挂着的横幅。 上面写着一排字——吉德罗·洛哈特——将于今天,在丽痕书店亲自销售他的自传《会魔法的我》。 店门口站着一个书店店员样子的男巫。 他看着越发拥挤的队伍有些为难地扯着嗓子喊:“安静点——各位女士们——请不要互相挤拥……” 可惜那些早已被冲昏头脑的夫人小姐们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塔纳托斯抬头看看天幕上逐渐下落的太阳,还是努力遏制住了想要转头就走的冲动。 错过这次,下次就要再拐远路来一次对角巷。 他环视一下四周,目光突然停顿在前方某处。 那是一个身高不高、有些胖胖的夫人,她正兴奋朝里头观望着,火红色的头发衬得她整个人格外的热情洋溢。 他想,他似乎知道那是谁了。 “你好夫人,可以让我进去一下吗?” 塔纳托斯拢着有些褪色地外袍,长长的睫毛微垂,落在别人眼里就显得格外可怜。 “哦天哪,抱歉孩子,快进去吧。”看起来颇为和善的夫人赶紧给他让开了一道身位,“哦,罗恩,快让开一下。” 她拍了拍前头三个孩子中的一个,让他也让开了一个口子。 被叫做罗恩的少年嘟囔着向前走了一点。 塔纳托斯借着罗恩空出来的口子快速穿过了人群。 这里的人有点太多了,他的脑袋在其中昏昏沉沉得如同湖面上飘落的一片叶子。 稠黏的液体似乎顺着眼眶流了出来,塔纳托斯轻抚过绷带,指尖触到了鲜血的潮湿感。 愈合如初对这种非人类的创伤无用,他只能等它自愈。 塔纳托斯习惯了似的垂下手,没再去管他。 还没等塔纳托斯踏上台阶几步,下方的人群中就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的喝彩和掌声。 其中隐约掺杂着几声特殊的词汇——“哈利·波特”、“黑魔法防御课老师”。 哈利·波特……也是,韦斯莱家的小子都来了,怎么会没有哈利·波特呢。 他扶在楼梯扶手上的微顿,但还没等他想到其它什么就见到楼梯尽头闪出一道铂金色头发的身影。 他正飞快地往下面冲下来,像个小炮弹一样直直地撞上了塔纳托斯的肩膀。 “你!” 铂金色头发的少年面色难看极了,紧皱的眉头下那双好看的冷灰色眸子里酝酿着风暴,嫌弃与愤怒几乎如毒蛇喷射的毒液般在他的嘴间蓄势待发。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男孩脸上渗血的绷带和身上褪色的旧袍子,眼里的不屑更是重了一层。 少年微抬起下巴,操起他那古怪的咏叹调。 “泥巴种”的前音刚要吐出口,他肩上便被人轻拍了一下。 德拉科唰得转过头想发火,就看到了原本应该在书堆里晃荡的斯塔艾拉。 金色头发的少女站在比少年高一阶的台阶上,刚好比少年高出一个头,气势上就有了些不同。 “德拉科,走了。” 同样傲慢的语调——或许古老的纯血都是这种习惯。 她没给塔纳托斯一个眼神,只是自顾自地示意德拉科下楼。 一触及到少女的视线德拉科就闭上了嘴,满腔的怒火像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啪”得瘪掉了。 他听话地下了楼,只是走之前还不忘不服气得甩给了塔纳托斯一个警告的眼神。 塔纳托斯沉默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目光在他那标志性的头发上停留一瞬。 是小马尔福啊,真是少见的特质,脾气跟传回来的信息出入不大。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视线转到楼下。 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空出了另一块空地,空地中心站着一个穿着精美昂贵巫师袍的男人,而他的对面是相较之下颇为寒碜的韦斯莱一家。 那高大的铂金色长发的男人气焰嚣张,仰着下巴讥笑着对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 根据他高傲 的态度和韦斯莱家难看的表情来推测,那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刚下楼的德拉科还在煽风点火地嘲讽着,金色头发的女孩聪明地选择了远离风暴眼,站到他们身后去了。 原本紧张的战况几乎是一触即燃,塔纳托斯才刚眨了一下眼,下面就已经乱成了一团。 只听见哐啷一声,一个不明物体就飞了出去——那是一个坩埚。 那个相对矮小的韦斯莱先生朝大马尔福先生野蛮地扑过去,一下子把马尔福撞向了一个书架,几十本厚厚的书本从架子上哗啦啦掉下来,砸到了他们头上。 受到波及的人群惊慌地向后退去。 一时间,书店内有更多的书架被撞倒了,场面是一片混乱。 塔纳托斯眨眨眼,对他们野蛮互殴的把戏顿感无趣。 如果这就是纯血的风度,那也未免太没有意思了一点。 他收回目光后就径直向楼上的书架走去。 他今天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如果马尔福就只是这样,那他需要再观望一下。 等他挑好书本从楼上出来时,这场战争已经走到了结尾。 塔纳托斯找了一个不容易被直视的地方站定,有些悠闲地靠在书架旁观察着下方的闹剧。 争吵的双方脸色都不是那么好看。 两边衣裳凌乱,还破了相,都狼狈到了极点,完全丧失了应有的风度。 大马尔福先生似乎是被气急了,他对着韦斯莱讲了什么。 然后转手就把手里的书往金妮那里一塞,脸上的表情极具讽刺。 那本书一出现在视线之中,楼上还在看戏的塔纳托斯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 所有的力气都被心脏蛮横地攥紧,周围的一切迅速坍缩,唯有那本笔记本保持着最后的模样。 那本书——是那本书——一定是他的书! 鼓膜间充斥着的心跳声几乎盖过了所有的声音,他捂住还在强烈跳动的心口,攥着布料的骨指用力到泛白。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金妮身上,死死地盯住她手中那本被随意丢下的旧笔记本。 一种久违的感情充盈着他空荡的躯壳,像是摄入了致死量的酒精般让他脑袋发蒙。 但一切情绪很快都如沙入筛网般消散,只有那一想起来血液都会沸腾的执念浅浅地在他心上刻下一道划痕。 要拿到它——那就该属于我—— 他墨绿色的左眼中闪过一道锋利的寒光,翻腾着猩红的血色。 第4章 书店,日记和他(2) 还不是时候,在这种时候接近他们太得不偿失了。 那个女孩叫什么,金妮?他听见刚刚有人这么叫她…… 看着底下韦斯莱一家同样也消失在书店的背影,塔纳托斯微微吐出一口气,但面上还是叫人看不清情绪的冷淡。 同一届的新生——或许他知道该怎么接近她了…… “你好,这些书已经打包好了,请拿好。” “除了这些,我还想要一本书,麻烦一起包起来……” …… 半小时前,刚离开对角巷的老教授并没有选择回到蜘蛛尾巷。 他走到一个转角,抽出魔杖使用了幻影移形。 霍格沃茨的校长办公室内。 一股甜腻腻的香气渐渐充盈整个校长室,桌腿细长的桌面上摆放着许多银质仪器,它们正发出某些滑稽的小声音,像是活的一样。 画像里的校长们今天难得没有沉睡或是到别处去,全部聚在了一起。 在门后一根高高的镀金栖枝上,站着一只羽毛华丽的凤凰。 福克斯啄弄了几下自己的尾羽,发出一声清脆的啼鸣。 “哦,看来我们要等的人来了。” 一身白月巫师袍的老人抚过福克斯光滑的羽毛,笑呵呵地说道。 话音刚落,校长室的大门就被打开了,斯内普卷着他那宽大的黑袍走进了室内。 白月袍的老人面容慈祥,他看着斯内普,半月形的眼镜后边一对湛蓝湛蓝的明亮眼睛闪闪放光,“感觉怎么样,西弗勒斯,那一定是一个可爱的小巫师吧。” 斯内普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他对此有什么评价,他只是伸手将魔杖抵在脑边扯出了一缕银色的条状物。 “在这。”邓布利多让开位子,露出了后面的冥想盆。 银色的记忆投入盆中,邓布利多将头埋入那旋转的记忆中。 或许是几个呼吸,又或许是很长一段时间。 当画像里的校长们都有点昏昏欲睡时,邓布利多终于从冥想盆中抬起了头。 “所以邓布利多,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特别去监视那个小巨怪了吗?” 他的表情不太好看,显然对邓布利多这类看起来十分怪异的行为保持一定的怀疑。 在斯内普颇为强硬的视线下,老人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西弗勒斯,我一开始不告诉你他的名字是想你不带任何偏见地去认识他,看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 “所以你现在可以先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什么吗?” 邓布利多双手交叉放在腹前,朝他歪了歪头,他那和善的笑容也从脸上褪去。 斯内普乌黑的长发像帘子一样披在两边,如两条漆黑的隧道般冷漠空洞的眼睛笔直地注视着邓布利多,良久他动了动他苍白的嘴唇。 “不过是一个迟钝但有点小聪明的小鬼罢了。” 邓布利多闻言点点头,他将魔杖也放在自己的脑边拉出一条记忆银丝来。 银丝沉入盆中,旋转着翻出黑色的久远的记忆。 “也许他就是这样的,也或许他比那个人更加会伪装。” 没等斯内普出声,邓布利多就投下了一个深水炸弹。 “那孩子姓里德尔,塔纳托斯·里德尔。” “不可能!” 斯内普的瞳孔瞬间放大,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左手臂上那抹长久没有动静的印记。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走到冥想盆旁边,他偏头看着他,潜藏着睿智的瞳孔深处仿佛有什么正在浮现,“但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 “我见过那个孩子,在五十多年前。” 在男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在汤姆怀表盒的照片中,那个已经死在1936年12月31日的双胞胎弟弟,卡修斯·马沃罗·里德尔。” “你想知道的过去,就在这里。” 老人点了点还在旋转的冥想盆。 “不可否认,当初汤姆走向那条不归路有我偏见的那一份。所以我想这一次,我不能再犯下同样的错误了。” 校长室内安静的没有一个人说话,一切都 沉入一片死寂的氛围中。 斯内普放下右手,他的眼神几经变换,最后又陷入那永久的黑。他上前几步,随着邓布利多一同进入那五十多年前的记忆中。 “那是谁?” “卡修斯,我的弟弟,他已经病死了。” “我对此感到抱歉,汤姆。” …… 太阳渐渐沉落下去,漆黑的夜色笼罩了下来。今天的月亮隐在黑云之后,洒下一片冷淡的辉光。 “吱呀——” 略显古旧的木门打开又关上,有月光悄悄地落进来,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升腾涌动的黑雾,大片大片地渗透进这片空间。 【戈黎尼娅。】类蛇的“嘶嘶”声回响在空荡的房间里。 有一道细长的身影从他脚底翻涌的黑雾中游曳而出,细细密密的黑色鳞片在黑暗中泛着尖锐的冷光。 【我想我说过,不要随意使用那种力量。】 黑蛇攀上客厅的桌子,蛇尾一甩,盯着在它面前落座的塔纳托斯发出不间断的嘶鸣。 它今天显然有些兴奋过头了。 【你要记得那不属于你……】 塔纳托斯随手一挥,将戈黎尼娅赶到了一边,【那同样也不属于你,戈黎尼娅。】 黑蛇一落到桌角就有些恼火的向男孩威胁着大声嘶鸣,连毒牙都露了出来。 可惜塔纳托斯对此毫无反应,只是自顾自地动手拆卸着绷带。 因为血液凝固而略显僵硬的绷带下是那只半闭的右眼,一道金色的竖瞳从瞳孔中间生生撕裂开来,源源不断的血液就是从中流出。 【疯子!】戈黎尼娅鳞片都全部炸开来,一双眼睛里止不住得想喷出火来,【那是我的眼睛!】 塔纳托斯倒是表情坦然,他的目光从戈黎尼娅右边那只类人的墨绿色瞳孔上掠过,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作为自愿交换的物品,你已经无权干涉我的决定。】 他的神色淡淡的,连语气也没有丁点起伏,如同神殿里石塑的神像般无悲无喜。 第5章 魔药,站台和她(1) 塔纳托斯完全无视了戈黎尼娅气到遁地的行为,他起身向楼上走去。 脚下如影随形的黑雾舔舐着他的脚踝,一点一点地向上蔓延,直到覆盖住他的整个脊背。 如同一只攀附在他身上汲取营养的巨型寄生虫。 楼上的廊道很暗,大多地方都没有灯光,偶尔见到一盏昏黄的烛灯在摇晃燃烧都算是稀奇了。 魔药室内,小火正在稳定地燃烧着,一只长着长耳朵的瘦弱畸形生物紧张地盯着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坩埚。 一听到魔药室门被打开的声音,它立马惊得跳了起来。 当它转头发现门口站着的是塔纳托斯的身影,那张分外聒噪的嘴刚要发出声音就被它自己下意识捂住了。 显然,这只通常脑袋缺根弦的家养小精灵终于记住了魔药室噤声的命令。 “海拉,下去吧。” 被叫做海拉的小精灵顶着那双硕大的眼瞳深深地向男孩鞠了一躬。 长长的耳朵被它拖曳在地板上,它保持着动作倒退几步,最后“啪”的一声便消失在了原地。 塔纳托斯走进放置坩埚的桌子,继续之前未完成的魔药——有了魔杖,他似乎可以做出更多的东西了…… 月亮很快就坠下去了,太阳从地平线处露出些微的光亮。 原本安静地待在塔纳托斯脚底的黑雾动了动,一团黑雾从中分离。 它落在桌面上,最后凝实成一条熟悉的生物。 黑色的长蛇吐着蛇信子立起身躯,它灵活的尾尖勾着一根细长的枝状物——那赫然是从奥利凡德魔杖店消失的雪松木魔杖! 【我以为你至少会到我开学离开前才会出现。】 魔药室的帘子拉着,但是通过透进来的些微光亮还是能看清男孩眼下因为熬夜而多出的乌青。 戈黎尼娅将魔杖勾到坩埚边不影响他的地方,嘴里发出不带情绪的嘶鸣。 【你还不清楚吗,塔纳?我只是在享受你的愤怒罢了,并不是真的生你的气。】 【说实话这种情绪实在是太难得也太美味了,只可惜你的情绪通常都十分短暂。】 虽然嘴上说着“难得”、“美味”,但它的语气还是平平,冷淡得甚至还没有塔纳托斯手底下坩埚里的气泡来的沸腾。 见塔纳托斯一直搅拌着坩埚不理它,戈黎尼娅也没有什么情绪,自顾自地说下去,【塔纳,你当时为什么这么愤怒呢?是因为那个男人手里有他的笔记本,又不加珍惜地丢给其他人吗?】 塔纳托斯的眼睛依然专注地盯着底下正在焕发亮色的液体。 感受到逐渐稳定下来的魔力波动,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终于舍得赏它一个眼神了。 【戈黎尼娅,你没必要白费力气挑起我的愤怒。】 塔纳托斯将右手的紫衫木魔杖收回袖口。 【怎么说是白费力气呢,塔纳。】 戈黎尼娅悠闲地甩了一下蛇尾,很难想象可以从一张蛇的脸上看出不怀好意的意思。 【或许是我表述不明,应该是——是因为想到自己从死亡的尽头挣扎着回来,却意识到你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 “avada kedavra!” 一道腐绿色的光芒在这片漆黑的空间里直接爆射开来,刹那间完全夺去了它的视线。 曝光过后,在戈黎尼娅逐渐清晰的视线里,塔纳托斯慢慢放下左手上刚拾起的雪松木魔杖。 杖尖朝下,有青烟若隐若现地飘散在空中。 木质的桌面上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空洞,伴随着的是难闻的烧焦气息。 戈黎尼娅的蛇躯就在那个洞旁几毫米的位置,显然它早在他发出那个音时就做好了躲避的准备。 【我记得说过的,塔纳。没有足够的杀意你甚至无法驱动一般的黑魔法,更别说是索命咒了。】 一双蛇眼中异状的瞳孔里有什么东西浮上来,最后又像风暴中的巨轮般沉没下去。 那条细长的蛇尾漫不经心地划过桌上焦黑的空洞。 【那就用执念。】 【什么?】 还没等戈黎尼娅明白过来塔纳托斯说了什么,就见他再次举起了那根魔杖 。 “avada kedavra。” 仅仅是一个呼吸之间,时间被无限地拉长拉细,最后完全变编织成一条亮绿色的光芒。 它带着腐朽的、让人恐惧的死亡,瞬间穿透了黑色的蛇骨。 黑雾轰然溃散,连凄厉的嘶鸣都没来得及发出。 “只要执念足够,依然可以杀死你。” 那只半阖的眼瞳完全睁开来,似乎有猩红的血光在其中掠过,一如死神镰刀上一闪而过的锐利锋芒。 脚下的黑雾僵硬了一瞬,随即讨好地贴上他的脚踝。 塔纳托斯目光下移,黑雾瑟缩地往后一退,颜色都淡了一点。 他发出一声冷笑,转身拿起旁边的魔药瓶回到坩埚旁边。 泛着紫色荧光的液体随着提取器的管壁滑落,晃荡在透明的魔药瓶中,美丽又致命。 不远处的笼子里,一只黑色的埃及猫正躺在软垫上悠闲地摇着尾巴,那不是什么昂贵的品种,但是偏生模样生的极为好看。 “alohomora(阿拉霍洞开)。” “咔哒”一声,笼子的门被打开了。窝在里头的埃及猫好奇地抬起头,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打开的笼锁。 【你要拿它做第一个试验品?】 熟悉的“嘶嘶”声再次回响在耳边。 塔纳托斯低头看了一眼黑雾,黑雾将自己团成一团麻溜地滚到了桌子底下。 【我知道你没生气,塔纳。你从不会生气不是吗?】 那个声音如蚊子般还是嗡嗡地在耳边响起。 ——学不会闭嘴的蠢货。 “sliencio(无声无息)。”塔纳托斯没理它,径直甩出一个咒语。 顿时房间里就安静了许多,只能听见猫爪抓笼锁的“泠泠”声。 塔纳托斯将那瓶不知名的魔药放在黑猫面前,淡淡的香甜气泄露出来。 黑猫歪了歪脑袋,又凑近嗅了嗅,最终还是抵不过好奇心舔了几口。 塔纳托斯顺势将剩下的液体倒入它的喉中,不过几秒,一小瓶魔药就被喝完了。 第6章 魔药,站台和她(2) 黑猫顿了一下,停下了舔爪子的举动。 塔纳托斯将魔药瓶放在一边,向笼子里的黑猫伸出手来。 意识到男孩的动作后,它抬起那双猩红的眼睛注视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它才确认了什么似的乖顺地跳到了他的怀中。 塔纳托斯将它牢牢地托在怀中,伸手轻抚过它微短的猫毛,感受到掌心下那温热的跳动着的沉重心脏。 “tom,你的名字。” 昂贵的血脉,普通的出身,漂亮的容貌和难藏的利爪。 它是他的tom,也不是他的tom。 …… 八月份的最后一天,伦敦下起了小雨。 天雾蒙蒙地垂下来,空气都是湿漉漉的。 塔纳托斯打起伞,手边提着一个学校给的行李箱就离开了那个暂且可以叫做“家”的地方。 他有些凌乱的碎发下,原本缠绕着的纱布换成了简洁的白色医疗眼罩,只露出一只墨绿色的瞳孔。 发尾处长出的黑色头发被草草地扎成了个短辫,打理过刘海些许被撩起,露出他部分光洁的额头。 在雾气中稍显苍白的面容精致迤逦得如同橱窗里的人偶。 tom乖巧地坐在塔纳的肩头,时不时抵蹭一下他的侧脸。 “乖tom。” 他走到火车站内收起了伞,顺便空出一只手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十一点钟,从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开出。” 塔纳托斯掏出斯内普之前留下的火车票读道。 可是他的前面——不远处九站台和十站台之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恶作剧。 好吧,他承认这很魔法。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最后选择了两站台间的长椅坐下。 tom从他肩头跳下,在他膝头找了个好位置又卧了下来。 一双棕色的圆瞳迷迷瞪瞪地睁着,小爪子忍不住在塔纳托斯身上踩踩按按。 雨伞和行李箱被收好放在一边,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时间是十点半。 塔纳托斯并不着急寻找那消失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与其如无头苍蝇般乱撞,不如先观察一下其他的巫师是怎么进入的。 就如他所想的那样,后面陆陆续续有穿着与麻瓜不同的人推着推车或者拎着行李赶来。 他们左右扫视一下,目光从他脚边带着校徽的行李箱上很快地略过。 确定了没有麻瓜注意到他们后就小跑了一段路,直直冲进了两站台间的墙面里。 塔纳托斯坐在长椅上静静地观察了好几个人的动作后,终于确认了这其中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进入规定。 于是他轻拍了一下腿上卧得正舒服的tom,起身拎起了行李箱。 tom细细地喵呜一声就听话地爬上了他的肩头。 十点五十分,塔纳托斯试探地向墙处面伸出手——就像此前的学生一样,他的手也消失在了墙的这面。 塔纳托斯不再做停歇,一踏步完全进入了墙的那面。 像穿过一层水帘一样,他穿过了那层布满流动着的魔力路线的屏障。 当他再次睁眼时,展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片完全不同的、明亮喧闹的景象。 一辆深红色的蒸汽机车正停靠在挤满旅客的站台旁。 他仔细看了一眼,列车的车厢上挂着的标牌上写了几个大字。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十一点。 塔纳托斯再回头一看,他背面穿过来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条锻铁拱道。 上边的标牌上也写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几个字。 无数的新生与成年巫师们在站台上走来走去,还有某些穿着麻瓜衣服的小巫师家长正在车厢外挥手。 他们吵吵嚷嚷的声音从车厢里外传过来,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情绪。 tom似乎有些不习惯人多的场景,开始紧张到不停地喵喵叫。 塔纳托斯侧头看了它一眼,正要出声稍稍安抚,就听见身后传来一 阵熟悉的声音。 “哦,妈妈,请相信我们!” “我们会照顾好我们的小妹妹的。” “但实际上,更需要被照顾另有其人。” “是谁呢?” “是我们可爱的小弟弟,哈哈!” 韦斯莱夫人用空出的一只手在两兄弟身上各打了一大板,“好了!弗雷德,乔治,我先送金妮上车,你们等等哈利和罗恩。” 说着韦斯莱夫人就护着金妮和她的推车走远了。 塔纳托斯的眼神暗了暗,他没有回头,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动。 肩上不停喵叫的tom似乎真的被前面的人群整出应激了,塔纳托斯一没注意,tom就从他的肩后唰得跳到了地上,把后头飞快地推着推车的金妮吓了一大跳。 “喵!”有血红的颜色从猫眼中闪过,快得像是幻觉。 “哦!妈妈!” 脱手失控的推车直直撞上了前方毫无防备的男孩,他手上的行李箱“砰”的砸在了地上,里头的书都蹦出来好几本。 不过几个呼吸,场面就变成了一片混乱。 韦斯莱夫人根本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只来得及一手拉往前溜侧翻的推车,一手扶住被撞得一跌咧的塔纳托斯。 好不容易站直了的男孩本来有些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片生理性的绯红。 他安抚了一下有些应激的tom,对韦斯莱夫人说:“非常抱歉,夫人,我为我的猫向你道歉。” 说着他还蹲下身帮忙一起捡书。 韦斯莱夫人没有怪塔纳托斯没管住他的猫,“没有关系的孩子,你没事就好。” 她对有礼貌的小孩一向很宽容,况且她看得出塔纳托斯也不是故意的。 韦斯莱夫人笑着还想说些什么,车站里就响起了火车将要发车的提醒音。 “天啊,快快,快上去孩子们。”韦斯莱夫人惊呼一声,赶紧将两个孩子护上了火车,“别落了东西!” 金妮慌急慌忙地带着行李跃上火车,塔纳托斯也顺势踏上了车厢。 他后脚刚站稳,就听见一阵悠长的鸣笛声,火车吭哧吭哧地开始往前跑。 “再见!妈妈!我会写信给你的!” 金妮扒着车窗兴奋地喊道。 塔纳托斯站在她的身后,女孩推车上一本旧旧的笔记本被压在了各种物品下面,普通到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它早已经不是原来那本。 第7章 魔药,站台和她(3) 过道里闹哄哄的来来往往全是人,塔纳托斯拎着行李箱穿过一间间坐满人的 包厢。 当他踏入下一节车厢,里头明显跟之前的都不一样。 更加宽阔的过道,安静的包厢里头零零散散坐着穿着校服的学生,也没有多少人在外面走动——这是高年级生的车厢。 塔纳托斯停下脚步,侧目扫视了一下四周的颇为吵闹的包厢,忍住心头时有时无的烦躁打算转身回去再找一间空包厢。 但还没等等他动作,身后就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麻烦让一下。” 她的音调不高不低,清脆悦耳得让人想起天空下飞翔的云雀——如果忽略她语气里难藏的傲慢的话。 塔纳托斯侧身错开一个身位,肩上的tom被带着晃了一下,小声的喵呜一声。 金发少女偏头看了一眼猫猫站着的地方,但是就是这一眼她与塔纳托斯目光相触。 那潜藏在稀薄的卡珊德拉血脉中的、与生俱来的灵感如摇铃般在心中轻晃,荡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她停下了脚步。 “你是当时书店里的那个人。” 她的目光从高处落下,其中神色几经变换,掺杂着晦暗不明的光。 没等塔纳托斯开口她就继续说道:“我为马尔福当时的行为感到抱歉,他就是那个讨人厌的样子——小孩子脾气,并不是针对你。” 斯塔艾拉聪明地把称呼换成了“马尔福”,还隐晦地在“小孩子脾气”上加重了声音,既提醒了德拉科的身份,又透露出几分交好的信号——打一棒子又给个甜枣。 她倒是比小马尔福来得八面玲珑——真让人怀疑斯塔艾拉才是卢修斯的亲生女儿。 “幸会,我是斯塔艾拉·阿拉德,如果你出生在法国或许听到过我姓氏。” 少女浅色的瞳孔微微透露出一抹紫灰,恍惚间仿佛能看到里头晃荡的晶莹湖水。少女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像是池上梳羽的天鹅。 “塔纳托斯·里德尔。” 塔纳托斯同样礼貌地交换了姓名。 他那只墨绿色的眼睛幽幽地望过来时犹如深不可见的寒潭,透着一股子空洞的冷冽,让人不觉心颤。 又是那种感觉,斯塔艾拉拎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 心湖的摇铃再次晃荡开来,平常平静得如同镜子般的灵感持续地波动着——跟上一学期意外遇到那个不可提及的人的灵魂时同样的不寻常。 是那个人再次回来了吗?不,还是不一样的。 ——不是驱逐的号音。 思绪在心头千回百转,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 斯塔艾拉隐晦地松下一口气,向塔纳托斯发出邀请:“你似乎在找包厢,需不需要跟我们一间。” 稀薄的卡珊德拉血脉从她出生起就保护了她很多次,所以这次她选择相信来自卡珊德拉的指引。 塔纳托斯抬眼看着她,点了点头:“多谢。” 他的脸上似乎很少有什么外露的表情,就像是精致的木偶,一身空荡的躯壳。 斯塔艾拉不再多想,转身走到前头带路去了,因此错过了男孩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是直觉吗?真是奇特的特质呢。 如果不是“它”当时被留在了奥利凡德魔杖店,说不定斯塔艾拉在书店楼梯上的时候就能发现他的不寻常了。 “刷啦”包厢的门被打开,里头坐着那个耀眼的铂金头发的少年。 他正皱着眉头,像有多动症似的反复看向包厢的滑门。 当他看到一暑假没见的少女出现在门后时眼睛刹那间放出欣喜的亮光,但当塔纳托斯的身影一同显露在面前后他那张苍白的小脸蛋上顿时布满了阴云。 变脸之快可以说是追得上伦敦的天气预报了。 “他是谁!凭什么坐到我的包厢来。”德拉科那少爷脾气瞬间涌了上来,如机关枪一样无差别地扫射。 “好了德拉科,别耍小脾气。”斯塔艾拉轻巧地揭过话题,顺便把原本对着塔纳托斯的火力四两拨千斤地带到自己身上,“卢修斯叔叔也说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艾拉!我才没有耍脾气!”德拉科涨红了脸,显然十分不愿 意她在外人面前揭他的短。 斯塔艾拉没有理他,反而转身示意塔纳托斯可以坐在他们对面的空座位上。 一直是德拉科小跟班的高尔和克拉布从第一个学期起就坐到其他包厢去了——有阿拉德的那个白孔雀在就根本不会有他们献殷勤的机会,倒不如去其他包厢赚个清净自由。 塔纳托斯听罢向斯塔艾拉点点头,放好东西坐在了座椅上,一个眼神也没有赏给还在盛怒丢脸中的德拉科。 见没人搭理他,德拉科刚要“噌”得站起来就接收到斯塔艾拉甩过来的眼神。 ——你敢现在开口你就完了! 像是兜头被倒下一桶冷水,德拉科的火气瞬间被浇灭了一半。 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但又不好当众驳了她的面子,只能小气吧啦地双手抱胸坐回座位坐上生闷气去了,偶尔扫过她的眼神仿佛把斯塔艾拉看作叛徒似的。 斯塔艾拉不由在心里哭笑不得。 这家伙着实是会记仇的,但好歹在大事上还是会做做表面样子——当然,除了在哈利·波特参与进去的事情上。 塔纳托斯没有去关注对面的“暗流涌动”,他从箱子里拿出书后就自己在座位上安静地看起来了。 tom温驯地盘着身子躺在塔纳托斯前面的桌子上,一双猫瞳半闭着,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搭在书脊上,偶尔翻页会刮过它蓬松的毛毛。 对面的铂金小龙被猫猫那绒绒的随呼吸起伏的身子吸引,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偷瞄了好几眼。 斯塔艾拉也不去戳穿小少爷那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当没看见地拿出书看起来。 一时间包厢里无所事事的人只剩下德拉科一个了。 少年百无聊赖地呆在座位上,目光从猫猫身上转到窗外那飞快掠过的景色上。 第8章 学校,分院和湖(1) 不知道过了多久,列车发出“呜呜”的长鸣开始减速。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塔纳托斯放下书,透过窗子,他看见不远处的天空下安静地生长着一片起伏的山峦和茂密的森林,在群山与河湖之间的高崖上矗立着一栋古老庞大的城堡。 它就这样静谧地、辉煌地眺望着,仿佛穿过了亘长的时间河流。 ——霍格沃茨要到了。 他理了理身上的黑色校袍,顺手把书重新放回行李箱里。 “我们需要分开走,新生跟我们不一样。”斯塔艾拉盯着他提醒道。 塔纳托斯点点头,说了声“多谢”后就没再出声,仿佛真就只是萍水相逢的校友罢了。 他在他们之间划下了界限,而斯塔艾拉聪明地没选择再次上前。 足够了,斯塔艾拉 ,不可远离但也切勿接近。 斯塔艾拉想。 后面的车厢忽然喧闹起来,来来回回都是新生走动的声音,塔纳托斯也起身准备离开。 “学校见。” “嗯,学校见。” 他没有停顿地离开包厢,原本还待在桌子上休憩的tom灵活地跳下桌子追了出去。 “再过五分钟列车就要到达霍格沃茨了,请将你们的行李留在车上,我们会替你们送到学校去的。”空灵的声音在列车上回荡。 tom落在他的脚边,贴着他的脚踝随着他的脚步小跑着。 过道里人很多,tom只好在各种空隙里穿梭。 但它见到人也不叫,目标明确地只黏着男孩,仿佛把他当做自己的幼崽一样保护。 列车放慢了速度,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新生们打闹着推推搡搡,纷纷拥向车门。 塔纳托斯随着人流下到一个又黑又小的站台上。 一下了车tom就不太习惯这硬质的站台地面,扒拉了几下又爬到了塔纳托斯的肩上。 ——在某些时刻格外娇气的埃及猫——跟那个人简直一模一样。 男孩抬起手,tom伸出脑袋在他掌心乖顺地蹭了蹭以示讨好。 夜里的寒气浓重,让人止不住地想打颤。 学生们挤在狭小的站台上,很快就等到了一盏在黑夜里高高地亮着的灯。 塔纳托斯依稀可以看见是一个高个子正在举着灯。 他向他们走近,最后站在他们面前说:“一年级的新生都在这里了吗?看到这来,孩子们!一年级新生都跟着我到这边来!” 塔纳托斯抬头看去,那个巨人终于从黑暗的道路上走到了站台的灯光下。 他蓄着一把好几根绑在一起的灰胡子,头发蓬松杂乱得如同一堆鸟儿做窝的枯草。 ——或者,那真就是个鸟窝。 塔纳托斯挠挠tom的下巴,面无表情地想着。 “跟我来!看着点路,各位,黑灯瞎火的并不好走!当心你们的脚底下!都不要掉队了!” 那高个子提着灯领着他们离开了站台。 塔纳托斯稳稳地坠在队伍最后,没有人跟他交谈,在包厢里混熟的大家都一团一团地聚在一起嬉笑着往前。 他回头望了望空无一人的站台,它遥远地亮着,仿佛是一面时间无法触及的过去。 ——只要向前…… 他半阖下眼帘,收回了目光,肩上的tom喵叫一声,或许是在道别。 队伍跟随那大高个一路穿过各种“险要”的小道,小路的两旁是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漆黑——那是一片浓密的树林,有些学生害怕地缩到了中间去,生怕里头有什么生物突然蹿出来。 “各位!我们要到了!接下来我们要坐船了!” 巨人的话音刚落,众人眼前展开了一片巨大的、黑色的湖泊,在黑沉的夜色下它明亮得如同一片镜子。 而湖的对岸,那高耸的山坡上——霍格沃茨近在眼前。 “注意了!每条船上不能超过四个人!”巨人走到前面大声说道。 一队小船正停泊在岸边。 塔纳托斯等在一旁,看着新生们像刚见世面的小鸟一样一个个叽叽喳喳、兴奋地跨上船。 突然有一道试探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你好。”声音的主人似乎被风吹得有些发抖,声音都有些微颤,“我能跟你坐一条船吗?” 塔纳托斯偏过头,发现是之前那个红棕色头发的女孩。 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金妮。 “可以。”塔纳托斯颔首,说完又转过头去了。 那颗如墨绿色玻璃珠的眼睛仿佛将整个黑湖都倒映了进去,长久地、沉默地流动着。 冰凉的湖风抚过他的脸庞,额边搭着的几簇半长碎发被吹得往后飘去。 tom好奇伸爪子去抓回来,还含在嘴里嚼嚼。 塔纳托斯感受到了它的动作,把它从肩上抱了下来捞在怀里。小猫瞬间安静了下来,心虚地窝在他臂弯里打着呼呼。 “这是你的猫啊,它很可爱。” 金妮上前一步,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说道。 “嗯。”塔纳托斯随意地应了一声。 金妮明显感觉到眼前的男孩跟之前她遇到时有什么不一样了。 但还没等她琢磨出什么,那大高个就催促着他们登上了船。 一队小船跟着最前面的船划过黑色的湖面向前驶去,一把把船桨在湖面上划开一道道涟漪。 “低头!”高个巨人突然大声提醒道,他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一直传到他们这儿。 塔纳托斯低下头,顺手把tom的脑袋也按了下去,小猫始料未及,但还是好脾气地顺着他的手垂下脑袋。 小船悠哉悠哉地载着他们穿过峭壁上垂下来的常春藤帐幔。 塔纳托斯从船边向下看去,看到湖面下庞大的生物划开波浪,从他们的船底向更远处游去。 熟悉的气息…… 船马上靠岸了,大家陆陆续续下船。 那座塔尖林立的城堡就在他们眼前了。 塔纳托斯跟着大部队走了一段石阶,最后在一扇城堡巨大的正门前停下,tom走到他的脚边乖巧地坐下。 领队的巨人敲了三下大门。 门马上被一个戴着绿色圆檐巫师帽、穿着翠绿色长袍的黑发女巫打开,她神情严肃地正站在门侧边。 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好讲话,塔纳托斯心想。 “麦格教授。”敲门的巨人叫道。 女巫朝他点点头,示意他接下来交给她就好。 等那个巨人走后,麦格教授略带压力的目光就落在了面前的这群孩子身上。 原本还在底下推搡玩闹的孩子马上闭上了嘴,像一只只企鹅一样乖巧地排排站着。 “欢迎你们来到霍格沃茨,孩子们。”麦格教授满意地收回目光,说道,“但在进入礼堂参加开学宴前,我希望你们能好好把自己整理一下,精神一点。” 底下开始发出一阵稀稀拉拉的整理衣服的声音,时不时穿插着几句话。 金妮听完麦格教授的话后也赶紧上下查看了自己的服饰,确保没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 她整理到一半时抬头偷瞄了几眼旁边的男孩。 第9章 学校,分院和湖(2) 她之前在火车站就注意到他了,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虽然“漂亮”似乎不能用来形容一个男性。 她真的很想跟他交个朋友,他是她在这个学校第一个有接触的同学。 但是他似乎和当初在站台上见到的很不一样。 他冷淡得就像是那片永不封冻但又永远沉默的黑湖。 金妮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叫他。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散去,塔纳托斯随手捏了捏tom的小肉爪子,换一个姿势继续站着。 站在台阶顶的麦格教授估摸着时间,等所有人差不多好了后轻咳一声:“现在所有人排成一列,跟我走。” 小巫师们兴奋地排好队伍,跟着麦格教授走进礼堂。 塔纳托斯待在最后。 礼堂里学院其他年级的同学都已围坐在属于他们的四张长桌旁。 令新生们觉得格外神奇的是,那些桌子上方飘荡着成千上万的蜡烛,就像是星空下的点点星光,把礼堂照得如白日般透亮。 礼堂最前面的台子上摆着一张长桌,最中间坐着一位穿着白色星星袍的老人,正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他的旁边是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有些油腻的黑发下是一双黑沉的眼睛——那是斯内普。 塔纳托斯在他的视线投射过来之前收回了目光,转将关注点落在了中间的老人身上。 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阿不思·邓布利多。 老人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朝他点点头,像个老顽童一样给了他一个和蔼的微笑。 塔纳托斯放在tom身上的手指动了动,率先偏开了目光。 注意到了吗?果然呢,他绝不会随意放过第二个里德尔,不是吗…… 麦格教授把时不时惊呼的小巫师们带到桌子前,让他们面对大家排成一排。 随后在教师席前头的空位处放下一个高高的四脚凳,接着又往凳子上放了一顶尖顶的、破破烂烂的巫师帽。 那帽子脏脏的,老旧的如同饱经风霜的老人。 塔纳托斯有些意外地挑挑眉。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帽子中间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那是他的嘴。 老生们熟练地捂住耳朵,下一秒老帽子就操着古怪的腔调唱起了歌来。 “你也许属于格兰芬多……埋藏在心底的勇敢……” “你也许属于赫奇帕奇……正直忠诚……” “如果你头脑精明……智慧的拉文克劳……” “也许你会进斯莱特林……但那些狡诈阴险之辈会不惜一切……去达到他们的目的……” 奇怪的帽子高高低低地唱着歌,那些赞颂的歌词唯独在斯莱特林上不一样了。 男孩看着那顶格兰芬多的帽子,忽然觉得它也在注视着他,不是通过眼睛,而是通过来自它的魔力——它知道他吗,它明白他的存在吗? 一顶格兰芬多的帽子注视一个斯莱特林的延续。 它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 塔纳托斯低下头,掐灭自己开始无限发散的思绪。 “听好了,新生们。我现在叫到谁的名字,谁就坐到凳子上来。”麦格教授说,“带上帽子!” “分院仪式要开始了。” 麦格教授拿出一卷羊皮纸,开始一个个读出上面的名字。 “阿芙兰·艾伊斯。”一个红色头发的女孩有些紧张地坐到凳子上。 “赫奇帕奇!” 女孩欢呼了一声,跳下四角凳就飞奔到了赫奇帕奇的长桌处,和同样开心欢呼的小獾们拥抱在一起。 “埃尔维斯·查尔斯。” 叫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麦格教授明显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邓布利多。 塔纳托斯默默把这个场景记在心里,抬头仔细看了一眼那个男孩。 “拉文克劳!” 灰色头发的男孩放下帽子,他蓝色的眼睛就像是倒下的天空。 他礼貌地向麦格教授微微躬身,笑着走向了拉文克劳的桌子。 “……” 在漫长又短暂的等待后,麦格教授总算是念到了最后几个名字。 “金妮·韦斯莱。” 金妮唰得一下站了起来,格兰芬多长桌处的一对双胞胎率先鼓起了掌。 他们一唱一和着。 “不要紧张,我们可爱的小妹妹。” “你一定会是一只可爱的小狮子。” “小獾或者小鹰也行。” “只要不是一条小蛇!” 格兰芬多的座位处爆发出一阵哄笑,完全无视了来自斯莱特林桌的眼刀。 金妮也被逗笑了,于是她坐上凳子还没开始紧张就听到分院帽喊出了“格兰芬多”的声音。 女孩放下帽子开心地奔向哥哥们的怀抱。 只剩最后一个新生了。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最后一个站在分院帽前的孩子。 麦格教授复杂难明的眼神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般抚过他的心头,没有掀起一点涟漪。 “塔纳托斯·里德尔。” 讲到那个姓氏时,女巫明显加重了一点音调。 尽管极力掩饰,他还是听出了其中难言的情绪。 ——微小的厌恶,一点点恐惧,沉默的叹息,再添上说不清的同情,或许还要加上掩盖它们的淡然。 猫猫跳下他的怀抱,贴在他的脚边。 塔纳托斯在众人注视下坐上了四角凳,分院帽正被戴在他的头上。 周围陷入了一片平静,分院帽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邓布利多都倾身看了过来。 “孩子……” 忽然,他听到脑海中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 “我看不到你的灵魂。黑色啊,只有亘长的、稠黏的黑暗……你有什么愿望吗?孩子。” “或许吧,我不知道。”塔纳托斯在脑中回道,似乎早就知道分院帽会一无所获一样毫不意外。 “唉……” 长长的叹息在他的脑海中轻轻地荡开。 “你想去哪呢,孩子。” “斯莱特林。” 分院帽沉默了一下,也不过问为什么就大声喊出了“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桌子上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塔纳托斯抬手准备拿掉分院帽,就在头发与帽子分离的那一瞬间。 那个声音再次在他脑中出现。 “你孤独吗?” 它没再叫他孩子,仿佛只是脱离霍格沃茨后的来自它自己的一次简短问候。 塔纳托斯手微微顿了一下,不过半个呼吸后又继续了之前的动作。 分院帽被交到了麦格教授的手里。 塔纳托斯脱离凳子,站直后礼貌地向她微躬身示意。 tom又回到了他的脚边。 孤独吗?塔纳托斯。你孤独吗? 分院帽的话再次从记忆中翻涌出来。 “never ever。” 他依旧是那句话。 他从不孤独,因为爱早已经盛满他空荡的躯腔——如此丰满,如此充盈,如此,令人陶醉…… 第10章 学校,分院和湖(3) 等塔纳托斯走到斯莱特林的座位前时,就见到桌子最前的几个位子上向他挥手的斯塔艾拉。 塔纳托斯朝她点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一时间原本对他那麻瓜姓氏不感冒,或者不屑的小纯血们神情都是一变。 阿拉德虽然在英国的地位没有在法国的高,但他们的继承人斯塔艾拉·阿拉德一向跟马尔福家走得很近。 可以说她的行动大部分时间可以看做与马尔福的意志相同。 那么,被马尔福家展示善意的一只小混血——看来他们需要重新估量里德尔的价值了。 当他落座时有一位看起来像是高年级的学姐站起了身,率先向他走来。 穿着斯莱特林袍子的学姐向他伸出了手,语调严肃:“我是杰玛·法利,斯莱特林的级长之一。之后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向我请教。” 她肃着一张脸,完全是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仿佛只是单纯地来通知一声。 另一边,坐在桌尾的小混血新生们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待遇格外不同的混血,但一接触到杰玛扫过来的视线,他们就全都像一只只鹌鹑一样马上低下了头去。 “塔纳托斯·里德尔,幸会。” 塔纳托斯对上她的视线,抬起手回握住她的手。 他的指尖只浅浅跟她的指尖微触就马上分离,唯有冰凉得如尸体般的触感短暂地停留在杰玛的指腹。 仿佛她握住的是一个死人。 但现实没有再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因为坐在最中间的邓布利多站起来要准备开始最后的发言了,杰玛只好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在走之前她还是重复了那句“随时请教”的话。 ——是一只异常会审时度势的小蛇呢,她那级长的职位很好地为她的所作所为盖上一层合理的幕布。 主位上邓布利多含笑的眼神从所有人的身上掠过,他挥起魔杖使用了一个声音洪亮。 四个学院的学生瞬间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齐齐看向他。 “欢迎大家来到霍格沃茨开始新的学年!”他说,“但是在宴会开始之前,我有几句话想告诉大家,那就是:笨蛋!哭鼻子!残渣!拧!” “谢谢大家!” 格兰芬多的桌子那率先响起了掌声。 塔纳托斯这时才发现格兰芬多的桌子那似乎少了几个人——哈利,以及他的好朋友罗恩。 在从戈黎尼娅的口中知道有只奇怪的家养精灵一直暗中干扰哈利·波特的生活后,他就没再让戈黎尼娅再监视这个被称为救世主的家伙了。 实在是没什么好观察的不是吗?他到现在也搞不明白他记忆中无所不能的兄长为什么会死在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手里? 在书店见到哈利和韦斯莱一家呆在一起,他还以为救世主已经摆脱那只家养精灵了。 不过事实是现在哈利似乎并没有摆脱它,并且还升级了事态——成功在开学这天迟到了。 真有趣不是吗? 塔纳托斯拿起刀叉割开一块肉片喂给一旁跳上桌子的tom,眼中闪过一瞬的愉悦。 邓布利多后面似乎还介绍了这学期新来的黑魔法防御课老师洛哈特,紧接着就是那个男人的一段夸张到令人感到羞耻的自我介绍。 塔纳托斯聪明地对自己使用了一个闭耳塞听,平安度过了这煎熬的半个小时。 宴会结束后,各个学院的学生都由各自的级长带领着去往宿舍。 塔纳托斯抱起桌子上的tom站起来,跟着杰玛和另一个男级长有序地离开了礼堂。 斯莱特林的宿舍在黑湖底下,所以常年阴冷无光。但是对塔纳托斯来说,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毕竟相比起温暖的阳光下,蛇类更喜欢栖息在潮湿阴冷的暗处。 他们顺着大理石阶梯的右侧一路向下走去,穿过挂满画像的走廊和各种会移动的楼梯,一直走到一个隐蔽的石门前。 “荣耀。”杰玛对着石门喊道,门就朝两边打开了,“跟上,各位。” 后面所有人都跟着走进了休息室。 整个休息室颇为宽敞,全为墨绿色的基调,精致的银色烛台摆在盖着绿色蕾丝桌布的矮桌上,壁炉里安静地烧着火。 ——干净,简洁,低调又奢靡。 这确实很斯莱特林。 塔纳托斯抚了抚怀里tom柔顺的皮毛,浅浅吐出一口气。 “首先,我想我应该先恭喜各位被选中进入斯莱特林。”杰玛颇具威压的眼神落在面前的这群小萝卜头上。 这一届斯莱特林的纯血新生并不算多,更多的是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混血,一下子就被她的眼神震慑住了。 “想必你们也看到了,斯莱特林的徽章是蛇,那是最具智慧的生物……” 杰玛正在前面长篇大论地说着关于斯莱特林的规矩与辟谣,而塔纳托斯的关注点显然已经不在这里,他的目光随着休息室窗外的黑湖生物游弋着。 巨大的不明生物掠过透明的玻璃,带来一串气泡。 塔纳托斯藏在白色眼罩下的那只眼球有些躁动地偏动着,仿佛遇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是黑湖里的那些生物是吗?或许什么时候可以近距离去观察一下。 “……公共休息室的口令每两周换一次,请留意告示板。绝不要将任何其他学院的人带进我们的公共休息室,七个多世纪以来没有外人进入过这里。”说到这里,杰玛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段,“所以,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打破这个记录。” “好了,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杰玛拍拍手召回大家的关注,面上有些不满地盯着下头部分开始思绪飘移的小蛇。 唯独触及角落那个抱猫的男孩时视线方变得稍显柔和。 “最后,男生宿舍在左手边,女生宿舍在右手边,大家根据门牌上的名字找宿舍。希望你们能在斯莱特林获得一段愉快的生活。” 说完杰玛就示意大家可以解散了。 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瞬间稀稀拉拉地散开,分别去找自己的宿舍了。 塔纳托斯刚抬脚要走,杰玛就先来到了他的面前。 第11章 魂片,做戏和有求必应(1) 塔纳托斯显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不管是她主动抛出橄榄枝,还是她背后的阿拉德或马尔福在运作——现在的既得利益者始终是他。 所以…… “你也一样,法利学姐。” 男孩睁着那只墨绿色的瞳孔看着她,稍显病色的脸上表情淡淡的。 让人无端想起伺机而动的太攀蛇。 杰玛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但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分毫。 她点点头,很快就走出了休息室。 塔纳托斯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石门后,转身抱着tom走上左手边的楼梯。 不出所料,他被安排的是一间宽敞的单人间。 挂着墨绿色帷幔的大床靠在墙面,黑沉的巨大帘幕后面是整片玻璃窗,可以完整清晰地观看到游过的所有生物。 一个顶高的衣柜,一张供平时学习的长桌,东西虽然少,但是贵在十分需要、样式也足够精致。 tom从他的怀里跳出来,一下子又跃到了床上。它在被子上转了几圈,最后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躺下,尾巴一卷就睡着了。 塔纳托斯也没再管它,抽出那支紫衫木魔杖对着摆放在床边的行李箱施了一个漂浮咒。 箱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自动地归位到该去的地方。 所幸他带的东西并不多,不过十来分钟整个宿舍就焕然一新。 书本被整齐地垒在桌子上,只有一本对比来说外壳稍微老旧的笔记本被单独放在书桌正中央。 塔纳托斯收回魔杖,就这样静静地在远处看着那本书。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才抬脚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那本笔记本就正正当当地摆在他可以触及的地方,熟悉的,又陌生的…… 他伸手轻轻抚过它略微粗糙的封面,想象着汤姆曾经一次次翻开它时的心情。 ——是愤怒?是烦闷?是愉悦?还是兴奋? 又或者都不是。 但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脑海中那些突然涌起又猝然消散的情绪。 仿佛一切死亡在旧日的终于下坠在了不可辜负的明日,时间、空间、乃至一切都不再重要。 唯有那片灵魂在他视线中恒定生辉。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是如此虔诚又如此放纵地翻开这本日记,就好像他将要从中窥视出那些曾经只属于他的哥哥的辛秘。 ——现在也将属于他——只属于他们两个……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属于戈黎尼娅的唾液被涂抹在这片笔迹的最下侧。 有一道看上去极为稚嫩的笔迹逐渐显现。 【卡修斯·马沃罗·里德尔】 塔纳托斯的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仿佛溺水。 这就是我回来的理由,不是吗?哥哥,我们生来就不可分割…… 他痴迷地用指尖轻抚过那串字母,翻过一篇又一篇简短的日记。 言不由衷的遣词造句,虚伪狡猾的语调字迹——从一年级到七年级——一步一步走出无能为力的幼年。 也一步一步,走出他的世界。 “brother……”一声不明显的喟叹缓缓落下。 我该怎么唤回你呢,我的哥哥,我的半身…… 他拿起一旁用来裁信封的小刀,随手在指尖割开一道口子。 有血珠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最后滴落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一大片的血污。 但是很快,那些血迹像是消退的隐形墨水一样神奇地消散在了纸面。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又或是无数个呼吸之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本笔记本就这样安静地瘫在桌子上,就仿佛只是一本再简单不过的一本日记。 连同着那个属于卡修斯的名字也开始消失。 没有魂片,没有魂器,一切都是好像是他的臆想。 你怎么敢如此固执地确定这本笔记本承载的几分之一的他自己会选择你,抛开一切地去信任你,塔纳托斯? 他这样回问自己。 所有情绪都瞬间冷淡下来,翻涌着的黑湖冷得像是结了冰,连 带着滚烫的血液都似乎一寸一寸冻结起来。 那些因为兴奋而滋生的绯红从他的眼角飞速褪去,他低垂着头,眼里是无尽的黑。 他再一次,拒绝打开那扇门…… 你永远是被抛下的那个人,塔纳托斯想。 他缓慢地合上书页,轻轻盖住了那两个原本就相隔甚远的名字。 那种窒息的感觉又如蛇般缠绕了上来,胃里硬得像是被塞满了石头一样一直垒到他的喉间,让他不住地想要干呕,耳边都是刺耳晕眩的嗡鸣。 又被拒绝了,作为一个不被选择的垃圾,再次被放弃了呢…… 或许在他眼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而无用。 怎么会呢…… 塔纳托斯握紧手中的裁信刀,惨白的灯光下,光滑狭窄的刀面上猝然映出他苍白的面无表情的脸。 墨绿色的瞳孔里,冷静与疯狂如同绷直的两根线,在他的手中不可遏制地交织颤动着。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的,塔纳托斯。 等待向来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不是吗? 不论是等待六十年,还是等待这无数的一瞬间,他都无所谓。 只要,只要重新拥抱住他…… 像绞杀榕,像菟丝子,像一只不顾一切的,不计代价的,不论生死的荆棘鸟,紧紧拥抱住他…… 一切都将值得。 笔记本被放进抽屉里锁上,他在那面巨大的玻璃窗前站了很久,直到黑湖里的生物都陷入了睡眠,他回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tom被动静惊醒,睡眼惺忪地抬脚走到塔纳托斯的枕边窝下。 一夜无梦。 第二日开始就是新生课程了。在礼堂吃了餐点后,塔纳托斯就径直往魔药课教室走去。 第一节课就是自家院长的课程,确实可以说是压力十足了。 这节课是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的学生一起上的。 相对于格兰芬多的那群蠢狮子,斯莱特林的学生显然更愿意跟拉文克劳待在一间教室。 塔纳托斯随意找了一个空着的桌子坐下。其他斯莱特林的学生都是相约好坐在一起,有意无意地刚好落下塔纳托斯一个人。 第12章 魂片,做戏和有求必应(2) 手伸的够长,但又没有真正让塔纳托斯感到不愉。 她非常精准地拿捏着交手的程度,一步一步试探他。 真是一个会令人感到胆颤的人物呢。 但是如果想知道他藏起来的秘密的话,这些小动作都未免太没意思了一点。 只是这样的话,阿拉德到头来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哦。 “我可以坐这里吗?” “请便。”塔纳托斯头也没抬地说道。 最开始出声的男孩听罢就将书放在了塔纳托斯旁边,顺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那是一个灰色头发的拉文克劳,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好像汪着一湖清澈的湖水。 “我是埃尔维斯·查尔斯,你可以叫我埃尔。” 男孩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微微弯起了那双圆圆的眼睛。 塔纳托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就重新低了下去,只有一道清晰地声音传出来,“塔纳托斯·里德尔。” “我知道你,你还有一只猫。我在列车上就见过你了。”埃尔维斯看起来有点兴奋,圆溜溜的眼睛里仿佛放着光,“我当时就想和你打招呼了,可惜你最后去了高年级的车厢。” “我想我现在跟你做朋友还来得及吧。” 他向他伸出手,但是塔纳托斯只是继续看着手里的书,没听见似的并不做理会。 男孩顿了一下,自然地收回手。 他面上的浅笑不变,说道:“交朋友确实不可以随意,不过我也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 “我会让你感受到的。” 似乎有湖光在他眼瞳中流转,像是一场美丽的幻觉。 他收回了笑,终于安静下来。 在上课临近前,教室的大门被突然打开,一道黑色的身影卷着袍子走进来,长长的袍尾带来一阵飓风,让人疑心那随他脚步翻飞的袍角可以割开自己的喉咙。 他在讲台前站定扫视了一圈底下的小萝卜头们,鹰钩鼻下刻薄的嘴唇抿起,毒液几乎是蓄势待发,给人无端的压力。 “我想你们来之前应该知道,你们是来学习魔药制配的高级知识的,而不是……。”他停顿了一下,黑沉的目光落在塔纳托斯的身上。 接着,他用一种比刚刚更高一些的声音继续说道:“而不是在这里傻乎乎地挥动你的魔杖,将我的课堂搅得一团乱。” 看来上一届的学生确实给魔药学教授带来了一点不可磨灭的印象。 塔纳托斯往椅背后一靠,直面他的目光。 “我不指望你们能真正领会魔药学所深藏的真谛,又或是体会到从无到有的来自创造的极致魅力。”他抬高下巴,面上露出些微轻蔑的表情。 显然是想到了那个魔药笨蛋哈利·波特。 并且塔纳托斯十分怀疑,他停顿的地方其实是在思考要不要直接称呼他们为傻瓜笨蛋。 好在这短暂的开场白很快就要走到了结尾。 “我能教会你们如何——提高声望、酿造荣耀,甚至,阻止死亡——但你们必须达到一个条件,那就是你们不是我所经常遇到的,像你们的上一位学长……” 念到那一个词,斯内普明显语气恶劣了许多,“那位救世主一样的魔药学傻瓜。” 他的话音落下,全班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缩着脑袋,看起来恨不得把头钻进课本里头去。 但好在斯内普也显然不需要他们有什么反应,他指挥着学生翻开课本,直接上起了课来。 得益于他课前所展示的那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教室秩序井然的强大威慑力,所有人都听话地开始听课、记笔记,不敢有任何造次。 他们这次要熬制的是一种治疗疖子用的药水。 塔纳托斯在一边称干荨麻,埃尔维斯就很识相地取来蛇的毒牙进行碾碎,他们这一来一回配合得倒也十分默契。 斯内普拖着那件黑色斗篷在学生间穿梭着,刻薄的批评声几乎没有停歇过,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了塔纳托斯的身边。 男孩正在坩埚中蒸煮着鼻涕虫,不论是火候、药量还是搅拌动作都无可指责。 承受着他那如秃鹫般锐利的目光,塔纳托斯的手也没有抖一下——这对他来说就像是在老 师眼皮子底下做1+1=2,确实不需要紧张。 没能找到错处的斯内普脸色明显变差了许多,但他也不是非要找他的茬,冷哼了一声就离开了。 在漫长的熬制时间中,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斯内普看过了所有人桌子上的药水,最后给塔纳托斯打下了本节课的唯一一个o。 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塔纳托斯一走出教室就遇到了拐角处像是专门等着他的埃尔维斯。 地窖里通常照不见什么光,他站在楼梯的上一阶,光影在他身上割裂开来。 他向塔纳托斯挥挥手,笑着轻声说了一句。 “下次再见呢,塔纳。” 有拉文克劳的同学在楼梯上边叫他,他转过身,没有留恋地向着更光亮的上面走去。 塔纳托斯收回目光,面上还是那副叫人读不出什么的冷淡。 他今天早上的课程已经结束,并不需要离开地窖,于是他抬脚继续沿着阴影更重的墙边向深处走去。 【是你惹出来的东西。】 【没有必要关注他,塔纳。你可以单纯将他当做一件顺手的工具。】 阴冷的“嘶嘶”声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他会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呵。】 …… 一年级的课程表实在有些空旷,但这也给了塔纳托斯更多运用的机会。比如说,去寻找那个只藏在某些人嘴巴里的“有求必应”屋。 但是在寻找到那个房间之前,他需要解决一只喋喋不休的小蚊虫。 【你不怕事情败露后邓布利多通过金妮找上你吗?毕竟这本笔记当时可是由卢修斯塞到金妮手里的,从她手中换走笔记本的你是第一嫌疑人呢。】 又来了,那嗡嗡不绝的话语简直比烦人的苍蝇还要嘈杂。 图书馆里寂静到连掉一根针都能听清,塔纳托斯翻过一页书,随手写下了一串笔记。 【祂生下你时或许没能给予你开智的灵窍,真是可惜了祂对你的厚爱。】 塔纳托斯合上书,将它交到了平斯夫人的手里。 【你的脑子里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外简直空无一物。】 他拿到那本笔记只是为了走下最开始的第一步,尽管他并不欢欣于日记里魂片的拒绝交谈。 不过这并无大碍。 虽然过程可能复杂了许多,但是最后他的不配合也只能成为配合,塔纳托斯真正的计划已然完成。 第13章 魂片,做戏和有求必应(3) 【与其关心这个,你倒不如剩下时间去找到那间“有求必应”屋。】 塔纳托斯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去礼堂吃晚饭。 他最近的行程异常稳定的在礼堂,教室,图书馆,宿舍之间穿梭,想要找到他只要定时蹲守就基本可以碰面。 所以,这也不可避免得遇上某个人。 “给你留了一盒曲奇饼。” 灰头发的男孩伸手朝留在斯莱特林桌子上的盘子处点了点,随后摆摆手就跟着同伴一起走了。 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嘴角处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涡,像个温软的太阳。 塔纳托斯自然地在桌子前坐下。 他不太吃得惯霍格沃茨提供的食物,曲奇饼除外。 【呵,如果“有求必应”真的有求必应就好了。我要是真的能这么快找到,也不至于它至今还是秘密了。】 可以想象戈黎尼娅吊着它那小蛇脑袋一脸无语的模样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要记得为了回来你付出了什么……】 它的声音渐渐远去,如同融入无穷无尽的阴影中一样,它消失在城堡的某一处。 塔纳托斯吃下嘴里的曲奇饼,忽然觉得有点难以下咽,他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旁的水杯强制灌了下去。 代价啊,不重要……什么都没有他重要…… …… 听说最近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在二年级的课堂闹了个教学笑话,一窝康沃尔郡小精灵把整个教室闹得乱七八糟。 希望他不要把一年级的第一节课也变成这个样子。 塔纳托斯冷冷地瞥了一眼在讲台前搔首弄姿、被一群学生们围着的洛哈特。 当然他的注意力其实并不在这只花孔雀身上,他真正等待的是一旁某个面色犹豫的红棕色头发的少女。 她旁边站着的格兰芬多的女生扯了扯她的袖子,眼里流露出害怕来。 但是金妮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走过来。 “嗨,里德尔。”女孩有些紧张地握紧手中的书本,“记得我吗,我是说就是当时在站台上……” “我记得你,金妮。” 塔纳托斯偏过头看她,左手边的灰脑袋也随之转过来看了她一眼。 “是有什么事吗?”塔纳托斯说。 金妮马上点点头,将手中的书本递了出去,“可能是当时拿错了书,这本应该是你的。” 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抱歉。 “不好意思到现在才发现。” 塔纳托斯眼神茫然地接过笔记本,一翻开发现第一页里面确实写了自己的名字。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轻“啊”了一声,反而向金妮道起了歉。 “是我的问题,我从那天后就没翻开过它,我一直以为拿到的是我的笔记。”他看着金妮的眼睛询问道,“方便我明天的草药课把另一本书给你带去吗?”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复,惊讶之余金妮也赶紧表示方便:“当然可以。” 交涉成功,双方约定了时间后金妮就开开心心地回到后一排,心想其实里德尔也没有跟之前不一样。 跟哈利一样,都是很好的人啊——虽然他是一个斯莱特林。 塔纳托斯拿好那本笔记本,将它和课本放在一起。 一边撑着头看他的埃尔维斯嘴角微微上扬,淡蓝的瞳孔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我知道啦。】他一字一顿地比着口型,酒窝更明显了。 塔纳托斯面无表情地斜瞥了他一眼,丝毫不理会他的做戏。 证人要有证人的自觉。 埃尔维斯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有什么浑浊的墨色从他眼里的阴影处一闪而过,仿佛无尽的秘密折射出的璀璨光泽。 “好了,大家都先回到座位上去。”前头享受着众人拥簇的洛哈特总算意识快要上课了,“都坐好,我们要上课了!” 等同学都找好座位坐好后,洛哈特大声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听他讲话。 他伸手从身后拿出一本《与女鬼决裂》,向众人们展示他的杰作——尽管大部分的斯莱特林们对此嗤之以鼻。 他指着自己的书说道:“我想你们应该早就认识我了。我,吉德罗·洛哈特,梅林爵士团三级勋章拥有者,黑魔法防御联盟荣誉会员,曾经五次荣获了《巫师周刊》的最迷人微笑奖——现在,是你们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 他停顿一下,再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最前面一排的桌子上,熟练地向大家展现出他那“荣获五次《巫师周刊》最迷人微笑奖”的微笑。 塔纳托斯下意识往后一靠,分外庆幸自己没有选择坐到前两排去。 邓布利多如果当初没拒绝他哥哥,这门课现在至少不会变成这样。就算在课上互甩不可饶恕咒也绝对比看孔雀开屏来的好,塔纳托斯心想。 汤姆至少不会当众让学生死在课堂,但洛哈特绝对会让学生社死在课堂! “想必大家已经听说过我之前在课堂上力挽狂澜解决康沃尔郡小精灵的事情了。”他眨眨眼,接着说,“考虑到你们还是一年级新生,我们需要更改一下教学内容。” 他随手放下手中的书,“大家应该已经看过我的《与女鬼决裂》了,现在我想我需要挑选一个人来扮演这只在爱尔兰班登被我驱逐的女鬼。” “谁愿意?”洛哈特笑着说。 有好几个女生唰得举起手来,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低垂着头努力不让洛哈特注意到。 这只花孔雀扫视了一周,目标锁定了第三排那个精致的如同橱窗娃娃的男孩。 他一拍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好将目光落在塔纳托斯身上。 洛哈特夸张地说道:“来,让我们恭喜这位同学获得和我,吉德罗·洛哈特,同框表演的机会!” 塔纳托斯眨了下眼,才反应过来洛哈特指的是他,他几乎是被气得笑出声来,几层纱布厚的眼罩都遮不住他想杀人的眼神。 但洛哈特早就练成了铜墙铁壁般的脸皮,丝毫不怕地再次示意他站上来。 脑中的戈黎尼娅痛快地发出一声喟叹,愉悦的“嘶嘶”不绝。 第14章 魂片,做戏和有求必应(4) 洛哈特以一种充满戏剧性的方式张开了他的双臂,脸上洋溢着兴奋和自信的笑容。 “来让我们一起欣赏这场华丽的剧目——就演我最后击败女鬼的那场。”他说着往后退了几步。 一退到讲台与第一排的中间,他就目光一变,摆好姿势进入了状态。 “哦,你这个报丧的女妖,我绝不会让你踏过我去,让混乱的死亡降临在我的身后!” 他慢条斯理地伸出魔杖指向塔纳托斯,力求将这个动作做得最优雅华丽——底下确实有人为此低声惊呼。 塔纳托斯像是在看一只滑稽的猴子表演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冷得仿佛要掉冰碴子。 “是吗,你凭什么拦住我。”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憋出来的。 “凭我身后背负着……” “stupefy(昏昏倒地)。” “啪”的一下,魔咒击中还在陶醉念词的洛哈特,瞬间将他像抛物线一样直接击飞到讲台后面去了。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塔纳托斯利落地放下魔杖。 “不不不,我还没说完台词!这不算,对吧。”洛哈特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确保造型没有被破坏后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你没有按照剧情发展来演……” 塔纳托斯打断了他的话,“实际上女鬼才不会等你讲完才开始攻击,不是吗,教授。” 他在说到\"教授\"这个词的时候声音突然变得格外低沉,洛哈特甚至幻听似的听到尾音上类蛇的嘶鸣。 仿佛他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面目狰狞的、被激怒的毒蛇。 这条毒蛇正微微躬起身子,朝他不停吞吐着蛇信子。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洛哈特总算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是个不能随意拿捏的人物:“哦,哦,呃你说的对,作品是为了削弱那些暴力的画面才添加了这些……呃通常来说,我所经历的比这惊险多了!” 说完,洛哈特动作僵硬地将他请回了座位。 得“益”于此,后面的大半堂课里塔纳托斯都可以享受到大家时不时的偷瞄和议论,好在不会被他叫起来回答那些奇怪的有关洛哈特自己的问题。 真是一场灾难,哥哥不任职霍格沃茨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塔纳托斯想道,在心里低低地冷笑一声。 下课铃响后大家都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塔纳托斯在路上还能听见他们小声地谈论着这节课上的事情。 感谢洛哈特,他是真的“出名”了。 塔纳托斯被搅和得没了什么胃口,从礼堂里拿了几个曲奇饼和鱼罐头就回宿舍了。 黑湖底下光线极其微弱,几乎没有什么阳光能够穿透湖水抵达这里。 房间里面朝着湖水的厚重帘布被拉拢起来,将仅有的一丝光亮也隔绝在外,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永远不会醒来的黑夜之中,时间都仿佛静止流动。 塔纳托斯只点亮了一盏必用的灯。 原本窝在床上的tom马上跳下来,噔噔噔跑到他脚边来回蹭他的裤腿。 塔纳托斯将它拦腰抱起来,走到书桌前把它放到桌子上。 带回来的鱼罐头被打开,tom朝前嗅了嗅,不一会儿就张开嘴吃起来。 塔纳托斯轻抚了一把它柔顺的背部,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将曲奇饼咬碎在嘴里。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情绪如过山车般骤然下降带来的晕眩恶心感,但是有东西安抚总比干忍着要舒适。 他其实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不去想,只要放空就不会有感受。 只是,似乎在见到那本笔记本后他就一直处于一种诡异的兴奋中,无穷无尽的,让人厌烦的高情绪状态。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他最需要的是安静——金妮来的正是时候。 他的指尖轻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日记本就躺在抽屉里,没有一丝改变。 他能感觉到有灵魂在他的面前有生命地跳动着,但又如隔着一层蒙蒙的薄纱,让人喘不过气来。 “就像小时候一样,哥哥,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他没有翻开笔记本,就一如 从前一样不必收到回答。 他好像只是来通知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随后就将拿到的笔记本与之交换,将日记和明天的课本放在一起。 tom吃完了鱼罐头,开始蹲在桌上舔起爪子来,享受一把来自塔纳托斯的顺毛后就跳到他的腿上窝起来。 塔纳托斯看了一眼但没有去管它,只是拿起那本《诅咒与反诅咒》。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等到十二点钟的校钟敲响,他才抬起自己有点僵硬的脖子将书合上,tom亦步亦趋地跟着塔纳托斯一起洗漱完上了床。 陷入柔软的枕头里,他放空脑袋,浅浅地坠入空白的梦境中。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睡着之后一道虚幻的身影显现在他的床边——那是一个十五六岁样子的黑发少年。 在漆黑的夜晚中,一双猩红的瞳孔宛如燃烧着烈火的宝石,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杀意。 他的苍白的手轻搭在男孩细弱的脖颈上,一点一点用力收紧。 如此脆弱,如此毫无防备,他是肆无忌惮地放任自己沉浸在未知的危险中,只要他随手一掐似乎就可以将他置于死地。 但是当他的灵魂触摸到那片冰凉的皮肤时,里德尔突然停下了动作。 手下发凉的触感就像是摸到一具死僵的尸体,莫名让他回想起记忆中六年前那个白茫茫的夜晚。 想起他抱起他时,他冷得就像门外被人碾碎的坠地的冬雪…… 奇怪的情绪一点一点侵蚀了他的思绪,连带着心脏都开始不适地抗议起来。 少年迤逦的眉眼深深地皱起,眼中的杀意越发浓烈。 就算是真的卡尔,那又怎样——所有意外,都应该消失…… 那一瞬间他几乎是不做犹豫地往他最致命处袭去! 但在最后一秒,他收住了动作…… 红宝石般的眼睛沉寂下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正熟睡的男孩,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本应该熟睡的塔纳托斯微微勾起嘴角,翻了个身去陷入更深的梦境中。 第15章 魂片,做戏和有求必应(5) 第二天早上是一个大晴天,阳光好到连黑湖底下都透进来几丝光亮。 跟昨天约好的那样,塔纳托斯在草药学课上将笔记拿给了金妮。 格兰芬多的那群小巫师们看到他走过来还十分警惕地盯着他,跟盯贼一样生怕他做出什么坏事。 真是顽固又恶劣的第一印象啊——虽然斯莱特林也半斤八两。 塔纳托斯并不理会他们,径直将日记本交给了金妮。 交出日记的那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原先那如丝带一样若有若无的联系被逐渐拉长,最后像荧光一样消散,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疼痛。 塔纳托斯面上神色不变,神情冷淡地转身回到了斯莱特林的位置,只有藏在袖子里的悄悄捏紧的手暴露出他起伏的心绪。 只是一时而已,塔纳托斯,为了以后…… 今天的草药课上,斯普劳特教授要求大家小组完成曼德拉草幼苗的换盆。 鉴于塔纳托斯平时独来独往身边只有一个拉文克劳的小跟班,还有的时候和格兰芬多的人扯上关系,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其实都不太愿意跟他呆在一组。 这倒是便宜了埃尔维斯——虽然塔纳托斯早就有点意识到这其中埃尔维斯其实也出了不小的力。 不过,就像戈黎尼娅说的那样,他会是一个乖孩子,塔纳托斯无需对他抱有警惕。 想到戈黎尼娅,它似乎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有回到他身上了。 他并不担心它。 阴影在哪,戈黎尼娅就可以生存在哪里,如果不是它自愿,邓布利多也没办法发现它。 所以能让它一晚上没有回来,或许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我来拔吗。” 埃尔维斯的声音将他的思绪重新拉回来。 “好的。”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将位置让给了埃尔维斯。 临近下课时,一直没消息的戈黎尼娅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一跟塔纳托斯的意识链接上,戈黎尼娅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话。 【这节课下课后就是魁地奇比赛了,你知道吧。】 塔纳托斯手上动作不停。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戈黎尼娅懒散地在他身体里盘成一盘蚊香状,语气里全是是想看好戏的戏谑,【你一定要知道这个,塔纳。相信我,你会看到一场好戏的。】 【没兴趣。】塔纳托斯和埃尔维斯并排站在换好盆的曼德拉草前,斯普劳特教授经过后赞赏地为他们的作业打上一个o。 【不,塔纳。你一定要感兴趣——有关“有求必应”屋。】 【哦,是吗。】 戈黎尼娅略显得意地点点头,它知道塔纳托斯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已经决定去了。 【记得坐得离场内远一点,相信你不会愿意被误伤的。】 【那还真是多谢提醒……】 就如它所想的那样,塔纳托斯确实去了魁地奇比赛的赛场。 然后,他就见到了那个一直追着哈利飞的游走球。 比赛到中场时,整片天空非常不合时宜地开始变得阴沉沉的。 剧烈的狂风吹得座位上的旗帜呼呼作响,甚至差点把学生们手里的小旗子也吹走了。 没过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台上的学生们纷纷披起雨衣,雨逐渐下得大起来,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时候离开。 正骑着扫帚飞速行驶的哈利感到那些雨滴像石子一样砸到他脸上,让他根本睁不开眼睛,他只能模糊地听见远处传来李·乔丹有些沮丧僵硬的声音。 “斯莱特林队暂时领先,六十比零。” 乔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旁边的麦格教授警告地咳嗽了一声。 他赶紧闭上嘴。 塔纳托斯有些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他本来也对魁地奇比赛没什么兴趣,看到了游走球后他也没有再待下去的欲望了。 戈黎尼娅的小脑瓜能想出来的谜题也就只能这么点,简单得就像是它空白的脑瓜子。 左边是水,右边是面粉,晃一晃就是浆糊。 【是 那只波特家旁边的家养小精灵,对吧。】 【你怎么知道?】戈黎尼娅原本还挺兴奋的声音顿时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低下来。 塔纳托斯站起身,搭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一道阴影飞快地窜出去。 “借过一下。” 位置上的学生赶紧侧过一个身位让他过去,生怕他磨磨蹭蹭挡到视线。 【我说过了,祂就该给你个脑子。】 真稀奇呢,一条没有脑子的“蛇”。 能控制游走球袭击波特又跟“有求必应”屋的线索挂钩,还没有被霍格沃茨发现明显外来。 那么除了城堡里的教授们与可能和城堡一样老的家养精灵们,暂且还没有谁能一并满足这些条件。 再联系一下,戈黎尼娅明显的幸灾乐祸和游走球特定的袭击对象——戈黎尼娅之前刚因为一只家养精灵停止了监视波特——于是只要再拓宽一点范围,结果很明显了。 看来这只家养精灵跟城堡里的家养精灵混得不错,连“有求必应”屋都找到了。 塔纳托斯一边感受着阴影传过来的讯息,一边向礼堂走去。 雨水被挡在罩子外,天地都是昏蒙蒙一片。 只要寄生在那只家养精灵的影子里就好,至于去揭穿它向谁拿个人情,不仅招人怀疑还容易重新卷入他们的交战中去。 没必要。 既然已经相当于找到“有求必应”屋了,那么就该考虑怎么找到机会进入了。 塔纳托斯走上楼梯,一边把身上的雨衣扯下一边隐晦地将蹿回来的明显少了一半的阴影收入影子中。 就在这时,一个水泡突然在他脚边“嘭”地炸开,原本干燥的衣角不免沾上了一些水。 塔纳托斯的脚步戛然而止,他抬起头来,浸满冷光的视线直直地投向楼梯的尽头处,让人不禁心生惧意。 但皮皮鬼像是生来就不惧怕这类目光,还恶劣地嬉嬉笑笑着:“淋湿的小鬼!哈哈哈哈!” 塔纳托斯捏住袖子里的魔杖,开始思考用什么样的咒语才可以一劳永逸。 统统石化?昏昏倒地?又或者四分五裂? 或许,都可以尝试…… 有光从他的杖尖上亮起,皮皮鬼还无知无觉地尖笑着想向他砸出第二个水球。 第16章 神奇动物,星空和秘密(1) 皮皮鬼瞬间脸色一变,随便丢下水球就唰得跑走了,只留下一地狼藉。 血人巴罗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就转身向塔纳托斯飘过去了。 “斯莱特林的里德尔。” 塔纳托斯放下魔杖,直视他的眼睛。 “午安,巴罗先生。”看上去似乎没听出来他的别有深意。 “嗯。”血人巴罗从鼻腔里憋出个音来,“斯莱特林可不是让人随意戏耍的家伙。” 说完,他就带着那阴冷冷的气息慢悠悠飘走了。 塔纳托斯站在原地,偏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眸色渐深。 他是斯莱特林的幽灵,应当在当年是见过哥哥的。 或许正因如此他才向他释放善意? 不见得,怎么保证面貌不相似的另一个里德尔会走向前里德尔的道路,甚至为斯莱特林带来新的荣耀呢? 那么换一个方面想,他是一只幽灵,对灵魂的理解比大部分活人都要深刻。 或许他真正将塔纳托斯看在眼里的原因也是他的灵魂。 血人巴罗发现了他的不同了吗? 塔纳托斯收回视线,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要被发现了,塔纳。】它的语气里藏着戏谑。 塔纳托斯懒得理它,【无所谓。】 血人巴罗言辞隐晦也是一种变相试探,他显然也只是感觉到塔纳托斯的不同,并没有完全发现他灵魂的问题。 既然如此,就无需节外生枝。 在那天之后,塔纳托斯的行程又回到了之前的两点一线。 寄生在那只名叫多比的家养精灵身上的阴影确实找到了“有求必应”屋的入口。 霍格沃茨是真的谁都能进出。 多比每天除去呆在马尔福家的时间要么躲在波特的寝室里要么就进入“有求必应”屋里,所以发现入口这件事发展得简直是不要太顺利。 不过新的问题就是怎么样才可以在邓布利多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合理地、隐蔽地去接近“有求必应”屋。 在完成这个问题的思考之前,塔纳托斯需要迎接一次来自邓布利多的传唤。 “里德尔。”好久不见的杰玛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向他打了个招呼,“邓布利多校长请你等会儿有空后去一趟校长室。” “口令是柠檬雪宝。” 塔纳托斯没什么情绪地点点头:“知道了,杰玛学姐。” 杰玛通知完后就走出了礼堂,塔纳托斯低下头继续享用自己的午餐。 很一般的口味,但至少能下咽。 【我还以为邓布利多会更早把你叫去谈话呢。】 找到多比之后,戈黎尼娅最近就一直呆在塔纳托斯身体里,已经开始无聊到什么都要点评一下。 【你要是无聊,就去陪tom玩。】塔纳托斯端了杯温牛奶抿了一口,【别来烦我。】 他脑子里要想的东西太多了,没空去倾听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在脑子里说完,塔纳托斯就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起身向校长室走去。 戈黎尼娅没讨到什么好,悄悄地顺着影子跑走了。 等塔纳托斯说出口令踏进校长室,就见到桌子后面微笑的邓布利多。 “欢迎来到霍格沃茨,塔纳。”他搅拌着投满方糖的甜茶,“希望你不要介意这晚来的问候。” 他那一双深邃而睿智的眼睛透过半月形眼镜闪烁着光芒,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秘密。 ——物理意义上的“洞悉一切秘密”。 是摄神取念呐,但他似乎只起了一瞬的念头,最后还是放弃了。 哥哥不曾受到的仁慈,竟然轮到了他的身上吗?真是具有戏剧性的一幕啊…… 塔纳托斯在他的面前站定。 “我也很高兴来到霍格沃茨,校长。” 邓布利多呵呵一笑,将桌子上的糖果盒推过来。 塔纳托斯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全是奇形怪状的糖果,腻到掉牙的味道几乎是扑鼻而来。 邓布利多喜欢这种吗? “要试试蟑螂堆吗,很不错的味道。”邓布利多抿了一口甜茶说道。 “不了校长,我不太喜欢吃糖。”塔纳托斯说。 邓布利多也没在意,他的主要目的不过是想让他放松一点,“最近在斯莱特林过得开心吗?” 邓布利多变出了一把椅子,塔纳托斯顺势坐了上去。 “还行。” “听说你交到了一个拉文克劳的朋友,那个姓查尔斯的孩子。” 塔纳托斯盯着他,声音莫名停顿一下:“埃尔维斯……他确实是个不错的朋友。” 老人点点头,像一个正常关心学生的老校长一样继续问道:“那课程上怎么样,听平斯夫人说你很喜欢呆在图书馆里,是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吗?” “是有点。”塔纳托斯斟酌一下用词,开口说,“黑魔法防御术课会换老师吗?” “哦,我听说你在那节课上使出了一个完美的stupefy。”邓布利多没有正面回答他。 “我认为,一个连一年级使出的stupefy都无法防御的老师并不太适合教授黑魔法防御术,校长。” 面前的男孩语气平静到没有起伏,那双墨绿色的瞳孔深得就像是深不可见的黑湖,给人莫名的压迫感。 他的话尖锐而毫不遮掩,跟当初八面玲珑的汤姆完全不一样。 邓布利多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沉默一会儿说道:“优秀的学生确实该享受一点优待,或许你愿意每周五下午来我这学习一点关于黑魔法防御术的知识,我们尽量不占用你的休息时间。” 塔纳托斯那原本黑沉的眼眸微微泛起一丝光亮,就像是黑暗中的星辰突然闪现出来一样。 “我愿意的,校长。” 邓布利多忍俊不禁地看着他突然鲜活起来的神态。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再早熟也不太藏得住情绪。 “叫我邓布利多教授就好。”老人俏皮地朝他眨眨眼,“好了,我记得你下午还有一节保护神奇动物课,希望我没有耽误你去上这节有趣的课。” “好的,邓布利多教授。”男孩平复了一下心情,朝他点点头。 “那么,周五见。” “周五见,孩子。” 门重新被打开关上,邓布利多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第17章 神奇动物,星空和秘密(2) 将他放在邓布利多自己眼皮子底下,确实比让他在霍格沃茨里野蛮生长来的安全。 邓布利多真是为这群小巫师“操碎心”。 不过…… 塔纳托斯看向楼梯下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正等在楼梯口的埃尔维斯。 邓布利多特别提到“查尔斯”,是有意试探他还是单纯询问? 不论是什么,只能说真可惜,他现在也确实不知道查尔斯代表什么,只是戈黎尼娅永远不能对他说谎而已。 看来邓布利多知道的比他想的要多…… “一起走吗。”看到塔纳托斯走下来,埃尔维斯抬起头来说道,“我听斯莱特林的人说你来了校长室。” “嗯,走吧。”塔纳托斯没有多说,径直向前走去,埃尔维斯马上跟上了他的脚步。 “校长找你是因为洛哈特吗?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不像是会翻旧账的人。” 埃尔维斯歪头看着他的侧脸,一张娃娃脸乖巧得让人总是幻视一只讨巧的灰色猫猫。 “你很关心我。”塔纳托斯停下脚步,没有被眼罩遮住的绿眼睛和他对上视线。 埃尔维斯耸耸肩,“朋友之间不都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他突然凑近,眼睛显得更圆了,“难道不是吗?” 塔纳托斯沉默了一下,他盯着他,最终只发出一声耐人寻味的“嗯”。 埃尔维斯脸上一时间流露出得偿所愿的笑容,那对狭长的眼睛仿佛两道弯弯的月牙儿一般眯起,叫人看不清他真正的神色。 “那我现在可以叫你塔纳了吧。” “随你。” …… 凯特尔伯恩教授的保护神奇动物课通常受到广大学生们的好评。 当然,如果按现在来讲,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塔纳托斯的评价。 看着周围惊恐地远离塔纳托斯的嗅嗅们,凯特尔伯恩教授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先安慰受惊的嗅嗅还是安慰这位斯莱特林新生了。 “呃……”凯特尔伯恩教授斟酌着用词,“你要不再试试看,对它们耐心一点,轻轻抬手……” 他将背后的一只嗅嗅放到面前来,塔纳托斯挑了挑眉,一点一点蹲下身向它伸出手。 可是还没等触到嗅嗅的皮毛,原本尚且还算安静的嗅嗅就疯狂地叫了起来,挣扎着一骨碌蹿到凯特尔伯恩教授身后去了。 “教授,我想我可能不太适合进行这类实践活动。”塔纳托斯有些无奈似的摊手。 凯特尔伯恩教授用那只魔法木制的手挠挠后脑勺,思考了一会儿说:“那你先在一边看着吧,下课后我跟校长说明一下。” 塔纳托斯应声,乖巧地找了一个离嗅嗅们远一点的地方站着,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凯特尔伯恩教授疑惑的咕哝声。 【你吓到它们了,塔纳。】戈黎尼娅的声音突然响起,【这群畏惧死亡的胆小鬼。】 语气倒是挺愤世嫉俗的感觉,也不知道它从哪里吃来这些稀奇古怪的情绪的。 戈黎尼娅一向神出鬼没,塔纳托斯也不去管它,他的注意力早就落在人群的最后面。 那里有个穿着格兰芬多院服的女孩,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女生不见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最后,手里还一直抱着那本熟悉的日记本。 她脚边的嗅嗅有些好动地扯扯女孩的袍角,她才突然惊醒似的照着凯特尔伯恩教授说的那样去安抚它。 【看来你哥哥他已经开始行动了呢。】戈黎尼娅说,【只是欺骗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未免有点太逊了吧,还不如一开始乖乖听你的安排。】 【不过才十五六岁的魂片,说不定也只能想到这些,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份运气的。】 塔纳托斯不置可否,他缓缓偏过头,那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遮盖住了眼眸深处翻涌至熄灭的浪潮。 一切似乎都开始如钟表的齿轮般井然有序地进行着,除了逐渐放飞自我的洛哈特。 他简直把学校课堂搅得乱七八糟。 又一次周五从校长室学习完出来后,塔纳托斯在转角处被一道只顾埋头的身影撞了个正着。 书本哗啦洒了一地,塔纳托斯甚至 被撞退了好几步。 “需要我……”帮忙吗? 话还没说完,红棕色头发的少女就赶紧蹲下把书捡起来,在混乱中说了一声“抱歉”便赶快跑走了。 塔纳托斯伸直原本作势要弯下的腰,偏头望向她逐渐远去的背影。 是金妮。 他转回头,发现不远处就是盥洗室。 塔纳托斯伸手整了整被撞歪的外袍,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 “你今天回来的有点晚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原本晚一步去礼堂的埃尔维斯突然看到才走到盥洗室旁边的塔纳托斯。 塔纳托斯嘴角微不可察地拉平了一点。 “邓布利多教授今天讲知识的有点多。” 他脚步不停,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上次的魁地奇比赛因为大雨终止了,听说他们准备在下周重新举办。” “那颗游走球……”塔纳托斯顿了一下,偏过头看他,“还要继续使用吗?” 埃尔维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霍琦女士检查了游走球,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不过鉴于它有那样的前科,霍琦夫人最近还是决定换一颗游走球。” 说完他还故意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被一颗游走球针对,这位救世主可真可怜。被一不小心砸中的话,估计要躺好久吧。” 他似乎话里有话。 塔纳托斯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埃尔维斯正准备再说些别的话题,就见到迎面快步走来三个穿格兰芬多院袍的学生。 他们脚步急得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如果喜欢抓着人宣传自己的洛哈特算得上是鬼的话。 当哈利快步地经过旁边的斯莱特林生时,他突然感觉额头的伤疤处有一瞬微小的刺痛。 有什么好像要从他的伤口里抽离,但马上又如拉断的丝线般悄然归于平静。 第18章 神奇动物,星空和秘密(3) “他是谁?” “谁?”罗恩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哈利有些急切地说道:“就是我们刚刚经过的那个斯莱特林新生。” 听到“斯莱特林”这个词罗恩下意识皱起眉,但随即就变成一脸茫然的样子,显然是没关注当时旁边经过了谁。 一旁的赫敏回忆着说道:“是戴着眼罩的那个吗?” 哈利点点头。 “啊,是他啊。”赫敏想了一会儿说,“他叫塔纳托斯·里德尔,听说他在这届新生里挺出名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很独来独往的,成绩又很不错,除了保护神奇动物课和飞行课外他的成绩都是o——他通常不和其他斯莱特林的学生一起出现,除了那个拉文克劳的新生有时会和他在一起上课。” 说到这赫敏好像想到什么,“还有就是他在洛哈特给一年级的上的第一节课上用一个stupefy将他击倒了。” “我就说洛哈特根本没什么本事吧!他就是一个草包!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喜欢他!”罗恩抱怨地插嘴道。 赫敏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耻,在此之前她也不知道洛哈特实际上是这样子的啊。 “哈利,你是发现什么了吗?”赫敏整理好情绪问道,她相信哈利不是看到谁都要问一句的人,一定是发生了某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我……”哈利沉默了一会儿,重新看向已经没有人的廊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那一瞬间的刺痛说不定是自己感觉错了呢,说出来的话到时候又要麻烦大家东奔西走的,而且那个姓里德尔的人也只是…… 慢着,里德尔,好熟悉的姓氏…… 没注意到哈利逐渐游出去的神情,罗恩在一旁无所谓地说着:“斯莱特林的都是些黑巫师,穿的奇怪也正常。” 他认为哈利只是被塔纳托斯的那个奇怪的眼罩造型吸引了而已,但是赫敏显然不这么认为,她凑近看着哈利。 “哈利,你有什么一定要跟我们说。” 但是哈利完全没有回应。 赫敏皱着眉头再喊了一遍:“哈利!”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哈利瞬间回神,罗恩这时候也凑了过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哈利?” “没事,罗恩、赫敏,我只是……”哈利看着罗恩的脸突然灵光一闪,短促地惊呼一声,“我记起来了!” “什么?”赫敏和罗恩都是一脸不解。 哈利管不上他们现在是什么表情,他有些激动地抓住罗恩的手。 “呃,哈利你慢慢说……” “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那个奖牌吗?就是你擦了几十遍的‘对学校特殊贡献奖’!” “我当然记得!”罗恩恨恨地说,“费尔奇叫我擦了五十遍那个奖牌!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一个叫里德尔的人五十年前获得了对……慢着,里德尔?” 罗恩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地和哈利对视上。 赫敏没和他们一起被关禁闭,听了半晌才听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姓里德尔的难不成都这么聪明吗?”罗恩表情奇怪。 哈利耸耸肩,不置可否。 “所以,那个斯莱特林其实是一个混血巫师?” 赫敏咳了几声,示意他们停下话题,“好了哈利罗恩,在背后谈论别人是个不礼貌的行为,现在我们应该回宿舍去了。” 哈利和罗恩缩了缩脖子,赶紧停止了话这个题。 “话说罗恩,我刚刚好像看到金妮从这里跑过去了。你最近有跟她讲过话吗,我感觉她好像这几天精神都不太好。”赫敏走到哈利的左边说道,“听说她在斯普劳特教授的草药课上差点睡过去了!” 罗恩胡乱应了几声:“我知道了,我回去会问问她的。” 说完他还悄悄地凑到哈利耳边咕哝:“上课睡觉多正常啊,我看金妮就是最近没睡好,赫敏以为谁都像她这样好学……” “罗恩!” 三人组嬉嬉闹闹地走开了,在隐蔽的角落里,细长的阴影穿梭在黑暗中,眨眼间就再也看不见了。 …… 另一边,今天因为埃尔维斯和他一样来的有些晚,餐桌上的曲奇饼已经被吃光了。 没有了曲奇饼,塔纳托斯明显地变得情绪不高,在餐桌前温吞地喝着热牛奶。 戈黎尼娅也是个挑食的家伙,它通常只喜欢吞食那些高情绪,留存味道相对较差的低情绪。 这也导致塔纳托斯周边偶尔会浮现低气压,这或许也是他们不太爱跟塔纳托斯待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这有点太有压迫感了。 但埃尔维斯像是神经大条一样,悄悄摸到塔纳托斯座位旁边:“我们去赫奇帕奇那边的厨房吧,我知道怎么能进去,我们可以叫家养精灵再做一份曲奇饼。” 塔纳托斯捏着杯子的手松开来。 埃尔维斯笑了一下,拉起塔纳托斯就向食堂快步走去。 “哦,奇怪的小蛇。” “他们关系可真好。” 面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双子坐在格兰芬多的餐桌上一人一句地说着。 他们的视线投向那两个拉扯着的身影。 他们一溜烟就消失在了礼堂里。 “你去过了赫奇帕奇的厨房?” 埃尔维斯回过头来,眼神中带着点俏皮和得意。 “我在赫奇帕奇有个认识的同学带我去过,你要是晚上想吃点夜宵,只要跟库尔他们打好关系就可以让他们帮忙送过去。” 塔纳托斯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他们沿着赫奇帕奇休息室门口的廊道向下走去,来到一条地下的石头廊道里。 顶上装着灯,发出暖洋洋的光,长长的廊道明亮又干净。 埃尔维斯带塔纳托斯在一幅水果画作前停下,他伸出没牵着的那只手在画作里的梨子上轻轻挠了挠。 黄澄澄的梨子神奇地开始痴痴发笑,最后变成一个绿色的手把。 “就是这里。” 埃尔维斯拉下手把推开了门,门后是一间天花板很高的厨房,一边的石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厨具,长长的料理台上摆放着食材,小精灵们在其间来来回回地穿梭着。 第19章 神奇动物,星空和秘密(4) “库尔,麻烦来一份曲奇饼。” 埃尔维斯十分自然地朝那个站在料理台前的小精灵说道。 库尔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慢腾腾应了一声。 埃尔维斯转身拉着塔纳托斯到后边的桌子那去,塔纳托斯顺势坐下来,收回了一直被拽紧的袖子。 “嗨,查尔斯,你今天还带朋友来啦。” 坐在他们后面的赫奇帕奇抬起头向他打了个招呼。 但是当他目光落在塔纳托斯衣服上的墨绿色绶带上时,喉咙里就像卡了痰一样突然噎住。 “哦……你好……”那只小獾有些僵硬地缩回手,干巴巴地说道。 “戴尔斯,好久不见。”埃尔维斯笑着说,“今天去的有些迟了,礼堂里没什么东西吃,我们就来这蹭点啦。” 发现塔纳托斯没怎么注意他,戴尔斯也就放开了。他兴奋地拉着埃尔维斯叽里呱啦说了好一通话,看来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在他们讲话时,塔纳托斯将视线放在了在厨具之间忙碌的家养精灵身上。 统一的尖耳朵,奇怪的褶皱皮肤,瘦骨嶙峋的身体,和海拉很像但又不一样。 真好奇戈黎尼娅是从哪里找来海拉的。 仿佛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正在整理盘子的小精灵加快了速度,慌忙将烤好的曲奇饼摆在餐盘上。 “请慢用。”竖着尖耳朵的小精灵小心翼翼地将盛着曲奇饼的盘子放在塔纳托斯面前。 塔纳托斯随手捏起一个曲奇饼咬在嘴里,曲奇饼发出一声清脆的“嘎嘣”声。 一旁来找埃尔维斯聊天的赫奇帕奇越来越多,几乎每一个路过他的人都要跟他讲上几句。 埃尔维斯就像一只忙碌的小蜜蜂一样嗡嗡嗡地在其间穿梭着。 “埃尔。” 一个看上去高高瘦瘦的少年从最后面的饭桌上抬起头。 “塞德里克,你最近还好吗?我听说你跟秋要在一起啦。”埃尔维斯从旁边冲了半杯温牛奶递给塔纳托斯。 暖黄的灯光下,少年的脸上似乎很快地浮现出一抹绯红。 他轻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没影的事。” “秋那么好的人你可要快点呢。”埃尔维斯半个身子耷拉在椅背上,转身看着他,“小心被人捷足先登了。” 语气里戏谑的意味连在角落里安静啃曲奇饼的塔纳托斯都感觉到了。 “我已经准备今天去了。”塞德里克的眼睛里泛着微光。 是一想起来就会开心的存在吗? 烛光摇晃间,埃尔维斯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散着火光的血色。 但他面上丝毫不显,继续保持着可爱的小酒窝,向塞德里克比了个大拇指。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喽。” 塞德里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双清澈的眼睛亮得仿佛夜空中璀璨的星星。 “埃尔今天是带朋友来的吗?” 埃尔维斯摊开手指向塔纳托斯,“介绍一下,这是塔纳托斯,我最好的朋友!” 塔纳托斯慢条斯理地拿起餐帕擦嘴,听到埃尔维斯的声音后转头看向塞德里克。 他朝他点头示意,“你好,我是塔纳托斯·里德尔。” 塞德里克没有像之前的那只小獾一样露出惊慌之类的表情,他照常地向他弯了弯眼睛:“你好,我叫塞德里克·迪戈里,你可以跟埃尔一样直接叫我塞德里克。” 像一只温暖而巨大的猫猫。 塔纳托斯清理掉因为曲奇饼而乱飞的思绪,淡淡地说了声:“好的,塞德里克。” 让人心情舒畅的夜宵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三人互相道了别,在楼梯口分别。 拉文克劳的宿舍在最顶楼,所以埃尔维斯目送了塔纳托斯。 月亮升起来了,淡淡的辉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铺洒在漆黑的走廊上,那些挂在墙壁上的画像们此刻也默默地待在画框里,似乎格外享受这片刻的安静。 埃尔维斯双手交叉耷拉在栏杆上,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曲奇饼放进嘴里。 浓郁的奶香与醇厚的麦香交织在一起,再带点巧克力的纯甜。 他喜欢这种小孩子爱吃的 东西吗?真是可爱呢。 埃尔维斯忍不住似的低头哼笑一声,天蓝色的瞳孔里颜色慢慢沉淀下来,只剩下如风暴后平静到让人心生恐惧的深海蓝。 有什么要被缠绕,要被拖拽,最后裹紧…… 明明眼前的人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但不知为何,此刻仅仅是目光相触便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油然而生。 这种诡异而又强烈的感觉毫无来由地出现,又很快如幻觉般消失。 埃尔维斯看着塔纳托斯的身影再也不可见,便沿着楼梯慢慢向上。 那双白皙的手轻轻抚过扶手,伴着若有若无的哼唱。 “我的主,至高无上的……” …… 【这就是你说的听话。】 【有点私心很正常,你们人类不都是这样的吗?】 戈黎尼娅聪明地换了个话题,【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有求必应”屋?等下周那只家养精灵真干出把救世主打下来的事情,它基本就回不去“有求必应”屋了。】 【到时候可没有谁可以掩盖你进出的痕迹了。】 【再等等。】塔纳托斯打开宿舍门,蹲在门后的tom马上跳进他的怀里。 【你还想要等什么?】戈黎尼娅仿佛想到什么似的,语气变得有些玩味,【你在害怕吗,塔纳。】 【左右不过猜错了,要么冠冕不在那里,要么冠冕根本不是魂器,你又没什么损失。你总是小心翼翼的,其实大可不必,这点上你哥哥可比你大胆得多。】 塔纳托斯顺毛抚了一把tom。 【所以他被一个婴儿打败了。】 说完他还冷笑一声【但至少比你聪明,你还没资格评价他。】 【你!】 任由戈黎尼娅在他脑海里无能狂怒,塔纳托斯将tom放在书桌上,自顾自从一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天文书来。 书面上隐约可以看见几个字——《星位奥秘——星象解释第四册》 魔杖轻敲在桌面灯上,小灯唰得亮起来。 摊开的笔记本上画着庞大详细的星象图,塔纳托斯拿起羽毛笔继续着前些天未完成的图象。 tom乖巧地盘起身子坐下,戈黎尼娅不知道何时也安静下来,整个寝室里只剩下舒缓的呼吸声。 第20章 神奇动物,星空和秘密(5) “哥哥是早上碰到他们了吗?有受伤吗?” “管好你自己就够了。” 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腐烂的果实忽的坠地,像一场用尽生命的拥抱。 如此暴烈,如此疼痛,却又是如此温柔…… “我能为你做什么呢,哥哥。” “为我去死,卡修斯。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般‘爱’我……别拖累我。” 那就如你所愿吧,我最亲爱的、我最爱的哥哥。 我从无有中诞生,挣扎着成为你的半身,我的使命就是为你的永恒而存活与死亡。 “我的主,至高无上的,荒野是不驯的土壤,腐朽与短暂的信仰,唯有永恒的您的意志生长,死亡依然无比神圣……” 一切都扭曲得如同随手涂鸦的图画,鞋底踩在积雪上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又刺耳,刺人的寒风好像从门缝间摸进了本不温暖的房间里。 天花板是那么高又那么近,房间忽然很大又忽然很小,它死死地压迫着心跳,血液在其中忽然停滞又疯狂流淌。 直到世界响起另一个熟悉的、同振的心跳声。 空气开始变得沉重而炽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如岩浆般沸腾起来,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滚烫的火炉中挣扎,喉咙里是难以忍受的刀割般的疼痛。 抓不住的窒息感刹那间野蛮地填满胃腔,反胃与晕眩充斥着每一个器官,像是要从内而外地撕裂开来。 世界碎成一片一片的画片,破碎的色彩搅乱在一起,在逐渐漆黑的视网膜上拼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呼吸也在此刻静止。 他感觉到了指尖,手掌,和冰凉的拥抱。 最后是一望无际的死亡…… 他被荆棘刺穿。 “哥哥,你会明白我爱你的……只有我爱你,用一切去义无反顾地爱你……” …… 【塔纳,你是做梦了吗?】 男孩慢慢睁开眼,入目是头顶墨绿色的幔帐。 系在床四周的帷幔都被放下,他仿佛睡在一个密封的盒子里,没有什么可以触碰到他。 【嗯。】 【是美梦还是噩梦?那真是很奇怪的味道,又甜又苦的。】 塔纳托斯侧过身,拉起被子重新闭上眼睛。 【只是梦见一些以前的事情而已。】 【以前的事情?和你哥哥的?你以前也跟现在一样吗?】戈黎尼娅喋喋不休地提问着。 【自己看。】 戈黎尼娅显然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你当初的契约里没有约定这个,我看不了!】 但是塔纳托斯没有再回应他,他疲惫地沉入了更深的梦境中。 “哥哥,那是蝴蝶吗?” “哥哥也可以和小蛇说话吗?这是属于我们的秘密吗?只属于我们。” “哥哥,为什么熟透的果子就要下坠呢?” “哥哥……” “哥哥……” 冬天的太阳太冷了,有人死在了漆黑的阳光里。 周末很快就过去了,塔纳托斯绕路去了趟图书馆归还之前借的书。 “《星位奥秘》,第四册。”平斯夫人接过书,“你还要借第五册是吗?” “嗯,除了这本我还要借一些……” 塔纳托斯拿出准备好的书单,平斯夫人将书单上下快速扫了一遍。 那双充满睿智光芒的眼睛从书单后面落在他的身上,如同一束刺破黑暗的明亮灯光一般,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 “那么,请等一下。”平斯夫人微微眯起眼睛,用一种缓慢而低沉的语气说道。 说完她就拿着魔杖走开了。 塔纳托斯抱着不薄的天文学笔记站在原地,时不时有学生从他身后进进出出。 “我真的受够了,我一点也不想给他读那些甜到倒牙的信件!” 有一个人小声抱怨着走进图书馆,他旁边跟着两个同样抱着作业的学生。 “好了哈利,小声一点。别被平斯夫人听见了,她会把我们都赶出去的!” 罗恩明显有点后怕地看向平斯夫人经常待着的桌子,发现没人 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最近他应该不会再拉你去办公室了,你的魁地奇比赛这周就要重新开始了……” 赫敏还没说完一旁的罗恩就低低地“诶”了一声,赫敏和哈利顿时疑惑地看向他。 “你们看,那个站在桌子前的是里德尔对吧。” “好像是的。” “最近很少看见他来图书馆,没想今天能碰上啊。”赫敏站在原地,眼里有些蠢蠢欲动,“他是来借书的吗?” 如果不是不熟,哈利相信赫敏都可以直接冲上去把他学习的秘诀问的一干二净了。 就说她该是个拉文克劳吧。 但是还没等赫敏付出行动,一道高挑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带着熟悉的压迫感。 “我想我说过了,图书馆内静止喧哗。”平斯夫人眼神格外锐利。 哈利他们瞬间像群鹌鹑一样缩起脖子,低着头说了声“抱歉夫人”就快速溜走了。 平斯夫人微低头看着他们逃似的的身影消失在书架后面无表情地抬起头,魔杖一挥,就带着被施了漂浮咒的书本回到了桌子那。 “《星位奥秘》第五册,《魔法的来源》第二册……” 塔纳托斯对了一遍书目,在确定没有缺漏后向平斯夫人礼貌地道了声谢。 听到他的道谢,平斯夫人严肃的眼神从帽檐下透露出来,“囫囵吞枣学不到什么东西,我希望你能对得起你付出的时间。” “我会的,平斯夫人。”塔纳托斯点头保证。 平斯夫人收回目光,示意他可以走了。 这次借的书本有点多,塔纳托斯也随手对书使用了漂浮咒,静悄悄地离开了图书馆。 埃尔维斯从那天后好像就在琢磨着什么,有些时间没出现在塔纳托斯的视线里了。 塔纳托斯没什么感觉,如果不是戈黎尼娅提醒,他甚至没有发现。 在他的世界里,除了那个人以外都无关紧要。 【今天晚上就去吗?】 【嗯,今天去。】 【好心提醒你一下,今天晚上的夜巡排班是斯内普呢。】 塔纳托斯带着书本穿过走廊,三三两两结伴的各院学生从他身边经过,偶尔有几句细细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 【就是要他看见。】 只要他看见,邓布利多就会看见,邓布利多看见那么一切就已经成为事实。 第21章 神奇动物,星空和秘密(6) 在回去的路上塔纳托斯遇到了之前认识的那个赫奇帕奇。 好像是叫塞德里克是吗? 他身边站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女,两个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看来她就是秋·张了。 过了一个周末他们就在一起了?速度可真快。 塞德里克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向他。 塔纳托斯无意同他交谈,远远朝他点了点头就转身向左边的走廊走去。 “是看到认识的人了吗?”秋察觉到了塞德里克偏移出去的视线。 塞德里克回神看向秋的眼睛,继续原先浅浅的微笑,温柔的爱意几乎是要溢出来:“是认识的人,一个斯莱特林的新生,是埃尔的好朋友。” “埃尔维斯……是那个新生里最近比较出名的里德尔?” 塞德里克嗯了一声,“是他。埃尔很喜欢他。” “这样吗……” 他们两个的身影很快就被塔纳托斯抛在脑后,他现在需要把书带去宿舍,然后去上下午的魔法史课和晚上的天文课。 鉴于宾斯教授那十分催眠的上课技术,他准备在魔法史课上研究一点别的东西。 于是,在魔法史课上,一堆昏昏欲睡的学生中专注课本的塔纳托斯就显得格外显眼了。 讲课讲到一半的宾斯教授激动地将塔纳托斯点起来。 “你来回答一下,《国际保密法》是在几几年出台的?” 塔纳托斯合上书站了起来,没有思考地脱口而出:“1689年。” 宾斯教授眼睛一亮,继续提问道:“为什么会出台保密法?” “从15世纪起,麻瓜就开始了对于巫师的迫害,并迅速在整个欧洲内发展开来。”塔纳托斯说,“有许多男女巫师都因为从事巫术活动而被关押并判处死刑。” “这起事件的恶劣程度已经影响到了巫师的正常生活空间。所以,最后国际巫师联合会经讨论,在1689年出台了《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即《国际保密法》……” 坐在后面原本昏昏欲睡的学生都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同学能在宾斯教授无往不利的催眠术下侃侃而谈的。 但是当目光触及到塔纳托斯熟悉的身影,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又低下头去。 是塔纳托斯,那就正常了,这个闷声不响的加分机器根本不会睡觉好吧! 塔纳托斯在宾斯教授兴奋的“斯莱特林加5分”的声音中落座,继续低头看起了书本。 【这就像老鼠一样躲开了麻瓜?你们巫师明明有魔法,为什么还要害怕他们而偏居一隅?你们竟然还打不过麻瓜吗?】 戈黎尼娅疑惑地在他脑海中游荡着。 【麻瓜拥有永远进步的思考,而现在的巫师只用有守旧的咒语,甚至连古老的魔法都已经十不存一。戈黎尼娅,这就是差距。】 【当原子弹可以轰开一个国家的大门,而巫师只能挥舞着魔杖喊一声avada kedavra时,保密法就有了存在的必要。】 塔纳托斯翻过一页书,目光冷淡,【不思进取永远是覆灭的开端。】 【塔纳是想去改变保密法吗?】 他落在书上的笔没有丝毫停顿,一如他目标明确的执念。 改变保密法,那或许是前圣徒们的使命…… 【没必要,巫师界的存亡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要他就足够了。】 想完,他突然脑子中浮现出那三个冒冒失失的格兰芬多小狮子。 像是灵光一闪,他停顿了一会儿在脑海中说道,【救世主不就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吗。】 戈黎尼娅严重怀疑他此刻的语气一定十分不屑,虽然脑子里的回应声通常是没有情绪的。 显然塔纳托斯对巫师界把一个不知所谓的预言当成必然十分不理解并表示嘲讽,虽然这其中肯定也有对他哥哥也相信了这则预言的无语。 但是塔纳托斯可不会允许别人也同他一样讽刺他的哥哥,双标一向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戈黎尼娅只好沉默地消失。 月亮慢慢升起来了,洒下清冷的光辉。 漆黑的夜空点缀着璀璨闪耀的群星, 有的相互连接成一片奇妙而神秘的星座图案,而有的则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独自生辉。 看来今天是个观测星象的好天气。 塔纳托斯穿过几个刚要去礼堂吃晚饭的学生,向天文塔走去。 塔纳托斯来的很早,天文塔一眼望去还没有人到,他随便找了一个地方放下书,抬脚走到望远镜前。 望远镜里的世界跟肉眼所见还是完全不一样的,满天的繁星仿佛触手可及。 摩羯座那标志性的两大三角静静地镶嵌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之中。 它们散发着微弱但坚定的光芒,当塔纳托斯凝视着它时,那两个三角就会变得格外清晰。 就像是幕布下并排谢幕的双子,它们手拉着手一同喝彩。 有些冰凉的风忽得穿过他的耳畔,如同一双轻柔而微凉的手轻轻地撩开他的发丝。 塔纳托斯放下调节方向的手改为撑在地上。 他就这一直通过望远镜沉默地注视着,一如它曾经沉默地注视着他一样。 世界都好像慢慢沉淀下来,月光在他身上披下一层薄薄的轻纱,像笼着婴儿的襁褓一样将塔纳托斯轻轻托在怀中。 埃尔维斯靠在平台下的楼梯扶手处,不再向前一步。 他很少看到这样的塔纳托斯,每一次当他以为就这样时,他又变成另一种样子。 他其实一直没搞懂塔纳托斯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虽然这并不妨碍他觉得他有趣。 一个被主所偏爱的小巫师,这太有意思了不是吗? 时间流淌在寂静的星空之中,他们就这样,很久很久…… 奥罗拉教授的天文课一直是塔纳托斯最喜欢的课程,神秘的天空始终是他最爱探索的课题。 与瑰丽奥妙的星象相连的,永远是捉摸不透的命运。 “塔纳。” 塔纳托斯一直低头绘制着星象图,只是随手将望远镜让给了埃尔维斯。 埃尔维斯也没有多说话,开始观察起星象来。 棕黄的牛皮纸上是复杂晦涩的星位,黑蓝色的羽毛笔在上面写下各种注释。 第22章 神奇动物,星空和秘密(7) “我希望你们能认真对待所见的每一幅星图。”奥罗拉教授呵呵一笑,“不然等到期末考试时你们就会知道后果。” 学生们都了然地小声哄笑起来,一时间课堂里充满欢乐的氛围。 奥罗拉教授的天文课学习氛围一向很好。 面对错综复杂、难以刻画的星象图时,教授也以其生动形象的讲解方式带领着大家理解其间每一条纹路的走向,帮助大家更好地掌握刻画技巧。 仿佛只是眨眼之间,下课的铃声就已经响起来了,学生们收拾好书,向教授道了别后就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天文学教室。 奥罗拉教授也收起教具就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奥罗拉教授。” 塔纳托斯站到他的面前,这次埃尔维斯没有留下,他跟着他拉文克劳的同学率先离开了天文塔。 “怎么了,里德尔同学 。”奥罗拉教授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神充满了慈爱,“是最近在研究的星位课题上有什么疑惑吗?” 奥罗拉教授很喜欢这个经常同他探究天文奥秘的斯莱特林学生,年轻人的奇思妙想有时候也会给他带来一些灵感,所以他很乐意在课下为塔纳托斯答疑解惑。 “是有一些问题。”塔纳托斯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递给他。 “预言者通常根据星象来预言未来,可以说星空就是他们力量的来源。”塔纳托斯展开里面夹着的巨幅的手绘星象图。 与之展现的,是另一侧密密麻麻的根据批注。 “但不论是根据麻瓜们有记录以来的星象观测,还是巫师界以往的星象记载,星空似乎永远都按着一定的轨迹进行,那么预言又是如何从这些永恒之中取得的呢?” “其实从麻瓜中的研究里可以知道,光是具有速度的,他们需要一定的时间抵达。”塔纳托斯继续向奥罗拉教授阐述自己的观点,“由此可得星空的移动永远与我们肉眼可观的现象具有一定的时间差距。” 奥罗拉教授的姿势也从一开始的倾听变成思考。 塔纳托斯还在说着,墨绿色的瞳孔中仿佛有幽火坠落:“那么我们又该如何保证我们现下根据星象得出的预言不是几百年前的预言呢?” “从这点来看,星象似乎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乃至所有被预言的,都已经失去效用。” 塔纳托斯的话似乎有点实在偏激 ,但一时间奥罗拉教授好像也找不出什么能够反驳他的话而沉默下来。 高楼的风呼呼的吹着,划开一条深沟。 “塔纳,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奥罗拉教授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记得我在第一堂课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吗?观测星象的时候,我们不只要用眼睛去看,还要用心感受……” “你可以把天上的星图作为锚点,真正做出预言的只是每个人命中的星途罢了。” “每当人们认为自己已经偏离了预言的道路,这是何尝不像是在轨迹中的星星,以为自己已经偏离行道,但实际上不过是沿着轨迹再进一步……” 奥罗拉教授停顿了一下,伸手拍拍塔纳托斯的肩膀,“只用眼睛看是不行的,只用耳朵听也是同理。内心的深信与不信才是你真正的轨迹。” 说完,他呵呵一笑,朝他眨了眨眼,“为你出色的想法和勇气,斯莱特林加十五分。” “当你深信星图的轨迹,命运自然显现。” 他笑呵呵的转身就走了,塔纳托斯转过头看向平台外永恒的天幕,摩羯座还在淡淡地闪烁着、凝望着,直至永远。 【你原先想问的题目不是这个吧?为什么忽然讲到这个。】 塔纳托斯没有理它,他像一只灵巧的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穿过已经明显黑下来的走廊。 霍格沃茨城堡八楼,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就在那里。 塔纳托斯根据之前戈黎尼娅传过来的信息,快速地路过三次那段墙,然后回到挂毯前站定。 【今天那只家养精灵还躲在波特房间里偷窥呢,速战速决吧,塔纳。】 塔纳托斯集中精神,在心中默念着。 【一个堆满东西的房间】 塔纳托斯并不能确定邓布利多有没有在“有求必应”屋上做什么手脚,毕竟他是现在城堡的拥有者, 不可能不知道“有求必应”屋的存在并提防。 塔纳托斯能让戈黎尼娅掩盖他的气息,但不可能掩饰掉他进入前的意愿。 他绝不可能直接大喇喇地说出【藏着冠冕的房间】这种话,这简直跟自投罗网没有区别。 没等他在心中默念第三遍,面前就出现了一道门,塔纳托斯不做停留,握住手把就进入了房间。 里头的景象比他想的还要大好多,但是他的目光很快就被最高的那堆顶上的冠冕所吸引。 【它就这么显眼地摆在这里,这就是东方所说的灯下黑吗?】 戈黎尼娅颇觉得有意思地绕着塔纳托斯的脚边转了一圈。 【你能感受到吗?应该不是跟挂坠盒一样是个假的吧。】 塔纳托斯没有回应,他只是安静地闭上了眼。 世界陷入一片漆黑的纱布之中,有什么震动着的东西在不远处响起。 一声,两声,它规律地搏动着。 一声比一声强烈地同振着他的心跳,带来血腥又虚弱的黏腻感,像是断掉的血管在重新相连。 细细密密的疼痛透过相连的丝条中传出,就如同在往本就裂纹密布的瓷杯里灌满滚烫的热水。 沸腾的蒸汽仿佛要将他彻底灼烧成灰烬。 他一把攥紧胸口的衣服。 【塔纳托斯!】 戈黎尼娅尖利的嘶鸣声如一斩尖刀般唰得将连接的纽带斩断,仿佛一桶凉水兜头倒下,他突然从混沌的意识中苏醒过来。 塔纳托斯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几乎都要被汗水浸湿,皮肤上是还未褪去的滚烫。 【你真是疯了!你跟你哥简直是一个样!就知道莽上!】 戈黎尼娅简直要气出病来了,蛇信子一刻不停地吞吐着,它后怕似的缠绕上塔纳托斯的手臂紧紧箍着。 【冠冕里的魂片明显比日记本里的力量要强大,现在的日记本你都装不下!你还想链接冠冕硬塞进去!】 第23章 决斗,蛇佬腔和密室(1) 塔纳托斯很有理由怀疑戈黎尼娅现在想一刀给他个痛快的心都有了。 但是很遗憾,他并不是很能感同身受它的气愤。 塔纳托斯有些后知后觉地回味起被那种陌生又熟悉的灵魂逐渐挤满躯腔的感觉,随手给自己来了个清理一新。 【听到没!塔纳托斯!】戈黎尼娅开始直接叫他的名字了,跟个泼妇骂街一样,【缺失这么久灵魂,你的躯壳根本承受不了一点碎片进入,想死也不是这个死法!】 塔纳托斯面色不变,显然是早就知道这类后果,【你会阻止我的不是吗。况且,以后也会这样,只是提前适应而已。】 所以知道归知道,他要做的也依旧没人能拦得住。 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没有丝毫留恋似的转身就走。 戈黎尼娅似乎也是气上头了,发觉他要走后脑子也不过地就开口问道,【你不把它带走?】 话一出口它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塔纳托斯递给它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且不说冠冕上有没有什么魔法禁制,动了就可以摇来某位白巫师把他一网打尽,送去跟哥哥作伴去。 再说他真的带走了,藏哪里?到时候放自己那,等他吞完日记本可没地方腾给冠冕。 这又不是住酒店开房,你一间我一间的。 戈黎尼娅也知道自己气糊涂了,沉默了一下就再没说话。 塔纳托斯顺利地溜出“有求必应”屋。 他们看似在里面花了不少时间,实际上脑中交流的部分也不过瞬间,从进入到出来只花了四五分钟。 塔纳托斯估摸着斯内普的夜巡路线,踩着点走入地窖,正好跟一只漆黑的大蝙蝠正面碰上。 “站住。” 伴随着翻涌至停歇的夸张衣袍的,是斯内普那冷得可以掉冰碴子的声音。 男孩听话地站在原地,顺手向上垫了一下有点下溜的书,没有被眼罩遮住的那只墨绿色眼睛笔直地注视着他。 “斯内普教授,晚好。” 斯内普颇具压迫感的身影靠近,笼罩下一片黑沉的阴影,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间挤出来的:“well, well,看看我抓到了什么!我想我需要你的解释,一只不按规定游荡在学校内的斯莱特林小狮子。” “我希望你的大脑还没有被芨芨草所塞满,以至于忘记现在已经是禁止夜游时间了。” 斯内普喷射毒液的功底见长,杀伤力是一如既往的强。 “我很抱歉,斯内普教授。”塔纳托斯的脸上表情淡淡的,丝毫没有被他的毒液吓退,“我向奥罗拉教授请问了一些题目,讨论得有些久了。” 斯内普漆黑的眼睛从上到下将他扫视一遍,锐利得如同刀割一般。 “呵,如果被我发现你是在骗我,那你就等着关禁闭吧。” 说完他盯着还没有动作的塔纳托斯面色一沉。 “现在,回去!” 塔纳托斯听话地向他点头,抱着书本穿过他旁边的空隙向休息室走去。 斯内普也不做停留,继续拖着他长长的袍子夜巡去了。 拐过一个转角,塔纳托斯的步调明显慢了下来。 他靠近燃着壁灯的墙面,空出的左手轻轻抚在墙面上,随着步调划拉着向前。 轻微的震动感透过砖缝传递到他的手上,仿佛里头有某种庞大的生物在慢慢地游曳着、蠕动着。 【饿了吗?】 【饿……吃……】 【我会让戈黎尼娅给你带来的,别再去嚯嚯海格的鸡了,动静太大了。】 【……密室……】 【我知道。】 幽幽的火光照亮着他的半张脸,那火光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脸上跳跃舞动,照得忽明忽暗。 在这诡异的光影下,他的神情显得愈发诡秘,旋涡微微旋转着在他的瞳孔中深陷出一片阴翳的深色,仿佛要将一切光芒吞噬。 【那个蛇佬腔的男孩,哈利·波特,制造点混乱引诱他去寻找……你们的动作太慢了,金妮撑不了那么久。】 【……杀……】 “哒、哒”的脚步声回响在廊道里,手下的震感消失了 。 塔纳托斯收回了手,他知道海尔波是听懂他的意思了。 那么很好,前摇这么长的故事总算该正式开始了。 他终于有时间来想想,命令了海尔波的里德尔到底对他是什么感觉。 面对一个和他一样可以命令海尔波的亲弟弟,十六岁时的里德尔会怎么想: 想要除掉?想要拉拢?还是毫不在意? 但是这些最有可能的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个选项。 他想要的,是one and only,是不会犹豫的爱。 没关系的,塔纳托斯。 你会创造出这样的爱的,你会让他爱你,至死暴烈地爱着你。 此前的一切,你都会为他铺垫好。 裂开的纹路在一点一点艰难地融合在一起,无法停止的疼痛依然存在,但好在他早就已经习惯这具破烂的躯壳。 塔纳托斯穿过黑暗的走廊向里面走去。 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心想。 这次魁地奇比赛比上次热闹了不少,毕竟两个学院可是憋足了怨气要大战一场。 塔纳托斯没去看比赛,不论是谁赢跟他都没关系。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窝在了图书馆里。 因为经常从别的教授那里听到塔纳托斯的好学名声,平斯夫人也算是相信他的学习劲头了。 她还很好心地给他找到了几本古老的不轻易展示的魔法书籍,足够他在上面研究好久了。 一直到晚饭时间到了,塔纳托斯才起身离开图书馆。 这时候魁地奇比赛已经结束了,走廊上都是在谈论比赛结果的人。 “哈利……手臂……” “游走球……太惨了……” 塔纳托斯侧耳听了一会儿,就察觉到身后突然贴近的脚步声。 不出所料,一个灰色的小狗脑袋从他的身侧蹿了出来,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小狗乐呵呵的傻笑。 “塔纳,一起去吃饭吗!” “嗯。” 埃尔维斯笑着走到他的身边。 “这次虽然让波特拿到了金色飞贼,但他吃了个大亏呢——他被游走球生生打下来了。” 塔纳托斯漫不经心地应声:“然后呢?” 第24章 决斗,蛇佬腔和密室(2) 埃尔维斯一脸神秘地凑近他的耳朵。 “我在路上碰上了洛哈特,跟他说了波特的情况,他自告奋勇要治疗他的手臂。”说到这里,他好像有点忍不住想笑,“然后他就把波特手臂里的骨头全抽走了。” 好吧,真是恶劣的计划。 塔纳托斯向前走去,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他确实无意于同救世主明面上作对,但是有人帮他给他下点无伤大雅的小绊子之类的,何乐不为呢?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面上还是端着之前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连微勾的嘴角都收了回去。 再说另一边的医务室。 哈利一脸崩溃地躺在病床上,庞弗雷女士在旁边一脸怒气地说着什么。 这确实很糟糕,本来只需要她一秒钟就能把骨头接好的——但现在因为洛哈特,哈利需要等着它长出来! 给哈利找了一件换洗地衣服后,庞弗雷女士就掀开帘子走出去了。 罗恩跟赫敏赶紧走进来问他怎么样了? “我感觉,不太好……”哈利麻木着一张脸说道,那只跟橡皮管子一般的胳膊软趴趴地待在袖子里,不管他怎么使劲都没有一点反应。 “可怜的哈利……”赫敏在后面小声地同情他。 这真的是始料未及的一次受伤。 没过一会儿,庞弗雷女士就拿来了一大瓶生骨灵倒在哈利的杯子。 罗恩将它端起来喂给他。 原本温凉的液体一落到哈利的嘴里就像是沸腾了起来,顺着喉管一路燃烧下去,搞得哈利一个劲咳嗽,差点一口把它喷出来。 一边站着的庞弗雷女士嘴里不停地埋怨魁地奇太危险、洛哈特太草包之类的话便退出去了,只留下罗恩和赫敏还留在病房里。 赫敏看哈利实在是咳得难受,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喝。 “这太糟糕了。”罗恩看着哈利说道,话落他又觉得不对再补了一句,“我是说洛哈特!他就是个草包!” 赫敏尴尬地站在一边不予评价。 “不过还好我们赢了比赛!”罗恩脸上突然又像开花一样露出了笑容来,“多亏你抓住了金色飞贼。你都没看到马尔福的那副表情哈哈……他看上去像是想要杀人一样!他肯定气死了。” 赫敏在旁边轻咳一声,示意他不要得意忘形。 而床上的哈利一脸苦相,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赫敏准备要出声说些什么,病房的门突然就被开了。 一群穿着格兰芬多队服的队员们一窝蜂地涌进来,一时间安静的病房吵闹得如同麻瓜的菜市场——他们都是来看哈利的。 队员们带来了许多蛋糕之类的小零食,把它们全堆在了哈利的床头柜上面。 他们一圈围在哈利床边,还没等哈利看清人,乔治就从众人后面跳出来,叽里呱啦讲了一堆话。 其他人纷纷应和着乔治的话,发出一阵阵哄笑,哈利不明所以,但还是顶着有些嗡嗡的脑袋也跟着傻笑起来。 赫敏怀疑他可怜的小脑瓜里还停留在他们冲进来的那一幕,根本没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但是没等他们再说点其他的,庞弗雷女士咆哮着冲了进来,将他们全都赶了出去。 包括赫敏和罗恩。 哈利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休息的地方。 赫敏拉着罗恩顺着庞弗雷女士地力道走出了病房,在离开前她转头对哈利说,“哦,哈利,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好……好的。” 慢了半拍的脑袋总算转过弯来了,哈利结巴着应道。 很快,病房里就剩下了哈利一个人了。 原先热闹的气氛马上就沉寂了下来,他停顿好久,最后艰难地动了动身子,把自己往被窝里再放进去一点。 软软的枕头垫在他脑后,他抬头看着高高的天花板,只感到失去骨头的那只胳膊一直疼痛着。 “呼……” 他有点无聊地数着天花板上的纹路。 忽然,他听见病房里响起一阵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是罗恩他们吗?他们不是刚走吗? 他稍微抬 起头看,就见到一片熟悉的衣袍。 那是邓布利多教授! 哈利愣了一下,想要起身跟他打个招呼。 邓布利多显然是刚准备睡下,还穿着一件长长的可爱蓝色睡袍,头上戴着一顶滑稽的睡帽。 他和麦格教授一起把一个石块雕塑一样的东西放到哈利旁边的床上。 “去叫庞弗雷女士。”邓布利多小声说。 麦格教授点点头,匆匆走出去找庞弗雷女士。 “邓布利多教授?”哈利有些懵地看着邓布利多。 老人回过头,似乎这时候才发现了还没睡着的哈利,“哈利,抱歉,是我们吵醒你了吗?” 哈利赶紧摇摇头解释道:“没有的,教授。” “他这是怎么了?” 邓布利多面色有点忧愁,但很快熟悉的笑容又重新爬回到他的脸上:“不要担心孩子,这是一个小意外,我们会处理好的。” 还没等哈利再深入一点,他就看见走掉的麦格教授带着庞弗雷女士又进来了。 麦格教授也看到了清醒的他,但是没说什么。 她把庞弗雷女士带到那个床边,哈利听见了庞弗雷女士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怎么回事?”庞弗雷女士一边询问邓布利多,一边俯身查看那个石块似的东西。 哈利的心也瞬间提了起来,微微挪动身体想要去看清楚到底病床上的是什么东西。 被破坏的雕塑?一种神奇动物? “过道的墙上出现了一排字,他就倒在那里。”麦格教授回答,“应该是看到了那个东西。” “这简直,太疯狂了……”庞弗雷女士想要说的似乎比这句更多,但是最后她还是沉默下来。 哈利小心翼翼地避开软趴趴的手臂,努力把身体抬起了几英寸,以期望能看见那张床上的雕像。 然而落入他眼里的,是被月光照耀着的、一张目瞪口呆的脸。 那是科林·克里维。 “哈利,别看了……” 学校里开始混乱起来,过道墙上那一排血红的字母和刚被带走的被石化的科林似乎都有点超乎学生们的接受能力了。 “这简直太可怕了。”罗恩咽了口口水,拉拉赫敏的袖子说道。 他们刚从医务室出来就跟其他人直面了案发现场。 有够心惊动魄的。 “与继承人为敌者,下一个,就是你们。” 赫敏轻声念出墙上的那些字。 那是一道赤裸裸的恐吓,伴着向下流淌的红色,仿佛那真的是从遇难的学生身上取下的血液。 或许就是。 “小心一点,格兰芬多的蠢狮子们。”有人在他们身后高声嘲讽道。 是德拉科·马尔福。 他平常毫无血色的脸涨得通红,幸灾乐祸的意味从他冷灰色的眼睛里极快地闪过。 第25章 决斗,蛇佬腔和密室(3) 她的目光扫过鲜血淋漓的墙面,移向角落里那道默默离去的身影。 身形修长的埃及猫难得出宿舍,好奇地一边绕着他打转一边跟他往前走。 里德尔。 斯塔艾拉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琢磨着这个名字,颤若蝶翼的睫毛微微阖下。 “里德尔这个姓氏在巫师界不太常见。我派人搜罗找了巫师界以往比较出名的人的名单,唯一姓里德尔的只有改名字之前的那个人。这个消息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我在巫师界的线人也是几经辗转……” “听说查尔斯那个家伙跟他走得很近?你小心一点,艾拉,别招到那个疯子。关注一下但不靠太近就好了……” 不可靠近,不可远离。 里德尔,查尔斯。 这两个姓氏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某种沉重的、不可明说的压力覆盖下来。 像一片漆黑的阴云。 斯塔艾拉拍了拍还在前面对线罗恩的德拉科,和赫敏一起隔开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 “够了德拉科,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斯塔艾拉半个身子挡在德拉科面前。 “艾拉!你到底帮谁!”德拉科一脸气不过地拽着斯塔艾拉的袖子。 傻孩子,当然是帮你啊。不然你早被罗恩他们按起来揍了。 斯塔艾拉隐晦地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他,半推半哄地把德拉科带离现场。 当他们拐入拐角稍微远离了人群,斯塔艾拉就随手支开了高尔和克拉布,侧头凑到德拉科耳边快速说了一句话。 听明白斯塔艾拉的意思,德拉科明显皱了一下眉,可是关乎马尔福家的事情上他还是拎得清的,只好有些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他们走后马上有级长出来维持秩序。 吵吵嚷嚷的一夜在短暂的喧嚣中又恢复了平静,更多蠢蠢欲动的浪潮都被掩盖在轻薄的纱帐下,汹涌着将要喷出。 …… 第二天是一个大晴天,大家似乎还有点沉浸在昨天的事故中,连魁地奇比赛都不怎么谈论了。 塔纳托斯慢条斯理地用完早餐,起身准备去图书馆还个书。 这时一个陌生的斯莱特林院袍学生追上还没有走远的塔纳托斯。 “里德尔,校长找你,口令是蜂蜜滋滋糖。” 他说完就像是交代完了任务一样,眨眼间就跑走了。 塔纳托斯搭在书上的手下意识轻捻了一下书角。 这几天他一直都把tom放在外面,感觉到塔纳托斯停下脚步,tom自然地就又黏了上来。 毛茸茸的猫猫头蹭着他的裤脚,偶尔发出小声的喵呜声。 【带它走远一点。】 戈黎尼娅没有多说,只是提醒了他一嘴,【你自己注意不要露馅了,邓布利多可不好忽悠。】 【知道了。】 塔纳托斯蹲下身子摸了摸tom的头,随后拍拍它的背示意它上别处玩去。 tom乖乖地呼噜一声就跑出了礼堂。 一等它跑开塔纳托斯就站起身,稍微整理了衣服便沿着楼梯向校长室走去。 他熟练地找到校长室并打开了门,邓布利多就站在门后的桌子前背对着他。 听到他进来的声音,邓布利多转回,今天他的脸上没有往日的笑容。 他的眉头微蹙着,显然是遇到某种比较棘手的问题了。 密室被打开,有人被石化,还有董事会的施压,这确实算是几个大问题。 但是非常抱歉,邓布利多校长之后遇到的问题可能要比这个更严重,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会是怎么一张苦相了——当然,塔纳托斯并不相信邓布利多会展现出那种表情来。 但这并不妨碍他恶意想象一下不是吗?个人的小趣味罢了。 “教授,是今天晚上的黑魔法防御课要提前上了吗?”塔纳托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道。 鸦色的睫毛长长地盖住了那只墨绿色的瞳孔,叫人看不清他真正在想什么。 邓布利多表情放松下来,故意先没回答塔纳托斯的疑问,“最近学校里出了点小混乱,听说你昨天也在那个走廊里。你还好吗,孩子 。” 他像是往深水里投下了一个炸弹,直接打出了直球。 但是塔纳托斯丝毫没有慌乱,他神色自然地点点头。 “我可以的,教授,谢谢你的关心。那个学生还好吗,他看上去好像有点严重。” 老人略带锋芒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上下审视着,仿佛只要他露出一点破绽就会被他看穿。 “他没有大碍,只要等曼德拉草成熟了就可以熬制出解药。”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最近的额外课程可能要取消了塔纳,我很抱歉。在问题解决之前,我没办法让你冒着危险——虽然我们会安排老师巡逻。” 塔纳托斯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的,教授。” “好孩子,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很看好你的o.w.l和n.e.w.t哦。”他在“聪明”这个单词上带了一点重音,仿佛别有深意。 邓布利多似乎还想聊点除课程外的别的话题,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塔纳托斯可以坐下来。 “我想我们似乎还没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老人朝他露出一个熟悉的微笑。 “我的荣幸。” 塔纳托斯在沙发上坐下,和邓布利多面对面。 “你很喜欢天文吗?奥罗拉教授跟我说你经常找他谈论有关星象的问题。” “是的,我一直觉得星空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命运、预言这些大家过分关注的话题都与它有关。”塔纳托斯继续说,“我经常在想,如果我掌控了星空的秘密是否就相当于掌控了别人的命运。” 邓布利多原本靠在靠背上的身子微微直起来,像是想凑得更近去倾听塔纳托斯的那有点危险的想法。 “后来我发现,比起掌握星空来掌握预言与命运,制造预言与巧合来操控别人显然更具有性价比。” 说到这里,塔纳托斯还是那副表情寡淡的样子,神色丝毫没有起伏。 第26章 决斗,蛇佬腔和密室(4) 邓布利多又默默把之前的话咽了回去。 塔纳托斯的话那么直白却又如此危险,他到底是有意如此,还是无意袒露? 就像是他曾经被蒙骗于汤姆的演技一样,如今的邓布利多也无法真正揭开面前是非对错的帷幕。 真该说不愧是亲兄弟吗? 天生具有欺骗感的演绎者,巧舌如簧的政客。 小小戏弄了一把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塔纳托斯颇为好心情地向后陷在沙发的靠背里。 但是很显然邓布利多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他很快就组织好了语言,顺着塔纳托斯的话接下去。 “很大胆的想法。塔纳,相信你的养父母见到现在的你也一定会感到十分欣慰的。” “不过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控制他人是最不可取的。孩子,星空从不会为谁所捕获。” 讲到这句话,他的目光似乎变得很深很深,像是透过旁边打开的窗台,一路望向不可知晓的某个远方。 或许有鲜花和绿地,有山谷和清风,有火烛和一双羊毛袜,也或许,那里什么都没有…… 塔纳托斯不出意外地点点头,但马上又摇摇头。 在邓布利多教授回过神来的疑惑眼神中,他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他们。” “哦,抱歉孩子。” 邓布利多仿佛才记起来塔纳托斯的养父母早在他十岁那年就死去了,他做出一副抱歉的关怀神色,将身体稍微倾向他。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教授,我并不记得他们。准确来说,我没有十岁以前的所有记忆,我并不了解我的养父母,但是我遵从我的内心——我并不喜欢他们。” “那么大概,他们也不会对我的一切感到欣慰。没有他们,我的生活也过得下去,我并不需要他们的欣慰。” 邓布利多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 他把手放在塔纳托斯的肩上,像是想通过这点接触安抚塔纳托斯看似脆弱敏感的心理。 “塔纳,每一个父母都是会爱自己的孩子的,尽管他们似乎从来不会表达,这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 “不用帮他们开脱的,教授。我会瞎掉一只眼睛就是因为他们。麻瓜界小巷子里的小诊所是会造假,但是他一定懒得去为我死去的养父母们制造假证。” 他侧头看着邓布利多,有莫名的火光跃动在墨绿色的深处,摇晃着、沸腾着,最后又猝然熄灭。 “绝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人,没有人会爱我。” 他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对着唯一的领养人压抑而痛苦地哀鸣着。 邓布利多在他的注视下深深地叹气,他重新站到他的面前,如同游乐场里的玩偶人一样张开双臂。 “塔纳,你会被爱的,每一个孩子都值得被爱。”说到这里,邓布利多的话语难得卡壳了一瞬,但是很快他就掩盖了过去,“或许你需要一个拥抱吗?塔纳,乖孩子本应该得到奖赏。” 他故意用颇显俏皮的语调说着。 然后,邓布利多就看见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孩纠结了一会儿,便慢慢站起身来,操着不甚熟练的动作忽地抱住邓布利多。 小小软软的手臂环住他有些宽大的巫师袍,他完全埋进他的怀抱里,只在他的视野里露出一个格外乖巧的毛绒绒的脑袋。 胸腔透过舒适的布料传来一阵细小却有力的心跳声,仿佛一只幼鸟在那里欢快地跃动着。 察觉到胸前有些震动的动作和超小声的抽泣音,邓布利多愣了一下,有些卡壳地将手收回来轻轻拍着怀里男孩的肩膀。 这一刻,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 前所未有的,但又转瞬即逝的。 还没等邓布利多再感受到那一丝情绪,男孩就脱离了他的怀抱。 他的神色正常,只有微微泛红的眼眶昭示着他的感觉都不是梦。 “或许你可以去赫奇帕奇的厨房找点曲奇饼吃,甜食总会让人心情愉悦。” 老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慈祥而又温和的笑容。 “你知道怎么进入厨房的,对吧。”邓布利多说,“那我就不再多说了。” 塔纳托斯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 “再见教授。” “再见,塔纳希望你有一个愉快的周末。” “教授,你也一样。” 门被缓缓关上,邓布利多站在门后面看着塔纳托斯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紧闭的门缝间。 一旁的小门被唰得打开,一道熟悉的黑袍身影从小门后走了出来。 “你看出什么来了吗,邓布利多?”斯内普那双略带阴蛰的双眼似乎天生会嘲讽人,“我不认为他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在这么多的监视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打开密室。” 邓布利多双手交叉着放在腹前,没有看他。 “西弗勒斯,你觉得他真的听懂了吗?” “呵,我相信这位几乎门门拿o的魔咒天才不至于这点语气都听不出来。” 斯内普显然对邓布利多的怀柔隐晦法并不看好。 “不,不是……他是一个好孩子,但也有可能变成一个坏孩子。但是,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声音突然降下来,“在他是好孩子时,我们不该将他当成坏孩子对待。” “多谢你了,西弗勒斯,近期就不用再监视塔纳了。他已经答应了。” 邓布利多的意思似乎不止这些出口的话。 但是他什么都没再说,只是默默地走到窗户前,看向外面草坪上嬉闹着的学生们。 “求之不得。”斯内普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有些不太明白他多变的意思。 我讨厌谜语人。 他的面色沉下,在心里想道。 …… 当塔纳托斯走出校长室,黑色的影子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邓布利多为什么愿意突然向你伸手?他不是一向很警惕你吗?】 【他的怀柔政策在救世主那里一向屡试不爽,他会使用这种手段在我的意料之中。】 塔纳托斯在脑中回道。 【别把邓布利多想得太过慈爱或是愚昧。伪装通常来说在他面前是无效的,但是半真半假的袒露效果偶尔不错。】 戈黎尼娅思索了一会儿,消化着他话里的深意,良久之后才突然开口。 第27章 决斗,蛇佬腔和密室(5) 【嗯。】 聪明人的较量通常在悄无声息之间结束。 塔纳托斯张开握紧的左手,掌心里是有些黏腻的汗渍。 还是很有压力的啊。 在邓布利多面前表演那一出堪称莫名其妙的剧目完全不是要他真的相信自己,这只是他们之间一种有来有回的信号罢了。 短暂的服从与示弱,半真半假地传递出自己知道过去但“不认同”过去的想法。 如果邓布利多多想一步,自然认为塔纳托斯其实完全记得六十多年前的死亡,但暂且选择了站在他的这方。 如果他拒绝过度解读,那么塔纳托斯就只是一个看起来唬人但又懦弱、不明不白复活的普通人罢了。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那张巧舌如簧的嘴里吐出来的都是虚构的砒霜。 这中间的度就丢给邓布利多自己把握了,他若是摇摆在三者之间无法抉择,那么对塔纳托斯来说最好不过了。 他可以更加大胆,更加肆无忌惮……反正三方拉扯着的线最为坚固,每一条都是退路。 【该去做点正事了,戈黎尼娅。叫海尔波动作再快一点,相信他也肯定等不住了。】 【救世主的每一学年都要来点不一样的事情,他会习惯的,这只是历练而已。】 那双狭长的眉眼阴影之中愉悦地弯起又转瞬消失,只留下不带情绪的话语。 成为塔纳托斯的工具人和成为邓布利多的“工具人”,其实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那不如毫无愧疚地压榨救世主发挥出更大的潜力。 救世主的王冠已经戴上,就算不愿意,他也不可轻易离席。 可是被动的荣光带来的就是被动的责任。 让他来看看吧,身为救世主的波特还能在压力下沉默多久。 似乎有一声冷嗤轻而短促地飘散在角落里,塔纳托斯离开了走廊。 又有人被石化了。 当这则消息在校园内传播起来,大家再次陷入了一种不可遏制的恐惧之中。 当然,实际上这其中并不包括斯莱特林的纯血们,尤其是二年级的某位马尔福小子。 仗着蛇怪并不会攻击斯莱特林纯血的规则,他现在是格外春风得意,变本加厉地欺负起哈利来。 身为德拉科暂时“监护人”的斯塔艾拉看他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来,也就随他去了。 只是可怜弱小无助的哈利只能每天被气成一个西红柿。 因为最近学生内部紧张的氛围,某位耐不住表现的教授总算整出了一个大家都乐见其成的活动。 ——决斗俱乐部。 晚上八点整,全校的学生几乎聚在了这里。 原本看起来十分宽敞的礼堂里挤挤挨挨的,吵嚷得如同麻瓜们的菜市场,千只鸭子一同“唱歌”的效果实在不敢恭维。 在场的每个人围成一个圈,拿着自己的魔杖,满脸激动地看着正中央的台子。 礼堂里原本长长的饭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沿着墙面摆放的一个宽敞的舞台,上面刚好可以允许两个人进行决斗。 塔纳托斯正站在一个角落里,既能看到里面的场景,也不会跟他们挤成一团。 他稍微转了下头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金妮,女孩的脸色实在有些不好看,她的两个双胞胎哥哥站在她的身后,似乎正凑近着跟她说笑话逗她开心。 但是很明显,金妮心烦意乱得根本听不进去一点,她只是看到洛哈特登台的那一幕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穿着紫红色的长袍的洛哈特在台上发表着他的演讲,还是一身黑色常服的斯内普站在他身边。 “为了驱散最近……我为此举办了这个决斗活动,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掌握……” 在漫长的自我夸赞之后,流程总算来到了正题,“接下来,请容我介绍一下我的新晋助手——斯内普教授。” 洛哈特咧开他的大嘴,自觉充满魅力地笑了一下,“他跟我说,他本人对决斗也略知一二——能在大家开始之前协助我,来做一个小小的决斗示范,确保不会的孩子们也能享受到决斗的奥妙。” “那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他转了一下魔 杖,继续用夸张的语调说着某些不知所谓的话。 塔纳托斯的视线落在一旁嘴角下撇的斯内普身上,他黑沉沉的眼珠里溢满嘲讽的毒箭,几乎要喷薄而出。 那是他明显不耐烦的标志。 洛哈特不仅脸皮厚,还眼瞎,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现在还不被人打的,这也可以说是个人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哈特总算停下了他的自卖自夸。 他和斯内普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转身面向对方,鞠了个躬。 虽然在塔纳托斯看来,斯内普看起来并不想跟他讲这点花哨的礼貌。 当他们各自把魔杖举在胸前时,洛哈特像是将决斗比作了某种表演一样,又打开了他滔滔不绝的话匣子。 后面他还说了很多,但是塔纳托斯全当没听到,tom在他怀里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看着台上两个人的表演。 准确来说是洛哈特的独角戏。 “一——二——三——” 两人同时把魔杖猛地举过肩膀。 随着一声短促有力的“expelliarmus”,一道耀眼的红光激射而出。 此刻就像是旧事重演一般,被击中的洛哈特猛地朝后飞出舞台,“嘭”得撞在墙上,然后“唰”得滑落下来,倒在了在地板上。 真是狼狈。 tom喵呜一声,满意地往塔纳托斯怀里窝了窝。 洛哈特很快就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登上舞台。 “好!大家看到了吧!这就是一个完美的缴械咒……”洛哈特急急忙忙地想要挽回自己的形象,像一只红冠公鸡一样喳喳地展示着自己仅有的羽毛。 斯内普收回魔杖,有些恶劣的愉悦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但很快这些都被升起的杀气所覆盖。 洛哈特大概也注意到了斯内普的黑脸,深怕他再给他来上一下除你武器,于是马上找补着说话。 “好了好了,教授们的示范到此结束!现在你们快速挑选出你想要挑战的对手,分成两个人一组,组队进行决斗。呃,斯内普教授,你看这……” 斯内普冷嗤一声,转头看向人群里本不怎么显眼的塔纳托斯。 第28章 决斗,蛇佬腔和密室(6) “塔纳托斯,你也来。”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让我们来见识一下一年级的小天才能做到什么地步。” 这还是自那天以后,邓布利多第一次通过斯内普向他表明态度——虽然这显然不是最好的那一种。 但这样看起来,结果也没有变成最糟糕的,这样就足够了。 塔纳托斯还没开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埃尔维斯就蹿到了他的身边,积极地把手举起来。 “教授,我可以跟塔纳一组!” 正好斯内普也懒得去给塔纳托斯配对适合的队友,既然有人自告奋勇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塔纳托斯看向他,埃尔维斯转回面向教授的头,朝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笑脸。 分完这一组,斯内普就站到了另一边哈利和罗恩待着的地方。 塔纳托斯看到哈利下意识地朝赫敏那里靠过去,不知道斯内普说了什么,马尔福就像是装了哈利雷达一样,从人山人海中趾高气昂地走出来。 今天斯塔艾拉没跟在他旁边,或者说德拉科今天没拽着斯塔艾拉出来晃悠,相比起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决斗,她估计更喜欢待在寝室给哥哥们写信。 “第一组请上台来!”洛哈特回到舞台上喊着。 塔纳托斯放下tom,跟着埃尔维斯走上了舞台中央。 充盈的魔力在紫衫木中穿梭着,仿佛一根根搏动着的血管,呼啸着洗礼的鲜血。 塔纳托斯朝下压了压魔杖,不动声色地抽回部分的魔力供应。 “面对你们的搭档!” 洛哈特向后退了一步,喊道:“鞠躬!” 两人互相点头鞠躬,双方蓝绿的绶带下垂,一人笑着,一人面无表情。 “举起魔杖,做好准备!”洛哈特大声说道,“等我数到三……” 还没等洛哈特说完,一道闪光就飞快地掠过他的鼻尖朝远处飞去,随之而来的是一声“expelliarmus。” 是埃尔维斯! 洛哈特被吓得连忙倒退几步,一直退到了舞台下面,他一转头就看到了一脸戏谑的斯内普。 男人难得好心情地没沉着脸,看得洛哈特结结巴巴地开始找补。 台上,面对几乎是跟埃尔维斯的声音一同出现的魔咒,塔纳托斯不慌不忙地倒退一步,伸手施展了一个盔甲护身。 “petrificus totalus!”几乎就是在塔纳托斯说出盔甲护身的那一瞬间,埃尔维斯马上又挥出了一个统统石化。 摄人的猩红在他的瞳孔深处一闪而过,原本浅蓝的瞳色似乎在阴影的遮盖下迅速加深。 对呢,就是这样,那种熟悉的疯狂感。 塔纳托斯微显愉悦地眯起眼睛。 他一侧身就躲过了咒语,随即迅速偏身将魔杖指向埃尔维斯:“wingardium leviosa。” 原本在《标准咒语》书上代表入门的基础咒语在此刻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威力,绚烂的魔力光芒炸碎在舞台之上,像一场华丽又致命的剧目。 这才对,塔纳托斯,要对得起这个名字,我敬爱的、亲爱的、可爱的主…… 银灰色的头发下,他眼中的疯狂在燃烧。 埃尔维斯咧开嘴,咒语相撞的火光几乎照亮了他的半张脸。 “停下!停下!”待在台下的洛哈特不合时宜地尖叫道。 但是谁都没有听他的话。 因为寒冷在那一瞬间终结了时间,只有塔纳托斯毫无波澜的施咒声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immobulus。” 暴烈的霜雪在舞台上拖出一条一直延伸到对面的冰路,零星的雪花还在空中飘舞着,缓缓落下。 埃尔维斯捂住自己被冻伤的半个肩膀,遥远地看向对面收回魔杖的塔纳托斯。 掀起的院袍自然地垂下,有些长长地头发被低低地扎在后脑勺处。 他寡淡的脸上找不出一丝得意或愧疚,冷冷的,如同殿堂里石塑的神像。 这就是答案,查尔斯。 “天哪,天哪!”洛哈特在人群里跳来跳去,控制不住局面地尖叫道,“查尔斯!快,你们谁去去叫庞弗雷女士!” 他简直就像是一只惊叫的蚂蚱一样。 斯内普为了防止一惊一乍的洛哈特把局面搞得更糟糕,亲自揽过大权。 “够了。”斯内普向洛哈特甩了一个眼刀,制止了他无用的举动,“你带查尔斯去医务室一趟。” 斯内普是看着塔纳托斯说的这句话。 塔纳托斯点点头,还没等他走近埃尔维斯,那个男孩就自己像只小狗一样噔噔噔小跑到了他的身边。 他很自然地将身子靠在塔纳托斯身上借力,没心没肺地笑着嚷嚷说要快点去医务室。 tom也转悠到了他的脚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塔纳托斯走出了礼堂。 远离了喧闹的人群,走道里寂静到全是他们的脚步声。 没走太远时还能听到礼堂那边传来下一组决斗的声音。 楼道里的画像约好似的今天都跑到别处去了,整个走道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再加一只猫。 埃尔维斯耐不住一样凑近塔纳托斯的耳畔,温热的呼吸铺洒在他温凉的颈间。 “离远一点。” “不呢。”狗狗拒绝了他的话,并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按住了塔纳托斯要抬起来的魔杖。 “真厉害啊,塔纳,不愧是……” 埃尔维斯突然跌咧了一下,双脚仿佛被无形的铁链捆缚住了一下一样,他的身子猛地前倾,差点迎面摔在地上。 但是,一只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了回来。 那一瞬间卡住喉咙的领口直接让他呛到了口水,止不住地站在原地弯腰咳嗽起来,眼泪都被咳出来了。 朦胧的余光里,黑色的衣角从他身边飘过,塔纳托斯的步子不停留地略过他向前而去。 tom停下来看了他一眼,但马上又跟上去了。 冻伤的胳膊传来一阵让人牙疼的痛感,他抬起头,看到了塔纳托斯袖袍下面露出的魔杖的荧光。 哇,真是个记仇的家伙。 埃尔维用无事的那只手抹了把脸,站起身又像没事人似的屁颠屁颠也跟了上去。 第29章 决斗,蛇佬腔和密室(7) “哦!我的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拖着一条明显冻伤的胳膊挪进医务室的埃尔维斯,庞弗雷女士差点吓了一跳。 埃尔维斯仰起开花似的笑脸,熟练地一笔带过,“这只是切磋时的意外,庞弗雷女士。” “又是那个家伙干的好事!”庞弗雷女士看起来面色不太好,“我早就说过了,低年级的学生们接触这个还太早了!” 说完就让埃尔维斯先坐在病床旁边,她自己先去找药剂了。 埃尔维斯没有插嘴,听话地坐在了床边。 “是冰冻咒造成的?你们谁使用了这个?” 庞弗雷女士将药倒在杯子里,递给了埃尔维斯,结果杯子的灰狗狗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 “是塔纳。这只是一个小意外,他也不知道会这样。” “他呢?”庞弗雷女士随口一问。 “啊,塔纳刚刚被人叫走了。” 另一边。 拦住了塔纳托斯的金妮双手紧扣着书本的边缘,指尖因为捏紧泛起深深粉色。 “是有什么要跟我说吗?”他墨绿色的瞳孔里沉落着诡秘的光,像是荒芜河畔引诱路人的歌谣。 轻轻地摇晃着小船,慢悠悠地停靠。 “嘭”——炸开的是沼泽里的魔鬼。 “我,我……里德尔同学……” “不太好说吗?是最近过得不太开心?” 漆黑的夜晚,水鬼从河里伸出枯瘦的利爪,悄无声息地抓住了河岸边休憩的莹白小鹿。 “不开心的话要跟家人说,我看你的哥哥们也很关心你。” “如果实在不想跟别人说,那么盥洗室是个安静的地方,不会有人打搅你。” 提到那个单词,金妮的手指明显攥得更紧了。 “小心桃金娘,金妮。” 他走了。 金妮抱着书本在原地站了好久,最后拖动有些僵硬的腿朝着盥洗室的方向走去。 沾满污泥的小鹿,该怎么干净地回到鹿群中去呢? 这不是他该想的东西。 邓布利多还在看着他,虽然他不再利用斯内普的眼睛。 但是,他的视线永远无处不在。 塔纳托斯抬起头,城堡的墙壁无限地向上延伸,楼梯时不时交换着方向,一切都奇诡而沉肃地运作着。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在没有尽头地下坠着,最后“啪叽”砸在地上,变成一滩恶心的烂泥。 空荡的,腐烂的,没有生命的,要把他逼疯的…… 快点,再快点,我不想变成这样…… 塔纳托斯停下脚步,头晕似的捂住自己的额头。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所有跟瞬间的幻觉一样又都恢复了正常。 【你要死了,塔纳。】 戈黎尼娅的声音有些低沉,【我早就说过的,你一直没听进去。】 【没关系……还来得及……】 塔纳托斯拖着脚步向宿舍走去,那种烂泥的感觉又追了上来,它们拖着他,让沼泽封住口鼻般的窒息感一层又一层地叠加。 他的身体像是一具早已腐朽的尸体一样慢慢烂掉、生蛆、腐化。 【我还没得到……我不会死。】 【……帮你最后一次……记住你的报答……】 戈黎尼娅的声音消失了,一切都安静下来,连呼吸也微不可见。 “里德尔!你怎么了,需要我扶你去医务室吗?” 塔纳托斯扶住墙,摇摇头离开了。 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嘟囔了几句,没有追上去再问。 …… 第二天一向勤学的里德尔奇怪地旷掉了一早上的课,好几个老师在课间询问了里德尔为什么没有来上课。 埃尔维斯的回答是:“他生病了。” “是昨天那场决斗导致的吗?”塞德里克难得没有跟秋坐在一起,他的对面就是埃尔维斯。 “或许吧,他就算真的受伤了也不会告诉我。”埃尔维斯得空耸耸肩,摊出一副无奈又无辜的模样,“而且我进不去斯莱特林的休息室。” “看来你已经去尝试过了。” 塞德里克笑了一声说道。 埃尔维斯放下叉子,用餐帕擦了擦嘴,眼睛熟练地笑眯起来,“那当然。不过很可惜的是,他们真的把休息室藏得超级严实,我至今还没能找到机会进去。” “毕竟我不会隐形。”擦完嘴,他将手搭在餐桌边向后一靠,眼里都是没能得逞的遗憾。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背后的那格兰芬多的桌子上,某个小团体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隐形,对!隐形!”赫敏低声提醒着哈利,“哈利,记得你的隐形衣,我们可以用它拿到做复方汤剂的材料。” “对,我们可以这样潜入斯内普的魔药室,这简直是个绝妙的主意!”罗恩也迫不及待地接上话。 哈利还有点不太敢,一提到斯内普他就下意识地打个冷颤,生怕他下一秒就出现在他身后,“可是被他发现的话……” “这总比在他的课堂上搞出爆炸来的好,他不一定会发现魔药丢失,但一定看得见我们搞乱课堂。” 赫敏给他简单地分析了一波利弊,罗恩也在旁边应和着。 “好,好吧。” “哈利,里德尔绝对跟那个密室有关系!我们必须问清楚!” “但,但是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我觉得……” 罗恩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盯着他说道:“斯莱特林的人长大后大多都是黑巫师!别被他们蒙骗了,哈利!他们最会演戏了,说不定密室就是那个里德尔打开的!他当时也在现场。” 赫敏在一旁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想了半天感觉也讲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最后只好沉默地不参与进这个话题中。 哈利明显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是罗恩是他最好的兄弟,他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他的话。 “就今天下午吧,一年级下午有课,休息室只会有他一个人……” 靠在椅背上的埃尔维斯默默勾起嘴角,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 “但是老实说,塞德里克,其实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口令实在好猜,除了‘荣耀’、‘纯血’这类的斯莱特林称呼他们几乎不会选择其他的口令。” 埃尔维斯看着对面的少年,又像是不在看他。 这回轮到塞德里克耸肩了。 第30章 蛇怪,里德尔和血缘魔法(1) 埃尔维斯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怎么没用,这不是就有人要用上了吗。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拿到那个人的头发……” 罗恩皱起眉头看着他们,鬼鬼祟祟地伸出指头朝后埃尔维斯坐着的地方指了指。 “小声点罗恩!”赫敏打断了他的话,“别在这说,靠太近了。” 罗恩迟钝地收回手,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于是三人组没过一会儿就偷偷摸摸地走了。 埃尔维斯侧耳听着他们窸窸窣窣的小动作声,等他们走后也顺势站起身,向塞德里克告别。 一群好骗的笨蛋,难怪天天被塔纳托斯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现在,这群笨蛋要去自投罗网喽。 埃尔维斯喟叹着,摸了一把扒拉他裤脚蹿上他怀里的tom。 脾气大的tom难受地喵呜一声 ,顺带给了他几拳。 埃尔维斯没有生气,他玩闹似的夹着tom的咯吱窝将它举在自己的面前。 “接下来,就看看那群小老鼠能干出什么样的蠢事喽。tom,小心耗子呢。” 说完,他就把自己逗笑了。 tom生气地伸爪子要给他来上一下,埃尔维斯赶忙收回笑容,眼疾手快将tom放回了地上。 小猫纤细矫健的身影一眨眼就消失在了礼堂里。 再说回到宿舍拿隐形衣的三人组们。 确认跟埃尔维斯隔得够远后,罗恩就憋不住开口说话了。 “他怎么办?我们都不是跟他一个年级的。” 赫敏给了他一个眼神,原本还在焦躁不安的罗恩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总有办法的,再等等,先把复方汤剂准备好再说。” “哦。”罗恩嘟囔了几句。 哈利似乎还是有点担忧,但更多地估计还是在想昨天决斗俱乐部的那件事情。 “哈利,哈利!” “嗯!怎么了,赫敏。”哈利回过神回答道,有些憔悴的黑眼圈挂在眼睛下面,看起来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好。 “你还在想昨天的事情吗?”赫敏低下头微微凑近说道,“哈利,这不是你的错,又不是你打开密室的,就算你是,蛇佬腔。” 说到后面那个词,赫敏还是选择聪明地低下了音调。 因为昨天马尔福放出的蛇直接让所有同学见证了哈利的蛇佬腔,导致哈利现在一直处于被人排挤的状态。 这简直太糟糕了,明明他也不想这样的。 罗恩这也才神经大条地注意到哈利的黑眼圈,跑过来一只手揽着哈利的肩膀,哥俩好似的安慰他。 被朋友关心的哈利明显精神振奋了一些,他抬起头来。 “没事,赫敏、罗恩。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里德尔问清楚密室的秘密。” “老蝙蝠的课是下午第一节,我们得现在就去魔药室,不然会被他发现的。” 看着恢复之前模样的哈利,他们也赶紧动作起来,准备拿到魔药后就在盥洗室熬制复方汤剂。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一切都很顺利。 甚至在他们带着坩埚和魔药出现在盥洗室旁边时刚好听见了埃尔维斯的声音。 赫敏赶紧扯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要往里探的罗恩,拉着哈利三个人一起躲在了盥洗室门口的墙边。 里头清晰地传出埃尔维斯笑声。 “原来你在这里啊,tom,我还找了你半个小时。”他好像是在盥洗室找到了中午跑走的猫。 赫敏记得那只猫,吃午饭的时候它就蹲在埃尔维斯的餐盘旁边。 “我们该怎么办,他还待在里面。”罗恩对着哈利和赫敏做了做口型。 哈利耸耸肩,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赫敏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们安静点她要听不到埃尔维斯在说什么了。 “塔纳昨天就说了,今天你被交给我了。”他笑了一声,“别不信,tom,他就是这样跟我讲的。” 但是那只埃及猫明显不信埃尔维斯的鬼话连篇,它直接对着他的脑袋一阵输出,邦邦了几下就又跑出了盥洗室。 门口藏在隐形衣里的三个人下意 识都往墙上一靠,生怕tom跟洛丽丝夫人一样把他们认出来。 不过不知道是太气愤了还是怎么样,tom看都不看一眼地直接从他们身边飞奔了出去。 只留下盥洗室里的埃尔维斯低声“嘶”了一声。 “我的头发!tom,你的爪子该剪了!”男孩有些羞恼成怒似的边抱怨边捂住脑袋从盥洗室里走出来。 他追着猫猫跑走的方向继续追了过去。 看见人都走远了,赫敏赶紧拍拍前面两个人的肩膀让他们快走。 “头发!看看地上有没有掉头发!” 哈利和罗恩这才恍然大悟,赶紧连滚带爬地跑进盥洗室趴在地上找有没有埃尔维斯掉下的头发,生怕慢一秒头发就会消失一样。 “这!在这里,我找到了!” 罗恩捡起一根灰色的发丝激动地举起来展示给他们看。 “太棒了!”哈利也兴奋地涨红了脸,回头看着赫敏说道,“那这样我们只要完成复方汤剂就好了。” 盥洗室里的三人组几乎被天上掉馅饼的幸福砸晕头脑。 而本来空无一人的盥洗室门口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灰色头发的男孩抱着猫优哉游哉地看着室内惊喜到团团转的三人。 良久,他从鼻腔里憋出一声讽刺的哼笑。 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把戏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他已经玩腻傻乎乎的角色扮演了。 埃尔维斯摸摸tom柔软的小耳朵,转身离开这里,嘴里还百无聊赖地说道:“tom,告诉你的小主人吧,我真的无聊到要疯掉了。” tom懒懒散散地喵了一声,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 当哈利用复方汤剂伪装成埃尔维斯,并使用了各种可能口令并成功进入到斯莱特林休息室时,已经是三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穿着隐形衣的赫敏和罗恩就陪在他的旁边,一同溜了进去。 一进入休息室,哈利就注意到了坐在壁炉旁边沙发上的塔纳托斯。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半长的头发披散着,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他似乎是真的生病了,在温暖的火光下塔纳托斯的脸色有些苍白得过分。 第31章 蛇怪,里德尔和血缘魔法(2) 哈利瞬间全身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是对埃尔维斯说的,还是对这个皮囊下的哈利说的? 像是久久没能听到他的回复,塔纳托斯翻过一页书,抬头瞥了他一眼。 “tom跟我说刚刚看到你过来了。” 什么?! 哈利定睛一看,就发现那团窝在壁炉边小憩的猫猫,它柔软的腹部正轻微地起伏着。 完蛋了!真的被发现了! 哈利几乎是两眼一黑! 旁边躲着的赫敏和罗恩也顿时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忍不住攥紧衣服边。 就在哈利准备跟塔纳托斯坦明时,男孩有些疑惑地盯着他上下扫视了一遍:“埃尔?你怎么了?” 啊,埃尔?埃尔维斯?他没认出他来! 哈利心里提起来的石头瞬间放了下来,他憋足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放轻松地大喘气出来。 站在他偏后一点的罗恩赶紧戳戳他的背,示意他快点回话。 殊不知,他们自以为无人发现的小动作其实在塔纳托斯的眼里一清二楚。 一群,可爱的小老鼠……还以为自己已经伪装成了猎食的猫了呢…… 塔纳托斯放在书本下面的手指些微地蜷缩起来,揪住自己有些混乱的意识。 “啊,没什么,塔,塔纳。”哈利绞尽脑汁回想埃尔维斯对塔纳托斯的称呼,尽力解释道,“要聊点别的吗?” 赫敏皱着眉,用魔杖尖隐晦地在他背后划拉了一个“weak”的字样。 埃尔维斯跟塔纳托斯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不开口问问他的病情啊,笨蛋哈利! “呃,我是说,你怎么样了。” 哈利顿时醍醐灌顶,赶忙问道。 塔纳托斯将书合上放到桌上,将左腿搭在右腿上,顺势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 黑色的头发披散在脸庞,顺着肩部下滑,配上他的白色眼罩,莫名有一种诡异地柔弱感。 “问我吗?我不是之前让人跟你说了吗,只是有些累了而已,让你帮我代请一下病假。”他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你真信了?” 白色的瓷杯巧妙地遮住了他勾起的嘴角。 哈利脑子卡了一下,干巴巴地说:“不,不是,我只是,只是怕你出事而已。” 哈利越说越觉得有道理,逐渐有了底气。 “你头一次这样,大家都很担心你。” “大家?” 塔纳托斯放下杯子,露出来的那颗墨绿色的瞳孔盯着他,像是猎食的秃鹫一样散发着莫名的压迫感。 哈利好不容易生出的底气瞬间被这个眼神打散得一干二净,像个气球一样瞬间瘪了下去。 “呃,比如说我……” “看不出你还挺会开玩笑的,埃尔。”嘴上这么说,但塔纳托斯的表情和语气一点都不像是被逗笑的样子。 哈利在心里窘迫地干笑了两声。 还没等他琢磨出怎么才能把话题引到密室上去,塔纳托斯就自己先提到了这个。 “外面应该很热闹吧,因为那个密室的事情。” 哈利眼睛一亮,旁边的罗恩更是止不住地用力捏紧跟赫敏拉在一起的手。 “你知道有关密室的秘密吗?” 他几乎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相,以至于开口就丧失了伪装的逻辑。 塔纳托斯半垂下眼帘,似乎是看不下去他们拙劣的演技了。 好在,虽然场上有人突然罢工,但还是有人愿意继续演下去的。 “我不知道,埃尔。”塔纳托斯施了个魔咒,让壁炉里的火烧得更旺一点。 他毫无血色的唇上印上了火的焰光,一路燃烧着,直到坠进他深不可见的眼底。 宽大的睡衣下是他有些单薄的身躯骨架,仿佛一只刚刚破茧的幼蝶。 不,是毒蛾,美丽、柔弱、又致命…… 哈利有些愣怔地望着塔纳托斯。 “怎么会,你是……斯莱特林。”哈利顿了一下改口说。 “谁说斯莱特林的人就知道密室的秘密了?我在来霍格沃茨之前也只是一个麻瓜,埃尔。” 塔纳托斯放平腿,弯下身子抚摸着睡醒了正伸着懒腰的tom。 “很抱歉,这样的我显然并不能满足你的好奇心,别对我抱太大的期望。” 哈利的脑子从来没有转得这么快过,他立马说道:“那你肯定多少知道点,嗯,是谁操纵了这一切……” “你今天真奇怪,埃尔。”塔纳托斯将猫猫抱在腿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从来不会这么刨根问底。” 三人组的心霎时间又提了起来,有些过热的头脑迅速降温,哈利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是,塔纳,我可是个拉文克劳,这很正常。” 哈利努力学着平时遇到的埃尔维斯的说话方式,可惜落在塔纳托斯眼里就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了。 塔纳托斯没回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他就这样摸着tom的背毛,一遍又一遍,直到哈利憋不住要再开口时他才发出声音。 他说:“五十年前密室就被打开过一次,打开他的人被开除了。” “五十年前被打开过?等等,不是。”哈利马上抓住重点,“你怎么知道的?” 他刚刚还说他不知道密室的事情的,这怎么就告诉他密室在五十年前就打开过了。 哈利脑筋搅成了一团,有些搞不明白了。 塔纳托斯懒散地逗了几下tom,挨了一个温柔的侧贴脸。 “骗你的而已。我自然会有人来提醒告诉我。” 哈利二丈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说的“有人”指的是哪个。 时间不等人,没等哈利再说些什么,一旁隐形衣里的罗恩和赫敏就疯狂地轻扯他的后摆。 ——是复方汤剂的时间要到了! 哈利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起来,他几乎是惊得一跃而起,趁塔纳托斯在跟tom逗乐就赶忙低下头转身要走。 边走嘴里还边含糊地嘟哝一句“那你没事我就先走了”,争取不要让塔纳托斯注意到他。 说完也顾不上身后的塔纳托斯什么表情了,他跟赫敏和罗恩一股脑地冲出休息室,憋着一口气跑上了楼梯,一直跑到格兰芬多的休息室门口为止。 因为他们进不去女寝,赫敏只好暂时一起跟到男寝来。 一进门他们就大吐了一口气。 真希望塔纳托斯没有察觉到什么…… 第32章 蛇怪,里德尔和血缘魔法(3) 哈利虚脱似的倒在床边,听完罗恩的话又一骨碌爬了起来,跑到寝室的镜子前查看自己的脸。 他又恢复了正常,他戴上眼镜,摸了一把自己脸,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五十年,五十年……”旁边早就收拾好的赫敏在床前的空地上边转圈边嘟囔着。 罗恩被她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别转了,赫敏。” “对,那本日记!”赫敏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像是想到什么双手一拍小声惊呼了一下。 她赶紧在自己身上“翻箱倒柜”一阵,终于摸出了那本昨天中午在盥洗室捡到的日记本。 “你之前说过的,罗恩!”她将那页只写着“汤姆·马沃罗·里德尔”的签名页打开举在罗恩面前,“那个里德尔,1942年获得学校的特殊贡献奖!” “正好是五十年前!” 哈利这时候也转过头来看她,“这么巧。” 赫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不是巧合,哈利。” “你们用脑子想想。” “我们现在从里德尔那里知道,上次打开密室的那个人是五十年前被开除的——我们暂且将它当做是真的。”赫敏拍拍日记本,“而现在,我们再联想一下这本日记本的里德尔也是在五十年前获得了对学校的特殊贡献奖……” 赫敏把书摊开放在两人面前,两个男孩都认真地倾听着。 罗恩认真地“呃”了一声,“所以是他打开了密室?” “之前的里德尔会不会……啊呀,不是!”赫敏抓狂,“开除!罗恩,打开密室的人被开除了!他可能是知道更多关于密室的事情,或许就是他抓住了打开密室的人而获奖了,毕竟密室就是在那个时候打开的。” “我们一定要看好它,这次制造了这场混乱的人如果知道了这本日记本的存在也一定想要它的——他绝对不会想让我们知道密室的秘密的。” 赫敏双手抱胸,表情格外严肃。 哈利有些不明觉厉地拍拍手,“很有道理,赫敏。但是如果他没有写这些怎么办?” “呃,怎么会……”赫敏原本很有底气的声音突然低下去。 一旁的罗恩把那本书捡起来,翻来倒去了好几遍。 但很遗憾的是,里面都是空白的页面。 他有些懊恼地对赫敏说道:“没用的赫敏,他什么都没写,你的推理没用。” “或许是隐形墨水。” “或者我们还能试试其他的!” …… 那边三人组正对着一本空白的日记本绞尽脑汁,这边塔纳托斯正仰靠在变出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tom正乖乖地窝在他的肚子上,感受塔纳托斯一阵又一阵的轻抚。 休息室的门又被打开了,但令人“欣慰”的是,这次进来的不再是哈利伪装的埃尔维斯了。 “感觉怎么样了,塔纳。” 灰色头发的男孩在他身边停下,坐在了沙发上。 tom摇了下尾巴,算是打了招呼。 “你不来我会更好。”他有点犯恶心,脑袋一抽一抽得疼,根本没精神跟埃尔维斯玩你话我猜的游戏。 男孩耸耸肩,面上微显无奈。 “原谅我塔纳,不见到你我会很难受。所以,还是你难受一下吧。” 油腔滑调的,让塔纳托斯更加坚信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过我可是来告诉你最近最好一直生病呢。” 塔纳托斯睁眼瞥了他一眼,随即又偏过头合上了眼睛,“你要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什么,是洛哈特要做什么。” 埃尔维斯笑得格外奸诈,“如果你不想被某些家养精灵随时随地拦住,听它读一些酸倒牙的情诗的话,最好还是一直生病待在寝室。” 塔纳托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随口“嗯”了一声。 埃尔维斯尤觉得意犹未尽,凑近一点继续说;“如果你想听,我也不是不能读给你听。” 仿佛这句话戳到他自己某种奇怪的爱好了,他噌得一下站起来,跑到塔纳托斯的耳边蹲下。 他的呼吸铺洒在塔纳托斯的耳边,“塔纳,你想听吗?一定要听啊~” 塔纳托斯烦躁地发出一声“啧”,挥手让他离开点。埃尔维斯像拿到了许可一样,笑着走回沙发旁坐下。 他翘起二郎腿,手一伸,休息室角落书架上就飘下来一本诗集,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里。 他随手一翻,挑中一篇诗就开始念了起来。 火焰在的壁炉里静静地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光跳跃着映照在周围的墙壁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他低沉的声音沉没在黑色的光影里,让人昏昏欲睡。 塔纳托斯没有睡着,他在想一个人。 一个将他砸碎,又将他粘好的,哥哥。 从昨天开始他就想了很多。 从哥哥一向比他要大的手掌想到哥哥宽阔的肩膀,他还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汤姆还会抱他的时候,他将下巴搭在汤姆的肩膀上,就觉得世间的一切爱都不过如此。 他那么爱他,只是觉得要离开他就难以呼吸,但是还是坦然地选择了死亡——为什么? 为了永恒的拥抱,为了永恒的爱。 他从来没有觉得不幸。 就像荆棘鸟一生的使命就是扎死在最爱的那根荆棘上一样,他生命的全部就是为了至死暴烈地去拥抱汤姆,用物理的爱填满他所缺失的生理的爱。 他们是一同诞生的双子,是本来就该融为一体的胚胎,是至死不爱和沸腾的至爱,是镜面,也是反面…… 塔纳托斯在后面几天一直待在寝室,庞弗雷女士在其间也担忧过他的状况,因为实在是没能找到外伤导致生病的证据,最后只能推测是灵魂上出了问题。 为此庞弗雷女士还去了一趟圣芒戈,但还是一无所获,只好让塔纳托斯先休息,看看后面的情况如何。 好在塔纳托斯的病情一天一天在恢复。 可是学校里的情况就没那么好看了。 还没等塔纳托斯病好出寝室,tom就给他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邓布利多被董事会停职了。 这真是一个很糟糕的消息——对马尔福、阿拉德、查尔斯和他以外的人来说确实是。 塔纳托斯估摸着救世主的行程,准备做点什么。 血液沿着苍白的指尖滴下,沉甸甸地坠落到早已准备好的透明药剂瓶内。 第33章 蛇怪,里德尔和血缘魔法(4) 塔纳托斯掀开地上的毯子,摁住指尖的伤口。 浓重的血腥味在房间内扩散开来。 药剂瓶漂浮起来,沿着特定的路线慢慢倒下。血路流淌在地板上,蠕动着向前,最后连合成一道完整的六芒星阵。 “***,*****……” 古怪的、晦涩难懂的语言从他的嘴里吐出。 他每吐出一个字节,地上的阵图就亮一分,冰凉的血液仿佛忽然有了热度,灼烫着深深印入地板之中,留下更深色的烙印。 做完这些塔纳托斯好像忽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控制不住地腿软,一下子跪倒在地板上。 他的右手直接一把撑在阵图上,塔纳托斯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六芒星中央。 他的脸苍白得如同那些城堡里的幽灵一样。 tom从床上跳下来,噔噔噔跑到塔纳托斯的脑袋边,还聪明地没有踩到六芒星上的血路。 tom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凑近在他湿汗的发丝边舔了舔,最后忍不住又蹭蹭他的额边。 “tom……” 他的声音格外得轻,只有震动着的空气感触到。 tom蹲在他脖子边,高高地应了一声“喵唔”。 似乎是看出塔纳托斯的不舒服,它弯下身子,将小脑袋窝在塔纳托斯的颈间,像是在安慰他。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而那边的哈利他们正押着想要逃跑的洛哈特走出他的办公室,一起再次来到了熟悉的盥洗室门口。 通过桃金娘的描述他们顺利在洗手池边发现了刻着小蛇的水龙头。 “这是蛇?” “是的吧,不然它还是蚯蚓不成。” “呃,那我们该怎么打开它?” 四个人面面相觑。 “哈利!”罗恩突然灵光一闪,“或许你可以用蛇语——比如,比如叫他打开之类的,或者芝麻开门?” 罗恩绞尽脑汁想到了几个可能的口令。 赫敏在后面憋不住笑出了声。 “可是——”哈利也有点想笑,但是他马上就憋住了,“我以前只对真的蛇说过蛇语。” “好吧,我尝试一下。” 哈利努力把那团图案想象成真正的蛇,开口时他的声音就变成了一种类蛇的嘶嘶声。 就在这时候隔间的阴影中,有一团黑色动了一下。 旁边的桃金娘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尖叫一声就投入马桶里逃走了。 那边的哈利们专注地看着露出的密室入口。 听到尖叫声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水花四溅的马桶,还以为是桃金娘又发疯了。 哈利没管这点小插曲,他看着黑洞洞的管道口,心里默默做下了决定。 “我必须下去。” “不,哈利。”赫敏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是我们一起下去。” 哈利转头看她,罗恩也跟在赫敏旁边,难得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顿时,有些温热的液体一齐涌上来,哈利眨了眨眼睛,用力地点点头,“嗯!我们一起去!” “喂!等等!我不下去!” 一道破坏气氛的叫喊声突然响起。 罗恩在他后面猛踹了一脚,直接将他踹进了管道。 “你先下去吧!” 随后他们三人也相继进入了管道。 那种极速下落的感觉就像是掉进了一条巨蛇的竖着的肠子里一样,黏腻的又滑溜的。 他们一路向下,最后平直地滑出管子。 周围黑漆漆的看不见一点,哈利爬起来用了一个荧光闪烁。 “走吧。”哈利说。 “我们应该是来到了外头黑湖的底下,没想到下面的空间这么大。” 赫敏抬头看看,头顶的岩石离他们很远。 “这地方真糟糕!”罗恩小小地抱怨了一句,然后又一脚踩进了骨头堆里面。 他们穿过一片布满动物尸骨的地面,最后在一片巨大的蛇皮前突然被一直闷声不响的洛哈特给偷袭了。 被魔咒弹射到的墙壁突然炸开,赫敏和罗恩猛地往后倒 退好几步,最后被隔开在了碎石墙的后面。 哈利一躲开碎石就赶紧爬了起来。 “赫敏!罗恩!你们怎么样!” “我们没事!”赫敏尽量大声到让哈利能听见。 她后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洛哈特又说,“但是——我怀疑洛哈特有事了,他被魔咒反弹到了!” “这太糟糕了!”罗恩大喊一声,用一个石块又把刚要起身的洛哈特砸晕了,“他真的要变成傻子了!” 哈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们没事就好!”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先向前走!”他大声对罗恩和赫敏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一小时之内没有回来的话……你们就去找邓布利多……” “哈利,别一个人去冒险!我们一起!我来看看能不能把这石头搬走!”赫敏担忧的声音从碎石墙后传来。 罗恩的声音也在其中,“对,哈利,你别冲动!我们马上就能钻过去了!” 但是哈利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漆黑的隧道。 在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想到被日记本控制着的金妮,想到邓布利多,想到霍格沃茨的朋友们。 虽然也有一些不愉快的记忆,但是仅仅只是回忆起那些欢快的时光,就觉得一切是如此绚烂,跟狭窄橱柜里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所以——不可以再等了,哈利……不可以再等了,你绝对不能失去这些…… “赫敏,罗恩,再见。”哈利说。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然后转过身,决绝地向更深处走去。 黑漆漆的隧道里看不见一点光,荧光闪烁在这里也照不清一点路,哈利只好扶着旁边的墙壁朝里面走去。 有水声越来越近,他的脚腕边忽然蹿过一种长条状的生物,冰得他一哆嗦。 “啊!什么东西!” 哈利猛地靠住墙边,将魔杖伸在胸前左右挥舞着。 他的一只脚完全踏进了水里。 这里的水好像是刚从冰山上融化下来一样,冻得他直打颤,又或许——并不是水的缘故。 “看我发现了什么?” 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或许会更好。 哈利一下子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谁!谁在那里!你是谁!” 声音的主人似乎走近了,被脚步撩开的水声慢慢传到了哈利的耳朵里。 第34章 一个废章+一个道歉 啊啊啊,看到这句话的宝们请一目十行,这章就是一个过渡打卡章,因为很早很早之前被小西红柿关进小黑屋过,差点审核没过本文跟大家say拜拜了。 当时忙着全文找茬(当时还好巧不巧赶上我会计实训,一整天都坐在教室里记账,来不及根本来不及),没空更新文但是又不能断打卡,所以脑子一热(真的很蠢很蠢的决定)凑了一章上来——那是一个我很古早的番外(怕讲太多膈应到本来没被创的大家,简短描述就是与本文性向不一的一个灵感,注:本文是无cp,主视角男)。 当时放的是一章我很古早的一个无关hp番外,年少不知事,后来又自己太懒(这是个很坏的习惯,拖延症得治)了,没能一开始制止自己,结果有一天突然发现西红柿是无法删除章节,只能章节内容替换【当时已经百来章了,替换会替换到让我心服口服的地步】。 于是异常偷懒的我就只是简单标了一个【无关……】之类的记号就放着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蠢到家了,不同性向的无关番外也好膈应人的,我自己都被当时的我无语到了。 今天改了好几次,准备研究如何凑字数覆盖这篇文能过审核,看到这里的宝们看完【后一段话】就可以跳过这章啦,后面的文字大多是最开始这章的前言【被我拿来凑字数】,又或者中译英(审核没过,还是不用中英互译了,多讲点废话算了,感谢大家)。 【!!最重要的!!】在此,我为我曾经的错误郑重地向我的读者们道歉,我在此承诺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种低级至极的错误了,一定不敷衍了事,勇于承担责任,大家也可以随时监督我,一有问题立即指出我立即改正,决计不再拖延或者自以为了事! ——————后面的是之前本章内容的前言,拿出来凑字数的,宝们随即挑选着看就ok了,感谢! ———— 【懊恼捶地祈求原谅,下次再也不这么蠢了。】 【与?本文无关?的一个灵感】 【注意!!!与本文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同hp门类而已的!】 【因为文被关小黑屋,在修文,所以先搬一点很久很久之前,还没想到这篇文的灵感之前做的一碗古早饭上来凑凑打卡】 二编:终于过了,感谢! 一编:因为被通知安全审核未通过,原话说是少量情节和原着重合,我要去赶紧把前面的文都翻修一遍。 所以我就把我以前写的一个!无关!小灵感放出来给大家看一下,我后面保证会有一次双更来弥补这次的(当然是在复审通过后,不然就是下架say byebye了)! 【!此情节跟本文无关,纯属古早激情产物!】 就当做其他栏目的小饭好了,希望我的第二次审核能过。 第35章 蛇怪,里德尔和血缘魔法(5) “我是谁?”声音的主人轻笑一声,听起来年纪并不大。 哈利害怕地把魔杖再往前伸了一点,但是他什么都没看到。 他咽了口水,壮胆似的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围一片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哈利站不住了,他试着往声音发出的那个方向摸黑前进。 不知道走过了多久,眼前突然明亮了起来。 前方开始变得格外宽敞,最前面是一个巨型的人面石墙,石墙下面趴着一团黑色的东西。 ——那是,那是金妮! 哈利惊了一下,赶紧冲过去。 “不……”哈利抱起她,发现金妮的脸色煞白,就像是一具尸体一样。 那一瞬间他的心跳简直也要随之骤停了,“金妮!金妮!不要,醒醒!” 不,冷静,冷静……哈利,冷静下来,你要快点带她出去,只要找到教授…… “我们走,必须快点走。”哈利强制自己发热的脑袋冷却下来,想要掏出魔杖抱着金妮就走。 但是当他把手放进自己的口袋时却发现魔杖不见了踪影! “你,在找这个吗?”那道熟悉的少年音再次出现在他的背后。 哈利唰地转过头。 一个黑色头发的少年就站在那里,他身姿纤长,有着极具优越的身高,一双红宝石样的眼睛光华璀璨,再配上他那张堪称昳丽的面容,可以说是极端地夺人眼球。 他双手抱胸地靠在柱子上,微垂的眼帘下透露出某种轻蔑的冷漠。 哈利注意到他手上随意捻着的魔杖——那是他的魔杖。 哈利试探着问道:“呃,是的,请问你可以把他还给我吗?” 等了一小会儿没等到少年的回答,哈利显然是有些着急起来。 “我要带她出去,这里很危险!不管你是谁,请麻烦将魔杖还给我。” 哈利以为在他这样的话语下少年就算不将魔杖给他,也至少会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但是他两个都不选。 少年嗤笑一声,那声音冷得就像是没过他脚踝的水泊,冻得哈利浑身打颤。 “你不记得我了吗?”黑发少年站直身子。 哈利注意到他敞开的衣领间有一条黑色荆棘样子的纹身,但它一闪而过,让哈利怀疑其实是自己看花眼了。 毕竟——现在还有人这么中二吗? “你是?”哈利并不想跟他玩什么你来我往的把戏,但是自己的魔杖还在他手上,敌友不明,哈利只能暂时跟他周旋。 “我……”少年挑了挑眉,上前走了一步。 这下子哈利是真的看见他脖间那若隐若现的荆棘,它缠绕在他的颈侧,仿佛正死死地缠紧着什么。 “voldemort。” 哈利的瞳孔猛地一缩,根本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我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少年挥动魔杖,面前凭空出现了几个字母。 “tom marvolo riddle。” 但很快,他再挥手,那些字母开始重新排序,变成了哈利最熟悉同时也最惊惧的那个词。 ——“i am lord voldemort。” 空气都在这一瞬间凝结成冰块,重重地坠下来。 “你是,你是里德尔!也是……”哈利瞪大眼睛,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是,voldemort……” 里德尔保持着冷笑的表情,漫不经心地将字母挥散,“现在想起来了,那真是恭喜你。” 下一秒,他就收回了所有表情,“愚笨的小老鼠。” 他猩红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是你蛊惑了金妮!”一切谜团似乎都在此刻被串联到了一起,哈利抱着怀里逐渐冰冷的金妮,几乎能听见自己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的心跳。 “蛊惑……”里德尔仔细品味着这个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我只是顺从了她的心愿而已。” 哈利倒退几步想要隔开距离,他必须拖延时间,只要——只要等到 赫敏和罗恩能找到人过来! “那,那个里德尔呢!斯莱特林里的塔纳托斯·里德尔!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哈利算是慌不择路地把塔纳托斯的名字拎出来做挡箭牌,等他发现自己似乎做了不太好的决定时,话已出口无法挽回。 里德尔的动作似乎真的顿了一下。 “塔纳托斯·里德尔。” 他重复着那个名字,危险的气息慢慢攀上这片凝滞的空间。 “有什么关系呢?你想要是什么关系。” 他直直地盯着哈利。 里德尔的眼神像把刀一样将他剖开,那些幼稚的、可怜的、无用的想法仿佛在他眼中一览无遗。 他的语调是那样缱绻又危险,如同绽开的罂粟花。 “ir, or imn twin brother?” 是可爱的,亲爱的,又或是我该死的双生弟弟? “你想我说哪一个?” “什,什么?” 哈利的脑袋一瞬间如过载的运算器一样爆炸开来。 他说了什么? cute?dear?damn? 不不不,都不重要——是twin brother。 “怎么可能……”哈利喃喃着,完全不敢置信。 里德尔欣赏完他那个傻瓜样子,心情突然明媚起来,“不用担心,哈利·波特。在你死去之后,他也会一并下去的。” “你们或许可以在那里结个伴,毕竟也是同个学校的学生。” 他的语调突然冷硬得像块石头。 还没等哈利回过神来,就听到里德尔用蛇佬腔讲出了那句话。 【杀了他。】 是蛇怪! 那一瞬间,哈利全身上下地寒毛都竖了起来,极强烈的危机感彻底席卷了他的感官,他下意识地闭上眼。 黑暗中,地面震动的感觉格外明显,有一条巨大的爬行动物正飞速向这边游来。 他该怎么办…… 哈利混乱的脑袋里是凌乱的思绪,直到一声清澈的啼啸先蛇怪一步来到了哈利的身边。 “那是,福克斯!” 哈利激动地忍不住睁开眼,但又在视线触及蛇怪的一角时马上合上。 凤凰朝他扔下了那个旧旧的分院帽,意外有些沉重的手感让哈利吓了一跳。 “邓布利多……” 第36章 蛇怪,里德尔和血缘魔法(6) 福克斯鸣叫一声后飞速地向下俯冲过去,燃烧着的凤凰的火焰带来灼人的热感。 哈利瞬间有了底气,他掂量了一下手里帽子,试探着往里头伸了伸,结果手触到了一把冰凉又坚硬的东西。 他握住它用力向外一拔。 那是一把锋利的宝剑! “格兰芬多的宝剑,呵……”里德尔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心里止不住地冷笑,“邓布利多那个老东西真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吗?” 他浸润着血色光华的眼睛混开了黑沉的雾色,野兽虎视眈眈般的凶光从里面一点一点倾泻而出。 “不会再输了……不可能再输了……” 呢喃的话语从他微动的唇间流出,轻到哈利都没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但他没时间去思考了,蛇怪就在他旁边——他要拿起剑——杀了它! “唳!” 福克斯张开尖锐的利爪就朝着里德尔狠狠抓去,破空的声音如音爆般炸响在他的耳边。 “crucio!” 亮绿色的光束从里德尔的手上激射出去。 福克斯猛地一振翅,险险躲过了他的攻击。 可里德尔不会给他更多喘息的机会,他几乎是不停歇地又使出了下一个咒语。 福克斯在密密麻麻的咒语下节节败退,大把大把的羽毛从天空中落下,在落地前燃烧成漂浮的灰烬。 里德尔拿着哈利的魔杖上前一步,眼神死死地盯着摇摇欲坠的凤凰。 他有些颤抖的手悄悄背在了身后。 还不够——只是那一点鲜血根本不够他的这具躯壳快速成长。 他现在就是一个布满裂纹的玻璃杯——他必须速战速决! 非人的冷漠感攀上他的面庞,阴影裹住了他。 庞大的魔力开始汇聚在他手里的魔杖上,狂风在狭小的空间里极剧膨胀,直到在某个临界点忽然停滞,最后——轰然炸开! “avada kedavra!” 那束带着死亡讯息的光芒刹那间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 举起格兰芬多宝剑的哈利在那一瞬间彻底睁开了眼。 “不!福克斯!” 在他视线的最后时刻,振翅的凤凰一直一直向下坠去,火焰在它身上飞速地侵蚀,最后完全将它包裹成一个耀眼的火球。 在火与绿相撞的那一秒,哈利清晰地听见了一声高过青天的凤唳。 “不……福克斯……” 他默默地闭上眼,尚且还是温热的眼泪从他的眼角处流出,落向更远的地方,最后被高温的火焰慢慢吞噬。 突然奔涌的恨意席卷了他的世界,那些软弱的、微小的情绪完全被它所覆盖! 都去死吧!不论是蛇怪,还是voldemort! 哈利握紧剑柄,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挥了下去。 只听到一声皮肉绽开的声音——锋利的剑身深深扎入海尔波的上腭,深得一直没到剑柄。 “嘶!” 蛇怪的悲鸣声几乎震碎了哈利的耳膜,有热热的液体从他的两只耳朵里一同流出。 海尔波痛苦地扭曲着它巨大的蛇身,企图用翻滚来抑制那不可遏制的疼痛。 毫无防备的哈利一下子就被甩到了一旁的柱子上,啪得落到了地上。 全身上下地骨头都好像要碎掉了,哈利强忍着骨头错位的剧痛抬起头来,他看到了不远处被福克斯同归于尽的攻击击退的里德尔。 他正虚弱地捂住自己的一只手臂,暗红的鲜血正顺着他的小臂源源不断地滴落下来。 离哈利几步路地地方落下了一本熟悉的本子。 是日记本! 哈利的瞳孔无意识地缩紧,他努力爬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墙边正掉着一根断裂的毒牙。 在一刹那间,不论是遍体鳞伤的哈利,还是身负重伤的里德尔都看向了那根毒牙。 或者说,里德尔的视线其实是放在了毒牙前面的那本日记本上。 时间在那一瞬间被拉得很长很长——哈利的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但他没有一点犹豫地、仿佛他本来就打算这么做一样 ——他艰难地赶在里德尔前爬起来,一把抓起了地上海尔波断掉的毒牙。 然后,在里德尔凶狠的眼神中,哈利一把把它插进了日记本的正中央。 紧接着,一声可怕的、分贝极高的、跟海尔波相似的尖叫声,从被扎穿的日记本中同一股墨水似的液体一同喷溅而出。 远处的里德尔痛苦地挣扎着,他的四肢就像是高温下的麦芽糖一样逐渐融化,先是他的脚,再是他的身体,最后是他的头,然后…… ——这是哈利以为会出现的情形。 然而事实上,没有尖叫,没有墨水般的液体,只无穷无尽的黑雾像被释放的鬼魂一样几息之间就填满了整个空间。 无尽的黑暗如同一层厚重的幕布,向四周平推开来。远处的里德尔眨眼间便完全没入那片浓稠如墨的黑雾之中,仿佛被它所同化了一样。 哈利只是眨了下眼睛,他的身影就再无踪迹可寻。 那团黑雾翻滚着、扭动着,没有上限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和声音。 整片空间都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哈利茫然地看着突然之间遮天蔽日的黑雾,完全手足无措。 他倒退一步企图远离日记本,但只是踏出一步,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四肢地摔倒在地。 手臂和腿都沉重到抬不起来,让哈利梦回了当初在病床上的场景。 不,黑雾是活着的!它,它们在吸食自己的生命力! 脑中灵光一闪,哈利彻底意识到了黑雾的危险性。 一时间他心中警铃大作! 绝对不可以再呆在这里,要快点出去! 他想要马上爬起来逃开,可是这四周都是黑雾弥漫,更何况他现在也动弹不得。 金妮,还有金妮! 他努力抬起头想要从乌漆墨黑的雾色里寻找到金妮的方位,但是一无所获。 不,她撑不了那么久…… 哈利懊悔地用手重重捶了一下地板。 “不……” 如果不是他放出这些黑雾,如果不是他…… 就在这时,漆黑的幕布正中突然亮起一抹火光,它颤颤巍巍地摇晃着。 哈利赶紧撑起身子想再看清楚一点。 那朵火苗越燃越大,黑雾每吞噬它一点光芒它就暴涨一寸。 第37章 蛇怪,里德尔和血缘魔法(7) 凤凰浴火,涅盘重生! 在颤动的火苗中,无限的生命在延展着。 一只幼小的凤凰艰难地从灰烬中挣扎而出,它抖落着身上的尘土,展开那尚未丰满却充满力量的羽翼,毅然决然地朝着上方疾驰而去。 它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一直飞到穹顶之下。 在那刻,福克斯就如同初升的旭日般全身迸发出耀眼至极的光芒,炽热而夺目,势不可挡,瞬间穿透了稠密的黑雾,将它完全驱散开来。 在最后的一刹那,哈利被那道刺眼的白光照得几乎睁不开眼,但他依然努力瞪大双眼,脸上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 长时间高度紧张的神经一松弛下来,身体便再也支撑不住。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完全昏迷了过去。 ……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金色的指针指向了七点五十分。 地上的血纹暗沉无光,整洁的书桌上放着一只扯开的眼罩,唯有一盏小小的台灯在房间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一抹细长黝黑的阴影穿过层层的阻碍,最后回到了塔纳托斯的影子里。 tom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显现的红色瞳孔中闪过一道类人性的光芒。 它喵叫一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接着就优雅地迈着小步子走到门边,找了一个不会打扰到男孩的位置安静地趴下。 塔纳托斯从假寐中睁开眼,无数的场景如画片般从他的脑海中掠过,一帧一帧——全是“祂”的记忆。 在昏暗而微弱的光线下,塔纳托斯那只暴露在空气中的类蛇的金色竖瞳宛如一颗精心雕琢、镶嵌于眼眶之中的珍贵宝石,透露着某种诡异的非人气息。 它仿佛超越人类所能认知的一切范畴,来自更远、更无法观测的至高至密。 仅仅只是与之对视一眼,便足以让人感到头晕目眩,甚至产生一种丧失理智的危险错觉。 他缓缓地站起身子,原本就略显苍白的面庞此刻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是毫无血色可言。 尽管刚刚得到了片刻的休憩,但这短暂的安宁显然未能让他那饱受折磨的身体重新恢复。 塔纳托斯动作珍视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被手帕精心包裹起来的物件,掀开帕子的一角。 里头是一串带着斑斑锈迹的链子,链子的尽头挂着一枚看上去年份颇为久远的怀表。 如果邓布利多此刻站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这只怀表——因为当初他就是在汤姆那里第一次看到了这只怀表,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知道了死去的卡修斯·里德尔。 塔纳托斯单手将怀表握在手心,按开了怀表的盖子。 表盖的里面藏着一张双人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人既不会讲话,也不会动——那显然只是一张普通的麻瓜照片。 照片上是模样看起来不怎么相像的一对双生兄弟。 大一点的那个孩子比旁边的男孩高了足足一个头,明明出生时间相差不过两个小时,他们之间却像是相差了整整两岁。 那是唯一一张他们两个的照片——在他最健康的时候。 就像是一场诅咒,从那天以后,死亡向他逼近的脚步从未停歇。 但,那是最后一次无能为力了,对吧。 塔纳托斯的指尖轻轻从照片上汤姆的面庞上虚虚划过,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怀表放在了六芒星阵的最中央。 接着,他掏出了魔杖。 雪松木,怀特河怪背脊刺,那只他不曾展现于人前的、真正属于他的魔杖。 “live by death。” 以死为生。 一道绮丽到无法言说的璀璨光芒骤然从魔杖顶端闪现,如同源源不断的河流般向外流淌着。 随着光芒逐渐拉长,华美的魔力向下坠落,仿佛有无数颗流星划过天际。 它拖着长长的尾巴,最终轻柔地降落在地面那诡异的血色阵纹之上,这些光带如同拥有生命一般,顺着阵纹的脉络缓缓蔓延开来,彼此交织、缠绕。 最后连接起正中的怀表,在最外圈形成一片繁复华丽的新阵纹。 “armor by love。” 以爱为护。 在浩瀚的群星之间,有什么东西悄然联系在了一起,塔纳托斯合上眼睛,安静地感受着生命的搏动。 他是那么远,但又是那么近。 “你不记得……” “……cute,dear……twin brother……” “邓布利多……” 同振的心跳声是如此清晰,包括那一瞬间足够让灵魂崩溃的痛苦——是海尔波的毒牙。 第38章 蛇怪,里德尔和血缘魔法(8) 它从他身上不曾停歇地吸取走魔力,就像是一只不知餍足的巨兽。 围绕着房间的隐蔽屏障亮起,魔力的纹路在上面缓慢地流动着,把所有异象都困束在其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法阵所吸收的魔力越来越多,魔力纹路也流动得愈发迅速。 细细密密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但是塔纳托斯没有收手。 终于在某一刻,他感觉到体内的魔力被彻底抽空,再也无法承受更多魔力的杖尖爆出一股青色的烟雾。 他踉跄着倒退几步,一下子跌坐回原先的椅子上。 【带回他。】 他睁着那双极具割裂感的眼睛,双目失去聚焦,他只是凭着本能在下达命令。 脚下的阴影没有动作,但是六芒星阵如同老旧的齿轮一样开始缓慢转动起来。 直到归位八点。 耶稣在第八日复活,齿轮在第八点静止。 庞大而隐秘的魔力涌动着,几个月前藏下的血的信标终于在这刻开始回应。 一片一片的辉光从法阵中升起,最后汇成一个乳白色的魔力球。 他能感觉到,与他同源的心脏正在里面扑通扑通地搏动着,仿佛一只壳中的幼鸟,蜷缩着将要苏醒。 ——那是日记本里的,里德尔的灵魂碎片。 塔纳托斯手撑在扶手上站起身,尽量脚步稳当地走到魂片前。 他的瞳孔中被那个魔力球反射出一种绚烂的彩光,隐蔽而难耐的欢愉盛满其中。 连非人感十足的竖瞳都瞬间柔和了下来。 他小心地伸出手,视若珍宝般轻触那颗在他胸前滚动着的魔力球。 在接触的那一瞬间,魔力球就像是云雾一般忽得散开,顺着他的指尖迅速地汇入了那个缝缝补补的容器之中。 塔纳托斯明显愣了一下,他僵硬地收回手,有些不太相信地抚上右侧的胸腔处。 仿佛感觉到他的触摸,隐蔽的心跳声重新在他的手掌下显现出来。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轻柔的羽毛缓缓拂过,若有似无的触感如电流般传遍全身,带来一阵无法抑制的战栗感。 他呼吸紊乱了一瞬,脸上第一次露出真正的茫然。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抗拒他?明明他之前…… 这种情形简直比被麻瓜彩票大奖砸中的概率都要来得小一万倍。 就算是按照他计划的那样——让哈利伤害日记本去削弱里德尔,而他用血液构建起血缘魔法的保护从生死间窃取里德尔的灵魂——他也不该如此顺从地就融入他的躯壳才是。 明明之前,拉文克劳的冠冕魂片是那么抗拒地拒绝他的容纳。 剧痛的曾经也不过几个月前,深深地烙印在本能中,只是回忆起来就隐隐作痛,衬得如今乖顺的充盈感简直就像在梦里一样。 到底是…… 塔纳托斯突然回想起那夜里德尔突然升起又突然消失的杀心。 他冰凉的指尖曾经停留在他的脖间——他企图杀死过他,但又回心转意似的收手。 他以为当时的里德尔只是估量了生者与死者之间的实力差距,最后选择了警惕旁观。 但或许实际上,里德尔当时已经知道自己在日记本里埋下了血缘魔法的信标。 那是他所唾弃的爱和亲缘所支撑的魔法,是堪称屈辱的印记。 他想要消除它,就像几十年前那样将卡修斯从他自己的生命中除去一样——就算刮心剐肉也在所不惜。 但是,那种莫名的孤独与空荡再次袭击了里德尔的头脑,尚且还没能完全变得癫狂冷漠的心脏难得感到几分难过。 于是,十岁的里德尔选择了让他去死,十六岁的里德尔选择了让他去生…… 这就是爱对吧,这一定是爱对吧…… 塔纳托斯放在右胸腔处的手指无意识地深深嵌进皮肉里去。 圆润的指甲用力地陷入,几乎要破开那层脆弱的皮肤,去真正物理意义上地拥抱住那颗不属于他的心脏。 他从生到死到生,为的就不过是这么一点。 “哈……” 戈黎尼娅陷入了沉睡,那些蓬勃生长的情绪彻底充盈了他的思绪,他从 来没觉得如此美妙。 tom试探地凑到塔纳托斯的身边,他注意到了它。 塔纳托斯蹲下来,将tom抱到自己的眼前。 “tom,永远这样好不好,不会衰减,不会背叛。” “我将视你为至高至上的一切,我会做你最虔诚的信徒——只要你只’爱‘我,只承认我,只看着我……” 阵纹的光亮熄灭,整个空间又陷入了凝固稠腻的黑暗中,他的面容完全藏在了黑幕之后,只能让人感知到那种毛骨悚然的意志。 “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不论是什么……” 第39章 魂器,欺骗和考试(1) 学校里很快发出通告不会再有石化事件发生了,被石化的同学也经过治疗解除了石化。 邓布利多很快回到了职位上,一切又到了正轨。 此前的所有冒险都仿佛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梦——如果不是洛哈特真的傻了的话,哈利或许会这么认为。 “你说什么!” 庞弗雷女士唰得拉开帘子,警告地对罗恩嘘了一声。 她压低声音说:“还有人在休息。安静点,不然我就要请你出去了!” 罗恩像被抓住后脖颈的猫一样缩起脖子,连连抱歉。 等庞弗雷女士退出去后,坐在床头的赫敏就赶紧追问哈利。 她虽然没有同罗恩一块惊叫起来,但是她脸上格外奇怪的表情就已经足够表现出她的震惊了。 “twin brother?你确定没听错!” “我确定,赫敏。”哈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真实。 罗恩满脸惊恐,“你有告诉邓布利多教授吗!我就说斯莱特林都是黑魔头的手下,他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够了,罗恩。”赫敏打断他的自我恐吓,“塔纳托斯才十一岁,而那个人已经活了几十年了!他们怎么可能是亲兄弟!说不定他就是想拉里德尔下水。” 对于只窥见冰山一角的赫敏来说,只有这样讲才可以逻辑自洽——不然还能是什么,总不至于说斯莱特林的那个里德尔其实已经几十岁了,伪装成了十一岁的样子? 且不说霍格沃茨会不会发现,天天呆在学校怎么可能不露出一点马脚! 赫敏的猜想离真相只差一点点,但就是这一点点反而让事实跟真相走向了两个方向。 毕竟,完全的死而复生是voldemort也不曾解开的课题。 “我跟邓布利多教授说过了。”哈利顶着被绑的跟木乃伊一样的身体,安抚着罗恩,“邓布利多教授说’塔纳托斯是个好孩子,任何人都不该因为一句话而随意怀疑或否定别人’。既然教授这么说,他应该只是被我牵连到了。” “我如果当时不跟他提到里德尔就好了。” 哈利看起来有点愧疚。 赫敏却没有做声,她在心里又过了一遍哈利复述的那句话。 邓布利多当时的语气到底是放在“一句话”上还是“随意怀疑或否定”上呢? 他只是暗含深意,还是单纯劝导? 无从得知。 赫敏忽然感觉一股寒气直冲脑门,让她控制不住地一哆嗦。 绝对不只是她想的那样——邓布利多知道塔纳托斯背后所代表的被隐藏的真相,但他保持了沉默。 或许真正的事实比所有想象都要来的恐怖…… “赫敏,你怎么了?” 哈利安抚完罗恩就看见赫敏目光失去聚焦地看着他的脚边。 罗恩原本还在坚持不懈地“痛击”斯莱特林,听到哈利的话也转过去看看赫敏怎么了。 “我……” 赫敏回过神,才惊觉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 她看了看一脸关心的他们俩,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说了一句:“我没事。” 她没有证据,或许一切只是她多想了而已……她希望真的如此。 “庞弗雷女士!我来了。”这时一道耳熟的声音在帘子外响起。 帘子里的三人组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啊——是埃尔维斯。 罗恩向哈利挤挤眼睛。 他来做什么? 赫敏有些无语地扶额,目光示意——塔纳托斯最近生病了,一直都是埃尔维斯来帮他拿药的。 哈利和罗恩莫名懂了赫敏眼神下的含义。 “诶!他是从俱乐部那天开始生病的吗?”哈利用气声说。 罗恩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怎么了?” 赫敏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哈利的话,表情严肃起来,“你是想说,塔纳托斯有可能是因为那个人……他真的想要杀……” 他真的想要杀掉塔纳托斯…… 后面的词有些太过血腥,在赫敏嘴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没有被吐出口。 “猜测,猜测!” 哈利马上回答说,生怕赫敏再拓展些什么。 罗恩二丈摸不着头脑,完全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游离在两人之外。 他抓抓脑袋,神色格外颓丧。 “你们在说什么啊!” …… “感觉好点了吗?”埃尔维斯将水杯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陷在被子里的男孩面色潮红,紧闭着双眼,额头上搭着一片湿毛巾——魔法的世界里颇为实用的物理降温法。 塔纳托斯费力地半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吐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第40章 魂器,欺骗和考试(2) 说完他弯腰凑近摸摸他额头上的毛巾,试试是不是又热起来了。 随着他弯腰,衣领口突然掉出来一串细长的银链。 在塔纳托斯模糊的视线中央,一只漆黑小巧的告死鸟正悬坠在链子的尽头。 它跟着链子微微摇晃,有一瞬间仿佛真的振开翅膀飞向他。 死神的信使啊,带来死亡讯息的飞鸟…… 埃尔维斯很快就直起了身,小小的告死鸟又藏进了领口中。 塔纳托斯合上眼睛不再看他。 灵魂和躯体的磨合期似乎格外难熬。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并不是属于他本身的灵魂,非配套的零件组装在一起总要互相磨损的。 塔纳托斯若是想要保全另一个,就要先献出他自己。 可怜的庞弗雷女士根本不知道塔纳托斯的所作所为,再者她也不是灵魂魔法方面的研究者,因而对于塔纳托斯的病情完全束手无策,整天为此焦头烂额着。 到后面实在没有办法了,在邓布利多的建议下她只好暂且做一些能退热的魔药,省得塔纳托斯还没病好就被烧成傻子了。 站在他床头的人没走,他跟在自己寝室一样毫不见外,拉了把椅子就坐了下来。 埃尔维斯用了个飞来咒将塔纳托斯书桌上的预言家日报拿过来看。 纸张特有的翻页声实在是有点吵闹,塔纳托斯情绪不佳地再次睁开眼看向他。 “你最近情绪好很多了呢。”埃尔维斯仿佛神经大条般察觉不到他的眼刀,“通常来说,这种情况你并不会对我生气的。” 这话说的像是自己是一只多受宠爱的花孔雀似的。 真会做梦。 塔纳托斯忍着额角一抽一抽的疼痛,还是开口遂了他的愿:“所以你是来找骂的吗?” “塔纳,别这么说,我这只是关心你而已。” 他抖抖报纸,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据说救世主斩杀了一头蛇怪,真稀奇呢。一个杀伤性的大型魔咒都用不来几个的二年级生竟然将斯莱特林的蛇怪斩杀了,只能说果然不愧是救世主吗?” 埃尔维斯的圆眼睛一时间弯成了一对可爱的半月牙。 “关我什么事。” 其实埃尔维斯看得出来,塔纳托斯更想说的应该是“关你什么事”。 这莫名其妙的偶像包袱他到底要背多久啊。 埃尔维斯摩挲着报纸的边缘想到,视线落在了远处盘在塔纳托斯枕边的蛇身上。 “好奇而已,塔纳。八卦是人的天性。”埃尔维斯耸耸肩,“同样的,无尽的猜疑和假设也是聪明人的天性。” “你觉得谁是霍格沃茨最聪明的人呢?” 黑芝麻汤圆又开始流出他烫嘴的黑芝麻馅了。 “要小心喽,塔纳。给你个忠告,随意捡来的普通动物需要尽快上报级长哦,如果是魔法生物的,手续可是要复杂得多。” 谜语一样的话被留下,埃尔维斯在走之前顺带带走了塔纳托斯的报纸——美名其曰,物尽其用。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一直保持着的高温让塔纳托斯没一会儿就浑身黏腻腻得都是汗了。 他晕乎乎地掀开一角被子,枕边的小蛇被他的动作惊醒,闭着眼睛立起身躯。 它感觉到了旁边再度攀升的温度,于是慢腾腾地爬到塔纳托斯的手边,细长的蛇身稍微变大了一点。 冰凉的鳞片摸起来手感极好,塔纳托斯将皮肤紧贴在海尔波的身躯上,像贴着一大块冰块一样。 他长呼出一口气,偏过身再次睡过去。 【热……】 【你不热。】 七八天后,庞弗雷女士发现塔纳托斯奇迹般地病好了。 “嗯,现在看来你的情况很不错。”庞弗雷女士用检测魔法后说,“灵魂上的病源竟然也会自愈吗?真是神奇。” 她若有所思地点起旁边陪同来的埃尔维斯,让他跟她去拿剩下的营养药剂。 大病初愈后的塔纳托斯面色看起来比之前都还要有几分血色,让人怀疑他其实不是生病而是去休假了一样。 “今天哈利就要拆绷带了你还给他带笔记来,你 是魔鬼吧!赫敏!”一道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在塔纳托斯身后戛然而止。 “呃,里,里德尔——。” 他那个姓氏像是读起来有点烫嘴,罗恩直接被烫成了结巴。 “你好。”塔纳托斯偏过头,耳廓后的碎发一些落到了前头,“请问有事吗?” 没想到他真的转回来看他,罗恩心跳漏了一拍,“没,没没有。” 他慌忙摆手,生怕塔纳托斯再问下去。 赫敏看不下去了,一把拽住罗恩把他往哈利病床那边扯,嘴里还说着“抱歉”之类的话。 “哇呜,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把他们吓成这个样子。”刚好看到两人逃跑的埃尔维斯戏谑凑到他身边问道。 “药拿了就走吧。”塔纳托斯懒得回他,站起身就走。 埃尔维斯摊手手,不好跟一个刚生完病的人计较这些,“好吧,你说了算。” “对了,刚刚庞弗雷女士跟我说,你下午最好去一趟校长室——邓布利多校长很关心你。” “知道了。” 意料之中。 塔纳托斯的眼神暗了一点,不再多说。 再说赫敏和罗恩一路“狂奔”进哈利的床帘里。 一进来罗恩就惊叫出声,“哈利!他在外面!” “好了罗恩,你别把他当成罪犯一样看着。”赫敏真的搞不清楚罗恩到底什么脑回路。 虽然塔纳托斯是个斯莱特林,但是他好学、脾气好,尽管不太爱说话或者理人——他跟那些黑巫师完全不一样好吧,又不是所有斯莱特林的学生都会变成黑巫师! 那这样邓布利多校长还怎么管理霍格沃茨啊。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了,赶紧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嘶——” “哈利!” “哈利!你怎么了!” 哈利龇牙咧嘴的脸马上又回归正常,罗恩和赫敏瞬间意识到哈利是在演戏吓他们。 第41章 魂器,欺骗和考试(3) 下午,吃完药后塔纳托斯穿上外袍。 最近气温开始下降,夜里的温度比早上的都要冷好多,连海尔波都要开始准备冬眠了。 成体的蛇怪需不需要冬眠塔纳托斯不知道,但是浴火重生的幼年蛇怪显然需要长久的沉睡来支持躯体的复生。 塔纳托斯拉上外袍,发现袍子明显比之前大了许多,中间空荡荡的——其实是他自己瘦了。 这没办法,大部分人谁在生病的时候还能吃下什么东西,体重掉了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他是要去邓布利多那里卖惨的,不是去展示自己过得多好的。 【你还吃得消?】 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脑中传出来,若有若无的。 【你醒了。】塔纳托斯手没有停,继续整理着衣服,【我劝你还是继续睡比较好,我要去找邓布利多了。】 【好吧,看来是我醒的不是时候。】 戈黎尼娅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愉快。 好吧,它是应该不愉快的,任谁劳心劳力甚至献出一条命后醒来还要被人按回去都会感觉不愉快吧。 尽管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利益交换,但是他们之间的交情也不至于,这么浅薄…… 【不,正是时候。】男孩打断了它的胡思乱想。 【欢迎回来,尼娅。】 塔纳托斯正对着镜面,少有地称呼它为尼娅。 戈黎尼娅恍惚了一下,眨眨眼睛,心里莫名生出几分“高兴”,【你也是,恭喜你又活下来了,塔纳。】 又活下来了……是啊,又活下来了…… 塔纳托斯伸出手指轻点在有些被雾气开始蒙住的镜面上。 两片空间的指尖相触,他沿着下颚的轮廓擦去雾气。 原本有些圆润的线条似乎在他体重下来后都锋利起来,隐隐透露出一种难掩锋芒的昳丽感。 那张脸,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有点像……】塔纳托斯轻声呢喃着。 【长大了而已,你和你哥本来就是双生子,小时候不一样,长大就越长越像不是应该的吗。】 戈黎尼娅吞吐蛇信子继续说,【更何况现在他的灵魂在你体内,长得更相像一点也正常。】 塔纳托斯挑挑眉,收回探出的指尖,欣然接受了它的猜想,【我很喜欢这个说法。】 ……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来到校长室,他几乎已经成为邓布利多的常客了,栖枝上的福克斯看到他还向他打了个招呼。 今天一身深紫色魔法袍的老人提前准备了一杯柠檬茶和一盘曲奇饼。 “尝尝吗?我问过庞弗雷女士,她说你最近可以多摄入一点甜食。” 邓布利多坐在椅子上,满足地抿了一口自己的甜茶。 “谢谢教授。”塔纳托斯端起柠檬茶浅尝一口,感觉它的味道还不错。 邓布利多校长的小零食看起来还不少呢。 “福克斯怎么变小了?”塔纳托斯眼睛瞥向小凤凰。 福克斯听到塔纳托斯在叫他,抖开翅膀飞到了他的肩上。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一人一鸟,“凤凰都是这样,当生命结束后都会在灰烬中再次出生。你很幸运地看到了它刚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 “小福克斯,嗯,很可爱。” 塔纳托斯捧起只有他三个拳头大小的小鸟,从头到脚给它顺了下毛。 福克斯舒服到开心地啼叫一声。 “它很喜欢你。”邓布利多呵呵一笑。 塔纳托斯将它放回栖枝上,点点它的小脑袋,“我也喜欢它。” 燃烧自己也在所不惜的,从一而终的守护。 你也跟我一样有着为谁而生的使命吗,福克斯…… “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邓布利多走到他身后,跟他一起看着福克斯。 “我感觉还不错,教授。” 他的视线侧移,看到了邓布利多的一片衣角。 “马上就要学期结束了,我希望你没有被这些意外而搅乱情绪。”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霍格沃茨是个很好地方,我很喜欢这里。” 邓布利多看起来有点开心,“很高兴能听到这些话,塔纳。我一直希望孩子们能在霍格沃茨获得他们应有的生活。” “我尽量填补课程的空缺,想去完善学校的管理体系。但我到最后才发现霍格沃茨最缺少的其实是道德教育和危机应对。” “这是我最对不起的一件事……” 他没有放入宾语。 他对不起谁…… 他可能谁都对不起,但也谁都对得起。 “教授,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塔纳托斯有些疑惑地偏头看他。 邓布利多恍惚了一瞬,他仿佛出现幻觉一样竟然在那张仰着的脸上看到一丝熟悉的身影。 极具戏剧性。 “教授?教授?” 邓布利多回过神,重新摆正表情,“嗯塔纳,抱歉,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想问问学期结束后我还能留在霍格沃茨吗?我并没有监护人,教授。” 邓布利多摇摇头,“学生要在学期结束后回到家里去,这没有办法塔纳。” “好吧教授,那还有事吗?” “没有了,希望你能在期末拿一个好成绩。” 福克斯轻蹭了一下塔纳托斯悬在空中的指尖,男孩回头看了它一眼,“我会的教授。” ——晚上的礼堂里。 【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谈话?邓布利多现在的行为也太奇怪了一点。】 埃尔维斯将餐盘拿到了塔纳托斯的身边,硬要跟他一起吃饭,斯莱特林桌上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塔纳托斯一边吃着饭一边应付埃尔维斯,还要一边在心里回复戈黎尼娅。 【他是想问的,但是没问出口,或许他也想让我就止步于此吧。】 “我感觉校长室都要成你家了。”埃尔维斯拿了一杯牛奶过来。 “嗯。”塔纳托斯随便应了一句,拿出帕子把旁边喝奶喝一嘴的tom擦干净嘴。 埃尔维斯早就已经对塔纳托斯的冷淡免疫了,转移目标向端坐的猫猫“tom,来这里。” 他像招小狗一样对tom勾了几下手指。 塔纳托斯斜了他一眼,“你很闲。” 第42章 魂器,欺骗和考试(4) “好了好了,我是想说学期结束后你要不要来查尔斯看看。” 他张开手掌,掌心放着一把小巧精致的门钥匙。 见塔纳托斯一时间没有动作,埃尔维斯转手将钥匙放进他的兜里。 “记得来哦,我一直欢迎。” 他歪头一笑,随即端着自己的餐盘就走了。 查尔斯。 塔纳托斯将手放进口袋里摩挲了一下那把门钥匙的形状。 真是遗憾,羊入虎口的事情他暂且还不会去随意尝试,不论是哪个查尔斯都注定空等一场…… 学期末的考试正在逼近,图书馆里很明显来了不少临时抱佛脚的学生。 比如哈利·波特,比如罗恩。 但是又比如赫敏、塔纳托斯或者斯塔艾拉之流就只是照常来巩固练习罢了。 塔纳托斯今天来晚了,图书馆里几乎找不到座位可坐。 “没座位了?”斯塔艾拉刚好在他身后,“要去我那边吗?我和德拉科的图书室还有位子可以借给你。” 塔纳托斯托着书朝她友好地点点头,“那就多谢了。” 不知道斯塔艾拉跟那个傲慢的马尔福小子说了什么,他一改此前对混血的轻蔑态度,什么都没说地就跟着他们一起走过去了。 “感觉学习有困难吗?” 斯塔艾拉走进专属图书室,拉开椅子坐下。 塔纳托斯坐在她的对面,背后就是书架。 “不难。” 德拉科拉开斯塔艾拉旁边的椅子,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哼了一声才坐下。 斯塔艾拉瞥他一眼,跟撸小动物一样随意安抚了一下就继续转回头看着塔纳托斯,“我相信一年级的学习对你来说不算困难。阿拉德一直以研究古老魔法出名,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问题可以来找我。” 斯塔艾拉的手指轻搭在书封上,指甲盖上浅浅地印出一层薄红。 对传承缺失的阿拉德来说,要确认塔纳托斯高灵感的来源实在有些困难,他们只能看与他们同为一道的查尔斯怎么做。 但是这也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塔纳托斯到底是已有寄身的叩灵者,还是纯净的叩灵者。 世界上高灵感的人不算多,每一个理论上都可以作为他们沟通信仰神的桥梁,即叩灵者。 ——但是,如果本来叩灵者就已经跟某个神明搭建了桥梁呢? 神本来就不会讲人间的道理,人类的悲欢对他来说跟蝼蚁的喜怒一般无二,但是冒犯或背叛就不可同语了。 随意给出拉拢的讯息或是简单的接近都有一定可能触怒寄居于此的神明,同时这也算是对自己信仰的神的一种亵渎。 基于此些前提,斯塔艾拉一直跟塔纳托斯保持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本来以为埃尔维斯一直接近塔纳托斯是因为知道他是个所属寄身为查尔斯侍奉神的叩灵者,因为塔纳托斯的气息确实更偏向与跟查尔斯家的死亡、献祭有关。 但是照现在的趋势来看——毫无限度的得寸进尺、到现在都还没有建立的沟通桥——查尔斯根本不知道塔纳托斯到底属于哪种叩灵者,他们就是单纯地觉得要拿下他! 想到这里,斯塔艾拉难得在心里冷笑一声。 草班子出身的查尔斯简直就像只疯狗一样,什么都要咬上一口,敬畏与虔诚在他们那就跟开玩笑似的。 果然没有底蕴的“暴发户”就是没有主人管教的流浪狗,她竟然之前还会觉得他们有能力探查出阿拉德都没法做到的东西。 她真是过度担忧了。 再说死亡与献祭又怎么不能说与交换、反复相关呢? 说不定塔纳托斯就该做他们阿拉德家的叩灵者。 当然,一切都得谨慎行事——查尔斯那只疯狗浪费她太多时间了。 塔纳托斯看着斯塔艾拉的神色微变,最后语气软和下来,不像对别人那样高高在上。 “阿拉德一直欢迎喜欢研究魔法奥秘的同伴。听说你很喜欢天文星象,我的叔叔艾斯特尔·阿拉德对此颇有研究,或许你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她的语调舒缓,带着点独特的腔调,仿佛每句话都是在诵诗。 塔纳托斯也没有说直言拒 绝,言语模糊,“我很荣幸能得到阿拉德的赏识,希望之后能有机会向你们请教。” 斯塔艾拉也不好在这种时候紧追不舍,因为埃尔维斯之前乱搞放出的烟雾弹导致她错失了最好的接近时间,所以以他们现在的交集来说不乱说话就是最好的了。 “我也期待着。”斯塔艾拉斟酌着说道。 德拉科完全没听明白,他不知道阿拉德跟他爸爸达成了什么协议。 对他来说,斯塔艾拉只是一个算半个的小青梅——法国有名贵族纯血家族阿拉德的受宠小女儿。 那些家族的估量与博弈离他太远了。 但他之前刚答应斯塔艾拉和他爸爸不掺和进与塔纳托斯有关的事情,于是只好干坐在椅子上,屁股跟针扎一样时不时动来动去。 一会儿翻翻书本,一会儿扣扣羽毛笔,又或者研究一会儿斯塔艾拉今天戴的蝴蝶式发卡。 感受他灼热视线的斯塔艾拉额角一跳,在桌下的手轻轻肘击了一下德拉科。 旁边的多动症患者嘶了一声,马上就停止了动作。 图书室终于没有人说话了,他们都重新投入到之后的考试中去。 就像塔纳托斯之前说的那样,一年级的考试对他来说不难,甚至是易如反掌。 当他从最后一间考试教室走出来时,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会是毫无疑问的年级第一了。 这不是炫耀,塔纳托斯只是选择了向他的哥哥看齐——一个天生完美的哥哥怎么能有一个不拿满o的弟弟呢。 刚走出大门塔纳托斯的眼前便落下一片雪花。 他伸手接住,沁凉的感觉一直从他的手心传到他搏动的两颗心脏里。 是冬天了啊——又是一年雪夜。 衔尾蛇的10岁已经彻底完结,11岁的尽头正煽动着翅膀向他飞扑过来。 【要结束了,准备好去哪里了吗?】 【我想,小汉格顿是个不错的想法。】 【你要去见他?】 第43章 小汉格顿,见面和授血(1) 霍格沃茨的列车哼哧哼哧地停歇在站台,学生们陆陆续续下了车。 塔纳托斯穿过一堆相拥的学生和家长,带着一只猫一个手提箱就离开了站台。 海尔波从他的锁骨游上他的脖子,缠绕着立起身子观察四周。 蛇怪的幼年暂且还没有强大的对视致死的力量,不过海尔波是突然丧失得能力,之前一时半会儿还没能习惯随便睁眼睛直视别人。 万幸的是经过小半个月训练,海尔波已经能够像条普通的蛇一样了。 海尔波倚仗着塔纳托斯的脖子兴奋地东看看西看看,仿佛一切对它来说都很新鲜。 它已经呆在霍格沃茨的密室里快上百上千年了,好不容易跟着新“继承人”出来一趟,怎么能不好奇。 塔纳托斯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将有点忘形的海尔波又按了回去,【乖一点,等离开这里再看。】 【抱歉……】海尔波又钻回他的锁骨处。 塔纳托斯离开火车站后转了几条路,最后乘计程车回到了他原先老旧的小楼。 混乱的环境是天然的隐蔽场所,塔纳托斯一直很满意这个住所。他摸出那支雪松木魔杖,在周边又加强了一遍麻瓜驱逐咒和隐蔽魔咒,然后才打开门走进去。 一进门,那只长耳朵的家养精灵海拉就怯生生地出现在了门后。 “欢迎里德尔主人回来。” 塔纳托斯无视它走进室内,一下就看到了窗台处小桌上的盒子里整齐地放着六份未拆封的信筒。 他把手放在桌边,海尔波顺着他的手臂爬到桌面上,环视着这间昏暗破旧的小房子。 “是主人的新宠物吗?海拉应该给它吃什么。”海拉注意到桌子上新的小蛇,双手握在一起缩成一团说道。 “找点肉来就好了,别让它听到鸡叫。” 塔纳托斯对海拉吩咐完又看向海尔波,【你自己在这里玩一会儿,我先上去。】 说完,他拿起装信筒的盒子就走上了二楼。 黑雾从他脚下脱离,仿佛终于回到自己家一样“深呼吸”一下,一条黑色细长的巨蛇就从里面游了出来。 【海尔波。】黑蛇说。 【你是……】 【戈黎尼娅。按理说你应该算我的后代,海尔波。】 【是你……后代……为什么……】海尔波记起来它是藏在塔纳托斯脑海里的蛇。 但是因为好久没跟其他能交谈的生物说话了,海尔波的语言系统简直跟生锈的螺丝一样卡,幸好它的脑袋还暂且没有锈成这样。 【因为你诞生中有我的力量。很简单的事情——你只要知道你应该对我放尊重一点就够了,在这个地方我比你大。】 戈黎尼娅趁塔纳托斯不在毫无愧疚感地使劲忽悠有些迟钝的海尔波。 虽然它说的话不无道理,但其实大部分都是胡说八道。 海尔波确实是因为死亡的气息所诞生,但是那股力量来自真正的死神。 戈黎尼娅作为死神的新造物,充其量算是海尔波的兄弟——甚至是按时间来说还是弟弟。 就只有论“血缘”亲近来说戈黎尼娅更具优势罢了。 可惜海尔波完全不知道这些,你怎么能叫一个被一只癞蛤蟆从公鸡蛋里孵出来的蛇怪去知道自己真正的先代是谁呢? 怎么想都会变得乱七八糟吧。 下边戈黎尼娅兴趣格外高涨地忽悠着海尔波,楼上的塔纳托斯开始拆封信筒里的信。 信都是从一个名叫大汉格顿的地方寄过来的,字迹不一,明显是两个人传来的双份简讯。 他们的情报都很相似,全是小汉格顿那间原本无人的里德尔老宅最近有异动的消息。 他们看到了有人进出这里,通常那个人会披着一件黑袍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因为被吩咐过不能靠近或者被发现,所以他们也只能看到这些。 塔纳托斯看完所有简讯,最后一挥魔杖将它们尽数点燃销毁。 他若有所思地将视线放在桌上的灰烬堆上,思绪有些飘移。 一个不在阿兹卡班、无法见人的黑袍人——绝对不会是随便找的黑巫师,哥哥的主魂还不至于到如此愚笨的地步——那就 是一个绝对忠心的食死徒或预备役。 但塔纳托斯更倾向于他是之前被通缉过的食死徒,甚至是一个确认过已缉捕或已死亡的逃遁者。 “咚咚。” 海拉的声音出现在门外,“主人,晚饭已经做好了。” 塔纳托斯移开目光,随口让海拉先退下去。 绝对忠心——对于最后为永生而舍弃一切的voldemort来说,这种情感也是会被承认的吗? 那卡修斯对他的绝对忠爱呢? 真是不公平啊,一边是被他所看中重用,一边是被他所抛弃轻视。 既然这样,可就别怪一个为爱疯狂的可怜人,哥哥。 就像我会原谅你一样,你也必须无条件原谅我哦。 塔纳托斯布满阴霾的脸上勾起一抹渗人的笑容,稠黏得如同干涸血液般的爱意从他眼中流出,最后变成一道一道杀人毒蜂的尾针。 【去找他,海尔波,去小汉格顿。】 血缘魔法的效力在于他要一直待在里德尔身边,显然跟他相隔千里的主魂根本没法享受到这种便利。 塔纳托斯轻擦过海尔波头上的金色符文,符文闪烁几秒,最后完全隐入它的鳞片之中。 无法把他带去哥哥的身边,那就稍稍改变血缘魔法的回路,用气息来欺骗魔法一次。 虽然血缘魔法的保护效果比之前下降了百分之三四十,但是应付某些突如其来的危险就已经足够了。 实在有生命危险,不还有那个绝对忠心者的垫背嘛,希望他不要临阵脱逃啊——那太难看了不是吗。 不论是对谁来说。 海尔波走了,房间里又只剩下一人一蛇和一只家养精灵。 失去海尔波,戈黎尼娅便没有了玩闹的兴致,转头就回到影子里休养生息去了。 第44章 小汉格顿,见面和授血(2) 漆黑的生物在地上蜿蜒前行,完美地隐匿在浓密的草丛之间。 感知到危险的小动物惊慌地四散逃跑,海尔波扫了一眼这群小豆丁又继续向前行进。 山下黑漆漆的老宅仿佛童话中坏人藏匿的鬼屋,冒着森森的冷气。 海尔波确认了一下方向,沿着山坡游下去。 老里德尔荒废的老宅里。 一条巨型的蟒蛇蠕动着将椅子的四条凳腿圈起。 旁边废弃壁炉里的火灰被人清理干净,防止有人会从这里到达里德尔老宅。 【voldemort,我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 蟒蛇将自己的头搭在椅子扶手上,垂眸看着椅子中央奇怪畸形的婴儿。 黑布包裹的婴儿嘴里吐出一样的嘶嘶声,布满皱皮的脸上显露出蛇一样的恐怖。 【同类?】 【嗯,它正在向这里来。我能感知到它很弱小,又莫名极具威胁。】纳吉尼摆一下尾巴继续说,【但是我没有感觉到它主动的侵略性,要去看看吗?】 【不。】voldemort的眼里闪过一抹凶光,语气格外阴森,【杀掉它,不管是谁——知道这里的生物都要去死。】 【好吧,我听你的。】 纳吉尼安静下去,它不能离开voldemort的周围,于是这件任务理所应当地交到了在场的第二个人类身上。 “我的荣幸。” 一身黑斗篷的小巴蒂恭敬地垂头伏在椅前,领命走了。 鞋子踩在草地上几乎没有声音,周围的老屋像是被荒废了好些,一整片地区寂静得能听见青蛙的叫声。 冒着绿光的魔杖闪烁在渐黑的天幕下,小巴蒂慢慢绕着原地转了一圈。 半米高的草丛因为长久没有人来打理而野蛮生长,给来者提供了极好的隐蔽条件。 属于钻心剜骨的魔咒光芒瞬间击打在草丛深处,大片的草地被烧焦,空出的地方像是突然秃出了一块头发。 左侧的野草忽然轻晃,有什么东西从旁边飞快地掠过。 “crucio!” 又是一击空咒,他什么都没打到。 小巴蒂冷笑一声,更加血腥的红光从眼底翻上来。 呼吸的声音被降到了最低,细微的蛇腹擦过草地的窸窸窣窣声从一切繁杂的自然音中剥离而出,落入他的耳中。 所有都在脑海里具象起来,黑蛇的蛇腹紧紧贴在地面,坚硬的鳞片划过它所穿梭过的每一根野草,直到——来到他的身后! 小巴蒂唰得转过身,魔杖带起的风横扫过背后的草丛。 视线的最后,漆黑草丛的深处,一双金色的竖瞳直直地注视着他。 他看到了如同石头般灰暗的色彩爬满那双璀璨的瞳孔,仿佛眼前的生物变成了一节一节的石块。 不,它眼中倒映出来的是他。 被变成石头的是他…… 【他们来了。】 纳吉尼从扶手上滑下去,盘旋在地上吐着蛇信子。 voldemort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用的家伙。】 尽管他那布满皱纹的婴儿脸上根本看不出情绪,但四周骤降的氛围都昭示着voldemort的不愉。 门被推开,最先进来的是一个五个拳头左右大小的蛇脑袋。 它闭着一双眼睛,蛇尾处卷着一个雕塑一样的东西。 ——哦,那是被石化的小巴蒂。 【这就是你上门的礼仪?】 真稀奇,一向以烧杀抢掠为“己任”的食死徒首领有终一日也会跟别人讨论讲不讲礼仪。 【汤姆……里德尔……】 被海尔波叫出那个名字的瞬间voldemort明显想说别叫他这个名字,但是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憋了回去。 他认出来这是当初在斯莱特林密室里的那条蛇怪。 【海尔波?】voldemort的语气不好听,万幸海尔波根本不介意,【谁让你来的?】 危险的气息渐渐充盈着这片狭小空间,暴虐的飓风被隐于人下,蠢蠢欲动。 仿佛只要它说出一个他不想听到的词 ,这场隐形的拉锯就会瞬间断裂。 海尔波察觉到了略带压迫的氛围,但它还是准备跟这个前主人好好讲一点道理。 【塔纳托斯·里德尔……卡修斯……我因他而来。】 气氛在这一刻降到了冰点,voldemort感觉自己收到某人的愚弄,他几乎是嗤笑出声,眼底的所有沸腾的怒火于瞬息间冷凝下来。 他没有恼火,也没有嘲讽,只是单单阴冷地垂下眼眸就给人带来一阵恐惧的战栗感。 【你在开玩笑吗?】 【开玩笑……不……】海尔波绕过客厅的沙发爬到壁炉旁边,纳吉尼换了个位子继续挡在voldemort身前,【他是你的弟弟……我来……帮助你……】 voldemort的瞳孔微不可见地猛缩了一下,不知道多久之后他才毫无情绪起伏地吐出一句话,【是吗。】 不可以是,怎么可以是呢…… 当初卡修斯就是死在他怀里的,他亲眼看着他断气。 所以谁都可以是,唯独不能是他! 他所追求的不死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被别人所夺取,更何况是那个没用的弟弟。 都该属于他! voldemort撑着那具畸形的婴儿身体,有血红的暗火在他幽深的眸中燃烧。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他不是死了吗。】 【死亡……我不知道……】 海尔波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它晃悠着自己的脑袋,把自己盘成一片蚊香。 ——原谅它,如果不是因为里德尔,它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在冬眠的。 而且,被迫提前使用了石化的能力对幼年期的它来说消耗有点太大了。 voldemort知道暂且不可能从海尔波嘴里掏出有关这些的秘密,于是很随意地又换了个话题。 他仿佛总算是想起来还有个下属正被石化所困住,【我的下属该怎么办,既然要帮助我,总不能第一面就让我损失一个有用的人吧……】 第45章 小汉格顿,见面和授血(3) 【三个小时…………会自己解开……】 海尔波的声音低下去,最后陷入寂静。 纳吉尼吐着蛇信子看向voldemort,得到他的眼神之后才放下高度警惕的神经。 凌乱的客厅,一条蛇和一个被石化的下属,真是一团乱。 voldemort闭上眼睛。 卡修斯,卡修斯,卡修斯。 他把这个名字反复在脑海中提起又放下,有一种难以描绘的情绪一缕一缕地冒出。 如同混乱的毛线一样将他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 为什么,凭什么。 随着分裂的灵魂越多他对幼年时的记忆越模糊。 他不记得他跟他的双生弟弟关系如何,他只记得卡修斯的病弱、累赘以及最后突然又理所应当的死亡。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他摆脱了天生就没有资格成为巫师的废物弟弟,他天赋异禀,他血脉高贵。 但偏偏出现了那个预言中的救世主。 自己竟然到了要被别人所“拯救”的地步了吗。 还有那个起死回生的真相。 慢慢来,voldemort。 他对自己说,尚且还可以利用,正缺人手时候不论卡修斯是不是真的如他所想都不需介意。 反正他只要拿到他想要的结果。 双三角的星座闪烁着,远处有流星缓缓滑落。 “命定的灵魂汇合了,毒蛇的尖牙正高高悬挂,风暴!熔岩!杀死的复活……” “西比尔?你怎么了?”麦格教授拍拍她的肩膀。 原先还在说些让人听不懂的疯言疯语的特里劳妮教授突然从梦中惊醒似的,她停了一下,恍惚地看着麦格教授。 “哦哦,是晚餐时间到了。” “你不记得之前说了什么吗?”麦格教授皱着眉头看着她,显然对于她之前话有些在意。 特里劳妮教授摸摸自己的眼睛,一脸疑惑地说:“什么话?抱歉,我刚刚睡着了。” 麦格教授一侧目看到了楼梯旁一闪而过的白月袍,她叹了口气:“没事……礼堂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我是来通知你去共进晚餐的。记得不要迟到了。” 特里劳妮教授明显开心起来,也不再显得跟之前一样神经质,抱着她的宝贝魔法球就嘟囔着走了。 麦格教授偏头向外望去,今天的夜色格外明亮,每颗星星都闪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虽然她对天文占卜并不算精通,但也看出来今天的星象并不安宁——还有特里劳妮的那些话。 毒牙、风暴、熔岩,还有里德尔,太让人不安了……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大家都看得到星星。”邓布利多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身后。 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好像丝毫没有被最近不平静的气氛所影响。 “要好好享受,不然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朝她老顽童似的眨眨眼睛,摸着自己扎着蝴蝶结的胡子就笑着走掉了。 廊道里的黑影把他包裹在其中,一眨眼他的身影就再也不可见。 麦格教授忽然感觉到一阵疼痛的心悸,但只是一瞬之后又如幻觉般消失不见。 “希望……不要是真的……” 霍格沃茨的气氛如何塔纳托斯并不知晓,但也可以猜到一二。 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些,他们越是慌乱反而对他来说越有利。 书房里,塔纳托斯随手勾起桌上扔着的一个挂坠盒,华丽的刻纹昭示着它的不寻常。 但塔纳托斯就像是对待一个低廉的观赏品一样,随意拿在手上把玩。 【你觉得真正的挂坠盒会在哪里。】戈黎尼娅将身子瘫在桌上,【当初花了那么大力气只带回来一个赝品,你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塔纳托斯的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冷漠,【没有被找到才能更加保证魂器的安全性。】 【雷古勒斯那点小聪明也就只能到这里了。】 戈黎尼娅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就听懂了他的意思,【难怪你之前发现是赝品也不着急去找,真正的挂坠盒想必被他藏得比赝品都要来的隐蔽。】 【所以,你觉得他会藏到哪里去?】戈黎尼娅还是把话题转回到了这里。 挂坠盒被他拿在手中翻转,正面上蛇的刻纹在左右光线中显出不一样的光泽。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是说他会藏到里德尔的住处去?】 塔纳托斯斜了它一眼,没有理会。 【布莱克家……听说布莱克家出过一个格兰芬多的学生——小天狼星对吧。】 戈黎尼娅会意。 它分了一条黑雾出去,很快就落入地下消失不见了。 挂坠盒,日记本,小汉格顿,拉文克劳的冠冕还有什么会是你的魂器呢? 塔纳托斯搭在桌子上的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带来一层一层的压力。 “海拉。” “啪”的一声,长耳朵的精灵出现在他身后,“海拉在,主人请吩咐。” “去做点曲奇饼来。” “海拉知道了。” 戈黎尼娅有些稀奇地看着他,塔纳托斯第一次从它的脸上看出古怪的意味。 【你真奇怪,为什么突然要吃曲奇饼了?明明还在想事情的。】 塔纳托斯低头给它一个眼神让它自行理会。 【没有人说过不可以放在一起。】 口袋里的门钥匙有点发烫起来,塔纳托斯嘴唇轻启,吐出一声低沉而极具讽刺的笑声。 如雪水凝结成的薄霜在他眼眸中弥漫开来,那寒冷的色泽宛如被冰雪覆盖的冰川,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未免也有点太迫切了,激进的信徒……fine,我不做评价。】 戈黎尼娅摇摇尾巴,对着被丢到桌子上的门钥匙说道。 塔纳托斯用魔杖将它挥开,随意地扔进盒子里。 查尔斯现在想干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只要他去了,现在绝对要被查尔斯家扒下一层皮来。 狂信徒这种存在,简单的利用关系就是最好的稳固剂了,无需更多的加固。 他现在更应该想的是怎么样才能找回更多的里德尔分裂出去的魂片。 第46章 小汉格顿,见面和授血(4) 时钟走到十点,坩埚里魔药开始咕噜咕噜冒出热气。 塔纳托斯将底下的火变小,从架子上取下来一瓶魔药瓶。 沉绿色的魔药如同沉淀在底部的沙石一般——事实证明它的味道跟它的外表一样不讨人喜欢。 他将那瓶药剂一饮而尽,然而就在液体滑过喉咙的一刹那,一阵无法形容的恶心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塔纳托斯伸手扶住旁边凸出来的架子,表情难得扭曲了一下。 【自作自受的下场。】戈黎尼娅幸灾乐祸地在一旁讲道。 塔纳托斯强忍着胃部翻涌的不适感,闭紧嘴才没有让吞下去的魔药又吐出来。 以至于他一时间没空去教训戈黎尼娅,让它讨了个头口上的爽。 虽然灵魂稳定剂的味道恶心到难以描述,但是效果却十分显着。 他喝下后能明显感觉到他与放置在海尔波身体里的血咒的联系加强了。 倘若把之前的那条纽带比喻成脆弱不堪的蛛丝,那么现在它就是一根细细的棉线,紧绷时就能感知到对方的讯息。 塔纳托斯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摆脱那种萦绕不散的酸馊感。 他扶着桌沿站起来,拿起海拉端上来的曲奇饼咬了一口。 可惜他的味蕾被麻痹得根本尝不出它的甜味了,只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食物馊味在嘴巴里回荡。 【我想知道,最后灵魂全部合一时他们是会成为一个人,还是成为其中某个人。】 右侧心脏的跳动声平缓有力,但它的主人却再也没有苏醒过。 戈黎尼娅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哪个不都是你的哥哥吗?】 【这不一样,戈黎尼娅。】塔纳托斯的表情有点奇怪,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像在思考,【我当然要选择最爱我的那个哥哥留下。】 日记本就很不错。 戈黎尼娅呵呵冷笑,【那真可惜,或许哪个阶段的voldemort都不会爱你。】 戈黎尼娅在这方面的战斗力太弱了,它既没有参与进他的过去,也没有窥视过全貌。 因而一个毫无关联的生物的假设对塔纳托斯来说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也不具备任何攻击力。 他甚至不痛不痒地回视它,【你也说了是voldemort,而我要的是tom marvolo riddle。】 戈黎尼娅翻了个白眼,卷着盒子里的门钥匙就走了。 走之前还有些不爽地丢下句话。 【塔纳托斯,你别太自信了,迟早有一天你会在这上面栽跟头的。】 彼时塔纳托斯只对这句话回应了一个无所谓的眼神。 他不知道这无意的一句话,都将在不久的以后化作一支锋利的箭矢,直直地射中他的眉心…… 没有了邓布利多的近距离监视,塔纳托斯的魔法研究进程很快就赶了上来。 时间在废寝忘食的实验中飞快地掠过。 直到临近圣诞的钟声悠悠地穿过大街小巷,最后传到他的小屋前,塔纳托斯才恍然知觉原来自己马上又要长一岁了。 又将是一个没有欢呼,没有期待,没有愿望的生日…… 塔纳托斯原先暂停生长的躯体正在迅速拔高,他的那张脸甚至可以夸张地说是一天一个样。 原本还有些柔和的线条都变得锋利起来,微圆的一双眼睛也逐渐变得狭长,男生几乎不会被称说的姝色在他脸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同时,他另一方面也长得也越来越像少年时期的汤姆·里德尔。 已经到了模糊一点就完全是一个人的程度了! 【呵呵,感觉邓布利多再见到你会吓一跳呢。】戈黎尼娅通过镜子注视他,【你说那个小救世主见到你这个样子会不会吓得哇哇大叫。】 【你尾巴上那是什么?】塔纳托斯垂下眼睛看它,发现戈黎尼娅的尾巴上沾着一点棕色的羽毛。 戈黎尼娅回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尾巴尖,【你说这个?】 它举起自己的尾巴,上面沾着的羽毛摇晃着掉下来了。 塔纳托斯捡起来仔细端详一下——那是一只雕鸮的羽毛。 【马尔福家的?】 房子外边的混淆咒和隐蔽咒都是针对旁边的麻瓜的,只要知道真实的地址巫师界的猫头鹰都可以到这来。 至于马尔福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那就不必要讨论了。 在大部分情况下钱是万能的,等而言之,马尔福在巫师界暂且也是万能的。 【他们家的雕鸮太没有礼貌了,跟它的主人简直一个样。】戈黎尼娅爬到沙发上趴下来盘成一圈,【我只是让它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而已。】 【放心吧,我还没饿到要吃一只满身羽毛的家伙。】 塔纳托斯并不关注它有没有吃掉那只雕鸮,他更关注的是雕鸮带来的东西,【信呢?】 【你的桌子上。】 戈黎尼娅打了个哈欠,尾巴一摆一摆地催眠着自己,【我看了信,马尔福家最近有个聚会,那个阿拉德请你去参加——以朋友的身份。】 【不去。】塔纳托斯将壁炉点燃,让戈黎尼娅睡得更安稳点。 【为什么不去?我以为你至少会给阿拉德一个面子去露个面,给查尔斯找点不痛快让他们安分点呢。】 戈黎尼娅突然来了精神,睁开那只属于塔纳托斯的眼睛盯着他。 【我没必要做重复的工作。】塔纳托斯在沙发上坐下来。 【我迟早会复活tom,身为前任食死徒、空有财富的马尔福根本没有能力去反抗哥哥。】 被提到名字的tom喵叫一声,抬起头有些疑惑地动动耳朵。 塔纳托斯拍拍它的脑袋,感受了一下手底下柔顺的触感。 【作为和马尔福家共进退的阿拉德不会随意斩断联盟,这也就意味着阿拉德本来就已经站在我这边了,我为什么还要费劲地去迎合她的试探。】 非人的竖瞳闪烁着金辉,他语气不紧不慢。 【查尔斯也会狗急跳墙,我还不想浪费时间在反复训狗上面。】 第47章 生日快乐 信件在凭空出现的火焰中燃尽。 斯塔艾拉收回魔杖。 “他不来。”斯塔艾拉表情看起来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卢修斯坐在自己书房的椅子上点点头,他金灿灿的长发垂在脑后,在阳光下像一片灿烂的辉光。 “查尔斯那边也没有动静,他既然不去查尔斯,当然也有可能不接受阿拉德。”卢修斯说。 “我承认,他是一个足够聪明又十分狡猾的家伙。”斯塔艾拉耸耸肩,找了个正对卢修斯的位子坐下来,“他应当是知道我们两家都想靠近他。” “他会知道自己是……”后面的词卢修斯没有说出来。 不过斯塔艾拉也听得懂。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思考了一会儿说:“这不一定,但是真正有这种天赋的人通常感知要比一般人强很多。我比较倾向于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不一般,但是对查尔斯或者阿拉德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位。” “所以在真正做选择之前,他保持了沉默。” “他很有想法。”卢修斯评价道。 他下巴微微抬起,显出一种自然的傲慢,“但是也过于大胆了一点。” “他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有拒绝马尔福和阿拉德的能力。” 斯塔艾拉眼神闪了闪,一种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升起来。 “所以,是谁站在他的身后。” 卢修斯摇摇头,他撑着蛇头手杖从位子上站起来,金属的蛇牙在视线中飞速地闪过一道冷光。 “别再靠近他了,艾拉。” 斯塔艾拉没有点头应下,相反,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那锐利的眼神宛如燃烧着熊熊烈焰一般闪烁着坚决。 “不,卢修斯叔叔,阿拉德不能随便放弃他。阿拉德已经等不了下一个两百年了,我们必须,需要他。” 卢修斯闭上眼,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那么,马尔福会遵守诺言。” …… 12月的最后一天。 教堂的钟声准时敲响,当修女们拉开门时,就看到雪地里站着一个穿着黑斗篷的少年。 他裹在厚厚的衣服里,听到声响抬头望向她们。 “你是来祷告的吗?请进吧。”站在最前头的修女婆婆愣了一息就反应过来了,赶紧走到他面前。 “我们这边很少有人会来的这么早。”修女婆婆朝他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布满皱纹的脸上显现出温柔的慈爱,“是为家人来祈祷的吗?” “嗯,为我的哥哥。” 塔纳托斯跟着她走进教堂,他双手握着一个小十字架。 “你们的关系真好。”婆婆感慨了一下。 她把塔纳托斯带到一个房间净手,随后就领着他去见了神父。 高大恢弘的神像下,身穿着白色神袍的神父为他祈祷。 塔纳托斯站在神像下,握着十字架慢慢闭上眼。 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悄悄按下了静音键,无声无息地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时间似乎也在此刻凝固,只有那微弱而平稳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成为这片宁静中的唯一声音。 祝,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他感受到了震动的心跳,从他的右胸腔中一直传到他左心脏的深处。 仿佛海螺中虚幻的回声。 他透过小小的螺口见到了蓝天、落日还有一望无际的海洋。 【你还信这些吗?】 他睁开眼睛,神像上无脸的神明低头垂怜着地上求生求死的蝼蚁,塔纳托斯抬头与他对视。 【我不信这些。】 【我只是……】 “无灾无忧。”修女婆婆向他摇摇手,送完祝福就领着别人走入了净手的那个房间。 塔纳托斯重新拉进斗篷的系绳,一头扎进教堂外的风雪里,吐出的热气全都飘散在了空中。 只是想要给予祝福,神圣的、普通的、有用的、无用的,他都要尝试。 如果有一个显灵了呢。 仅仅只是一个也好。 “这是祝福,哥哥。生日的时候就该这样说。” “没有必要的东西。” “万一显灵呢,只是万分之一也要尝试啊。” “也只有你会相信这些逗小孩的东西。” “哥哥,生日快乐……” …… 当塔纳托斯再回到小屋时,第一个冲上来的是海拉,它捧着一个扁长的书本惊慌地看着他。 “海拉,海拉在壁炉前,一本书飞出来!” 塔纳托斯从它凌乱的语句里捡出几个关键词,好不容易才听懂它的话。 有人使用了壁炉,送来了一份生日礼物。 海尔波去了小汉格顿定居里德尔老宅后塔纳托斯就通过它建立了两个壁炉之间的联系。 但是为了安voldemort的心,塔纳托斯更改了权限,将壁炉设置成了一个单向通道,只能由小汉格顿到伦敦,但是不能从伦敦到小汉格顿。 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毕竟海尔波就算是他的另一个眼睛,voldemort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 而voldemort的妥协也不过是因为实力差距不大罢了,双方都没能力一举弄死对方,最后自然陷入平静的僵持。 所以很明显,这件看起来灰扑扑的礼物来自小汉格顿。 【真稀奇,他为什么要给你送礼物,良心发现吗?】戈黎尼娅探出头,绕着那本《黑魔法的起源》转了一圈。 【那我倒是更相信你会上树。】 塔纳托斯拿起书,随意翻看了几页。 这真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本有关黑魔法的禁书。 【只是来自盟友的“关心”而已。】塔纳托斯故意把关心读得格外缠绵悱恻,再配上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冻得戈黎尼娅一哆嗦。 【在他眼里变得有价值了呢。】 塔纳托斯忍不住哼笑一声,带着针扎一样的尖锐讽刺感,【但是也不多。】 我讨厌生日,塔纳托斯心想。 这种日子不过是让他一次又一次知道自己什么都得不到罢了,没什么意思。 戈黎尼娅爬上对面的沙发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示意塔纳托斯注视他。 【生日快乐,塔纳。】 塔纳托斯表情凝固了一瞬,呆愣愣得像只受惊的鸟儿。 他低下头,很忙似的来回摆弄手里的书,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和它对视。 【谢谢。】他从来没有如此郑重地说过。 第48章 守护神咒,恶作剧和恩怨(1) 霍格沃茨的火车在春天的开头重新响起了“哼哧哼哧”的声音,新学期要开始了。 塔纳托斯来得比较晚,列车上的隔间几乎都坐满了人,他一路走下去,直到走到车尾才找到一个空的隔间。 他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坐进了靠窗的位置。 车程才刚起步没多久,外面就响起嘈杂的对话声——其实那更像是吵架的声音,只是双方主人都坚持着要维持自家表面的礼仪,才让本应腥风血雨的场面变成暗流涌动的互放暗箭。 没过一会儿,声音小下去了,两方仿佛一时间无法决出胜负只好先选择偃旗息鼓。 一阵脚步声逐渐接近塔纳托斯的隔间,隔间门被唰啦一下打开,埃尔维斯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的嘴角还噙着一抹极具攻击力的冷嘲的弧度,蔚蓝色的眸子里沉得像布满阴霾的天空。 但是一感受到塔纳托斯的注视,他马上当着他的面表演了一个变脸。 “塔纳,早上好啊。”埃尔维斯朝他挥挥手,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绝口不提塔纳托斯为什么没有用那把门钥匙。 “嗯,早上好。” 塔纳托斯也向他点点头,随即又把视线放回了窗外。 埃尔维斯突然手撑在桌子上,向他凑近了一点,他伸出另一只手在虚空里比划了一下。 “话说,塔纳你是不是长高了好多,你之前跟我坐着的时候比我矮半个多头来着,现在都跟我一样高了。” 塔纳托斯偏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自己确实跟他差不多高了。 “都要长高的,早晚而已。” 之前矮纯粹是因为小时候生病身体不好,营养也跟不上。复活之后,身体虽然还是那个身体,但里头的血肉都被换了一遍,除去了病痛,再加上霍格沃茨味道一般但有营养的餐食,想不长高都难。 他的哥哥都能长到一米九,凭什么身为他的弟弟会长不高。 “这样说也是,只是可惜我这个假期一点都没长高。”埃尔维斯似乎有些羡慕地看着拔笋一样快速拔高的塔纳托斯。 “而且,塔纳好像脸也张开了呢,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埃尔维斯单手撑着下巴说道,“比之前还要好看。” 他笑眯眯地看着他,软软的头发垂下搭在额边,像只招人的灰狗狗。 “你很无聊吗。”塔纳托斯斜了他一眼,又转回去顺tom的背毛。 tom棕色的猫眼舒服地眯起来,有一瞬间竟然很像埃尔维斯。 塔纳托斯正抚摸着的手顿住了,他眼神一暗,神情晦涩地将手放在tom背上向上逆着毛一撸。 本来还在享受的tom浑身难受地一激灵,睁大眼睛满脸问号地看着作恶多端的塔纳托斯。 塔纳托斯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仿佛在心里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伸手将被他撸逆起来的毛又顺下去。 “tom。”他低声喊了它一声,最后还是按捺住了自己有些烦躁的心思。 既然不能怪tom,那就只能怪埃尔维斯,谁叫他老是装那些样子。 坐在对面的埃尔维斯一脸懵地看着塔纳托斯甩给他一个眼刀,不知道哪又惹到他了,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塔纳托斯腿上的tom一开始莫名其妙地被撸逆毛,最后又被莫名其妙地顺毛,全程一脸疑惑地看着塔纳托斯。 实在是搞不明白他要干什么,tom只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舔舔塔纳托斯的掌心,又翻翻肚皮躺下来任他抚摸了。 窗外的风景极快地变化着,火车继续朝北疾驰。 天空开始下雨了,外面的景色都阴沉下来,灰蒙蒙的乌云低得像是垂到了火车的铁皮顶上。 没过多久,下下来的雨滴就开始变大变快了。 它啪嗒啪嗒地砸在车窗上,划下一条又一条的水痕,车窗马上就蒙上了一片水汪汪的灰色幕布。 隔间里和过道上的灯都亮了起来,散发着温暖的光。 火车哐当哐当地向前行驶着。 tom从塔纳托斯的怀里站起来,它仿佛感知到了什么,有些焦灼地绕着他左右来回行走。 “tom?”塔纳托斯叫住tom,想伸手将它重新抱起来。 但他话音刚落 ,火车就咔嗒一下停住了,急停带来的遗留的加速度让他猛地向前倾倒。 塔纳托斯一把撑在了桌子上,这才没有撞到埃尔维斯那去。 但是行李架上的行李可就没这么好运气,它们没有能撑住的手,乒乒乓乓地从架子上面掉了下来。 那响声持续了好一阵子,偶尔还能从中听见几声来自学生的惊呼。 不知道是不是倒霉地被东西砸到脑袋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没有停歇,列车上的所有灯都在一瞬间啪得熄灭了,一切都陷进了稠密的黑暗中,只有窗外隐约透进来的几缕光亮给眼睛带来一点缓冲。 “好像有东西上来了。”埃尔维斯伸手按在自己刚刚撞到板上的后脑勺,皱着眉头说道。 “嗯,小心一点。”塔纳托斯重新坐回座位,伸手将tom托进怀里,右手抽出了紫衫木魔杖。 “lumos maximum。” 一道莹白的光芒从他的杖尖上亮起,埃尔维斯也跟着他使用了一个荧光闪烁。 埃尔维斯靠近床边,伸手抹开上面的雾气,希望能看看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但就在他伸手划开水雾的那一瞬间,一双空洞的眼孔猛然出现在透明的玻璃之后! “是摄魂怪!退开!”埃尔维斯始料未及地向后一退,顺手拉走塔纳托斯,直接将他拦在了手臂之后。 就在他动作的那一息之间,窗户嘭得炸碎开来,崩碎的玻璃碎片刹那间像雨水一样飞溅开来。 塔纳托斯下意识使用了一个盔甲护身,直接将玻璃扫到了旁边的墙壁上。 而此刻他们的面前,一个高大的穿着黑色破烂斗篷的身影渐渐升高,从窗户外慢慢探了进来。 第49章 守护神咒,恶作剧和恩怨(2) 这只恐怖而奇怪的生物慢慢地吸进一口气,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周围挤压过来,深深地刺进他们的骨头里,让人忍不住地打颤。 有什么东西从他们的呼吸中深入腔道、血管、心脏,某段落满灰尘的、被刻意抛弃的记忆从塔纳托斯的脑海中重新被挣扎着捞起…… “那你就去死。” 模糊的光晕下,他睁着早已看不清东西的眼睛,竭力地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 不要让我忘记,我要记住,记住……求求你…… “如果你爱我,你就为我去死。”他冰冷得跟死尸一样的手抚过塔纳托斯的面庞,却仍然比他身上的温度要温暖得多。 “有本事,你就证明你所谓的‘爱’的力量,证明它不是无用的垃圾。” 他最后留给他的就只有一声冷到骨头里的短促笑声,混杂着嘲讽和鄙夷,让他原本可以忍受的疼痛都重新活跃起来了似的,疼得他只能蜷缩成一团说不出一句话。 给我拥抱,给我爱。 我会枯死,像失去水的绞杀榕。 腐烂的,空心的树,一同和我死去。 我们会始终纠缠,直到我碎成沙土或沉灰…… 他如同做了一个昏天黑地的大梦,黑漆漆的记忆捂住了他的呼吸,他窒息着、晕眩着,想到了死去的过去。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哭声交杂在一起,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就在这时候,一道白色华丽的生物从过道的尽头疾驰而来。 那是一头白色的狼。 但凡是那头狼所经过的地方,那些摄魂怪都惊慌地向外奔逃。 塔纳托斯感觉到了面前摄魂怪吸食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他抬起魔杖。 但是魔咒的前音还没有吐出,那只白色的狼就紧急调转了方向,朝他飞扑过来。 面前的摄魂怪感知到它的逼近,猛然停下吸食的动作,飞快地从破损的窗户向外逃走了。 那是守护神咒的力量。 塔纳托斯倒退几步撞在微微打开的门板上,他盯着转身碎成点点星光消失的白狼看了好久。 旁边缓过神的埃尔维斯吐出一口气,他的面色很难看。 看来他所想起的记忆十分不愉快,以至于他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收住自己的表情。 “你没事吧。”埃尔维斯努力扯出一抹略显牵强的笑容,但最后失败了,他难得面无表情地看向塔纳托斯,“抱歉,我想我的表情一定不是很好看,这并不是针对你。” “没关系。”塔纳托斯不动声色地摇摇头,他伸手推上了被之前的大动作撞开的门,顺手把手伸进衣服里兜兜藏在里面的tom。 tom喵了一声,示意塔纳托斯它没有事。 埃尔维斯嗯了一声,情绪不高,神色阴沉地坐回了座位。 塔纳托斯没同他一起坐回去,而是靠在门上侧耳听了一会儿,外面过道上乒铃乓啷一阵响。 看来外面也是乱成一锅粥了,不仅仅只是他们这个车厢遭殃。 一片混乱平息之后,列车的灯再次亮起来。 塔纳托斯用了一个修复如初把破掉的玻璃重新地补起来。 而对面的埃尔维斯自己呆了一会儿也从原先低沉的情绪中缓过来,继续跟塔纳托斯有说有笑的。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他自己自说自话,但是他也习惯塔纳托斯这个闷葫芦时常不声不响的情况。 列车再次启动,继续行进起来。 “哒哒。”他们的隔间门被敲响。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埃尔维斯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前站着一个穿着一件打着好几个补丁的巫师长袍的瘦弱男巫。 他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像是大病初愈一样,没有多少力量感。年纪看起来不大,至多三四十岁,但是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小部分。 “你们遇到刚刚那个摄魂怪了吗?吃点这个吧,可以补充一下体力。”男巫递出几块巧克力,视线落在了里面修复好的窗户上。 虽然窗户修复如初了,但是隔间里被窗户碎片扎破的地方没有被塔纳托斯一并修复,卢平一眼就看出了里头经过了一场混战。 埃尔 维斯接过巧克力,向他道了声谢。 “你们还好吗?有人受伤了吗?”卢平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视线停留在脸色苍白头靠着窗边的塔纳托斯身上。 埃尔维斯回头看了一眼他,向卢平摇摇头。 “塔纳没事,只是一下子没缓过来。你救得很及时,教授。”他说着向卢平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 卢平虽然有点惊讶埃尔维斯认出他是新来的教授,但听了他的话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了几句要注意安全、有问题找他就关上门走了。 埃尔维斯坐回位子上,他将手中的巧克力放在桌子上,按着滑到塔纳托斯的面前。 “吃了或许会感觉好一点,要不要试试。” 塔纳托斯没回答,他只是伸出手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弥漫开来的甜味暂且压下了呕吐带来的酸感。 他暗暗加重按住痉挛的胃的手。 火车最后在霍格莫德站停下来,他们陆陆续续下了车。 站台旁一道泥泞的小路上停着一百多辆马车。 每辆马车的最前头都拴着一只瘦骨嶙峋的类马生物,它们长着一双蝙蝠般的翅膀,通体黑色,眼睛是没有瞳孔的全白色。 让人莫名联想到没有形状的死亡。 那是夜骐,只有直接见证过死亡的人才可以看见它们。 塔纳托斯垂下眼帘。 他第一次见到的是谁的死亡——是他自己的…… 马车载着学生很快穿过了铁锻的大门,随着塔楼和角楼越来越近,他们最后慢慢停下来。 城堡已经离得很近了。 塔纳托斯没什么精神,他拎着行李箱下了马车后就径自往前走了。 tom从他的衣兜里爬出来,跳到地上跟着他一起走。他们先去了寝室放东西后才回到礼堂开始吃晚饭。 埃尔维斯又消失了,他从上马车前就不见了踪影,估计摄魂怪对他的影响比他表露出来的还要大。 勉强吃进一点东西后塔纳托斯就又赶回了自己的寝室,一进门他就躺回了床上。 一直痉挛着的胃并不好受,他捂着肚子努力想要除去掉之前的种种影响。 第50章 守护神咒,恶作剧和恩怨(3) 黑色的镜湖倒转着,只有湖水微微反射出荡漾的光。 天空是湖水,脚下也是流动的浅水泊。 他光脚踏在冰凉的水中,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水面稍稍没过他的脚踝,随着他的脚步漾开一圈一圈的波纹。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记忆是空白的、陌生的,所有都是遥远而颠倒的。 不知道就这样走了多久,他突然想停下来。 我想找什么呢? 他抬起头,望着头顶的镜面般的湖水。 忽然,一头白色的狼从天上的湖面中跃出,像一条游动的鱼一样从他的身边掠过。 它的身躯如同冬日的细雪,顷刻间消融在不远的黑暗里。 又暗下来了…… 一种莫名的感觉忽然击中他,仿佛接受到了某种意志的降临。 他无意识地举起自己的左手。 “expecto patronum.” 雪松木的杖尖闪烁出一段白光后又马上熄灭。 扣着金色臂环的手臂垂下,飘扬着的薄纱下,小巧精致的坠铃发出泠泠的清脆声响。 为什么没有出现? 他歪着头,看着自己带着秘金色指环的双手。 魔杖又消失了,他手里什么都没有。 “卡尔。” 他回过头,一道虚影直直地穿过他,一步步走向远处的不存在的那个人。 “卡……尔……”他呐呐地重复着,下意识地想要挽回什么似的朝虚影伸出手。 但是他只握住一片猝然散开的荧光。 身子一倾,他慌忙朝前走了几步稳住身形,想要扶住什么的左手按在了一片透明的玻璃上。 他转头看向左侧。 那是一个透明的巨大罩子,如同保护植物标本一样罩住一个坐在地上的小孩。 小孩向前爬伏在某人的膝头,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崽子,全然信任地、沉沉地安睡着。 白色荷叶边的睡衣的尺寸似乎不是很适合,宽大的袖口遮住了小孩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温软的眉眼。 “so peaceful the birds and the sheep.” 他蹲坐在水中,慢慢地将头轻靠在玻璃上,水完全浸湿了他的身上的薄纱。 “quiet are meadow and trees.” 他沉默地望着,在偷窥一场遥远而虚幻的梦境。 “even the buzz of the bees.” 并不宽大的手掌撩开小孩额边滑落的碎发,轻轻地拍在小孩放松的背上。 “the silvery moon ……” 他接上那段逐渐低弱的旋律,“……beams so bright.” 睡吧,睡吧,我的小宝宝。 晚安,晚安…… 他伸手划开平静的水面,雪松木魔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的手中。 “expecto patronum.” 他又一次喊出那个咒语,璀璨到如明月般的光辉从他的杖尖落下。 如同燃烧着的白色火焰的华丽尾羽扫过他的指尖,带来一阵痒意。 娇小华美的鸟儿跳上他的指头,完全舒展开了自己的羽毛,随后它鸣叫一声,振翅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它在镜湖中上下穿梭着,执着地歌唱着。 直到最后得愿以偿地,一头扎进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上,和着血和泪地散尽最后的一丝生命。 如此壮烈,如此凄厉,又如此美妙…… 他和他一同枯萎…… expecto patronum。 …… 他醒来了。 梦里那种宁静安详的感觉一直围绕着他,安抚着他。 【这次是好梦?】 【嗯,这次是好梦。】 他爬下床,抽出放在床头的紫衫木魔杖。 “expecto patronum.” 熟悉的光芒倾洒下来,塔纳托斯看见一只尾羽华丽的鸟儿从光芒中诞生,飞上他的肩头。 【你什么时候会了守护神咒?】 塔纳托斯没有回答它,他伸出一根手指悬在自己的肩膀前。 小荆棘鸟歪头看了一会儿,抖抖羽毛跳上了他的指头。 “啾。” 塔纳托斯弯了弯眉,与毛绒绒的它额头相触。 带我穿越死亡的恐惧的、我的守护神啊,好久不见。 我的执念,终于在死亡的尽头着陆了吗。 戈黎尼娅没有再打扰他,它藏了起来,将所有空间都归还了塔纳托斯。 他就这样,站了好久好久…… 第二天的早餐时间,因为小天狼星越狱而被派来保护城堡的摄魂怪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几乎所有人都在座位上讨论着之前在列车上的经历和摄魂怪的恐怖传闻。 埃尔维斯没有来吃早饭,但是托他拉文克劳的朋友来给他捎了口信。 “呃,他的意思是他今天可能得在医疗室待一早上——他不是很舒服——从昨天晚上起就这样了。”布诺斯有些紧张地看着塔纳托斯,这是他第一次被这么多斯莱特林注视着,他就像只掉进狼窝的兔子! “或许是因为那些摄魂怪——他,他说他下午会来找你的。” 塔纳托斯耐心地等他说完才点了下头,“我知道了,多谢。” 布诺斯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马上就逃也似的跑回自己的位子上去了。 【还好没去查尔斯家,看来他们家内里的秘密还不少。】戈黎尼娅漫不经心地说道。 它最近都不爱往外跑,一天到晚躲在塔纳托斯的影子里。 【不是你最先跟我说他没有问题的吗?】塔纳托斯切下一块三明治,【你竟然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秘密?】 他的语气平平,却让戈黎尼娅隐约察觉到他嘲讽的意味。 它眯起眼睛,【我只是说埃尔维斯没有问题,可没说查尔斯没问题。】 【忠诚里也会出奸佞,狂热总会生极端,查尔斯内里会是怎么样的,你其实也能猜到一二吧,不然你当时为什么第一时间就想到的是拒绝埃尔维斯的邀请。】 【我拒绝?】塔纳托斯停下手里的动作,那把门钥匙还被扔在寝室的盒子里,【不,戈黎尼娅。】 第51章 守护神咒,恶作剧和恩怨(4) 【什么意思?】戈黎尼娅感觉自己好像断片一样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什么叫做“他拒绝自己的邀请”?】 【嗯哼。】 低沉婉转的尾音轻巧地一挑,刺得戈黎尼娅一激灵。 塔纳托斯拿起帕子帮tom擦擦嘴,将新到的预言家日报折起放进口袋里。 【意料之中。】塔纳托斯淡定地说,【我并不期待你能知道什么。】 【他已经向我拒绝过好多次了。】 “你觉得谁是霍格沃茨最聪明的人呢?”——是邓布利多,也或许是塔纳托斯。 “无尽的猜疑和假设也是聪明人的天性”呢。——所以请保持无尽的假设和怀疑。 请怀疑,如果你明白的话,请保持怀疑…… “好了好了,我是想说学期结束后你要不要来查尔斯看看。” “记得来哦,我一直欢迎。” ——如果记得,请不要来。 如果是埃尔维斯的意愿,他从来不会给予塔纳托斯抉择的地步——还看不明白吗? 埃尔维斯对于能抓住的东西只会紧紧握住,像只疯狗一样将其豢养在自己的领地。但是疯狗是会被拴上铁链、带上嘴套的,是会被从小折断骨头、打断脊梁的。 刻意培养的讨好亲近,真的如同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一样透露着无能为力。 形象一瞬间急转直下了呢。 “真可怜呢。”塔纳托斯轻声呢喃着,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 …… 下午第一节课是新来的卢平教授的黑魔法防御课。 因为之前洛哈特搞出来的奇葩事,大部分学生都对这节课不抱有什么期望。 只要他不让他们表演尬人的剧目或者诵读他的“着作”,那么一切都好说(各院猫猫皆叹气.jpg) ——甚至他忽然提出要集结攻打校长室,他们也可以平淡地考虑一下之后再拒绝。 至于真的打倒邓布利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想想都不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吧!(猫猫叉式拒绝.jpg) 随着上课铃响,看起来精神头比之前好的卢平教授笑着欢迎了各位学生。 “下午好,大家。”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你们可以把书收起来了,拿出魔杖来孩子们,我们今天要上的是一节实践课。” 学生们顿时兴奋地叽叽喳喳起来。 受够了上学期的水课,突然遇到一上来就是实践的新教授,大家都跟喝了欢欣剂似的精神了一下。 卢平看大家差不多都拿好了魔杖开口说道:“那么跟我来吧。” 学生们就像出巢的鸟儿一窝蜂随着他涌出了教室,仿佛他们不是换间教室而是去霍格莫德游玩了一样。 塔纳托斯坠在队伍最后面,前面有两三个纯血斯莱特林频频转头看他。 他们从早餐遇到他起就是这个样子了,很显然,就在这个假期里这些并不怎么出名的纯血家族估计都收到了来自阿拉德或者马尔福的亲切“劝告”。 “希望他不要搞出什么乱子来。”西佩家的小女儿萨琳娜凑到他旁边来,双手环抱着说道,“一个洛哈特就有的受的了。” 她全程轻皱着眉头,表情语气都透露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当然这只是针对洛哈特和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 塔纳托斯没回话,反倒是他旁边的维尔拉·安博伦接上了话头。 男孩耸耸肩,无奈似的双手摊开,“谁知道呢,邓布利多的眼神一向很糟糕。” 他说完后空气又陷入了沉默的氛围中,塔纳托斯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见塔纳托斯这样,他们也没有生气,反而是更加收敛了情绪,默默跟在了他的后面。 前头的卢平领着他们穿过一个走廊和拐角,最后意料之外地遇见了所有人都不愿意看见的家伙。 那个致力于把恶作剧搞到每个人头上的皮皮鬼正头朝下地悬挂在半空中,笑嘻嘻地盯着领头的卢平。 一见到卢平看向他,皮皮鬼就发出尖锐的大笑声,嘴里吐出的全是粗俗的词语,“卢平是疯子!卢平是傻瓜!斯内普来啦,卢平要遭殃啦哈哈哈哈哈!” 说着他猛地朝卢平俯冲 下来,被举起来的水桶从顶端倾泄下来,哗啦啦地把水倒得到处都是。 卢平马上甩了个咒语出去,将所有水全挡在了外面。 身后的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皮皮鬼虽然平时喜欢搞恶作剧又言语粗俗,但是对于霍格沃茨的教授们都还算敬重,就算是上一学期的洛哈特都没有被皮皮鬼捉弄过。 “简直了……”维拉尔微微张大嘴巴,旁边的萨琳娜啪得打开折扇挡在他稍显傻气表情的脸上。 惊吓后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卢平,谁想到被这样针对的卢平竟然还微笑着看向皮皮鬼。 “皮皮鬼,如果你不想将这地方闹得一团乱被巴罗先生教训的话还是尽快离开吧。” 卢平轻巧地将皮皮鬼之前话里提到的“斯内普”揭过去,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 可惜皮皮鬼丝毫不在意他的威胁,他作势要给他再来点东西却感觉到一束灼热的注视。 毛虫爬过般的悚然感直击他的大脑,他一转头,就和底下露出一只墨绿色眼睛的塔纳托斯对上了眼。 塔纳托斯眨眨眼,流露出些许不耐的情绪。 是那个奇怪的斯莱特林! 血人巴罗阴沉沉的话语仿佛还在他耳边循环,皮皮鬼顿住了手里的动作,在作弄卢平寻开心和不被血人巴罗抓住中掂量了两秒,最后选择了麻溜地开跑。 他闭上嘴,就像一只尾巴漏气的气球一样唰得跑没了影。 底下的众人看着皮皮鬼逃跑的身影,都二丈摸不着头脑地面面相觑着。 卢平放下手里捏紧的魔杖,眼神几经变化,最后又回到一开始笑眯眯的表情上。 “我们继续走吧。”他对着后面的同学说道,领着同学向走去。 后面看了一场好戏的萨琳娜和维拉尔神同步地挑挑眉。 “没意思。”维尔拉小声地凑到萨琳娜身边。 第52章 博格特,恐惧和厉火(1) 大家显然已经被这乱七八糟的剧情发展给搅乱了思绪,完全忘记了皮皮鬼之前嘴里讲到的“斯内普”。 塔纳托斯小小地在心里留下一个痕迹。 【要去找找吗?人手就只有这么几个,估计都不太走得开。】 【不用,不重要。】 塔纳托斯跟着他们走进一间教工休息室,在心里默默回道。 等学生们鱼贯而入后,卢平关上了门。 有些昏暗的房间里,在他们面前立着的是一个巨大的木质衣柜。 当卢平走到衣柜旁边时,那个巨大柜子像装了活物一样剧烈地抖动起来,砰砰地左右撞击。 卢平作势安抚有些开始紧张地窃窃私语的学生们,“不用害怕同学们,这只是装着一只博格特而已。” 但是显然藏在衣柜中的未知恐怖远比口头上真实展现的要来得惊悚,大部分学生听了他的话后还是惊恐地看着衣柜上咔哒作响的把手,生怕下一秒就有博格特从里头冲出来。 “那么,现在。”卢平企图唤回众人的神智,“谁能告诉我博格特是什么?” 维尔拉率先举起了手。 萨琳娜用手肘直直地捅了一下他的肚子,维尔拉猛地向后一缩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嘶……”维尔拉面色扭曲,“阿娜你下手也太重了一点!” 漆黑的折扇遮住她冷笑的表情,她咬牙低声警告他,“里德尔都还没举手,你积极个什么劲。” 塔纳托斯装没听到,盯着前面的衣柜眼神失去焦距。 博格特吗……恐惧的形状…… 卢平最后还是点了一个格兰芬多的学生。 那人嗖地站直身,兴奋地说道:“博格特特别喜欢黑暗而封闭的空间,一般会出现在衣柜、床底下空隙或者洗手的水池里,它会变成所面对它的人的最害怕的东西!” “非常棒的回答,格兰芬多加十分!” 卢平看起来很高兴,为他整整加上了十分。 当他回答完时,几乎所有的格兰芬多学生都围了过来庆祝。 斯莱特林一脸冷漠地站在后面,抱胸盯着前面的人看,直把稍显偏心的卢平看得有点小小心虚了。 “咳。”他假意咳嗽了一声,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讲解完博格特的攻击缺点后,他终于讲到了对付它的咒语——riddikulus(滑稽滑稽) “我们现在只是会这个咒语还不够。”卢平特地让出了衣柜的位置,“我们需要实践。” “谁想先来。”卢平微笑着看向大家。 一片平静,所有人都不想在这种时候上去献丑——至少不要是第一个。 “好吧,那我就点名了。”卢平随手指了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上去。 维尔拉无语地甩了一下魔杖,从人群中走出来。 萨琳娜拍拍他的肩,算是给他加油了。 “你最害怕什么?”卢平说。 “啊……”维尔拉悄悄在心里翻个白眼,“我不知道。” 卢平像是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喜,干笑一声就打开了衣柜门。 “记住,riddikulus。”他在最后提醒道。 衣柜门缓缓地被打开,白色的雾气之后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顿时,看清楚来人的斯莱特林学生全部笑作了一团,只有最后面的萨琳娜握着折扇的手青筋暴起。 “维——尔——拉!” “riddikulus!riddikulus!riddikulus!” 而早有不祥预感的维尔拉老早就闭上眼睛直接丢出了一道滑稽滑稽,可惜准头不行,完全没打着。 场面一时间鸡飞狗跳起来。 但是在一片哄笑的混乱中,塔纳托斯就像是彻底游离在所有人之外。 他沉默地注视着那道人形的恐惧,眸中有光悄然坠落。 我会害怕什么呢?他心想。 死亡吗?他向来无所谓。 哥哥吗?他正一步一步握进手心。 那还能有什么呢…… 前面的人一个一个上去体验博格特,最 后终于轮到了他。 “塔纳托斯·里德尔,上前面来吧。”卢平轻轻揉揉肚子,刚跟前面的同学一起笑完上一个“杰作”。 塔纳托斯半垂下眼帘,拿着魔杖走到衣柜前,大家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来。 “记住。”卢平不厌其烦地再次提醒道,“使用riddikulus。” 塔纳托斯点了点头,将魔杖举在自己的胸前。 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会害怕什么…… 衣柜被又一次打开,黑色的雾状物在他面前变形着,像一团发霉的。 它突然趴在地上,化成一个人形。 塔纳托斯的视线下移,手中的魔杖已经抬起来就要发出“滑稽滑稽”的魔咒了。 可是,他的世界就静止在了那一瞬间。 啊,原来……还有这个…… 刹那间,一切都在离他飞速地远去。 背后学生们的惊呼声像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的,又嘈杂的。 视线里所有都开了加倍的高糊一样,他的目光里只剩下那个倒在地上的男孩。 一个长得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的男孩。 他紧闭着双眼,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荷叶边的睡衣。 男孩难忍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无数的鲜血从他的鼻腔里、耳朵里、眼睛里源源不断地流出…… 他竭力地伸长着手。 他想要拥抱……他想要拥抱……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都是臆想…… 那只苍白的、病弱到可以看见清晰血管的手揪住塔纳托斯的衣角。 他清楚地看见了男孩的口型。 “no hugsy . no hugsy . no hugll ……” 就像是不会断连的梦魇,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那句话。 他一点一点向上攀爬,他伸手抱住了塔纳托斯。 紧紧的,渐渐收缩的。 而塔纳托斯一动不动,任他将他的脖颈慢慢勒紧。 厚重的窒息感像潮水一样上涌,塔纳托斯却仿佛一无所觉。 男孩睁开了眼,右眼处黑漆漆得像被生生剐去眼瞳的空洞涓涓地流着血水。 他像只攀附着的人形寄生虫一样扒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 第53章 博格特,恐惧和厉火(2) 勒紧他的男孩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尖得足够穿透人们的耳膜,如同一根根钢针一样一根一根扎进塔纳托斯的脑海中。 他莫名地恨着他,恨他如同软弱的羔羊一般永远只会逃避。 男孩的血糊在了他的脸上,仿佛塔纳托斯也流下了淋漓的血泪来。 “lost lover(失爱者)……” 在那一瞬间,塔纳托斯感觉自己丧失了所有感知力,只有一种满盈的恨意滚烫而毫无理智地侵蚀了他。 于是下一秒,他在众人面前举起了魔杖。 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力量全部汇聚在了杖尖。 “stupefy(昏昏倒地)。” 博格特被击飞出去。 “incendio(熊熊烈火),diffindo(四分五裂),reducto(粉骨碎身)!” 好像有很多人冲上来抱住他、阻拦他,希望拉开他和博格特。 卢平也冲到他前面来准备给这个失去控制的博格特一个riddikulus(滑稽滑稽)。 但是比他更快的,是塔纳托斯早已经失去理智的挥杖。 “fiendfire(厉火)。” 代表厉火的橙色火焰瞬间爆发在相对狭小的教室里,它如同急剧攀升的风暴,瞬间撕碎了那团黑色的生物。 博格特凄厉的尖叫回荡在教室里,最后“嘭”的一声,所有都消失了——有关博格特的一切。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惊恐地看着正中央的塔纳托斯。 抱着他的几个学生连连倒退,赶紧离开他好几米,生怕塔纳托斯转身就给他们来上一个厉火咒。 卢平好一会儿才从惨烈的教学事故中回过神。 “里德尔同学……” 塔纳托斯没有回应。 他一把推开了僵持在原地的学生,什么都不看就横冲直撞地跑出了教室。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哪,只觉得塞满他大脑的恶心快要把他彻底淹没了。 塔纳托斯一把推开楼道尽头盥洗室的大门,桃金娘从隔间里看见了他,尖叫着哭着要冲过来发疯。 “reducto!” 在逐渐扭曲的视线中,他用力挥出魔杖。 魔咒显然无法作用于幽灵,它击中了盥洗室的水管,大量的自来水哗啦啦地从破口上爆射出来。 桃金娘惊叫一声跳进马桶逃走了。 塔纳托斯没管她,他跌跌撞撞地冲到洗手池边,忍不住地干呕在水槽里。 喷薄的水雾撒在他的身上,将他淋得全身上下狼狈至极,可是他像是无知无觉。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糊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所有器官,稠黏蠕动着寄居进他的食道里,促使他一遍一遍地干呕。 吐不出东西,他就伸出手指抠自己的嗓子。 后来因为实在没东西可吐,呕在水槽里的胆汁中还掺杂着零星血丝。 胃在不断的收缩中产生了剧烈的痉挛反应。 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了他昏沉的脑袋,刺激得他总算从迷蒙中清醒过来。 塔纳托斯松开因为紧抓在池边沿而压出血痕的手,仰面倒在慢慢积起的水泊中,溅起一地的水花。 不是假的,他抱住了我,在死的时候…… lost lover…… 那句话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感受到了寒冷,身体慢慢在水中失温,一切都刺骨得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 “不……”细碎的呜咽声融化在水里。 他像小时候一样蜷缩起来,两只手紧紧捂住另一颗跳动的心脏。 像已经成为枯骨的巨龙死死地守住唯一的宝藏……就算里面什么都没有…… 有脚步声踏在浅浅的水面上,来人单膝跪了下来动作缓和地将他轻轻抱在了怀里。 “塔纳……”他略带薄茧的手掌停留在他的头上,“你很难过。” “为什么呢,只是因为不被爱吗?” 他滚烫的气息吐在塔纳托斯的耳边,偏偏让人感觉冷得如同冰川上永恒的积雪。 他垂下来的眼神蔚蓝深沉如同冻结的湖水。 当疯犬短暂地脱离旧主来到新主面前时,回想起备受欺凌的过去的它第一时间会做什么? 是会反咬一口新主。 震动的心脏隐去,呼吸一次比一次短促而沉重。 “只是想象一下就受不了了?”埃尔维斯的声音轻得微不可闻,“你要收回你的爱了吗,那你的爱也未免太虚伪了一点。” “只有被爱的人才有资格去爱人。”圆润的指甲头一次如此锋利地掐入他脆弱的脖间,但埃尔维斯毫不在意。 他如同引诱的恶魔般低语,“你跟我一样,都没有资格。” 在他话落的一瞬间,挤压与窒息蜂拥而至。 它们如疯狂繁殖的蛆虫一般挤满他的大脑,充斥在他的器官中,最后轰然炸开。 带着无数彩斑的白光蛮横地占据了他的视野。 埃尔维斯感觉到自己狠狠被压倒在了满是水洼的地板上,塔纳托斯骨指分明的双手死死地掐紧着他脆弱的脖子。 无穷无尽的恨意在燃烧着,他却莫名看到了灰烬里悲哀的骨灰。 流脓的伤口——你比我痛苦吗? 塔纳托斯·里德尔…… “把他带走!滚开!别靠近我,他不是我的孩子!他不是!” “他就是个不会笑不会说话的怪物!谁的孩子生下来是这样的!” “埃尔维斯,你要对的起你的名字……查尔斯养育了你,到你回报的时候了。” “尊重一点,谦卑一点,再谄媚一点,记住了……那是你毕生供奉的神明……” …… 就在所有都将陷入永恒黑暗的那一刹那,脖间的双手忽然收了回去。 身体求生的本能迫使着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视网膜上还是数不清的模糊彩色斑块。 他听到了水流的远去,还有坚固的玻璃罩里隐约传出的幼兽极致的悲鸣。 他脱力似的仰躺在地板的瓷砖上边咳边笑,细细的水雾铺了他满脸。 迷情剂下诞生的双子拥有天然的诅咒。 你到底要做卡修斯,还是做塔纳托斯…… “恐惧失爱,恐惧他不会爱新生的你。”埃尔维斯捂着肚子笑到头脑发晕,“嫉恨过去的自己。” “塔纳托斯,你才是最无能又可悲的那个人。” 因为嫉恨,所以恐惧;因为恐惧,所以紧握;因为紧握,所以流失;因为流失,所以嫉恨…… 第54章 生命是一条不会倒退的河流(1) 迷情剂下诞生的双子拥有天然的诅咒。 一个没有爱才强大,一个失去爱会衰亡。 ———— 卡修斯来到世界上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与他额头相抵的双生子哥哥——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汤姆有一双如同璀璨的红宝石一般的眼睛,熠熠生辉又炽热灵动,同他暮色沉沉的墨绿色眼睛完全不一样。 要爱他。 从见到他的这一眼起,尚且连思考都贫乏的婴儿脑袋里莫名出现了这个想法。 天生的本能在催动着卡修斯。 【若是失去他的爱,你会枯萎。】 那就温柔地托起他吧,像养育一份生长的、带刺的玫瑰花般好好地呵护他。 像母亲一样,永远包容他。 …… 卡修斯是在汤姆之后出生的难产儿,瘦瘦弱弱的就像是把汤姆身上所有的病痛都一并带走了,如同被汲取完营养的一小片土壤。 一天到晚只会在摇篮里病恹恹地昏睡,哪里难受了就哇哇直哭,吵得人不得安宁。 但是后来孤儿院的护工们发现只要把他跟他哥哥汤姆放在一起,卡修斯就会马上安静下来,哼哼唧唧地攥紧哥哥的拳头。 哪怕他的手掌比他哥哥小得多。 很神奇的现象——护工们后来议论说或许这就是双生子的感应吧。 …… 卡修斯又生病了。 查不出病因,医生只能归结于是难产带来的病弱。 “治不好的,没希望了。” 白色外衣的医生也不避着卡修斯,随便看了一眼就下了判决书。 那个孩子三天两头地来看病,能活到四五岁也是幸运了,但是这种运气一般不会持续太久,能到这个岁数应该就是极限了。 陪来的护工跟他走入内间找药和讨价还价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个矮矮的小孩。 汤姆扯扯搭着的外披,有些不耐烦地盖在冷得发抖的卡修斯身上。 汤姆讨厌这个地方。 从他有记忆起,大部分的时间就是用来三天两头地陪着他的累赘弟弟在这里进进出出,满鼻子消毒水的味道。 他感觉自己都快要腌入味了。 但是这是弟弟,汤姆只能暂且忍受一下。 反正他又活不了多久,等他死了就不用这样了,汤姆冷漠地在心里想道。 窗外冬日的冷风呼呼地吹着,跟刀一样吹在人脸上,简直能冻到刮下来一块肉。 窝在汤姆怀里的卡修斯抬起头,看着窗玻璃上凝结的雪花。 一片,两片,三年,四年…… 呼出的气息马上被冻成了雾,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 他听见头顶有人啧了一声,拽着外披的手把他的头再往胸前按了按。 …… 孤儿院的人都以为他会活不过这个格外寒冷的冬天。但是奇迹般的,他如同顽强的草芽一样跌跌撞撞地熬过了那片生死的天堑。 当门口的树枝抽出新芽,只会哼唧的小孩也发现了哥哥与他的些许不同。 当那盏台灯再次被点亮,卡修斯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汤姆一遍又一遍地去试验。 “看到了吗。”汤姆盯着他的眼睛,“我就知道我和那群蠢货不一样!” 一场隐秘的狂欢在狭小的房间里爆发。 巨大的影子投射在房间的四壁上,如同他逐渐膨胀的野心。 卡修斯默默不语地、茫然地注视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恐慌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悄悄攥紧心脏处的布料。 汤姆像是突然想起了身为弟弟的卡修斯,从狂喜中转回了头,他一把攥住卡修斯的手腕。 “你也一定会,让它熄灭,卡修斯!” “不,我不会……”他颤抖着如同濒死的兔子,将要被抛弃的强烈预感让他恐惧得几乎两眼发黑。 我没有那种能力,我和哥哥不一样——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汤姆血红宝石般的眼睛闪过一丝愣怔,随后立马浮现出厌弃的眼神来。 他松开了他的手腕。 卡修斯傻住了一样悬空着自己的手腕,握紧了一团虚无的空气。 不要,求你,哥哥,求求你,不要放开我…… “闭紧你的嘴!”在黑暗中,汤姆的眼睛盛满威胁的寒光——那是从来没有过的眼神,“如果被我知道你告诉其他人,你就完蛋了卡修斯。” 他没有再像过去一样称呼他为卡尔。 这持续八年的梦该醒了,卡修斯,你跟他们那些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特殊性,你该自觉地走出他的世界了。 只是,梦醒之后的阳光实在太强烈了,照得他目眩神迷…… …… “再次聆听神意……” 神父在他额间撒下圣水,无脸的神像冷漠地“注视”着跪倒的信徒。 “咳咳。”流下的血液带着具有腐蚀性的奇怪力量,深深地刻进他的皮肤里,“我的主,至高无上的,荒野是不驯的土壤,腐朽与短暂的信仰,唯有永恒的您的意志生长,死亡依然无比神圣……” 交换吧,让我拥有一样的力量,让我能再次成为卡尔。 细弱的魔力从干涸的枯井中流出,滋润着裂开的纹路。 卡修斯低下头,握紧手中的眼泪。 …… “科尔夫人,记得遵守我们之前的诺言,我的钱可不是平白无故花在他身上的。” “当然,福斯伦大人。需要今晚送到您的庄园上吗?” “自然是越快越好,我可不想要一个死掉的家伙。” 男人乘上马车,科尔夫人笑眯眯地送他走远。 等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她收回笑容满意地转身回去。 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树下重重的阴影里,汤姆看完了他们交易的所有。 细长的小蛇在他身旁立起身子,【要追上去吗,tom。】 【不用。】影子在他的眼睛里铺下一片阴郁的深色,【我还要谢谢他们帮我处理掉他。】 他的言语自然,似乎本来就是如此计划的,不带一丝犹豫。 “哥哥。” 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种恐惧被抛弃、紧紧攀附他的祈求是如此动人。 但可惜,汤姆从来感受不到那些无用的感情——他只觉得妨碍与累赘。 第55章 生命是一条不会倒退的河流(2) 小小的叶片在空中停了一秒,最后又如常地从树上落下。 “卡修斯!科尔夫人叫你。”有些壮壮的男孩不怀好意地朝他扮了个鬼脸,丢下话就跑了。 如果是以前男孩或许还会朝他丢几块石头,但是自从汤姆暗地里叫小蛇教训他们后,他们就再不敢明面上欺负他们了。 “那个汤姆是个会和蛇说话的怪物!”——他们是这样称呼他的哥哥的。 科尔夫人? 卡修斯收回对着那枝攀进孤儿院的树枝的手,细小到微不可见的魔力又消失了。 …… 走廊里的灯都熄灭了,只有科尔夫人的办公室还亮着一盏灯。 他穿过那一重又一重的黑暗,心若擂鼓。 仿佛只要他踏进那个地方,一切就会天翻地覆了一样。 卡修斯停下脚步,与生俱来的强烈直觉催促着让他离开,他想到了退后。 但是…… “卡尔。”科尔夫人的声音如同午夜的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为什么不进去?我正在等你。” 楼道外的月色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仿佛拖曳着无穷的鬼影。 “我有点困了,科尔夫人。”卡修斯一点一点向外挪去。 但黑影在刹那间将他包裹,鬼巨人拦出了她的手臂,稠黏的唾液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滴落下来。 “就一小会儿,卡尔,我们很快就能说完。” 他被一把推了进去,房间里看着格外温暖的灯光霎时间将他抱了满怀,但他却下意识冷得浑身一颤。 “喝点吧,卡尔。” 如同裹着蜜糖的砒霜般的甜茶从挣扎着闭紧的嘴间流下,带着足以灼穿人的热度一路滚落下去。 直到坠落至终局。那条在命运之间徘徊的直线,颤抖着回归一眼望得到头的平静。 昏昏沉沉的纱布垂下来,遮住了他的所有感官,奇怪的困倦如同旷野上的飓风般席卷了他的头脑。 眼睛,睁不开了。 他看见科尔夫人掩去笑容的嘴角,他想起了汤姆松开的手。 “科尔夫人……”男孩浑浊不清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最后同他软绵的身体一起,从她的膝头滑落到了地上。 “哥哥……” 马车的轮子轱辘轱辘地向前,箱子里的孩子抱着膝盖无知无觉地昏迷着…… 那天晚上,庄园的火焰冲天而起,尖叫与呼救此起彼伏,如同来自古旧时代的火刑审判。 魔力像从破裂的水管中迸发而出,携带着他们的恐惧铺天盖地地扑下来。 滚烫的火舌舔舐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贪婪地将它们吞入腹中后便随风疯涨,浓厚的黑烟完全占据了庄园的上层。 粗长的黑蛇卷曲着他的手臂,将他一点一点带离他所制造的人间炼狱。 魔力横流的身体像是要被撕裂开来,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从物理的肉体上直升虚无的精神世界,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灵魂中被活生生地剐去。 消失了,交换来的所有魔力。 枯萎的根茎慢慢发黑,花还没有开始发芽就走到了死亡。 “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呢,哥哥。”被烟熏哑的嗓子里艰难地吐出几个模糊的词,只能让人勉强听清是什么意思。 卡修斯没有知觉的手指本能地拽住汤姆的衣袖,死死地嵌进皮肉之中。 拖拽着他的黑蛇立起来看了汤姆一眼,随即转头遁入黑夜之中。 冰凉的手掌触到了卡修斯被火焰沾染的滚烫的额间,他垂下头,轻声呢喃着如蝎尾毒针般的话语。 “为我去死,卡修斯。” 纠缠不清的思绪在他的头脑中横冲直撞,就像冰岩上的雪水融化,一头扑进炽热的岩浆里,嘈杂到难以安宁。 为什么不在它找到你之前就死去呢,卡修斯——我本来可以毫无负担地放任你的死去,去这样摆脱一个跟我永远不是一个世界的累赘——赶不及而已。 但是你偏偏就是如此顽强地活下来了,如同过去的千千万万分钟一样。 生命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形状…… “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般‘爱’我,就应 该就此死去——别拖累我。” 暮色沉沉的眼瞳中失去聚焦,他茫然地注视着视线中只有着轮廓的黑影,嘴唇上下颤动几下,最后只小声地回了一句。 “好的。” …… 作为庄园火案后唯一幸存的孩子,卡修斯被重新退回了那个他被领养走的孤儿院。 当科尔夫人看到他时眼神跟见了鬼一样,可惜卡修斯再也看不见了。 他开始陷入日夜不分的昏睡中,寒冷在向他一寸一寸地侵蚀,死亡的脚步在一天一天地向他逼近。 他偶尔能听到不知道从何而起的窃窃私语,感觉自己的灵魂逐渐上升至某片不知名的天空。他就像在梦中直视着现实的自己——没有尽头的割裂感,仿佛灵魂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 汤姆还是每天和他待在同一间房间里,随着又一个冬天的临近,窗户上又开始结起霜花。 在他临死的那天,卡修斯听到了钟声和嬉闹从他的房间外远去。 他好久没有觉得精神这么好过,他撑起手从床上坐起来,去努力倾听一年最后的钟声。 新的一年,真的好近。 有液体滴落下来,越来越多地汇聚成一片汪洋的暗红色,它们沉入单薄的被单中,充满他的每个可以联通外界的器官。 他像一朵腐烂的花,像一具腐朽的骨头,像一只熄灭的蜉蝣。 他安静地趴在床沿,他安静地死去。 戛然而止的生命。 吱呀作响的门终于被人打开,少年站在门后,沉默地看着房间里的景象。 他向他走近,呼吸轻得仿佛怕把他吵醒。 他伸出了手,穿过卡修斯盛开一朵朵血花的衣袖,将他虚虚抱在怀里。 在一刹那间,闷闷的钝痛感敲击着他的心脏,如同一把钝刀一笔一划地刻在其中,又深又重地直出直进,溅起一路的血珠。 天生的本能叫嚣着让他抛弃,但冰凉的液体却顺着他的眼角瞬间消失不见。 第56章 小天狼星,狼人和老鼠(1) 继上一次击飞洛哈特的事情之后,新学期第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磨难”。 作为上课道具的博格特被塔纳托斯杀死了,卢平没办法,只好给三年级的学生们上普通的魔咒防御实践课了。 不论是被厉火咒焚烧殆尽的博格特还是洗盥室里破损的,都由一句应激的意外而轻轻揭过去。 就像是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守秘密。 “我很抱歉,邓布利多校长。”卢平有些歉意地看着邓布利多,“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博格特对于一些二年级生来说有点太过了。” 邓布利多摸着自己绑着小蝴蝶结的胡子呵呵一笑,“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这也有我的问题,是我同意了你的这项实践道具的。” “邓布利多校长……”卢平哑了下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在塔纳那孩子那边我们都需要给他一个道歉。”邓布利多接住他的哑口,轻声提醒。 卢平点点头,愧疚的神色从他的眼底划过,“我会的。” “另外,还有那个厉火咒……” “不用担心,卢平,他以前是我的黑魔法防御术课学生……他所展现的力量不过是真正厉火咒的二十分之一,不然,我可就见不到一个完好的教室喽……” 当校长室再次被打开又关上,福克斯抖抖自己的羽毛,在栖枝上高仰着鸣叫了一声。 邓布利多转回头,拿魔杖逗逗它。 “你很喜欢塔纳吗?”他的手从福克斯的头顶往下抚去,顺开它的羽毛,“我很抱歉,福克斯。” 当他一日是里德尔,纵然质疑会随他削减,但质疑永无止境。 “当他是一个好孩子时,我们不能将他当做一个坏孩子对待,但是……”老人布满皱纹的手从凤凰充满生机的羽毛上挪开,像一场生死的接力,“我们不能保证他此刻就是一个好孩子。” “福克斯,他向我掷出了他的把柄,我却仍然不敢接手。” 那双永远智慧的双眼里浑浊得看不见一点光亮,他重重地叹出一口气,任其消散在独他一人的空间里。 “我该相信他的……” 投诚?站场?蒙骗? 福克斯不知道,它只能轻轻地顶顶老人垂落下来的胡子,古怪地咕叫一下。 请记得,凤凰会来到每个邓布利多家族成员最需要它的地方。 “well。”老人的眼睛重新亮起来,他俏皮地朝福克斯单眨了一下右眼,“既然要猜出最好的那个答案——那我就选择你了。” 暂时地相信他吧——他应该会是一个好孩子——作为一个被凤凰承认并选中的孩子。 对吧…… 零散的记忆连成河流,他从不可倒退的洪汛中醒来。 “吃掉它吧,尼娅。”塔纳托斯睁着眼睛仰躺在床面上,视野里模模糊糊地就像是感官也一并回到了五十多年前。 可是它没有选择去照常吞下那些对它来说格外甜美的情绪。 戈黎尼娅沉默着,如同一具雕塑。 ——塔纳,吃掉你的痛苦,真的就不会再痛了吗? 被捞起的记忆被一同塞进它的脑袋里。 它感觉自己的嘴里从来没有这么酸涩过,那些过去吞下去的美味都仿佛成了剧毒的砒霜。 ——不,只会在无知无觉中被最后一次痛苦彻底击垮而已。 它早该想到的——【塔纳托斯】怎么可能会真的为一只弱小的蝼蚁降下福赐,祂只不过是爱看生锈的提线木偶在交换的尽头扮演一场腐烂的喜剧而已。 而它,则是无意识的帮凶。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马戏团。 “吃掉它吧。”塔纳托斯再次说道。 十岁的卡修斯直面了所有,然后他死去了。 于是十一岁的塔纳托斯明白了逃避,逃避到取得最后一面旗帜之前。 “它会毁了你的。”戈黎尼娅的声音很沉,它品尝到了稀缺的后悔。 “我会在它毁了我之前,毁了所有会毁了我的东西。” “……”戈黎尼娅没有继续拒绝,就跟之前千万次一样,它答应了,“如你所愿……” 无法排解的情 绪像是突然找到了开闸的缺口,如同泄洪般倾泻而出。 只是三秒,又或者一息,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谢谢。”塔纳托斯有些茫然地用手抵着自己抽痛的额角,但马上又回归了波澜不惊的死寂。 “我该说不客气吗?在这种时候。”戈黎尼娅难得低沉的语调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不管什么时候,我依然感谢你。” …… 事情解决的很快,当第二天开始时,埃尔维斯依然无事发生似的目无旁人地坐到他的身边。 “朋友间闹矛盾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埃尔维斯无懈可击的面具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比起简单的嘲讽更加具有杀伤力,“更何况,只是互道苦水罢了,怎么称得上是矛盾呢。” 但那种样子也只持续了几分钟,他又变回之前那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塔纳托斯只要讲什么他就认为是什么。 如同一架核心程序错乱的机器,爱与恨都开始混为一谈。 【查尔斯家都是疯子。】 【或许我该说十分认同吗?】塔纳托斯坐在靠中间的座位上,卢平在前面滔滔不绝。 等到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学生们便开始陆陆续续收拾书走出教室了。 “里德尔同学,请等一下。” 卢平的声音在他前面响起。 塔纳托斯放下收拾书的手,抬头看向他。 看起来有些局促的男巫努力向他扯出一抹正常的笑容来。 没办法,要怪就怪当时的一句“fiendfire”给人留下了太大的阴影了吧。 “什么事情,卢平教授?”塔纳托斯回视,目光淡淡得不带情绪。 “我很抱歉。”卢平斟酌着语句,期望能表达出他的真实愧疚,“是我没有全面地考虑到你们,博格特威力确实不该随意展现在低年级的课堂上——你们还没有真正面对它们的能力。” “这是我的失误。” 第57章 小天狼星,狼人和老鼠(2) “没有关系的教授。”塔纳托斯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我原谅你了。” 一个将在往后再无用处的把柄而已,卢平反而更好地帮他把这件事情闹大了——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正确呢。 如果不被选择的话,那就把它变成被选择吧——在所有违背意志的事情发生之前。 卢平隐约感觉塔纳托斯的话有些许奇怪,但是他没有多想地把悬着的心放下了。 那双有些灰蒙蒙的眼睛重新精神起来。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了。”塔纳托斯礼貌示意后走出了教室。 下一节黑魔法防御课是三年级学生的课程,等塔纳托斯一出门就刚好撞见了来上课的格兰芬多众人。 他们一见他的深绿色院服和标志性的眼罩就马上让开了一条道来——斯莱特林的里德尔! 一只看起来老掉牙的耗子好像察觉到某种危险的气息,从罗恩的肩上唰得跑进他的口袋里。 塔纳托斯余光隐蔽地扫过他们三人,随后目不斜视地穿过了人群。 【一只老掉牙的小老鼠。】他的目光略带讽刺,不知道是在笑某人不要脸的保命手段,还是在笑某些人的无知,【小天狼星到哪里了?】 【你问那只大黑狗。】戈黎尼娅提起精神感应了一下很早之前分出去的那缕小分身,【哦,他现在已经到霍格沃茨外围了,整天盯着城堡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是一只非法阿尼玛格斯。】 说到这点戈黎尼娅从小天狼星来到这里后就想吐槽很久了,霍格沃茨外围的屏蔽魔法可以屏蔽掉一切无魔法生物,能发现霍格沃茨又没有魔法生物特征的大黑狗明显就是一只阿尼玛格斯好吧! 还有那只大耗子——哈利和赫敏没有意识,尚且可以说是因为他对巫师界的生物并不了解,但是韦斯莱一家对于一只能活十几年的耗子当真没有怀疑吗? 谁家耗子这么命长…… 【你这次准备做什么?】戈黎尼娅盘盘身子,做好塔纳托斯要搞一场大的准备。 但是出乎意料的,已经有些少年人样子的塔纳托斯无辜地垂下目光,【我会做什么?我当然是要帮助被冤枉小天狼星完成证明,拿回属于他的布莱克家族财产了。】 毕竟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找到那个被隐蔽的布莱克老宅,不是吗? 【……】戈黎尼娅哑口无言,作为一只“涉世未深”的造物,它显然还绕不过人类复杂的脑筋。 简单来说,它要打结了。 【所以说,他现在正在哪里待着。】 【呃……小树林。】戈黎尼娅闭了一会儿嘴,最后还是按捺不住诚实追问,【你现在是要去找他吗?】 塔纳托斯停下脚步,仿佛突然改变主意一样换了一边走。 【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对于一般没有什么头脑的狗类来说。】塔纳托斯探进自己的口袋,顺利摸到了早上随手从桌上带下来的三明治。 【只是投喂一只奇怪又狼狈的狗而已,单纯做善事罢了。】 塔纳托斯一拐出廊道就看见了远处一只毛发杂乱的大黑狗。 他好像经过了长途跋涉才跑到了这里,饿得有点皮包骨头的。 看见塔纳托斯,他毫不在意地向黑魔法防御课的那个教室继续看去。 哈利刚刚进去上课。 塔纳托斯将书放在另一只胳膊上夹着,双手撕开了包装着三明治的袋子。 看见朝他走来的斯莱特林学生,大黑狗这倒是有点迟钝地警惕起来,他呲起大牙,努力像一只狗一样向他狂吠了几声。 那个斯莱特林学生果然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但是他上下看了他一眼,还是把手里的三明治放在了地上。 “吃吧。”少年丢下这句话就拿着书走了。 被魔法热过的三明治还散发着一点食物的香气,至于狗能不能吃坏人给的三明治这类问题对于一个好久没怎么吃东西的大黑狗来说,已经不太重要了。 小天狼星在这是魔法部的陷阱必须转头就跑还是这是斯莱特林的诡计会被下毒之间徘徊好久,最后选择噔噔噔跑上去啃了一口。 好吧,你不能对一只快要饿昏头的大狗寄予什么厚望。 隐藏在他影子里的东西蠕动 了一下,最后又回归平静。 【他这样的警惕心——实在是有些过于单纯了。】戈黎尼娅在塔纳托斯的脑海里吐槽道,【难怪会被小矮星祸害成那个样子。】 【单纯……】塔纳托斯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从嘴里漏出几分带着戏谑意味的嗤笑,【不,是单纯得有点自大而已。】 【不然,他认为自己被食死徒抓住后完全不会告密说出波特家的地址,当初又为什么忽然更换保密人——他不是想故意害了波特家,就是太过自信。】 塔纳托斯走下楼梯,回到自己的寝室。 【一只耗子的照片就能让他千里迢迢赶来报仇、保护波特——结果就很明显了。】 单纯自大罢了。 布莱克家的高傲加上格兰芬多的勇敢原来是这样的等式吗,还是说只是小天狼星本性如此。 …… 塔纳托斯后面的行程就开始简单起来了,除去平时需要上的课程,他偶尔会穿过廊道去小森林固定喂一只狗。 埃尔维斯有时候会在他身边,但有时候又莫名其妙地消失。 跟一个上线打卡的npc似的。 好在最近塔纳托斯也没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懒得去在意他搞什么名堂。 水池里升腾出来的热气触及冰凉的镜面马上化成了点点小水珠,给它蒙上了一层雾面。 戈黎尼娅化出形状懒懒地趴在浴池的边边上,尾巴尖偶尔伸进有些烫烫的水里涮一涮。 塔纳托斯再次伸手将它肥大得有点占位子的尾巴扔出去,他靠在浴池里闭眼假寐。 热气在他脸上蒸出一片小小的绯红,像白纸上晕出了桃花。 戈黎尼娅吐吐蛇信子,转头立起身子,作对一样继续把尾巴放进浴池里。 第58章 小天狼星,狼人和老鼠(3) 塔纳托斯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哼一声也就随它去了。 戈黎尼娅盘了几下蛇身,半人目半蛇目的双眼透过雾气盯着塔纳托斯撤掉遮挡的那张脸。 【真的一模一样呢……】戈黎尼娅从之前品尝到的记忆里翻出那张脸对比了一下。 除了那双眼睛以外,脸型和样貌都差不多了呢,简直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该说不说双子的羁绊在这种时候到是表现得淋漓尽致啊。 少年被剪短的头发散乱地垫在脑袋后面,部分头发被水雾沾湿成一簇一簇的,他右眼金黄的竖瞳半闭着,微微泄露出几分耀眼灼人的光芒。 塔纳托斯收回浸在水里的手轻轻点在自己的脸上,【有多像……】 水从他的指尖滴下,在他粉白的皮肤上滑出一片晶莹的水渍,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半阖的双眼中荡漾出一圈圈闪着明亮光泽的涟漪。 【让邓布利多也要认错的相像吗?】 多好啊,哥哥。 就这样一点一点融入我吧,我会变成你,你会成为我,我们从此以后永远不分开…… 【可能吧,感觉你跟你记忆里的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了。】戈黎尼娅顿了一下,继续说,【你还真是恶趣味,不怕邓布利多想起你哥哥的所作所为后更加警惕你吗?】 【说什么呢……】塔纳托斯重新合上眼睛,声音低低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就是越是相像,我和他才越不同,邓布利多才能分得越开。】 【我很喜欢……】 他的声音慢慢消散在温暖的水汽中,这间被特批的浴室里渐渐只剩下水流偶尔晃动的声音。 有肥大的巨蟒沿着浴池外壁垂入阴影中,只剩下浅眠的少年。 他的手臂搭在池沿。 白皙的小臂自然下落,指甲边缘圆润粉嫩的指尖突然延伸出一段狰狞的裂纹,但是转眼之间所有痕迹又都消失不见。 像是一场幻觉。 …… 魁地奇决赛在最近展开,被接二连三的大事件连番冲击的学生们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但在这件事情之前,还有两件“大事”发生——一是马尔福家那个臭脾气差点在海格的第一节神奇动物保护课上被神奇动物抓伤。 虽然斯塔艾拉及时拦下了那头叫做巴克比克的鹰头马身有翼兽,但是很显然那个马尔福小子已经把这件事情上升到要他命的程度了。 不过斯塔艾拉看起来也不是很高兴,暗地里也就放任德拉科去各种告状了。 第二件“大事”则是小天狼星那个没有头脑、只会“可爱”的大傻狗刮破了胖夫人的肖像。 塔纳托斯对他格外关心哈利安危的敏感心脏表示理解,但对于他的浆糊脑袋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呵,真有意思,哪个出逃阿兹卡班、身负冤案的人会上赶着自投罗网,就差拿着喇叭大喊一声“我就在这里,来抓我呀!”——小天狼星就是。 【我认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做点其他吧,比如等小天狼星被魔法部傲罗就地处决后,从魔法部的财产库里把东西找出来。】 戈黎尼娅的蛇脸上头一次这么明显地表达出无语的情绪,老实说自从见到小天狼星后它的抗压程度是一天比一天强。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帮他重新下狱比帮他光复名誉来得简单多了,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塔纳。】 塔纳托斯不跟它贫嘴,【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虽然他确实把一切搞砸了。】 他坐在斯莱特林桌子的长条凳子上,他对面是维尔拉和萨琳娜。 他们两个显然是得到了完整的消息,互相交换着讯息窃窃私语着什么。 其他还在外头的学院学生都陆陆续续被邓布利多和教授们叫到了礼堂里来。 大部分不知道缘由的学生脸上都满是疑惑,邓布利多站在礼堂中央轻咳了一声,压下了大家的交谈声,各个学院的院长也都来到自己院的桌前维持秩序。 斯内普的标志性黑斗篷一出现,本来就不是很吵的斯莱特林学生们顿时安静如鸡。 “安静一下,大家。我知道你们都很关心现在发生了什么——我需要告诉你们,我和教授们今天晚上要对城堡进行一轮全面的搜查。”邓 布利多一边示意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关上礼堂门,一边向大家解释道,“你们今天恐怕要在礼堂里过夜了——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我很抱歉。我会让各学院的级长守住礼堂的入口,如果有问题请及时向级长汇报,并马上告诉我。”邓布利多回顾一下自己的话,补充道,“好好睡吧。” 他伸出魔杖挥了挥,礼堂里的桌子和长凳马上飞起来叠到了墙角,正中间空出的一大片地上出现了几百个看上去还算软和的睡袋。 【好吧。】塔纳托斯盯着地板上的睡袋,放在tom头上顺毛的手忍不住加重了一点力道,【事情很糟糕。】 “邓布利多竟然让我睡地板上!我要告诉我爸爸!”一声带着隐怒的高呼从他旁边传来。 是德拉科。 他正生气地站在属于他的睡袋旁边跺脚,高尔和克拉布在一旁连连应声,只有斯塔艾拉在他抱怨完后安抚了他几下。 塔纳托斯难得如此赞同德拉科的观点——虽然他小时候确实是在凭政府帮扶存活的孤儿院长大的,但是在死之前,作为被有钱老爷悄悄当做“礼物”养大的他也从来没睡过硬地板这种东西。 他好歹也算得上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忍一忍吧塔纳,现在可没有什么好条件可以供你选择。】戈黎尼娅像一只嗅到鱼腥味的猫一样钻出来幸灾乐祸,【他不直接让你睡地板已经很好了。】 【你安静点。】塔纳托斯面无表情地蹲下来拉开睡袋的拉链,tom从他膝盖上跳到了里面,整只猫陷进了软绵的棉和布料里。 他伸进去把tom捞出来,省得等会儿自己进去的时候压到它。 第59章 小天狼星,狼人和老鼠(4) 他停住动作,一抬头对面就动作极快地低下了三个脑袋。 ——哈利,赫敏和罗恩。 这位子离得可真够近的,晚上一定会被他们吵死的吧——多动症又爱探险的格兰芬多三人组。 塔纳托斯几乎是下意识做好了决定,神情冷淡地将睡袋往斯莱特林的方向扯了扯。 这搞得睡在他旁边的维尔拉不明所以地往后面退了好几步,使得他的睡袋一而再地逼近了另一条睡袋。 “别挤到我这边来。”萨琳娜不爽地用气声提醒维尔拉,如同一只被侵犯领地而哈气的猫。 维尔拉转过身将手指放在嘴前示意嘘声,同样用气音回她,“里德尔要过来,那边是格兰芬多的人,稍微挤一下。” “天呐!我真的服了。”萨琳娜无能狂怒,嘴上虽然还抱怨着但手上已经拉起了睡袋,“就算是拉文克劳或者赫奇帕奇都可以,为什么要把格兰芬多安排到斯莱特林旁边!” 这边两人叽里呱啦讲一通,塔纳托斯则是心安理得地躺进了睡袋,顺便将tom揣进怀里抱着。 他身上的衣服也早就换成了白荷叶边睡衣,两眼一闭就睡下了。 “里德尔……” 哈利的袖子被猛地一拽,罗恩在后面给他狂甩眼神,赫敏也不赞同地看着他。 “我觉得他或许知道点什么……”哈利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从上次开始就对里德尔有种莫名的好感观,甚至第一时间有些想跟他分享最近的信息,“他的消息一向比较灵通——记得吗,就上次密室的那个……” 哈利绞尽脑汁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 “那也不行!哈利!”罗恩简直要尖叫起来,他完全怀疑哈利被那个邪恶的斯莱特林下咒了! 他抓住哈利的肩膀盯着他,“他可是一个斯莱特林!谁知道——谁知道他知道小天狼星的事情后会不会帮忙把他给隐藏起来!” 赫敏还记着罗恩之前跟她吵克鲁克山和斑斑的事情,再次听到他偏激的言语一瞬间火气也上来了,“够了,罗恩,别这样说!” 她恼火地拉开罗恩拽着哈利的手,“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认真读过《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吗?” 罗恩一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心里也堵着一口气下不来,“对!就你看过,赫敏!” 赫敏被他空白的脑子搞得没脾气了,看着旁边乖觉坐着的哈利对罗恩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 “《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里说了——城堡里设置了各种各样的魔法咒语限制人员的行动。”赫敏说,“你不可能在这里幻影显形,也不可能躲藏在某个房间里。你觉得一个还在上学的二年级生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藏起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的?更何况邓布利多教授们和费尔奇先生也都在巡查,根本不可能……” 话讲到一半,罗恩已经跟听天书一样左耳进右耳出了。 他心里根深蒂固的偏见是不可能赫敏的一两句话就可以消除的,赫敏估计也发现了,讲到一半也懒得继续跟他说。 只有哈利认真听完了赫敏的话,在两人拌嘴的间隙间,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远处属于塔纳托斯的睡袋。 在假期里悄然拔高的少年背对着他们,挂着四根白色眼罩绑线后脑勺落在他眼中。 他就那样安静地蜷缩在睡袋里,仿佛出生的软弱雏鸟般窝在蛋壳中。白色的人影蹲下,轻轻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 “卡尔……” “你说什么?”跟他离得最近的罗恩听见哈利从喉咙发出了几个音节模糊的单词,好奇地凑近问了一句。 哈利看着视线前突然出现的大脸吓得一激灵,神思瞬间清明,“什,什么……” 赫敏也移了过来,罗恩瞥她一眼,故意哼一声后往旁边坐了一点。 “我说,你刚刚说了什么?”罗恩坐稳后又重复一遍。 哈利张了张嘴,努力从忽然浆糊一样的脑子找到刚刚晃神般的空灵感,“呃——卡、尔……” “那是什么?一个名字吗?” 罗恩不解地挠挠头,被他提问的哈利显然也有点不明所以,“我不知道……只是突然想到这个而已……” “你当时看到了什么?”赫敏思索了一下问道。 然而还没哈利开口,珀西 就宣布现在要熄灯。 “大家都回到自己的睡袋里去!不要再说话了!” 哈利原本还想描述一下经过,但是珀西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马上定位到了他们三个人,他们只好麻利地钻进睡袋里不再讲话了。 礼堂星空顶上的蜡烛一根一根全部熄灭了,只有守卫着出口的级长们手上的魔杖亮着一点微弱的光。 城堡里传递消息的银色幽灵从墙壁外飘进来,跟级长们严肃地交谈着什么,巡查的教授们每一个小时就会回来查看一下,大家就在这种紧张恐怖又刺激的氛围中睡去。 塔纳托斯睡了一会儿被硬地板硌得有点难受,换了一边侧身。 他侧躺着稍微睁开左眼,远处有三个睡袋挤在一起悄悄说小话,他盯着最靠近他的那个睡袋看了好一会儿,一声轻啧从嘴里流出。 哈利·波特……那种灵魂的波动是哥哥的灵魂没碎片跑了,他到底分了多少个魂器,连“仇敌”也要变成魂器的一部分吗——饥不择食的疯子。 以后绝对不能让那个脑袋空空的魂片变成他哥哥,他可不想成为谁的外置大脑,掌控一个蠢货有什么意思。 而且……这种波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强烈起来的? 上个学期他跟波特接触这么多次竟然也没有感觉到——也许汤姆自己也没发现他的魂片到救世主身上了吧。 完蛋,更蠢了。 塔纳托斯反手将窝在另一边的tom捞到这边来,黑猫迷迷瞪瞪地半睁开棕色的猫瞳,但很快又被按下去重新睡觉。 “他要是能像你一样乖就好了。” 塔纳托斯顺开有些杂乱的思绪,微不可闻的呢喃声消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第60章 小天狼星,狼人和老鼠(5) 就这样一个晚上过去了,巡查的人员一个也没找到小天狼星的踪迹。 塔纳托斯都不知道该说哪一方更奇怪了。 新的一天天气并不算好,阴沉沉的乌云压下来,感觉看上去要下大雨了。 塔纳托斯照常走出廊道,一只熟悉的大黑狗还待在原来的地方,旁边蹲着一只肥大的猫。 “克鲁克山?”塔纳托斯走近一些,将手里的火腿肠掰成两截,分给他们一只一半。 胖猫猫喵叫一声,像是道谢一样要凑上来,但是一只黑色的猫爪子嗖得从塔纳托斯的衣领口伸出,啪一下打在克鲁克山的脑门上。 “喵!”克鲁克山没有防备地被吓了个激灵,猛地往后连连倒退。 塔纳托斯的手悬在半空,低下头看着窝在他领口处的tom。 黑色的小猫整个身子跟围巾似的勾在他脖子上,表情凶狠地朝克鲁克山龇牙。 “抱歉。”塔纳托斯收回视线,毫无诚意地道了声歉就把手里的半截火腿肠丢到了胖猫猫旁边。 至于大黑狗的火腿肠——那早在克鲁克山上来前就被他吃掉了。 小天狼星现在是对他越发没有防备了。 这只笨狗,被人骗了还帮人家数钱。 等他们把火腿肠吃的差不多了,塔纳托斯伸手挠挠克鲁克山的下巴,tom急得一直在他领子里叫唤。 “好吧,我不摸了。”少年投降似的说道,站起来拍拍袍子上粘着的草屑,“你最近精力太旺盛了,tom。” “你要是能跟罗恩那只斑斑一样每天安静地待在我口袋里就好了。” 他状似无意地提到那只耗子,底下的大黑狗果然神色一凛,狗头前倾想要听得更加清楚。 塔纳托斯隐晦地勾唇一笑,但嘴上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拍了拍tom的背,让它在自己肩上站好后就离开了小树林。 小提示一下就好了,多了总是要惹人怀疑的——尽管他并不认为小天狼星会意识到不对劲,但是保险一点总没有错。 大黑狗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急得要往前冲一段,但他马上刹住了脚,在原地踌躇好一会儿还是没有选择追上去。 克鲁克山舔着爪子瞥了他一眼,随后喵呜一声跟着他一起掉头钻进了小树丛中。 那边,离开的塔纳托斯穿过连廊,向着地窖方向走去。 海尔波最近一直没怎么传回来消息,估计voldemort那边一直背着它在干坏事——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们之间的信任称得上是岌岌可危,说是盟约,其实都不过是voldemort弱势时的权衡利弊罢了。 仅存一点幼年情谊都消磨在其他魂片里了。 不过……复活…… 塔纳托斯突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把目光投向外面那片没有波澜的黑湖。 【你在想什么?】戈黎尼娅疑惑地也看向黑湖。 湖边正或躺或坐着几个其他年级和学院的学生,应该是一会儿要去看魁地奇决赛。 这种阴阴的天气也要举办魁地奇,戈黎尼娅觉得人类还真是一种格外“坚韧”的生物呢。 【我在想他复活的条件……】塔纳托斯重新走起来,有斯莱特林的学生看到他时会跟他打个招呼,但更多时候路过他的大家都会低头走得更快一点。 跟见到大魔头亲临似的,同斯内普一样可怕又黑漆漆的生物出现了呢。 塔纳托斯微微颔首,继续在心里意有所指,【其中一条——捐出父亲的骨。】 海尔波在那天传回来的第一条消息就是voldemort的复活咒语条件。 不是说voldemort有多信任他,纯粹是因为他就呆在里德尔老宅,那个老里德尔埋骨的地方。 有什么比他自己守着的还要安全呢,其他两个条件就算塔纳托斯反水他自己也能办到,可以说这条交换消息完全就跟废料没什么区别。 这样看来voldemort现在其实还是有点理智的,至少知道弟弟也不能全盘托出…… 可惜他不喜欢这样的哥哥,直接pass。 【为什么非是这个呢,从他的骨血中诞生吗?】塔纳托斯说,【又或者只是 血亲的骨头就可以了。】 【你又有什么危险的想法了。】戈黎尼娅狐疑地绕了一圈,直觉塔纳托斯又要干出大事来了。 一个眼熟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楼梯口,少年眯起眼睛,看到了灰色的短发。 【如果能用我的……】 “塔纳。” 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同时出现在这片空间里。 埃尔维斯又发癫了一样表情阴郁地盯着塔纳托斯,他看起来在这里等了好久了。 “什么事情?” tom收起摇晃的尾巴,跟人似的正襟危坐在塔纳托斯的肩膀上平视前方。 “我们谈谈吗。”偏长的眼睫盖下来,如同颤动的蝶翼坠下一片阴影,“只占用你一小会儿的时间。” 戴着医疗眼罩的少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我认为我们现在没什么可谈的。” 说实话他之前的作为早就同他一来二去地扯平了,他最近有没有需要用到埃尔维斯的地方,谈话之类的不过是节外生枝。 他怕麻烦。 塔纳托斯的嘴角拉平,神色不愉,墨绿色的眼珠跟玻璃球一样反射出精致的寒光。 他抬脚直接掠过埃尔维斯身旁向楼梯下走去。 就在经过埃尔维斯的一刹那间,他突然感觉到左耳侧传来一阵温热的呼吸。 他们近到埃尔维斯的鼻尖甚至能触到他的脸庞。 “别再跟祂交易。” 他丢下一句话后就马上朝着相反方向走掉了。 风从他的衣袍下卷过,最后穿过塔纳托斯的衣领间。 冰得让人心底发寒。 【查尔斯……真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家族啊。】戈黎尼娅吐着蛇信子说道。 语气听起来有点像讽刺。 塔纳托斯没有停下,他直接往下面走去。 【原先那本《黑魔法的起源》还在你的肚子里吗?】他根本没在意刚才埃尔维斯的话,继续自己之前的疑问。 第61章 Thornbird(1) “咔哒。”寝室门被随手掩上。 塔纳托斯挥开魔杖,手里的书漂浮着整齐地垒在了桌子上。 tom从他领子里跳出来,转了一圈在床上蹲好。 他打开衣柜,从一片校服中找到了压在角落里的那件防雨外披。 隔雨的咒语到底还是要消耗魔力的,更何况今天的样子估计要持续好久的大雨,他最近因为某块“磁石”体内的灵魂不是特别安分,最好还是不要把魔力浪费在这里的好。 【我以为你这次也不会去看魁地奇的,我上次硬拉着你去你也只看了四五分钟而已,雨一下大你就走了。】戈黎尼娅化出形状盘在椅背上,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塔纳托斯打开衣柜最底下的那个箱子,一瓶熟悉的沙石色魔药正完好地被保存在里面。 他拎起那管药剂,沉绿色的液体在黑湖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我得看好他。】塔纳托斯的声音轻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但眼里一闪而过的血光却沉重得仿佛尖刀上划过的一瞬寒意。 药剂顺着他的喉咙往下流,他随手用袖子擦掉了嘴角残留的液体。 外袍被他扯下来扔在地上,明亮的焰火霎时间从衣服上燃起,将它完全笼罩在火红的焰光里。 那光影一重一重地映进塔纳托斯墨绿色的瞳孔中,仿佛至暗的黑暗中燃起的幽幽冥火。 【我怎么能放心呢,被放在那个冒失鬼身上。】塔纳托斯目光下移,最后停留在戈黎尼娅的身上,【你说对吧,尼娅。】 戈黎尼娅突然感觉有点心虚,【这不是我的问题,塔纳。】 【救世主身上的那片灵魂太碎了,你要求在一堆碎屑里找那一粒灰尘,这太难为蛇了好吧。】戈黎尼娅一蹭一蹭地移到阴影处,【更何况之前它也太安静了,日记本被你吃掉后它才堪堪有点反应。】 【我没有怪你。】 塔纳托斯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冰凉的弧度,【我只是提醒你而已,这也是契约的一部分。】 【记得,是完整的,我哥哥的灵魂。】 塔纳托斯将所有东西归位,抱起已经准备好立起来的tom走出寝室。 戈黎尼娅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绕进了阴影中。 门外。 “嗨,里德尔。”萨琳娜在休息室叫住了他,“你也要去看魁地奇吗?” 她一站起来说话座位上其他一部分小斯莱特林们也站了起来,维尔拉就在她左手边。 “嗯。” 萨琳娜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对魁地奇没什么兴趣的。” “嗯,没什么的话我先走了。”塔纳托斯不想多聊。 萨琳娜看出他的不耐烦了,马上终止话题。 “马尔福少爷让我们今天去看他的比赛,顺便看看格兰芬多的败北好戏,所以他在看台上留了一片好位子给我们。”萨琳娜将折扇轻搭在手臂上,“就在进口左手第二排到第五排。” 塔纳托斯点点头,跟她道谢后就走出了休息室。 风开始有点大起来了。 塔纳托斯走到连廊上时候身上的院服袍子都被吹得卷起,难得露出里面的纯色针织马甲和白衬衫。 他一路很顺利地来到看台,比赛还没有开始,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队员们都在底下热身活动。 塔纳托斯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有点显眼的矮个子,哈利·波特。 他按住右边的心脏,感受着一份陌生的血液在他的血管中流淌的感觉。 就在这时担任着实况解说的李·乔丹高声喊了起来,“格兰芬多队上场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偏心格兰芬多,又开始他天花乱坠地描述起来:“这次格兰芬多的出场的队员们有波特、贝尔、约翰逊、斯平内特、韦斯莱兄弟和伍德!” “他们是大家普遍认为的霍格沃茨近几年来最好的球队队员——” “李。”麦格教授的警告虽迟但到,李·乔丹瞬间暂时收住了越发偏移的走向。 “——现在,斯莱特林上场了。”平淡得没有一点起伏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李·乔丹有气无力似的播报着,“率队的是弗林特——他们的阵容似乎有了一点改变,从技术型转向外貌个头——okok,教授—— ” 斯莱特林的位子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嘘声,把他后面的解说全都盖了下去。 在队伍中的哈利抬头看了一眼看台,在那小小四分之一的绿色海洋中,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黑头发绿眼睛的少年。 他正双手抱胸坐在看台上,脸上还是万年不变的冷淡,或许还有点对这个天气的些微不喜——也对,没人喜欢在这种关键时候出现阴雨天气。 “嘿,疤头!注意你的脑袋,你在赛场上也这样东张西望吗?”德拉科的淡金色头发硬是挤进了哈利的视线里,随之而来的就是他格外欠扁的傲慢表情,“小心把脑袋当做游走球哈哈哈!” 斯莱特林的队员们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捧腹笑起来,伍德皱着眉头握着扫帚上前一步,将哈利完全挡在了身后。 “够了,马尔福。”伍德用眼神警告了德拉科,随即转头看向斯莱特林的队长弗林特,他将怒气隐藏在语气里,“记得上次比赛吗——我们赛场上见真章。” 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笑了,巨大的火药味弥漫在空气中,仿佛随时都有被引爆的可能。 “两队队长握手。”霍琦女士见两队平静下来,插进去说道。 弗林特和伍德走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那力道大的好像要把对方的手指骨捏断似的。 “都骑上飞天扫帚!”霍琦女士说。 双方齐齐翻上自己的扫帚,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 “三——二——一——” 一瞬间看台上巨大的欢呼声完全淹没了霍琦女士的哨声。 格兰芬多对战斯莱特林的魁地奇决赛,正式开始了! 塔纳托斯看向在天上跟火箭梭一样到处穿梭的家伙们,听着旁边人跟疯了一样的欢呼尖叫,只觉得格外无聊。 第62章 Thornbird(2) 他对这些击球策略与胜负毫无兴趣,只能干坐着盯着哈利。 【怎么样才可以从他身上拿走——我可没有兴趣当救世主宝宝的保姆。】塔纳托斯抚过tom的背部,tom舒服地弓起背竖起尾巴来。 【你让他去死就好了,跟之前处理日记本一样——让前寄宿品死亡。】戈黎尼娅懒洋洋地说道。 仗着现在到处都是人,戈黎尼娅的语气都显得格外勇敢。 【在一切结束之前他还不能死,我不想说第二遍。】 替罪羊怎么能死在他完成一切之前,他对哥哥所做的所有坏事总要由救世主带进土里才对。 【那其他办法——你得叫你哥自己把它剥离,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在他复活之前都得看着点这个冒失别让邓布利多发现他就是魂器之一。】塔纳托斯浅浅吐出一口气,搭在一边手臂上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 【yes。】 戈黎尼娅接着说,【就像你说的“你要看好他”,小心他那个筛子似的脑袋别被魂片完全入侵了,到时候记忆信息一共享,邓布利多想都不用想估计就能猜到他是魂器了。】 【真是——烂摊子。】 “哈利!” 就在这时候属于格兰芬多旗帜的看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巨浪般的欢呼声,几乎全场都沸腾了起来。 塔纳托斯看到了哈利正高高地飞过人群上空,小小的金球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胡乱地扇着那对细细的金色翅膀。 格兰芬多拿到了金色飞贼! “不会吧!” 维尔拉丧气地声音在他旁边响起,斯莱特林的士气完全被击垮了一样,大家绷着个脸,盯着格兰芬多队伍的眼神里都发着数不清的眼刀。 这时候的天气估计也只有斯莱特林的心情跟它应景了。 这想法刚出现,天上就神奇地开始落下稀稀疏疏的小雨滴,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阴冷到灵魂里的寒风。 世界忽然在此刻安静下来。 无论是欢呼的,还是沮丧的,金色飞贼也在此刻默默地停下扇动的翅膀。 连时间都被冻结起来了似的。 “怎,怎么回事……”哈利被大家放下来,喃喃着看向黑云压下的天空。 黑云又浓重了几分,它们沉得一直往下坠,仿佛要触到他们的头顶了。 不! 那不是“黑云”!那是一群摄魂怪! 无数的黑袍腐尸像饿急了的鬼魂一样俯冲下来,朝拥挤的人群展示出了它们的“血盆大口”。 快乐与幸福通通如流水般匆匆地向外流去,冰冷的、毫无意义的水涌进来,挤满哈利的胸膛。 他的疤痕处的地方刺痛地抽疼起来。 “不要……” “expecto patronum。” 一道清浅的声音划开了浓稠的黑暗——在所有被夺取之前。 就在塔纳托斯站起来的那刹那间,周围斯莱特林的二年级学生们都应激一样赶快往外手脚并用地爬。 摄魂怪+里德尔=核武器+爆炸 早就见识过里德尔威力的学生一时间都想到了同一句话——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空中没有炸开属于厉火咒的火焰,只有银色的流光从黑夜中缓慢地诞生。 敞开的黑绿色院袍在狂风中翻卷着,塔纳托斯额前的碎发被吹得向后翻去,完整地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那双被眼罩遮住一只的眼睛。 在混乱与压抑的雨雾中,他向前举起魔杖。 当那璀璨得如同新月的光芒从杖尖亮起的那刻,周围人仿佛得了幻觉般看到了他墨绿色眼睛里裂开了一道金色的竖纹。 像是流淌着金色的、可怖的滚烫岩浆。 他就如同那道expecto patronum的守护神般站立在漆黑的阴影中,站在他们面前。 一只银色的小鸟跳上杖尖,它抖抖翅膀绕它的主人飞了一圈,随后嗖得向外飞了出去。 ——那是呼神护卫。 就在它向高远天空张开双翼的那一刹那,一种奇妙感觉从所有人的心间缓缓地流淌而过。 那比生命更伟大,比死亡更神圣,比永恒更真切,比爱,更决绝…… 如同厄运追逐的末光,如同一条倒退的河流。 将所有的一切都于指尖相触的那一瞬间,送回它的过去与现在。 摄魂怪一靠近那道银色的流光就如遇到天敌一样四散而逃。 天上的乌云颜色马上清浅了下去,丝丝的光芒从薄薄的云层中间透露出来,撒下一道道光束。 “天亮了……” 不知道是谁说出了第一句话,所有人这才恍然地注视着看台上那唯一站起身的学生。 塔纳托斯放下右手的魔杖,那张一向笼罩在昏暗中的脸头一次完全浸在明亮的阳光中。 美得如同神话里的水仙少年。 拖曳着光华尾羽的荆棘鸟驱散所有的摄魂怪后马上飞回了他的身边,尾羽上的银色焰火衔接星河的点点流光。 少年伸出左手的手掌,小小的鸟儿落在他的掌心。 当阳光落下,它就如冬日的细雪般一点一点消融在温暖的光芒中。 在它快要消失的那一刻,黑发绿眸的少年低下头,虔诚地将鼻尖与荆棘鸟的尖喙相触。 “谢谢你,又一次……” 细雪停歇,他的掌心空空如也。 那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废墟上折翼的神使安静的垂眸。 正中间的看台上。 “汤姆……” 从假期后邓布利多就再没见过塔纳托斯,现在那张简直一模一样的脸就这样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甚至让邓布利多疑心其实是自己并非错看。 他握着魔杖的手微不可见地摇晃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合拢得更紧了一点。 老人深深地望着那个站在高处的少年,流光从塔纳托斯身上暂歇,但他所代表的一切又如潮水般激涌上来。 亲兄弟的羁绊——双子的诅咒啊。 一个永远用不出呼神护卫,一个呼神护卫强大到无可匹敌。 一个以爱为敌,一个却以爱为食。 矛盾在他们身上纠缠不休,跟剪不断的羁绊一样带着毒玫瑰的尖刺和毒液。 “卡修斯……” 睿智的光芒从半月眼镜后面悄然熄灭,银色的光芒也从他的杖尖逐渐消失。 第63章 飞鸟,爱和永恒(1) “我很好教授。” “不,还是得让庞弗雷女士看看你。”麦格教授板着一张脸,但那关心的意思还是从她的言语中流露出来了,“我们需要保证每个学生的安全。” “太莽撞了塔纳,如果……” 说到这里麦格教授停了下来,她似乎觉得这句话似乎有点太打压孩子的自信心了,但又一时间找不到其他话来说,只好戛然而止。 “好吧。”塔纳托斯一边将没能派上用场的雨披和被雨沾湿的外套都放在了医疗室里的椅背上,一边用手轻轻拍开身上的黑色针织马甲所沾到水珠。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看向这位总将关心掩藏在严厉下的女巫,嘴角小小地勾起一抹乖巧的微笑,“我听你的,麦格教授。” 麦格教授耐不住他的眼神,表情柔和下来,她将塔纳托斯按在椅子上,嘴上还说着话:“你待在这里,我去找庞弗雷女士。” 说完她就匆匆忙忙离开了这里。 庞弗雷女士现在估计还在其他几个被摄魂怪吓坏的学生那,麦格教授也许一时半会儿也叫不太过来。 少年顺势安静地坐在了椅子上,他的旁边就是一扇打开的窗户。 大雨已经过去,窗外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太阳雨。 塔纳托斯将手搭在窗沿上,一只小巧的银色小鸟就着敞开的袖口扒拉着跳上了他的手旁。 “啾啾。”荆棘鸟兴奋地朝他撑开华丽的火焰尾羽,摇着脑袋要他注意它。 少年被它的动作逗乐了,轻轻地从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原本搭在窗沿上的手该换成虚搭在它的头顶轻柔抚摸。 “真漂亮。”有流光坠进了墨绿的松石里,他的眼角都携带着难以描述的温柔,“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啾啾,啾!” 小鸟听到他的赞美后一时间开心到简直找不着北,跟喝了酒似的晕乎乎地将脑袋埋在他手心里。 还窝在少年领口里的黑猫听到声音立马探出脑袋,一注意到那一片银色羽毛后便本能地把半个身子挂到了窗台上,眼见着马上就要冲上去叼它一口了。 “no,tom。”塔纳托斯另一只手捞着tom的身体将它重新塞回领口,语气平平但暗含警告,“这个不可以。” 小鸟瞬间清醒过来,跳上塔纳托斯的手背钻进他散开纽扣的袖口里,缩在他的白衬衣下朝tom凶猛地啾啾叫着,羽毛都竖起来了。 “真热闹啊哈哈。” 塔纳托斯转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邓布利多校长。 “邓布利多教授。”塔纳托斯站起来,柔软的碎发乖顺地垂在它应该待着的地方,黑玉般的头发下是一只绿松石般的眼睛。 还在快速生长期的少年一天比一天高,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根清瘦坚韧的青竹般颀长清贵,比起他的哥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真正面对塔纳托斯时邓布利多还是下意识握紧了袖里的魔杖。 两个极端的双生子啊。 “塔纳。”老人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像是放下了一份心事般,只是面上情绪丝毫不显,“这是你的守护神?” “yes。”塔纳托斯点点头,将双手并在一起。 小荆棘鸟聪明地从袖口里跳了出来,小爪子站到了他的双手中央。 “是荆棘鸟啊。”邓布利多回想起赛场上看到的那条标志性的火焰尾羽,再现在看看它尖长的喙和娇小形体也意识到了它的归属,“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守护神,我一直以为它只存在于神话中。” 邓布利多开玩笑似的地眨眨眼睛,“神秘又决绝的生物——它的一生就是为了歌唱和死亡做准备。” “死亡吗?” 塔纳托斯低头抚摸着小鸟,它舒服地发出婴儿声似的哈欠声,仰着肚皮慢慢睡过去,最后又散成一片一片的银色雪花。 “我不认同这点,教授。”他再次注视空空如也的掌心,良久后才缓缓握紧双手,仿佛握住了一条虚无的绳线。 “哦,你是怎么想的塔纳。”邓布利多微笑地看着他,好似就等着他说出这句话。 我是怎么想的? 我的一生不曾停歇,我从诞生就拥有我的荆棘。 但是他太杂乱了,拥有着太多的枝节。 我没能扎死在最长最尖的那根刺上,我是被他拥抱着死亡的。 所以我该怎么做? ——修剪他的一切枝节,让他放下所有的防备,让他敞开怀抱,让他被我拥抱。 然后,我们一起死亡…… “它的一生是为了爱而诞生的。”塔纳托斯将目光投向窗外,幽深的瞳孔深处照不进一丝光亮,“它的使命不是歌唱与死亡,只是寻找被爱而已。” 但爱不仅仅只是被等待而已,它还可以被创造与被掠夺。 所以至此,不择手段也成了一种完成使命的方式。 “爱吗?”邓布利多镜面后的眼神似乎恍然了一瞬,他将手轻搭在少年瘦削的肩膀上,仿佛从他身上得到了一点从未有过的勇敢的力量,“塔纳,你认为爱是什么?” “爱?” 邓布利多听到了一声满含深意的轻笑。 如同黑湖里的怪物翻出了触角,神圣的神明向下伸出了目光,诡秘到晦涩难懂的字节振动在空气中,绕过听觉的器官,一点一点深入他的脑海。 “爱是本能的罪行,也是背弃本能的愚行。” “它是一面镜子。” 照出你的贪婪、你的丑恶、你的懦弱与无能,照出你颠倒的梦乡与期望,照出你应有尽有的一无所有。 “什么意思……” 医疗室的窗户有这么远吗?它框出的窗外为什么会雨从地上升起。 医疗室的天花板有这么高吗?它的花纹同地面为什么毫无区别。 颠倒的一切,梦境的节点。 “教授?” 邓布利多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起来,远处颠倒的草地和天花板都待在该待的位置,几秒的记忆混乱着模糊起来,仿佛被谁生生取走了。 第64章 飞鸟,爱和永恒(2) “我说,爱是永恒的宝石。” 华美,珍稀,但对于大部分来说越贵越易碎。 就算能穿过永恒的风沙,也终究是随时会贬值的谎言而已。 要想维持它的纯净,总要有一个人付出所有。 但是很显然邓布利多没能听懂他比喻下的深意,他摸着自己的胡子说:“宝石吗?那确实是很珍贵的东西。” 塔纳托斯点点头,似乎完全没有把邓布利多之前的异样放在心里似的。 有“人”来到了观众席——有“人”离开了观众席。 祂是风是雨是呼吸,祂隐蔽于视线与感觉。 唯有节点上悬挂的金笼里的小鸟看清了一切。 “咚咚。” 两人转头看去,庞弗雷女士正站在门口用手轻敲门边提醒他们。 “里德尔同学。”庞弗雷女士走到塔纳托斯面前,邓布利多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 “既然庞弗雷女士来了,那么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邓布利多在庞弗雷女士的身后朝他摆摆手,悄悄走出了医疗室。 塔纳托斯也朝他摇摇手。 “好了,让我看看,哦!”tom听到声响动了一下,庞弗雷女士被领口处突然睁眼的它吓了一跳,“先让它下来好吗,孩子。” “抱歉庞弗雷女士。”塔纳托斯将手搭在左肩处,tom探出脑袋,顺着他的手跳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可以了,你可以坐下来……” “里德尔!” 有人出声再次打断了庞弗雷女士的动作,她深吸一口气皱起眉头看向门口。 只见那门口唰得出现了一道穿着格兰芬多队服的人影,他像是一路跑过来的一样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 来人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直起身子还没看清人就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听说,你到医疗翼来了,受受伤了吗?” 庞弗雷女士走上前几步盯着他,生怕他一口气没喘上来把自己窒息过去。 塔纳托斯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地站起来转身面对他,“还好,只是一个小检查而已。” 哈利甩甩脑袋,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张脸! 周围的光霎时间暗下来,冰冷的水再次缠绕上来,直到没过他的脚踝。 浓重的呼吸声吹拂过他的耳廓,带来让人心惊胆战的震动感。 他仿佛听到了蛇怪的嘶鸣,看到了倒地的无声息的金妮,断裂的毒牙,以及,那双红宝石眼睛的主人——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他正向他走来,脸上还挂着那种眼前空无一物般的表情。 “你还好吗?” 声音的主人走近,鞋跟敲在地上的哒哒声是如此清晰,像是每一步都刺在他的心脏上,让他梦回那个漆黑压抑的密室。 他惊醒似的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直接摔到了后面跑进来的两个人身上。 “啊!哈利!你踩到我脚了!” 罗恩脸色狰狞地拽起差点崴倒的哈利,跟赫敏一起把他拉直起来。 “我,我……”哈利扶着自己的眼镜,只感觉尖叫几乎要从自己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了。 假期后他一直没怎么见到过塔纳托斯,连上次礼堂那次也只是黑乎乎地看到一个后脑勺,现在突然来一个正脸简直要把他吓出结巴来了。 有一个长得跟上学期誓要弄死自己的黑魔头一模一样的学弟是一种什么体验? 哈利现在是最有权回答这个问题的人。 ——简直是要报警的体验! “怎么了?”少年撩开有点遮眼睛的碎发,明显的医疗眼罩瞬间把之前的相似感降下了三四分。 哈利终于喘过了气,“我,我没事,庞弗雷女士——” 他朝想凑近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的庞弗雷女士摇摇手,示意自己只是一口气没喘上来顺带绊倒了而已。 “看过了的话就可以回去了吧。”站在人群一米外的少年将一只手插在兜里,眉目微垂,掩去了眼中的所有情绪,“你们下午应该还有课?” “里德尔同学交给我就好了,你们赶紧回去上课。” 确认了哈利真的只是如他所说那样 ,庞弗雷女士就开始赶人了。 医疗室是给病人用的,他们留在这里太碍事了。 赫敏环视四周后马上拽了拽还在愣神的哈利,顺便一脚踩在一直不在线的罗恩脚上。 “嗷,赫敏!”罗恩脸鼓得跟青蛙的嘴一样,酸爽的痛感一时间让他说不出更多话来。 “咳,好的庞弗雷女士,那我们就先走了。”赫敏半拖半拽地把哈利给拉出了医疗室,后面半蹦半走地跟着一个罗恩。 “等等我……” 塔纳托斯控制不住颤抖的右手总算平静了下来,握紧的掌心里被指甲扣出的半月痕伤口渗出鲜血,最后一滴一滴浸入了黑色的裤子里。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庞弗雷女士总算可以安静地给塔纳托斯检查了。 她用魔杖把椅子挪到少年旁边,示意他坐下。 “情况还算可以,但是魔力没有平常平稳了,是消耗太多了的缘故。你等会儿喝下这个再走。” “好的。”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当时在赛场上太紧张了,没意识到一直紧握着魔杖,所以指甲有点嵌进去了。”面貌昳丽的少年乖巧地仰头看她。 “我也是第一次在摄魂怪前用这个咒语。” “很勇敢的举动,但是以后最好不要再这样做了,学校会保证学生们的安全,自己的生命永远是最高项。” 最高项吗? …… 等哈利他们拐过转角,保证医疗室的人不会再看见他们后赫敏就松开了攥着哈利衣服的手。 “你当时简直就跟疯了一样,why?” 赫敏一脸疑惑地看着哈利,感觉完全无法理解哈利一听到里德尔进医疗翼就着了魔似的要去看他的行为。 罗恩这时候也凑了上来,他还疼得龇着牙,“就是哈利,我们连追都追不上你,你不会被他下咒了……好好好,我不说了。” 在赫敏灼热地视线下,罗恩本能的警钟让他收回了那句话。 哈利懊恼地靠在墙上,顺着墙壁滑到地上抱膝蹲着,赫敏他们也赶紧蹲到了他旁边。 “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忽然间……有种很恐慌的感觉。” 赫敏和罗恩都专注地倾听着,在他们的注视下,哈利使劲回想那种奇怪的情感。 第65章 亵渎,杀机和隐秘(1) “嗯?”赫敏还是不理解,“可是你跟里德尔一点关系也没有啊,我们都没跟他说上几句话过。” 罗恩跟赫敏从哈利身前对视一眼,他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可,可能就是担心他吧——他是个好人,他是为了救大家才……” 说起这个哈利终于想起什么了一样猛地抓住赫敏和罗恩的手,表情从原本的忧郁瞬间变成了惊恐,“等一下,就是你们刚刚看到了吗,里德尔,里德尔那张脸!” “他的脸怎么了,不还是戴着那个眼罩吗?” 罗恩眨眨眼睛,另一只手放在头发蓬松的后脑勺上挠挠,感觉有点跟不上哈利的思路。 赫敏倒是品出了一点不寻常,她回抓住哈利的手,似乎是想给予他一点力量,“你在哪里看见过他是吗?你当时看见他跟看见鬼了一样,不过他确实跟之前长得有点不一样了。” 哈利回想起那张脸生生哆嗦了一下。 他想起来了,赫敏和罗恩只看见过还是日记本的里德尔,没见过灵魂状态的他。 “他跟黑魔王——就是日记本里的那个,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什么!” 罗恩惊叫一声猛地站了起来,而一旁的赫敏则是皱起眉头说:“你没有看错吗?” “真的,一模一样。”哈利生怕他们不相信他极力想要描述出那种惊人的相似度。 “好的好的,哈利。”赫敏钳制住哈利急得不知道怎么比划的手,安抚他,“我们相信你。” “twin brother,我们记得的。你之前跟我们说过黑魔王当时提到了里德尔是他的亲生弟弟。” 赫敏自己神色也有些恍惚,这件事情确实难以让人一下子相信——谁能想到一个比自己小的学弟会是黑魔王的亲人呢,还是双胞胎弟弟的那种。 罗恩这才后知后觉,刚要大声开口就被眼尖的赫敏站起来一把捂住。 “呜呜——唔!” 夹在他们两个人下方中间的哈利双手捂脸,感觉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所以,他真的是黑魔王的——弟弟?”哈利感觉自己在说“brother”这个词的时候几乎难以呼吸,“怎么可能啊……” “哈利,邓布利多校长当时真的只跟你说了那句话吗?所以他知道的对吗,知道里德尔其实就是黑魔王的亲弟弟。” 赫敏确认了罗恩不会再发出怪叫后弯下腰,将手轻轻放在哈利的肩膀上。 “我——我不知道——” 模糊的记忆翻涌上来。 在那个时候,银色星星袍的老人藏在半月眼镜后的眼神原来有这么深邃吗? “twin brother,你听到他这样说了?” 老人的手如一片羽毛般搭在他的肩膀上,宽厚而具有力量的。 “是的教授,我绝对没有听错!” “放轻松孩子,我没有认为你听错了,相反我很相信你的记忆。” “那,教授,里德尔真的是……” “哈利,塔纳托斯是个好孩子,任何人都不该因为一句话而随意怀疑或否定别人……” 记忆在这段话的结尾彻底黑了下去。 自己就好像突然变成提绳上的木偶,在他的掌心里、在他编织的梦里沉沉睡去。 ——不,不是这样的。 “或许他知道——只是为了别让我们害怕,毕竟,毕竟这种事情太奇异了一点,对吧,赫敏罗恩。” “呃——或许吧。我们应该相信邓布利多校长。” …… 外套虽然被烘干了,但是塔纳托斯还是不愿意在洗干净之前穿上它,只好随手搭在左臂臂弯里。 tom还是习惯性的窝在了领口上,他其实有点怀疑自己的领口已经被它扯变形了。 算了,反正也只是一件衣服而已,随它怎么办吧。 “塔纳。” 蔚蓝的天空倒映在他的瞳孔里,雨水滑开了一条一条的泪痕。 塔纳托斯停住了脚步,有风偷偷穿过埃尔维斯的衣角,卷着清澈的水雾毫无保留地扑向了他。 “滴答。” 水珠顺着 叶尖忽得坠入映照着阳光的水洼中,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埃尔,又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面色如常,仿佛完全不记得埃尔维斯之前奇怪的举动了,语气跟朋友间简单的打招呼一样。 但是,他们之间仅仅是几米的间隔,却让埃尔维斯觉得下一步就是深不可见的天堑。 他一直都是这样,埃尔维斯。 他对自己说。 之前抱着目的去抵抗又顺从地接近他的时候不就感受到了吗——他一向将所有人都排除在世界之外。 只是从来没有这么深刻过而已。 荆棘鸟啊,一种善于忍耐孤独与痛苦、永远忠诚而坚定的神话生物。 你比我痛苦吗? 你跟我不一样吗? “一点小事而已。”他勾起嘴角,又露出那个熟悉的、软和的微笑,仿佛毛毛狗翻出了肚皮。 他踏出脚步。 走廊上那么安静,只能听到鞋底跟瓷砖的碰撞声和清浅的呼吸,外面是淅淅沥沥连成线的小雨,宛如一条条闪着星光的银丝般垂下,编织着天空和大地的梦乡。 他低下头,一边将脖子上挂着的黑色项链解下一边向少年走近。 “拿着它吧。” 小巧的告死鸟悬挂在半空中,塔纳托斯第一次清晰地看见上面那道浅浅的划痕。 它就这样落入他的掌心,带着前主人的温度,比他的手心更加灼热。 就好像他握住的不是一个挂坠,而是一团微微颤动的火苗。 “握紧。”埃尔维斯伸出手,将塔纳托斯拿着项链的右手手指推入,虚虚地包裹住它,“送给你了哦。” 灰头发的少年歪着脑袋看他,有些长的发丝垂下来,发尖若有若无地触到了他的手边,带来一点细碎的痒意。 手里的告死鸟明明是圆润的轮廓,塔纳托斯却感觉到了尖锐的疼痛。 那不是属于他的。 “告死鸟……带来死讯。”塔纳托斯低下头仔细端详着,tom也静悄悄地探出脑袋。 埃尔维斯眨眨眼睛,浅浅的酒窝重新在嘴角显露,“是的,你的信使。” 第66章 亵渎,杀机和隐秘(2) 从生下来的那一天起,他就发现头顶的天空只有一片小小的圆井口那么大。 狭窄的,漆黑的,永远爬不出去的。 阴冷潮湿的角落连一点生命也没有,绵密的雨水把他包裹。 他没有求饶,却也没有抵抗。 他像一具正在腐烂又一直愈合的尸体,安静地聆听着属于他命运的轨迹。 —— 在查尔斯家,先知的寓意并不同于和卡珊德拉联姻的阿拉德家的“预言”之意。 它意味着先天的智识,是可以和叩灵者一同聆听神意的天生神使。 所以,他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懵懂地明白了他一生的使命。 你要为查尔斯带来永恒的辉煌。 “埃尔维斯,埃尔维斯·查尔斯!” 那根挂着告死鸟的项链就像是一条麻瓜界拴狗的牵绳,将他死死的扣牢在原地。 它勒紧了他的脖子,生生地嵌入他的皮肉,直到血液一同喷溅在他畸形的灵魂与他们的脸上。 【好痛……】 【救救我……】 他小声地呼救着,代表归属的烙印在他身上一层一层地加深。 【要听话。】 扭曲的、混乱的呓语跟突生的枝蔓般膨胀地塞满他的脑袋,他感觉到了无法承受的恶心和痛苦,以至于抽搐得如同濒死的银虾。 “埃尔,听话。这是恩赐。” 父亲的手压下来,明明只是轻飘飘的接触,他却像被不可承受之重所打倒,安静地瘫倒在地上。 有湿润的液体晕开在毛绒的地毯上,他模糊地发现,原来真实的天空比井口还小还远。 以至于他什么都看不见。 …… 他端坐在座位上,窗外还是一成不变的飘雪。 波瑞尔的天气永远这样,冰封的河流隔开了他们和人间,也把所有人变得铁石心肠、无所畏惧。 他们也会像冰川上的碎石一样突然崩碎吗? 死掉也没关系吧,反正波瑞尔总是有死者来来去去,贪婪和疯狂早就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了。 每一个诞生的血脉都带着无法原谅的罪恶。 “把他带走,快点把他带走 !我没有这种怪物一样的儿子!” “你什么意思阿莱尔!埃尔可是查尔斯的希望,你放尊重一点!” 【尊重……母亲要屈服于……儿子……】 【太可笑了一点……】 他低垂下头,忽然感觉有一种莫大的荒诞感直冲天灵盖。 “埃尔,记住你要供奉的神,毕生追求的——寄居在叩灵者里的。” 他们扶起他,当抬头时就能看见一张张咧嘴大笑的脸。 这是一只跳高的熊,那是过火圈的猴,持鞭的小丑笑呵呵,丑态毕露。 世界就是一场巨大的马戏团。 他又是其中哪一只呢? …… 哦,他是被驯服的狗。 …… “拿好它,由你来决定。”父亲的手从他的左肩搭到了他的右肩,“就算她是你的母亲,背叛也永远是罪大恶极的。” “我们把选择权交给你,查尔斯的荣耀。” 那种触感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阴尸一样,冻得他浑身一颤。 “查尔斯都是疯子!你们都是,都该去死!” 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在杂乱枯糙的头发下是那么明亮,尖锐得仿佛可以把他刺穿。 “我当时就该掐死你,查尔斯的孽种!” “闭嘴,阿莱尔!别忘了你也是查尔斯的后代,查尔斯养育了你!” “快做选择——埃尔——” 他捏在他肩膀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几乎给他一种要把他肩膀捏碎的错觉。 “阿莱尔·查尔斯。” 他的喉咙干得每吐出一个词都如同刀割一般,艰涩得像是石块凝固在他的喉间。 查尔斯看着他,波瑞尔看着他,阿莱尔看着他,父亲也看着他。 灯看着他,火苗也看着他,杯里的红茶看着他,所有都睁开眼——看着他。< /p> 【你要怎么做?】 【你要怎么……】 【你要……】 【你……】 我要怎么做? 他突然好想抱着脑袋蹲下来,一股脑缩进那个漆黑的、狭小的井里。 但是他不可以。 你们还要我怎么做?你们还想要我怎么做? 那就做吧…… “杀了她。”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成了一片漂浮的树叶。 他游荡在挤满死人的河流上,一路跌跌撞撞地随波逐流着,直到最后,没有反抗地突然沉没了下去。 …… “抱歉……” 波瑞尔,你这一次又想向我宣告什么呢? 面前黑色中长发的男孩拎过行李箱,跟黑猫一起坐上了列车。 熟悉的波瑞尔的气息飘荡在空气中,掺杂着一点更加致幻的味道,晕晕绕绕得如同迷幻的香薰般让人上瘾。 波瑞尔,波瑞尔。 不,你一定比波瑞尔更宏伟、更强大。 我的使命啊,至高至上的神的半身,波瑞尔会为你祈祷。 “塔纳托斯·里德尔。” 当那道声音响起,他眯起眼睛,熟练露出一个早就在心里练习过千万遍的、可爱的微笑。 【波瑞尔的使命……在所不惜……】 沉重的河水浸满他的空腔,他依然听话地伸起双手去接近神圣的高天,像只毫无抵抗的、被驯养的狗。 狗的本能就是露出肚皮去摇尾乞怜。 …… 为什么不能就这样安稳地走到头呢? 那天,他伸手触到了开学前那个雪夜的最后一片雪花。 那是波瑞尔第一次下起了大雨,仿佛刷洗掉了一切痕迹。 智慧的,全能的,我的神。 为何不稳坐高台,非让我知晓了你的肮脏一如我本身? 那些横穿在摄魂怪提取的零星回忆里的不知名记忆就像是坠入烂泥的琉璃一般,用锋利的边角剐出他的血肉,让本就污秽的更加鲜血淋漓。 叩灵与神使的联系在这刻猛然震动,最后又轰然倒塌。 愚笨的,无能的,我的神。 你怎么配当我的信仰呢? 我将我的生命托出,却发现你跟我一样毫无意义。 真可悲啊,爱是永远求不来的贡品。 …… 但是,毛毛的细雨落在人身上一直很恼人。 他趴在井底,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有点太过于寂静了。 为什么你还要坚持呢? 为什么不跟我一样沉默地忍受呢? 他低低地将耳朵贴近那道银色的身影,希望听到重生的鸟鸣。 因为啊……荆棘鸟一直都是一种善于忍耐孤独与痛苦、永远忠诚而坚定的神话生物。 所以这次,他能带我看到高天吗? 第67章 亵渎,杀机和隐秘(3) “艾拉?你还不睡吗?” 坐在沙发上的斯塔艾拉抬起头,看到了拎着烛台穿着睡衣的德拉科。 他正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显然是刚准备去睡觉。 “我刚看到休息室有光,你在这里做什么?” 斯塔艾拉站起来,目光有些晦涩得让德拉科觉得陌生,但也只是一瞬间,所有都融化在熟悉的温和里。 “一件小事。”她举起手,一张对折的信纸在德拉科的烛台上被点燃,最后从她的手里坠落,“明天能借我一下你们家的雕鸮吗?” “当然可以。”德拉科的视线从地上逐渐燃烧殆尽的信纸上偏移,当没看见这一切一样。 “那么晚安,德拉科,祝你好梦。” “晚安艾拉,你也是。” 灰烬被魔法卷起,最后跟灰尘般消散在空中。 在消失前信纸上还模模糊糊地显露出几个字 【听说……神奇动物……受伤……确实不适合……】 光暗下来,一切陷入黑暗。 —— 最近,学校的空气里莫名开始浮现出一种焦灼的氛围。 每个人脸上都是如常的表情,甚至各学院之间都没再发生什么冲突,但是偏偏浸润杀机的硝烟味就是悄然铺满了每个角落。 山雨欲来风满楼。 塔纳托斯扯了扯有些卡脖子的领带,向旁边的栏杆伸出手臂。 在栏杆上蹦蹦走走的tom后腿一蹬,就扒拉着他的衣服爬上塔纳托斯的肩膀。 它刚一站稳,还没来得及舔爪子便被少年抓起了肉垫子。 他在它掌心处加了一点力道,藏在里面的指甲马上露了出来。 “你该剪指甲了,tom。”塔纳托斯侧头斜它一眼,然后又下落在右手边刚被它抓过的外袍上。 一条明显的开线不长不短地挂在上面。 “喵喵。”tom无辜地睁着那双眼睛,歪头看着他撒娇。 “回去就剪掉。” 说着,塔纳托斯放下抓住它罪证的手,顺便对勾线处使了一个恢复如初。 “喵——”听到这话,tom慌不择路地从他肩头跳了下去,一溜烟跑走了。 塔纳托斯看着黑猫疾驰而走的身影也不上去追,反正它总会自己回来的。 【那只神奇动物的审判是什么时候?】 【神奇动物?哦,你说海格的那只叫巴克比克的鹰头马身有翼兽——你不会是忘记它叫什么了吧?】戈黎尼娅藏在旁边的影子里,玩闹似的在一段一段的光芒下跳跃着。 【大概就在最近一两天,我听见马尔福家那个小孩跟阿拉德说他爸爸会在两天内带着魔法部来这里。】 塔纳托斯说出口令,打开了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心里自说自话似的回了一句,【嗯,时间正好。】 今天的休息室里还挺热闹的。 “嗨,里德尔。”一堆穿着斯莱特林衣袍的男生女生看他过来,一反常态地朝他积极打招呼,“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没等塔纳托斯说什么,坐在休息室沙发上的一个女生就转过身,双手搭在沙发背上笑眯眯地盯着他。 她开口,“或者换个说法——你有空来参加辛格茜的生日会吗,就在今晚。” “萨琳娜和维尔拉也会来。”旁边的男生补了一句。 塔纳托斯掀起眼帘,目光沉沉地看向正中央坐着的那个女生。 她扎着一个漂亮的浅棕色丸子头,面容精致得像一个橱窗里的洋娃娃,注意到塔纳托斯的目光,她朝他礼貌地笑了笑。 辛格茜·卡拉尔·费尔南德斯,跟萨琳娜和维尔拉一样的小纯血,不过比起西佩和安博伦,费尔南德斯这个移民来的美国纯血的根基实在是薄弱了一点。 不过聊胜于无,地基总是从一块一块的砖头垒起的,不能要求它突然拔地而起。 “我的荣幸。”塔纳托斯点点头,“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晚上我会准时到的。” 少年示意后就离开了休息区,沙发上的男男女女目送他离开后又叽叽喳喳地笑作一团。 “咔哒。”寝室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 塔纳托斯解开袍子搭在椅背上。 【你之前那个意思到底是什么?】戈黎尼娅盘在桌子上,显然是已经放弃思考了,【这件事怎么跟小天狼星还能搭上关系的?】 【我不是要小天狼星跟它搭上关系,是要给波特一个出来的借口罢了。】塔纳托斯斜靠着坐在椅子上,右腿自然地翘在了左腿上。 因为之前胖夫人的事件,波特他们显然对于随意夜游外出这项冒险活动有了一定的谨慎心。 但好在这份谨慎心并不多,只要小小地推波助澜一下,比如让马尔福家对那只差点伤了德拉科的鹰头马身有翼兽提出诉讼。 救世主怎么能不屁颠屁颠地跑出来呢,小天狼星这不就终于有机会能面对他了。 他从逃出阿兹卡班的那天起不就一直期望可以向他解释那些冤情吗。 【小矮星现在还藏在海格那里对吧。】 【是的,怕得跟东躲西藏的小老鼠一样。】戈黎尼娅张开蛇嘴嘶鸣一声,像是嘲笑,【忘记了,他就是一只老鼠。】 【必要时候让它跑的快一点,我相信voldemort应该还挺需要一个无用仆人的献祭的。】 塔纳托斯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沉睡在自己身体里的灵魂动了动。 那片碎片仿佛是被什么影响着震颤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无声无息。 随之而来的,是一段全然陌生的记忆。 记忆里的视角很矮,几乎都是从脚底往上看的,跟盘踞在地上的毒蛇一样。 月色轻轻地落下来,斜斜地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拉出一道四方的光影。 蜷缩在黑色裹布的怪物对着眼前的人说了什么,一个高个子男人领命后戴上兜帽就马上退了出去。 【小巴蒂。】 塔纳托斯撑住自己有些被记忆突然加塞而胀痛的脑袋,终于从久远之前和海尔波共享的记忆里翻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戈黎尼娅欣赏完这段记忆后忍不住地开口,【哇喔,他们准备在魁地奇世界杯上宣告回归——这真是一个,极好的主意,哈……】 第68章 亵渎,杀机和隐秘(4) 【呃——我是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戈黎尼娅观察了一下塔纳托斯的表情,确保他没有真的对它的冷嘲热讽生气才慢吞吞地说道。 【他现在这个样子能聚集多少食死徒来制造混乱啊,小巴蒂现在完全“上不了台面”,到时候不会偷偷摸摸地搞出一部闹剧吧。】 戈黎尼娅口中的“上不了台面”是真的物理意义上的上不了台面。 被voldemort偷偷唤醒逃离老克劳奇的小巴蒂在原则上是完全无法出现在世人面前的,那他但凡想藏好一点,手里头能短时间联系的食死徒就少一点。 再说,他们是计划在魁地奇世界杯上宣告回归,这跟相当于在狮子窝里开party有什么区别。 说不定到时候被一网打尽,这件事情真成闹剧了。 但是很显然,塔纳托斯跟它的想法相同又不相同,他向后靠住被铺上软布的椅背,双手手肘搭在扶手上,五指交叉在一起。 明黄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在他墨绿的眼中分出光暗的界限,带来熟悉的巨大压迫感。 食肉动物的凶残本性在此刻再次蠢蠢欲动起来,仿佛蟒蛇从雨林间探出了令人恐惧的致命杀器。 【我倒是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携带着危险的杀机,【只是需要再加把火而已。】 桌上之前被玩完放在一旁的棋盘漂浮过来,悬在他和戈黎尼娅的中间。 黑白的棋子还待在原地,它们交错着,稳坐高台的国王不曾移步。 【波特、小天狼星、韦斯莱。】 白色棋子上前三颗,它们前后交错着拉开防线。 塔纳托斯手指微动,黑色的棋子也上前三颗。 【马尔福、阿拉德、小巴蒂。】 双方在棋盘间对峙,无数格线拉开战局,它们沿着既定的路线走向应该站住的位置,就像是命运的轨迹。 【这才公平。】塔纳托斯满意地从喉间发出一声清浅的笑声,【这才引人注目。】 戈黎尼娅歪头看着塔纳托斯野蛮的下法和棋盘上凌乱的走位,有些奇怪地盯住他,【可是塔纳,巫师棋似乎不是这么下的。】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下呢?】他把身子微微前倾,微笑着将目光放在国王棋身上,【我的棋盘……】 【规则当然由我来定。】 骨指分明的手松开,轻轻捻起黑色的国王棋举在眼前。 小小的瞳孔里倒映出一枚黑色的棋子,国王沉默地倒转于目光深处,映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头黑色如玉的短发,俊美到无法言说的面容,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注视着他,冰凉得让人马上联想到夜晚伏行的毒蛇。 【哼。】捉摸不透的轻哼声沉入窗外黑蓝色的湖底。 他伸出手等待棋子自己落入棋局之中,重重地落在白棋的最后方——白色国王棋的最前方。 【将军。】 他的声音盖过棋子磕碰的清脆响声,像是敲定的锤音。 塔纳托斯重新靠回椅背上,烛光微微被掀起的风带着摇晃了一下。 邓布利多,请好好看看这部盛大的闹剧吧,预估出你该全力付出的一切去阻止他…… 所有的后续都如他所想的那般顺利进行着。 来自命运的列车严谨地驶向每一道分叉口,千千万万个可能在第一盏红灯前悄然改变。 在结束了当天晚上的生日会后的第三天,当埃尔维斯告诉塔纳托斯救世主三人组进医疗翼的消息后,他就知道一切都如棋盘上的棋子一样完美地走在他想要他们走到的位置。 他把巫师棋成功变成了一个骰子数由他决定的飞行棋游戏。 真有意思。 那么下一步,自然是让小天狼星投出代表幸运的数字六——离开出生点了。 【记得在证人结束他的任务后把他快点带走。】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塔纳托斯仰躺在草坪上抚摸着趴在他胸口的tom。 tom像一长条“猫蛇”一样伸直四肢舒服地伸懒腰。 【voldemort不见得会需要一个被关进阿兹卡班的无用仆人。】 戈黎尼娅回应,【看好了,他们一抽完记忆叙完旧我就让他跑走。邓布利多对城堡的禁制也太信任了一点。】 戈黎尼娅在突破城堡禁制这点上还是颇具傲慢的。 【信任,或许吧。】塔纳托斯眨眨眼,感觉阳光变得刺眼了一点,有点想起来了,【因为没多少人会感受到祂的存在。所有防备在祂眼里都像泡泡一样一触即碎。】 他拍了拍tom的猫屁股,示意它起来,他要起身了。 手感还挺好,只是它最近是不是吃胖了一点,怎么沉沉的压得他胸口闷的慌。 tom喵喵一下还是瘫在他身上不动,塔纳托斯不准备管它了直接要起来。 但是就在这时头顶上突然照下来一道阴影,将他半个人都挡住了。 原本还瘫着的tom马上把头抬起来,一跳到地上就喵喵喵地冲阴影来的方向跑去。 “还算你有点良心,tom。” 埃尔维斯抱起绕着他裤腿摩擦打转的黑猫,抱起来顺了把毛,“我没白喂这么多天。” “就是你把它喂胖了的?”塔纳托斯见有人挡着阳光,于是又很自然地躺了回去。 “胖猫猫不好吗?我觉得挺可爱的。”埃尔维斯笑了笑,tom抬起头叫了一声,仿佛也在同意他的话。 塔纳托斯闭上眼,双手放松地搭在肚子上,“你说变成克鲁克山?那还是别了。” 胖得不像他。 “好吧,你是主人你说了算。” 埃尔维斯目测一下塔纳托斯旁边的位子,感觉躺下去也不错,想着就迈开腿走了过去。 “别移开。”阴影一移开,塔纳托斯就闭着眼睛皱起了眉,手马上挡在了眼睛上方。 “哦,抱歉。”埃尔维斯魔杖一动,一朵小云朵就飘在了少年的上方,成功造出一团阴影。 塔纳托斯舒心了,也就不再多说。 发觉埃尔维斯也有躺下来的意图,tom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跳到塔纳托斯那里去睡觉。 第69章 真相,苏醒和拟诞生(1) 校长室内的气氛有一点冷凝。 一身狼狈的小天狼星瘫在沙发上,邓布利多正双手放在身后看向窗外。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了。 小天狼星一听到声音就跟一枚炮弹一样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惊喜地朝门口走去。 “哈利!” 然而最先踏进门的是一身黑袍的某教授,两人一对上眼神便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个动作——猛得往后倒退一步撇开头,仿佛看到了令人作呕的鼻涕虫一样。 “小天狼星!” 没等斯内普说出什么恶毒的话去讽刺这只莽撞愚蠢的黑狗,他的身后就忽然窜出了一个脑袋。 哈利惊喜地看着看上去没有受到大伤的小天狼星,像只小金色飞贼似的冲上去和他一把抱在了一起。 他们在校长室中央紧紧相拥,后面跟上来的赫敏和罗恩对视一眼,都为他们感到高兴。 好一会儿后小天狼星才哽咽着松开了箍住哈利的手。 他蹲下来,眼里含着泪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哈利的脸,“詹姆和莉莉见到现在的你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哈利也是止不住地抽泣着,说不出话只好一个劲地点头。 这确实是很感人的画面,但是也有人对这场面格外不感冒。 “well,well。”属于毒蛇的毒液唰得插进他们之间不可分割的氛围中,极致的厌恶在他黝黑的瞳孔中打转,“可以结束你们作戏一样的叙旧了吗,这不是生离死别各位。” 跟有警报似的,小天狼星立马把枪口转向了他,他站起来双手抱胸看向斯内普说:“谁能期望一只鼻涕精能感受到我对我教子的爱呢,那是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了斯内普的痛点,他当即抽出魔杖,似乎是想要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小天狼星来上一下! 抢来的魔杖也断在昨天晚上混战里的小天狼星面对斯内普跟见到天敌一样完全爆发了血性! 他将哈利一把拽到身后就冲到了斯内普的面前,毫无畏惧地挑衅着:“来啊!往我这里发!你这只鼻涕精!” “蠢狗!” 他们几乎是要靠到一起了,眼睛里浓郁的仇恨交织得如同攀升的藤蔓,绞紧他们的心脏。 战况一触即发,哈利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局面完全手足无措。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魔力将两人强硬地分开,生生把愤怒值max的他们分别按进了两边的座位里。 “好了,西里斯,西弗勒斯。” 一直在场外的邓布利多终于下场了,他姿态强硬地插入两人之间,单方面结束了将要爆发的战争。 他的脸上没有了笑容,难得肃着一张脸,“如果你们要打,那我只能请你们两人出去了。” 小天狼星和斯内普对视一眼,小天狼星率先冷哼一声表示了同意,只有斯内普眼神充血地盯着他,仿佛在看毕生的仇人一样。 “你那是什么眼神!”小天狼星满脸不悦地说道,斯内普的眼神简直是把他当杀人凶手一样看。 斯内普可不管他多不开心,一想到是因为害死了莉莉的告密者就坐在他面前他就感觉理智在无尽地焚烧着:“就是你害死了莉莉!” “我没有!”小天狼星也再次激动了起来,他怎么会害死自己最好的朋友! “够了!”邓布利多加大了魔力的输出,两个人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老人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他望向被状况搞得又惊慌又迷茫的哈利,语气安抚地说道:“到这来吧,孩子们。等魔法部到了我们就可以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哈利向前走了几步路,最后停在了邓布利多和小天狼星的中间,听到邓布利多的话他乖巧地点点头,跟也跑到他旁边的赫敏和罗恩静静地等待魔法部的到来。 时间似乎从来没有这么难熬过,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熟悉的“咔哒”声,校长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最先进来的是魔法部长福吉,落在他后面一步的是卢修斯·马尔福和两个魔法部官员。 白金色的长发脑袋一进来整间屋子好像都亮了起来。 “好久不见,邓布利多校长。”福吉一进来就打起了官腔,笑呵呵 地扫了一遍屋子里的人们。 “让魔法部长抽空来一趟霍格沃茨实在是抱歉。”邓布利多看起来也挺会跟他“有来有往”的,“不过这件事情确实需要您亲自来见证。” “怎么,你是想为小天狼星翻案吗。”福吉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他看过小天狼星的目光甚至称得上是波澜不惊,这时候他才真的像是一个魔法部长。 邓布利多隐晦地皱了皱眉,但马上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是的,我们抓到了曾被报道已经死去的小矮星·彼得。” 他说话之间,桌子上的一个柜子被打开,露出里面装着一只耗子的玻璃罐。 “你说这是小矮星?”福吉奇怪地在他身上绕了一圈。 “是的。”邓布利多点点头,“他是一只阿尼马格斯。” 小老鼠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疯狂地尖叫起来,在玻璃罐里急得直打转。 但是邓布利多只是一挥杖,他就从玻璃罐里直接摔到了地上,一段白雾爆发之后一个矮矮的男巫双手被束缚着出现在地上。 邓布利多动作干净利落将魔杖抵在他额边,抽出一段银色的记忆放进旁边的冥想盆。 “请看吧。”邓布利多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福吉上前一步,将脑袋沉入了冥想盆。 好一会儿之后,他抬起了头,在一众人的目光之中轻咳一声,“嗯——魔法部会带走小矮星,作为翻案的证据。” 听到这话,哈利简直激动得要跳起来了,他和小天狼星猛得抱在一起,只有斯内普还沉着一张脸,眼里含着不愿相信的余音。 “好了,我们先把他带回魔法部,希望布莱克先生能在之后的翻案中及时到场。” 他踏出了门,两个魔法部官员利落地将被击昏的小矮星拖起来带走,从进来起就再没有说过话的卢修斯成了殿后。 就在他慢悠悠地完成背景板工作准备退出去时,邓布利多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第70章 真相,苏醒和拟诞生(2) “我?” 蛇头手杖噔得一声敲在地上,卢修斯没有转身,他背对着邓布利多让人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情 。 “我做了什么,我只是做了我的分内事而已。” 他只丢下一句像谜语一样的话就走出了校长室,只留下满脸严肃的邓布利多和一脸迷茫的众人 。 校长室的门渐渐合上,邓布利多只能看到白金色头发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逐渐变小的缝隙间,带着真正的谜底一同被彻底掩盖在这扇门之后。 “卢修斯·马尔福……”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西里斯的生或死真的对你来说重要到需要亲自下场来改变福吉的立场吗? 没有答案,至少在他亲自开口之前,没有人能知道答案。 …… 就在那么几句话的时间里,福吉和那几个魔法部的官员没有走远,卢修斯一出从楼梯下来就看到了他们。 两人打着官腔说了几句后就分别乘马车离开了霍格沃茨。 一出霍格沃茨的范围,卢修斯就用了移形换影,在一阵挤压感之后他又重新站在了熟悉的客厅里。 “怎么样,事情还顺利吗?”一听到动静,坐在沙发上的纳西莎就赶紧站起来走到了他面前。 虽然脸上还是波澜不惊,但是有些急切的动作上还是流露出些许担忧。 “没事了,西茜。”卢修斯将外套脱下来,吐出一口气,随即轻轻抱了抱她,像是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你弟弟他也没事,证据确凿,福吉不会反悔不翻案的。” “我只是担心你……”她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最后都隐于唇间,纳西莎只跟他抱了一下就退了出来,她拿过他的外套后目光专注地看着他,“我不接受以失去一个家人的代价去换回一个家人。” “都结束了西茜。”卢修斯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有一瞬间他甚至喉咙干涩到声音卡顿。 真的都结束了吗? 不,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还记得那个早上从接到那封信开始就冷凝起来的气氛。 属于马尔福家的雕鸮带回来了一封印着阿拉德家徽的密信。 它落在他的书房里,当他注意到它的时,一种难言的捆缚感便如破茧一样疯狂地伸出根须将他牢牢抓住,仿佛只要打开那封信,现在所有的平静都会被打破。 但是他不得不打开,不得不去面对。 【亲爱的卢修斯叔叔: 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但是我想在事态还没有严重之前跟你说明一切。 塔纳托斯·里德尔,作为阿拉德一直未曾能招揽的叩灵者,我也曾派人深挖过有关他的一切。里德尔这个姓氏在巫师界只有voldemort曾拥有过,你或许可以向你的父亲阿布拉克萨斯求证。在昨天以前,我一直认为他并没有任何倾向于voldemort的趋向,但是…… 或许,voldemort马上就要回来了,里德尔不再掩饰自己的爪牙,他像毒蛇一样开始朝仇敌喷溅出毒液,他在警告,也是催促…… 我们需要站场,卢修斯叔叔。没有人可以在这时候独善其身,已经坠落的阿拉德和尚无强权的马尔福没法面对复活的voldemort,更何况再加上一个未知的塔纳托斯。 请协助他,完成…… 斯塔艾拉敬上】 羽毛笔的墨水在信纸上晕开一团黑漆漆的墨点,模模糊糊地在他的视网膜里变成一个骷髅头和蛇的标记。 无尽的黑色与战争似乎都随着乌云一起重新覆盖在了巫师界的天空上。 …… 另一边。 福吉跟自己的手下刚走到魔法部的走廊,一阵黑色的雾气从昏迷的小矮星身上爆发开来。 无穷无尽的黑色几乎笼罩了整个走道! “怎么回事!” “来人!快!别让他跑了!” “荧光闪烁!” “……” 光一出现在黑雾里就被吞噬得一干二净,魔法部的人只好在黑雾中束手无策地到处乱摸。 一直钳制着小矮星的官员突然感觉自己的手里一空,那根肥胖的手臂像是泥鳅一样从他的掌心瞬间消失。 他惊慌地喊起来:“小矮星在谁那里!他好像跑了!” “什么!” 顿时各色的闪光在黑雾中爆闪一下又突然消失,人群再次一片慌乱起来。 “那是我的手!”福吉生气地把抓住他的人往旁边一拍。 “他在这!”有人在黑雾中惊呼道。 他旁边的人狠狠甩开他,“不!那是我!” …… 第71章 真相,苏醒和拟诞生(3) “这下糟糕了……”有人轻声呢喃着。 只见人群的中央,原本扣着的小矮星早已经消失不见。 “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诡异的沉默弥漫在所有人的心中,那种熟悉的黑暗气息再加上小矮星身为伏地魔走狗的标签,一切都似乎开始朝着他们最恐惧的方向倾倒而去。 不,停止,停止你的思维发散,什么都没有,只是简单的潜逃而已——这个狡猾的前任食死徒。 只要再次抓到他就好了。 零零散散的巫师们与身旁的人对视一眼,随后又装作没事人一样低下头去,坚决不流露出一点自己的想法。 …… 这件堪称魔法部新一件重大事故的意外很快就在第二天登上了《预言家日报》。 随着猫头鹰定时涌入礼堂,大部分订阅了日报的学生都议论起了这件事。 哈利一翻到那页差点惊慌到从餐桌上跳起来,但是赫敏马上反应过来将他拽了下来,避免他把所有人的视线都招到这边。 “不!赫敏,小矮星逃走了!” 赫敏神情镇定面对着他:“哈利,放轻松一点,魔法部已经确认了真相,再说小矮星的那段记忆还在校长室的冥想盆里呢,小天狼星不会出事情的。” 这么一说哈利也很快安定下来,意识到其实小矮星的潜逃不过是“畏罪潜逃”的一种罢了,这种行为只会加速对他的指控,并不会对小天狼星的翻案带来什么大波澜。 想到这里他也有一点不好意思地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就是说……”对面在狼吞虎咽的罗恩也在百忙之中抬起了头,冲哈利安慰了几句,“……校长都没说什么,哈利你不用着急。” 哈利抬头看向教师席,果然看到邓布利多笑着朝他点点桌上的小蛋糕。 他朝他挥挥手,心上的石头总算是放下来了。 不过…… 就在这时,昨天还跟小天狼星吵得超级凶的斯内普走到了邓布利多身边,他弯下腰凑到老人的耳边耳语几句,邓布利多原本脸上放松的表情瞬间严肃了下来。 他唰得站起来,直接跟斯内普离开了礼堂。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哈利愣在座位上,有些不明状况地自言自语道。 也一样看见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离席的赫敏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少了两个特别的家伙——埃尔维斯和塔纳托斯。 “绝对出事了,邓布利多校长很少会露出那种表情。”赫敏转过头看向他们,稍微推测了一下说道,“难道是里德尔他们吗,我看他们今天早上好像一直没来礼堂……” “难不成他又生病了?”罗恩插嘴一句。 顿时,两人纷纷看向他,罗恩被他们看得一哆嗦,手里的食物都差点掉盘子上了,“怎,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里德尔他上学期不就生病过一回啊。” 哈利和赫敏不约而同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说的对,只是……” 赫敏明显感觉到一层灰蒙蒙的雾笼罩在她的心头,不安像是野蛮生长的藤蔓般隐蔽地缠绕紧血管,连呼吸都会带来下一步就会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恐惧感。 太顺利了,为什么所有困难都完成的这么“顺利”。 这并不是说结束困境的代价不惨烈,而是一切的“迎刃而解”总是带着一种剧目表演的宿命感——不是我们走到这一步终于胜利了,而是我们走到了这一步终于可以胜利了。 被动与主动仅仅一个字之差,却给她带来难以描述的悚然感! 所以,邓布利多真的明白吗,他真的知道里德尔到底是什么人吗? 赫敏看了一眼有些懵懂的哈利和迟钝的罗恩,只觉得喝进肚子里的牛奶开始变冷,刺激得她浑身发抖。 “赫敏,你怎么了?” 他们关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里面的担忧是那么的真切,赫敏忽然觉得自己又被太阳温暖起来了。 她抬头看着他们,定了定心。 邓布利多校长不会不知道这个学校里的一切,他允许一切的发生,那么里德尔的存在或许是另一种说法。 但不论是什么,她都会保护好自己的朋友。 forever。 另一边,当邓布利多和斯内普赶到医疗翼时,看到的就是已经醒过来的塔纳托斯。 没有吃早饭的埃尔维斯搬了个小凳子正陪在病床旁边,手里削着一个苹果,庞弗雷女士应该是去拿药了,没有站在旁边。 一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埃尔维斯从凳子上站起来向两人打招呼。 “邓布利多校长,斯内普教授。” 邓布利多向他友好地点点头,斯内普则是谁都看不爽似的哼了一声就算是应答了。 “今天辛苦你了埃尔,你早上应该还有几节课,这里就先交给我们吧。” 埃尔维斯也没有拒绝,他把手里削好的苹果顺手放进床头柜上的果盘里,说了句好的,就凑到塔纳托斯耳边说了几句。 “那我先走了?” 轻轻的呼吸扑洒在塔纳托斯的颈边,微微有点痒意。 塔纳托斯偏了偏头,嗯了一声。 埃尔维斯走了,斯内普作为院长言语带刺地关心了几句就顺着邓布利多的话也先走了,整间医疗室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邓布利多和塔纳托斯两个人。 “塔纳。”邓布利多的眼神藏在半月眼镜之后,所有锐利的揣测从来没能真切地拨开塔纳托斯那张虚伪的皮囊。 到底邓布利多是害怕装模作样的最后结局并非他所期望的,还是说早就将塔纳托斯已经归类到需要防备与警惕的类别了呢? 致命的尾针在两人的头顶高悬,命运似乎将在这里,彻底划出结局的分界线。 “对于你的身体,你或许有什么猜测吗?” 塔纳托斯就靠在床上,面色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总会变好的,我一直保持这样的想法,教授。” 他扯出一抹僵硬的、但又略显病弱的笑容,再次说了一遍那句话:“总会变好的。” 这是一种愿望吗,或许也可以称得上是。 第72章 真相,苏醒和拟诞生(4) “是的,一切总会好的,我也始终相信……” 含糊不清的谜语被藏在有来有往的谈话中,无形的暗流在他们之间悄然流淌。 邓布利多真的知道里德尔吗?真的了解里德尔吗? 他当然知道,他当然了解 。 这位巫师界最具智慧的白巫师早在第二次谈话的拥抱中就已经初窥端倪了。 谈论的有关命运的预言,突然示弱般的拥抱,这只狡诈的毒蜘蛛正在面具后面露出编织谎言的狰狞的节肢和锋利的尖齿。 仿佛只要稍稍行差踏错,他就会彻底坠入少年的蛛网里被那些细细的蛛丝紧紧缠住,最终落入狩猎者的陷阱中。 他要小心,再小心,他可以给出信任,却不会给出全部的质疑。当邓布利多一步一步向塔纳托斯投出更多的赞同时,那么天平的另一端就要加码上更多的不赞同。 他不可能随意地赌上巫师界的未来。 “照顾好自己,塔纳。”邓布利多的声音发自很遥远的地方,带着古老久远的压迫性,“如果有需要的话,请告诉我。” “你始终是我的学生。” 邓布利多离开了,在讲完那句话之后他就如城堡里的幽灵一样飘走了。 塔纳托斯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邓布利多的袍角消失在拐角处,代表混乱的浑色从他的眼球中划过,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良久之后他收回目光,视线在床头的那个苹果上扫了一眼,刚削好的苹果果肉在刚刚的谈话中有些氧化发黄了。 塔纳托斯抬起搭在被子上的手把它拿起来,尝试着啃了一口。 也就是这一口之后塔纳托斯就面无表情地把苹果重重地放回了盘子上,瓷质的果盘都被敲得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好吃?】戈黎尼娅明知故问地说道,明显不怀好意。 塔纳托斯抽出一张纸擦拭着拿过苹果的手指,【不,很酸。】 他将纸随意地丢在旁边的垃圾桶里,眼神与语气都格外危险。 【以后叫他直接滚。】 戈黎尼娅没理他,哈哈大笑地顺着影子跑掉了,只留下塔纳托斯一个人在床上等庞弗雷女士回来。 等等,或许不应该说是——一个“人”。 一道稍微脱离青涩却又没有步入成熟的少年音在他旁边响起,一字一句清缓得别有一种贵族腔的华贵调调。 【你平常就是这么管制属下的?】 他的殷红的瞳孔微微转动,扫过桌子上的被咬过一口的苹果,那双不同于一般人类的双眸瑰丽得如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红宝石,只是单单观赏着就让人从心底产生一种想要深深占有的欲望。 他似乎嫌凳子太过简陋了,将它变成了一把椅子。 今天阳光正好,暖暖地斜射入透明的窗户,温和地洒在懒懒地翘腿坐在椅子上的汤姆·里德尔身上。 塔纳托斯原本绷着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连眉眼都透露出一种少见的温柔,【那哥哥要帮我吗?】 一个简单“哥哥”不知为何被他说出千回百转的蜿蜒感,就像是小钩子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他。 汤姆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一样,皱着眉嫌弃地上下看了看他,随即抱胸看向了旁边。 【没有用的废物。】他的语气自带一种目空一切的傲慢,连那双眼睛里都是令人感到恐惧的冷血,仿佛所有东西都只在他眼中分为可利用与被废弃两个种类。 由内而外的压迫感几乎是时时刻刻挑战着人的神经。 但是塔纳托斯只是像猫崽一样翻出柔软的肚皮,朝他露出一个毫不设防备的笑容,【哥哥一直都这么说,但是到头来还是得帮我不是吗?】 就像是蝎子伸出了蝎尾,毒蛇张开了毒牙,致命的毒液在针尖摇摇欲坠,他轻轻上挑的尾音仿佛藏匿着无限的渴望与威胁。 悬停的箭矢正一刻不动地直指汤姆的心脏。 那种浓烈又有力的无形联系从塔纳托斯的身体中蔓延而出,一直连接到汤姆的身体中,如同是来自母体的不被剪断的脐带。 他笑得温柔又放肆,甚至带上让人恼怒的玩味戏谑。 孩子怎么能拒绝给予生命的母亲呢。 哥哥,我是多么爱你啊,以至于愿意让你诞生,从我死后纯净的身体中诞生…… 他几乎是瞬间转过了头,用那种塔纳托斯格外熟悉的冰冷的表情死死地瞪着他。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恐惧,连一丝退后的情绪也没有在他的心上停留超过一瞬,他几乎是接近拥抱地去迎接了汤姆带着满腔怒火的倾轧。 少年修长的双手猛得拽住他的衣领,直接把塔纳托斯朝自己那里拽了过来。 他血红色的眼睛是那么明亮,连里面的怒火都美妙得如同鲜亮的油画一般惹人喜爱。 塔纳托斯咯咯地笑着,他伸出自己瘦弱的手臂穿过汤姆的腰侧,最后像是做出拥抱动作一样猛得双手扣住下压,将汤姆毫无准备地抱向他。 在那刻,他仿佛抱住了一大捧散乱的玫瑰花,轰然间从他的怀中逃走,被扎得鲜血淋漓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是他的快乐却如同源源不断的洪流般直接冲破了设置的阀门。 “真幸福,哥哥,真幸福……” 他笑到不可遏止,只觉得没有任何时刻可以比现在更幸福了。 你还会更幸福的,很快,马上就好。 他按住那颗搏动着的心脏,悄悄对自己说道。 …… 让时间再倒退回半天之前。 从黑湖旁回到寝室的塔纳托斯熟练地打开了衣柜下面放着的药剂,不知道是放置有点久了还是什么原因,那种泥石色的颜色有点沉淀了下来,上面浮出一层深绿色的物质。 “废了一个。”塔纳托斯皱着眉要将它放回去。 戈黎尼娅游到他旁边说,【那你今天就别喝了,你最近有点太频繁接触这灵魂稳定剂了,你哥哥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第73章 真相,苏醒和拟诞生(5) 就在他准备弯下腰放进柜子里的那一瞬间他眼前的景象像被附上了高倍的模糊处理,数不清的色块蜂拥而至直到填满他的视野,像稻草一样塞满他永远负重的大脑。 药剂从他无法控制抽搐的手掌中滑落,“嘭”得一声砸碎在毛毯没有顾及到的地板上,流出一地狼藉。 【塔纳!】戈黎尼娅忍不住惊慌地嘶鸣着,完全没发现自己的两只瞳孔都收缩到了极小的地步。 巨大的嗡鸣声盖过戈黎尼娅的声音,塔纳托斯撑在桌沿上的手青筋暴起,心脏的震动是那么强烈,似乎要破出他的胸膛,生生从里面撕裂开来! 他听不清戈黎尼娅到底讲了什么,如同未干油墨交杂在一起的失败品,混乱与不适无处不在,明明应该感觉头晕目眩的塔纳托斯却在这时候笑出声来。 不为什么,只为诞生。 走不到尽头的记忆从深处无限地向外延伸,像一条一条珍贵的胶卷般散落在意识的湖面上。 搏动的心脉咕咚咕咚地传输着庞大的养料,生命在中央慢慢盛放。 先是感受到平稳的呼吸,再是代表思维的触角,最后是陌生的,但又熟悉而刺人的注视。 冰冷的海水充斥在这片黑漆漆的世界中的每一个角落,粼粼的丝带状波光穿梭在他们之间,如同母体培育生命的圣地般挤满不断变形的爱与欲望。 无形的脐带在他们之间成型,一刻比一刻更强烈的联系轻轻地覆盖了生命的过去,海浪只是微微拍打就完全吞噬掉了那些有关于“累赘”、“不该存在”的所有记忆,自顾自地将更多更扭曲的爱填入其中。 不管会不会错误,不管会不会变质,就像是飞蛾扑火无所顾忌。 ——塔纳托斯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这种爱即使再冰冷,也滚烫到能灼烧他的肉体。 【我一直期待你……】 他在海水中向诞生的生命伸出手去,然后一头倒入了漆黑的海底。 “呼——” 他撑在桌子边上的手脱力般松开,身体惯性地往后倾倒而去。 但是就在他将要背部倒地的那一刹那,有人接住了他,那人冰凉得的指尖擦过他的耳廓,如同锋利的镰刀划过猎物的脖颈,但又像一道代表重逢的亲吻。 血腥的,却又带一点浅浅的温柔;扎人的,却又一摸就会柔软的。 ——荆棘上长出了瑰丽的玫瑰。 【属于我的,哥哥。】 要在我身上筑巢吗——将我作为你长大的养料。 母亲想要你的反哺…… …… 沉沉的夜色降临在小小的医疗室里,穿着病服的塔纳托斯侧身睡在床上,手心里还有一瓣搅碎的花瓣。 从经络里渗出来的鲜红花汁几乎将他的掌心染红,黏黏糊糊的。 庞弗雷女士稍微拉开帘子看了他一眼,确认他熟睡后就离开了。走之前她还多看了几眼塔纳托斯手里捏碎的花瓣,寻思着这是从哪里飘进来被他发现的。 临近午夜的风还是稍显冷冽,塔纳托斯无意识地朝被窝里藏进去一点。 下一秒,一只手拎着被子上边有些粗鲁地将他埋进了被子里,随后有些手生地帮他顺带掖了掖被角,只是动作看上去没什么耐心。 汤姆做完这些事又坐回了椅子里,永远闪动着血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就像一个人偶一样。 潜移默化的替代正在一步一步地更改他的表面,但源自灵魂的本能又时不时地上浮出来,偶尔展现一点来自另一个极端的无爱主义。 然而塔纳托斯对此十分满意。 抛却本能的哥哥——变成一个跟他一样渴望爱的哥哥——那样也太糟糕了。 他是要他爱他,但也要他不爱他。 越是走近这一步,塔纳托斯原本因为汤姆而昏聩的头脑就越是清晰,他也越发清楚地发现自己期望的被爱实际上大部分不过是没有被得到的满足的控制欲作祟。 但是控制欲不就是爱的来源吗? 多么纯粹的源头啊,毫无杂质的。 ——他要将他完全控制,而非是完全更改。 塔纳托斯微微攥紧手里的花瓣,在属于哥哥的阴影中背对着汤姆安心地睡 了过去。 在他沉入梦乡的刹那,椅子上的汤姆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他的指节哒哒地敲在扶手上。 凝滞的沉默中好像有什么开始缓缓流动,猩红的眼瞳自上而下地落在病床上,停止在塔纳托斯细弱的脖间。 复杂到难以辨别的情绪在汤姆的眼中翻滚。 他站起身来,直接掀开帘子走出了这片空间,但只是走出不到五米,他就发现自己的手指尖已经开始慢慢虚化,他像是风化的岩石一样在夜色中一点一点消散。 第74章 挂坠盒,世界杯和回归(1) 塔纳托斯在医疗翼躺了几天后就回归了正常的学习生活,庞弗雷女士还是对于他的病因一头雾水。 “没有关系的,庞弗雷女士。”塔纳托斯一边打着眼罩后面的绳结一边跟她说话。 庞弗雷女士坚决地摇摇头,马上否定了他这种完全不上心的言论,“不,里德尔同学,这种情况绝对不能随意轻视,我会想办法的。” “嗯。”塔纳托斯从嘴里吐出一段无意义的音节,随后在庞弗雷女士堪称威胁的眼神下点头保证了自己如果出事情的话绝对第一时间去就医。 等塔纳托斯做完了这一切,她才放过他离开医疗翼。 再次大病初愈的里德尔同学又回到了课堂上。 只是这一次,不论是偶尔有些神经大条的格兰芬多,还是不问世事的拉文克劳,甚至是一直爱好平和不参与争锋的赫奇帕奇都发现斯莱特林的风向突然开始转变了。 原本分散的斯莱特林二年级生小团体都隐隐向着一个方向聚拢——只要是里德尔待着的地方就是斯莱特林事件中心,甚至是他在课堂上一落坐就会有斯莱特林开始围着他坐下。 明显的就是萨琳娜、维尔拉、辛格茜三个人,到最后他们甚至发现在路上时那个对谁都趾高气扬的马尔福和谁都看不上的阿拉德也客气地主动跟他打招呼。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本来毫无存在感的家伙已经在这里获得了相当的话语权?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着,直到风吹开了覆盖在肥尾蝎身上的沙土,狰狞的生物才开始向所有人张开致命的威胁。 赫敏转过头,小心翼翼地通过人群的缝隙间看向对面正在吃早餐的塔纳托斯。 就在她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瞬间,他就像察觉到了一样忽然抬起了头。 墨绿的颜色铺满了他的眼底,冷冷的森林在其中无限地向内延伸着直到灵魂,他冷淡地勾起一抹弧度。 赫敏跟触电似的猛得转回头,那种惊悚的战栗感在延迟的时间中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恐惧。 “赫敏?你还好吗?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是有什么心事吗?” “不……没关系哈利,我没有事。” 对面的塔纳托斯在赫敏转过去的那刻就稍稍垂下了眼帘,他伸手在tom柔软的小肚子下面掂了掂,对比几下自己的手掌,不意外地发现tom又在这几天胖了一圈。 他放下手,直视向tom的眼神带着点耐人寻味。 这些天tom一直是埃尔维斯在照顾,那么罪魁祸首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我好像跟你说过别老是给它加餐的——我不想要一只黑色的克鲁克山。”他歪着头看着猫猫,但是埃尔维斯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桌子上的tom听到塔纳托斯说它胖的意思还脾气超大地嗷嗷叫了几声,扭着尾巴就跳下桌子窜到了埃尔维斯的怀里。 好吧,这事情有点难讲了。 埃尔维斯企图用笑容蒙混过关——埃尔维斯失败了并被对方强制执行了减肥——埃尔维斯没有拒绝并很开心地把tom抱走了。 …… 时间的脚步走得很快,没多久他们就迎来了期待已久的假期时光。 在教授们讲完各种注意事项宣布放假后,学生们就像是一只只兴奋的小猴一样跳着欢呼着去乘车了。 “塔纳。”埃尔维斯不出所料地等在上车的地方,“许久”未见的tom正乖巧地蹲在他的脚边舔着爪子。 看到塔纳托斯注意到他了,埃尔维斯弯腰把tom抱了起来举给他看,看起来像个讨糖的孩子,“怎么样,跟以前一样吧。” 塔纳托斯随意上下扫了几眼,还算认同地勉强“嗯”了一声。 少年笑笑将它重新抱进怀里,黑猫没有挣扎,相当乖顺地只是伸长脖子看着自己的原主人。 看来是过得有点乐不思蜀了,塔纳托斯对着它轻啧一声。 “所以,你愿意把它寄养在我这里一段时间了吗?”埃尔维斯又露出那种狗狗笑了,开玩笑地继续说:“算我求你了,塔纳。” 塔纳托斯不为所动,他的目光向下,tom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小声喵呜了一下。 他抬起手,轻轻按在它的头上,像平常一样向 下顺毛下去,tom在他手落下来的那一刻就舒服地闭上了眼。 但是当他再睁眼时,血红的颜色早已如同混进水中的油墨般晕染开来,浸满它的整个瞳孔。 那一瞬,所有猫所具有的柔软特质统统从它的身上隐去,另一种来自更高的超脱一般生物的特质在它的眼中显现。 “做你该做的。”他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至于是对谁说的——那就认为是对他们两个都说的吧。 埃尔维斯摸着手里的猫心满意足地上了车。 “tom,希望波瑞尔见到你不会太激动——不过,还是激动点好了,毕竟他们可都是一群什么都听不进去的疯子。” 他手穿过它的腋下将tom举在自己面前,他的脸和tom靠得如此近,以至于有一瞬红色的瞳孔也倒映在了他的眼中。 猩红的杀意开始颤动了,蜘蛛的第一个猎物将要入网…… 当哈利到站下车时,眼睛第一下捕捉到的就是站在站台上迎接他的小天狼星。 他像是好好捣腾了一番,一身棕色的英国复古式三件套再配上他那张始终不减英俊的脸,妥妥一个高雅青年,跟他一开始从阿兹卡班出来时破破烂烂的邋遢样完全不一样。 “教父!” “哈利!” 哈利激动地三步并两步地从列车上跳下来,跟也同样跑向他的小天狼星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你已经没事了吗!”哈利一抱住他就想到了之前在《预言家日报》上的那件事,虽然说邓布利多教授坐镇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是再次看见小天狼星他还是想要再确认一遍他的安危。 “yes,哈利,关于小矮星的诉讼已经在今天早上就结束了,所以《预言家日报》还没能登报这件事。”讲到这个小天狼星跟哈利想到了同一件事,他脸上的表情马上变得愤怒起来,“可惜让那老鼠跑了!” 第75章 挂坠盒,世界杯和回归(2) 好在他的愤怒没有持续很久,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小教子。 “我们不讲这个了。”小天狼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双手搭在哈利的肩上,眼里是明晃晃的期待,“哈利,就是……” 他的手有些紧张地扣紧,哈利甚至能透过轻薄的布料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忐忑不安。 “什么?”哈利睁着那双明亮的墨绿色眼睛,看向他时充满着沉甸甸的信任。 “这个假期你愿意跟我住在一起吗,去布莱克老宅。” 小天狼星一口气把这段话说完,像只按捺急躁又时不时跳脚的大狗。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当然愿意!”没等小天狼星继续说,哈利就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几乎是兴奋地跳起来比以往更用力的、更快乐地再次抱住了小天狼星。 嘿!听听我听见了什么!我的教父邀请我去他的家!我的亲人,我的长辈,这世界上最爱我的! 我有家了……一个真正的、温暖的家…… 湿漉漉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悄悄地落下。 ——但这一次,它不再是恐惧、悲伤亦或是无奈,它是幸福、快乐,是永恒的爱。 小天狼星没有迟疑,他也拥抱住了哈利,像是重新拥有了曾经失去的最珍贵的宝物,阳光在此刻也是如此慷慨地拢住他们。 没有什么能比爱更恒长永驻。 …… 黑色的阴影在逐渐升高的太阳下缩进了阴影更浓郁的脚底。 【没有什么能比拥抱更能表达爱了。】轻轻的哼声掩盖在嘈杂的人群中,少年拎着手提箱背对着他们远去,【喜欢我的拥抱吗,哥哥?】 小时候的拥抱——如同攀附在榕树上的绞杀榕。 在每个深黑色的夜晚,他总爱等哥哥睡后小心翼翼地将头搭在他的肩窝里,然后放肆地环抱住他的腰,那是一个互相拥抱的睡姿。 仿佛一个温暖的虚假巢穴。 那时是他在里德尔的身上筑巢,汲取他的养料长大。 身体里的灵魂没有回应,只有一遍又一遍翻涌的海水在不知疲倦地消耗又增长。 又生气了吗?矛盾的天生与后生让他无法消化而彻底混乱了吗? 怎么可以呢哥哥,我相信你会习惯这部分被强化的爱的,你总能做到最好的。 因为对我们来说,时间是最不会短缺的东西。 塔纳托斯走出车站就看见了等在前面的四个金发脑袋。 “幸会,里德尔同学。”泛着金属银光的蛇头手杖不再傲慢地居高临下,它的主人向他伸出了代表交付忠诚的手。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马尔福先生,接下来的几个月就麻烦你们了。” “这是,马尔福的荣幸……” 在卢修斯的眼中,那一瞬间眼前尚且还算乖巧正常的少年自然地露出了一个格外割裂的假笑,明明是一张脸,他却偏偏品味出满意与嘲讽两种不太会同时出现的情绪。 仿佛在这具年幼精明的皮囊下,还有一团来自地狱的灵魂正对他虎视眈眈。 ——那种熟悉的、来自那位不可说的人的压迫。 他的手指僵直了一瞬,随后像部老化的机械一样慢慢松开。 墨绿色的深处猩红在永远不耐地耸动,早已饥肠辘辘的野兽披着一具山羊的娇弱皮囊张开了蠕动着无数细齿的腔道。 ——就像一只降临的黑山羊。 【我忠诚的仆人。】 是腹语吗——塔纳托斯没有张嘴。 但为什么那段声音贴得那么近,近得好像就在他的耳边炸响,带来近乎蚀骨的冷意。 细细密密的汗珠从他额角滑落,眼前的少年却仿佛获得了什么乐趣。 居高临下的、傲慢又戏谑的眼神向上再向上,直到撕开那具皮囊,露出狰狞的触须。 他看到了黑玉的碎发下那张镶嵌着血红眼瞳的脸。 他感到了惊恐的战栗。 然而下一瞬间,所有归于黑暗的特质从塔纳托斯的身上尽数褪去,如同染黑的白纸重新洗出了白色——太过荒诞了。 这只无辜的羔羊还不解 似的歪头看着卢修斯,瞳色格外深的眼睛里晕开了一片诡异的雾色,“马尔福先生?” 卢修斯猛地倒退一步,他脸上的表情甚至一时间僵硬到毫无改变,那只空着的手默不作声地握住了刚好伸上前想要扶住他的纳西莎的手。 沉重的气息在他的胸腔中回转了一圈,终于没入了逐渐平稳的血液里。 他得到了片刻喘息的允许。 “请抓好。”他顺势错开一个身位伸出自己的手臂,仿佛刚刚的退后只是为了给塔纳托斯让出位子。 装模作样的孔雀啊,再沉重的尾羽也不会阻止你的开屏。 塔纳托斯收回笑容,颇觉无趣地顺着他的意思扶上他的臂弯。 【愚笨的仆人。】 里德尔的声音再次在塔纳托斯的脑海里出现,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选择让卢修斯听见。 【原谅他吧,哥哥。】塔纳托斯在“移形换影”的咒语声中漫不经心地说道,【毕竟愚笨的人总有不太愚笨的能力呢。】 【现在,我们正需要他这种难得的助力。】 或许是一刹那,在移形换影启动的那个瞬间,无数条越发明晰的、流动的魔力纹路重重叠叠地布满在他眼前,正在一根接一根溃散的魔力线编织成了人的形状。 “它”就站在他的面前,如同一具鲜红的骨架。 【我需要……】 里德尔的声音渐渐散去,沸腾的海水沉静下来,风暴与雷电统统消失在了海平面上。 【我知道,我知道。睡吧哥哥,好好睡一觉】他强制将“它”周围溃散的魔力变得更加散乱,偏偏语气上还是那么轻佻放松,【我会帮你做到的。】 戈黎尼娅被分走一半去控制tom了,以至于那些咕噜咕噜冒着糖浆气泡的蜜水能不再受限制地侵占他的大脑,他感觉到了控制的快乐,他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满足。 这样才乖。 塔纳托斯几乎是想放声大笑,但是他忍住了,他像是囤积冬眠前的食物的松鼠一样将那些秘密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第76章 挂坠盒,世界杯和回归(3) 最近的小汉格顿似乎有点不寻常,村民们发现那个曾经属于里德尔家的荒废老宅里开始经常进进出出一些奇怪的人。 他们统一穿着黑色的宽大袍子,古怪地把自己藏在那些阴影中,仿佛见不得人似的——毫不怀疑,那间里德尔老宅已经成为某些不明人物的窝点了。 但是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只要继续像之前一样喝喝小酒,偶尔唱唱小曲,里德尔府上出现什么人都不会干涉到他们的生活。 而弗兰克——一名重新被里德尔老宅的主人雇佣的老人,他正尽职尽责地赶跑那些因为古怪外来人进出而被吸引的小孩。 今天似乎跟往常有什么不一样,当他因为腿疼得不行而从睡梦中醒来时,就看到了里德尔府上遥遥亮起的灯光。 这有点不寻常,老宅子里的人通常不会在这个时间点还亮着灯。 弗兰克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就从床上下来了,他那只坏腿疼得厉害,以至于没了困意。 弗兰克瘸着腿提起旁边的小灯点亮,一边下楼一边嘴里抱怨着什么。 夜里的光线昏暗,只有厨房正对着里德尔老宅门前的那扇窗户还透出来一点月光。他走进厨房放下灯,刚提起水壶准备倒一点水,那扇窗户上就隐隐约约露出一个矮小的人影。 他没有像之前的怪人们一般披着袍子阴森森的,全身上下狼狈得跟逃难来的一样。 他在门前惊慌地左瞧右瞧,最后做贼似的摸进了里德尔府。 让弗兰克惊异的是原本应该阻拦他的大门竟然就那么顺利地被那个人推开了! “该死!之前走的人肯定忘记关门了!”弗兰克懊恼地说道,赶紧拖着自己的腿出去拿起堆在墙边好久没用的猎枪,“这群粗心的怪人!” 要不是他还是被雇佣着的缘故——到时主人死了他上哪里去找这份工作去。 弗兰克将猎枪别在腰间,拄着拐杖顺手取下来挂在门上的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 他不能从正门进去,省得和那个小偷撞上。 于是弗兰克一瘸一拐地绕着里德尔府转到了一片爬满爬山虎的后门,他掏出钥匙小声地打开了那道门。 自从很久之前他被污蔑成杀害里德尔一家的凶手后,他就已经很久没有进来过里德尔府里面了。不过好在宅子里面的布局并不复杂,等他走出潮湿阴暗的后厨房以后,他就依稀记起了通往走廊的门在哪里了。 屋里没有点灯,他只能摸黑着前进,顺便还要小心翼翼地侧耳去听那个小偷的动静。 希望那个没见过面的倒霉主人不会这么巧就遇见一个敢随意杀人的小偷,他还不想第二次成为谋害里德尔府主人的犯人。 令人庆幸的是,这位小偷像是个新手,他进来的动作大到弗兰克刚打开一点走廊门的缝就听见了他慌张的脚步声。 他马上放开自己的拐杖,靠着墙摸出了猎枪准备开门。 然而还没等弗兰克完全推开,他就看到那个后脑门秃了一块的矮小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地窜进了那间亮着灯的主卧里。 完蛋了! 弗兰克心一凉,几乎可以预见等下主卧里会传来的尖叫声了。 等着他的或许又是一次莫名其妙的陷害,又或者这一次运气好一点把小偷也一并抓住,他被洗刷冤屈。 但是等这些想法都划过了他的脑海,他也没有听见下一声惊叫。 弗兰克疑惑地皱起眉头,他将手里的猎枪放下来,重新拄起拐杖。 门被小心地打开,多亏走廊里铺着的地毯,他的脚步声和拐杖拄地的声音都被消融在里面。 尽管因此飞起来的灰尘格外的呛人,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弗兰克很快就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小偷似乎也是粗心,房间的门被小小的留下一个缝隙,橘黄色的火光从门缝里投射出来,映在黑乎乎的地板上。 弗兰克侧着身子小心地一点一点挪过去,苍老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手里的拐杖和猎枪。 通过那道门缝他看到了那个窜进来的小偷,那人正面色惶恐地跪倒在地上。 弗兰克只能看到他的侧面,不过他也能想到那个矮小男人的对面估计就坐着这间老宅的主人——那位雇佣他的富豪。 “愚蠢的家伙,虫尾巴,你知道 我最讨厌麻烦的。”诡异的不似人能发出的声音从弗兰克看不见的地方传出来,让他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了起来。 被叫做虫尾巴的男人听到这句话更加惊恐了,他像只老鼠一样匍匐着上前,最后赎罪似的跪趴在地上。 弗兰克猜他应该几乎凑到了他主人的脚前,因为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他的头了。 “不,不,主人。”虫尾巴颤抖着身体,“我以为那是您的意思,我,我不知道……” “闭嘴!” 堪称暴怒的声音瞬间炸响在不大的房间里打断了虫尾巴的话,别说是虫尾巴了,连躲在外面的弗兰克都惊得差点跳起来。 明明是代表滚烫的怒火,偏偏从那位主人的嘴里流出时如同极地上融化的冰川一样刺骨,针扎似的让人想要持续尖叫。 好在很快他就从上头的火气中慢慢平复了下来,语气僵冷地继续说道:“我不想听你的狡辩,虫尾巴。你应该听命的主人是我,而不是那个该死的cass……” 说出后面那个名字的时候他几乎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敌视,以至于弗兰克没能听清全部的音节,但是他还是能猜出个大概。 cass,cassius,卡修斯? 谁家会给孩子取这个名字——cassius,空洞的,总让人容易衍生出不祥与虚弱的含义。 没等弗兰克想明白,他就看见了小个子男人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哼哧哼哧地将椅子拖到了围绕着黑色圆边装饰的壁炉旁边。 哦,他刚刚好像叫那个虫尾巴把椅子挪到炉火旁边去。 但是为什么这椅子背对着他,弗兰克连椅子上的人的手和脚都看不见呢? 这太奇怪了,椅子上的人难道很小吗,但是听声音感觉更像个成年男人。 就在弗兰克思索的眼神中,壁炉边被他当做装饰的黑色圆边突然蠕动了起来,那个不知名的生物仿佛睡醒了似的抬起了肥硕的躯体,紧闭的眼睛下,细长分叉的蛇信子舔舐过流淌着腐绿毒液的毒牙,在空气中持续地嘶鸣。 第77章 挂坠盒,世界杯和回归(4) 弗兰克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放大,直到几乎铺满他的眼白。 他的脑海仿佛被雷电所击中,在他一片空白的思维里那条黑色的巨蛇盘绕起自己的庞大躯体,几乎跟一个人头一样大的蛇头居高临下地垂下来,细密的黑色蛇鳞遍布柔软的外皮,在昏黄的光线中反射出黏腻又蚀骨的银光。 它发出了冰冷的嘶鸣声,绵绵不绝得如同进攻前的号角。 难以理解,难以描述。 直到有另一个相似却更加低沉的嘶鸣声从背对弗兰克的椅子上响起,一切都开始变成一种极致荒唐的戏剧。 【吵闹的……我饿了……】 肉眼可见的强腐蚀性毒液在毒牙上摇摇欲坠,虫尾巴僵持着身体,完全不敢随意前进或后退,只能绝望地看着连成丝状的液体一点一点逼近他。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祈求,海尔波在离他脑袋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你的身上……是主人的气息。】 【……主人……塔纳……】 阖着的眼皮左右鼓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按捺不住睁开来了一样。 【够了,海尔波!】是那个男人在说话。 弗兰克不敢置信地掏掏耳朵,他现在深刻怀疑是自己的听力出问题了,又或者他现在还在做梦,不然他为什么会听到人能发出蛇一样的嘶叫声! 他们甚至像是在交谈,老天爷! 可惜无论他的世界观在如何重塑,里头的人和蛇都没有停下动作。 voldemort的语气强势到像在骂人,但是海尔波那尚在幼年期几乎不长个头的小脑袋只记得那个叫做塔纳托斯的主人和附带的保护旧主的命令。 【保护……清除陌生……】它没有生气,只是慢吞吞地低下脑袋,一圈一圈地将voldemort所在的椅子绕起来,硬生生将虫尾巴挤到一边去,最后饿到没力气了似的重重把脑袋搁在扶手上。 那一瞬间,原本就有点老旧的椅子发出了凄惨的咯吱声。 虫尾巴倒是暗含庆幸似的顺势跳到了一边,只敢用余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海尔波庞大的身躯。 那是什么,纳吉尼吗?可是当初的纳吉尼不才只有十二英尺长吗,还是绿色的。难不成voldemort又养了一只新宠物? 虫尾巴没法听出voldemort蛇语说的是什么名字,只敢在心里默默猜测这又是他从哪里找来的诡异魔法生物。 【陌生?】 燃烧的火焰渐渐熄灭,房间里橘黄色的暖光不知道何时沉寂了下来,窗外泠泠的月光透过窗户斜射入房间,照出一片银色的流光。 躲在外面的弗兰克突然感觉周围的温度骤降,他甚至忍不住开始搓起自己的手臂,希望能通过摩擦带来一点温暖的安心。 这个时间段小汉格顿的夜晚有这么冷吗? 弗兰克边搓着手边想到,他注意到那一声低沉的嘶嘶声后房间里的所有生物都停下了动作,就跟石化了一样。 他忍不住再向门缝那凑近了一点,希望看见更多的东西。 但是…… 某种无脚软体生物窸窸窣窣的爬行声为什么越来越近,那只巨型的毒蛇不正好好待在房间里面吗? 他的脖子就如同布满锈迹的机械一样咔哒咔哒地往后转去,黑色的、无尽的廊道从他的脚下向远处延伸,溢出的恐惧在瓶口晃晃荡荡到让人想控制不住地尖叫。 在那道他打开的走廊的门后,一条软体状的躯体从门后面悄无声息地绕行出来,毛绒绒的地毯擦过它柔软的腹部,扩散开那些让他寒毛直竖的窸窸窣窣声。 至少十二英尺长的绿蛇拖着它那如波浪般蜿蜒曲折的蛇身,如同民间神话中恐怖的死神一样向他渐渐逼近。 直到它向他张开了唾液与毒液勾连成丝的蛇嘴! “no,no,no!” 在巨蛇跃起的一瞬间弗兰克猛地向后一退,背后微掩着的门被哗啦推开,他直接一屁股坐进了那间亮堂的房间里。 火焰的光芒让从黑夜突然坠入白昼的他止不住地想要眨眼,带着死亡与腐肉气息的獠牙无限地朝他压来。 就在他绝望地闭上眼的那一刻,巨蛇突然收住了血盆大口,它停在他的脚前,最后像是玩弄猎物 一般慢慢悠悠地绕过他向他身后游去。 原本因为死亡镰刀的逼近而剧烈颤动的心脏总算平稳了下来,弗兰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下一秒似乎就要昏厥过去了。 但是还没等他彻底缓过来,背后便幽幽地传来一道成年男人的声音。 “看看,这间老旧宅子里又进来了一只老鼠。”男人用着一种戏谑的口吻说道,轻佻傲慢得充满着一种非人感,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过是他手中的没有生命的玩物。 仅仅是一句话,就足够让弗兰克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万丈悬崖的边缘。 身为第一只老鼠的虫尾巴不敢说话,他弯着腰竭力缩小自己的占地,把多余的位置让给了挤进来的纳吉尼。 “呵。”比深海更加幽深的冷嗤从类蛇的尾音中流淌出,“虫尾巴,看你带进来的东西,我似乎说过我最讨厌麻烦了。” 虫尾巴的求饶呜咽着消失在男人冰冷的呼吸中,弗兰克却无端想起了他年轻时在森林中遇到的正在撕扯猎物的蟒蛇。 ——无序、混乱、渴望鲜血与暴力的独裁者。 “怎么能这么不懂礼貌呢?”那个男人放过来卑微的老鼠,总算记起了他这位意外来客,“果然——一个年老无用的麻瓜。” 椅子摩擦地板的滋啦声响起,金属质地般的鳞片相互摩擦着、涌动着,他甚至能听见黑色巨蛇抬起脑袋的声音,感受到从它的肠道里喷薄出来的热气。 弗兰克控制住自己止不住颤抖的身体,勉强让自己态度强硬起来。 他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起来。 然而当他完全面向椅子的那一霎,迎接他的是一张遮天蔽日的血盆大口! 弗兰克连尖叫都没有发出就被整个人生生吞没了下去。 在生命的最后时间,在漆黑与黏腻的肠道中,融化在腐蚀性极强的液体里,他听见了外面依稀传来的说话声。 “……我等着哈利·波特的死期……我愚昧的仆人……” “在目的一致前,卡修斯……那个人,会协助你们……” “主,主人,那我该怎么找到他……” 第78章 挂坠盒,世界杯和回归(5) 在短暂的温馨重聚后,哈利跟着小天狼星准备离开国王十字车站。 车站里,哈利一边穿过拥挤的人群一边问小天狼星:“我们要怎么去布莱克老宅?需要乘车吗?” 哈利想起了当初他所乘坐的骑士公交,感觉自己的脆弱的胃已经开始翻滚起来了。 如果可以,没有特殊情况下他真的不想再乘坐一遍了! 似乎是从哈利扭曲的表情中知道了什么,小天狼星哈哈一笑,空出来的那只手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不用怕,哈利。布莱克老宅就在格里莫广场12号,它离这里很近,我们只要再走二十分钟左右就好了。” 还没等哈利长舒一口气,他就听到小天狼星思索着说道:“如果你想快一点的话,我们也不是不可以……” “不不,我们不想!”哈利被他逗得一激灵,赶紧拽着小天狼星的手就往前冲。 西里斯在后面笑得格外开怀,不过还是顺着哈利的力道被他踉踉跄跄地拉走了。 其实他本来也没想要乘坐骑士公交,就是想逗逗哈利而已,现在这有活力的样子才像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啊,之前暮气沉沉的一点都不可爱。 更何况——他多希望这条路能永远这样走下去,不要再延伸进那些雾气弥漫的黑夜中,不要再像他的父母一样,走向无可逆转的死亡…… 真的就如小天狼星说的那样,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格里莫广场的11号和13号房子前。 “等等,那个房子在哪里?这里只有11号和13号。”哈利疑惑地看着两边的居民房,甚至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两房之间的小缝就是12号了,毕竟什么奇怪的事情由魔法来说就变得合理了。 “跟我来。”小天狼星没有马上给他解答,反而先神秘地将哈利捞到自己的旁边。 因为还是大众休息或者工作的时间,这条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两边房屋的窗户都拉着窗帘,没有人发现这两个突兀的家伙。 他们偷偷摸摸地走到11号和13号的中间,小天狼星轻声地对哈利说:“想想我告诉你的那个地址。” 哈利很听话地赶紧再心中默念“格里莫广场12号”,这个念头刚在他脑海中显现,面前的居民房缝隙中就真的马上凭空出现了一栋墙壁肮脏、连窗户都阴森森的房子。 一扇破破烂烂的门唰得竖在了他们面前,而周围居住得麻瓜们什么动静都没有,仿佛完全没感觉到自己的房子被挤开了似的。 哈利看得眼睛简直都要瞪圆了,“这,这……” “很神奇是吗。”小天狼星逗小孩一样弯腰跟着他一起笑,搭在哈利肩上的那只手还在他面前比了一个烟花炸开的手势,“这一切都只需要一个赤胆忠心咒。” 哈利知道这个咒语,他想到了那个作为保密人却背叛了他的父母的小矮星·彼得。 嘿!精神一点,哈利!你现在可是在跟你在世上最亲的亲人在一起,开心一点啊,别老是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样安慰了自己一通,哈利很快就抓回了自己的思绪,没有让小天狼星看出来一点。 他们两个进入了这栋黑巫师风格的房子里,从大门进去就是一条长长的门厅,哈利注意到旁边一面墙纸有点剥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被天鹅绒帷幔挡住的画像,画像的一边还放置着一个巨怪腿伞架。 真奇怪,怎么会有人把这种东西当成装饰放在家里?教父的家人都这么古怪的吗? 虽然有点好奇,但是哈利也没有过度探索别人的习惯,而且小天狼星也像是不太想让他过多接触那面墙壁,直接牵着他就往尽头的楼梯走去。 “这就是你的卧室,哈利。”小天狼星推开三楼的一间房门,将手里拿着的哈利的行李放在了里面,“我也是刚回来,还没能清理干净这栋老房子,可能需要你委屈一下了。” “你知道的,就是很久不用的老宅子可能会成为,嗯——狐媚子和博格特的老窝。” 但是出乎小天狼星意外的,哈利倒是显得格外开心,他在这宽阔的卧室里面转悠了一圈,眼里露出些微闪烁的亮光,“这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小天狼星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一间小小的、甚至还不太干净的卧室就能够满足,他其实也可以猜到之前哈利在他的姨妈家里过的是什么生活了。 那群混蛋!要不是因为血缘魔法,怎么轮得到他们这样对自己的教子! 在哈利看不见的地方小天狼星勉强控制着松开了攥紧的拳头,被指甲扣出血肉的手掌不露痕迹地在衣服的边缘蹭了蹭。 幸好暗红色的血液很好地融进了深棕色的边纹中,没叫哈利发现。 “要跟我去处理一下那些乱窜的狐媚子吗?”小天狼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摸出狐媚子灭剂,“就用这个。” “当然!”哈利兴奋地窜到他的面前,他现在干什么都感觉动力满满。 小天狼星将一瓶灭剂递给他,还特地嘱咐了他不要动一楼尽头的那幅画。 “那是我亲爱的好妈妈。”小天狼星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怪,哈利觉得那更像是逃避、反叛等等之类的结合体,有一种说不清楚的苦涩感,“如果被她骂了你就当没听见,直接拉上帷幕就好了。我其实想过把她从墙上拿下来的,但是她好像在画像后面用了一个永久粘贴咒。” 小天狼星耸耸肩,撇开这个话题:“另外,遇到那个叫克利切的家养精灵你也别管他,他的脑袋早就被布莱克家的腐朽家规塞满了。” 他们一边向楼梯口走一边说,最后在分开的楼梯转角上小天狼星还是有点不放心地叮嘱哈利:“家里可能会有博格特,千万不要相信它的样子,我记得卢平应该教过你们怎么对付博格特,或者你等他下午来了之后再处理它。” “卢平教授也会来?” 小天狼星还在为那个“卢平教授”的称呼感到新奇,在心里笑了好一阵才回复他,“当然,他大概四点左右来。但是现在先让我们搞卫生吧,这宅子简直老旧的要命。” 哈利小鸡啄米似的朝他点头,然后转身找狐媚子去了。 或许小天狼星有某种天生的乌鸦嘴。 第79章 挂坠盒,世界杯和回归(6) “等等等等!”哈利猛得向后一退,唰得就把自己的魔杖抽了出来。 他不敢说把卢平教授的每句话都记到心里,但至少对付博格特的咒语他还是能马上甩出来的。 但是就在他准备使出“滑稽滑稽”的咒语时,他额头上的疤痕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袋里生根发芽,竭力地想从他硬又脆的头骨中钻个洞出来,向外伸展出它细弱的枝丫。 完蛋了! 哈利被疼痛覆盖的脑子里勉强挤出来一缕想法,抽屉里的博格特扑向他,黑雾蠕动着,一会儿长出人的手脚,一会儿又变成挂着腐肉的白骨。 剧痛牵连着胃部开始翻滚起来,哈利连连倒退直到靠上后面的墙才终于四肢酸软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在雾蒙蒙的视野中博格特似乎终于想明白要变成谁害怕的东西了。 它开始变形,长出了属于人的四肢。 那是一个孩子,矮矮瘦瘦的像只营养不良的瘦猴,他似乎穿着一件白色的复式长裙,如同橱窗里被作为精美礼物展示出售的洋娃娃般乖巧地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 哈利痛到发懵的脑袋里难得飘过几分疑惑。 那是谁?我为什么会害怕这个? 然而洋娃娃不会说话,博格特也不会告诉他。 就在哈利以为博格特没有后续动作的那一瞬,椅子上的洋娃娃突然站了起来,他就站在高高的椅子上,像是要伸手拥抱最高最高的太阳一样向上张开双臂。 然后,只听到“嘭”的一声,无数稠黏的、温热的鲜血如同气球爆炸般爆射开来,它们溅在墙上、地上、天花板上,甚至溅在哈利的衣服上和眼睛上。 鲜红的,仿佛升腾的火焰在燃烧。 他看到了从高处坠落的血肉模糊的一团残肢,他尝到了飞溅进他嘴巴里的干涩恶心的血腥味,他听到了久久不曾停歇的呢喃声,他感觉到了,那种颤动着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 像要被彻底撕裂开来…… “哈利,哈利!醒醒!” 发黑的视线瞬间清明起来,哈利头晕眼花地睁开眼,发现是小天狼星正半抱着他,一见到他醒来了他脸上那焦灼的表情马上就变成了后怕。 他是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明明他一直都看着那团博格特的。 等等!博格特! “教父,那个……”哈利脑袋一清醒就下意识地拽住小天狼星的袖子,慌急慌忙地想要让他去看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但是当他越过小天狼星的肩膀,看到的只有远处躺在地上的、穿着白色睡衣的自己的尸体。 “那个……博格特……”哈利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混乱,刚刚真的是这样子的吗? 有什么记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洋娃娃是他,摔下来的也是变成他的博格特,它感知到了小天狼星的接近,于是选择了变成了死掉的哈利。 而他只是稍稍被之前博格特变摄魂怪留下的后遗症整应激了而已,反胃、头痛甚至短时间晕厥都是正常的。 “不用怕哈利,那是我的博格特而已。”确认哈利没有事后小天狼星总算有空来处理这个搞鬼的博格特了。 他拔出魔杖,毫不犹豫地对着那团东西说道:“滑稽滑稽。” 哈利的尸体变回了一团黑雾,紧接着就被重新关回了抽屉里。 “没事了哈利。”小天狼星还是有点自责,他把哈利从地上拉起来,“我没想到真被你碰上了。” 哈利都是没有觉得有多大问题,反过来安慰了小天狼星:“是我的问题,教父,我要是早点用滑稽滑稽就好了。” “还有就是,教父你一开始进来时看到它就是这个样子了吗?” “我进来的时候它还是一团黑雾,然后我就只注意到你了。”小天狼星不是很明白哈利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了。 “可是!”哈利觉得自己原本已经变清晰的脑袋好像又有点不够用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记忆跟交织在一起的毛线球一样杂乱,“我看到的博格特也是这个。” 小天狼星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它们是一模一样的吗?” “这倒 不是。” 哈利摇摇头,他依稀记得之前自己看到的是鲜血四溅的那种,但是刚刚他看到的只是干干净净的一具尸体。 “恐惧死亡是最大众的恐惧了。”小天狼星拍拍哈利的背,安抚他道:“人最害怕的东西是会改变的,或许在你那天直面了摄魂怪后你就已经不再害怕它了。所以博格特变成自己的死亡很正常。” 哈利觉得听上去也有点道理,毕竟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最害怕的是什么东西。 上次博格特告诉他是摄魂怪,他就认为是摄魂怪了,那这次博格特告诉他是死亡,那就是死亡了。 理清楚这些他也就不再纠结。 但是就在此时,他的肚子十分应景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段走廊里实在是太过于空旷了,以至于一个肚子饿的声音都被衬托得很响很响。 小天狼星一听到声音就马上看向他,哈利的脸一下子就红起来了。 “哦,三点四十七,嗯——这还不是饭点。”小天狼星看看墙上的钟表说道,“不过我们可以来点餐前小点心。” 他揽过马上就要钻到地里面去的哈利,随口叫了一声克利切。 一个脑袋光秃秃,皮肤比多比苍老了一倍的大鼻子小精灵啪得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主人。” 名叫克利切的家养小精灵用一种嘶哑的、跟牛蛙叫似的声音说道,但是态度既不恭敬也不诚恳,它甚至在结束问候后嘴里无声地念着什么。 哈利奇怪地打量着它,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一样的家养精灵。 “去准备点小点心。”小天狼星习惯性地无视了它的不恭敬,直接下了命令。 克利切巴不得赶紧离开他们,“是,主人。” 又是啪的一声,克利切消失了。 “不用管它,它跟我妈妈一样自从我进了格兰芬多以后就把我视为布莱克家的叛徒了。”小天狼星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它简直比我更像一个布莱克。” 这话当然是一种嘲讽,他还不至于真的把克利切当成一个布莱克。 第80章 挂坠盒,世界杯和回归(7) “布莱克家的叛徒,带着那个波特小子……”克利切一边从厨房柜里拿出面粉一边小声地骂着脏话,它苍老的眼睛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沉色。 洞穴一般幽深的厨房里光线并不明亮,到处都是黑漆漆的阴影。 一条细细的黑影穿过椅子垂下的影子,看上去有点呆头呆脑地左瞧右瞧。 它在克利切看不到的地方绕着它转悠了好几圈,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般顺着克利切味道最浓的路线往外面游出去。 穿过门厅尽头狭窄的楼梯,它又重新回到了一楼的大厅。 小核桃仁都不及的脑袋让小家伙选择了放弃思考,顺着味道继续向一侧的餐厅爬去。 哈利和小天狼星刚上楼去处理最后的几只狐媚子了,所以还没来得及回到餐厅里。 黑影在摆满的印着布莱克家族饰章和铭词的精致瓷器间来回穿梭着,好几次还被蜘蛛网挂到。 不过很快它就找到了那个布满克利切味道和甜美香味的东西了。 那是一个呆在橱柜里的挂坠盒,光滑透亮的盒面这么多年藏在暗无天日的橱柜里也留不下一丝灰尘,而棱面的正中,一条深绿色的蛇形图案躺在金色底面上。 ——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若隐若现的奇异波动从挂坠盒上传出。 扑通,扑通,就仿佛里面住着一颗正在沉睡的心脏。 细长的黑影蠕动着生出了一只眼睛,墨绿的颜色晕染开来,那只眼球就这样长久地凝视着那块几乎跟它一样大的挂坠盒。 【不错。】 虚无缥缈的声音消失在它小小的脑袋里,不能支持思考的智慧中只剩下将挂坠盒紧紧缠绕住这一个念头。 眼睛重新被黑影吞回身躯中,它像一滩水一样附在挂坠盒的表面,最后沉进它的影子中,一切都回归原位。 克利切端上了饭前的甜点,卢平走进了布莱克老宅,小天狼星和哈利从楼上跑下来,没有人知道某个曾经被竭力隐藏的遗物,已经再一次间接回到了它主人的手里。 …… 波瑞尔的天气一向极端,一年四季灰蒙蒙的天仿佛跟外界隔开了一道不明不白的结界。 当埃尔维斯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第一个迎接他的不是查尔斯,而是代表波瑞尔痛苦的雪崩。 ——祂在害怕,波瑞尔在恐惧。 冷冽的风暴吹卷开了刚长出新枝的树苗,摇摇晃晃的悬挂在树上的灯狠狠砸在了雪地里,碎成一片一片的琉璃和火焰,但始终不敢靠近埃尔维斯分毫。 或者准确来说,是不敢靠近那只长着血瞳的黑猫。 “要去看看波瑞尔的墓地吗?”埃尔维斯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笑着抚摸了一把tom的光滑流顺的背,“或许大家都在那里。” 波瑞尔的告死祭,悬挂的引灯和飞翔的告死鸟会带死者回到命运的初始,去为使命的未来献出自己的最后一份力量。 一种虚幻的、连死人都不放过的恶毒祖祭呢,一群残忍却不自知的查尔斯。 “喵——”tom抬着脑袋,居高临下地向这片土地投出冷漠的注视。 风消失了,连雪崩的轰隆声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埃尔维斯拍拍身上沾着的雪粒子,抱着tom顺着雪中还没有被掩埋的脚印,向着更深更低的远处前去。 …… “将军。” 白色的国王棋被击倒,黑棋又一次胜利。 德拉科唰得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他涨红的脸上还残留着炸毛似的愤怒与不敢置信。 这是今天第几局了,或许是十一局,也有可能是二十一局。 毕竟有时候塔纳托斯玩一盘棋只要几分钟就可以把德拉科打趴下了。 白金脑袋的小少爷还想象之前对别人一样生气甩盘走人,但是一对上对面少年懒洋洋的眼神小孔雀就马上吓得把开屏的小尾巴收了起来。 “唔。”塔纳托斯左手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懒散地把自己的下巴托在左手背上,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棋盘上,“再来一局吧。” 一瞬间,德拉科感觉心如死灰。 你说要一下午他来二十局魁地奇,就算是每局都输他也能坚 持到赢为止。但是在椅子上坐几个小时就只玩巫师棋,还一局没赢!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坐痛了,心里那根代表理智的弦止不住地跳。 救命啊!艾拉,爸爸,妈妈!为什么是艾拉跟爸爸出去的时候不拉上我,谁要跟这个怪人呆在这啊! 德拉科以为自己低着头摆棋子别人就看不到他的表情了,但其实塔纳托斯都不用低头凑上去瞧,从他那满身的怨气和微微气红的鼻头就可以看出对面的自闭了。 其实德拉科跟卢修斯学的巫师棋并不差,可以说还算不错,但是正常人对上塔纳托斯通常都会一败涂地。 毕竟他是那种放弃所有棋子只要胜利的那种人,当赌徒一无所有,谁都会恐惧他的同归于尽。 这不是盲目放弃,他只是提前估量了每个棋子的定位,然后精准地把他们投放在该呆着的位子上并榨干其一切价值罢了。 所以,说他阴险狡诈也好,野心膨胀也罢,塔纳托斯只是想把他要的东西都牢牢抓在手心,哪一个都不丢下——无论要付出什么。 往往只有应有尽有的人才学得会随意离场和随手丢弃。 很可惜的是,塔纳托斯永远学不会。 “算了,让小精灵把这些收拾掉吧,我想安静一会儿了。” 他突然感觉到了无趣,蜜糖不再咕噜咕噜地融化,过期的糖果总是会有一种致死的恶心感,他咽下去了,然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割喉的苦涩。 我讨厌他。 又或许,我是嫉妒他。 但也可能我只是单纯地嫉恨着每一个人,包括我自己,包括汤姆·里德尔。 人有时候真是莫名其妙又难以理解…… 听到塔纳托斯临时反悔的话,德拉科捏着快要整理好的最后一颗棋子,差点忍不住直接扔到他的脑袋上去。 他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对面的这个人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神经病! 这到底是他家,还是塔纳托斯的家啊!为什么他使唤起家养精灵使唤得比我还顺当! 不过德拉科也只敢在自己脑袋里无能狂怒几下,他还记得之前他爸爸对待塔纳托斯的模样,至少在正事上他不会去违抗自己父亲的态度的。 家养精灵收拾了棋盘和棋子,德拉科也走了,房间里只剩下塔纳托斯一个人。 第81章 告死鸟,魁地奇和食死徒(1) 波瑞尔诞生于死神的权柄,而祂的妹妹瑞波斯依附于权能的尾音。 祂们是衔尾蛇相接的头尾,是死亡与新生的轮回。 当那名为【塔纳托斯】的死神沉睡后,波瑞尔与瑞波斯就坠落到了人间。 祂们想要为祂们的父神带去蓬勃的信仰,于是格里芬和阿拉德就成为了祂们的传颂者与殉道者。 可惜还没等波瑞尔和瑞波斯陷入真正的休眠,愚昧的格里芬就选择背弃了他们信仰的波瑞尔。 可怜的人类脱离了皮肉的苦痛,他们因为波瑞尔的恩赐升格为半神,却完全无法忍受死亡带来的分别与苦痛。 来自精神上的压迫将他们彻底逼疯了,他们期望投身瑞波斯的怀抱。 侍奉瑞波斯的阿拉德没有拒绝他们,拒绝他们的是瑞波斯。 【不忠不义的……】 神无法理解人类,就像人类永远对神一无所知一样。 波瑞尔无法理解死亡的苦痛,无法理解人类为什么会拒绝生命的轮回。祂只能理解格里芬的背叛,这是一种挑衅,是对神的蔑视。 于是格里芬消失了,新生的查尔斯从腐烂的泥土中出生,他们像只癞皮狗一样紧紧攀附着波瑞尔,永远敌视着阿拉德与先代的格里芬,他们无惧于告死鸟的鸣叫—— 他们就是告死鸟。 …… 波瑞尔和瑞波斯睡着了。 飘荡着的告死鸟变成一片一片的磷光,它们去往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离开瑞波斯的地方。 它们落进土里,死亡就埋藏在它们的肚腹中。 然后,土地上就长出了【波瑞尔】。 …… 绵延不尽的雪路上,阴云慢慢升上天空,鼓动的温热生命在永恒的冰冷下蒸腾,滚烫地蔓延到他的脚下。 苍白的雪水融化,将泥土染成一种更深的棕色,就像是一条殉道者的血路。 “或许这就是格里芬的殉道路。”埃尔维斯走过那些七扭八歪的石碑,摇晃的衣角轻轻划过那些早已被风霜侵蚀得零零散散的历史,“他们会一直抵达波瑞尔的心脏。” 他没有抬头向远处覆满白雪的群山望去,只低着头看着脚下隐隐约约没有被雪覆盖的土壤。 不可直视的雪盲,不可直视的波瑞尔。 风里已经没有【波瑞尔】的气息了,或许是真正的波瑞尔醒了,【波瑞尔】便仓皇地消失在了祂的胃里。 毕竟,所有形式的死亡总要回归最初始的本源。 沉默的队伍长长地跟在他的后面,领头的那个是他最熟悉的父亲,埃尔维斯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他们就如同丧失了灵魂的傀儡一样僵硬地追随着他,走向最低处的深湖。 “tom。”埃尔维斯顿了顿,重新叫它,“戈黎尼娅。” 矫健的黑猫四爪落在雪地上,它听到声音停下来偏头盯着他,于是所有人都停下来了。 “可以再等等吗?”有细微的自然风慌不择路地撞进山谷,绕了一圈只吹开了他鬓边的碎发,他站在高高的崖顶上,伸手就仿佛可以触摸到泛着灰白的天空。 tom,或者说戈黎尼娅抬起脑袋向他们来时的路看去,有一大片闪着磷光的的雾慢慢飘过来了。 黑猫血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人性化的了解,它点了点头,前肢交叉搭着卧在了地上。 它没有警惕埃尔维斯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当他意外窃取到塔纳托斯的记忆后,戈黎尼娅的秘密就已经向他敞开。 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啊,当你打开时就只剩下接受和死亡两个选项。 没有谁可以逃脱祂的视线——埃尔维斯活下来,就代表着他接受了。 “都带走吧。” 埃尔维斯想象着磷光的雾气在那群人之间回荡开来,如同海面上泛起的风浪,一眨眼或许就会有无数羽毛从粼粼的波光中洒落,无穷无尽的振翅与坠落在一瞬间完成,他们落在了泥土里,就像是先代的格里芬。 埃尔维斯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从死到生、又从生到死的告死鸟 新生的羽毛会招来不详 骨骼会变成树苗,腐肉是土壤 灵魂沉入地 底 波瑞尔终会抵达死亡】 …… “叩叩。”轻轻的两下敲门声后,家养小精灵塞西的声音出现在门后,“艾拉主人请里德尔少爷去书房一下。” 塔纳托斯从灰蒙蒙的梦中清醒,他稍微扶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随口嗯了一声。 门后的塞西马上就走了。 头还是有点沉重,塔纳托斯微微前倾,将脸埋在了双手里。 那个挂着告死鸟的项链顺着他的动作从领口掉了出来,冰凉凉的金属贴在了他的手臂上,塔纳托斯放开手拿起它,目光沉沉地透过小小的告死鸟又回忆起了那个堪比梦的视觉记忆。 波瑞尔,【塔纳托斯】的孩子,一位懵懂又残忍的神明。 这不算是一个好“梦”,萦绕不绝的告死鸟的惨叫实在凄凉,嘈杂到不能安睡。 “希望他们能快点处理吧,我不想每天都在这种‘梦’里睡去。” 塔纳托斯勉强提起一点精神,起身向门外走去。 书房内。 刚换下外袍的卢修斯坐在沙发里,斯塔艾拉正坐在他的对面,而他左手边的单人沙发里是一位穿着跟他们不太一样的中年男子。 男人一身深蓝色的斗篷,上面绘着奇怪的金色纹路,无数太阳星星之类的饰品缝缀在上面,看起来格外贵重华丽,如同天空中的星河。 他的模样看上去跟斯塔艾拉有几分相似,只是男人的面容看上去更随和温柔,没有什么攻击性,跟他奢靡神秘的衣着倒是两个样子。 他们没有等上很久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卢修斯率先站起来说道:“请进。” 门被拉开,塔纳托斯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半天时间不见他们却觉得少年的身上多了点东西,仿佛有厚重的、重重叠叠的阴影在他身上频繁地闪现,只是站在他的身边就会感受到压迫性的窒息感倾泄而来。 “马尔福先生,阿拉德学姐。”少年温和地跟他们一一打了招呼,最后才将目光放在了房间里唯一的那个陌生人身上,“这位是?” 第82章 告死鸟,魁地奇和食死徒(2) “幸会,艾斯特尔先生。”塔纳托斯向他伸出了友好的手,还没能完全长高的他只到艾斯特尔的胸口。 他现在估摸着不到170,而艾斯特尔有187左右,这样比较来他确实是有点袖珍。 艾斯特尔偏长的眉目舒展开来,温温柔柔地向他释放着善意,“很高兴见到你,里德尔同学。或许你愿意让我称呼你为塔纳吗?艾拉经常跟我提到你,你在霍格沃茨一直是个很优秀的学生。” 话说的是挺官方的,不过艾斯特尔作为阿拉德的代表千里迢迢来跟他谈话,塔纳托斯也不会真去拂他的面子。 “当然可以。”那颗墨绿色的眼珠里盛着浮动的光,既不冷冽也不虚假,仿佛他真的是这么觉得,“我的荣幸,艾斯先生。” 天生的演绎家。 连最会骗人的艾斯特尔都不得不承认塔纳托斯的表演简直天衣无缝,要不是早就从他亲爱的小侄女嘴里知道了眼前这个少年的真面目,恐怕真的会给他蒙骗过去。 既然这样,那就谁比谁更能装喽。 “我想你们或许需要一个单独谈话的空间。”察言观色能力max的卢修斯很快就从两人的谈话间嗅到了苗头,聪明地让出了书房的空间,“艾拉,你或许想试试西茜做的新甜点。” “当然。”斯塔艾拉一边跟卢修斯往外走一边摊手,“不过我要先去找德拉科,今天单独把他留下来他估计有点不高兴了。” “你和西茜别太宠着他了。”卢修斯皱着眉头打开门,先让斯塔艾拉走出去,“他现在有点太无法无天了。” “实际上最宠着德拉科的就是你,卢修斯叔叔……” 随着门关上的咔哒声,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艾斯特尔的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两人落座,红茶醇厚的香味悠悠地在他们之间铺散开来。 “瑞波斯向你致敬。” 毫无遮拦的开场白,艾斯特尔率先拉开了剧场的帷幕。 他右耳耳垂下悬挂着的向上翻卷着鱼尾的白金色游鱼停下了晃动,塔纳托斯看到了没有呼吸的注视。 冰冷的、空无一物的、非人的—— 瑞波斯。 他感觉到了一种来自更高维的侵占,就像精致小巧的玻璃瓶里被猛然灌进黏稠软烂的未知生物,暴涨的触手占满了每一寸空隙,一点一点的碾压过去,催动着属于人的器官去竭力排斥又无从宣泄。 最后,祂顺着流动的血管驻扎进了他的左眼。 瑞波斯听到了降临。 【塔纳托斯】睁开了眼。 “我需要向你回报敬意吗。”神性涌动中,眉眼昳丽的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有更加艳丽的色彩融进了他的面庞,非人的美貌在他身上疯狂生长,以至于几乎不可直视。 艾斯特尔不动声色地放松自己在神威下颤抖的双手。 真是恐怖的家伙,就算被那位所半寄生也能放开自己的人性,而没有被神性所替代,这是他也做不到的。 艾斯特尔跟塔纳托斯不一样,沉睡的瑞波斯降临的媒介是游鱼而非他本身。 只能说塔纳托斯的身上确实有【塔纳托斯】都无法抗拒的力量呢。 塔纳托斯停止了这个小小的玩笑,瑞波斯向祂的父神伸出了触手,链桥搭建。 “契约成立。” 古怪的音调从塔纳托斯的嘴里吐出,那些晦涩的词语仿佛是从两个重叠的舌头中弹出,厚重深沉而无法理解。 那个让邓布利多都忘记的下午又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颠倒的医疗翼,梦境转折的节点——【塔纳托斯】再一次苏醒,祂向祂的可爱小宠物投去了视线。 【再来一个契约吧。】 将要吐出哥哥灵魂的你又要承受空壳的破碎了,你可以忍受躯壳的濒死,却逃不脱规则的追捕。 【你就这么确定不会在收回他的灵魂前就碎裂在规则的制裁中吗。】 无端无状的神明落在静止的时间点中,窗外的雨都停下了下坠的动作。 祂伸出了引诱的钩子,如同各种神话中哄骗人们下地狱的所有神明一样,祂期待着一场乐园的落幕。 【交换吧,找回我扎根在地底的孩子。】 【瑞波斯与波瑞尔。】 死神为他垂下镰刀,于是阴影中的塔纳托斯得以逃脱规则的审判。 死者升入天堂、坠入地狱,生者既不上升也不下降,只有不生不死的塔纳托斯挣扎在缝隙不得解脱——规则忽视了他。 愚昧的、无知的、为爱疯狂的人类,当你躲藏进死亡的帘幕下,失去的何止是灵魂归宿的资格,还有无法轮回的墓地。 而真正逼迫他的,不是哄骗的【塔纳托斯】,不是追赶的意识法则,是他自己,只有他自己。 塔纳托斯知道。 塔纳托斯选择成立。 “爱是本能的罪行,也是背弃本能的愚行。” 虚无的法则降临,金色的笔墨勾勒起契约的雏形,在它的下面,一张古旧的契约仍然在发挥着它的效用。 【灵魂及其附属】 交换【重生】 【塔纳托斯】与【塔纳托斯·里德尔】 新生的契约被掀起,缓缓降落在它的上面。 【搭建链桥】交换【庇佑】 【塔纳托斯】与【塔纳托斯·里德尔】 【塔纳托斯】走了,祂带走了契约,带走了链桥,祂借着塔纳托斯的姓名避开了世界的意识,毫发无伤地回到了自己的国度。 塔纳托斯轻轻地抚上那只金色的眼瞳,胀痛的血丝在其中蔓延交织,他感受到了细微的、可以忍受的疼痛。 巫师的名字是有力量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的古老箴言在塔纳托斯的脑海中浮现,他无意地扯了扯嘴角。 或许吧。 卡修斯的他早死在空无一物的曾经。 塔纳托斯的他会活在不生不死的边界。 …… 「波瑞尔」的坍塌就在一瞬间。 当戈黎尼娅从与塔纳托斯的连接中感受到【塔纳托斯】的降临时,它就唤醒了波瑞尔。 幽深无尽的湖水翻动着,庞大无形的神明从更深更深的地底醒来,祂闻到了父神的气息,祂收回了维持【波瑞尔】的恩赐。 于是查尔斯消失了,格里芬彻底从历史上抹去。 作为唯一未有死去、被注视的存在的埃尔维斯,他静静地望着「波瑞尔」的天明。 第83章 告死鸟,魁地奇和食死徒(3) 它不再被称作为「波瑞尔」,至于它真正的名字叫什么,这已经不再重要。 埃尔维斯会忘记它,时间会埋葬它。 等到树苗重新长大,这片土地或许会有一个新名字,但一定不会是「波瑞尔」。 “结束了吗……” 结束了吧。 …… 幽深的廊道里,永无尽头的火烛一个一个熄灭,那些因为瑞波斯而恒长的生命终于走向了原本的宿命。 “伟大的、至高的,瑞波斯……” 深蓝色的斗篷盖住他们的面容,他们聚集在祭坛下,等待神的恩赐从他们的身上剥离。 “宽容的、慈爱的,瑞波斯……” 他们双手交织,微微弯下腰,向离去的神明恭敬地低下自己的头颅。 “永恒的、无穷的,瑞波斯……” 当树长出虫蛀的伤口,到底是狠心挖去它独立生长,还是依附着不知何时落下的甘霖等待命运。 阿拉德选择向前。 “我们仍然崇敬,我们仍然坚定……” 不论是男女老少,阿拉德统一将手交叉着搭在双肩,如同誓约的骑士一般坚决地唱出这最后一次的颂歌。 “向你致敬。” 命运再次回到阿拉德的手中,他们不再拥有超乎常人的权柄与天赋,不再拥有随意窥视他人命运的能力,他们成了普普通通的巫师。 但是,希望总会留存在古树的根系中,一点一点、一年一年往下生长。 或许,这才是阿拉德真正存活的依靠。 清晨,一只猫头鹰落在了格里莫广场11号的附近,它好像有点迷路了,叼着封信蹲在别人窗台上疑惑地敲着爪子。 “嘿妈妈!你快看,一只猫头鹰!” 随着一阵“噔噔噔”的光脚踏地板的声音后,猫头鹰旁边的窗户被唰得往里头打开了。 这只小小的猫头鹰小女孩的动作被吓了一跳,扑棱着翅膀急哄哄地飞走了,只留下几根羽毛左晃右晃地落在小女孩的头上。 “你小心点,宝贝,别被它啄到了。”正在整理衣服的女士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她抱起小女孩重新把窗户拉上。 “看妈妈,是它的羽毛!” “真奇怪,这地怎么会有猫头鹰……” 被她们谈论着的小猫头鹰正可怜地窝在房子前的院子里,它转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解决办法,只好缩起脖子一动不动地蹲在了草地的角落里。 清晨的阳光照得小卧室暖烘烘的,哈利在松软的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刷牙洗脸。 他在水龙头下拿毛巾擦完了脸,走回靠着窗户的桌子边拿起眼镜。 模糊的世界瞬间就清晰了起来,红砖整齐的院墙,葱绿可爱的草坪,以及一只蹲在角落里的小猫头鹰,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 等等——一只小猫头鹰? “那是……”哈利双手撑在桌子上努力朝窗户外看去,猫头鹰嘴里叼着的一封白色信封依稀落入他的视线里。 有什么被遗忘的东西重新被冲回了他的脑袋里。 “啊!我忘记跟罗恩他们说我住到教父家里了!”哈利懊恼地扒拉了一件外套就往下冲去,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掉。 最近是真的过得有点太乐不思蜀,完全把赫敏和罗恩给忘记了。 我有罪,我忏悔。 哈利虽然在心里抱头痛哭,但动作倒是还算利索,蹭蹭两下就冲到了一楼,打开门就向那猫头鹰小跑去。 “咕。”一股强风向它席卷而来,小猫头鹰的羽毛全被吹卷着往后翻去了。 它睁开眼,跟滚筒洗衣机一样抖了抖羽毛,再次对这位高大的两脚兽发出可怜的控诉,“咕——咕咕。” “抱歉,哈——哈……”哈利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稍微安抚了一下这只一路艰辛的小猫头鹰,“谢谢你送来,信——” 他一手拿着信一手在自己的外套里掏掏,他前几天刚跟小天狼星出去玩喂了趟鸽子,口袋里应该还有点小饼干。 他把一块饼干掰成猫头鹰能吃的大小放在掌心,小猫头鹰马上就开心地蓬松开了自己的羽毛,像个煤气罐子一样把吃的叼起来飞走 了。 走之前还很有礼貌地咕一声。 哈利被它的样子给逗乐了,拍掉手里的碎屑后他也转身回到了房子里。 “嘿,哈利,你这么快跑出去是看到什么了?”小天狼星刚好在楼梯上看到了他飞奔下去的情形,有些好奇地看向哈利手里的信,“有人给你寄信吗,难怪你要跑出去拿。” “是韦斯莱夫人的信。”哈利接过小天狼星递过来的吐司叼在嘴里,空出的双手好打开信件,“我忘记跟他们说我住在你这里了。” “嗯——魁地奇世界杯将于星期一的夜里举行——亚瑟弄到了几张最好的票,希望你——你的朋友赫敏下午会到——我们也诚挚希望能邀请你的教父——” 剩下的内容哈利几乎是一目十行,根本没空去读出那些字了。 一浏览完整封信他就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一样高兴起来。 “教父教父,你会去吗!”哈利蹦跶到他的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我想跟你一起去。” 小天狼星望着他那双墨绿色的可爱小狗眼睛哈哈大笑,“我当然会去,跟你一起去。卢平也会去,魔法体育运动司送了我一张票,我还想着怎么再搞到两张呢,现在看来票数正好。” 哈利欢呼起来,刚睡醒的卢平也刚好走下了楼,整个布莱克老宅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全是小天狼星的笑声和哈利叽叽喳喳的声音。 “我要去回信。”欢呼到一半哈利马上收住了动作,转身噔噔噔地跑上了楼。 跟个小孩一样,虽然他本来就该是个小孩。 小天狼星跟卢平对视一眼,他无奈地耸耸肩,当没看到卢平憋笑的表情。 “吃点。”小天狼星举起旁边的吐司给他展示。 卢平挑了片放在嘴里,又晃晃悠悠上楼去了。 将就一下吧,三个男人都不太像是会在饮食上精致的家伙。 楼上,哈利一边咬着吐司一边写信,海德薇就站在他的旁边,爪子下抓着那封韦斯莱夫人的信。 亲爱的韦斯莱夫人: 我和教父会如约到场的,非常感激你的邀请…… 希望可以快点见到你们。 你忠实的 哈利·波特 写完这封,他把羊皮纸折好放进信封里,想了想他又抽出另一张羊皮纸,开头是写给罗恩和赫敏的。 亲爱的罗恩和赫敏: 非常抱歉没能及时告诉你们我暑假住在教父家里了,在这简直比在达力那里好太多了,我很享受和教父在一起的时间。另外卢平教授也来布莱克老宅了……我很期待星期一的晚上。 爱你们的 第84章 告死鸟,魁地奇和食死徒(4) 写好后哈利将其装好一起让海德薇叼起来。 “这封给韦斯莱夫人,这封给罗恩和赫敏。”哈利摸摸海德薇的脑袋,“你找得到的对吧。” 海德薇跟看崽子一样慈爱地把哈利的手指放在嘴里咬了咬,随即便从打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同一天,马尔福庄园。 那天塔纳托斯和艾斯特尔谈论了什么卢修斯无从知晓,他只知道他的书房经历了一次堪比大战的碾压。 不是说他们把他的东西摔得稀碎,单纯是指当他进入里面时尚且残留着的诡异的威压。 某种庞大到不可明说的生物曾在其中做了短暂的停留。 没有阿拉德的那种高辐灵感,他看不见留下痕迹的绿色织网与黏液,他只能通过呼吸与感受知晓不同。 艾斯特尔出来的时候人仿佛老了几十来岁,原本乌黑的头发花白了一半,看起来精神萎靡。 前后对比之巨大,以至于卢修斯看见他时差点吓了一跳。 另外一个看上去比艾斯特尔稍微好上那么一点,但是后面几天连续的昏睡也是让卢修斯心力交瘁。 至于斯塔艾拉,她看起来没有受到他们的影响,只是跟德拉科待在一块儿的时候会时不时晃神。 他不敢说,也不敢随意问,只能暗暗吐槽马尔福庄园简直变成病患聚集地了。 而他,身为马尔福家的家主,现在成了随身保姆。 艾斯特尔在前几天离开了英国,斯塔艾拉这次没有选择跟他一起回到法国,留下来住进了纳西莎很早之前就给她准备好的房间。 德拉科和纳西莎对此表示十分开心。 但是卢修斯却从她的表现中读出了某层更深的含义。 很好,只跟他一个阵营的阿拉德看来是有了另一个全新效忠的对象——虽然利益上没有冲突,他之前也被斯塔艾拉打过预防剂,但是真正到这一步他还是有一种马尔福庄园又变成别人大本营的荒谬感。 卢修斯不想说话,卢修斯保持微笑。 麻烦的事情解决后,星期一很快就踏着脚步赶来了。 德拉科从早上起床开始就已经嚷嚷了好久关于世界杯、保加利亚之类的话题了,斯塔艾拉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关键是斯塔艾拉可能表演得太认真了一点,导致这家伙还真以为她对这些也很感兴趣,一直拉着她“艾拉艾拉”地讲。 然后,斯塔艾拉就选择去找塔纳托斯下巫师棋去了。 纳西莎好笑地拍拍儿子的肩,随便安慰了一下就让他到一边玩去了。 看着德拉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冷淡下去,厚重的忧愁重新在她的眼中浮现。 “西茜。”卢修斯出现在她身后,他轻轻虚拢住他的妻子,“不要担心。” 语言总是这么苍白,那个危险致死的家伙就在楼上摆弄着棋子,他们却只能在下面装模作样地视而不见。 他比voldemort更宽容,却又比他更难测。 诡秘与暴戾,如果可以他从来不想在其中做选择,更何况,说不定最后是两人一起。 “我只是担心我的小龙。”纳西莎拽紧自己的衣角,无法宣泄的痛苦都埋藏在暴起的血管中,她的脸色那么苍白,整夜整夜的失眠让她精神几乎濒临崩溃,“他还这么小,我都还记得他小时候在我怀里的模样,如果那个人回来了——不。” “我会保护他的,我会保护好你们的,西茜。”卢修斯扶住她有些颤抖的手,因为晨风而微凉的拥抱在慢慢变暖,只可惜他们都明白这不过是暂时而虚幻的温暖。 “只要我在。” 他的每个词都说的那么坚决,仿佛只要他还活着就绝不会让别人越过他伤害他的家人。 纳西莎相信他,她永远相信卢修斯的每句话,可正是因为相信,所以害怕。 她谁都不可以失去。 德拉科也好,卢修斯也好,甚至是被她当做小女儿的斯塔艾拉,她都不想其中有一个受到伤害…… “轮到你了。” 塔纳托斯偏过头,随意扫了几眼棋局就捻起一颗黑棋放下。 斯塔艾拉玩得比德拉科要好。 她的棋风弯弯绕绕的,有时候 又有点横冲直撞,跟她本人似的容易打得人措手不及,塔纳托斯半天下来也在她手里输了几局。 塔纳托斯扶住自己晕昏的脑袋,稍微眯了下眼,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将军。” 斯塔艾拉放开白棋,这盘又是她赢了。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落在塔纳托斯大病初愈似的苍白脸色上,“还要再下吗?” 斯塔艾拉看看墙上的时钟继续说:“你或许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晚上的魁地奇世界杯持续时间会很长,但时候不一定有多的休息时间。” 塔纳托斯摇摇头,不过手上还是示意可以把棋盘收起来了。 他确实很困,但是睡不着。 【塔纳托斯】离开后留下的后遗症让他最近的每个夜晚都很难熬,先是不困但一直睡,现在是困但一直睡不着。 他猜测是因为他不存在灵魂的缘故,身体与精神分离开来,两者本能的自动修复一错开来就搅得他受苦。 【塔纳。】 原本懒散靠坐在软椅里的少年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换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闭目养神。 斯塔艾拉退出去了,那个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袋里。 【啊——很难受?】 这话说的干巴巴的,简直跟下午跟人打招呼说早饭吃了没有一样蠢兮兮的。 【哼。】塔纳托斯掀开眼皮瞧了一眼已经趴在桌子上的戈黎尼娅,【你回来了?】 好吧,他估计是真的不舒服,不然也懒得回它一句废话。 戈黎尼娅表示大度不跟他计较,直接略过了尴尬的久别重逢开场白直奔主题,【埃尔维斯还在回来的路上,他会在世界杯举办地等你,今天晚上。】 【他哪来的票?】 第85章 告死鸟,魁地奇和食死徒(5) 塔纳托斯点点头,继续倒回软椅上闭目养神了。 让他数数吧,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日记本,拉文克劳的冠冕,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哈利波特身上意外的碎片。 除去前一个和最后一个,哥哥似乎很喜欢在四大学院的宝物上制作魂器。 那么下一个赫奇帕奇的金杯会在哪呢? 至于格兰芬多的宝剑——呵,从哈利拿着那把剑砍了海尔波一剑时他就知道了哥哥绝对没得手。 有邓布利多镇守,那时的他还是得稍稍避其锋芒。 猜猜吧,传承在赫奇帕奇的后代里的赫奇帕奇金杯,或许在20世纪中叶的某一天在某位传人的手里失踪。 【埃尔维斯现在到哪了?】 【嗯——大概快到伯恩附近了。】 【让他去一趟彼得伯勒,找到那位着名收藏家赫普兹巴·史密斯小姐的老宅地址。】指骨分明的手轻轻搭在扶手上,白玉如瓷易碎却又带点血腥的锋利,【如果来不及,晚上的比赛也没有很大必要参加。】 【毕竟,它很快就会结束。】 茫茫的黄昏沉寂下来,戈黎尼娅有一瞬间好像从那只微睁的瞳孔中看到了猩红的颜色。 【塔纳托斯】,这就是你期待的吗? 你创造了一个不再畏惧的疯子。 戈黎尼娅没有说话,它只是沉默,沉默,永远沉默——一如从前。 夜晚来得很快,马尔福们稍作了整理就准备出发了。 因为世界杯赛至少有十万巫师从世界各地赶过来,所以为了维持秩序魔法部投放了两百把门钥匙并规划了安全的幻影显形地点,以免被麻瓜们发现。 不过对于马尔福家来说,他们才不愿意跟其他巫师一样傻兮兮地到处去找门钥匙。 “请抓好。” 卢修斯朝塔纳托斯伸出手臂,他的右边是穿着保加利亚球服的德拉科,纳西莎则是拉住了斯塔艾拉。 当挤压的穿梭感从他们身上散去,在他们面前的是无数顶千奇百怪的帐篷。 从那个名叫罗伯茨的麻瓜那知道了马尔福家帐篷的驻地后德拉科就先和斯塔艾拉出去逛了。 对于卢修斯和纳西莎的格外照看,塔纳托斯表示他们可以做些自己的事情,不用管他。 于是等他们俩手挽手出去后帐篷里只剩下塔纳托斯一个人了。 这到处都是巫师,来自各个地方讲着不同的语言,帐篷的形式和颜色也都各不相同,他们都在帐篷前生了火,像是一群真的来野营的麻瓜一样。 保加利亚和爱尔兰的营地离马尔福家的帐篷不远,所以这里格外热闹,德拉科估计就在旁边。 多有人气啊,塔纳托斯勾了勾嘴角,抱在胸前的一只手抬起来慢悠悠地勾勒起天上的星座。 三角的尾音在闪烁,不久之后,只会有一场更宏大的高潮在这里展开。 而他,静待开幕。 不知过了多久,从马尔福家里带出来的小精灵塞西来通知塔纳托斯可以去体育场了,主人们在顶层包厢等待他。 “这边走,里德尔少爷。”塞西把头低得很深很深,就好像背上长了一颗瘤似的。 塔纳托斯跟着它的脚步,周围是涌动的人群,无数的谈笑和欢呼大片大片地蔓延开来,每个人都很激动,只有塔纳托斯冷漠得像个局外人,以至于周围的巫师们都下意识绕开这个异类。 得益于此,塔纳托斯很快就到达了那个能容纳万人的体育场。 顶层包厢内,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从德拉科一家进来后就变得有点剑拔弩张了。 保加利亚的魔法部长穿着一身华丽的黑色镶金边天鹅绒长袍,因为完全听不懂周围的英语而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而身为法国魔法部部长的陆斯恩·西里尔,他对来自阿拉德的斯塔艾拉表达善意都来不及,自然也不会去帮声韦斯莱。 于是在场的只剩下没听出言下暗箭的福吉还在给双方做互相介绍了。 “希望韦斯莱接下来的生活不会因此而过分拮据,呵。” 卢修斯轻蔑的眼神扫过下面的韦斯莱一家,顺便在赫敏身上特别停留了一下。 他身后跟着的德拉科 也帮腔似的冷哼。 小天狼星第一下就站了起来,可惜他对面的是纳西莎,还没能说上两句就被迫憋上了一肚子火。 而哈利生气地把赫敏挡在身后,狠狠瞪了德拉科一眼。后边的斯塔艾拉没有说阻挡哈利的视线,但也没阻止德拉科继续作妖。 场面有些难看了,但也不会再难看了。 毕竟几个国家的魔法部长都在这里,卢修斯也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 所有人陆续落座,罗恩在下面小声地跟他们嘟囔一句,“这群讨人厌的家伙!” 哈利和赫敏在心里暗暗给罗恩的话点了个赞,但是面上还是没有继续跟他们犟下去。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又被打开了,领路的塞西小心地退出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清姿绝秀的少年。 一身黑红色的繁式蝙蝠袖衬衣和黑色高腰裤把他整个人衬得格外高挑清瘦,顶上未扣的两个纽扣露出脖间垂下的黑色告死鸟。 他的气质总让人容易忽略他眼睛的异常,更别说他如今更为诡秘的气场了。 哈利这才注意到属于马尔福家的座位那还有一个空的座椅,靠近卢修斯与福吉。 斯塔艾拉率先站了起来,她后面跟着的是卢修斯。 陆斯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考量,但最后还是稳坐椅子。 “这位是塔纳托斯·里德尔,算是我的学弟,也是阿拉德家的贵客。”她没有提到马尔福家如何如何,只说了是阿拉德家的贵客。 他们都知道阿拉德和马尔福家的联姻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来说马尔福家起身也说得通。 哈利一行倒是瞪大了眼睛。 “那是——那是里德尔?”罗恩有些疑惑又震惊地盯着塔纳托斯看,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就小半个假期没见里德尔怎么就跟阿拉德扯上关系了,也没见着他们在斯莱特林有多少交集啊? “确实是他。” 哈利看得出来他这一个假期变了很多。 先不说瘦了,塔纳托斯一直都是一种不太健康的状态,哪天胖了才奇怪。主要是他的气质感觉上去更古怪了,要说以前每次遇见他时感受到的是危险,那现在就是致命。 当塔纳托斯踏入这个包厢的一瞬间,他的头就剧烈地疼痛了一下,仿佛是本能在告诫他远离。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怎么长这么高!他都比塔纳托斯大一岁了,但是个头跟塔纳托斯完全没法比! 第86章 告死鸟,魁地奇和食死徒(6) 塔纳托斯安然落座,这位子正好在哈利的后边。哈利往前凑了一点,让自己远离那种隐形的压迫。 “部长,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卢多凑到福吉的身边问道,圆圆的脑袋上那双眼睛格外明亮,像两个灯泡一样精神。 福吉点头后他马上就抽出魔杖对着自己的喉咙用了声音洪亮。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你们来到……” 卢多激动的声音传到了场馆的每一个地方,在几秒的安静之后,浪潮般的欢呼声随着上千上万面旗子涌现。 塔纳托斯靠在椅子上,他对魁地奇真真正正没什么兴趣,他坐在这不过是因为顶层包厢的视角最好。 纵览全局呢。 他微微将身子往右倾靠,带着银黑色指环的手指轻搭在唇边,他看向前面的那个黑色脑袋。 如同血珠流动的暗红在半阖的眼底流窜。 他睡得可真是安稳呢,明明都碎的不成样子了,却比其他几个魂片都要来得惬意。 ——爱尔兰队的特洛伊进了这一场比赛的第一个球。 塔纳托斯听见了旁边的德拉科懊恼地沮丧声,还有前头哈利和罗恩的窃窃私语。 小天狼星还在和卢平讲卢修斯的坏话,纳西莎在他后面轻咳了一声,这只大黑狗暂且安静了一分钟。 ——十五分钟后,爱尔兰把比分扩大到了130:10。 塔纳托斯又换了一个坐姿,他打开手里的怀表,指针滴答滴答地朝着12走去。 【埃尔维斯到了,他带来了一段你或许想要的记忆。】 【让他等一下吧,他们的动作太慢了,还没能进入开场。】 保加利亚的队员们似乎被这巨大的比分差刺激到了,事态升级,他们开始不断使用踩线的犯规动作来获取得分。 裁判无法制裁这种行为,爱尔兰队的队员和支持者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甚至有人从看台上站起来抗议。 但也就是在比赛最激烈的这刻,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比起一刹那间进入了夜晚,那更像是墨水倾倒在天幕上,把所有的云雾都染成了纯粹的黑。 哈利莫名想起了那次被摄魂怪搅乱的比赛。 那时候的天空跟现在一样阴沉到让人发冷,那是连生命都要被吸走的感觉,直到那只荆棘鸟划过天空…… 他唰得转过头,下意识去看自己身后的家伙。 然而就是这一眼,他跟后面一直注视着他的塔纳托斯对上了视线。 他在笑,清浅的、带着玩弄的意味,仿佛更高一层维度的注视落下,手指上银黑色的指环随着他的动作闪过一道冷光,如同开刃的剑柄上落下的锋芒。 哈利想起了巫师棋上的黑国王。 “啊!” 刺耳的尖叫从场上骤然爆发开来,但是这一次它不是来自进球的欢呼,而是属于极度的恐惧。 无穷无尽的黑雾卷成螺旋,飓风在向他们靠拢,天地都仿佛成为一片黑色的囚笼,而这群巫师们就是笼子里惊慌失措的蝼蚁。 在赛场中央的队员们马上迫降,以防自己被卷入那些漆黑的飓风中去。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哈利看着塔纳托斯慢悠悠地起身,站定。 他看着他戏谑的、泛着红光的眼睛落在他的额头,他看到了他微微张开嘴。 “不走吗,救世主?” 哈利恍然惊醒,恐惧后知后觉地抓住了他感官的尾巴,躲避灾难的本能在脑海中疯狂叫嚣! 但是还没等他多说什么,一切都开始彻底崩乱。 因为,一道绿色的光在这片天空中像烟花一样炸了开来,照亮了所有人妄图掩埋的黑暗过去。 熟悉却又陌生的骷髅头映射在天幕下,细黑的长蛇从它的口中爬出。 那是…… “尸骨再现!” “不,不可能!” “是他们!是食死徒!” “快跑!哈利,快离开这!” 混乱。 无序。 一切都好像梦境崩塌般毫无道理,明明上一秒他们还坐在 椅子上观看魁地奇比赛,爱尔兰拉开了比分,他们在欢呼,有人在怒骂。 但是下一秒,笑着的人死去,尖叫声此起彼伏,巫师,麻瓜,都有可能。 他们像那群黑袍人手中的人偶一样随意摆弄,然后砰地一声,如同炸开的气球般躺在地上。 世界褪去了颜色,声音也消失了,他只记得自己在跑,所有人都在跑。 难以想象的巨蛇从赛场的地底钻出,它闭着眼睛,长啸着张开了那足足有三十英尺的血盆大口,哈利甚至能闻到它从肠道里喷发出来的腐肉与血液的腥味。 这就是梦对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蛇,它几乎有一百一十英尺长! 荒诞又恐怖的死亡从未如此迫近他和他的亲人们,他拽着小天狼星的手,他看到了无数绿光从他们旁边飞射而过。 仿佛无穷无尽的食死徒向他们包围过来,小天狼星、卢平、赫敏、罗恩——听不见了,他什么都听不见。 跌下的燃烧着火焰的帐篷呼出浓浓的烟雾,哈利忽然觉得困倦,所有神经都在一刻强制罢工了一样,当他只是眨眼着合上眼皮时,世界就陷入永恒的黑。 “哈利——” …… 模糊的视线在渐渐清晰,不,应该说是“他”睁开了眼。 还是无声,“他”只能看见各路魔力强大的巫师冲散黑袍人的进攻,但下一秒巨蛇的蛇尾就会扫过战场,它的鳞片坚硬到了几乎变态的程度,以至于它就像一辆麻瓜中的装甲车般在战场中肆无忌惮地横扫。 “他”似乎挑了一个好位子,这里既能俯视这堪称炼狱的景象,又没有食死徒经过。 这不是“他”的视角——这是谁? 有人似乎靠近了“他”,他站在“他”的左边,把一瓶装着银色丝状物的瓶子递给了“他”。 哈利认得出来,那应该是一段记忆。 他们是在做交易吗? 哈利看到视野中的“他”伸出了手接过。 “他”手指上的银黑色指环扣在玻璃瓶上,或许会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 但是,银黑色的指环…… 第87章 日报,分歧和争霸赛(1) “不!” 哈利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额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哈利!”赫敏和罗恩的声音同时响起,他们惊喜地凑到他的床边紧紧抓住他的手,“你终于醒了!” 哈利还听见了赫敏叫罗恩赶快去叫韦斯莱夫人。 “我这是……” 他缓回神,这才看清自己正待在圣芒戈医院的病房里。 哈利像是第一天学会使用自己的四肢似的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嘴巴询问道,结结巴巴地让赫敏怀疑他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了,:“小天狼星呢?还有卢平……大家……” “放松哈利,放松。”赫敏撑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病床的靠枕上,以防他出现治疗师说的晕眩之类的后遗症,“大家都没事,食死徒跑了,被赶跑了。” 赫敏以为这样哈利就可以安静下来了,但是他却仿佛听到了更危险的话似的挣扎了起来。 “不……赫敏,我看见了——” “嘭”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哈利!太好了,你没事!” “我就说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人们一窝蜂地涌进来,脸上统一都是难以掩盖的欣喜。 被这样一打岔,哈利也意识到了现在是最不好说那些的时候,发热的头脑开始冷静下来,被惊吓走的理智重新归笼。 那段记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如果,如果被塔纳托斯发现了这么多人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他根本没办法去保护他们不受到伤害。 想到这里哈利勉强对嘘寒问暖的韦斯莱等人扯出一抹笑容。 “感觉怎么样,有觉得晕眩之类的吗?”后面跟进来的治疗师一边问一边记录。 哈利从大家热情的问候中抽空回答了他的话,“我感觉还不错,没有其他问题——就是额头有点闷闷胀胀的。” 治疗师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去。 “这是正常的。”他闷声说,“看来恢复的还算不错,你今天可以出院了。” 旁边的弗雷德和乔治立刻积极举手说要去帮他处理手续,结果被韦斯莱夫人直接赶回去了。 小天狼星一直待在他旁边从刚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但是哈利发现他的手始终紧握着,上面的青筋全都暴起。 他在自责,在哈利没醒过来的半个月里他一直在自责,责怪自己明明都离哈利这么近却还是没有保护好他,比阿兹卡班监狱更沉痛的痛苦几乎要把他压垮了。 他总是一遍一遍凌迟自己一样地在想——如果哈利再也醒不过来,自己该怎么面对詹姆和莉莉,该怎么面对他自己。 好在,好在他醒过来了…… “教父。”哈利向他伸出手,他站得有点远,导致哈利努力向他勾手也够不到,只好把手臂悬停在空中。 小天狼星总算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他向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哈利。” 好久没有说过话的嗓子干涩得仿佛要冒烟,那也拉扯着哈利的神经,他好像也感同身受般的知晓了小天狼星的痛苦。 “教父,这不怪你,是……是食死徒,谁都没想到的。”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向他都带着湿漉漉的慕儒,“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更糟。” 或许会死在哪里也说不定。 “别说了哈利。” 小天狼星松开了他的手,他选择了抱住他,生命的实感这才从拥抱中传递出来。 是温热的,是颤动的,是失而复得的生命,是他的教子。 他几乎要在这种温暖中哭出来了…… 《预言家日报》报道了那件惨绝人寰的黑巫师集会事件,并把此称作“十四年来魔法部最大疏漏”。 当然在正统的报道下面还有些别的延伸猜测。 比如说黑魔王是否真的将要回归,魔法部是否在捂嘴巴拉巴拉。像是要故意挑起众人的恐慌来博得眼球。 再看报道者——丽塔·斯基特。 “是她就不意外了。”小天狼星取过水壶把茶杯倒满,“纳西莎还跟她结过仇,那家伙的报道一向是怎么夸张怎么写,信她都不如信魔法部。” “但是…… ”哈利看着报纸中的黑白照片,捏在边缘的手指几乎把报纸揉皱了,“她这一次说的或许是真的……” “你说什么?” 哈利后面的话说的很轻,小天狼星一不留神就没听见了。 “没什么,我是说——她难道不怕布莱克家吗?” “她当然怕。”小天狼星也没多在意,耸耸肩说,“但是你要知道,她是个刁钻到让人头痛的记者——她最大的资本就是那些贵族、官员们的小道消息了。” “她拿捏着那些人的命脉,我们就不能随意动她,只能让她在布莱克家的事情上闭嘴。” 好吧,听起来是个十分难缠的角色,希望自己不会遇到她吧,他可对付不来这种巧舌如簧的家伙。 “好了不说这个了。”小天狼星终止了有关于丽塔·斯基特的谈话,他拿起早上猫头鹰送来的信递给哈利。 “我想我们今天需要去一趟摩金夫人的长袍店。” “为什么?”哈利接过信打开,里面是霍格沃茨寄给小巫师家长的物品清单。 “一件礼服长袍?”哈利奇怪地看着这行字,“这学期会举办晚会吗?” 小天狼星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来,“或许等你自己知道会更好——现在,我们该出发去对角巷了。” …… 挑选衣服对哈利来说算是一件还算新奇的事情,他很乐意享受他的教父为他挑选一件又一件礼服的过程,只是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是很想在他跟邓布利多教授见面前遇见那段惊悚视角的主人。 “纳西莎——” 小天狼星是想忽略他们的,但是通常来说他的姐姐并不会忽略他。 虽然他老早就跟布莱克背道而驰了,但是纳西莎一向很看重家人,就算他也一样。 “西里斯。”金色头发的夫人原本像她的丈夫一样微抬着她高傲的下巴,但是一听到小天狼星干巴巴的招呼声后她马上就放柔了姿态,“你也是来定做礼服的吗?” 纳西莎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哈利,完全把他当成空气了。 第88章 日报,分歧和争霸赛(2)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衣,外头披着一件墨绿色的金色排扣短款外套,带着银黑色指环的右手插在裤口袋中。 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塔纳托斯似乎都有一种偶像包袱似的端正秀挺,看着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哈利的眼睛在那个银黑色指环上瞥了一眼又一眼,直到把塔纳托斯的视线都招了过来。 “你好。”少年不解地稍稍歪头,算是向他打招呼。 哈利脑子短路一瞬,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好。” 好在没等哈利绞尽脑汁想出话题岔开时,摩金夫人就领着她的小剪刀们走过来把他拉到一边。 “哦,哈利,你是要做一件礼服是吗——最近也有好多霍格沃茨的小巫师们来这买礼服,没想到一眨眼你们就已经可以穿上礼服去参加舞会了。” 摩金夫人挺着胖胖的身体灵活地穿过来来往往的客人,把他带到了一个小矮凳上。 “要我说你穿起礼服来一定好看。”摩金夫人笑容可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墨绿色的怎么样,很配你的眼睛。” 哈利被她夸得有点晕头转向,含含糊糊地说:“我不太确定会不会好看,但是——墨绿色应该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 摩金夫人一锤定音,卷尺在哈利身上绕了几圈,随后唰得一下就跑回摩金夫人的身边。 小天狼星这时候也刚好跟纳西莎讲完话走过来,他看哈利从凳子上下来便问他想不想去弗洛林福斯科冷饮店。 “听说他最近推出了新品,想去试试吗?” “当然。”哈利巴不得赶快离开长袍店,他现在跟塔纳托斯同处一室就感觉自己的危机本能在时时报警,“我们快走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两人很快就离开了长袍店。 “塔纳,来这边吧。” 纳西莎在叫他,塔纳托斯收回视线走到矮凳上。 在测量的途中他还在回味哈利的那个眼神。 他在看我的指环吗? 所以说当时他没感觉错——确实有人通过他的视角看到了一点不该看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失误啊,塔纳托斯确实没考虑到过魂片与魂片之间还能互通感官,还是说这只是哈利身体里的那片魂片特有的技能? 塔纳托斯漫不经心的眼神无意识地落在摩金夫人的身上,倒是让她稍微手抖了一下。 “测好了,夫人。”卷尺十分开心地在他身上飞快地多绕了好几圈才回到摩金夫人身后,女巫呵呵笑着对纳西莎说,“夫人想要什么样的款式。” 出乎她意料的,纳西莎选择向塔纳托斯询问。 “你想要哪一种?” 塔纳托斯没所谓款式如何,就随手挑了一个顺眼的,他在摩金夫人给出的样衣图上点了点,“就这个吧。” “那颜色是……” “黑红就好了。” “好的,我们会在半个月后亲自将礼服送到马尔福庄园上。” …… 订完礼服后纳西莎就跟塔纳托斯分开走了,她需要去购置德拉科和斯塔艾拉的新羽毛笔之类的,至于他们的礼服,庄园里还有一大堆没穿过的,不用再买新的给他们。 塔纳托斯顺着街道笔直地走下去,很快古灵阁的标志雪白塔楼就出现他的面前。 与此同时,那眼熟的灰头发少年也一并映入他的视野。 “塔纳。”埃尔维斯朝他挥挥手,他怀里还抱着正在小憩的tom,“我看到波特从摩金夫人的长袍店里出来,你遇到他了?” “显而易见。”塔纳托斯不跟他废话,走上通往青铜大门的大理石台阶。 两边守着的穿着制服的妖精检查完后把他们放进去,门内,左右两旁长长的柜台后面坐着一排正在算账的妖精,整个大厅只能听见它们噼哩啪啦的计算声,气氛凝滞到让人坐立不安。 塔纳托斯目不斜视,他和埃尔维斯目标明确地朝最年长的那个妖精走去。 “啊,早上好,查尔斯先生。”正在数着金币的妖精放下手中的东西,坐直了身体,“很高兴见到您,我今天能为您做点什么呢?” “我想进入格里芬的金库。” 埃尔维斯微微一笑,他没有说是查尔斯的金库,而是讲出了那个早就消失在历史中的家族。 查尔斯的先代。 妖精的手顿了一下,但是当它接过埃尔维斯递过来的金钥匙时它又恢复了正常。 妖精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朝一个小矮妖说了什么,然后小矮妖就拿出了一包叮叮当当的小皮包。 “请跟我来。” 他们跟着妖精穿过一道大门,坐上了轨道里的推车,小车一直往深处行进着,塔纳托斯估摸着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下降几百英尺。 没有多久推车就停住了。 妖精在他们之前跳下车,将钥匙插进前头的大门中并拉开。 门后是数不清的金加隆和模样奇怪的宝物,几个世纪的积累都在里面。 埃尔维斯在里面转了一圈,总算从左边架子上的一堆魔法物品中捞出了一个中心悬浮着圆球的古铜圆环。 “找到了。” 他把它递给塔纳托斯,随后跟着关上门的妖精重新回到了大厅。 收好那把格里芬金库的钥匙,他和塔纳托斯重新站在古灵阁外的街道上。 tom还在呼呼大睡,软得跟滩泥似的,埃尔维斯颠了颠,突然有点舍不得放回这只棕眼睛的小宠物了。 “你要带它回去吗?”埃尔维斯把它举在塔纳托斯面前。 塔纳托斯斜了它一眼,“开学再说。” 埃尔维斯满意了,并且生怕他反悔一样马上说:“那我就先走了——至于那东西,只要把记忆倒进去就可以了。” 他指了指塔纳托斯缩小后放进口袋里的魔法物品,随后转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至于他去哪里,塔纳托斯不在乎。 他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当初在魁地奇赛场的记忆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我找到了赫普兹巴·史密斯的老宅,屏蔽麻瓜的咒语还在生效,我扩大了一点范围发现周围只有一个老巫师还居住着。” “我看了他的记忆,只找到了当年赫普兹巴·史密斯死前的那只家养精灵郝琪——那个死在阿兹卡班的家伙,要说其他人,我没能看见。” 第89章 日报,分歧和争霸赛(3) 银色的丝状物顺着瓶口流入圆形球状物中,古铜圆环定在桌面上,球面开始渐渐变成灰色。 塔纳托斯伸出手,轻轻搭在圆球上。 闭上眼后的黑色很快就被麻瓜旧电视机里的那种雪花所代替,接触不良一般出现各种失衡斑斓的色块。 找到——郝琪—— 当时还是个年轻小伙的巫师从窗户口好奇地探出头,他看到了魔法部的官员。 “怎么回事?” “赫普兹巴·史密斯死了,而她家那个家养小精灵有重大嫌疑。”跟他略有交集的男巫看了他一眼,向他解释道。 青年巫师有些惊讶地望向那只被抓起来的年迈精灵,“家养精灵?它竟然背叛了……” 离开——郝琪——在这里—— 记忆开始如同雪糕一样融化,塔纳托斯感知到自己的视角开始变小,旁边的场景也飞速地变幻起来。 “看看这个,这是我祖先赫奇帕奇所流传下来的金杯。” 赫普兹巴·史密斯小姐举起那个刻着华丽刻纹的金杯。 它的模样是多么吸引人啊,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沉沉地注视着它,如野兽般血腥的欲望在其中滚滚沸腾。 “赫普兹巴·史密斯小姐,我很感激……” “……抱歉,我只做收藏,我甚至想要保管它直到我死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赫普兹巴·史密斯小姐。很荣幸能见识到你的藏品。” 赫普兹巴为他介绍藏品讲得口干舌燥,但是听到这些话还是感觉挺值得的。 她的藏品们是多么完美啊。 她拿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我还有一部分在……” 仅仅只是五六秒钟的时间而已,茶杯从赫普兹巴的手中脱落,她像个僵直的木偶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他听见了郝琪的尖叫,看到了那双红眸的主人微微弯起了残忍的嘴角。 “嘘——安静一点。” 在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在记忆被修改的最后一秒,他看到里德尔勾起了桌子上的另一件藏品。 透明棱面的外壳中,蛇在盒中游荡。 ——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塔纳托斯睁开眼,天已经黑下来了,塞西应当是上来叫过他了,但是他并没能听见。 桌子上原本完好的圆环断成了两半,塔纳托斯拿起其中一半才看到圆环的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we chath】 我们追逐死亡的永恒末光。 塔纳托斯盯着它看了好久,但最后还是将它们一同碎裂成了无法拼凑的小碎块,用一通熊熊烈火销毁。 做完这些他继续坐回椅子上。 斯莱特林的挂坠盒,赫奇帕奇的金杯,两样东西都是从赫普兹巴·史密斯小姐手里拿到的。 一个交给了下属雷古勒斯·布莱克,雷古勒斯却意外幡然醒悟背叛了里德尔。 那另一个呢——两个一同被拿走炼制成魂器,也都属于学院的宝物,那么最后的归宿很大可能也相同。 绝对忠诚的下属。 ——雷古勒斯·布莱克。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塔纳托斯双手交叠在腹前哼笑出声。 他想,他应该知道东西在哪里了。 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摩金夫人也在约定时间内送来了礼服。 返校的那天下着小雨,倒是很衬某些小巫师的心情。不论是麻瓜还是巫师,在对于回校上课这种事情上还是难得地统一战线。 不过,至少今年这些统一战线中绝对不包括德拉科——在从卢修斯口中知道今年霍格沃茨会重新举办三强争霸赛后他就老念叨这事。 塔纳托斯十分庆幸自己是跟埃尔维斯一个车厢,不会沦落到去“享受”一整个路程的孔雀叫。 车窗外的小雨并没有随着行程的增加而变小,等到他们到站时小雨跟叛逆似的反而变成了瓢泼大雨,不少小巫师都被淋成落汤鸡。 塔纳托斯和埃尔维斯用了防水咒,慢悠悠地吊在最后面。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当他们踏上霍格沃茨的门厅时迎接他们的不是教授的欢 迎,而是皮皮鬼乱飞的水球。 只听见“啪”的一声,水球以某种无法预料的轨迹在塔纳托斯的身上炸开,哗啦啦地溅得到处都是。 一时间原本还有些吵闹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前面进来的学生都下意识放轻脚步溜进礼堂。 虽然没有被卸掉的防水咒挡去了水珠,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塔纳托斯的表情还是十分的不美丽。 任谁被这样戏弄都会生气的吧! 皮皮鬼一见事态不妙转身就想跑,然而比他更快的是塔纳托斯的咒语。 “速速禁锢。” 听到那声咒语皮皮鬼原本悬着的心马上放下来,他甚至还很有闲情地想要转身做个鬼脸。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原本完全无法作用于幽灵的咒语突然发挥了功效。 银色锁链的毒蛇唰得捆缚在皮皮鬼身上,如蟒蛇狩猎般绞紧猎物。那一刻明明都早就已经丧失身体,皮皮鬼却还是感觉到一种如烈火似的灼烧感,连灵魂都要被融化了一样。 “不,不!” “好了,里德尔。”麦格教授终于从震惊中缓回神,伸手抓住了塔纳托斯的手,“放过他吧。” 塔纳托斯冷淡的目光从皮皮鬼身上移到了女巫的脸上,就在麦格教授以为自己需要搬出邓布利多来时,塔纳托斯忽然抬起手腕,锁链立刻就从皮皮鬼身上消失了。 麦格教授放开抓紧他的手,被解放的皮皮鬼呲溜一下跟见鬼似的仓皇跑上楼——虽然别人见他才要说见鬼。 塔纳托斯向女巫稍稍点头示意,跟埃尔维斯没事人一样走进礼堂。 塔纳托斯一离开,所有人才重新熙熙攘攘起来。 “这有点太酷了——”塔纳托斯和埃尔维斯都走进礼堂了罗恩还在感慨,“他怎么抓住皮皮鬼的?” 他拿出自己的魔杖隔空比划几下,还是没想明白塔纳托斯的咒语到底有哪里跟他的不同。 “确实,明明我们之前也对皮皮鬼用过,但是完全抓不住他!”赫敏两眼放光,不难想到这学期霍格沃茨的图书馆估计又要经历一次赫敏式的翻底研究了。 第90章 日报,分歧和争霸赛(4) 为了迎接将要到来的三强争霸赛,学校的礼堂被教授们好好装饰了一番。 学生们坐在座位上叽叽喳喳地讲话,而哈利注意到教师席上突兀地空出了一个位子。 “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新老师呢?”赫敏也看着教师们坐的位子有些疑惑地说道。 面对赫敏的回头,罗恩把手一摊脖子一缩,作出一个“我也不知道”的动作。 “这个位子确实比较难招到人吧。”哈利斟酌着话语,他把教师席上的每一个人都看过来,确定自己没见到一个新面孔,“说不定这学期没有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了。” 赫敏看起来挺沮丧的,没有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可能就等于这学期没有黑魔法防御术课,同时等于她会比以前的人少学一段知识。 这实在是不能接受——没人想要因为意外而比别人差一截。 哈利和罗恩倒是没所谓,如果每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课都要发生意外那还不如没有。 今年的分院帽换了一首歌唱,只是音调上还是有待加强。 “格兰芬多…… 拉文克劳…… 赫奇帕奇……” 它低低高高地唱着那些学院,当歌词来到最后一个学院上时,塔纳托斯又感觉到了两年前那道熟悉的注视。 一顶格兰芬多的帽子,它收容着四位创始人的思想,最后看向了一位斯莱特林的延续。 那到底,是谁在注视他呢? “渴望权力的斯莱特林,最喜欢——那些有野心的少年……” 灵光在塔纳托斯的脑中划过,时间好像被压缩成片状,两年前与两年后的歌词开始重叠在一起。 “阴险狡诈之辈,会不惜一切代价。” ——他确实不惜代价地哄骗波特成就哥哥的重生。 “渴望权力的斯莱特林,最喜欢那些有野心的少年。” ——而他这一次又何尝不是野心膨胀。 格兰芬多的勇气,拉文克劳的智慧,赫奇帕奇的包容,斯莱特林的野心。 格兰芬多将你编织,四位将你成就。 你究竟是分院帽,还是霍格沃茨? 既然从第一眼就看透他漆黑与空洞的躯壳,为什么不告诉邓布利多,为什么不阻止他搅乱霍格沃茨的安宁——对啊,它连他的哥哥都未曾阻止,又为什么会阻止他呢。 他和邓布利多的那场交易早就已经定下了筹码,只等待双方签字确认。 所以里德尔没能毁掉霍格沃茨,而他也毁不掉霍格沃茨——它早就看到了吧,看到这种未来。 塔纳托斯抬头看向教师席的邓布利多,老人慈爱地看着下面这群代表巫师界新力量的孩子们。 邓布利多,你是否也正是相信着分院帽的选择而愿意和我坐下和谈呢? 真是可怕,塔纳托斯,你要为你的傲慢栽跟头了。 塔纳托斯嗤笑一声,真正收回了因为几次三番逃脱邓布利多控制而产生的虚荣。 新生的分院仪式很快就结束了,邓布利多又重新说起那些被明令禁止的旧规和最近新增的几项校规。 塔纳托斯坐在位子上抱着tom听着,埃尔维斯把它养得油光滑亮的,以至于他有好几次都觉得它身上油油的而不敢下手。 “最后,我很遗憾地告知大家我们今年不能举行学院杯魁地奇比赛了。” 邓布利多一说完这个,原本还在懒洋洋听校规的学生们马上像青蛙一样“啊”成一片。 打魁地奇的队员们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看向他,恨不得扯着耳朵再听一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不过没让大家惊恐太久,邓布利多就已经说出了后面的话:“因为有一个大型活动将于这学期的十月份举行,并且持续一整个学年——我们的老师们为此准备了好久,我相信你们会从中获得比魁地奇比赛更大的乐趣。” 说到这里邓布利多还恶趣味地停顿好一会儿,看够大家可怜巴巴的眼神后他乐呵呵地才继续讲下去。 “我在这里很高兴地向大家宣布,今年霍格沃茨将隆重举办——”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礼堂的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拄着拐杖的男巫走进 来,他花白的头发下那只跟硬币大小一样的亮蓝色眼睛上下左右地转动着,最后在大家的注视下向后一翻,只剩下一个全白的眼球留在脸上。 “他是谁……” 有人忍不住小声地凑到同伴身边询问道。 可能是大家都不讲话的时候礼堂显得太安静了,那个样子奇怪的男巫瞬间锁定了他。 那只可怜的小狮子恨不得躲到桌子下面去。 邓布利多很高兴地跟走上来的男巫握手,他所伸出来的手上全都是伤疤,跟他的脸一样。 他们小声地说了几句,邓布利多拍拍他的肩,和他一起面对大家:“请容许我介绍一下我们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穆迪教授。” “他就是疯眼汉?”哈利盯着他喃喃道。 “感觉跟他的绰号还挺符合的。”赫敏客观评价。 周围还是一片寂静,大家似乎都有点怕这位奇怪的新教授,邓布利多和海格起头拍了几下掌却发现学生们还是不动,只好尴尬地放下手了。 穆迪对大家的冷淡反应无动于衷,他从自己的斗篷里掏出一瓶酒瓶大喝一口。那只怪异的眼球又转回来了,他注意到了某个一直注意他的小斯莱特林。 带着白色方形医疗眼罩的少年不惧他的直视,深色的眼瞳里竟然让他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威胁。 像是纳吉尼,海尔波,又或者——那位大人。 不!简直是亵渎! 小巴蒂冷冷地收回视线,只留下跟窗外风雨一样冰冷的冷笑。 邓布利多清了清嗓,企图召回学生们的注意。 “我刚才要说的——”他抚着自己的胡子,“我们将有幸在学校举办一个几个世纪没有举办的巨大赛事——三强争霸赛!” “开玩笑的吧!” 韦斯莱双子率先跳了出来,他们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第91章 日报,分歧和争霸赛(5) 后来邓布利多讲了什么大家都已经无心去听了,他们满脑子都是“三强争霸赛”这五个字,大多数同学们都兴奋地交头接耳着,只有个别学生看上去有点紧张。 “当然,我知道大家都很渴望赢得三强争霸赛的奖杯,为霍格沃茨争光,但是——”邓布利多拖长了音,勉强让吵嚷嚷的礼堂安静一会儿,“今年,参赛学校和魔法部讨论后一致决定,只有年满十七岁的学生——注意是十七岁及以上的学生,才允许报名成为勇士——” 邓布利多再一次抬高音量,试图盖过有些人的抗议讲完这段话,韦斯莱双子首当其冲——他们只差半年左右就十七岁了! “争霸赛的项目一直很危险,尽管我们采取了很多保护措施,但是六七年级以下的学生实际上还是完全无法应对。”邓布利多表情严肃,“我们不能放任学生去送死,如果你不满十七岁,我希望你不要去尝试提出申请。” 他扫过下面的每一个人,在经过弗雷德和乔治的时候特地停顿了一下,最后轻巧地略过了塔纳托斯:“我保证没有一个人能够蒙骗裁判获得勇士的资格。” “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代表团将于十月份到达霍格沃茨,和我们一同度过这一学年的盛事。我相信大家都会表现得热情友好,并在霍格沃茨的勇士被选定后,全心全意地支持他或她——不论是哪个学院,都是霍格沃茨。” 他略含深意的眼神落在塔纳托斯的身上,穿着斯莱特林的小巫师朝他扯出一个无辜的微笑。 “好了,现在大家可以回到自己的宿舍休息了,希望大家能不要太受这个消息的影响,在明天早上精神地去上课。都去睡觉吧,各位。” 说完这些,邓布利多便坐下和旁边的穆迪讲话。 礼堂里一阵拉椅子的声音,学生们跟进来时一样哗啦啦地又一窝蜂出去了。 “哈利,你不走吗?”赫敏奇怪地看着他,罗恩正恍惚地听着他的两个哥哥的争论。 哈利转了个方向朝教师席走去,听到赫敏喊他也是只是回头说一句让他们先回去。 “罗恩,你有没有觉得哈利有事在瞒着我们——他从醒来之后就有点心事重重的。”赫敏突然想起来哈利醒来那天抓着她喊出的那句话,他当时想说的是不是并非昏迷前混乱的记忆,而是…… 哈利已经走到教师席了,部分教授也都随着学生离开这里,席位上只剩下海格、邓布利多、穆迪几个人了。 海格一见到他就开心跟他打招呼,哈利现在没什么心情,但还是朝他扯出一个笑容来。 “邓布利多教授。”哈利见邓布利多跟穆迪快谈完了才出声叫他。 邓布利多惊讶地回头,果然看到哈利站在他的身后。 他稍微弯下腰询问:“怎么了,哈利。” “我想跟您谈谈。”哈利又立刻补充一句,“单独的,就我们两个人——是很重要的事情。” “好的哈利。”邓布利多看出哈利的紧张,他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希望能安抚他的情绪,“在校长室等我吧,我很快就来。” 哈利点点头,转身就要走,但是只是走了几步他就感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他的背上,刺得他后面的皮肤都好像要被烫穿了似的。 他回过头,只看见穆迪拿起那个弧形酒瓶又喝了一口。 校长室内,所有画像都沉睡着,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只剩下福克斯梳理羽毛的声音。 “啾——”福克斯朝哈利低低地鸣叫,他坐过去试探地摸摸它的脑袋。 福克斯在他的掌心下面转了转脑袋,又“啾”了一声。 “哈利。”邓布利多进来了,他关上门走向哈利,“是假期里遇到什么了吗?” 哈利沉默了,他小心地将魔杖放在自己的额角,全神贯注地拉出一段银色的记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希望您先看完这一段。”哈利在邓布利多的注视下把记忆放入冥想盆中,水面马上变成了灰色的漩涡。 邓布利多进入冥想盆,很久之后才从中起来。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以至于让哈利有点看不懂,“塔纳托斯——他绝对是站在黑魔头那边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日记本里的里德尔会说他是他弟弟,但是他——” “哈利,冷静。”让他惊讶的是邓布利多没有表 现出任何震惊的意思,他的表情很平淡,眼神还是那么慈爱,却瞬间让哈利觉得如坠冰窟。 “什,什么意思?” “您知道——您一直知道。”一种被最亲的人背叛的荒谬感油然而生,哈利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人敲了一闷棍一样,“怎么可能,不!” “不,哈利。”邓布利多的语气不变,只是更加强制地想让他安静下来,“我只知道一部分,除了你给我看的一部分。” “我只是猜到了他会变成这样而已。” 听到这话哈利总算遏制住了自己几乎要喷薄出的无力的怒火,他睁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邓布利多问:“什么意思?” 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他走回自己的办公桌,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的样式看上去比较复古,看起来像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邓布利多在他面前把它打开,露出了里面一个有些锈迹的金色怀表。 “这是什么。”哈利在邓布利多的示意下把怀表拿出来,奇怪地把它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它是什么魔法物品,倒是很像麻瓜会用的简单怀表。 “打开它吧。”邓布利多的声音很低,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哈利照着他的话摁下怀表旁边的按钮,怀表的零件似乎锈得有点太厉害了,哈利摁了三下它才慢悠悠地弹出一道缝隙,甚至没能啪的一下掀开。 哈利好奇地把盖子小心地翻到一边,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藏在表盖里的照片。 一张不会动的麻瓜的照片。 跟当初进学校的塔纳托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孩攥着旁边哥哥的衣服,朝镜头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而他的哥哥正一脸不耐烦地想要扯回他的衣角。 汤姆·里德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利瞪大了眼睛,在获得邓布利多的肯定眼神后更是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慢慢崩塌。 死去的人,复活了—— 第92章 日报,分歧和争霸赛(6) 自己无比疯狂的猜想被验证了,世界都在他的脑袋里旋转颠覆起来。 伏地魔死了但又活了他稍微能理解,他那么厉害,总有后路给自己留着,甚至他当初说不定都不能算死了,只是被打败了而已。 但是塔纳托斯——哈利在有关伏地魔的信息里根本没听见过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也就是说要么他能力弱小、默默无闻,要么早就死在很小的时候。 现在看看塔纳托斯堪比他哥哥的强大天赋,再看看他刚进学校时的模样。 一切谜底都昭然若揭。 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家伙。 “我们只能猜测是汤姆设法复活了他。”邓布利多说,“又或者是他一开始在他的弟弟的……尸体上做了实验,成功后才把复活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知道他,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塔纳那个孩子是汤姆的亲弟弟,但是我不确定他记不记得他哥哥,支不支持他哥哥,所以我犹豫了。” 疲惫的阴影笼在这位支撑巫师界小半个世纪的老人身上,哈利在这一刻才恍然惊醒似的发现原来老人已经如此垂暮,他银白的发丝下代表时光的皱纹在一层一层加深。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是当年巅峰时期那个可以随意力挽狂澜的存在的呢? 没人发觉他的无力。 他就这样默默地守着霍格沃茨,默默地守护着动荡的巫师界。 是他真的想学院分裂吗?是他真的想血流成河吗?是他想要伏地魔复活的吗? 都不是。 他只是想保全最大的,维护住那些岌岌可危的梦罢了。 谁能责怪他,谁有资格责怪他。 “但是现在,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我想——我错了。”老人蓝色的眼睛昏沉下来,看上去仿佛带着英雄迟暮的浑浊,“我们无法阻止他的脚步,我们也不能抓住塔纳托斯,哈利忘记他吧,装作你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明明——” 哈利不明白,他们都已经发现异常了为什么不去处理他。 邓布利多从他的手里收回那个怀表,将它连盒子轻轻放在桌子上,“对付汤姆的方式中最忌讳的就是打草惊蛇。哈利你再仔细想想,魁地奇世界杯上他们派出了那么多食死徒,甚至还公开放出黑魔标记,但是有哪篇日报确切报道黑魔王要回归的言论,他真的复活了吗?他现在在哪里?” 他直视着哈利,而哈利选择下意识摇头。 “我们对他一无所知,而他对我们了如指掌,。” 他的眼睛好像藏着魔力,明明刚刚还是暗沉无光的,现在却让哈利觉得里面正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这种时候,只有站在暗处的才能打出真正致命的伤害——他不希望我们知道,那么我们就不知道。去睡吧孩子,我还在这里。” 哈利仿佛明白了什么,摇晃掉脑子某种忘记了什么的错觉,那颗从世界杯赛后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今晚的梦应该会是个好梦,哈利笑着想。 他走了,福克斯在金枝上高高地鸣叫,爪子一松就从上面滑翔下来,哒的一下抓住某个无形的臂膀,悬停在了空中。 幻身咒的魔力散去,翘腿坐在沙发上的塔纳托斯伸手从上到下顺开了福克斯的羽毛,惹得它撒娇似的凑到他的脸颊旁贴贴。 “校长的表演一向精彩,明知如此也总是让人愿意相信。”淡淡的假笑从少年的脸上划过,很快沉寂。 “那么,塔纳愿意相信吗?”严肃的表情开始脱离,邓布利多又变成了之前乐呵呵的模样。 他丝毫不惊讶塔纳托斯为什么会坐在那里,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一般。 “我从不相信任何人,人连自己都能骗过,还有什么能相信的呢。”塔纳托斯将福克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自己站了起来,“我只是觉得你会为了他们而相信我而已。” “我们的目标从来没有冲突,你们要和平,我要他,诚意在此,代价你也看到了——”少年的魔杖轻轻点向那盆装着哈利记忆的冥想盆,“论心计与魔力,邓布利多教授,我十分敬佩你,但是这世上的事情不只是靠谋算与实力就可以了。” “我愿意付出一切、不择手段地去达目的,而您,不能。” 他步步紧逼,杖尖甚至有莹莹的亮光在冒头。 然而下一秒他唰得将拿着魔杖的手背到身后,向邓布利多伸出了左手。 塔纳托斯第一次,朝邓布利多露出真心的笑容,“所以,合作愉快。” 其实到哈利走进校长室之前,塔纳托斯都不是很能肯定邓布利多会答应他的合作。 与虎谋皮,到头反悔也不算无勇无谋。 但是听完邓布利多跟哈利的谈话,他才真正意识到不论是此前他想要掩盖哈利是魂器的作为,还是现在强硬地想要定下合作等等大多都是没有很大意义的行动。 因为邓布利多从始至终都愿意跟他谈和,分院帽是一部分,他自己也是一部分。 邓布利多只是习惯保持对他的怀疑而已——本能的怀疑并从中估量巫师界能取得的最大利益。 他不仅仅是哈利的教授,不仅仅是霍格沃茨的校长,他还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是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 两人做戏,最终百般防备还是被蒙骗的只有塔纳托斯自己。 或许邓布利多也被塔纳托斯蒙混过一段时间,但是无可否认的是——两人之中只有他最清醒。 “合作愉快。”邓布利多握住他的手,苍老的和年轻的,历史在此刻凝结,却无人知晓。 塔纳托斯的诚意在坦然。 邓布利多的诚意在哈利。 哈利被邓布利多所挑开遗忘的,正是他与塔纳托斯之间奇怪的联系。 塔纳托斯与汤姆,汤姆与哈利,哈利与塔纳托斯,三角的维系都是因为魂片而诞生。 邓布利多就是要配合着塔纳托斯给另一头的汤姆做戏——塔纳托斯没问题,邓布利多没发现,哈利继续做救世主。 最后的最后,塔纳托斯会借着哈利的和邓布利多的手削弱汤姆,将他拆骨入腹,而巫师界自然会迎来久远的光明。 福克斯扇扇翅膀,从茶几飞到邓布利多的办公桌上,爪子啪得抓住了那个装着怀表的盒子。 第93章 恶咒,穆迪和白鼬(1) 邓布利多把盒子里的怀表拿出来递给塔纳托斯。 “现在,物归原主。” 塔纳托斯记得那个怀表,里面是他和哥哥的唯一一张照片,他都以为这个东西早就被里德尔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所以在看到邓布利多从桌子里拿出来给哈利看的时候差点没憋住幻身咒。 该怎么说呢,里德尔为什么总要给他这种虚无的错觉,以至于他总觉得爱还不够,总能更多…… 真是糟糕的想法。 “多谢了。”塔纳托斯没有犹豫,将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邓布利多还不至于在合作对象的物品上下某些跟踪监视的小咒语的,对吧。 …… 第二天,大雨是在半夜停的,但是早上起来的时候窗外还是一片阴沉沉的模样,跟某些人的心情一样不太美丽。 猫头鹰们准时带着小巫师们的邮件抵达他们的头顶,餐桌上很快就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一只巨大的猛鹰鸮挤开旁边的小猫头鹰,跟一枚炮弹一样稳稳地降落在塔纳托斯的面前,木质的桌子都被它撞出了咚的一声。 令人感到庆幸的是,因为埃尔维斯经常会坐在塔纳托斯的旁边或对面,所以大家座位空的时候会给他特地留出位置——当然,斯莱特林的位置一直很空——埃尔维斯今天又刚好没坐过来,所以没有任何人遭到这只猛鹰鸮的波及。 同这枚灰脸的“炮弹”一起落下来的是一份《预言家日报》和一封信。 塔纳托斯擦完嘴后才把东西取下来,顺带把盘子扒拉到斯黛拉的爪子下面。 是的,它叫斯黛拉,一只雌性猛鹰鸮,自从它的上一任来自新西兰的黑巫师主人死掉后它就正式成为了塔纳托斯的信使。 斯黛拉在盘子里啄了几下就不动了,它在来的路上刚吃了一顿所以完全不饿。 它看看正在翻《预言家日报》的塔纳托斯,好一会儿都没见他来照例给它摸头。斯黛拉有点生气地把爪子搭在盘子的边缘哒哒哒地一直敲,终于把塔纳托斯的注意力从报纸上找回来了。 “你怎么还不走?”塔纳托斯合上日报,上下看了它一眼。 斯黛拉的羽毛这下都要炸起来了,但是就在它准备扇扇翅膀让自己的主人清醒一点时塔纳托斯的手抚上了它的脑袋。 塔纳托斯随意巴拉了几下,就马上收手无情地说道:“走吧。” 满足的斯黛拉不跟他计较,拍拍翅膀又撞飞几只猫头鹰离开了礼堂。 “他的那只猫头鹰好大,如果把我的那只换成——” “你想都不要想。”斯塔艾拉把手里的餐具放好,警告地斜了他一眼。 德拉科撇撇嘴,只好羡慕地看着斯黛拉飞走。 还好他的那只雕鸮比斯黛拉走得早没听见这话,不然德拉科的下场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 三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课在今天早上,而四年级的在星期四下午,所以塔纳托斯吃完早餐后就去了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室。 他来得还算早,后面陆陆续续进来的学生都安静而迅速地找位子坐下,大家似乎还没从昨天对穆迪的第一印象里缓回来,生怕他是一个格外严厉的老师。 塔纳托斯对此无感,海尔波老早就告诉他那边准备派小巴蒂来假扮穆迪。 要是真穆迪他还确实要担忧会不会被抓住把柄,但是小巴蒂就算了,他真要是针对上了,传个讯就安静了。 铃声响后没有很久他们就听见了穆迪特别的木腿敲在砖面上的脚步声,他拄着拐杖艰难地走到讲台旁边坐下。 “把你们的课本都给我收起来,用不着这些。”他说话的声音粗粝得仿佛有锯子在割树。 大家听话地把书收起来,等着穆迪一个一个点起花名册上的名字。 当读到塔纳托斯·里德尔那个名字时,穆迪那只魔眼突然停止不再转动,直直地盯着塔纳托斯看,另一只正常的眼睛还在往下扫着那些名字。 少年并没有像其他被注视到的同学一样紧张,他的表情仍然毫无变化,连眼神都是淡淡的冷。 穆迪笑了,这是学生们第一次看见他笑,那样子跟床头恶鬼的狞笑没什么区别,明明不是对着他们,有些人还是忍不住把头放得更低。 “好了— —我接受邓布利多的邀请来霍格沃茨担任一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在卢平教授寄给我的信里,我知道了你们在之前的学年已经学习过了很多如何对付黑魔法动物的基础知识。” 穆迪的那只魔眼又开始转动了。 “但是,在如何对付咒语的方面,你们的基础很薄弱——”穆迪的拐杖突然噔得敲在地上,把人吓一跳。 “你们学的很不够——是非常不够!所以卡米多少爷,你能告诉我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被叫到的卡米多本人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他慢腾腾地站起来,嘴皮子动了好久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穆迪冷哼了一声,就让他这么站着了。 “我想,你们有谁能来告诉我,哪些咒语的施展会受到巫师法最严厉的惩罚,卡米多,你说呢。” “我——我……”他总算说出了几个音,但是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三……三大不可饶恕咒。” “是的。”穆迪死死地盯着他的墨绿色院袍,哑着嗓子说:“你说的对,卡米多少爷,坐下吧。” 卡米多如释重负,马不停蹄地坐下了,深怕他忽然改主意。 穆迪撑起了拐杖艰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他打开讲台的抽屉拿出一个装着三只蜘蛛的瓶子。 他从里面抓出一只蜘蛛放在手上,另一只手用魔杖指着它。 所有人都能看见当穆迪对着它念完夺魂咒的咒语后,那只蜘蛛就从他的手掌上跳下去跳起了舞。 下面有人忍不住笑起来。 穆迪粗声粗气地说道:“好笑吗,如果我对你们来这一下你们还会觉得好笑吗?” 第94章 恶咒,穆迪和白鼬(2) “哼。”穆迪只留给他们一个讽刺的嗤声,“看清楚了——在夺魂咒下它完全受我控制,只要我想,我就可以让它从这里跳出去,摔死、淹死……” 这次下面没有一个人想笑,他们都用一种害怕惊恐的眼神看着那只蜘蛛,仿佛那就是他们自己。 穆迪满意地收回在桌子上翻跟头的蜘蛛,重新扔回玻璃瓶里。 “现在——”他的魔眼开始转动,笔直地看向塔纳托斯,“你,站到这来。” 塔纳托斯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穆迪的面前,毫无畏惧地直视他的目光。 “带着你的魔杖,小子。”穆迪说,“告诉我另外两个不可饶恕咒是什么。” 后面的同学似乎预感到了点东西,前排坐着的学生都下意识地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尽量离塔纳托斯远一点。 为什么每一次黑魔法防御术课的老师都要找上塔纳托斯,他们注意他的时候能不能也管管他们的死活啊! “钻心咒,以及索命咒。”塔纳托斯的反应平淡,完全不受穆迪的影响。 穆迪这下子两只眼睛都看向了他,他扯了扯自己横贯着一道巨大伤疤的嘴角,从玻璃瓶里又掏出了另一只蜘蛛。 它像是被上一只用了夺魂咒的同伴吓傻了,一动不动地趴在桌面上。 “看好了,斯莱特林的小子。”穆迪的魔杖再次指向蜘蛛,“需要把它放大一点,你们才能看得更清楚一点——速速变大。” 蜘蛛马上膨胀了起来,整只变得跟狼蛛的大小有的一拼,只是那些在节肢上的细绒毛被放大后看得人有点犯恶心。 穆迪拉过塔纳托斯想让他离的更近一点,可惜被他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自己站到了一边,穆迪凉毒的目光扫过他藏在袍子里的手,最后才放在了这只巨蛛上。 “钻心剜骨!”他轻轻地吐出那句恐怖的咒语。 所有人都看见了,咒语落在蜘蛛身上的那刻整只巨蛛的身体都开始剧烈抽搐了起来,像是受到了持续不断地电击。所有的腿都被它收缩了起来,临近濒死般企图将自己卷成一个球形,却还是无法抵御那些来自灵魂的痛苦。 有人害怕地低下头不敢去看它,而穆迪注意到了塔纳托斯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完全没有分给那只蜘蛛一眼。 他突然停下了动作,蜘蛛蜷缩的腿松弛下来,时不时地抽动一下。 “拿出你的魔杖。”穆迪的声音有一瞬间沙哑得不像话,“像我刚刚做的那样。” 他的话音刚落,下面一阵哗然。 穆迪没有丝毫改变举动的想法,他再一次重申:“开始吧。” 塔纳托斯的魔杖举了起来,紫衫木的杖身在阴云密布的清晨划过一道死寂的光。 无形的麻刺感从魔杖连接到手臂,塔纳托斯动了动嘴唇,释放了魔杖里积蓄的魔力。 “钻心剜骨。” 平平淡淡的语气落下的瞬间,还在缓慢抽动着的蜘蛛凄厉地重新剧烈抽搐起来,整个身子都在疯狂地抖动,他们甚至有一瞬间幻听到了它足以震穿耳膜的惨烈叫声! 披着院袍的少年挺直地站在它的面前,他纤细的手腕向外翻开,手里的魔杖如此平静安稳地持续指向那只蜘蛛,连一秒的颤抖都未曾出现。 从那只深色的瞳孔垂落下来的注视幽深得如同冰河世纪恒定的冰川下的不可透光的纯黑海底,刺骨凛然到只是注视就让人感到恐惧的窒息。 在这一刻,小巴蒂也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像他的主人——暴力的、冷漠的、无可阻挡、无法拒绝…… 或许是塔纳托斯来的这一出把学生连同穆迪都给镇住了,以至于后面的索命咒穆迪也只是讲解了一下,没有跟之前一样亲身上阵实验给他们看。 学生们都勉强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当下课的铃声响起的时候,大家都劫后余生似的大吐了一口气,一等穆迪说完下课了他们就冲出了教室。 塔纳托斯走在一瘸一拐的穆迪身后,顺着他的路线下了楼。刚走到一半他就听见了下面传来的吵吵嚷嚷的喧闹声。 德拉科贱兮兮的声音格外明显,另外就是罗恩和哈利的骂声。 再看看,很好斯塔艾拉不在旁边,难怪他有机会找上哈利来找揍。 斯塔艾拉总不 能时时刻刻跟着德拉科约束他,而且更多时候她带着德拉科不是困着他让他别去撩火人家,而是给他撑腰,不被别人回嘴。 他们说到底就是帮亲不帮理。 现在斯塔艾拉不在了,这只跃跃欲试的蠢孔雀总算能肆意施展自己的恶劣本性了——这世上能容忍他的估计也只有他的亲人了。 看得出来先惹祸的德拉科败北的很快,率先向背对着他离开的哈利发出了攻击。 这真是一种非常没有礼节的手段,塔纳托斯在楼梯上皱着眉。 在他的意料之中,从杖尖发出来的咒语还没能击中哈利,德拉科就被楼梯口的穆迪给制裁了。 随着一声巨响,当哈利惊讶地回过头时只能看见一只浑身雪白的白鼬在德拉科刚刚站着的地板上瑟瑟发抖。 “斯莱特林的小鬼!谁准许你这样做的!” 穆迪怒气冲冲地走到哈利和德拉科的中间,他的魔眼上下滑动着,“他有伤着你吗?” 哈利被震惊了半晌,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啊,没——没有,他没击中我。” 穆迪突然大喊一声:“别碰它!” “什么?”哈利差点被他的声音吓得跳起来,一脸莫名。 穆迪没有回答他,他转身看向了白鼬所在的地方,有人正把地上的白鼬抱了起来,小白鼬听到穆迪的怒吼唰得一下就钻到了来人的衣袖里面,四只小爪子紧紧抱住她衣服下的手臂,还在刚刚的惊吓中没缓过神,浑身颤抖着。 来的是斯塔艾拉。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过来的路上她也大致从旁边人零散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这就是德拉科自作自受,但是一码归一码,德拉科变成白鼬是他自找,但是穆迪所做也是在挑战教师的准则、挑战马尔福乃至阿拉德的威信。 第95章 恶咒,穆迪和白鼬(3) “呵呵,不用你操心,阿拉德小姐。”他的嗓子里传出风箱抽底似的声音,粗哑到让人想要捂上耳朵,“这种背后偷袭、做法肮脏的胆小鬼行为就该受到惩罚,我最看不惯这种背后攻击别人的人。” “那你最看不惯的不应该是你自己吗,教授。”斯塔艾拉按住袖子下面瑟瑟发抖的白鼬,将那只手臂平放在自己的胸前,省得他一不小心掉出去。 无可否认的事实,穆迪当时也是在德拉科的背后发射的咒语。 “牙尖嘴利的丫头!”穆迪完全没有任何尴尬的情绪,他两只眼睛盯着他们,“别让我抓到你们的错处——我会盯着你们的……还有你们的院长,是斯内普对吧……” 还没等斯塔艾拉再说什么麦格教授就从大理石楼梯上走下来,她旁边正站着抱着书的塔纳托斯。 “这是怎么回事?”麦格教授问道,她扫了一圈旁边围成一团的学生。 穆迪平静地说:“只是给某个小鬼一个教训而已。” “教训?”麦格教授看看好好站在那斯塔艾拉,实在没想明白这位一直表现良好的斯莱特林生犯了什么错。 斯塔艾拉没有给麦格教授多余的思考机会,她拍拍手臂上的小白鼬,稍微掀起袖子的一角确保麦格教授看到后就盖下去了,没给其他人更多看到德拉科丑态的机会:“穆迪教授把德拉科变成了白鼬。” 她复述得很简洁,绝口不提之前的争吵。 “天哪!”麦格教授惊叫一声,下意识想要帮德拉科解除咒语。 但是斯塔艾拉拦下了她,“不,教授,别在这里。”说完她又补了一句,“我会解开的。” 以德拉科这种好面子的性格,如果再当众把他狼狈地变回来跟来回上刑有什么区别。 藏在袖子下面的白鼬呜咽着把头埋进了她的宽袖里,斯塔艾拉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袖子有一小块被浸湿了,但是介于德拉科今天确实受罪了,她暂且不和他计较。 麦格教授理解她的意思,放下魔杖转头十分无奈地看向穆迪:“穆迪,我们从不用变形咒来惩罚学生!这是不被允许的,邓布利多教授一定有告诉过你的。” 穆迪漫不经心地说道:“他确实提到过——但是面对这种学生,我认为需要好好地教训一下才可以。” “禁闭,或者告诉当事人所在学院的院长,无论哪种都可以,但是现在这样是绝对不可以的,穆迪!”麦格教授看起来也十分无力。 “我下次会这么做的。”穆迪带着恶意的目光在斯塔艾拉身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瘸着腿离开了。 斯塔艾拉向麦格教授点点头后也离开了,走之前她还顺便跟旁边的塔纳托斯也匆匆地打了声招呼。 塔纳托斯相信,今天晚上德拉科就会写出一篇长达万字的家书,被偏爱长大的小子总算是在这栽了个跟头。 他打了个浅浅的哈欠,决定午睡过后再去穆迪的办公室一趟——美名其曰:见见老朋友。 等他睡醒后,早上那点子事已经传遍整个学校了,毕竟大部分接触过德拉科的学生都有点讨厌他的做派,看他出糗也算是笑料一桩。 至于德拉科本人,他从被解除变形咒后就再也没有出过休息室了,正好下午也没有课,斯塔艾拉就陪他在休息室里安抚这只可怜的白鼬。 要不,下次托叔叔再买一只白鼬送过来好了,突然感觉德拉科当时抓着她手臂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斯塔艾拉在德拉科喋喋不休的抱怨中抽空想到。 穆迪的办公室就在一楼,塔纳托斯抱着几本黑魔法防御术的课本敲响了门。 “请进。”穆迪特殊的嗓音在门后响起。 塔纳托斯推门而进,房间里空荡荡得没有置办多少办公用品,只有一口大箱子放在办公桌的后面,想来穆迪也是觉得自己只教一年的课程,根本用不着装饰这里。 “是你。”穆迪的魔眼转向他,“你来做什么。” 塔纳托斯没有选择先回答他,他关上门找了把椅子就坐下了,仿佛他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一样。 “小鬼——” “小巴蒂先生,幸会。”塔纳托斯干净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表演,防窃听的咒语早在他进门的瞬间就已经完成,虽说他已经和邓布利多达成协议,但是某些不该知道的人还是不要因为他的疏漏一不小 心知道的好。 穆迪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那双喷火的眼睛始终在散发着不愉,“你什么意思,小鬼,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就在他要做出行动的下一秒,一条粗壮的长条形生物从阴影中游曳出来,坐在椅子里的少年伸出手,那条壮硕的黑蛇就慢悠悠地从椅背处蜿蜒向上,最后绕过顶端,将略显狰狞的脑袋搭在了他的手掌心。 凶残的蛇牙与柔软的掌心肉微微相贴,它如同求取安慰似的将蛇信子扫过他的指节,唯有一双眼睛还乖顺地闭着没有睁开来。 【海尔波,好久不见。】 【塔纳……主人……长大……】 阴冷的蛇语从少年的口中流出,整个场景都如同画片中一闪而过的魅影般奇诡。 穆迪,不,小巴蒂终于撤下了装模作样的把戏,他的瞳孔中还残留着不明真相的震惊。 是的,他没有听错,那就是蛇语,他曾在主人的身边听过那么多遍不可能不认得这种特殊的音调。 所以,他到底是谁? 是合作者,斯莱特林的另一位传承者,或者更加荒谬的——主人的子嗣? 所有排除下来,似乎只有最后一个猜测才更加符合条件。 “里德尔大人。”想明白的小巴蒂单膝跪在他的面前,此前所有的恶意与针对统统消失在他的脑海中——主人的一切高于他的一切。 塔纳托斯没有回他,他只是继续在跟海尔波讲话。 【是长大了,我见到过了海尔波,一百一十英尺似乎已经超过了你以前的长度。】 【海尔波不知道……吃……尼娅……】 第96章 三强,勇士和意外(1) 【乖孩子。】塔纳托斯哄小孩似的哄它几句就把它放在一边了。 他看向跪在他面前的小巴蒂,他还是穆迪的模样,只是气质上完全不一样了。 塔纳托斯其实大致也能猜到小巴蒂现在在想什么,无非就是他到底是谁之类的问题,而现在以他所能知道的一切来推测,估计很大可能以为他是伏地魔的后代呢。 这怪他吗,跟伏地魔行事作风很像、还会说蛇语又不是他的问题。 “起来吧。”塔纳托斯面无表情地说道,手掌顺势朝旁边的沙发摊平,“坐。” 小巴蒂利落地从地上起来,在沙发上坐下,他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急切地想知道塔纳托斯来找他是否是有什么指示,他来之前只得到了伪装穆迪和顺带把海尔波带过来的消息。 这只整天说饿的家伙实在是有点喂不起,只好丢回给塔纳托斯。 伏地魔现在该召回的食死徒大多数都召回了,邓布利多又跟他打好暗号,而魔法部更不可能主动去找他,所以伏地魔现在安全的要死,自然也不太需要血缘魔法保护,海尔波召回来自是无伤大雅。 “大人今天来这是有什么指示吗?”小巴蒂斟酌着说。 他对这位大人的印象只有开学时直视他和课上使出钻心咒的模样,从中大致也只能窥探出他不是个喜欢随便弯弯绕绕的性子,开门见山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塔纳托斯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全然没有笑意,“你们是想要在三强争霸赛的时候带走波特的对吧。” 不然的话,小巴蒂完全不必要冒险假冒穆迪进来,还明面上特别关照他。 小巴蒂看了看塔纳托斯身边安然躺着的海尔波,最后还是开口说是。 “按照计划,我会把波特的名字投入火焰杯中,当然我会在上面再施加一点咒语来确保他一定会被选上,然后在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关把奖杯设置成门钥匙……” “火焰杯啊——”塔纳托斯的眼神放空,稍稍记起对它的印象。 ——将写着名字和学校的羊皮纸投入火焰杯中,它会在二十四小时后做出抉择,选出他认为最能够代表三个学校的三位勇士。 他并不认为哈利会被选为勇士,至少现在绝对不可能。 照这么说,最后霍格沃茨或许会出现两个勇士,至于另一个真正被选出的家伙…… 塔纳托斯的脑袋里第一个划过的竟然是很久之前在赫奇帕奇后厨遇到的那只大猫——塞德里克·迪戈里。 年龄符合,实力符合,头脑也符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把我的名字也一并投进去吧,不需要加上任何咒语。”塔纳托斯交代完话就要走了,盘踞在椅子上的海尔波可怜巴巴地缩小成极细的一条,窜进了他的袖子里。 “可是——”小巴蒂迟疑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它会选择我的。”塔纳托斯没有回头,桌子上的书被他重新拿起来。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如同窗外阴冷的浮云,“只会选择我——” 他是那么笃定,天然的傲慢在资本的堆叠上叫嚣,却无人敢于僭越。 自那天以后同斯莱特林三年级一起上课的大家都发现穆迪不再针对塔纳托斯,后面的课程也没有第一节课那么惊悚了,曾经饱受折磨的学生们总算是大松了一口气。 这些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十月三十日的早上。 当第一个学生踏进礼堂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这里在一夜之间大变样了。墙上分别挂着代表着四个学院的巨型丝绸横幅,在教师席后的最大横幅上面是霍格沃茨的校徽。 部分人这才恍然记起来之前启事板上写的那条讯息,今天是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代表团来的日子。 当然更开心的是,这就意味着他们今天下午的课程可以提前半小时结束了。 这个更开心特指罗恩一行人,因为他们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斯内普的魔药课。 在众人焦灼的等待中,下午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 在下课的铃声响后大家跟约好了一样分别冲进自己的宿舍,东西一放斗篷一穿就三步并两步地跑回了门厅。 各学院的院长正在维持秩序,让自己的学生排好队伍。 时钟快指向六点了,教授们 领着学生走下台阶,排队站在城堡前面迎接即将到来的代表团们。 “你说他们会怎么出现……乘坐我们的马车吗?”哈利小声地向旁边的罗恩询问。 “我感觉不会,他们估计要更特别一点。”赫敏插话道。 哈利也觉得有点道理,小幅度地点点头。 “可能是飞天扫帚,门钥匙,幻影显形也可以吧。”罗恩猜测。 赫敏不耐烦地说:“我说了多少遍了,霍格沃茨是不允许幻影显形的,除非你是家养小精灵。” 说到这个,她又想起自己最近的有关家养小精灵的提案了。 一见到她那个表情哈利和罗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赶紧转头装作没听见。 这一转头,哈利一眼就看到了斜前面的塔纳托斯,因为是按年纪排数站的,哈利跟塔纳托斯靠得不远。 他一看到他就想起邓布利多在校长室的那一段话。 站在暗处的…… 多可怕,一个跟他们一样在这里上下学,天赋可能异于常人但还是算一个正常小巫师的家伙竟然有那种离奇的身世,以及血腥的手段。 哈利只是稍稍回忆起那夜记忆的边角,就会幻感自己的四肢发凉。 正是因为经历过塔纳托斯的记忆,所以才能感知到他当时的态度,才会觉得恐怖。 那种轻飘飘的视线,无所谓的态度,他根本就没有把底下的人当人看! 阴冷的注视再一次攀上哈利的皮肤,他这才发现塔纳托斯早就转过来盯着他了! 哈利唰得一下转过头,鸵鸟塞头似的假装自己刚刚没有看他。 如跗骨之蛆般的注视不知何时散去,哈利听见了旁边人兴奋的声音。 “哈利,快看天上!” 第97章 三强,勇士和意外(2) 哈利抬起头,他看见一辆几乎有一座房子那么大的粉蓝色马车朝他们飞过来,马车前面有十二匹长着翅膀的飞马拉着,就像是他在老掉牙的童话书里看到的那种公主的座驾一样。 马车很快就飞到了他们的面前,然后咚的一声顺利降落在了霍格沃茨的地板上,前三排的学生们都被带来的冲击惊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 印着金灿灿的十字交叉魔杖饰章的车门被打开,最先跳下来的是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袍的男孩。 等他打开马车下面的金色旋梯,布斯巴顿的校长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十二三个男男女女,统一是十八九岁的样子。 布斯巴顿的校长马克西姆女士是一个跟海格差不多高的女巨人,长相俊秀,穿着一件纯黑的缎子,手上和脖子上都戴着华贵的蛋白石,看起来十分富贵。 邓布利多领着学生们鼓起掌,马克西姆女士脸上的表情马上放松下来,她向他走去。 “欢迎来到霍格沃茨,亲爱的马克西姆女士。”邓布利多向她行了一个正常的亲吻礼。其实邓布利多已经算高了,但是他亲吻马克西姆女士的手背时还是连弯腰都不需要。 “邓布利多,很高兴见到你,希望你一切安好。”马克西姆女士笑着回应他。 布斯巴顿的学生跟在她后面微微颤抖,霍格沃茨最近夜里的气温确实有些低,而他们的丝绸衣服看起来也不算保暖。 邓布利多注意到了这点,他放弃了繁琐的寒暄:“卡卡洛夫不一定什么时候会来,你愿意先进去暖和暖和吗,霍格沃茨夜晚的气温或许不太懂得照顾人。” 马克西姆女士点点头:“还是先暖和一下吧……” 没等她在提起自己的那些巨马,邓布利多就帮她安排了海格为她安置马匹。 马克西姆女士领着学生进入礼堂,而霍格沃茨的学生继续在外面等候德姆斯特朗的代表团。 晚上的风实在是起得太不是时候,大家尽管已经穿好了挡风的斗篷,但在长久的等待中还是被冻得发起抖来。 塔纳托斯严密地放在斗篷下的手给自己施了一个保暖咒,那些被风驱散的温度才堪堪回到他的身上,tom从他的领口钻出来瞧瞧,马上又舔了舔自己被风吹乱的猫毛,转头重新藏进了塔纳托斯温暖的肩窝。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众人眼巴巴的眼神中德姆斯特朗的船终于从黑湖中破水而出,船上舷窗中来来去去的剪影格外高大,但是当他们走出船只站到邓布利多他们面前时哈利才发现他们是因为都穿着一种毛皮斗篷才显得块头大。 走在最前面的男巫一见到邓布利多就热情地打招呼:“邓布利多,我亲爱的老伙计,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就像是遇到了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 邓布利多也同样乐呵呵地说:“好极了,谢谢你的挂念,卡卡洛夫。” 塔纳托斯注视着他,他的目光不再飘移。 一个,小小的叛徒——跟马尔福一样的墙头草性质,但是很可惜的一点,马尔福凭借自己的财富与权力完美脱身,而卡卡洛夫却是借着出卖食死徒获得了一线生机。 全然不同的结果呢,但后者总要再多受一点惩罚的不是吗——谁会管他是因为什么得以得救,在塔纳托斯这里,明目张胆的背叛始终是第一审判标准。 当卡卡洛夫走到光下,那双犀利冷漠的眼睛才真正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他微笑着,露出一排有些黄的牙齿:“威克多尔,上这来,对来暖和一下,现在的天气有够冷的……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邓布利多。” 那个名叫威克多尔的学生上前来,熟悉的鹰钩鼻和粗眉毛一下子就在这群霍格沃茨小巫师们里面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是克鲁姆!艾拉!” 德拉科几乎惊喜地要跳起来了,虽然在听到德姆斯特朗也是三强争霸赛主办方之一后他就猜到克鲁姆会来,但是真实见到偶像在自己面前和传闻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啊! 斯塔艾拉无奈地看着他,只好任他一直激动地攥紧她的手腕。 当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礼堂时,先进来的布斯巴顿的学生们已经选择坐在了拉文克劳的桌子旁边,而德姆斯特朗的校友在门口纠结了一会儿就坐到了斯莱特林的位子那。 这让罗恩沮丧了好一会儿 。 埃尔维斯得坐到拉文克劳的桌子那去,所以今天塔纳托斯的旁边不会留下空位。 他和德拉科之间隔着一个座位,而一直受人关注的克鲁姆就坐在他们中间。 德拉科从他坐下后就倾身跟克鲁姆讲起了话,简直忘我到一定程度了。 塔纳托斯把tom从自己的肩窝里捞出来,它已经是一只三岁半的埃及猫了却还是对自己的体型没有一个确切的认知,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玉米粒大小似的幼崽,每天跟个炮弹一样窝在他的肩窝里。 早晚给他整出高低肩来。 tom一落到桌面上就喵喵喵的叫,,声音不响,只有他旁边的三四个人能听见而已。 其中自然有这位世界上最棒的找球手之一——威克多尔·克鲁姆。 “这是你的猫吗。”他声音低沉又清澈,让人容易联想到德姆斯特朗的厚重雪山。 他想来是此前也没有同别人会有过多的交流,并不是很擅长言辞,勉勉强强又从嘴里憋出几个字:“嗯——它很可爱。” “可爱,或许吧——我是说……”塔纳托斯的眼神从tom身上移开,看向他,“谢谢夸赞。” 从他毫无起伏的语气里克鲁姆也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个热衷社交的家伙,奇怪的、好似受伤未愈的那双眼睛沉冷得如同他们刚刚离开的黑湖。 这是一个并不好相与的斯莱特林。 克鲁姆不再跟他说话,转而继续去听德拉科喋喋不休的话题。 教师席上的客人们都坐好了,邓布利多才开始讲话:“晚上好,女士们先生们,幽灵们,以及我们的贵宾们。” 他停顿了一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他,邓布利多继续说下去:“我们十分荣幸能在此欢迎你们来到霍格沃茨,希望你们能在这里舒适地享受接下来的赛事。” 第98章 三强,勇士和意外(3) 等他讲完,底下的学生们就欢呼一声投入了宴会的菜谱中去了。 因为有其他学校的校友前来,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使出了浑身解数做出了各种各样的菜肴,有好几样还是外国风味的菜品,想来是特地为可能吃不来本土菜的学生准备的。 就在他们享受丰盛晚餐的间隙,两位穿着巫师袍的男巫也来到了教师席。 等到一个个装着残羹的金色盘子被撤下,邓布利多再次从中央站起来,所有人都怀抱着一种紧张又刺激的心情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邓布利多的视线从他们急不可耐的脸上一一扫过,开口说道:“相信大家也久等了——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三强争霸赛将要开始。在此之前我想先向大家在解释几句……” 他的身体微微倾向后面的教师席,为同学们介绍了此次活动魔法部派出的代表——魔法部国际合作司的司长巴蒂·克劳奇先生和魔法部体育运动司的司长卢多·巴格曼先生。 大家都给力地鼓起了掌声。 邓布利多让掌声持续了一会儿后才向下压压手,示意大家安静听他说:“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巴格曼先生和克劳奇先生将和我、卡卡洛夫教授以及马克西姆女士一起组成本次赛事的裁判团,对各位勇士的表现努力做出公正、公平的评判。” 说完这些邓布利多终于看向了站在旁边的费尔奇。 “请把那个盒子拿上来。” 费尔奇捧着一个镶嵌着珠宝的大木盒走上台,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邓布利多前面的桌子上。 木盒看上去有点老旧,想来也是经过了好几个世纪的三强争霸赛了。 邓布利多拔出魔杖在盒盖上敲了三下,盒盖就吱呀吱呀地打开来了。等邓布利多将东西从里面掏出来,下面的学生才看清那是一个雕刻手艺有点粗糙地木质高脚杯,唯一看上去不太寻常的东西只有高脚杯里跃动着的蓝白色火焰了。 “你们应该知道,每个学校都会有一位勇士被选出来参加比赛,而在三个项目结束后,综合得分最高的那位勇士将得到三强杯。” “而这——”邓布利多将盒子盖上,高脚杯被他放在了盒子顶上,以便大家能更清楚地看到它,“就是负责挑选出三位勇士的公平的裁判,火焰杯。” “每一位想要成为勇士的同学可以将你的姓名与学校写在一张羊皮纸上,投入进它的火焰中。”邓布利多向他们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请大家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它,二十四小时之后——也就是明天晚上的此时,我们会齐聚于此,让火焰杯选出最能具代表性的三位勇士。” 邓布利多双手放在腹前,微微朝向某位双子:“今晚火焰杯会一直放在门厅供大家投入申请,但是,我还是想要再次提醒所有想要参与竞选的同学们,三强争霸赛不是儿戏,尽管历届都有教授在场外监管避免出现意外,但死亡率还是居高不下,所以千万不要冒冒失失地参加。” “一旦勇士被选中,他就必须参加比赛并坚持到底。” 邓布利多说完这段具有恐吓意味的话后由马上恢复了和蔼的语气,“另外,火焰杯外围会设置年龄线,任何不满十七周岁的人都无法越过这条线。好了,我要讲的话就是这些,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祝你们好运。” 讲话结束,大家开始零零散散地从礼堂里往外走,看样子大部分人似乎都不太想在今天晚上就做出决定。 塔纳托斯也没有停留,带着tom径直回了宿舍。 第二天是一个晴天,云朵软软地待在天上,偶尔伸伸懒腰散成一大片的薄云。 计划了一个晚上的韦斯莱双子一起床就急不可耐地去尝试了年龄线的威力,十分可惜的是增龄剂没有帮上什么忙,他们成功成为了继拉文克劳的福西特小姐和赫奇帕奇的萨默斯先生后的第三四位长胡子的倒霉蛋。 在众人的笑话声中,他们俩自己也嘻嘻哈哈地动身去了医疗翼。 “我听说赛德也把自己的名字投进去了。”埃尔维斯走在塔纳托斯的身边,tom灵活地在两人的脚边来回穿梭着,“你觉得火焰杯会选择谁。” 塔纳托斯把问题抛回给他:“你觉得会选谁?” “问我啊,那我当然是选你啊。”埃尔维斯耸耸肩,仿佛开玩笑似的说道。 “要把我带走吗,塔纳。”他凑近一点, 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如果你走了,我呆在学校里也太无聊了一点。” 告死鸟的敏锐总被他用在某种不知名的地方。 塔纳托斯停下脚步,他看了看脚下面这只叫tom的猫,再看看埃尔维斯。 “留下来看猫,总可以了吧。” 塔纳托斯的脚尖一转,将tom动作快但温和地移到埃尔维斯的脚边。 刚好他还没想好要是把tom带过去到时候他应该怎么跟哥哥介绍这只猫,虽然看里德尔发飙或许会很有意思,但是他还是更想要安宁一段时间。 “好吧,聊胜于无。” 埃尔维斯把tom从地上抱起来,捏捏它的小肉垫。 万圣节前的晚宴不知道为什么比昨天的还要长很多,礼堂里的人都开始不断地眺望教师席上的邓布利多了,桌子上的盘子才开始一一被撤下去。 邓布利多一站起来,礼堂就变得鸦雀无声了,大家的脸上是统一的焦灼好奇。 “时间要到了,让我们再等一分钟吧孩子们,火焰杯马上就作出决定。”邓布利多笑着指指教师席后面的那扇门,“被火焰杯选中的勇士在听到名字后请走进那个房间,你们会在那里得到关于比赛的初步指导。” 说完他挥了挥魔杖,礼堂里的灯就熄灭了一半,火焰杯上的蓝白色焰火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礼堂里静的几乎能听见大家砰砰砰的心跳声。 几息之后,蓝白色的火焰突然变成了红色,如同岩浆一样噼里啪啦地向外跃出。随着一道火舌窜出,一张被烧焦的羊皮纸落在了邓布利多的手里。 “德姆斯特朗的勇士,威克多尔·克鲁姆!” 礼堂里爆发出轰鸣般的掌声,克鲁姆站起来没精打采地朝房间里走去。 掌声慢慢平息,原本重新变成蓝白色的火焰在几秒之后再次变成了红色。 这一次是布斯巴顿。 “芙蓉·德拉库尔!”邓布利多将上面的名字读出来。 第99章 三强,勇士和意外(4) 芙蓉优雅地站起来,从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之间的那条空道穿过,不少人盯着她移不开眼来。 等她进入到隔壁的房间后礼堂又安静下来。 这一次火焰杯停留的时间似乎有些过长,就在有人感觉要忍不住站起来看看它是不是出问题时,火焰杯再次变成了红色,喷射而出的火舌高高地扬在天空中,一张羊皮纸慢慢悠悠地从空中飘落下来。 “霍格沃茨的勇士——” 所有霍格沃茨的学生都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屏住呼吸,但是下一句却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接下去。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他们看到了邓布利多诧异的眼神,他抓在边缘的手指甚至捏到泛白。 他沉默地瞪着手里的羊皮纸,又沉默地望向了斯莱特林的桌子。 一种诡异的氛围在其中蔓延开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大家都看向了斯莱特林。 在混乱即将无法遏制的苗头诞生的那刻,邓布利多低哑的声音终于响起了。 他叫出了一个霍格沃茨小巫师们耳熟能详的、却又不敢置信的名字。 “塔纳托斯·里德尔。” 礼堂安静了一瞬,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叫做塔纳托斯的少年站起身。 他的脸色看上去过分的苍白,身躯挺拔清瘦,像林间误入的小鹿。但是当他们直视那只深色的瞳孔时,强烈的割裂感便会在他的身上瞬间蔓延开来。 仿佛幽暗无光的湖底,吞人的阴尸向你投去永恒的注视,死亡从来没有比此刻更加具象化过。 “怎么可能……” 不知道是谁在这时候起了头,把震惊中的众人统统唤醒了来,不可置信的怒火这才涌上他们的思维。 “我抗议!里德尔怎么可能!” “他作弊!他根本没有十七周岁,他才三年级!” “……” 混乱的不能再混乱了,听到后面的那些控诉,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人也一时间坐不住了,纷纷转头看向那个鹤立鸡群般的少年。 然而迎接众人的,不是来自塔纳托斯的胆怯,而是一道曾经成为很多人噩梦的—— “fiendfire.” 来自厉火咒的火焰从他的杖尖喷薄而出,冲天的焰火变成高昂着狰狞头颅的火焰巨蛇,无比炽热的呼吸从他的背后慢慢升起。 滚烫的温度舔舐着他们的每一寸皮肤,有一瞬间他们甚至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死在塔纳托斯·里德尔的手里。 但这种想法只出现了一瞬,很快那些能把世上几乎所有东西都销毁的火焰忽然就消失在了礼堂里,露出了后面教师席上惊到全体起立的教授们。 塔纳托斯没有回头,他慢吞吞地收回紫衫木魔杖,略显沉郁的嗓音回荡在寂静的礼堂里。 “谁比我有资格。” 请站起来吧,谁在不服,谁认为比我有资格。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敢回答,他们终于直面了来自里德尔的恐怖,直面了这位被火焰杯所承认的、打败了所有竞选者的勇士。 塔纳托斯·里德尔。 少年扯出一个假笑,同此前的两位勇士一样走进了教师席后的房间,只留下一地不知道该先鼓掌还是先害怕的小巫师们。 就在这时,火焰杯的焰火再一次变红,邓布利多下意识伸出手去抓住那张羊皮纸,纸张在他的手中展开,那个名字率先落进了他的视线里。 “哈利·波特。” …… 教师席后的房间内,两位勇士在里面等待第三位的到来。 起先外面是一阵不寻常的骚乱,芙蓉和克鲁姆只能依稀听到在说“不可能”、“作弊”之类的,他们不以为意,以为是霍格沃茨还是没能看好火焰杯,被低年级的小鬼糊弄过去了。 但是只是几秒之后,一阵炽热的温度从外面直冲进来,虽然被削弱了好些,但是他们还是深刻感受到了来自那段咒语的磅礴魔力。 什么时候巫师界还有这样的学生了? 没让他们等多久,房间就被打开,一个看上去才一米七出头的少年走进来。 他似乎就是刚刚在外面施展咒语的那个人,身边还未散去的魔力压力实在是有点强到瘆人。 > 这样的对手,就算是作弊成为勇士的也足够让人忌惮。 “你好。”芙蓉率先向他打了招呼,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她那银色瀑布般的长发垂下来,带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塔纳托斯温和地向她点点头,“你好,我是塔纳托斯·里德尔。” 至于芙蓉和克鲁姆,他们两个走在前面,没人不认识他们,自然也不太需要自我介绍了。 房门在这时候又被打开了,在塔纳托斯的意料之中,进来的是哈利。 “怎么回事?”芙蓉问道,“要我们回礼堂去吗?” 她以为哈利是来传话的。 哈利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的情况,得益于之前塔纳托斯的战力威慑,出现哈利这个又一意外状况的时候底下人的情绪甚至没有抗议塔纳托斯时的强烈。 他就这样被各位教授带到房间里来,直面了几位勇士。 巴格曼跟着他的脚步后面走进来,一进来他就抓起哈利的胳膊把他再往前带了带,嘴里还不可思议地念叨着:“太离奇了!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他轻咳几下,“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三强争霸赛的第四位勇士!” 克鲁姆直起身子,锐利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阴沉沉得让哈利不敢看他。而芙蓉则甩甩头发笑出声来,她还以为巴格曼在开玩笑:“这个玩笑很有趣,巴格曼先生。但是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吧。” “玩笑?”巴格曼不解地看向他,“不,不是的,哈利的名字是从火焰杯里出来的,他就是第四位勇士!” 这下子连芙蓉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了。 房间的门又被推开了,一大群人涌进来了,是邓布利多他们。 第100章 号IF线—当雪夜从未停歇(1) 【if我们假设该死的人从未死去,那场雪夜或许就不会再停歇】 被预定死亡的孩子又熬过了生命中一场难以忍受的寒冬。 摇摆在生死之间的那刹他终于明白了,爱不仅仅只是被等待而已,还有被创造与被夺取。 忍痛的孩子得不到疼爱,那么爱哭的孩子总会得到,如果还是得不到,那就再换种方式吧。 不论什么。 在所不惜。 …… “哥哥,能把窗户关上吗?”乌黑的小脑袋从被窝里堪堪露出一截,毛绒绒得像是刚长出羽毛的小鸡崽,格外惹人怜爱。 但是他眼睛上缠绕的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生生破坏了这种温馨的氛围。 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他的世界只剩下乌黑的永夜。 里德尔还记得刚把他拉出地狱的那一天他晦暗深沉的眼睛,雾蒙蒙的盛满火焰中喷薄而出的黑烟,他再也看不见那双明亮的瞳孔中倒映出来的他的身影。 雪夜彻底覆盖了卡修斯的世界。 “麻烦。” 里德尔从位子上不耐烦地站起身,把才打开透气的窗户又一次关上。 卡修斯撑着因为持续发热而晕眩的脑袋重新缩回床上,单薄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只能留住一点微不可计的温度。 虽然那位老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那夜的火灾里的事情跟卡修斯“完全”没有关系,但是作为被收养后又离奇退回的孩子,卡修斯只得到了稍稍的怜悯,往后的就是沃尔夫人厌恶的排斥以及同龄人的远离、谣言的四起。 原先以捐助名义提供的钱财的源头死去,连看病的机会都变得少之又少,他也只能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硬扛。 所幸可能是四面紧闭的窗门,初春的寒冷没能完全侵蚀这片小乐园。 里德尔不再经常外出,可能是外面冷冽的风也让他有些受不住吧。 卡修斯抱着这样的想法沉沉地昏睡过去。 ———— 卡修斯的难以根除的病症奇怪地在1937年的秋天得到了缓解,他不再被发热和闷咳所长久困扰,有时候还能在外面待上一两个小时。 外面的空气总是格外香甜,在叶落的树下他感知到了那只熟悉的小蛇,哥哥经常在窗户边喂养它们,而卡修斯虽然看不见,却奇怪地总能明确地认出每一只小蛇。 对他来说每一条蛇的声音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至于它们的名字——哥哥命令它们的时候从来不叫这些,他只把它们当做可以使用的工具,自然也不需要名字,所以卡修斯只在私下叫它们。 【芬里尔。】漆黑的视觉并不好适应,他到底还是一个此前十年都处于光明中的孩子,只好摸索着一点一点根据落下来的叶片靠近树干,【你在树上面吗?】 【是的,卡尔。】小黑蛇看着卡修斯一点一点摸过来,自觉地从树枝上面下来,顺带提醒看不见的卡修斯一句,【你前面有颗石头卡尔,你向左走一点。】 【好吧,谢谢你。】卡修斯之前可能还会烦躁这种什么都看不见要听别“人”讲的事情,但是经过近七个月的调理他已经接受良好了。 他向左跨一步,顺利地摸到了不算粗壮的树干,芬里尔顺着他的手臂就缠绕在了他的手上。 卡尔尝试摸摸它身上细细密密的蛇鳞,冷不伶仃地想到之前他想了很久的一件事。 【我想换个名字,芬里尔。】 【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是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听吗?】 芬里尔不懂人类世界里对于卡修斯的解读,它只是单纯觉得念着顺口就可以当做名字。 【或许吧。】卡修斯把它抱在怀里,陷入思考一样迟疑地说道。 如果一个名字代表一个人生,那么现在的他早就已经不属于卡修斯的范畴。他想要一个全新的,足够支撑起他新生的名字。 ——巫师的名字是有力量的。 他模糊不清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这句话,他从来没有对这话的记忆,但它就像是镌刻在了灵魂里一样无法忘却。 【那你想叫什么?】 卡修斯愣了愣,循着声音调转了身子。 是哥哥。 他看不见 的男孩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扫过他手腕上盘桓的黑蛇,最后落在卡修斯还缠绕着绷带的双眼。 【你想叫什么?】里德尔见他没反应皱着眉再问了一遍。 “唔——”卡修斯运转困难的思绪似乎才转过弯来,“塔纳托斯吧,塔纳托斯·里德尔。” 里德尔没什么兴趣,听完说了句“随你”就转身进门了,仿佛刚刚一直问卡修斯的不是他一样。 【那这样的话,芬里尔,以后你得叫我塔纳了。】 【好吧,我都可以。】 芬里尔赤诚的心脏留不下其他东西,它像一只小狗一样朝他翻出软绵的肚皮。 既然卡修斯不要了,那就换成塔纳托斯吧,反正都是他。 ———— 在十一岁的那天,伍氏孤儿院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那是一个年纪看上去尚在中年的男人,他跟小屁孩故事里的巫师一样穿着奇怪宽大的袍子。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孩子。”中年人弯下腰朝他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但是眼前眼睛不便的男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手臂上缠绕着的小蛇唰得窜出来,整只蛇都陷入了攻击状态,张着流着毒液的蛇牙向他示威。 “哦,不好意思,我就站在这里可以吗?”男人没有再尝试靠近,他站在了离男孩三米外的地上,背后一直在惊叫咒骂的科尔夫人被他先请了出去。 他尝试向他建立起沟通,“我来自霍格沃茨,你可以称呼我为邓布利多教授。” 在很久的沉默之后,邓布利多总算等到了男孩的开口。 “霍格沃茨?” “是的,这一个教授小巫师们怎么使用魔法的学校,我是来为你们送出录取通知书的。” 魔法。 又是这个词。 塔纳托斯漆黑的视野里莫名又出现了那夜不断亮起又熄灭的灯光,想起了他拥有又失去那种能力的那天。 他其实早就失去,从出生开始就是。 但是他还是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 “你怎么证明你就是,骗小孩的话谁都可以说。”他听见自己一字一顿地吐出那句话。 邓布利多点点头,对着他旁边的杯子使用了一个悬浮咒,于是塔纳托斯触摸到了这个完全没有牵引就悬空的玻璃杯。 这就是魔法,所有离奇与梦幻的结合体。 真是令人嫉妒。 他双手握着那个杯子,感受杯壁上冰凉的温度通过掌心一路滑入他的心底,“那你或许应该去找我的哥哥,他应该会成为霍格沃茨的学生。” “你哥哥会是的。”邓布利多似乎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一点不寻常,他没有跨过那条隐形的警戒线,反而把声音放得更加轻柔,“你也是。” 第101章 号IF线—当雪夜从未停歇(2) 拒绝他的,重新向他敞开。 他愣愣的,嗓子干涩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候微掩上的房门被打开,进来的男孩目标明确地站到塔纳托斯的身前,将他大部分挡在了身后。 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他曾在此前的十一年中无数次地做出这个动作。 毕竟,弟弟如果被那群小老鼠搞死掉了,他也享受不到因为弟弟而分享到的优待了。 是这样的,对吧。 就是如此。 里德尔阴冷的目光跟他的年龄丝毫不沾边,他看起来更像是孩童中的坏种,纯真背面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身上,蛇开始向敌人扬起驱逐的嘶鸣。 可偏偏他将那孩子挡在身后的动作又是那么迅速轻巧,甚至没有扯到他分毫。 塔纳托斯没有出声,他感受到了里德尔握在他手腕上的温热的温度,轻轻顺着他的手贴过去,下意识躲靠在了他的背后。 “你是谁。”里德尔问道,乖觉的皮囊不再展示,这条毒蛇如同他脚下的生物一般感到威胁似的地吐出蛇信子。 邓布利多的眼神闪了闪,不厌其烦地再次说道:“你可以叫我邓布利多教授,我来自霍格沃茨,一座教授魔法的学校。” “我是来给新生们送来录取通知的。” 在里德尔说出质疑之前他率先使出一道咒语,角落的衣柜唰得被火焰包裹,就在火舌将要舔舐上一旁老旧的窗帘时,所有景象统统消失,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里德尔原本暗沉的眼睛似乎都亮起来了,但是他没有随意表露出自己的惊讶或急切,反而像是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我的弟弟呢,他跟我不一样。” 这种隐隐涩哑又无奈的语气最能挑起人们的同情心。 里德尔向来知道,并且善于运用,他总要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榨干出价值来才对。 反正这对塔纳托斯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弟弟就是累赘,如果这个自称来自魔法世界的人能帮忙救济他,他自然也可以更轻松一点。 至于任塔纳托斯自生自灭,他独自去上那个霍格沃茨学院——他还没无能到这种地步。 既然已经被他从那场不明不白的火灾中救活,总不能随随便便又死在他不知的地方。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邓布利多摇摇头说:“他跟你一样,他也是我想要带走的小巫师。” “什么?”里德尔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格外分裂。 平衡的天平倾斜,怜悯的施舍无处安放。 一种被隐瞒的背叛感从他的缩紧的心脏生出,繁殖如藤蔓般搅紧他的所有情绪。 他几乎是带着隐秘的怒火唰得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塔纳托斯。 但是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塔纳托斯茫然无辜的表情。 他感知到了他的怒火,无措的惶恐侵蚀了他。 塔纳托斯甚至有些害怕地揪紧里德尔的衣角,些微的颤抖通过那片衣角传递出去,一路震颤至里德尔的心脏。 里德尔突然感觉有一丝的后悔,但那也只是极微小的一点,很快就烟消云散。 他依然愤怒。 “我不知道,哥哥。”不规整的绷带上晕出一块湿漉漉的印记,有细小的泪珠从塔纳托斯的眼角划过,莫名的恐慌让他感到难以呼吸。 明明灭灭的灯光再一次从他的记忆中涌现。 萦绕不绝的憎恨,默然的疏离,无数条线开始混乱地缠绕到一起,在缠紧的瞬间“嘶啦”一下向四面扯开,他如同橱窗里的洋娃娃一样彻底要被撕裂开来! 那这次,我没有这种能力是不是就会好了。 灯光持续地明灭着,无形聚拢的黑雾鼓动着起伏,仿佛具有生命…… “停下!” 邓布利多的声音瞬间驱散开那抹黑暗,1891年的悲剧似乎要再一次在他的面前重演,默然者的前兆在男孩的身上涌现,邓布利多近乎惶恐地跨出了那道警戒线,握住他过分痉挛的手。 “不!放轻松孩子,没有人怪你,没事——” 局外人的言语总是那么苍白无力,先兆的闪烁无可停止。 里德尔在混乱中怔然,塔纳托斯苍白的 脸色似乎不知何时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明明,我只是生气他没有告诉我,而已…… “对不起……” 微不可闻的歉意消散在他握住塔纳托斯手腕时冰凉的温度里,血液都仿佛在此刻冻结。 里德尔忽然想起那个夜晚塔纳托斯同样惶恐的表情,像是鸟儿坠落前泣血的哀鸣。 因为他吗? 就是因为你啊。 “对不起。” 这一声或许更为清晰,连攥紧他手腕的力度都更加深刻,血液通过压迫着的皮肤源源不断地散开那些温暖的热量。 奇迹般的,先兆戛然而止。 默然者在他的身上闪现,最后却全然回归平静。 坠地的鸟儿痛苦地呢喃着旧巢,他憎恶着坠落,却始终没有停止眷恋。 里德尔全身僵硬将他抱在怀里,就像是小的时候那样。 “哥哥……” “……我在……”里德尔沉默地垂下眼眸,将他的脑袋小心地搁置在自己的肩窝,他又一次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地说道:“对不起。” 邓布利多无言地看向他们,这对双生的兄弟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没有人失去,没有仇恨延续,两只雏鸟又摒弃了一切在一起抱团取暖。 阿利安娜,阿利安娜…… 邓布利多默念着那个名字,只觉得一种苦涩到糖果都无法掩去的痛苦从他的齿间流过,最后顺着喉咙一路下坠,永无尽时。 “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孩子们。” “汤姆·里德尔,塔纳托斯·里德尔。”抱着塔纳托斯的里德尔没有回头,他僵硬地站在那里,他的弟弟抽泣着在他的肩头沉睡过去。 “我会在八月中旬再回来接你们……” 邓布利多在心中深深叹出一口气,在交代完将要离开的瞬间,他突然心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斜射进这间略显昏暗的房间,细碎斑驳的树影从窗外盖下来了,有什么类如鬼影般的存在悄悄伸出了触角。 之前还在昏睡的男孩放在哥哥脖间的手慢慢蠕动着圈紧,明明眼睛被绷带遮住了,却还是给邓布利多一种他早已睁开眼的感觉。 淫靡满足的笑意在他的唇角勾勒出微微扬起的线条,他悄悄地藏在哥哥的臂弯里,如同披着羊皮的恶魔在皮囊下对着进网的猎物放肆狞笑。 无穷无尽的诡异。 但是当邓布利多再眨眼时,所有奇异的场景全都消失了。 一切正常。 第102章 号IF线—当雪夜从未停歇(3) “挑剔的小巫师。” 奥利凡德取出那根魔杖放在了里德尔的手心。 “紫衫木,凤凰羽毛,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奥利凡德的眼睛在有些昏暗的房子里显得格外明亮,“紫衫木魔杖会赋予它的掌握者掌控生死的力量,拥有它的人无一例外是历史上伟大又或者臭名昭着的存在。” 魔杖完美地适配里德尔,只是随意挥动就能产生巨大的魔力。 “七个金加隆对吗。”里德尔满意的目光从魔杖上偏移,将兜里的金加隆放在桌子上。 奥利凡德点点头,马上又投入到另一个小巫师身上。 “很明确的小巫师呢,它确实很适合你。”奥利凡德笑着说,年轻的目光落在这位惹人喜爱的小巫师身上,“雪松木,怀特河怪背脊刺,十二又三分之一英寸。” “雪松木魔杖会找敏锐且极具洞察力的巫师作为自己的主人,持有它的人通常具有着令人恐惧的资质。”他感叹道,“人们或许会骗过自己,却永远无法愚弄一个雪松木魔杖的持有者。” “可惜制作这支魔杖的蒂亚戈·奎塔纳先生就在最近去世了,或许以后在没有人能制作出这种内芯为怀特河怪背脊刺的魔杖了。”奥利凡德在末尾叹息道。 塔纳托斯伸手摸摸手中魔杖的纹路,在心中依稀勾勒出它的模样。 眼盲的主人与洞悉一切的魔杖,真是奇怪又契合的组合。 叮叮咚咚的金加隆声音在桌子上响起,为了试用魔杖而暂时放开他的手重新抓住了他,塔纳托斯知道他们该走了。 “再见,奥利凡德先生。” “再见,祝你好运,小巫师们。” ———— 越是深入巫师界,里德尔就越是发现自己跟土生土长的同龄巫师之间的鸿沟。 出身,知识,乃至穿着——他们就像是误入其中的老鼠一样显眼又可怜。 “其他的包厢都满了,我们可以坐这吗。”金色头发的男孩站在车厢前,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伴。 男孩的话虽然颇为客气,但是里德尔还是能明显感知到他语气中的高傲。 如果他不答应,那下一个出去的就估计是他们了。 “当然可以。”里德尔假笑着说道。 旁边的塔纳托斯始终低垂着脑袋,把自己遮掩在斗篷里。 来的路上实在是被太多人奇怪地注视过这双蒙住的眼睛了,里德尔不耐烦地干脆找了一件斗篷给他披上。 “你好,我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金发男孩率先向他伸出了代表友好的手。 “汤姆·里德尔。”里德伸出手,有些褪色地二手校袍和阿布的崭新校袍凑得那么近,有一瞬间里德尔甚至想甩开他的手。 光鲜亮丽的,让他徒生嫉妒。 “那这位是?”小阿布看向轻靠在里德尔身上的小家伙。 里德尔面色不变地将塔纳托斯往后藏了藏,“塔纳托斯·里德尔,他是我的弟弟。” 阿布明白地点点头,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两个。 邓布利多有意关照这对双生兄弟的时候马尔福就注意到了他们,邓布利多接引的学生有很多,来自麻瓜界的、巫师界的都有,但是要说重视程度,这两人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这样看来他们中至少有一个人拥有特殊的特质。 是天赋,还是身世,又或者其他。 马尔福会好好观察。 ———— 因为两人的姓氏开头都是字母r,所以被安排到了偏后一点的位子,几乎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 当读到塔纳托斯的名字时,眼盲的男孩接受着哥哥的牵引走到了高脚凳前。 众人的窃窃私语是那么强烈,失去的眼睛似乎在此全都奉献给了听觉,以至于他能听清每一个人说出口的词语。 眼盲、奇怪、麻瓜…… 塔纳托斯抿紧嘴,在宽大的衣袍下面隐秘地握住了里德尔的手掌。 瘦弱软绵的手指蜷窝在他的掌心,里德尔红宝石样的眼睛悄无声息地暗下去。 “当你真正闭上眼时,还会见到光吗?” “只要我愿意。” “那么,祝你 好运,孩子。” 分院帽沧桑的声音从他的世界里离去,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它高昂的语调。 “斯莱特林!” 他微微低下头,里德尔牵着他交换了位置,但是从始至终那只手都没有分开。 台上的邓布利多注视着他们,仿佛企图透过他们的背影窥探出某些藏在皮囊下的秘密。 塔纳托斯感知到了他的注视,他转回头,朝着教师席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微笑。 斯莱特林的双子啊。 厄难的双生,不可追逐的镜中荆棘。 向您致敬。 ———— 有时候,天赋确实会比家世更加显赫。 当里德尔与塔纳托斯第一次在课上展示出这种近乎全能的天赋后,学院的风向似乎就开始悄悄改变了。 但是—— 天才从不缺少一时追捧与欢呼,却唯有计谋与资本能长久维持一切。 胜者的座椅下,总是堆垒着无数的尸骨。 …… “就叫做沃尔普及斯骑士好了。” 在德国,传说在沃尔普及斯之夜,魔女们会在布罗肯山上举行疯狂而盛大的仪式,去庆祝春天的到来。 所以沃尔普及斯之夜也被称为“魔女之夜”、“恶魔狂欢节”。 而他们——沃尔普及斯骑士。 延续的混乱会成为他们的专属秩序,只有他们,会抵达最后的胜利。 塔纳托斯懒散地陷在软软的沙发中,雪松木魔杖被玩闹似的在空中划出一个圈,尖锐的杖尖略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雪白的绷带下的眼睛装模作样似的平视他们,明明知道他根本无法看见,却没有人敢于直视塔纳托斯的脸。 这只隐藏在兄长身后的毒蛇早早得便向他们张开了锋利血腥的毒牙。 属于冈特家族的癫狂在他的血管中流窜,暴力与残忍早在出生时就已经扎根在其灵魂深处,当你以为他只是只软弱可怜的幼崽时,黑曼巴蛇便狞笑着向你举起了属于死神的镰刀。 不要企图撒谎,不要企图背叛。 第103章 号IF线—当雪夜从未停歇(4) 弱者为寻求庇护,野心家想沾些威风,还有生性残忍者,被两个能教他们更高形式残忍的领袖所吸引。 沃尔普及斯骑士从此在斯莱特林彻底生根发芽。 ———— “邓布利多教授。” 塔纳托斯察觉到了他的靠近,试着朝邓布利多所在的方向扬起一个标准的笑容。 他旁边准备跟他一起走的斯莱特林学生在他和里德尔之间来回晃荡,最后接收了里德尔的眼神,跟他一同离开了。 “我想我们现在还有时间聊聊吗?”邓布利多没有去看离开的人的眼神,专注地询问着塔纳托斯。 少年没有拒绝,他手腕里缠绕着的小蛇打哈欠似的张开嘴,最后又砸吧砸吧嘴睡回去了。 邓布利多认得出来,这条体型偏小的黑蛇并不是塔纳托斯之前带着的那条。 “你之前的那条蛇呢。”邓布利多边走边问。 塔纳托斯摸摸手上手镯似的小黑蛇,“您是说芬里尔吗,它死掉了,这是它的妹妹赫拉。您知道的,它们不是魔法生物,小型蛇一般只有2-5年的寿命。” “真是遗憾,我很抱歉提起这个……” “这没有什么,生老病死都是命运。” 但很可惜,我并不愿意接受这个命运呢…… 塔纳托斯没有多说,所有隐秘都被他藏在那张永远带笑的脸上,撕开一层也只能看见一层又一层。 “咔哒”办公室的门被关上,邓布利多拿出魔杖施展了一个变形咒,旁边的矮柜马上蹦蹦跳跳地来到塔纳托斯身后变成了一把椅子。 塔纳托斯摸着扶手坐上去。 “教授来找我是想说什么?”少年接过杯壁温热的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塔纳,你有想过你的眼睛的事情吗。”邓布利多应该走到了他的面前,塔纳托斯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 “您说这个啊,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 他下意识伸手摸摸脸上缠绕着的绷带,其实他的眼睛早就不用这样缠着了,但是他还总是习惯睁眼,而瞎掉的眼睛并不算好看,所以就一直保持到现在。 “圣芒戈的治疗师也说不太行,坏掉得太彻底,时间也拉得太长。”塔纳托斯说,“普通的魔法有时候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器官恢复,比如死人重生,又比如,永生不朽…… “是的,魔法也应该顺应世界发展的规则。” 塔纳托斯看不到邓布利多的表情,但是他能从他低沉的语调里听出某些深意。 尚且还算年轻的教授刚从混乱的战争中脱身,爱没有沉淀,智慧未能长出参天的巨树,从阿利安娜身上延续下来的怜悯在不知何时悄然蒙蔽着他的视线。 尽管怀疑,尽管思虑,他却还是将塔纳托斯同他的哥哥分出了优先级。 错误的示范呢。 塔纳托斯满意的唇角掩在端起的茶杯间,来自荆棘的侵蚀还在向下。 双子永不分离,他们永为一体。 所以,请小心每一根分叉的触须,那是明晃晃的陷阱。 ———— 昏暗的两人宿舍里,只有桌面上亮着一盏台灯,地面上铺设着厚重的地毯,可以让塔纳托斯光脚踩在地上而不会受凉。 里德尔靠坐在椅子里,塔纳托斯就像幼年时一样靠扶在他的膝头。 “再读大声点吧,我听不清了。”少年懒懒地打着哈欠,搭在哥哥膝盖上的手直起来,摸到了里德尔手里的书的书脊,“为什么他们不能出点盲文的书本。” “因为这里只有你这样一个瞎子。”里德尔毫不客气地对着弟弟使用他尖酸刻薄的词语,后面甚至是生怕不够扎心地又补了一句,“校史上也估计只有你这一个。” 塔纳托斯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咯咯地笑起来,摸在书脊上的手移到了书面上,几个凸起的标字通过他的指尖展现在他的脑海里。 《尖端黑魔法揭秘》 他莫名地发出一声喟叹,而里德尔的声音还在继续。 “制造魂器时,巫师首先要有意识地进行一次谋杀……并不因此感到懊悔……它能让凶手的灵魂分裂……想要制造魂器的巫师则利用这种破坏,用 一个咒语把分裂出的灵魂碎片封存进特定的物体中……” 他还在变音期的嗓音格外暗哑,就像是地窖外午夜鸣叫的乌鸦,读起书上的内容来实在是有点让人难以入眠。 所以里德尔最近都不太说话,能眼神示意就不开口,偏偏塔纳托斯倒是十分喜欢看他的笑话,千方百计地把里德尔的研究时刻变成了他自己的睡前读物时间。 塔纳托斯又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他不再满足于只是栖伏在他的膝头,想要来自哥哥的睡前拥抱。 他两三下就把脚上的鞋蹬开,直接面对着里德尔就把一条腿的膝盖抵在了他腿边的空隙上,像一只投怀的羊羔似的整个人贴到了他的怀里。 里德尔搭在扶手上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有把他赶下去。 隔着衣服交换着的温度四散在空气中,温暖得让塔纳托斯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会融化在哥哥的怀抱中。 “哥哥想知道邓布利多拉我去说了什么吗……”他在满足中哼笑着挑起这个话题。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里德尔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这样一个自大、渴望倾轧的人,就算是亲兄弟也会想要时时刻刻掌握在手心。 “那你说,他跟你说了什么。” 里德尔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书,他如蛇类般阴蛰的目光下坠再下坠,最后定格在他的喉间,仿佛野兽猎食前的预备动作。 “是眼睛呢,他问我我的眼睛还能救吗。” 塔纳托斯仿若毫无所觉,又或是他早就习惯了哥哥那雷声大雨点小的威胁信号,他把脸靠在里德尔伸来的手掌心,任他的手指陷入绷带与眼边皮肤之间的缝隙中,向上挑开了那条碍事的绷带。 眼皮在陌生的空气中仿佛还看得见似的颤了颤,最后才慢慢地向上掀开。 第104章 号IF线—当雪夜从未停歇(5) 空白,空白,还是空白。 丧失瞳孔的盲眼在颤若蝶翼的眼睫下转动着,塔纳托斯地手慢慢搭上他的肩膀,他们靠得如此之近。 按在他眼角的手指微微深陷,在苍白的眼尾晕染出一片淡淡的绯红,再深一点或许就可以触碰到他的眼球。 塔纳托斯感到了几分不适,他撇开头甩开了里德尔的手,直接将脸贴近了里德尔的脸。 里德尔皱着眉想要扯开他,没想到塔纳托斯却比他动作更快。 他一只手捧住里德尔的脸一手攀附着他的肩膀,两张相似的面容毫无间隙地紧贴在一起,他们就像是纠缠着的荆棘般野蛮地长出勾肉的尖刺,一面毫无芥蒂地拥抱一面将刺狠狠扎进对方的身体里。 “哥哥,你想我好起来吗。”塔纳托斯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轻到如同香薰中飘浮的白雾,若隐若现,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还是很想重新看到哥哥的……” 他小幅度地转头,他知道墙角的这个地方有一面镜子,哥哥每天早上都会在镜子前确认好着装毫无纰漏才会出门。 那么现在镜子里倒映出来的哥哥是什么样的呢,现在的他是什么样的呢? 只是单纯的触摸已经完全无法描绘出哥哥的轮廓了,他还想要更多,更多,他的贪婪永无止境。 他想要看见。 “塔纳托斯——” 危险的信号在闪烁,塔纳托斯甚至能感知到里德尔升腾而起的怒火,听到他咬牙切齿的无奈。 灼热的,沸腾的,燎原而致死。 却又恰到好处甜腻的。 “嘘——” 雏鸟倦怠地放开钳制的细爪,合拢羽毛安详地趴在了温暖的巢穴中。 至于外面虚张声势的暴雪与雷电,他不在乎。 “哥哥想要制作魂器吗?”塔纳托斯放缓自己胸腔因为笑声而震动的频率,没骨头似的趴在他怀里。 里德尔有一瞬间想把身上这个没骨头的家伙直接丢下去,但是手只是刚刚搭上他的肩膀就没了动作,“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指骨分明的手扶上他的侧脸,像是小动物一样在上面细细地摩挲着,一遍又一遍,而被骚扰的主人只是沉下脸,冷冷地盯着怀里马上就要睡过去似的少年。 “i will follow you forever.” 我会永远追随你。 无论是剧毒与砒霜,还是蜜糖上的糖霜,我都会为你吞下。 只要你,只要你,只要你。 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无数遍…… 我最爱你。 ———— “一只可怜的、落单的小鸟。” 桃金娘最后的视野里,只剩下两片纯黑的衣角以及一双金黄的竖瞳。 她死了。 生命如此轻巧地结束在这里,而在座的除了凶手,都是帮凶。 “我想,你应该可以把魂器的制作提上进程了。”塔纳托斯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伸手慢慢抚过海尔波硕长的身躯,摸索着到达它的眼瞳。 里德尔没有异议,他只是思索了一会儿就想好了该怎么处理这件小小的意外了。 【回到密室去。】 听从他的命令,海尔波慢慢退回密室,一切恢复原状。 “看来那个大高个要遭殃了呢。” 塔纳托斯笑笑,他从里德尔的沉默里猜到了他的决定。 而作为帮凶的他,自然是选择做帮凶该做的事情。 “至于魂器,哥哥想好要拿什么作为承载物品了吗。” “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自然是更冒险,但更有趣一点的——就看哥哥考不考虑……” ———— “再站过来一点吧,靠拢点,对,就是这样。” 男巫拿着照相机指挥着七年级的毕业生们站好位子。 作为学生会主席、沃尔普及斯骑士创立者之一的里德尔自然是在学生中靠中间的位置,而塔纳托斯就挨着他的右边。 邓布利多和阿芒多校长等教授则是在他 们的前面一排。 随着男巫手中的照相机的灯光闪烁后,一张照片就落在了他的手里。 学生们都四散开来,道别的道别,欢呼的欢呼,还有好多学生去跟邓布利多教授拥抱,感谢他的教导。 至于里德尔和塔纳托斯,他们就等在旁边直到最后一个拥抱邓布利多的学生走开。 “哦,孩子们,恭喜你们毕业了。”邓布利多笑着跟先上前的塔纳托斯拥抱。 里德尔等塔纳托斯抱完后才开口,“我想我们会一直记得在霍格沃茨的时间,永远回忆它的栽培。” 他那双在七年的学业中淬炼得格外会骗人的眼睛盛满笑意,仿佛他就是这么想得一样。 邓布利多没有变换脸上的笑容,但是淡淡的危机感始终流淌在邓布利多的心头,一日比一日浓重。 被困束的毒蛇即将被放归自由的荒野,灾难的前兆是否已经在他身上显现。 “当学生将所学的知识带到巫师界并成功造福大家时,霍格沃茨会再次为你们骄傲的。”邓布利多的眼神暗下来,敏锐的寒光在其中一闪而过,“我相信你们会在巫师界干出一番大事业。” “我们还会做到的,教授。” 黑发红瞳的少年身形挺拔,衣着低调却不显寒碜,身边跟他几乎同高的双生弟弟但笑不语。 “我们会让霍格沃茨,再次为我们骄傲的。” 阴谋的味道在渐渐弥漫。 “我记得你们五年级时的就业指导填的是霍格沃茨返聘教授和魔法部。” “是的,教授,或许不久之后您很快就能再看见我们了。” “那么,祝你们好运。” 当他们动身离开时大部分斯莱特林都向他们聚集而来,一阵强风从湖面上吹过,卷起他们的衣角。 浮动的黑绿色裙摆,翻飞的西装燕尾,还有被扯开的绷带。 一双同他哥哥一般的血红色眼瞳在阳光下懒散地微微眯起,世界都在此刻暂停。 “教授,祝你好运。” 塔纳托斯笑着随风松开了那条绷带,任它被风卷着朝着更高的天空飘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踪影。 他们握紧手中的魔杖,齐齐背过身远去。 第105章 号IF线—当雪夜从未停歇(6) 这一阵名为食死徒的飓风在几年的时间内很快就席卷了整个巫师界。 魔咒的进阶,黑魔法的重新普及,他们在前进的道路上前仆后继,源源不断的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巫师加入其中。 他们坚信他们的领袖会引领他们直到代表胜利的王座前,重新振兴纯血没落的权柄,让巫师界再次辉煌! 1945年7月,食死徒的创始者里德尔双子从霍格沃茨毕业,哥哥离开英国去往其他国家进行周游学习,而弟弟则进入了魔法部成为国际魔法合作司国际魔法贸易标准协会的一员。 1947年11月,里德尔在德国的最北部杀死了一条长久盘踞在群山间的成年龙种,自此名声大噪。 1948年5月,塔纳托斯提出了详细的重通完整的麻瓜界贸易提案,并在协会中舌战群儒,所有人终于看清了巫师界与麻瓜界之间的巨大沟壑。 1948年10月,经选票,凭借着仅四票未通过的一面倒结果,《巫师国际互通贸易法》正式在巫师界开始实施。 1949年1月,塔纳托斯·里德尔升任国际魔法合作司副司长。 1949年,里德尔在各国重新建立了各个食死徒分部,他们分别渗透进自己国家的各行各业,逐渐形成一道牢固的蛛网,里德尔的名声再一次通过信徒的嘴在民众中传颂开来。 1951年12月,潜移默化的行动终于在政场上开始显露他们的效用。互通法的颁布让巫师界的地位进一步提升,巫师们不再只拥有自己的魔法技术,导弹、无线、化学放射……在引进的科技中,更为强大的被更富有财力与权利的纯血家族们吃下,他们明白了其中的好处,与麻瓜的互通开始在长久的利益中变为平常。 纯血虽被稀释,但是巫师却有了另一种追随的信仰。 ——里德尔。 1952年3月,里德尔结束了长达七年的游历,带着满身的荣誉重新回到英国,向当时还在任职霍格沃茨校长的阿芒多·迪佩特发出了返聘申请,邓布利多无可阻止,里德尔顺利成为了霍格沃茨的新一任黑魔法防御术课教师。 1954年8月,塔纳托斯升任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这位年轻的司长不仅仅只在互通合作上做出了卓越贡献,咒语的新研发始终在他手下的食死徒中源源不断地产生,小到威力上的丁点增加,大到新咒语的诞生,巫师界的历史正在改写。而身在霍格沃茨的里德尔教授同样为推进黑魔法的重现贡献了力量,黑魔法令人恐惧的记忆渐渐消散在新一代学生中。 正如他所言,“唯有不可掌控的力量才应该被畏惧并封锁,所以我一直认为只有不会掌握的巫师,没有不可掌控的力量,力量从无对错,错的从来只有无能为力的弱小。” 1956年,阿芒多校长退任,邓布利多教授成为了霍格沃茨的新校长。 1959年7月,带出第一批毕业生的里德尔教授宣布暂时离职,他要前往最北的北部,去寻找传说中魔法的起源。 1962年12月31日,在里德尔司长36周岁这天他被正式确认为英国魔法部部长,以近乎满票的压倒性胜利开启了新的发展时代。 1974年6月,穿越了风霜再次回到霍格沃茨的里德尔教授继续了自己的教学生涯。 双子的齿轮永不停歇地转动着,不会老去的容颜成为了所有人好奇探索的隐秘…… ———— 1991年9月,来自霍格沃茨的列车启动,它带着又一批新生启程前往那个魔法发芽的城堡。 “再见!爸爸妈妈!”黑色头发绿眼睛的男孩趴在车窗上,冲着窗外的父母兴奋地摆手道别,不一会儿他就再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男孩坐回座位上,抱着笼子里的海德薇新奇地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站在门后边的是一对男孩女孩。 “你好,我看旁边都没位子了,我们可以坐这吗?”站在前面的女孩有一头浓密的棕色长发,讲话的时候可以看见她有些明显的门牙。 哈利一点头她就马上提着行李进来了,“你好,我叫赫敏·格兰杰。” “我是哈利·波特。” “啊,我认识你。”后面进来的红头发男孩说完又觉得不对,马上改口,“我是说我爸爸认识你爸爸,你爸爸叫詹 姆·波特对吧。” “是的。”哈利的绿眼睛亮起来,他没想到刚开学就能遇到一个认识的小伙伴,这简直太棒了!爸爸担心自己遇到不对付的人的假设完全不成立啦。 “我真羡慕你,你爸爸可是个傲罗诶!” “其实我妈妈也是,只不过她平常并不是一直跟我爸爸在一起工作的而已。”哈利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男孩点点头,这会儿才记起来自己还没介绍名字:“那个,我叫罗恩·韦斯莱,你们直接叫我罗恩就好了。” 他搬着行李坐到赫敏旁边,有些好奇地看向她翻开来的书。 “你在看什么?” “《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赫敏把书本举起来给他们看,“在入学之前我想我至少得多知道点东西。” “你是从麻瓜界来的吗?”两人的视线瞬间被她吸引过去,叽叽喳喳地莫名兴奋起来,“所以那些会转的巨大轮盘,垂直下落的列车,还有上下摇摆的大船都是真的吗?” “你们说的是摩天轮,跳楼机和海盗船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 小巫师的热情实在是有点旺盛,直到分院仪式开始前他们三个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有关麻瓜界游乐园的谈话。 哈利打量了一圈周围,很明显地就看到了教师席上两位鹤立鸡群般的家伙。 穿着白色衬衫、外面披着一件宽大的银扣黑色巫师袍的男巫靠在椅子上,双手交握着放在腹前,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如同捕猎时的蛇类般充满着压迫性,就算是那张脸再俊美也盖不住他身上弥漫的厚重魔压。 哈利没看多久就慌忙撇开,偏头看向了他旁边坐着的另一位男巫。 最吸引人注意的是他几乎和旁边人一模一样的脸,那是一对毫无疑问的双生兄弟。 他穿着一身黑色高定西装,血眸半阖,有种不可直视的庄肃神圣慢慢地流淌在所有注视他的人的心间。 他的手肘撑在扶手上,整个人都微微向他的哥哥靠近。 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第106章 号IF线—当雪夜从未停歇(7) “啊——”赫敏有些被震惊到了,“但是他看着好年轻,最多二十来岁的样子。” 虽然巫师界已经和麻瓜界形成了友好的互通关系,但是为了维持正常的麻瓜生活,不让某些没有天赋的麻瓜们因此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而扰乱治安,巫师界的大部分讯息还是不面向统治层以下的麻瓜们展开的。 所以赫敏不清楚这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罗恩坏笑一声,“其实里德尔部长已经64岁了,再过三个月他都要65了。” 赫敏瞪大了眼睛,她转头看向哈利,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罗恩其实在骗她玩的意思。 但是很可惜的是,这就是事实。 “里德尔部长和他哥哥的样子几十年前就没再变过了,大家其实都想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能说出所以然来。”哈利说。 赫敏也就震惊了一小会儿,马上又被其他发现分出去心神,“魔法部部长原来会专门来看新生分院吗?” 赫敏看向哈利,哈利看向罗恩,罗恩耸耸肩。 显然在魔法部里还是罗恩的爸爸消息更灵通一点、知道得更多,毕竟詹姆和莉莉通常都不太会去听这些事。 “只是我们这次特别幸运一点,我以前没听过部长这时候来过,毕竟九月一向是魔法部最繁忙的时间段之一。”罗恩说,“他最近好像生了场大病,所以请了一个长假,估计这次就是纯粹趁假期来看里德尔教授的。” 哈利闻言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塔纳托斯,果然发现了他那过分苍白的脸色,半阖的眼眸也透露着丝丝疲惫,他偶尔扶正有些下滑的金丝半框眼镜,跟他哥哥凑在一起讲讲话。 连笑容都似乎透露着易碎的脆弱感,像是精美的瓷器一般。 “不过他就算是生病也可以单挑在场的每一位教授,他的实力并不逊于他的哥哥。”讲起塔纳托斯罗恩就开始滔滔不绝,“他绝对是魔法部有史以来最厉害的部长了,我敢确信没人能超过他!” “他们和他们的第一批食死徒信徒——也就是沃尔普及斯骑士团,他们就是大部分斯莱特林出身的!可惜我家都是格兰芬多的学生,或许我也会去格兰芬多,但如果是斯莱特林那最好了!” 哈利:“格兰芬多也挺好,我爸妈都是格兰芬多的,赫敏,你觉得你会去哪?” “我?”赫敏不确定,“或许会去拉文克劳吧。” 这时候麦格教授在上面轻咳一声,给了三人组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他们瞬间不讲话了。 “现在开始分院,点到名的学生上前来。” “汉娜·艾博。” “赫奇帕奇!” “斯塔艾拉·阿拉德。” 浅金色头发的女孩坐上椅子,分院帽只是刚带到她的头上就叫出了声。 “斯莱特林!” “……” 排在前面的学生一个一个轮上去。 “赫敏·格兰杰。” 赫敏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站起来小跑着站到凳子前把帽子放在自己头上。 几乎是没有犹豫,分院帽便喊出了格兰芬多。 哈利羡慕地看着她跑到格兰芬多的桌子那。 “德拉科·马尔福。” 随着麦格教授的声音,一个白金色头发的男孩从位子上站起来,哈利记得他之前是跟那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坐在一起的。 他们是亲戚吗? 男孩像只神气的开屏孔雀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上去坐下。 “哼,马尔福家的……”罗恩看起来跟他有点不对付。 哈利注意到德拉科上台的时候教师席上有三个人有了动作。 里德尔教授只是抬了下眼皮,而塔纳托斯则偏过头特别关注了一下,动作最大的就要属那个长着鹰钩鼻的黑袍男巫,他坐直了身子,面色严肃。 罗恩注意到他的注视,“你在看斯内普教授?” “啊,他就是斯内普啊——”哈利记得这个名字,爸爸说过进学校来最好避开他一点,他以前上学的时候跟斯内普有过节。 “对呀。”罗恩可不在乎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他可是里德尔教授唯一的弟子,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哦对了,里德尔教授还是斯莱特 林的院长。” “真是便宜那个马尔福家的孔雀了,斯内普教授是他的教父。”说起这个罗恩就显得有点沮丧,“不论是里德尔部长还是里德尔教授都跟马尔福关系不错。” 在他们讲话期间前面的分院帽已经喊出了斯莱特林的声音,男孩马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跟早早分好院的斯塔艾拉汇合去了。 似乎是专程拖到看完马尔福小崽子分院的塔纳托斯从位子上站起来,他在里德尔耳边耳语几句后就遥遥向正中央的邓布利多示意离开了。 至于里德尔,他只能待到分院结束再领着一堆小萝卜头去到斯莱特林的休息室。 原本还被捧的趾高气昂的德拉科一看到塔纳托斯离场就马上安静下来了。 看在祖辈的面子上塔纳托斯对他一直很宽容(虽然他总有种自己像是只被逗开屏的小孔雀一样的感觉),但是面对上他哥哥里德尔的话什么面子里子都不管用,惹他不喜欢就真的得完蛋。 漫长的新生开学程序在邓布利多的演讲中宣布结束,里德尔简短地吩咐完规矩就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壁炉里的火堆被点燃了,整个房间里暖烘烘的,让人简直一进来就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里德尔没有打开灯,刚进门时他就看见了在壁炉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发呆的塔纳托斯。 这家伙倒是格外地把哥哥的休息室当自己的休息室,他的发梢还湿湿的,虽然没滴水但看起来是洗过澡了,身上则穿着随便从里德尔衣柜里翻出来的一件睡袍。 “你倒是惬意。” 里德尔脱下外袍挂在挂衣架上,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生病是怎么回事。” 火光在他脸上照出明明灭灭的阴影,让人分辨不太出他的表情。 “你说这个啊。”塔纳托斯手撑着脸,有些倦怠地睁开眼,“一点小把戏而已,魔法部实在是太忙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来看你了。” “要我提醒你你昨天晚上刚用壁炉来这里过吗?”里德尔根本不吃他这套,冷呵一声。 塔纳托斯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双手一摊就是耍赖,“这不一样哥哥,全天陪着和只有晚上见面不一样,魔法部没有我又不是不能转了。” 里德尔斜他一眼,并不接受他的借口。 第107章 号IF线—当雪夜从未停歇(8) “不说这个了哥哥。”塔纳托斯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现在应该是睡觉时间。” 他眼睛前架着的金丝眼镜被他放在了桌子上,没有了镜片的遮挡里德尔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眼角的水光。 “最近还是看不清吗?”里德尔看着他起身,像是随口询问。 “没一开始严重了,最多是有点雾蒙蒙的。”塔纳托斯把手放在眼前翻翻,尝试描述出那种感觉。 用人作为魂器这还是历史上第一次,眼睛偶尔出点小问题也在合理的实验范围内。 “反正也死不掉,实在不行就重铸一次就好了。”青年轻轻地笑出来,放下了手,“又不是没做过。” 互相承载的魂器。 谁能想到永生双子的秘密就潜藏在那些最为恶毒的黑魔法之后呢。 消失在历史中的《尖端黑魔法揭秘》,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晚安,我亲爱的哥哥。” 毫不作伪的亲昵总能在潜移默化中瓦解包裹在外的壁垒,他就如同最善于等待的日落,一遍又一遍地去向下亲吻他的地狱。 塔纳托斯手扶在椅背上,他在等待里德尔的开口。 照镜子似的青年双手交叠着坐在椅子里,在长久的沉默后塔纳托斯才听到他缓慢地说了一句: “晚安……塔纳。” 塔纳托斯满意地离去,脚下的黑暗中一条肥硕又巨长的黑影围绕在他的脚边,跟着他一同进入了卧室。 等他们俩走了,纳吉尼才从角落里爬到了壁炉边,它扬起脑袋看向里德尔,一双蛇瞳中富含人性化的情绪,莫名给人一种无法直视的诡异智慧感。 它嘶鸣着开口,午夜的秘密在它的喉间流淌,如同淬了毒液的箭矢。 然而落在里德尔耳朵里的其实是—— 【塔塔会留下来吗?】纳吉尼睁圆它的瞳孔,看起来十分可怜,【我听见他说他请假了。】 里德尔略带压迫性的视线落在纳吉尼的脑壳上,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敲开看看塔纳托斯到底给它下了什么迷魂药。 一个两个都是,先是海尔波,再是纳吉尼,明明一开始都是奔着他来的,结果最后都成了塔纳托斯的宠物。 【你自己问他,别来烦我。】 里德尔摁住青筋蹦跳的额角,尽量忍住自己的脾气,但是话听起来也绝对没多少好听。 【好吧,我今天想跟他一起睡。】 撂下这句话纳吉尼就甩着尾巴游进了卧室,只留下孤家寡人的里德尔一个人在客厅。 夜色渐深,地窖里的气温明显降下来了。 卧室内两条巨蛇盘成蚊香趴在床下,一部分被子被它们从床上拉下来垫在自己下面,上面睡着的塔纳托斯只堪堪盖到一截被角。 仿若幻听般的轻啧声消散在空气中,里德尔拉出另一条被子盖在他身上,至于床下的,他拿出魔杖甩了甩,把它们用被子卷起来扔到了一边。 塔纳托斯眼皮动了动,似乎是想睁开眼,但是很快又安稳地睡回去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再有别的声音。 ———— “诶诶诶——” 第二天的礼堂里又是老生们最喜欢看的新生必备节目。 巨型的长蛇从礼堂旁边的门洞中穿进来,熟练地落在斯莱特林桌的上空。 它闭着眼,向他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刚来的新生们被吓得连连后退,刚要慌张尖叫就看到旁边的老生已经憋不住笑成一团了。 “那,那是什么?”虽然离得没有斯莱特林桌的人那么近,但是哈利还是被这巨硕体型的黑蛇吓了一大跳。 韦斯莱双子哈哈大笑地拍着他的肩膀,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那是斯莱特林的蛇怪,据说是斯莱特林的创始人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宠物,一直被封存在密室中,后来被里德尔院长放出来,成为了霍格沃茨的守护兽。” 清润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哈利转头,一位身穿着赫奇帕奇院服的少年站那,看到他看过来冲他善意地笑了笑。 “它叫海尔波,脾气比较像小孩子,所以很喜欢在这种时候吓唬吓唬新生,不过它也只逗斯莱特林的学生们玩,平常不太理我们 。”少年叹着气说,看起来十分惋惜自己没能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这头从前只有在梦里才能梦到的巨兽。 “哇,那也太酷了!”旁边的罗恩马上接上话,眼里冒着光。 没人不幻想过驯服巨兽,这简直跟骑龙一样让人振奋啊! 吓唬完这堆新生后海尔波满意地从斯莱特林的桌子上下来,期间有老生趁机摸摸它的鳞片它也当做没感觉到。 它缩小了身体,变成正常的蟒蛇大小,目标明确地冲向教师席上某位正在喝粥的家伙。 只听到哗啦一声,哈利就见到塔纳托斯手边的放着的牛奶直接被海尔波一尾巴抽倒了,咕噜咕噜地流了一地。 两颗蛇脑袋跟地鼠一样同时从桌子后面露出来,就在海尔波心虚的时候,绿色那条直接攀上了塔纳托斯的椅背,凑到他耳边嘶嘶地说坏话一样。 塔纳托斯叹气着卷起衬衫袖子,拍拍纳吉尼的脑袋,对着地上来了一个清理一新。 旁边席位上的教授们都见怪不怪了,一脸祥和地继续用着自己的早餐。邓布利多甚至还有空问塔纳托斯需不需要再拿一杯牛奶来。 这只吵包反正每天都要搞出点事情,要不是它是萨拉查的宠物,又是霍格沃茨如今的吉祥物,早就被撵到禁林里头去了。 塔纳托斯看看旁边一脸与我无关的里德尔,笑着说不用了。 “你就是故意的吧。”塔纳托斯将完好无损的粥碗端过来,无语地说道。 他的粥没碎,倒掉的只有给里德尔的牛奶。 到底谁指示的,一目了然。 都快65岁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计较那么多,也真是难为他了。 里德尔不吭声,他拿起帕子擦完嘴才磨磨蹭蹭地说道:“我今天早上有课,先走了。” 塔纳托斯都要被气笑了。 但是也只是一小会儿,那些郁闷又自己散开来了。 总是这样的,你气我,我气你。 他们之间永远有不可消除的摩擦,却也有永不分离的羁绊。 如果梦里的那些分别都是真的。 那就让它们成为假的吧。 ——我讨厌你,但我依然长久地爱着你。 第108章 三强,勇士和意外(5) 马克西姆女士截停她的话,向前走进一步。她藏在黑缎子下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想来是也是对这样的结果十分不满。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邓布利多。”她提出质问,“我们不说前一位勇士的问题,但是这多出来的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卡卡洛夫在一旁也不忘记火上浇油,蓝色的眼睛里带着阴险,“确实邓布利多,为什么霍格沃茨能有两位勇士?章程上可没有说主办学校可以有两位,我相信我看得够清楚了吧。” 他们都很统一地避开了前一位也明显不合勇士标准的塔纳托斯,毕竟他至少用一个厉火咒和厉火咒的解咒成功展现了他自身超越年龄的实力,而哈利·波特,他既没有达到年龄标准,也没有能完全胜任的天赋能力,更是一位在塔纳托斯之后多余出来的勇士。 不把他当做靶子难道还去说明显更硬实的塔纳托斯吗?到底谁好拿捏一点他们还是拎得清的。 “这件事情只能怪波特,他从进校之后就一直在违反——” 斯内普充满敌意的声音在邓布利多的眼神中戛然而止,他虽然闭上了嘴但是乌黑的眼睛里仍然闪烁着恶意。 哈利知道自己的教父和父亲和斯内普不对付,这时候他能被困束着不落井下石他就已经很感激邓布利多了。 他无措地望向老人,老人低下头和他对视。 “你没有把自己的名字投入火焰杯里?”他平静地接着问下去,“也没有让别的学长或学姐帮忙把你的名字投进去,哈利。” “没有!”哈利斩钉截铁地说。 他睁着眼睛,竭力想要向邓布利多展现出他的真诚,期望他相信他的话。 但是马克西姆女士在他旁边大声地反驳他,认为就是哈利在说谎。 麦格教授在担保,而卡卡洛夫则油滑地阴阳怪气,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最后是克劳奇先生开了口。 “章程里规定了,凡是有名字从火焰杯里喷出来的人就必须参加争霸赛。” 卡卡洛夫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连一直保持着的笑容都消失不见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下一届三强争霸赛德姆斯特朗绝对不会再参加了!之前那么多协商和谈判——” “够了!你这只虚张声势的走狗!” 门后边突然传来一阵咆哮声,那是穆迪。 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魔眼直接锁定了卡卡洛夫,“所有勇士都必须参加比赛,就跟克劳奇说的那样,这是章程里规定的,是受到魔法约束的!” 在讲到克劳奇的那刻哈利微微地从穆迪的语气听到一丝颤抖,但是他环顾四周发现好像谁也没关注到这点。 或许是幻听了? 穆迪把哈利拉到身后,拐杖在地上发出噔噔的声音。 卡卡洛夫反驳,“可是你们已经违反了章程!每个学校只能有一位勇士!” 他竭力想要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加随意而轻蔑一点,但是他攥紧的拳头还是暴露了自己内心深处对穆迪的恐惧。 确实像一只虚张声势的走狗。 卡卡洛夫显然还是不服气,但是穆迪在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哈利被选中作为勇士的事实无法更改,大家最后吵嚷一番后也只好选择坐下来接受。 克劳奇先生为四位勇士简单介绍了比赛流程。 “第一个项目是为了考验你们的胆量,项目将于十一月二十四日举行。”克劳奇对着塔纳托斯、克鲁姆、芙蓉和哈利说道,“在比赛途中,你们需要再其他同学和裁判团的注视下完成挑战,请求或接受老师的援助是不被允许的,魔杖就是你们唯一的武器。” “在完成第一个项目后,你们才会了解到第二项目的部分线索……” …… “所以说,你们不用参加学年考试?”罗恩听着听着唰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哈利反应了一下才发现他的关注点在哪里,“按克劳奇先生说的应该是这样。” “哦不——”他直直地倒回床上,看起来像是受到了重创一般,“你当时把名字投进去的时候应该叫上我的,学年考试真的要命!” “我说了我没有把名字投进去。”哈利不厌其烦地把在休息室里向大家说过的话再次重申了一遍,说到 后面他也觉得十分无奈,“也没有让别人帮我投进去。” “那为什么你的名字在火焰杯里。” 又是这个问题,哈利都快抓狂了,“我也不知道!有人把我的名字投进去了,就像,就像里德尔他不也是不满十七岁吗!” 说起里德尔,哈利忽然觉得自己有底气起来了。 “对啊,你看罗恩,里德尔他也没满十七岁他也入选了,肯定是有人把我和他的名字故意投进去了!” 罗恩挑眉,看上去不太接受他的这种解释,“里德尔或许是他自己投进去的,或者拜托其他人,他那种实力不去才奇怪,你们都进去之后大家都在说他确实更适合当霍格沃茨的勇士。” “救命!”哈利不说话了,他干嚎了一声就倒回自己的床上,他发现了其实大家都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把名字投进去了,他只是莫名其妙成为了一些无法竞选人的出气筒而已。 他们把幻想放在他的身上,潜意识里认为如果自己也把名字投进去说不定被选中的就是他们,然后无形中把他当成了他们的理想敌。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可就是因为和前面里德尔一手极具实力的厉火咒相较,这种无妄之灾变得更猛烈又更不猛烈了。 真是糟糕透了! 他把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自己生闷气去了。 …… 自从成为勇士后,塔纳托斯身后的跟屁虫变多了,甚至连德拉科都开始明目张胆地跟在他后面耍威风。 好吧,虽然斯莱特林出了一个三年级勇士确实是一个史无前例的事迹,但是他并不希望自己走到哪都会被一群人围住。 他又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 与塔纳托斯的追捧式对待相反的是可怜的哈利。 虽然一部分赫奇帕奇的小獾们同情于他的遭遇,但更多数是质疑与无视,每次上课他都跟针扎一样得难受。 第109章 检测,丽塔和报道(1) 难熬的日子几乎没有尽头,尤其是在几天之后哈利还在斯内普的课上被临时通知去照相! 斯内普当时讥讽的眼神,哈利相信自己到死都还能记得。 科林带着哈利来到照相的房间外面,他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 大家都在这里,巴格曼坐在天鹅绒覆盖的课桌后跟一位穿着洋红色衣袍的女巫在讲话,克鲁姆还是一脸阴沉地站在角落里,哈利其实一直很怀疑他到底愿不愿意成为勇士,毕竟他的名字被吐出火焰杯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 与他完全相反的是芙蓉,她正微笑着跟一个举着相机的高瘦男巫在说话,那人看起来像是《预言家日报》的照相师,他们两个聊得格外投机。 哈利环视一圈,发现里面好像少了一个人。 说曹操曹操到。 塔纳托斯的名字刚在他的脑袋里闪过,少年就推门而入了。 他们找人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上神奇动物保护课,路程有点远,自然耗时也要长一些。 塔纳托斯走到他旁边站定,哈利却下意识地向旁边走了一步。 他现在实在是有点怕跟里德尔呆在一起了,虽说这一次不算是里德尔主观导致,但是他还是觉得离他远一点或许就不会那么糟糕了。 一点小小的心理安慰总要给自己的吧,他都那么惨了! 巴格曼看到大家都到齐了,赶紧招呼着让他们站到一起,等会儿检测魔杖的裁判就要到了。 然而就在他话讲到一半时,那位穿着洋红色袍子,头发打卷的女巫就打断了他,她扶正自己镶嵌着珠宝的眼镜,粗肥的手指抓着一只羽毛笔。 “哦卢多,我想在开始之前我能不能跟我们的小勇士谈谈几句话。”她浑浊贪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塔纳托斯,她显然知道在这有限的时间里采访谁能得到最好的流量,“这位年纪最小的勇士,我想大家都很想要知道……你能明白吗,文章总要有点出彩的小采访。” 相较于误入的救世主小羔羊,显然这位年龄更小且行事作风更为奇怪的里德尔同学更具有挑战性,夸张时也更具趣味性。 人们总爱看强大者陷入泥潭的戏码,丽塔·斯基特又怎么能错过这个爆点呢? “当然没问题!”巴格曼乐呵呵地说,“就是里德尔同学你觉得——” “那太好了。”丽塔·斯基特咧开她红艳艳的嘴巴,直接想伸手抓住塔纳托斯的胳膊。 但是她的爪子还没能触及到他的衣袖,紧随着一阵尖利的猫啸后的利爪就落在了她的手背。 “嘶——”一条深红色的血痕落入众人的眼中,趴在少年肩头的黑猫尖啸着,朝她发出警告的威胁号音。 “我不太喜欢别人靠我这么近。”塔纳托斯安抚好肩上的猫后才慢慢吞吞地看向丽塔·斯基特,语气听起来毫无歉意,“抱歉,它还只是个孩子而已,顽劣了一点,相信斯基特女士应该不至于会跟一只听不懂人话的小猫计较的吧。” 他扯扯嘴角,送给她一个无辜的假笑,哈利在后面都能明显察觉到丽塔·斯基特那几乎要喷火的愤怒。 可是塔纳托斯就像是看不懂一样,继续说:“我想之后的照片也足够斯基特女士做出一篇成功的报道了,您一向擅长做这个的,对吧。” 塔纳托斯话里话外都在说她胡言乱语、凭空捏造的能力超乎寻常,可把丽塔·斯基特气个仰倒。 哈利在他后面呼出一口气,早在巴格曼向他们介绍丽塔·斯基特的时候他就把心提到嗓子眼了,之前听教父讲起那人的“宏伟”事迹后就想着绝对不要碰上她,结果没想到还是冤家路窄。 幸好里德尔截停了她的举动,不然哈利都不敢想象要是之后轮到他身上那报道会成为什么样子。 他已经够惨的了,不要再惨了! 许是做记者以来从来没遇见过比塔纳托斯更会当面撕破脸皮的人了,她甚至是一时间没缓回神。 “你,你——” “我想,以斯基特女士的笔力应该不需要我来帮您添油加醋了吧。”塔纳托斯打断她。 深色混杂的瞳孔缓慢地向下,涌动着浑黑的湖水在瞳孔中央旋转着,最后随着翻覆而出的巨浪瞬间向她倾泄而来,丽塔·斯基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会被彻底冻结在这里,连呼吸都在此刻停止。 p> “看起来大家已经准备好了。” 邓布利多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在场的人们才大梦初醒般看向了他。 丽塔·斯基特获救了,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溜烟躲到了巴格曼的身后不敢再随意去直视那个人的眼睛了。 太邪乎了,就像是她面对的不是一个学生,而是一个黑巫师,一个邪恶到无以复加的凶手! 邓布利多才不管她到底在想什么,他微笑着看向塔纳托斯,顺利地跟他对上了视线。 之前火焰杯的那件事情他还没能找到机会去跟塔纳托斯谈谈,虽然他能猜得到把哈利投进火焰杯的人是塔纳托斯,但是面对后面未知的发展他还是得再度确认一下哈利的安危。 可惜现在并不是方便的时候,勇士和老师得避嫌。 裁判们在裁判席上坐下,根据邓布利多的话来讲,本次的魔杖检测将由奥利凡德先生来负责。 第一个被检查的是芙蓉,然后才是克鲁姆。 他们的魔杖都被护理得很好,听得哈利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布满手印的魔杖,下一秒他就被叫起来了。 “冬青木,十一英寸长……这感觉就像是在昨日……”奥利凡德慈祥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让哈利莫名得到一点安慰,“凤凰羽毛的内芯,哎……奇妙的……” 他试着让魔杖喷出葡萄酒来,然后才把魔杖还给哈利。 “它的状态非常好!”奥利凡德开心地说道。 检查完哈利的魔杖后他看向里头最后一位勇士。 他还记得他,塔纳托斯·里德尔,一个过分挑剔的、又有点奇怪的小巫师。 当时的雪松木魔杖看起来十分地适配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是紫衫木魔杖更胜一筹,虽然后面买走雪松木魔杖的人看起来也挺适合的,但是他还是总会想起这个男孩来。 现在看来,紫衫木似乎更适合他。 第110章 检测,丽塔和报道(2) 塔纳托斯走到中央,把手里的魔杖递给奥利凡德。 “这是我做的魔杖,我记得它。”奥利凡德把紫衫木魔杖聚在阳光下说,“它的内芯是一根火龙的心脏神经,通常能在实战种施展出最为华丽的魔法……你最近应该也试验过某种大型魔法了,对吧。” 奥利凡德的目光落在魔杖上一时半会儿还移不开,塔纳托斯则是点头称是。 厉火咒确实是大型魔法,还是一种大型的黑魔法呢,只不过既没有不可饶恕那么严重,也没造成什么损失,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 “它看起来状态很不错,你经常护理它吗?” “或许吧。”塔纳托斯说的模棱两可。 哈利听着一脸疑惑地看向他,这话说的实在有点奇怪,护理了就是护理了,没护理就是没护理,但是“或许吧”是什么意思? 奥利凡德没怎么注意他的话,他以为塔纳托斯是有时候想到才保养一下,但是时间又不一定,所以才这样说。 “非常棒,我想它一定和你很适配……”奥利凡德让魔杖上吐出一条银白色的烟雾,任它慢慢升空,“火龙的心脏神经——” 他把魔杖还给了塔纳托斯,至于后面的话都被他咽进了肚子里,没人再听到了。 火龙的心脏神经制作的魔杖通常学习得比其他的魔杖都要来的快,尽管它被制作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这种倾向,但是它确实是最容易转变成黑魔法魔杖的那个类型。 想要从原主人手中得到它的服从,打败原主人或许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塔纳托斯的眼神暗了暗,无言地接过魔杖。 检查完毕,邓布利多从座位上站起来,“多谢大家的配合,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上课,不——现在应该说是回去吃饭才更合理一点,下课的铃声很快就要响起来了。” “还有照相!邓布利多。”巴格曼站起来兴奋地喊道,“大家都来一个合影,丽塔你觉得怎么样?” 丽塔·斯基特当然是求之不得,她还惦念着这个让她下不了台阶的勇士。 “请站一起来,先照几张合影。”她这样说完,眼神又在塔纳托斯身上一瞥一瞥,“当然,还需要几张单人照。” 这不算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他们都懒得跟丽塔·斯基特掰扯,也就随她去了。 等这些事情全部做完其他同学都要吃完饭了,塔纳托斯肩膀上顶着一只黑猫就去了礼堂。 埃尔维斯为他留了一个拉文克劳的座位,因为他实在是来得有点太晚了,所以他早就吃完饭坐在椅子上调弄着那杯温牛奶了。 看到塔纳托斯过来了,他还好心地挪挪椅子,给他让出座位。 “我看见她了,丽塔·斯基特。”埃尔维斯拿出猫食放在盘子里,tom跳下肩膀马上就冲到盘子里舔舔舔了。 埃尔维斯眼疾手快地握住它的爪子,一按它的小肉垫,那挂着丝丝血肉的指甲就露出来了。 “看来她是惹到你了。”埃尔维斯拿出纸把tom的爪子擦干净了才准许它去吃饭,“你怎么想的?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让她学会闭嘴的。” “那好吧,我听你的。” …… 晚上,回到自己办公室的丽塔·斯基特把当时拍好的照片扔在桌子上,最上面就是塔纳托斯的单人照。 就算是在照片里他也依旧极具压迫力,目光沉沉地看过来的时候仿佛能突破那张照片的维度限制,直接出现在丽塔·斯基特的眼前。 显然,这种会动的魔法照片有时候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有趣。 丽塔·斯基特下意识把他的照片翻过去,但是刚做完她又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下不来。 她深呼吸几口,拿出了自己的速记羽毛笔在纸上写下一大堆字。 壁炉里的火苗仿佛被风吹过了似的摇晃了一瞬,月色在慢慢下垂,被拉长照在墙壁上的阴影越发巨大,一直抵达天花板。 “嘀嗒、嘀嗒……” 莫名的水声不知道从何处响起,一直低着头的丽塔·斯基特总算是意识到哪里不对。 在哪里呢,她没有打开水龙头,那会是哪里的水声? 一滴水滴下来,羊皮纸上刚写好的“塔纳托斯”就被水 晕开来了。 丽塔·斯基特下意识往头上看去,然而下一秒迎接她的是足以吞没她的昏暗腥臭的齿腔。 “你听到有什么声音了吗?” 行色匆匆的记者拎着包疑惑地摇摇头。 “那就奇怪了,是我幻听了吗?” “别管了,到点该走了。” …… 有关勇士们的报道很快就出来了,只是令哈利觉得奇怪的是这是一篇十分正常的报道,甚至没有一点添油加醋,全是客观描写。 比如什么来自德姆斯特朗的世界最好的找球手之一,比如具有吸引力的布斯巴顿勇士,又比如还有实力极端强劲的破格勇士,最后才是霍格沃茨的勇士——哈利·波特。 当然,对于他现在的情况来说,不给他加上什么奇怪的描述才是对他的宽容,哈利并不是很想再次因为这个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 不过他还是有点疑惑,按照教父说的那样丽塔·斯基特那样报复心强的人怎么可能不报复塔纳托斯呢? 至少在现在他完全无法理解。 项目开始前的那个星期六,霍格沃茨批准了三年级以上的学生可以去霍格莫德村去游玩,作为唯一一个在三年级的勇士,塔纳托斯很不幸地被拒绝出校。 好在他也并没有什么想要游玩的心情。 因为邓布利多终于找到机会来跟他谈话了——美名其曰:安慰某一位无法放松放松的小勇士。 好吧,这理由跟他的糖果一样甜到发腻。 塔纳托斯真的怀疑邓布利多照这样一天一盒糖下去肯定会得蛀牙的吧! 本来就已经算是高龄老人了,到时候真的牙齿掉光那也太损威风了。 邓布利多接受了他的关心,并表示他每天都有在喝健齿魔药哦—— 第111章 谈话,龙和第一场(1) 塔纳托斯面无表情地朝他表示了拒绝。 “好吧。”邓布利多的表情看上去仿佛可惜他错过了一个亿一样。 “你找我来是想说说火焰杯的事情,对吗?”塔纳托斯不跟他兜圈子,单刀直入。 邓布利多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笑而不语。 塔纳托斯知道他的意思:“他还在沉睡,他不会知道我做了什么,请别把我的脑袋跟波特那种筛子脑袋比。” “不然的话那天我就不会直接来找上你,还堂而皇之地说出那些话。” 少年假惺惺地扯出一个笑脸,在这种情况下看起来极具嘲讽性。 作为这一切的发起人,塔纳托斯要是还不能控制魂片这个小小的变量那也太过无能了吧。 “那事情就好办了。”邓布利多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丝毫不受他的影响,“我相信塔纳你会保证哈利的安全的,对吧。” “这是一个小小的约定。” “当然是计划之内。”塔纳托斯没有拐弯抹角地说道。 得到他这句话,邓布利多才暂且放下了半颗心,又坐回位子上吃起那盒子里的糖来了。 福克斯从金色栖枝上飞下来,又黏黏糊糊地跑到塔纳托斯的身边去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一个问题。”邓布利多看着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什么问题?” 邓布利多指指这只一遇到塔纳托斯就叛变的凤凰,“为什么福克斯这么喜欢你?” 要知道之前福克斯还死在里德尔手里过一次,福克斯对他的弟弟塔纳托斯必然还是有点感应的,毕竟是永远追随邓布利多家族的凤凰,对于分辨血脉这方面的能力应该还是很不错的。 但是很明显,福克斯不仅没有回避他,甚至很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只要塔纳托斯来了它就不会再呆在栖枝上。 有什么邓布利多都要怀疑其实塔纳托斯也是邓布利多家族的血脉了。 好吧,这真是个天大的乐子。 “你说这个?”塔纳托斯的眼神变得有点飘忽,看起来他也在思考。 “或许是因为福克斯也把我当成凤凰了。” “什么意思?”邓布利多没想到塔纳托斯是这样解释的,一下子还没明白他的意思。 塔纳托斯轻轻挥动魔杖,一道银白色的流光从他的杖尖冲出,在空中变成一只拖曳着火焰尾羽的荆棘鸟。 小鸟绕着周围的书架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少年面前的桌子上。 原本还懒洋洋同样站在桌子上的福克斯马上扇了扇羽毛,凑近看看小鸟又再看看塔纳托斯,最后一振翅又飞在了他的肩上。 “鸟。”塔纳托斯指向自己的守护神,然后魔杖一转,指向自己,“死而复生。” 拥有荆棘鸟的本质——是鸟类。 拥有死而复生的能力——是涅盘重生。 这一加起来确实就是凤凰的标配了。 邓布利多哑然失笑,“这确实是一种独到的见解。” 福克斯不会说话,听完这些它也只是在塔纳托斯的肩上偷偷抖抖翅膀,稍微梳理一下自己的羽毛,既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 “好了,下午茶时间结束,邓布利多教授可以放开你亲爱的勇士学生回到他的宿舍了吗?”主要谈话结束了,塔纳托斯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他站起来,把福克斯重新送回栖枝上,福克斯这时候倒是很配合地把爪子放上去了。 “那么,祝你在接下来的项目里好运。” “我会的,校长。”他在校长室门前站定,“至少在走之前,我会让霍格沃茨赢得好看一点。” 校长室的门在塔纳托斯的背后慢慢关上,校长室里又重新恢复平静。 ——为什么福克斯这么喜欢他? 塔纳托斯穿过开放走廊上一道又一道的柱影,又一次回想起邓布利多的话。 把他当成凤凰吗—— 是,也不是。 作为一种能反复涅盘的生物,比起重生,福克斯更理解的应该是死亡才对。 每次破开既定的死亡重新生长,就是在灵魂上划下一道印记的过程。 福克斯明白那种破土的疼 痛,所以它喜欢黏着塔纳托斯。 不是因为他是凤凰,只是因为共情他的痛苦,同情他的遭遇而已。 世界上哪有毫无代价、毫无痛楚的复活? 只是命运早就在暗中为一切标好了价码,当选择这条路时,代价就已经宣告了预支…… 埃尔维斯知道塔纳托斯又被邓布利多叫走了,所以就早早地待在楼梯口等他。 一见到塔纳托斯下来他就凑上去说:“你想去看看第一个项目是什么吗?” 塔纳托斯的脚步不停,他一向信任埃尔维斯收集信息的能力。 “是什么?” 埃尔维斯笑了笑,眼里带着狡黠,“是龙呢。” 那可真是大手笔啊。 塔纳托斯转过头看他,灰发的少年向他再次点头保证他没有说一句假话。 “就在禁林那边,韦斯莱家的儿子查理·韦斯莱是看管那些龙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埃尔维斯边走边说,语气也不再绕来绕去、吊儿郎当:“他们一共有四条龙送过来,匈牙利树蜂,普通的威尔士绿龙,瑞典短鼻龙和中国火球龙。” “现在看来,其中最厉害的还要数匈牙利树蜂,他们都是正在孵蛋的母龙,或许他们是想要你们去取得它们的蛋,不然不会选择特质如此统一的火龙。” 他还没有去看过禁林那边,所以对火龙们的体长并没有确切数据。 埃尔维斯现在得到的数据都多亏于查尔斯留下来的那些非查尔斯血脉的眼线,查理·韦斯莱这种特殊工作的人突然回国,还是在三强争霸赛期间,自然一联想就能让人猜到前因后果了。 保密工作实在是做得有点逊色。 “我想,你最好别坏运气地抽到那只匈牙利树蜂就好。”埃尔维斯耸耸肩,“我在禁林外面晃荡时听到过它的叫声,很不幸的是,根据它的声带比例换算过来她至少有六十英尺左右,已经完全超过了匈牙利树蜂的平均体长。” “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第112章 谈话,龙和第一场(2)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埃尔维斯还是无条件相信塔纳托斯会做好应对措施的。 “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塔纳托斯遥遥望着远处的禁林,“当然。” “那我就祝你好运了。”埃尔维斯笑笑,“不过你一向只需要实力就好了。” 另一边,躲在隐形衣里的哈利也跟在海格后面看见了那些被运送来的龙。 庞大的身躯,狰狞的骨刺,当它们张开双翼时哈利甚至怀疑他到时候还没接近他们就会被扇飞出去。 难以遏制的恐惧几乎是从本能里诞生的,牢牢镌刻在他的视线中。 “他们真的疯了吗!”赫敏听完他的表述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难怪说三强争霸赛的死亡率那么高——把你名字投进去的人绝对是要你死,哈利!” 哈利沉默不语,他想起了之前在房间里时穆迪对卡卡洛夫说的话。 他说——最倒霉的应该是哈利,他才应该抱怨!绝对是有人要害死他! 谁要害死我,到处制造混乱的食死徒?还是不知所踪的伏地魔?又或是现在更靠近一点的、没有被揭穿的——塔纳托斯·里德尔。 死而复生的奇迹,伏地魔的血缘先驱,他有着跟黑魔头同质的爱恨,伏地魔的目标就是他的目标——或许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想要救世主死去。 哈利转头小心地朝斯莱特林的桌子那投去一个眼神,视线中塔纳托斯众星拱月般坐在众人的中心,所有人都默契地承认了他勇士的地位,追捧如鲜花一样向他涌去。 但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浑色的眼睛里倒映不出任何事物,隔开所有人同他的距离。 邓布利多教授,我到底该怎么办…… 哈利抬头看向教师席上的老校长,然而注意到他的邓布利多只给他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微笑。 “哈利,我们都在你的身边。”赫敏看出了他的焦躁,她放下盘子说道,“所有教授都看着的,如果不敌,保命要紧。” “没有人会怪你。” 哈利恍惚着点头答应,但是心里还是流过一阵不甘的难过。 凭什么他承受了这一切却拿不到一点奖励呢,甚至连赞颂和欢呼也不会属于他……明明自己也或许可以拿到更好、做到更好的——就算不能超过里德尔! 这样想着,哈利突然觉得原本浑浑噩噩的脑袋瞬间清明了,他唰得从座位上起来,把还在安慰他的赫敏都吓了一跳。 “我去一趟图书馆!” “喂——哈利!”赫敏无奈地在后面叉腰,“这家伙真是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哈利又振奋起来了,但是这是好事,她可不想看到哈利还没上场前就自己被自己搞崩溃了,到时候其他看好戏的人可不会嘴下留情。 赫敏转回头准备继续吃饭,却刚好和偷偷抬头看他们的罗恩对上了视线。 他唰得就把头一低,也不跟赫敏讲话。赫敏隐隐叹了口气,也没有开口。 外面的哈利刚转过拐角,还没等走到图书馆就被穆迪叫走了,刚好走在他后面的塔纳托斯就这样看着他们两个进了办公室。 看来小巴蒂是准备给救世主开点小灶了,不然凭借他现阶段的实力要撑过第一个项目还是有点困难的。 “或许我们也需要开点小灶。”埃尔维斯在他旁边摸摸tom的下巴思考,“一盘烤曲奇应该不错。” …… 就像是考前突击,考试周前的时间通常会过得飞快,就在大家紧张的准备中第一个项目起始的号音已经踏着脚步来了。 当天中午学校就宣布了停课,让有时间的学生可以到下面的火龙围场去。 “现在,里德尔同学,可以请你到下面的场地上去参加你的第一个项目了。”还是穿着那件黑色袍子的斯内普院长出现在塔纳托斯的身后。 他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和蔼——至少没有冷嘲热讽,毕竟是斯莱特林自己的勇士,要是有机会赢,他身为院长也算是共享了荣誉。 况且,他其实不认为这个小怪物会输,看他的哥哥就知道,他怎么可能会接受这个结果。 现在他不仅要看好哈利那个小崽子的安危,还要注意塔纳托斯别给他搞个大的,他什么时候成为孩子看管员了 。 塔纳托斯可不在乎斯内普头不头疼,他把叉子放下站起来。 “好的教授。” 那些在他旁边的斯莱特林纷纷开口祝他顺利。 斯内普把他领到场内的帐篷里,他掀开帘布就看到其他的几位勇士都在这里了。 芙蓉的脸色苍白,看起来跟此前自信满满的样子完全颠倒过来了一样,克鲁姆还是那副阴阴沉沉的样子,只是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紧张。 至于哈利,他来的路上刚惊喜地发现小天狼星也来看他的比赛了,所以还处于一种又兴奋又恐惧的奇怪状态。 “哦,里德尔同学!”巴格曼愉快地示意他走到这边来,“那这样大家都到齐了,我可以向你们介绍一下比赛的情况了。” “等会儿你们要轮流从这个袋子里挑出一个模型。”他举起手里那个紫色的绸布袋,“这代表着你们之后要面对的对手,你们要从它们的攻击下拿到金蛋才能算胜利。” “抽签在观众都到齐之后开始,你们现在还可以准备准备。” 不同于巴格曼的愉悦和场外那来来去去的轻松脚步,里头的几个人脸色都有点发绿,看上去是紧张到想呕,除了塔纳托斯。 哈利怀疑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塔纳托斯的脸上根本没有其他表情! 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巴格曼就已经开始动手解绸布袋了。 “女士优先。”他像是完全看不到芙蓉都快毫无血色的脸似的,直接把袋子先举到了她的面前。 芙蓉竭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把它伸进袋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模型。 那是威尔士绿龙。 她明显长舒了一口气,连原先苍白的脸都回了一点血色。 至少没抽到匈牙利树蜂,哈利在一旁帮她苦中作乐地想。 克鲁姆在第二个,他掏出的是鲜红色的中国火球龙,而哈利则拿出的是瑞典短鼻龙。 很好,这下子还真被埃尔维斯那张乌鸦嘴说中了。 果然告死鸟就不该在这种时候开口。 塔纳托斯冷笑一声,从布袋里拿出了最后一个模型,那只栩栩如生的小龙张开着翅膀,朝他露出尖锐的獠牙。 第113章 请向我致以你最崇高的敬意 “现在大家都拿到等会儿要面对的火龙了。”巴格曼说,“模型上面挂着的号码就是你们之后上去的顺序,明白了吗?哈利你是第一个,所以一听到哨声就请走进那片场地好吗?后面的也是这样!” 他有些火急火燎地把事情吩咐完就走出去了,他需要去给观众们做解说。 帐篷里的氛围瞬间陷入凝滞,呼吸声几乎微不可闻,等待哨声的每一秒都像是在给他们施压。 哈利可以偶尔清晰地听见巴格曼先生的声音,比如“欢迎大家来……”,又比如“此次项目……”,仿佛他播报的不是解说词,而是他的倒计时。 仅仅只是一息,又或者很久,哨声在扩音中响起。 哈利几乎是腾得一下站起来,胸腔中鼓动的心脏简直要跳出他骨骼的包围了! 塔纳托斯坐在帐篷中提供的椅子上,看着他跟机器人似的僵硬地踏出去。 时钟只走了八分钟左右,外面就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紧接着就是巴格曼高声的大喊: “看呐!这位来自霍格沃茨的勇士拿到了金蛋!非常奇妙的想法,非常利落的行动,这绝对会为他的最后评分提上一个档次!” 帐篷里的人就不像外面那么欢腾了,很显然哈利的成功反而在他们对龙的恐惧上又加上了一层压力。 现在他们不仅仅要考虑该怎么赢龙了,还要考虑怎么样才能赢得更精彩。 第二声哨声很快就响起来,芙蓉抖着身子走出去,但是塔纳托斯看到了她手正紧紧攥着魔杖,即使发抖也没有松开它。 “德拉库尔小姐请上场!” 塔纳托斯换了个坐姿,从口袋里拿出帕子把魔杖擦拭了一遍。 这次只有十分钟,场外就重新爆发出了喝彩,紧接着是裁判打分,然后又是一场掌声雷动。 “现在要出场的,是克鲁姆先生!”巴格曼在外面激情讲解着。 听到熟悉的哨声,克鲁姆耷拉着肩膀就走出去了。 塔纳托斯侧耳听了一会儿,外面人群的喧嚣声不绝,他重新摆弄起自己手心的那个模型。 匈牙利树蜂身上覆盖着黑色的鳞片,就像是蜥蜴的外皮,一双黄铜色的眼睛如蛇般充满如蛇般犀利的杀意,仅仅只是一个模型,却还是能让人生起畏惧之心。 据可靠数据记载,当匈牙利树蜂喷火时,它火舌延伸的距离甚至能达到惊人的50英尺,几乎就已经跟它自身的长度一致了,所以说它也是世界上喷火最远的火龙之一。 因而在赛场上,最需要规避的就是它的开口。 塔纳托斯的指腹摩挲过它的颈部,良久之后才站起身来,把它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帐篷外适时地响起铺天盖地的掌声,看来克鲁姆也很顺利地完成了比赛。 那么下一个…… “让我们有请最后一位,也是年纪最小的勇士——”巴格曼的声音格外有穿透力,“里德尔先生!” 塔纳托斯穿过场地栅栏上的一道豁口进入赛场。 原本被树林遮挡的阳光哗然一下子铺散下来,他看清了不远处耸立着的匈牙利树蜂。 它狰狞的尾巴圈在巢穴外围,翅膀微微收拢,整个身子低低地伏在那一窝龙蛋上面,极具攻击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成千上百的观众就在他的身后欢呼着、沸腾着,而致命的火龙就在他的面前低伏着、随时都有可能张开它带来地狱之火的咽喉。 恐惧?后悔?还是想要退缩? 都不是,无穷无尽的愉悦甚至要冲破他的颅脑完全占据他的思维,那些代表着疯狂的血脉早就在他的血管中扎根生长,野蛮得如同野生的荆棘般想要破土而出。 冈特怎么会服输呢,斯莱特林怎么可能会服输呢! “orb of water(水牢).” 在咒语落下的瞬间四根水柱直冲天而起,在众人哗然的喧闹声中,匈牙利树蜂微圆的瞳孔在感知到魔力流动的那一刻就直接缩成了一根针,它的四爪一把扣在松软的地面上,一张开翅膀就要向他飞扑过来! 但是比它的行动更快的是水牢的形成,它刚做出低空飞行的前摇,旁边的四只水柱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直直冲到了它的面前。 在水柱相接的那一 刹那间,一个巨型的水球就在赛场中央形成! 匈牙利树蜂完全被包裹在这旋转的水球之中,后面永无止境汇入的水流更是在持续地绞乱着水流,它就像被困在绞肉机中的猎物一样根本无法找准方向。 “多,多么精彩的一个水牢咒!”巴格曼惊呼着,观众们这时候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防止自己因为刚才的屏息晕厥过去。 斯莱特林的学生们率先扬起了旗帜,想要提前为这场必胜的局面定下欢呼。 但是下一秒荧红色的光亮从深色的水牢中闪烁起来,伴随着危机显现的是如熔岩般的火舌,长达四十多英尺的火焰冲天而出,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地狱的颜色。 仅仅只是几息之间,庞大的水牢就被持续蒸发成了铺天盖地的水蒸气,匈牙利树蜂张开它巨型的翅膀,热浪便朝着观众席扑面而来,所有人的心跳几乎在此刻静止! 然而这片天地之间,一道蔚蓝色的光芒缓缓坠落。 “immobulus(冰冻咒).”塔纳托斯有些略长的发丝被它卷起的狂风吹飞,鼓动着的飓风在他的发间胡乱地撕扯着。 温度在急剧下降,气态的水蒸气急速地变成了液态的水珠,雾气瞬息弥漫开来。 水牢还在持续地喷涌着,火焰还在永无止境地喷射着,狂风无目的地纠缠着他的发丝,直到扯开他脑后的系绳,方白的眼罩被卷着落入不知名的角落。 一只泛着金色流光的竖瞳从永夜中睁开眼。 塔纳托斯将魔杖举在眼前,繁复的魔咒从他的嘴中瞬发而出。 一字一词,都带着庞大的魔力。 “glaciu(多重冰冻咒).” 霎时间,被火焰浸染的天空陷入了永恒的冰蓝色,晶莹的棱面无限制地向外延伸,直到包裹住整只巨龙,整个赛场都被乱刺而出的冰锥包围。 在这片冰封之间,众人看见清瘦的少年绕过无法动弹的火龙,闲庭信步般走到巢穴之前,从中取出了那枚金蛋。 当他举起它时,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从观众席上爆炸开来,尖叫与呐喊几乎完全盖掉了巴格曼的解说声,斯莱特林全体站起来疯狂摇动他们的绿色旗帜! 然而塔纳托斯只是安静地收起魔杖,他半闭着的眼睛遥望向看台上的裁判们,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第114章 评分,金蛋和亲爱的舞伴(1) 塔纳托斯刚从赛场上下来,埃尔维斯就第一个迎了上来,他把带来的水塞进他的手里,等塔纳托斯仰头喝完后才把另一只毛巾递给他。 匈牙利树蜂蒸发水的那段就连看台上前三排的观众都被蒸出汗来,更不要说站在下面离得最近的塔纳托斯了。 水分缺失口渴还算一般问题,没有大面积烫伤就已经很好了。 斯内普后面缀着的几只斯莱特林小崽子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眼巴巴地望着这位独自打倒一条龙新晋选手。 “真的太精彩了,里德尔!”德拉科可没有他们的顾虑,直接窜到了塔纳托斯的面前,“你打败了一条匈牙利树蜂!甚至比破特那家伙用时还要快!” “嗯。”塔纳托斯随口应了一句,因为眼罩被匈牙利树蜂吹飞了,他只好一只眼睛闭着,不是很舒服。 他把瓶子递回给埃尔维斯,袖子自然地从他的手腕处滑溜下去。 一道红色的印子在埃尔维斯的眼前一晃而过,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塔纳托斯的手,惹得他疑惑地看过来。 “怎么——” “去找庞弗雷女士。”埃尔维斯的笑容不见了,眉眼处甚至带一点锋利,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气场甚至把旁边的一众小蛇都唬住了。 那是一道烫伤的伤口,硕大的泛白的水泡就在上面,看起来触目惊心。 当时水蒸气扑面而来的时候塔纳托斯应该是下意识用手臂挡了一下,以至于直接造成了小范围的烫伤。 因为还在支持着大型水牢咒,考虑到后面的大范围冰冻咒和多重冰冻咒耗魔值都很庞大,塔纳托斯自然不会把时间精力先放在可能有用的盔甲护身上面。 真是傻的不能再傻的笨蛋了,自己痛没感觉的吗! 埃尔维斯没有放开手,只是把握着的位置又往上拿了一点,防止扯到他烫伤的皮肉。 紧接着就是一路把他拉到急救帐篷里去。 庞弗雷女士就站在帐篷口,一看到埃尔维斯拉着塔纳托斯过来就气呼呼地把塔纳托斯拉进来。 她几乎是先走边骂:“去年是摄魂怪,今年是比赛的火龙!他们到底要再搞些什么到这所学校里来,他们把这里当禁林用吗!” 虽然庞弗雷女士的情绪看上去不太好,但是治疗的时候还是十分尽职尽责的。 她用一种气味极为难闻的紫色液体淋在他的烫伤处,塔纳托斯看着它冒出烧焦似的烟雾,庞弗雷女士再用魔杖轻点了一下,那些狰狞的水泡就消失不见了。 “再坐一分钟,里德尔同学。”庞弗雷女士警告地看向刚要起身的塔纳托斯,示意旁边的埃尔维斯看好他,“等安安静静坐完了你再去跟他们一起听得分。” 说完这些她就转身走出了隔间。 或许是刚刚的“里德尔同学”的称呼吵醒了某个人,旁边被帆布分出隔间里的某人突然从小床上坐直起来。 塔纳托斯瞥了一眼,发现是哈利他们,应该是听完评分之后又回来了。 帆布上还印着另外两道身影,看起来像是他的两个同伴,两个闹别扭的小孩应该是和好了。 塔纳托斯无趣地转回头,没想到直接和埃尔维斯暗含怒气的眼神撞在一起,于是他又默默地把转回来的头又转了回去,埃尔维斯都要绷不住被他气笑了。 他们在急救帐篷里数到一分钟就马上走人,等到达围场时裁判团刚好在算分。 每人十分,满分五十。 塔纳托斯把手臂搭在围栏上边,眺望着裁判席,埃尔维斯也在他旁边看着。 第一个举起魔杖的是马克西姆女士,她给出了数字10。 克劳奇先生紧跟着也朝空中喷出了一个“10”,席位上的观众们都兴奋地站了起来,想要来迎接这最高分的诞生。 邓布利多和巴格曼先生不出所料地给出了同样的分数,这时候欢呼声更响了! 最后是卡卡洛夫,这家伙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用魔杖喷出了一个“5”。 一瞬间,满场倒喝彩的声音几乎要把他淹没了,但是卡卡洛夫显然早就修炼出了一副坚硬的脸皮,完全不在乎他们的言论。 不过就算是这样,塔纳托斯也还是本次项目的最高分! 塔纳托斯·里德尔——45分 哈利·波特和威克多尔·克鲁姆——40分 芙蓉·德拉库尔——38分 塔纳托斯像只打呼噜的猫一样地眯起眼睛,稍稍表露出满意。只是一直闭着的眼睛不太舒服,老是颤颤巍巍地想要睁开。 埃尔维斯在旁边看看他不适的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帕子,他用变形咒把它变成了一个跟之前差不多的眼罩递给塔纳托斯。 塔纳托斯看过来,接过它道了声谢。 远处的扩音里,巴格曼在结束评分后喊到让勇士们回到原来的帐篷去,他有几句话要说。 塔纳托斯把眼罩重新绑上,就跟着埃尔维斯一起走向了帐篷。 帐篷里的巴格曼看到大家都到齐了,咧开嘴轻快地说道:“恭喜大家完成了比赛,你们都干得很不错!” 他那欢天喜地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完成了从火龙手中抢金蛋的比赛。 说完庆祝的话他便回归了正经:“好了,接下来的话你们要听好了:第二个项目将于明年二月二十四日上午九点半开始,再次之前你们能休息好长一段时间,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期望提高他们的重视程度,“我们留了一个问题给你们,看到你们手里金蛋的缝隙了吗?第二个项目的线索就在里面,只有当你们打开它时才可以获得。现在还有人有其他问题吗?” 所有人把目光从金蛋上移下来,一致摇摇头。 惊险刺激的项目就此彻底结束了,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斯莱特林原本安静的休息室被变成了庆祝大会,随处可见的彩带、桌子上一壶壶黄油啤酒和一堆小蛋糕,欢呼雀跃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第115章 评分,金蛋和亲爱的舞伴(2) “啪嗒”,房间里的灯被打开来,原本泛着黑湖幽光的巨大镜面被恍然白昼的灯光盖下,游荡在镜面旁的乌贼都哗啦一下游开。 tom两三步就跨上了书桌,开始定时定点舔起爪子来。 塔纳托斯把手里的金蛋举在灯光下研究,果然见到中间的部分有一圈黑色的缝隙,看样子可以直接掰开来。 他挑挑眉,手指甲扣进那一圈缝隙中把它轻掰开来。 那一瞬间,一种堪比生锈破锯拉大树的凄厉叫声从那乌漆嘛黑的金蛋里头炸出来,惊得桌子上还在舔爪地tom猫毛全都蓬松起来,应激似的盯着塔纳托斯手里的金蛋。 塔纳托斯猛得把金蛋合上,略感难受地捂捂自己有些刺痛的耳朵。 “没有丝毫防备心的蠢货。”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海尔波腹部拖曳着地毯的窸窸窣窣声也一并出现,跟鬼魅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转头尖叫。 但是塔纳托斯很镇定地把金蛋放在桌面上,慢悠悠地回道:“我以为你会阻止我的呢,哥哥。” 里德尔靠在那把椅子上面无表情的脸上挂着略显傲慢的讥讽,“阻止你什么,阻止你犯蠢吗,还是阻止你控制我——” 后面三个词被他说得带有近乎咬牙切齿的怒火,如果不是现在这个局面,塔纳托斯相信里德尔或许更愿意抽出魔杖直接给他一个死咒,而不是在这里无能狂怒地说出这点不可接受的事实。 但是塔纳托斯一向是个爱哥哥的好弟弟,巧舌如簧的技能自然是要加在哄哥哥身上才是。 “控制——不,我想哥哥你应该是理解错了才是。”塔纳托斯放松了表情,连原本冰冷的音色都柔和了不少,“我只是太想你恢复得快一点了。” “只是太想要回我的哥哥而已,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海尔波绕到他的身后,黏黏糊糊地攀上他的肩膀,连带着他的尾音都如同蜷缩在卵液中的幼蛇般带着稚嫩稠黏的恶意,潜移默化地麻痹着直面他的所有人。 头发微散的少年走到他的面前,就像幼时那般在他的膝旁坐卧下,将头靠在他的膝头,乖巧得如同一只涉世未深的羊羔。 但又像一只披着羊皮、撕扯猎物后乖驯地朝他翻开肚皮的猛兽。 不管是哪一种,似乎都能很好地满足里德尔那尚且无依无靠的虚荣心。 而低伏的羊羔抬起慕濡的眼神,在不知不觉中拉起了坚韧的蛛丝,一层又一层地朝他的猎物逼近。 里德尔的怒火渐渐隐去,但眼神中的杀意和算计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别叫那个名字!” 塔纳托斯歪头,眼神里好像暗含深意,“那我应该叫什么呢,voldemort吗?” 里德尔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从塔纳托斯的口中再听到这个名字他竟然会觉得有股无名的烦躁在他的脑海中乱窜。 黑山羊继续着他的蛊惑,吐出的音调莫名带着一种虚幻的重叠感。 “可是,我只想要我的哥哥。voldemort有他的食死徒,被留在过去的哥哥呢,哥哥还要我吗?” 他话说的多可怜啊,不是哥哥想要我吗,而是哥哥还要我吗,仿佛天生的就该被里德尔所掌控一般。 但是…… 里德尔沉默地攥紧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中空无一物。 一个魂片,甚至算不上主魂,粗制滥造的只有一本笔记本的寄宿体。 既没有像赫奇帕奇的金杯和斯莱特林的挂坠盒一样被交由最忠心的下属保管,也没有像拉文克劳的冠冕一样被秘密放置在最不可能被发现的有求必应屋中,甚至连被丢在冈特老宅的冈特戒指也比不上。 他被轻飘飘地扔在墙头草的家里,跟其他黑魔法垃圾一样被随意处置。 那最后呢,最后又要心甘情愿地回到主魂中去,去维持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去成为养料。 谁会愿意,谁能毫无芥蒂地答应? 塔纳托斯握住他的手,将他几乎嵌入皮肉中的手指拨开,塞进自己的手。 “i will follow you forever,my dear brother(我会永远追随你,我亲爱的哥哥).” 衣着白衫的少年就像是神话中引人 入歧路的蛊惑女神阿忒,他艳丽相像的面容仿佛镜中照出的自己,每一句话、每一丝眼神都敲在里德尔的心头。 不知多久之后,僵硬的手指微微收拢,他在无尽的沉默中握紧塔纳托斯的手。 所有角色在此刻对调,谁是施舍者,谁才是乞怜者? 无穷无尽的迷雾缓缓拉起深红的帷幕,只有一重又一重的谜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虚无中咧开猩红的嘴角。 我亲爱的哥哥啊…… …… “所以,哥哥知道应该怎么才能知道金蛋的秘密吗?” 塔纳托斯把金蛋又从桌子上招来,举在里德尔的面前给他看。 “那是一段人鱼语。”里德尔斜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质疑他的智商范围,“你把它放水里就可以听见了。” 塔纳托斯举着的手一顿,冷哼一声就把金蛋收回来了。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在这种方面嘲讽,谁会像他哥哥一样学这么多种语言啊。 好吧,看来他最近应该把这类事项加进日常里了。 “那你自己找点事做吧,我先去浴室一趟。”塔纳托斯站起来随手抽了一本书放在里德尔的怀里,自己到浴室去放水了。 里德尔懒散地拿起书,还没来得及翻开看就看到从塔纳托斯身上挂下来的海尔波迷迷瞪瞪地朝他爬过来。 【海尔波。】里德尔对它的记忆只停留在当时杀死桃金娘之后,再后来就是密室那会儿被救世主用宝剑刺穿,所以现在看到它活蹦乱跳的情形也有些讶异。 【旧……主人?】 海尔波左摇右晃地攀上他的手,尾巴刚好敲在里德尔手里的那本书上。 里德尔的注意一下子就被手里的书吸引去,明晃晃的六个大字《黑魔法的起源》映入眼帘。 浴室里,等水装满了浴缸塔纳托斯就把金蛋放进去打开,自己也一头钻了进去。 被打开的金蛋里不再是凄厉难听的尖叫,更加厚重而古怪的曲调从里面传出,但好歹是人可以听得懂的声音。 第116章 评分,金蛋和亲爱的舞伴(3) “呼——” 塔纳托斯带着金蛋浮出水面,头发湿哒哒的变成一条一条的,还在哗啦啦地滴着水。 他随手把金蛋放到一边,双手绞起自己的头发挤出一大滩水来,实在是有点嫌麻烦,他干脆拿起旁边挂着的毛巾胡乱地擦了几下就出去了。 外面,里德尔正翻看着那本《黑魔法的起源》,摸着手中熟悉的纸张和书名,记忆都在慢慢回笼,他甚至顺着清晰地记忆在扉页的右下角找到自己的签名。 “是他给你的?”里德尔阴晴不定地说道。 至于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塔纳托斯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了他这话,轻轻地在毛巾下勾起一抹微不可计的弧度。 “你说那本手稿吗?”塔纳托斯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一个随意的交换礼物而已,因为发现是哥哥的手稿我才留下来了。” 里德尔深深地盯着他,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心虚或者故意。 但是什么都没有,他就这样无辜地看向他,就像是他拿出这本书是全然无意的举动。 一场物归原主的戏码吗? 才不是啊,扉页上的签名可是明晃晃的voldemort。 虽然你也想要摒弃那个普通的、承袭了麻瓜父亲的姓名,但是在你意识到自己仍然跟未来的自己之间拥有裂隙时,这一丁点的不同都会无限的被放大呢。 名誉与权力都是voldemort的,而里德尔,你一无所有。 里德尔面色阴沉地把书合上,消失在了房间里。 塔纳托斯继续擦着头发,良久之后才忍不住似的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知道,只要裂隙永远存在,那么矛盾就不会停止。他只要在这时候小小地推波助澜一下,那么到时候真正拥抱他的,将会是他最爱的荆棘…… 第一场项目结束后大家都回归了正常的学习生活,要说唯有一点不同的,或许就是即将要到来的圣诞舞会了。 “里德尔,你留下。”斯内普对着收拾好课本的塔纳托斯冷冷地叫道。 埃尔维斯看了塔纳托斯一眼,先帮他把书拿出去了。 “院长。”塔纳托斯走上前去。 “按照传统惯例,圣诞舞会是由勇士和他们的舞伴跳开场舞的。”斯内普就跟复读机一样把邓布利多交给他的话转述给塔纳托斯,“你最好在舞会前找到你的舞伴,我还不想斯莱特林今年的第二大趣闻是学院的勇士在舞台上跳单人转。” “你确保你会保证斯莱特林的荣誉的,对吧。” 斯内普黑沉沉的目光落下来,塔纳托斯在他的注视下点点头。 “well,现在你可以走了。”确认他收到讯息,斯内普就赶紧下了逐客令。 塔纳托斯没有什么表示,顺从地走出去了。 埃尔维斯刚好在门外等着他,见到他出来就跟了上来,“斯内普找你是说圣诞舞会的事情吗?” “你知道?” 埃尔维斯笑笑,“我当然知道,其实应该说是全校都知道这件事。” “如果不是圣诞舞会只面向四年级以上的学生,或许你旁边的人都已经开始找舞伴了,你应该没忘记带一件礼服来吧。” 塔纳托斯随口嗯了一声,眼神看上去似乎已经陷入了某种思考。 舞伴啊…… “你已经有选择对象了吗?”埃尔维斯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可以说他对塔纳托斯跳开场舞的兴趣早就超过了对他舞伴的兴趣。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塔纳托斯的选择绝对不会在霍格沃茨的任何一个学生之中,所以早早答应了一位四年级的女生,就是为了到时候去看他的开场舞。 毕竟信徒可不会错过主的每一刻呢。 塔纳托斯向来是一个很绝对的人,他的世界里除了他自己,就是他的哥哥,这种超越一般的纠缠羁绊绝对不会让塔纳托斯愿意在重要的时刻随意迁就。 这样子说来的话,舞伴的人选很有可能是…… “当然。” 塔纳托斯唇角微勾,那些甜到发腻的笑意就从他微陷的酒窝里酝酿出来。 埃尔维斯把心知肚明的结果重新放入心中,“那就祝你好运了,一切顺 利。” “我接受你的祝福。”塔纳托斯说。 ……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陪你去参加那种宴会。”里德尔的冷笑再次显露,“我跟你,两个男的?” 他为什么要陪他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酒的游戏,真是愚蠢至极! 然而塔纳托斯没有丝毫因为被拒绝而感到退缩,反而跟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继续自说自话道:“如果哥哥不想跳女步,那或许我跳也不是不可以——我现在就让人去定制一套礼服,如果加钱的话应该能赶上……” 里德尔额角直跳跳,直接拦下他,“我没说要跟你去!” 塔纳托斯终于停下了他的幻想,少年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他,眼角跟沮丧的小狗似的向下耷拉着,里德尔感觉跟照镜子似的烦躁地别开脑袋。 别老是用着他的脸做这种表情。 “可是哥哥,你真的不想吗——在邓布利多的眼皮子底下跳一次开场舞。”塔纳托斯向他凑近,说出来的话格外有诱惑力,“他拿你没办法,同样拿我没办法。” 他的身高已经快跟十六岁的里德尔差不多了,靠近时甚至能额头对着他的额头。 “哥哥,你真的不想尝试一次吗?” 轻轻晃动的心思在动摇,塔纳托斯了然地向他伸出邀请的手。 十六岁的心思实在是太好猜了不是吗? “放心哥哥,他会知道你,但绝对没有机会抓到你。”塔纳托斯的表情变幻着,最后定格在温和的笑容上,额边的碎发垂落衬得他像是一只惹人怜爱的折耳小狮子狗。 “现在,我们可以先试试舞步了吗,我可能不太擅长女步的走法。” 里德尔冷淡的神色稍稍回温,他有点嫌弃地拽过塔纳托斯,让他跟着自己的舞步走。 角落里的留声机悄悄地开始播放起华尔兹的曲调,两人在床前的空地上生疏地跳着舞步,黑湖的幽光随着滚动的气泡上升,摇摇晃晃地随着乐曲流淌。 这只属于他们的世界,无人知晓。 “笨蛋,是另一只脚。” 第117章 飞鸟衔枝(1) 似乎是为了给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校友留下深刻地印象,整个霍格沃茨城堡被好好装饰了一遍。 到处是各种发光的小装饰,十二棵圣诞树上挂着闪闪发光的冬青果,几只小猫头鹰时不时会停留在树枝上鸣叫,被施展了咒语的盔甲会在人们经过的时候唱演圣诞颂歌,浓郁的圣诞气息弥漫在城堡的每一处。 早上起来的时候塔纳托斯就注意到了屋子里多出来的一堆礼物,斯黛拉在旁边趴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也是,把礼物送到地窖里来可不容易,不知道它跑了多少趟了。 塔纳托斯洗漱后才把礼物分类到了一边,他把所有送了礼物的人的姓名过一遍,发现有之前没能记到的人就让斯黛拉再送一份回礼过去。 放在所有礼物上面的是埃尔维斯的一对指环。 它是两个宽不到半英寸的指圈,黑色打底,指圈中间部分是一条暗红色的不规则曲线,像在火成岩中间流淌过的滚烫岩浆。 里头是两只戒指,中间的曲线刚好是镜像的。 塔纳托斯琢磨了一下就向座位上的人伸出了手。 “什么?”里德尔看着他不动。 塔纳托斯朝他摇摇手中的戒指,里德尔一脸不耐地向他伸出手。 其中一枚戒指被塔纳托斯拿起,他没有直接递给里德尔,而是自己轻轻把戒圈推进他的右手食指。 “刚刚好。”塔纳托斯满意地说道,把自己的那份戒指也带上了。 两枚相似的戒指就戴在两位双生子的手上,莫名的羁绊在此之间流淌着。 “我很满意这次的礼物。”塔纳托斯半眯着眼睛,显然很喜欢这种跟哥哥同款的礼物。 里德尔抽回手嗤笑一声,不做任何评价,但是那枚戒指还在他的手上没有摘下来。 …… 当哈利跟帕瓦蒂走到门厅的时候,那块地方已经挤满了学生。 哈利还看到了赫敏,她穿着一身泛浅紫光的蓝色面料做成的长袍,一直披散着的头发被挽起在脑袋后面,扎成一个高雅可爱的发髻,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如同一束盛开的紫罗兰。 被赫敏这一身震惊了好一会儿哈利才看到她身旁的舞伴是克鲁姆! 没等哈利叫上罗恩,礼堂的大门就被打开了。大家鱼贯而入,在礼堂里纷纷落座。 等大家都坐好了,麦格教授才叫勇士们带着他们的舞伴们按年龄顺序入场。 在最前面的是克鲁姆和赫敏,后面再是芙蓉和她的舞伴罗杰·戴维斯。 哈利注意到下面的罗恩看见赫敏时的表情跟台上卡卡洛夫的表情几乎一致,一点吃惊、一点茫然再加一点懊恼和感觉被“背叛”的荒谬。 哈利没法再研究下去了,因为轮到他进场了,他身边的帕瓦蒂似乎很开心,一个劲儿地带着他往前面走去,哈利感觉自己的脸都要在众人的注视下烧起来了。 但是没等他烧上脑袋,哈利就听见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他们齐齐朝他的背后看去,甚至连台上的邓布利多都睁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 哈利没忍住,偏过脑袋朝后看去。 塔纳托斯上身穿着一件繁式的酒红色衬衣,下身是一条黑色双排扣高腰裤,他肩上披着一件不规则披肩斗篷,肩前垂下两条黑红色的绶带,最下的尖端处缀着两颗包着金色荆棘外壳的滴状红宝石。 而他左手处挽着的男伴一身纯黑,身后的披肩由两颗银扣高低不一地扣紧在肩上两边,黑色的斜半脸面具下只露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拉平的嘴角,一双猩红的眼瞳如同狩猎的豺狼般让人不敢直视。 明明衣着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莫名有一种照镜子的相似感在他们之间交织交融。 他是谁? 仅仅只是一个念头划过,哈利就觉得自己的伤疤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就像是脑袋被一把刀劈开来了一样。 “你怎么了,哈利?”帕瓦蒂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 哈利只好故作没事地摇摇头,强忍着疼痛期望它快点退去。 这边,后面的塔纳托斯和里德尔早已走到了主宾席前,邓布利多的表情就如同凝滞了一般僵硬。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在场谁 都有可能认不出他,但邓布利多绝对不会认不出这位让他在无数日夜中辗转反侧的学生。 风暴与战争曾在他的手中孕育,邪恶诞生在他的身侧,他曾比黑夜更无止境。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邓布利多校长……”塔纳托斯的笑意如此明显,带着玩味的戏谑。他跟他的男伴在邓布利多身边的空位坐下。 “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邓布利多总算回过了神,他的笑容依旧,但是那只说给塔纳托斯的话却格外得肃冷。 塔纳托斯轻轻地扯开嘴角,连带着他身边的里德尔都忍不住放松地冷笑出声。 “当然,邓布利多校长,我一直都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只是想要我的哥哥来陪我跳一场开场舞而已。” 醇红的葡萄汁在玻璃杯中晃荡,塔纳托斯最后的话语被吞没在顺着他咽喉流下的汁水之间。 “我们约定的内容从来都是他,而非里德尔不是吗?在你那汤姆这个名字代表他的一生,但在我这里,他只代表着我的哥哥,而非那个人——他只能是我的哥哥……” 邓布利多不再直视他的眼神,但是那道熟悉的、如同毒蛇般寒凉的目光如跗骨之蛆般停留在他的身上。 如影随形的稠黏恶意永无尽头,却偏偏被限制在少年的身旁不再外泄。 与虎谋皮,他真的做对了吗? 无从得知。 大家很快就吃完了晚餐,同学们随着邓布利多一同站了起来,所有桌子飞到了墙边,中间的空地上升起一片舞台,右边墙角处也升起了一片台子,上面摆着一把诗琴、一把大提琴等等各种乐器。 所有人或多或少地都把目光放在了塔纳托斯和里德尔的身上。 一位陌生年少的同性舞伴搭配一位年纪最小又长相姝丽的勇士。 第118章 飞鸟衔枝(2) 古怪姐妹上台拿起各自的乐器,灯光一齐暗下,只余留了舞台上的灯光,下面的观众们开始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勇士和舞伴都站起来,走到了灯光璀璨的舞台上。 古怪姐妹拉起曲子,大家开始在舞池中央起舞,明明不论是芙蓉还是克鲁姆的舞姿和衣着都很吸引人,但是大家还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塔纳托斯和里德尔的身上。 银光倾洒在他们的脚边,每一次交换的舞步都带起飘飞的衣角,摇摇晃晃的瑰丽在落入奢靡繁复的袖间,垂下的丝条绞在他们交握的指尖,鲜红的色调与白色的手套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仿佛滴落蔓延的条条血迹。 里德尔把手放在他的腰际,一手握住他的指尖。 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交握的那只手,眼神甚至有一瞬间陌生得让塔纳托斯想要不住地战栗。 窗外的黑夜与星空同明,冬日里的厚雪毫无道理地降临在世界,舞池里不再只是勇士与舞伴在起舞,欢笑与舞曲同奏。 然而在这片喧闹的人群中央,里德尔却突然回想起那个没有星星的雪夜。 新一年的脚步如此临近,爱玩闹的小孩还会跑过布满积雪的街道,有人却偏偏一分不差地倒在了月亮下坠之前,荒唐得就像是一场玩笑…… 那天,他做了什么? 明明还没有多少年前的记忆对他来说竟然已经有半辈子之久,以至于回忆起来都是模糊不清的雾气。 苍白的、寡淡的、没有生命力的,连抱起他时都轻的如同一片掉落的羽毛,冰冷的死亡早在他脱落的瞬间亲吻了他的发梢。 甜蜜的糖衣下,是名为砒霜的毒药。 他毫无知觉地吞下,享受过致命爱意的浇灌,随后悲哀地被迫干涸。 “火葬就好了,谁会出钱给他找片墓地……” “拖出去,这死尸——也不怕得疫病……” 冬日里连拥抱也是冷漠的,发丝从他的鬓边滑落,代表死人的尸斑已经在他的眼边浮现,半睁的眼睛里毫无光亮,昏暗得如同两颗精致的玻璃珠子。 腐朽的死亡从未如此真实地靠近他过,里德尔咽过喉咙,品尝到了齿间同血缘的血腥味,苦涩到胃都开始抗拒地痉挛。 “……他没有死……” 我不承认—— “紫衫木,凤凰羽毛,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掌握紫衫木魔杖的人能掌握生死的力量……” 十三在塔罗牌中代表死神——你妄图跨越、超越或是逆转一场一无所有的悲剧,你妄图吃掉失败、绝望和后悔,你妄图应有尽有…… 你从不承认自己会爱人——那博格特中灰雾蒙蒙的死亡,你又在真实地恐惧谁? “第一次创造出魂器时,你想到的是谁?” 是尖酸刻薄的沃尔夫人,是被他杀害的桃金娘,是对他各种怀疑的邓布利多,是他的追随者,是他自己? 还是沉沉地永眠在枯黄的树下,月光也不会眷顾停留的、永远睁不开眼的…… 卡尔。 他的喉间仿佛被石块哽住,模糊的世界里只能依稀听见塔纳托斯在他耳边轻轻说出那句咒语。 “expecto patronum(呼神护卫).” 就算是温热的呼吸,边缘却也还是寒冷到让人思绪冻结,神使鬼差般,里德尔重复出了那句单词。 那一瞬间,清澈动听的鸟鸣在所有人的头顶响起,遥远得像是来自久远久远的过去,叮叮咚咚的铃声又一次在新年的前头开启。 当他们抬起头时,两只银色的荆棘鸟拖曳着它们火焰般的璀璨尾羽,细钻般闪耀的群星从它们的尾羽后飘散而出,编织出一片闪闪发光的星河。 在那刻,没有什么能比它们更加华美与珍贵的了。 两只交叠而飞的荆棘鸟就像是阿芙洛狄忒眼角下悬而未落的泪珠,纳西索斯手心中盛放的层层叠叠的浪花。 它们在空中盘桓一圈,最后双双振翅飞向了窗外的夜幕,在忽然之间又消散成一片又一片的细雪。 乐曲与时间都静止在此刻。 “那是——” 邓布利多茫然地望着再不见踪影的守护神,一种比何时都要更重的荒谬感占据了他的思维。 比梦还要虚幻的,另一只荆棘鸟。 当他再看向舞池时,那里早已不见塔纳托斯和里德尔的踪影。 …… 比溺水时还要充盈的窒息感充斥着塔纳托斯的所有器官,互相残杀的血腥在他们之间疯狂地流动着。 比暴虐更加恐怖的杀意在里德尔猩红的眼瞳中加叠,他的指尖甚至深深地嵌入了塔纳托斯的皮肉之中。 然而塔纳托斯只是在晕眩的间隙丝毫未松口地咽下了口中丰盈的血液,嘶哑地哼笑出声,溅出的鲜血滴落在他的脸上,从他的嘴角旁划下一条又一条血迹。 它们顺着他的脖颈滑入衣领之间,深深地浸入那片血衣之中。 血液的迷乱香甜,哪有血缘来得淫靡混乱。 扭曲交织的爱恨早就把他们之间的联系搅成了一团乱麻,你要怎么逃开我,你要怎么杀死我,你要怎么——否认我…… 我的哥哥,我最亲爱的哥哥啊…… 掐在他脖间的双手忽然松开,他被一把推开撞在桌沿。 但塔纳托斯丝毫没有痛感似的撑起桌子就抬头看向了里德尔,他鲜血淋漓的脖间不比自己好上多少。 极致的憎恨还在里德尔的眼中尚未退去,塔纳托斯却自虐似的觉得无比得痛快。 “是我逼你爱我吗,哥哥?”只是多说几句,里德尔留在他口中的血液就唇间滑落,溅在眼角的血滴划拉出一长条血迹,仿佛他也落下血泪来。 塔纳托斯再次轻声地问道,平静之中却难掩那再无限制的癫狂。 “是我在逼你获得爱吗?” “明明是你在渴求我的爱啊——” 涌动的危险戛然而止,但是下一秒更深更沉的怒火袭来。 “闭嘴!”他就像一只应激的蟒蛇,四处喷溅着毒液,“我不需要那种无用的废物!” 你能骗过谁呢,里德尔。 你骗得过自己,骗得过别人,唯独骗不过你的卡尔—— “我不相信。”塔纳托斯轻轻勾起笑容,如同拉开丝线的毒蛛,一遍一遍地麻痹着所有人。 里德尔消失了,带着他的挣扎与憎恨,带着他一无所有的记忆继续地沉睡,就像是几十年前的卡尔一样。 塔纳托斯在昏暗的台灯下满足地喟叹一声,慢慢顺着桌角下滑。 暗红色的血液在他的身上干涸,他用指尖擦拭开眼角的血迹,继而将指尖放入唇间舔舐。 腥甜的,我的半身。 第119章 人鱼,宝贝和独角兽(1) 圣诞舞会结束的第二天,几乎所有人都起得很晚,整个城堡里都静悄悄的,学生们偶尔边打着哈欠边打招呼。 昨天舞会上赫敏和罗恩大吵了一架,但今天坐在一起的时候两人还是跟从前一样平静,但是哈利还是明显感觉出来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早在很久之前他们的矛盾就已经存在,只是没能像昨天一样爆发出来。 想到这个,哈利莫名又记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两只共飞的荆棘鸟。 其实在那两人消失后,大家都在到处打听那个不知道面容的舞伴到底是谁,但是等大家几乎都要把全校的人都数过一遍了也没能找到人选,他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消失的时候也是毫无踪迹。 甚至更加离谱的是他发出的那道守护神咒,强大的无杖施咒,并且出现的守护神跟塔纳托斯的一模一样! 如果像卢平当初告诉他的那样——守护神的形态反映着巫师的个性,通常来说每个巫师的守护神都是不同的,只有在经历了某种程度的精神打击或者情感剧变后守护神的形态才有可能发生一定的改变。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个舞伴和塔纳托斯之间有着不小的纠葛,更深入一点,或许是情感纠葛…… 这件事情传开了以后,一部分低年级和高年级的女生纷纷扼腕叹息,一边感慨着自己没机会了一边又默默组了一个后援会。 会名就叫荆棘鸟,当天晚上成立,今天就已经传播开了。 哈利表示不理解,但是哈利表示尊重。 另一边斯莱特林的桌子那,塔纳托斯今天来得比以往晚上好多,但是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起迟他反而没晚多少。 他刚落坐旁边的小白鼬就耐不住性子拱了上来,他眼里的好奇都要跟他扔到一边的杯子里的南瓜汁一样溢出来了。 “里德尔,你昨天邀请了谁做你的舞伴?” 他这一问,其他的几个斯莱特林也都悄悄竖起了耳朵,想偷偷听听塔纳托斯怎么回答的。 但是塔纳托斯完全不给他们一丝机会,他懒懒地掀开眼帘留给德拉科一个冷瞥,“你要不去问问斯塔艾拉。” 德拉科瞬间熄火,姓马尔福的可会趋利避害了,什么时候可以上什么时候要躲他还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除了在救世主面前——主要是他找救世主的茬也确实不会影响到马尔福丝毫。 见到德拉科离开了,想要偷听一线情报的学生们也纷纷散开了,他们可不想为了点小新闻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 而塔纳托斯,他自然是按行程吃完这顿早饭之后开始他人鱼语的学习课程,毕竟他今天下午才有课。 至于之前金蛋留下的那些线索——金蛋用的是人鱼语,里面留存的语言也有说到“我们在地面上无法歌唱”,那么第二项目的场地应该就是在湖底一类的水域,比如黑湖。 而它后面的“心爱的宝贝”和“一个钟头的时间”,显然就是说他们会将勇士最心爱的人或物带入湖中,勇士们需要在一个钟头里把他\/她\/它带出来,不然就视作失败。 宝贝啊——对大部分的人来说,最珍贵的东西通常都是某位人才是。 但是就算是邓布利多也没办法把里德尔挖出来给他塞黑湖底下吧,那他应该怎么办? 好在这疑问还没有持续多久,邓布利多就直接上门来给他解惑了。 “虽然不是很想在这种时候打扰你,但是——”邓布利多将手搭在桌子边沿,“我认为这件事情还是得跟你来商量一下。” “你是指第二场项目的‘宝贝’?”塔纳托斯站在栖枝下面抱胸说道。 邓布利多在半月眼镜后面的眼睛闪过睿智的目光,“果然瞒不过你,是他告诉你了关于金蛋语言的秘密的,对吧。” 他话说的笃定,而事实确实也如他所说的一样。 “确实如此。”塔纳托斯没有反驳,“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 “火焰杯告诉了我应该为你找到的最心爱的宝贝——汤姆·里德尔。”邓布利多想到当时的场景还是觉得有趣,“幸好他们都不太知道这个名字,只是追问了我应该从哪里找到这个学生。” 去哪里找,当然是去几十年前找这位老早毕业的学生会主席。 好 吧,这件事情现在听起来确实有一种地狱笑话的赶脚。 “所以我来问问你,塔纳。”老人无辜地把问题抛回给他。 有点棘手,但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当然,他绝对不会把刚睡着的里德尔又薅起来,总得给他时间好好想清楚之前的问题吧。 “我记得之前在密室的时候我应该落下过一本日记本。”塔纳托斯堂而皇之地谈论起那次密室灾乱,堪称肆无忌惮,“邓布利多校长,到了该物归原主的时间了。” “好吧好吧。”邓布利多的表情看上去分外无奈,“这或许也是一个办法,但是死物总比活人要更简单一点,那么在其他地方你可能要接受一点小小的阻拦了。” “请随意。” …… 下午是神奇动物保护课,介于之前在凯特尔伯恩教授课上的光辉事迹,他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再靠近那些胆小的神奇动物了,直到后面海格带来一群脾气不太好的小怪物之后,他的课程才真正正常了起来。 这些小家伙最好的归宿就是服服帖帖地呆在他的脚边害怕地缩成一团,既不会干扰到别人,又能让他顺利通过考试。 唯一有一点不好的就是海格会经常提醒他别过度恐吓这些小家伙。 可惜,这并不是塔纳托斯自己能阻止的。 今天上课时海格没有再让他们饲养那些恶心的炸尾螺,而是把他们带到了禁林边缘的一棵大树下去,那里拴着一头漂亮的大独角兽! 大部分人都惊呼着围上去,毕竟这么正常的神奇动物保护课和这么漂亮的神奇动物可不多得。 第120章 人鱼,宝贝和独角兽(2) 这头独角兽雪白得跟地上的积雪一样清澈,一双藏在长而柔顺的马鬃毛下的眼睛湿漉漉的,看到大家都围上来,它有些不安地用蹄子刨起脚下的土,脑袋时不时来回摆动着。 海格马上招呼大家排好顺序,“男生们再退一点,女生站在前面,独角兽更喜欢女性的抚摸!” 女生们跟着海格到前面去了,而男生们则留在马厩栅栏旁,好奇地看着女生们一个一个上去抚摸独角兽的马鬃或者马背。 独角兽好像感受到女孩们没什么恶意,也就不再焦虑地刨土了,反而很乖顺得在她们的手掌心下不动。 海格见大家不抵触,就马上把原先做防护的栓绳解下来了,要知道他多不喜欢给这些美妙生物带上枷锁,看它多么害怕、多么可怜——都是那个小金头发的错,是叫德拉科·马尔福对吧。 解开栓绳的独角兽在女生中激起一小波激动的惊呼,好在大家也都知道最好不要惊吓到它,所以声音都压得很低。 独角兽在她们之中穿梭着,每个人都能得到它可爱的蹭头,羡慕的那些只能呆在马厩旁的男生看直了眼。 然而就在这时,独角兽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它突然抬头看向了男生那边。 小蹄子在地上刨了刨,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它像是下定了决心,竟然主动朝着男生那边小步走去。 它略过所有人,最后这只灵动的精灵 目标明确地停留在了塔纳托斯的面前。 独角兽几乎比他高上了一个头,它在少年面前垂下脑袋,轻轻地蹭蹭他的脸颊,那是意想不到的温驯。 “为什么?”塔纳托斯浑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解,他试探着伸手,这匹独角兽很快就聪明地贴了上来,蹭进他的手心里。 “哦,它很喜欢你。”海格有点忧伤地说道。 想想赫拉都还没跟允许他随意触摸呢,就被这斯莱特林的小子捷足先登了。 独角兽赫拉把脑袋从塔纳托斯的手下收回来,又顶着角绕着他走了一圈,仿佛在做什么神秘的仪式一样。 还没等塔纳托斯思考出所以然来,海格就率先酸溜溜地解释了:“它这是在祝福你,独角兽是一种代表吉祥与纯洁的生物,当它们遇到喜欢的人类或者深陷泥潭的孩子会帮助他们指明方向,脱离困境。” “而杀害他们的人会被诅咒缠绕。” 诅咒缠绕…… 塔纳托斯突然记起来在1992年入学前所得到的消息——狼狈到借由独角兽续命的voldemort。 诅咒缠绕着的不仅仅是肉体,还有人的灵魂。而作为voldemort的一份子,汤姆·里德尔也绝对无法幸免,如今里德尔存在在他的体内,自然也就一并被囊括其中。 但是作为承载躯壳的塔纳托斯完全没有接触过独角兽,更不要说杀死过它们。 所以,当时的赫拉应该是在判断他是不是真的杀死过它的同伴,确认确实没有之后才好心地来帮他抵消这段缠人的诅咒。 他本来还没准备去解决这个问题,毕竟他还没听说过独角兽的诅咒可以被解除的,这只独角兽倒是误打误撞反而帮助了他。 好吧,确实算是一只可爱的家伙。 “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赫拉。” 塔纳托斯双手轻抚在它的脑袋两旁,额头与它相抵,黑与白的发丝交织着,竟有一种别样的神圣。 “谢谢你,赫拉。” …… 每当城堡陷入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有教授们和级长们在各个楼层之间巡逻,期望抓到某些违反纪律夜游的小家伙。 而第二项目开始前的那天夜里,巡逻次数明显加多了,以防某些小家伙在比赛开始前做出什么大乱子来。 哈利披着隐形衣小心翼翼地溜进图书馆里。 他可不想再像上次从级长浴室里出来那样被费尔奇抓住了,上次那件事还让他损失了好一段时间的活点地图——虽然把地图借给穆迪刚好能还他帮他打掩护的人情,但到底还是亏了。 “这本,还有这本……或许这个也会有……” 他穿梭在各个书架之间,只要是书名上暗示可能会有提到水下的书本都被他抽出来放在桌子上。 他就像那些考前突击的麻瓜学 生一样焦虑地翻找着每一本书,唯一不同的是麻瓜学生是知道答案不知道问题,而他是明明知道问题却一直找不到答案。 难不成他明天真的得到巴格曼先生面前去说自己连下水都没办法吗? 他都可以想象到到时候大家会怎么耻笑他,原本好不容易承认他、期望他拿一个好成绩的同学们又会怎么失望…… 这简直比噩梦还要噩梦!专注点哈利,别再想其他的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在水下憋气的方法! 哈利强迫着自己埋头去翻阅那几本厚厚的书,期望能出现奇迹。 另一边,斯莱特林的宿舍里。 塔纳托斯半个身子挂在浴缸的边缘,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好久不见踪影的戈黎尼娅就趴在他的面前。 【看样子可以一试。】戈黎尼娅吞吐着蛇信子,【这可比那些泡头咒啊,腮囊草之类的好看多了。】 【在这点上我赞同你。】塔纳托斯换个动作侧身,干脆就泡进水里了。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为了防止惊动你身体里的那位,你最好在四十分钟以内就出水,不然动静太大把他叫起来你也麻烦。】 戈黎尼娅跟老妈子一样跟在他后头给他分析利弊,反倒是让塔纳托斯有点不适应。 【你从波瑞尔那边回来后有点不一样了,你最近甚至开始放任我的情绪了,为什么?】塔纳托斯不会跟它绕弯,【祂传唤过你了是吗?】 【没有。】 出乎意料的,戈黎尼娅摇摇头,那一只类人一只非人的瞳孔里莫名带着一种超脱的智慧感,与此前全然不同。 【我只是,想起了一点东西。】 【你还有忘记的事情?】 【嗯,看到波瑞尔的时候就慢慢记起来了,不过也没有很大关系,不会妨碍你。】 塔纳托斯凝视着戈黎尼娅,纷杂的神色在他的眼中略过,但是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 第121章 第二场,黑湖和日记本(1) 因为比赛是在早上举行的,所以大家吃完早饭之后就陆陆续续地向黑湖边搭着的看台走去,到九点十三的时候看台上已经座无虚席了。 塔纳托斯这一次提早来,埃尔维斯就陪在他的旁边。 他的手里提前准备好了浴巾,到时候塔纳托斯一上岸就可以给他,以防着凉。 九点二十六分,勇士们都守在裁判桌旁静等着最后一位选手到来。 卡卡洛夫和马克西姆女士的表情看上去挺放松的,和巴格曼先生的紧张完全不同。至于邓布利多,他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表情。 九点二十九分,哈利的身影出现在赛场上,他哼哧哼哧地像头小牛一样冲到裁判桌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扶住膝盖大口喘气。 “我……我到了……” 芙蓉拎着袍子离他再远一点,刚刚哈利刹车的时候差点把地上的泥水溅到她的袍子上了。 “好了好了!”巴格曼先生大松了一口气,赶紧站起来主持大局,“既然大家都按时到了,那么比赛稍后就开始吧,先让哈利喘口气——” 巴格曼吩咐他们在黑湖岸边呈一字排开,塔纳托斯在最右边。 斯莱特林的看台就在他的身后,他们的加油声都快盖过旁边格兰芬多的喊声了,两个学院跟杠上了一样,谁喊的声音大另一个就喊的更大声,最后还是各自学院的院长去警告了一遍才安静下来。 为了方便下水,今天塔纳托斯下面只穿了一条纯黑色的中裤,在这个季节穿这件显得有点冷嗖嗖的,但也显得更小孩了——从他的身高上了173之后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触了。 “各位勇士们,请做好准备!当我的哨声响起时第二个项目就开始了——”巴格曼回到裁判桌后用起了声音洪亮,“你们将会有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去湖底寻找你们被抢走的宝贝,记住,你们只有一个小时,一旦超过这个时限就视作失败,同时没能带回宝贝的选手也是一样。” “好了,听我口令,一……二……三!” 随着一声尖利的哨声,所有勇士纷纷开始下水。 高几个年级的芙蓉和克鲁姆显然知道的方法比哈利的多得多,他们统一使用了泡头咒。 随着咒语生效他们头部周围出现了一大个气泡,虽然样子看上去有点滑稽,但是胜在好用。 哈利没时间去看别的勇士如何如何,他把多比给他的腮囊草一把塞进嘴里,随即走入齐腰的深水中。 草药发挥效用还要一段时间,他只好颤颤巍巍地在冰冷的水中发抖。 估计观众席上的人都在笑话他呢,这真的显得有点蠢,哈利想。 但是最先传到他耳朵里的不是观众们的窃笑,而是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哈利下意识朝塔纳托斯的方向看去,那刻映入眼帘的,是他毕生难忘的场景。 问:当你见过凤凰,见过龙,还见过神话中的荆棘鸟后,世间还有什么能够打动你的视觉? 你答:还有无穷美化中的耶梦加得。 那条硕长而黑鳞密布的蛇尾代替了少年的双腿,他双手撑在岩石的表面,略长的发丝顺着他低垂的头落下,巨兽狰狞的暴虐交揉在人类柔软的四肢中,带来无与伦比的震颤感。 那条看起来就威力十足的蛇尾有些不适地缠绕在湖面凸起的岩石上,紧绷得让人怀疑下一刻它就能将它们像块饼干一样彻底碾碎。 似乎是终于适应了这点变化,少年仰起头,诡异的金色竖瞳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他类比海蛇猎食般身体微微前倾,只是眨眼间就潜入了黑湖,无声无息到没有溅起一滴水花。 若非湖面上还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他们几乎要怀疑自己刚刚出现了幻觉。 真的,就仿佛是神话里的生物在现实重现了似的。 冬末的湖水很冷,而且因为湖面也没到结冰的温度,以至于越往下越冷,当塔纳托斯甩着蛇尾触及地面时那些湖水已经能冷到像针一样刺进自己的骨头里。 因为离湖面太远了这里视线也很差,湖水朦胧浑黑到只能看到视野内几米的景象。 没办法,他只是借了戈黎尼娅的蛇尾,可没有把它的眼睛也全借过来。 不过这样说的话…… 塔纳托斯在水下停了两三秒,最后伸手把右眼的眼 罩拉到左眼去。 嗯——这样确实清晰了好多。 塔纳托斯继续往前深入,周围是各种纠缠的黑水草和细沙,大小不一的碎石头在黑乎乎的水底发着闪闪的光。 陌生的水流就是在这时候来到他的身边,仅仅是在感知到的一息之间,那条极为有力的蛇尾就破开厚重的湖水横扫而去。 浑浊的鲜血从他的眼前炸开,灵活的尾部只是靠蛮力就捏爆了一个格林迪洛的脑袋。 这只长着尖角的绿色怪物带着被捏扁的脑袋晃晃悠悠地浮出水面。 当然,这只是代表血腥屠戮的开端而已,很快岸上的人们就见到一只又一只格林迪洛的尸体从湖底浮上来,红色的鲜血几乎都要覆盖掉原本黑漆漆的水面了。 邓布利多在裁判桌后面的脸都快摆僵了,面对其他人的凝视他只好拿出看家本领——无辜地笑笑。 本来就只投了十四五只格林迪洛下去,这下子塔纳托斯估计是把分给其他人的六只也给杀干净了——这个屠夫! 而水下,塔纳托斯可不知道水上的人看着这条“血湖”会作何看法,反正他是一处理完这些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怪物之后就继续往前面游了。 失去魂片的笔记本没有了定位的功能,塔纳托斯只能靠眼睛找,还好蛇尾让他在水里游得格外快,仅仅只过了十来分钟他就到了一片有着黑色淤泥的境地。 人鱼的歌声从那边传来,那应该就是目的地了。 银灰色的人鱼们摆动着粗壮有力的鱼尾,拎着矛在一间又一间房子中穿梭着。 当他带着一身血腥气出现在人鱼的村庄里时,所有游荡的人鱼都下意识对他举起了手中的长矛。 “你是参赛者?”其中一个高七英尺的人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第122章 第二场,黑湖和日记本(2) 人鱼也无意与他纠缠,他身后的那条蛇尾实在让人忌惮。他指向那片广场一样的地方,等到塔纳托斯游近果然就看到被藤蔓绑的严严实实的日记本。 蛇尾尖上边缘锋利的鳞片被掀起一条缝,塔纳托斯控制着它擦过藤蔓,三两下就把日记本从里面取出来了。 他没看旁边的那些俘虏一眼,一拿到手就开始往回游,他就像是一条真的海蛇一般在湖水中灵活地穿梭着,又一个十分钟后湖面开始泛起光来,他知道他已经要回到靠岸的湖区了。 他把扯到左边的眼罩摆回原位置,硕长的蛇尾在身后一摆,直接冲出了水面。 破水而出的那一霎清新的空气争先恐后地往他的鼻腔里钻,塔纳托斯咽下一口气,确认自己已经适应了就划开水朝着岸上游去。 一见到塔纳托斯出水,观众席上的人们就吵吵嚷嚷得全都站起来了,忍不住开始欢呼起来,而拎着毯子等在河岸边的埃尔维斯也赶紧走上前。 塔纳托斯到了可以脚着地的地方身后的蛇尾就变回了双腿,一开始落地还有点不适应,差点左脚绊右脚得又跌回湖里。 好在埃尔维斯很有眼力见地蹚水过来扶住了他,塔纳托斯借着他的肩膀站直了身体,把手中的日记本举过头顶好让裁判团看到他已经拿到了东西。 确认无误后,塔纳托斯就披着毯子跟着埃尔维斯上岸了。 岸上,比他更早一步上岸的芙蓉正裹着一张毯子被马克西姆女士拉着,她歇斯底里地在喊着妹妹加布丽的名字,快要情绪崩溃似的一直挣扎着想重新回到湖里去。 但是在比赛结束之前她已经没有机会了,只能等所有勇士都上岸之后。 塔纳托斯稍微回忆了一下,当时的人鱼广场上确实有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被绑着,那应该就是加布丽·德拉库尔。 “到这边来,孩子。”庞弗雷女士在一边叫他们一边朝他们走过来。 埃尔维斯半扶着塔纳托斯,湖面上的风有点大,埃尔维斯暗暗在他身上加了几个保暖魔咒。 庞弗雷女士把一瓶看上去绿油油的药剂塞进他的手里,顺便又用一张毯子把他像一只小米虫那样裹了裹。 “庞弗雷女士……”塔纳托斯刚要说什么,黑湖那就又传出来一阵破水的声音。 是克鲁姆,他带着赫敏从水里出来了。 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全部都向他围了上去,想要伸手拉住他,但是克鲁姆先把赫敏举起来,让他们把赫敏拉上去。 或许是冬末的风大到刮得人生疼,以至于赫敏原本被冰冷的湖水泡得有些惨白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层绯红。 大家都是一副湿淋淋地惨样子,庞弗雷女士赶紧又到他们那边去了,只有芙蓉看着马上又回归平静的水面崩溃大哭。 克鲁姆上来的时候已经超过了时间限制,观众席上的大家已经不期望哈利能取得什么好成绩了,只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地完成比赛。 不知道多久之后,连塔纳托斯身上的水都快被蒸干,一直没有动静的湖面总算露出了一个头。 是哈利! 他还带了两个人上来! 马克西姆女士没再拽着芙蓉,任由她冲上去一把抱住她的小妹妹,直接哭成了一个泪人。 大家都拥上去,把他们拽上岸来,庞弗雷女士在他们之中繁忙地穿梭着,确保每一个孩子都没有陷入失温。 邓布利多从裁判桌后走下来,他蹲在岸边跟后面破水而出的人鱼领袖聊了几句,塔纳托斯看见他先是皱了皱眉头,但马上又松开了,最后站起来向他裁判说道:“我们先开个会在给各位勇士打分吧,有一些小小的意外或许我们需要都知道……” 几个裁判聚到一起开会去了,而失而复得的芙蓉也从大悲大喜中清醒过来,去找哈利他们一一道谢去了。 塔纳托斯站在一边,把日记本往自己的怀里放了放,确保它不会被哈利看到。 这也算是一个你知我知非波特知的秘密吧,总不能把这本日记本亮给他看,说——对!邓布利多知道塔纳托斯最重要的是日记本,是汤姆·里德尔,并且明目张胆地给他安排了这个宝贝! 那这不就跟之前邓布利多告诉哈利要在塔纳托斯面前装不知道他真面目的行动相背了吗。 所以有时候小小的演戏还是 要有的——再在日记本外包个书衣,水里的三人组看不到,台上唯一看过日记本的金妮远远的也不会发现,完美作案。 没有等上很久,裁判们就纷纷回到座位上了,巴格曼先生使用了声音洪亮,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召回来了。 “女士们,先生们,此次比赛的结果出来了。大家也都发现了,本次项目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和惊喜,所以我们以人鱼首领默库斯的描述为根据,临时决定在原本五十分满分的基础上,给各位勇士打出如下分数——” 巴格曼清清桑,按上岸的顺序公布分数。 “芙蓉·德拉库尔,尽管她向大家展示了极为优秀的泡头咒运用能力,但是在遇到格林迪洛的攻击后未能解救出人质,我们给出的分数是二十五分!” 大家都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不仅仅是鼓励与安慰,还有一部分是感慨于她们的姐妹深情。 反倒是芙蓉自己深觉有愧地摇摇头。 “塔纳托斯·里德尔,非常非常神奇的——”巴格曼卡壳了一瞬,显然他们似乎忘记询问他所使用的是什么咒语了。 好在邓布利多接上了话:“半阿尼马格斯。” “对,非常神奇的半阿尼马格斯!”虽然他也觉得这个叫法很奇怪,但是也没有更契合的形容了,“他是第一个完成了比赛的勇士,在心爱的宝物为死物的情况下我们为他安排了九只格林迪洛,但是他在几乎击杀了所有投放的格林迪洛的情况下还提早了近二十分钟完成挑战。” “非常值得赞颂的胜利!我们给出的分数是四十六分!” 顿时欢呼声直接盖过了巴格曼的声音,观众席上的人们都快兴奋地抱在一起了! 塔纳托斯表情仍然淡淡的,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高分。 “威克多尔·克鲁姆,同样是泡头咒,虽然运用不是很熟练,但是仍然有效,虽然超出时限,但是他成功带回了人质,他的分数是四十分!” 原先阴沉着一张脸的卡卡洛夫带头鼓起了掌,变脸变得比翻书都快。 “哈利·波特,服用了腮囊草,一个聪明的方法。”巴格曼说,“他虽然远远超出了返回时间,但是默库斯告诉我们他其实是第二个找到人质的,为了确保所有人质的安全他才待到了最后,这体现了他高尚的品德!” 第123章 情窍初开,秘密和第三场(1) 哈利的心都要在此刻跳起来了,他的分数几乎快追上塔纳托斯的分数了! 罗恩和赫敏吃惊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笑着拼命鼓掌。 克鲁姆站在后面,那张一向阴沉的脸上似乎更黑了一点,明显有点不高兴。但是看到赫敏那么开心地鼓掌,他也只好在角落里暗暗生闷气。 巴格曼等大家的高兴劲都过去了,才慢慢悠悠继续说:“第三个项目,也是此次三强争霸赛最后一个项目将在今年六月二十四日傍晚开始,勇士们会在项目开始一个月前得知项目的具体内容。” “现在,感谢大家对勇士们的支持,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观众席上再一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只不过这一次代表的是第二场项目的结束,大家都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场。 塔纳托斯依然保持着最优胜者的名头,一时间斯莱特林的风头无量,都快隐隐盖掉之前的坏名声了。 当进入三月份后,天气就开始微微回暖,气象也变得温和一点了。但是某些风向还是如窗外冷冽的、足以吹翻小猫头鹰的狂风一样,开始席卷于学院之间。 或许是当初罗恩描述湖底经历时措辞不当,又或者其实是积怨已久,总之赫敏从第二个项目结束后就开始收到某些不太友好的信件。 “见鬼!这到底是怎么——”赫敏拿着一封打开的猫头鹰送过来的信件,气急败坏地说道,“这简直太荒唐了——什么,你是个坏女孩,哈利·波特应该得到更好的姑娘,滚回——” 赫敏没有再读下去,这根本读不下去好吧! 她把那一大叠信拆下去,结果绝望地发现每一封都是这种,“救命,都见鬼去吧——哎呦!” 一股黄绿色的液体从最后一封信里喷出来,直接溅在她的整只手上,随着一阵刺鼻的汽油味她的手上立刻冒出了各种黄黄的水泡、疮疤,整只手都肿的像是一个癞蛤蟆。 赫敏疼得眼泪当时就落下来了。 罗恩小心地捡起那封信,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是没稀释过的巴波块茎的脓水。”他说。 哈利看起来也被这猝不及防的意外搞懵了,慌急慌忙地说道:“我觉得你最好先去医疗翼找庞弗雷女士,我们会去跟斯普劳特教授说清楚情况的……” 赫敏胡乱地点点头,捂着手就跑出了礼堂。 这真的是最糟糕的一天! 赫敏冲出礼堂的时候还在想那些信上乱七八糟的话语,她感觉自己的泪腺像是崩塌了一样,止不住地分泌出眼泪,长长的泪痕挂在她脸上后又被走廊上的风吹得冰凉凉得格外难受。 手上疼的要死,连擦把眼泪都做不到! 赫敏一边朝医疗翼埋头冲去,一边把手稍微挡在自己的斗篷下边,省得被更多人看到,不然那群莫名其妙的人不知道还要编出什么更奇葩的东西来刺她。 然而就在下一个转弯口有人突然朝她那伸出一脚,赫敏差点被她给绊倒,看她没摔倒,那个女生就噔噔噔跑没影了。 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一转头发现罪魁祸首早跑没影了,郁闷到简直想打人! “赫米,你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称呼,赫敏下意识地把手一藏,转头要跟他打招呼。 但是克鲁姆的眼睛比赫敏想的要尖,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有些奇怪的动作,一偏脑袋就看到了她藏在斗篷下面的那双肿胀得不成样子的手。 “怎么回事?”克鲁姆原本遇到赫敏时放松地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也不多说,直接就虚扶住她问霍格沃茨的医疗翼在哪个方向。 “等等,克鲁姆,我们不是约好要——” 他身后的那些德姆斯特朗的同学显然没想到他直接就要走,一下没反应过来,错愕地想要拦住他。 “等下次我再约,抱歉。”克鲁姆连头都没回,直接带着赫敏去了医疗翼,徒留下三个学生面面相觑。 “克鲁姆真这么喜欢霍格沃茨那个小女巫啊……” “你还不知道?上次圣诞舞会前他到处问人穿整齐没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没救了。” “好吧,我还以为是因为他是我们学校的门面所以才这么在乎的。” …… 下午赫敏就完好地回到课上了,她 看起来完全没受到早上的干扰似的,大半个下午都很精神。 精神到罗恩都害怕地凑到哈利身边跟他探讨起赫敏是不是要憋个大的。 “我觉得赫敏现在有点亢奋的可怕,你不觉得吗哈利?” 哈利:“呃——我感觉她确实是有点开心——” “你们为什么要在我后面大声地说悄悄话?”赫敏奇怪地转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又埋头跟笔记干架去了,只留下了一句“你们其实可以直接问我”。 被抓包的两人心虚地不再说话,直到下课之后才问了她遇到什么好事了。 “啊——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今天晚饭前要去图书馆而已。”赫敏的耳朵尖尖莫名有点粉色泛上来,她把书包整理好拿上就要走。 “有可能我之后下午有空就会去,直到三强争霸赛结束后。” “什么叫直到三强争霸——”罗恩讲到一半突然灵光一闪,“你要跟那个克鲁姆一起去!” “对啊。”赫敏很淡定地承认了。 这下反倒是罗恩暴跳如雷,但是气性刚上来转念一想又马上跟气球一样瘪下去了——他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烦躁,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去烦躁。 哈利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仿佛看懂了什么。 恶意信封事件在第二天就被得到制裁。 当格兰芬多的学生们早起路过门厅时,就发现自己学院的学院分沙漏里少了一大堆红宝石! 至于其他学院的沙漏如何他们已经无心去看了,反正不会比他们扣得多。 小狮子们失魂落魄地走进礼堂,聆听了邓布利多教授今日份严肃的批评大会。 ——经德姆斯特朗校友克鲁姆的举证举报,所有参与了恶意信封事件的人员都被公开进行了批评和惩罚,一人一百分并处以禁闭半月和义务劳动三月。 第124章 情窍初开,秘密和第三场(2) 离六月的比赛还有整整四个月,勇士们有着充足的休息时间。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戈黎尼娅又开始不知踪迹。 好像从它记起丢失的记忆之后这种情况就频繁出现,要说它以前也会时不时玩玩失踪,躲到某个地方去转悠,但是更多时候它还是会留个音讯或者就呆在他的身边。 毕竟在最开始塔纳托斯还没有捕获里德尔的魂片,因为戈黎尼娅的质地跟灵魂相似,作为空壳活死人他有时候还是要借助戈黎尼娅的寄居来躲避规则的审视。 至于现在,毫无音讯——不,它看上去更像是在躲着他。 为什么? 塔纳托斯从它的变化中品味出了一点不同,然而就如他之前所想的,他不可能去撬开戈黎尼娅的脑壳去窥视它的秘密,有些时候最好保持缄默。 不听,不看,不想。 在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巴格曼先生说的第三项目的信息总算到了公布的时间。 晚上九点的魁地奇球场空荡荡的,周围有个别几盏灯亮着,但其实塔纳托斯觉得天上无云的星空比它们更亮,仿佛是黑湖底闪闪发光的小石头。 等塔纳托斯走到球场的时候,入目的不再是平整光滑的场地,而是一道道矮墙,它们排成错综复杂的样式,像蛇一样弯弯曲曲地延伸向远方。 是迷宫啊。 塔纳托斯了然地收回目光,思绪已经开始飘到还在兢兢业业扮演着穆迪的小巴蒂身上。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去把奖杯改成门钥匙。 巴格曼和克鲁姆他们站在球场中央,塔纳托斯是第三个到的,后面跟着哈利。 他们跨过最后一道矮墙,走到巴格曼的面前。 他看起来很愉快:“你们觉得这迷宫怎么样!简直长势惊人!只要再给它们一个月左右,海格就可以把他们变成二十英尺高了,到时候你们在里面可不会有现在这么轻松。” 或许是看哈利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有点不快,巴格曼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放心,等三强争霸赛一结束,魁地奇球场就会恢复原样,绝对不会干扰你们之后的魁地奇校赛的!” 芙蓉:“所以,我们只要通过这些迷宫到达终点就好了?” “当然不是。”巴格曼摆摆手,开始大致介绍起迷宫里的障碍,“我们会在里面加一点东西,比如一些咒语啊,或者是动物——” “呃,别跟我说会有八眼蜘蛛。”哈利下意识摆出个难以言喻的表情。 显然二年级时的那个蜘蛛洞实在是给他留下太大的阴影了。 “啊,这可说不准——你们进去的才会知道。”巴格曼没有否认,反而朝哈利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们会在赛前统计你们的分数,得分高的勇士先进入,先是里德尔先生,再是哈利,克鲁姆先生,最后是德拉库尔小姐。” “进入迷宫后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迷宫中央的三强杯,谁碰到它,谁就可以得到满分。” 项目介绍结束,大家在巴格曼的注视下点头确认没有问题后就一起跨过矮墙走回去了。 巴格曼似乎想要走到哈利的身边,但是克鲁姆先他一步,提前拍了拍哈利的肩膀。 在他们几个身后的塔纳托斯没有关注他们干了什么,反而转头再看了一眼那个将会在最后比赛时摆上三强杯的台子。 一切的终结点。 一个月后,他在霍格沃茨的学生生涯就会从这里结束。 这长达68年的挣扎,该迎来一段高潮了。 …… 第二天学生们照旧上着自己的课,只不过唯一有点不同的就是克鲁姆时不时会出现在格兰芬多桌子旁边吃早饭。 自从他上次把哈利拉出去搞清楚哈利确实跟赫敏之间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之后,这人开始莫名胆大起来了。 但是到现在为止他和赫敏的关系也还止步在书搭子上,毕竟谈恋爱不是知道谁喜欢谁,两人就在在一起的。 不说他们,塔纳托斯最近也开始“深居简出”,因为他在研究阿尼马格斯。 自从上次巴格曼和邓布利多在宣布分数的时候提到了这个,塔纳托斯就开始有意识去研究它的方法。 要说如果所有人都能成为阿尼马格斯的话,没有人会不想当一 个阿尼马格斯的吧。 塔纳托斯既没有很紧迫的要事去办,也没有什么统治世界的志向要去完成,闲着的人通常会做出一点奇怪的举动,所以他对这个感兴趣也正常。 不过很可惜的是,成为一个阿尼马格斯的第一条步骤的时间限制是在满月到满月之间,五月份的满月已经过了,而六月份那么多事情,他要是真的把曼德拉草含嘴里就太碍事了。 于是这个计划暂时宣告破产。 就在这样一天一天的磨时间下,六月份的尾巴很快就追着时间来了。 六月二十四号这天,勇士的亲人们也被邀请来观看决赛,哈利带着韦斯莱一家在霍格沃茨好好故地重游了一番,一整个上午都过得很愉快。 晚餐时间,大家都聚在礼堂里用餐。 好久不见的克劳奇先生又出现在了教师席上,他的脸色看起极度憔悴,眼神无神。若不是他还挺直着身子穿着那件熟悉的西装,哈利还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其实哈利之前就有点疑惑了,当时邓布利多介绍的时候也说了克劳奇先生是裁判团的一员,但是最后打分的时候完全没有再见到他过,他都要以为他出什么事情了,但是现在看来好像除了精神气差点也没什么事情。 他晃晃脑袋,不再想这些。 而在哈利看不到的角落里,还在伪装穆迪的小巴蒂拿起手中的酒瓶猛灌了一口,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克劳奇的方向,意味不明的笑容从他的嘴角缓缓隐去。 这次的晚餐十分丰盛,但是勇士们都没吃下多少就放下了餐具,一直等到邓布利多从教师席后站起来。 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女士们,先生们,还有五分钟,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个项目就要正式开始了。”邓布利多说,“现在请勇士们跟着巴格曼先生先到运动场上去,而剩下的观众们等会儿跟我们一起前往魁地奇球场。” “让我们为勇士们送上最后一次正式的祝福吧。” 第125章 情窍初开,秘密和第三场(3) 塔纳托斯站起来,跟着他们一道走出礼堂,在他的余光中埃尔维斯抚摸过tom柔顺的猫毛,朝他露出一个熟悉的微笑。 当他们走到魁地奇球场的时候,这里已经大变样了。足足有二十英尺高的树篱把整个场地都包围了起来,通道中没有光源,看上去黑漆漆的。 没有等很久观众们就纷纷入场了,天幕也开始渐渐转向深色,唯有今夜的星星格外明亮,甚至不需要燃起火炬就可以看清场地。 塔纳托斯抬头遥望向那片星河,摩羯座的光芒几乎要把周围的星星都掩盖掉了,闪烁的双三角一刻不停地驱赶着周围的一切。 他收回目光,轻轻勾起了嘴角,捏着魔杖的手都微微收紧了几分,活跃的兴奋在他的脑中如翻覆的浪花般回荡着。 “我们会派教授在外圈巡逻,如果遇到困难需要救援,就朝天发射红色的火花,我们会尽快赶到来救助你们,知道了吗?”麦格教授对勇士们说。 像是还有点不放心,她又说:“记住,你们的性命是最重要的,如果支撑不住一定要及时求助,不要强撑!” 麦格教授严肃起来的时候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几个勇士都乖巧地点点头。 巡逻的教授们很快就分散到了迷宫的周围,巴格曼见他们准备好了就开始说话了。 “女士们先生们,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项比赛就要开始了!”巴格曼喊道。 他洪亮的声音传的很远,把禁林里的鸟儿都惊得飞起来一群,但是大家都没心思去关注这些了,他们期待着之后的喊话。 “在比赛开始之前我先来报一下当前的比分:塔纳托斯·里德尔——91分,第一名,霍格沃茨学校!” 斯莱特林的学生们都扬起下巴“谦逊”地接受了大家的注目礼。 “哈利·波特——85分,第二名,霍格沃茨学校!”巴格曼喊道,“威克多尔·克鲁姆——80分,第三名,德姆斯特朗学院!芙蓉·德拉库尔——63分,第四名,布斯巴顿学院!” 巴格曼话音刚落,大家便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为所有勇士! 塔纳托斯走到迷宫正前面,身后响起了巴格曼的倒计时。 “听我哨声——三——二——一!” 随着一阵短促的哨声,塔纳托斯投身进了漆黑的迷宫入口。 高高的树篱几乎要把所有光源都吞噬了,塔纳托斯抬起头时只能看见一段窄窄的夜空,他能听到后面时不时响起的哨声,暗暗加快了脚步。 “荧光闪烁。” 微弱的光亮从他的杖尖亮起,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一只漆黑硕壮的阴影突然横插在了塔纳托斯的眼前。 仅仅是景象在脑中呈现,他就下意识使出了咒语,代表着四分五裂的光芒毫不犹豫地直接命中了最肥硕的连接点,随着无声的嘶鸣,塔纳托斯一个盔甲护身就挡住了飙射出来的鲜血。 看来又有一个新晋乌鸦嘴了——那是一只八眼蜘蛛。 不过,这里应该不止它一只。 重重的黑影从尽头处涌现,它们如同趴伏在漆黑甬道中的幽魂,一部分甩着黏糊恶臭的蝎尾,还有一部分传来蜘蛛脚踏地的声音,危机无端迫近。 塔纳托斯眉头一挑,往后撤出一段活动空间后就开始向前抬脚。 “avada kedavra(索命咒).” 腐绿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甬道,一道接着一道,无差别地射杀每一只敢于靠近的魔法生物,落下的尸体几乎要堵住狭窄的甬道,而塔纳托斯仍然一步一咒地慢悠悠向前,仿佛这不是屠宰场,而是他的后花园。 过于活跃的兴奋早已超过了上限阈值,它们如同会无限增殖的水母一般在他的脑域中衰败再分裂,一千次一万次,挤满他所有感知外物的器官,淫靡香甜的混乱再次蒙住他的世界。 直到它们核桃般大小的脑袋里总算生出了畏惧的,开始纷纷后退后,这场毫无人道的屠杀才堪堪停止。 “good kids(好孩子).”塔纳托斯放松地将魔杖尖朝下,向它们扯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然而他一向前,那些原本僵硬在原地的幸存者炸尾螺就恨不得长二十条腿似的落荒而逃。 一群胆小鬼。 塔纳托斯隐去笑容,抬头看 看右后方冉冉升上天空的红光,因为周围树篱的局限他只能看见最后一点尾光。 猜猜吧,是芙蓉还是克鲁姆? 为了让波特那家伙走到最后,小巴蒂可是下了一点小小的咒语呢,别反倒是他最先撑不住。 【尼娅。】 【我在。】鼓动的黑影从漆黑中显现,它在前面带路,【我感知到他的踪迹了,就在我们后头。】 【一个幸运儿。】塔纳托斯评价道。 可不是吗,身为救世主时地狱笑话一样的幸运,还有此刻选择了一条已经被前人清理过的甬道的幸运。 只希望他这种幸运能一直保持下去。 塔纳托斯不再停留,他跟着戈黎尼娅一同向前走去。 但是很快他就被一条死胡同挡住了去路,周围的光更暗了,他只能些微微看清前面有一只人头狮身的怪物——那是斯芬克斯。 当它转过头看他时,一阵暗哑低沉的声音从它的口中吐出:“你已经很接近你的目标了,最快的办法就是从我这里过去。” “只有答出我的谜语,你才可以过去——一次没有猜中,我会扑上去,不回答,我就让你走开,不会伤害你。” “请说。”塔纳托斯眯起眼睛。 斯芬克斯坐直身体,将谜语念出: 【先想想什么人总是带着假面, 生死无有,谎话连篇。 再想想在快乐的最高点, 你是承认或者拒绝。 想想去否认的时候, 什么最难说出口? 再告诉我人生最重要的那天, 哪组字曾反复出现。 最后告诉我什么东西总是不曾停歇, 中间的中间,结局的尾边? 现在把它们连起来,回答我, 什么是你最难以释怀的生物?】 塔纳托斯静静地、沉默地、永久地望着它。 第126章 今夜降临(1) 塔纳托斯张张嘴,近乎干涸的喉咙中吐出了那个词。 “thornbird(荆棘鸟).” 生死无有、谎话连篇的,带着假面——tom marvolo riddle——t 快乐的最高点——high有时候也代表着快乐的极限,而它的最高点——h 承认或者拒绝——他通常选择或者——or 否认的时候,最难说出口的不就是no的前音吗——n 人生中最重要的那天就是出生与死亡——对他来说birth与birthday就是生死的概括——bir 中间(middle)的中间,结局(end)的尾边——d thornbird。 那是最难以释怀的,贯穿他生命的爱恨。 斯芬克斯笑起来了,如此亲切又如此温柔,却让塔纳托斯不再愿意直视它的眼睛。 它伸直交叠着的前肢,让到了一边。 塔纳托斯没再停顿,他顺着甬道毫无眷恋地离开了这里,至于那个不合时宜的谜底,他不会再在这记起。 这条路没有走很远,光就从尽头处亮起了来,三强杯就在前面一百米左右的底座上摆放着。 塔纳托斯知道,自己可以停下来了。 呼呼的风穿过人无法穿透的树篱空隙,亦或是直接跳过上方的天空在沉入这片空地,它们凑成一股,匆匆地卷起了他的发尾,马上又呜咽着远去。 塔纳托斯抚过手中的紫衫木魔杖,一只银色的荆棘鸟就跳上了他的手臂,小鸟利落地叼住了魔杖的尖尖玩闹,被他小小推搡了一下还无辜地侧着脑袋看他,三两下又跑到了他的肩上。 欢快的歌声从它细小精致的声带上诞生,它不曾停歇地放声歌唱着。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离近,塔纳托斯挥挥魔杖,那只小鸟就消失在了他的肩头。 哈利刚气喘吁吁地从通道处跑出来,见到的就是那一抹消失的银灰色,看起来很像是守护神咒的尾光,等脑袋里转过弯来他才恍然惊觉塔纳托斯就站在他面前。 他不去拿三强杯吗?这样想他也这样问出来了。 但是刚问出口的那一瞬,他因为疾跑而发热的脑袋就冷静下来,他在干什么?眼前的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参赛者,他是塔纳托斯·里德尔,那个人的血亲! 他应该质疑、应该警惕的是塔纳托斯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停下来等人才对。 而就在他问出前一个问题时,那个他一直不曾真正靠近过的少年终于舍得转回头来看他了。 那双原本应该是墨绿色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看上去更像是暗红色的,仅仅只是注视就让哈利寒毛直竖。 “我在等你,哈利。”塔纳托斯淡淡地说道,“属于霍格沃茨的奖杯就该属于霍格沃茨的勇士一起拿,不是吗。” “你真想这样?” 哈利有点跟不上塔纳托斯的脑回路了,他参加这个比赛就是为了给霍格沃茨赢得奖杯,真的假的? 这简直比食死徒放烟花庆祝胜利还要来得离谱。 “当然,为什么不呢。”塔纳托斯率先走到奖杯旁边,伸手示意哈利站到另一边去,他看上去真的是很真诚地想要跟他分享这个奖杯。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只有哈利跟拿着魔杖的塔纳托斯。 哈利相信只要是塔纳托斯想,当他举起魔杖时自己就没有机会活着逃走了,所以就算是为了保命他也必须上去跟他一起握住那个奖杯。 “好吧,听你的。”哈利说。 他走上前,和塔纳托斯一样分别把手放在奖杯两边的把手上方。 “数到三我们一起?”哈利看了一眼塔纳托斯,少年点点头,“一——二——三——” 他们俩同时抓住了把手。 哈利顿时感觉自己的肚脐后面被扯了一下,双脚立刻就被带离了地面。 那是门钥匙的功效! 风呼啸着从他的耳边卷去,混乱的景象在极快的转移中被扭曲成了线状的颜色条,哈利根本不敢在这种时候放开手中的三强杯。 不知道多少秒之后,哈利感觉到自己的脚踩到了松软的地面,而后直接重心不稳地啪一下摔 倒在了地上。 三强杯从他的手中咕噜咕噜滚下来,最后停在了塔纳托斯的脚边。 “这是怎么——”哈利双手双脚并用地一骨碌爬起来,拿着魔杖就往后退去。 这已经完全出了霍格沃茨的地界,他们正在一片杂草丛生的墓地上,远处是一所黑色的小教堂,整个地方都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哈利下意识把魔杖尖对准了前面站直了的塔纳托斯。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放下魔杖比较礼貌,毕竟你应该知道的,这对我来说没什么作用。”少年跟后面长了眼睛似的开口提醒他,语气还是一般的平和,又或者这其实是一种无形的傲慢。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在这种时候做出一些可能会惹恼我的举动。” “你要做什么!” 虽然塔纳托斯那么说,但哈利还是不敢放松分毫,谁知道会不会他一放下魔杖就被塔纳托斯直接弄死了。 只有武器拿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才是最安全的。 “我要做什么?” 草丛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无数的蛇在其中穿梭着。 【带你见一个人而已。】 塔纳托斯回过了头,也是这一次,哈利终于看清了那道眼罩下面从来不曾向世人展示过的眼睛。 就如同流淌着黄金的熔浆中裂开的巨大裂缝,深渊就在黑色的尽头永恒地注视着他。 比神圣更神圣,比邪恶更邪恶。 无法言说,无可名状。 【什么人……】哈利恍惚着问出口,下一秒才意识到自己说的竟然是蛇语。 但是他的思维已经沉入了一片淤泥之中,生锈的回路在他的脑海中卡顿着无法及时思考,以至于塔纳托斯使出速速禁锢的时候他连躲都没有躲。 他被一路拖行着,一直拖到一块大理石墓碑前,凭借着幽幽的月光,他模糊地看清了墓碑上面的名字。 第127章 今夜降临(2) 这个名字! 哈利下意识瞪大眼睛,连沦陷在沼泽中的脑袋都清明了一点。 他被强硬地翻过身来,背靠在那个墓碑上,无形的锁链捆缚着他,紧到几乎要让他窒息。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坟墓之间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矮小的人影,他穿着一件肥大的斗篷,手里还抱着一个像是婴儿一样的东西。 仅仅只是在对视的一瞬间,熟悉的剧痛就从他的伤疤处蔓延开来,比以前还要猛烈数十倍的疼痛令他忍不住浑身抽搐,手中的魔杖都顺着他无力痉挛的手指滑落下来。 他靠近了,越来越近,直到哈利终于看清了那副斗篷下跟老鼠似的尊容——是虫尾巴! 【该纪念一下吗?】塔纳托斯站在他的身前,目光下移,最后落在虫尾巴怀里那个跟癞蛤蟆似的婴儿,【这也算是我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为什么不呢,我亲爱的,卡尔。】 嘶嘶的蛇鸣声从蜕皮婴儿的口中发出,尤其是在讲到最后几个词的时候总有一种要将人嚼碎的恶心感。 话音刚落,周围就震荡起了幻影显形的魔力波动,那些接受到小巴蒂传话的食死徒从四面八方齐聚在了这片荒凉的墓地上。 他们如同蠕行的蛇类一般穿梭在杂草丛生的坟墓之间,小心翼翼的、带着不可置信的犹疑一步步走过来,直到纳吉尼从那片绑着救世主的墓碑后直立起恐怖的头颅,不绝于耳的嘶鸣声从那个恶心奇怪的婴儿和它的口中发出。 这不再是由小巴蒂和虫尾巴组织的世界杯食死徒大会了,这一次是真正的直面那一位不可言说的大人,怀疑的谣言早已不攻自破,来自本能的恐惧开始捏紧他们的心脏。 最先从中清醒过来的是卢修斯,他仅仅是看清了场上背对着他们站着的塔纳托斯和那个奇怪的婴儿就马上垂下头,跟只识时务的哈巴狗一样跪了下来。 “主人。” 多么久远的称呼,只是吐出一个前音就已经能感受到口腔里盛满的鲜血,仿佛那个时代腐朽的旧号音已然在此刻吹响。 其他食死徒也纷纷跪倒在他们的身后,低声唤着那个称号。如果不是他们都快抖成筛子的动作实在有点惹眼,或许这个姿势还能更好看一点。 然而voldemort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们的身上。 他始终面对着塔纳托斯,面对着这个被他抛弃在过去的弟弟,那些可笑至极的血缘流淌在他们的血管之间,组成密密麻麻连他也看不透的网。 【交给我吧。】塔纳托斯说,【难道我为你付出的一切还不够证明我的忠诚吗?】 蝎尾的毒针摇摇晃晃,今夜的星光闪烁不停。 或许是自大得认为事已成定局塔纳托斯根本伤不到他,又或者真的相信了这个愚缺弟弟确实忠诚,总之在虫尾巴僵硬的脸色下,婴儿总算是吐出了一句人话。 “把我给他。” “是,是……”虫尾巴忙不迭地小心地把婴儿连着包袱递给塔纳托斯。 塔纳托斯将他抱在怀里,瘦弱而畸形的形态,小小的却可以完全被他所钳制,他感受到了来自纳吉尼的灼热视线,藏在嘴角的隐秘亢奋才悄然散去。 再等等,再等等,你不是最擅长等待的吗—— 在哈利恍惚的视线中,放开包袱的虫尾巴哼哧哼哧地推来一口巨大的石头坩埚,而还跪在地面上的食死徒们完全不敢抬起头,一直保持着跪伏的姿态,仿佛要向voldemort表明他们赎罪的决心似的。 坩埚下的火苗燃烧起来,滚烫的液体开始沸腾,甚至时不时迸溅出火花来,蒸腾的雾气笼罩在这片阴森森的墓地中,一切都模糊了。 “快!” voldemort的声音尖利得像是能穿透耳膜,虫尾巴颤抖着加大了火苗。 “好,好了,主人。” 哈利看见虫尾巴试探着向那半包裹着婴儿的包袱伸出手去,但是一直不动的少年却后退半步,浮动的蒸汽仿佛也将他苍白的脸色蒸出了绯红,哈利却莫名觉得那是一种令人恐惧的极度兴奋,是来自灵魂无法抵制战栗的高昂快乐。 “到一边去,虫尾巴。”塔纳托斯语气平静,但是在场的人们都能品出他口中的不屑与轻蔑,“别拿你的脏手碰他。” 太荒谬 了,虫尾巴的脏手——谁能污秽得过这个像瘦虫的蜕皮婴儿! 哈利甚至想直接笑出声来,可是当他扯起嘴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肌肉已经僵硬到快要抽搐得地步了,那是身体的本能在叫嚣着远离危险的信号。 虫尾巴下意识退到了一边,而塔纳托斯则抱着手里的婴儿将它放到了坩埚边。 随着一阵嘶嘶声,它沉入了坩埚底。 一旁的虫尾巴听到它沉底的声音就要放声讲出那段咒语,但是一个无声无息咒直接甩向了他,缠绕在墓碑上的纳吉尼蛇瞳瞬间拉直成一条线,咆哮着就向塔纳托斯冲过来。 然而下一秒,一条巨硕的黑蛇从草丛中跃起,像一条弹簧一样将它完全缠绕,狠狠钉死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嘶鸣着喷吐毒液。 底下听到动静的食死徒们这才猛然抬起头,刚要抽出魔杖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嘶嘶声。 是塔纳托斯。 【安静一点,纳吉尼,不要打扰他。】 月亮都仿佛坠落下去,他的影子在黑夜中被拉得无限大,直到它从地面上立起,睁开了猩红与鎏金的瞳孔,所有人都静止不动了。 “父亲的骨,无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儿子再生。” 墓碑下的坟墓裂开了,一小缕灰尘应着塔纳托斯的召唤升落到里坩埚的里面。 “仆人的肉,自愿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倒在一边的虫尾巴无言地呜咽着,掏出匕首就要在自己手臂上割下去。 塔纳托斯给了他一个寒凉的眼神,他瞬间就不敢动了。 低下的、卑劣的血液,怎么够称得上是他的仆人。 第128章 今夜降临(3) “仇敌的血,被迫献出,可使你的敌人复活。” 这一次不用塔纳托斯眼神示意,虫尾巴就赶紧拎着刀爬着跑着到哈利的面前,在他手上狠狠地划了一刀,流出来的鲜血都被他装到口袋中的一个小瓶子里,最后倒入了坩埚之中。 坩埚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钻石般闪耀的火星子不住地往外蹦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从中诞生了一样,而站在坩埚前的塔纳托斯却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魔杖。 在那一片躁动的黑天鹅绒色的液体前,他将魔杖稍稍举过头顶,群星的光芒都仿佛在这一刻聚集在他的杖尖。 “分裂的灵魂,被动汇聚,可使你的生命重合。” 刹那间,无数黑漆漆的触手状黑雾拔地而起,略过惊慌失措的食死徒,略过死命交缠在一起的海尔波与纳吉尼,略过盘踞在塔纳托斯身后的戈黎尼娅,它们就如同一条条游蛇般在塔纳托斯面前卷曲成一团蛇球。 最后跟有生命一般涌动着中心可以称作胃的家伙,吐出两件魂器。 拉文克劳的冠冕,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塔纳托斯左手轻轻扶上右胸腔中微弱震动的第二心跳,一遍又一遍,通过时时刻刻流通的神经与血液,将他从迷途的睡梦中唤醒。 有什么开始脱离,要随着那些魂器一并沉入冒着滚烫液体的坩埚中去。 他聆听到了来自那里的呼唤与同质灵魂的共振。 先是从连通的血管开始,尚且未能在血肉与灵魂之间生长扎根完全的血管被堪称粗暴地扯断,第二次肉体与灵魂分离的痛苦将剧痛都化作一根根扎人的钢针凿钻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塔纳托斯几乎要痛到头脑发晕,戈黎尼娅的身躯适时地贴上来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躯壳。 无穷无尽的风吹进被生生掏出的空洞,他感受到了一种致死的漫长寒冷,就像在失去灵魂后的永恒静止的河流中时一般,畸形的残缺开始让他的躯体丧失正常的能力。 涌上的血腥源源不断,塔纳托斯却难得想要放声大笑,愉悦早已迷惑了他的头脑,就算在致死的欢愉中陷入危险的谵妄,他也依然愿意接受—— 不,他不愿意。 荒芜的头脑似乎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清明,滚烫的一切都在迅速冻结。 戈黎尼娅在吃掉他的疯狂与欢愉。 濒临崩溃的疲倦总算从中得到了一席之地,塔纳托斯因为灵肉分离而无法控制坠入的迷蒙被强制驱散,他借着戈黎尼娅的力道重新站直了身体。 【……多谢。】 【不用谢。】戈黎尼娅低头看着他,【这是我应该做的。】 当一切被放置进去后,坩埚里沸腾的液体像是突然被投入了一大块冰块似的瞬间冷却了下来,火星子一息之间全部熄灭,黑色的液体开始幽幽地转向一种更深的绿色,跟药剂调试失败的失败品一样漂浮着一股不详的焦味。 或许里德尔尝试错误了,在一旁的哈利想,一定不能成功…… 但就在这时一股白色的蒸气从坩埚里飘起,它一离开液体表面就开始速度极快得大范围弥漫开来,一眨眼间所有人就都看不清坩埚里的情况了。 他们只能依稀见到坩埚中站起来一个不高不胖的身影,几乎跟前面的塔纳托斯等高。 “把我的袍子拿来。” 刚经历过变声期后低沉暗哑的少年音从蒸气后传出来,在一众傻愣住的人中间,塔纳托斯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浅笑,任由戈黎尼娅用尾尖卷起他手中的袍子递给那人。 只是几息几秒之后,那人就从坩埚中跨了出来。 那张曾无数次在塔纳托斯的脸上闪现过的,被时代所掩埋过的面孔重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一头漆黑如玉的短发,深邃的眼窝中镶嵌着一双红宝石般璀璨的眼眸,五官如被神明所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般精致立体,若是轻轻一笑也能带起某种无名无状的蛊惑,偏偏他嘴角拉平,从上到下都是一种寡淡的禁欲。 是他啊,就是他啊——比往昔更加真实而深刻的——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时代的旧影,重新在今夜降临。 “塔纳托斯……”里德尔阴沉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直到他们都恭敬地垂下脑袋,才把视线停留在塔纳托斯的身上。 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获得所有的记忆,却仍然有一种自己还是那个被分割出去的十六岁的感觉,主副灵魂的地位彻底颠倒过来。 那种甜腻腻的爱恨也随着剥离开始变得格外清晰,里德尔有一瞬间也曾感同身受塔纳托斯彻骨的疼痛,绵密刺骨到仿佛在灵魂上刻下字来。 当荆棘鸟被荆棘刺穿的时候,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里德尔从来不曾知道。 塔纳托斯微笑着,那双瞳孔不一的眼睛里盛放着浅浅的流光,仿佛从来没有决定去留无从的危险,也没有此前纠缠仇恨的矛盾,就像是一次正常的迎接一样向他索要拥抱。 “哥哥,欢迎回来。” 冰凉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衣传递出来,塔纳托斯在他的怀中轻轻喟叹出声。 久违的拥抱,竟然已经在记忆中如此遥远了吗? 里德尔没有伸手,却也没有制止他如同稚鸟般的索求。 所幸塔纳托斯并没有将这个拥抱持续很久,掐着里德尔承受的限度后他就干脆地退出了拥抱,而旁边的一圈食死徒是一点头都不敢抬起来,生怕被灭口。 而看着里德尔有些阴恻恻的脸色,塔纳托斯估计他肯定没想过因为这个短暂的迎接就轻易略过之前在霍格沃茨的事情。 “我想,我们最好先把该办的事情办完才好谈论一下之前的事情。”塔纳托斯指了指旁边被绑着的哈利,先把他的注意力转开。 “什么意思?” “没有感觉到吗。”塔纳托斯眨眨眼睛,魔杖一挥就把他提到了面前,“碎魂的味道,最小的一片。” 第129章 今夜降临(4) 里德尔猩红的眼睛终于看向了他,一声阴冷而尖厉的嗤笑从他的嘴边发出。 这片由莉莉与詹姆之死无意之中创造而流落的魂片,虚弱的如果不是特意探查连感知都无法感知到。 里德尔微微弯下身子,伸手拽起哈利前额的头发将那道疤痕彻底暴露在空气之中,冰凉的指腹落在他冒着虚汗的额角上,带来令人悚然的战栗感。 “大难不死的男孩——我的死敌。”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诡异的冷笑,如同动物猎食前的低吼,“没想到,现在也是我的魂器……” 虽说他仍然保留着十六岁时的主观,但是一脉相承的暴戾与渴望绝不会随着主位的改变而改变,仇恨仍然流淌在他充盈的生命之中,复活后的里德尔只会更加想要这个曾经打败他的救世主去死。 “如果邓布利多知道他们一直培养的救世主是我的魂器会怎么样。”里德尔放开拽着他的手,改为掐住他的脖子,眼神中的戏谑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多么有趣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但是里德尔的表情却完全不像那么回事。 仅仅是他抬起魔杖的那刹,哈利就感觉到一种莫大的疼痛降临在他的身上,几乎是以前千倍万倍的增加,身体中仿佛多出了无数根银针,密密麻麻地将他刺穿,可是他连小小的转身都无法做到。 “啊——” 哈利全身都要燃烧起来了一样,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伤疤上挣扎着想要剥离,他听到了里德尔愉悦的哼笑声,纳吉尼嘶嘶的蛇鸣声几乎要钻到他耳朵里去了。 他想要结束,他甚至想要就此昏死过去…… 突然之间,疼痛停止了,那片小小的魂片完全离开了他的身体,它顺着里德尔的牵引毫无障碍地回归到了灵魂的深海中。 哈利瘫倒在纳吉尼的捆缚当中,塔纳托斯的速速禁锢已然消失,唯有纳吉尼还行使着自己的责任。 “虫尾巴,把他的魔杖捡起来。”里德尔轻声说。 原本还缩在角落的虫尾巴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去哈利一开始待着的地方,把地上掉落的冬青木魔杖捡起来。 但是没有下一步的指示,他也只能拿着魔杖回到里德尔的脚边跪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里德尔看着全身无力瘫倒的哈利,那双在黑夜中明亮的血红色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随后又慢慢移向周围的食死徒。 “欢迎各位,我的食死徒们。”里德尔轻缓的少年嗓音似乎全然没有青年后的那般摄人,但是仅仅是感知到他的气息他们就已经害怕地屈服作了一团。 “数起来快有十四年了,从我们上次食死徒集会开始——你们仍然还属于我的麾下吗?” 阴森的杀意从他摇摆的杖尖垂下,让人止不住怀疑会不会下一刻就有腐绿色的光芒从中发出。 “为什么我闻见了一股愧疚的臭味呢?”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终于有人颤抖着直接扑倒在他的脚前。 “主人,饶恕我!请饶恕我吧!”他尖叫着,感觉灵魂都在恐惧中溺毙。 里德尔冷笑一声,完全不收手地甩出一个钻心剜骨。 那个食死徒顿时在地上痛苦地扭成一只蛆虫,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漆黑的墓地。 等到他已经开始出现濒死的抽搐时里德尔才抬起了魔杖,结束惩罚的食死徒躺在地上跟只狗一样喘着粗气。 “起来吧,埃弗里。”里德尔面无表情的脸上流动着冷漠,“你们请求我的饶恕不过是迫于旧日的恐惧,我为什么要宽恕——代价永远不会消失,这是你们欠我的债,你们要一点一点还给我……” 他的目光在食死徒之间的空隙中停留,好像那里应该有人站着一样。 “少了六个食死徒……有三个为我而死,我知道。有一个没胆子回来……我想他会付出代价的。” 那淬毒的尾音混合着埃弗里的沉重喘息,没有一位食死徒会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另一个,应该是永远离开我了——他被处死是必然……当然还有一个仍然是我最忠诚的仆人,他早已经为我重新服务了。” 食死徒们开始交换着目光,小小的骚动从里面传开来。 但是里德尔很快就制止了他们的骚乱,血红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当然我还要讲讲我们的新成员— —我的血亲弟弟,为我的复活付出最大努力的,塔纳托斯·里德尔。” 食死徒们的眼神随着他的话落在那个年纪轻轻又容貌极其相似的少年身上,塔纳托斯在他们颇具压迫的注视中懒散地抱胸站立。 “他与我同为斯莱特林的后裔,为我找回了宠物海尔波与我四散的灵魂,并且还联合了我忠诚的仆人为我带来了我们的男孩——” 说到这里,里德尔在食死徒更大的骚动声中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哈利·波特。” 里德尔又将魔杖的杖尖指向了手下喘回一条命的哈利。 “十三年前,这个男孩侥幸从我的手中逃走,你们变成四散的哈巴狗逃走我不怪你们,但是如今,我就要在此时此地,结束你们对救世主的误解。”他示意虫尾巴把魔杖放到哈利的手中,“我给他机会来与我搏斗,来看看到底会是谁杀死谁。” 塔纳托斯笑着走开了,他满意的目光从这一切上抽离,安然地置身事外。 一场决斗,不,接下来应该是救世主的逃生表演了——希望邓布利多设置的保护能撑到这家伙想起三强杯的门钥匙作用。 被拖行开一段距离的哈利攥紧了被塞进手里的魔杖,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转身逃跑,但是或许索命咒会比他更快。 该怎么逃走? 对面看起来几乎跟他同岁的里德尔举起魔杖,兴奋的杀意在黑夜中开始叫嚣。 “我数到三,我们就开始。” “一——二——三——” 尾音刚落,哈利还没来得及用颤抖抽搐的手使出任何一个咒语就被里德尔的钻心咒击中,强大的魔力不仅带来难以想象的痛苦,甚至还将他击飞了一段路程。 食死徒哄笑的声音响起,他们跟看马戏团表演的观众一样望向救世主的落魄。 哈利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腿却止不住地瘫软,这时候他撑开的手却忽然打到了某种金属的物品。 那一瞬间,灵光在哈利的脑中乍现。 是三强杯,门钥匙! 所有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那个念头从他的脑中闪过时,哈利的手已经下意识握住了奖杯的把手。 钩子勾肚脐的感觉再次出现,在下一个钻心咒到达的瞬间他跟着三强杯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周围霎时陷入一片静止的死寂。 里德尔的魔杖还悬停在他的胸前,没有食死徒敢在这时候发出一声呼吸声,他们跟死人一般龟缩在后面。 塔纳托斯微微隐去唇角的笑意,抬脚就要上前。 但是只是刚踏出一步,一声清脆的如同蛋壳破碎的声音从他的耳边炸开。 仿佛在他的体内的某种东西被碾碎成齑粉,源源不断的鲜血汹涌地冲开了脆弱的屏障,浸满了他的七窍,视野开始碎成一片一片的黑色。 第130章 号IF线—当到达十二织梦的结尾(1)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连塔纳托斯都未曾料到。 黑色,黑色,还是黑色。 他仿佛坠入了一片黝黑的海域,一直往下沉落,完全碰不到尽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点熟悉的空气,真实地坠落感忽然出现,他感觉到自己穿过了一层薄薄的膜,最后双脚落在了实木的地板上。 这里是…… 看清楚的那一瞬间,塔纳托斯下意识往后退开了一步,做出了最好的防御姿势。 他面前的是一条略显破旧但整洁的楼道,头顶上十来年都未曾更换的灯泡时不时熄灭又亮起,老旧的木门还在吱呀吱呀地作响,站在玻璃窗户前向外看去还能看到周围高高的栏杆。 是伍氏孤儿院。 塔纳托斯捏紧手中的魔杖,轻声在心里叫着戈黎尼娅的名字。 ——毫无回应,它好像沉睡了一样,塔纳托斯连它细微的呼吸都再感受不到。 周围毫无威胁的场景都仿佛在一刹之间开始变得不详。 伍氏孤儿院早在1991年他复活以前就已经被里德尔摧毁了,所以这绝对不是某种幻影移形;要说是某种幻觉,那也不可能让戈黎尼娅也被屏蔽在外。 那只剩下时间转换,但是真论起来转换的到底是时间还是他个人,无从得知。 总而言之,他应该是碰上一个大麻烦了。 情况不明,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塔纳托斯尝试着先给自己套上一个幻身咒,省的被麻瓜们看见。 然而咒语刚施展,塔纳托斯就察觉到一种难言的阻塞感扎根在各条魔力回路之中,能够顺利流通的魔力可怜到只剩下能用个小荧光闪烁的地步。 怎么可能—— 塔纳托斯捏着魔杖的手攥紧又松开,比剥离出灵魂的那刻还要寒冷的风在他空虚的躯壳中肆无忌惮铺散开来,莫大的恐慌仅仅在几息之间就如海啸般在他的脑海中卷起风暴。 那些曾支撑着他无所畏惧地存活的资本消失了,毫无征兆地,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能为力的夜晚。 他还能求来多少个奇迹—— 他无意识紧握的手中被掐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他捂住自己微微抽搐的右手想要再次尝试着使出幻身咒。 但是他刚做出动作就听到前面的楼道尽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塔纳托斯马上闪身躲到了旁边半开着门的杂物间里。 那些多而慌的脚步声听来不像是科尔夫人或者护工玛莎,应该是孤儿院里的那几个小孩。 “你就是没人要的怪胎!”那是一个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尖得跟晚上被猫抓住的老鼠一样,“我都看到了,你竟然还跟蛇说话!” 跟蛇说话,他们后面的是哥哥? 塔纳托斯通过那道视野有限的门缝朝楼道处看去,一个穿着灰扑扑的统一服装的男孩站在和楼道衔接的楼梯上哇哇大叫。 塔纳托斯在自己都快要遗忘的记忆里绕了一圈,总算是把他跟丹尼斯·毕肖普这个名字的主人对上了——这个声音实在是有点让人难以忘记。 他还记得丹尼斯的身边常常会跟着一个叫艾米·本森的女孩,他们俩简直跟故事书里“狼狈为奸”的家伙一样难缠。 塔纳托斯不太清楚他们对里德尔做过什么,但是最后他俩被里德尔骗去窝着一堆蛇的洞穴里吓唬的事情他还是记得的,毕竟里德尔当天回来的很晚,第二天还被科尔夫人叫去谈话。 果不其然,第二个接话的就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稚气的声音里难掩恶意,“我们会去告诉科尔夫人,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一个怪胎——正常人才不会跟蛇说话——没人会收养你个怪物的!” 现阶段对于他们来说,最恶毒的诅咒估计就是没有人会领养,然后在这个阴沉压抑的孤儿院里一直待下去了吧。 只可惜这对谁都平等歧视的里德尔来说完全没有杀伤力。 他仅仅是向下走了几步,楼梯上的丹尼斯就下意识地往后倒退,结果没注意脚下,一脚踩空翻了下去。 艾米那跟猫被踩了尾巴似的尖叫声适时响起,塔纳托斯看着她的身影从门缝中一闪而过,边叫着丹尼斯的名字边冲着楼梯下面去了。 那里德尔呢? 塔纳托斯握着魔 杖的手微微松懈,有几秒他甚至想要推开掩着的门去见他,但是下一秒他的混乱发热的思维就冷静了下来。 在搞清楚一切之前他谁都不能相见。 但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内心的渴望,站在楼梯顶上的始作俑者总算抬腿走下来了几步,正好走入了门缝后的视线范围之中。 那是,还未有进入霍格沃茨的哥哥——塔纳托斯近乎贪婪地将记忆中的一切堆垒在那道侧影之上,细细地用目光描摹着他的阴影。 黑玉般的短发乖顺服帖地呆在他的额角,比同龄人更加修长清瘦的身躯挺拔,仅仅是还未张开的侧颜也完全能跟这些孤儿院里的普通孩子划出明显分界来。 就好像是无意流落民间的贵族子嗣,就算是粗布也无法掩盖的生命之初的高贵傲慢。 一模一样,分毫不变…… 男孩仿佛感知到这种沉甸甸的注视,他如夜间机敏非常的蛇一般唰地转头,瞬间锁定了塔纳托斯的方向。 但就是这一眼,塔纳托斯注视的目光刹那间停滞—— 为什么是黑色的?一双黑色的眼睛…… 塔纳托斯愣怔地又一次看向他的双眸——就是黑色的,纯粹的、凝滞如墨玉般的黑色。 荒谬的尾音在琴弦上震颤不绝,连血液都在此刻冷却冻结。 熟悉的,陌生的,一切如同颠倒错位的沙漏开始交换内芯的砂砾,连时间都仿佛从线性拉出了平面的距离。 他到底,在哪里…… 没有哥哥—— 他不是。 巨大的轰鸣声在他的耳畔响起,以至于他没能听到身后传来的高跟碰地的清脆声响。 科尔夫人提着一摞公文匆匆地从楼上赶下来,目标明确地冲向那个看上去事不关己似的罪魁祸首。 她穿过他,直接走向了里德尔。 等等—— 她穿过了他…… 塔纳托斯伸手,科尔夫人飘飞的衣角穿过他的手掌,毫无停滞地随着她远去。 他抬起头,门缝中的里德尔依然看着他的方向,又或者应该说是科尔夫人的方向。 第131章 号IF线—当到达十二织梦的结尾(2) 所以,他是看到了一个人生完全不一样的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吗? 塔纳托斯站在这片连自己的双手都无法看清的黑暗中想道。 他能主动地触碰到孤儿院的一切,而孤儿院中的他们却无法主动地触碰到、甚至是看到他。 他就像是一个有意识的幽灵一样游荡在这片陌生的地界。 更准确的来说——他的灵魂早就作为交换的物品献祭给了【塔纳托斯】,来到这里的只有可能是他躯体的意识,这让他有别于一般的幽灵。 所以说他当时没办法感知到戈黎尼娅也正常——它依附于自己的躯壳而非意识,自然无法一同前来。 那么魔力阻塞又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是非原世界的问题吗? 塔纳托斯拿起手中的紫衫木魔杖,一小簇荧光闪烁在杖尖亮起,他突然感觉到原先被堵住的某几条魔力回路竟然在他不知不觉中通畅开,在循环中重新汇入自己的魔力流中,他现在已经可以使用一般的咒语了。 好吧,这世界看上去比他想的要再奇怪一点,或许等自己的魔力回路完全通开之后就能回到原世界了。 塔纳托斯举着魔杖,尝试着在这片几乎可以吞噬一切光源的黑暗中向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耳边开始传来水流的声音。 很微弱,但是因为是身处一片极度安静的空间中塔纳托斯马上就判断出了大致方向,开始朝着目标前进。 随着耳边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响,某种因为长久封闭而产生的腥臭气味也逐渐加重,塔纳托斯偶尔还会感觉到脚下踏进了一片浅浅的水坑中。 冰凉黏腻的仿佛是某种生物的唾液。 塔纳托斯停下脚步,微微的光亮在尽头的转折处浅浅地透露出来,他看着周围长出青苔的圆形状砖墙,古旧的记忆立刻浮现了上来。 他知道这是哪里了。 密闭,水流,唾液,巨型的圆形通道,吸光的黑暗。 ——霍格沃茨的密室。 通道里安安静静的,一点生命游荡的迹象都没有,塔纳托斯敛下神情,走向了透出光的拐角。 通道的尽头是一片石墙,上面有两条纠缠的、镶嵌着绿宝石的蛇,当塔纳托斯对着它用蛇语说出“打开”之后,石墙便从中间裂开来滑向两边,露出后面真正的密室。 这是塔纳托斯第一次见到密室的全貌。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竖着两排刻着蛇类盘绕状纹路的石柱子,尽头是一尊与房间同高的萨拉查雕像,它紧贴在后面黑色的墙壁上,空洞的石像眼睛直视着来者,整个房间都散发着一种诡异阴森的氛围。 石像的嘴部还是闭合状态,也就是说“里德尔”可能还没有来到密室。 虽然并没有被完全证实,但是塔纳托斯也能猜到他所看到的一切应该都跟这个世界的“里德尔”有关。 所以说就算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消失,“里德尔”也还是会沿着大差不差的轨迹,一步一步走入同一种结局吗? 死在同一个婴儿手里什么的,真是又凄惨又让人无语呢。 塔纳托斯抬起头,顶上弥漫着绿莹莹雾气的天花板跟黑夜中的星空一样璀璨,只不过看起来更有毒一点,像是毒素中浓缩的致幻迷梦。 没有等塔纳托斯研究出天花板上的所以然,身后的通道里就重新响起了属于人的脚步声。 有一瞬间的停顿,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原本不紧不慢的步调,最后停在了塔纳托斯的身后。 “你是哪一级的学生。”少年的嗓音低沉阴郁,隐隐的危险在平静的语气中逐渐堆积,“我似乎,从来没在斯莱特林见过你。” 【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 穿着斯莱特林斗篷的少年收回望着天花板的视线,里德尔只能看见他垂落下来的黑色长发,冰冷的嘶嘶声流淌在其中。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应该还是叫这个名字的吧。】少年缓缓转身,完全不适合季节的斗篷在空中旋开又收敛,最后服帖地搭在他的肩上。 一双奇异的眼睛镶嵌在那张分外熟悉的面容上,紫衫木魔杖在他的手中露出金棕色的杖身。 还有什么能比此刻更具有冲击力。 【不互相问好一下吗?】塔纳托斯熟练地露出假笑,【 看来我哥哥还是会比你更有礼貌一点。】 “crucio(钻心剜骨)!” 咒语瞬间从里德尔的嘴里发出,几乎没有一丝犹豫。 但是塔纳托斯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无形的魔力波动从他的身体中 穿过,最后击打在了身后萨拉查的雕像身上。 很好,看来连咒语都无法主动伤害到他——这样讲魔力的阻塞暂且也不算很大的问题了。 在里德尔惊讶的瞬间塔纳托斯收敛了脸上的额笑容,冷冷地后撤一步,低声喊出了那道命令。 【——醒来——】 石墙开始震动起来,周围的水面上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几息之后石像的嘴部突然张开,一条足足五十英尺的蛇怪闭着眼睛从里面游出来,最后将巨硕的头颅停在了塔纳托斯的手边。 里德尔的表情变得异常难看,阴沉得如同外头乌云重重的天空。 ——一个突然出现在密室中的蛇语者,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被抢占的蛇怪。 对这个里德尔来说可真是糟糕的一天啊,塔纳托斯想,但是你不开心我就放心了—— 反正你又不是我的哥哥。 【我通常很讨厌没礼貌的人。】塔纳托斯将手轻轻放在蛇怪闭着的眼皮旁,感受到手下传来的粗糙冰冷的皮肤触感,【不过我喜欢你的模样,没礼貌和听不进一向是里德尔的家常,我理解。】 里德尔看着眼前跟他照镜子似的人朝他伸出表示友好的手,意味不明的光芒在长发少年的异瞳中闪过。 那些他所听见的、出自少年口中的他听不懂的秘密,都开始融化在少年重新拾起的逗猫似的微笑中。 他仿佛一瞬之间就适应了这片陌生的环境,熟练地向他介绍了自己。 第132章 号IF线—当到达十二织梦的结尾(3) “汤姆,你最近似乎有点神出鬼没的。”阿布拉克萨斯打招呼道,“难得能在这里碰见你。” 自传出了桃金娘的死亡事件后里德尔已经好久不曾像以前一样具有存在感了,基本上只有在课堂的最后一排或者图书馆可以偶尔见到他的身影。 这样一想,这时候见到他确实可以称作难得。 “阿布。”里德尔转头表情淡淡地看向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面相比以前似乎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阿布拉克萨斯上前一步,继续向外展示他常用的微笑,“我听说阿芒多校长已经给你拟定了最新的学校特殊贡献奖。” 没有确切的消息他才不会说出口,能让马尔福来公布的基本上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但是里德尔的脸上还是那一副冷淡的表情,似乎早就已经料到如此。 “或许吧。”里德尔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真面目,阿布拉克萨斯都要被他的那事不关己的表情和语气给蒙混过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纯血们想要投资的可不是一位会喜形于色的家伙。 里德尔越是能力强大,越是无法猜忌,他们自然越是满意。 察觉到里德尔没有想要继续交谈下去的欲望,阿布拉克萨斯及时刹住话题,先示意离开了。 但在走之前他还有点额外好奇地看了看他的身边。 “刚刚是有人在这吗,我看你似乎刚讲完话。”阿布拉克萨斯问,“一位新的朋友?” 或者说,是沃尔普及斯骑士团的新成员吗? “朋友?”里德尔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诡秘的光芒从他侧脸斜射下的阴影中一闪而过,他在其中轻轻地勾起嘴角。 “不,是另一个——家人——” 阿布拉克萨斯不解地皱起眉头,只觉得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顺着他的脊背一路向下…… 等他走后一直站在旁边的塔纳托斯才慢悠悠地开口:“没必要把话说的那么恶心,我似乎没有说过要帮助你,又或者加入你们那过家家似的大家庭。” “你对你所谓的哥哥也会这么说吗。”里德尔的笑容早已敛去,黝黑的瞳孔中只有一层阴寒的薄冰,他看着阿布拉克萨斯离去的背影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什么意思?” “称呼他的势力为过家家的把戏。” 他像是在暗中较量着什么,语气却格外平静,手轻轻地抚过手心的魔杖。 山雨欲来风满楼似的前兆。 “呵。”塔纳托斯冷笑一声,“比烂有什么意义吗,你们都一样的糟糕。” 只不过是他最偏向谁的问题而已。 塔纳托斯懒得再跟他玩这些猜字谜的小把戏了,转身就沿着他来时的路走回去。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里德尔那点心思——与其从他嘴里套出点关于未来的东西,还不如去多练练手头上的不可饶恕咒。 他没有兴趣来干涉这条世界线的发展。 这只唯独能被里德尔看见的幽灵的脚步通常无声无息,可偏偏这一次里德尔仿佛真的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他转回头,身后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幽幽的月光透过黄昏的交界泠泠地散落下来。 “塔纳托斯?” 无人回应。 …… 时间的转换来的毫无征兆,塔纳托斯只是在走廊上踏出一步,眼前的景象就从夕阳西下的走廊变成了阴森森的墓地。 真是太熟悉不过的场地了,他就是从这里被拉到这莫名其妙的世界线中的。 他抬手试了试魔杖,果不其然堵塞的魔力回路又通畅了几条,必要时刻几个四分五裂应该还是可以使得出来的。 塔纳托斯收回魔杖,抬脚沿着坟墓的一个一个找过去,最后才看到不远处老汤姆坟前站着的矮个子虫尾巴和被绑在墓碑上的救世主,一大口坩埚正在滚烫地滚着液体。 那群食死徒呢,这个世界的里德尔混得这么差,连提前迎接的人都没有吗? 塔纳托斯原本还漫不经心地看着虫尾巴召唤出坟墓里的那一缕黑烟投入坩埚,但是看到虫尾巴砍下自己的手臂投入坩埚后表情 就有点变化了。 还好之前他提前用了海尔波的蛇蜕,不然用老鼠肉也未免太恶心了一点。 当哈利的血被投入之后,坩埚里就飘出了熟悉的蒸气,大雾弥漫开来完全遮掩了视线。 虫尾巴颤颤巍巍地站到一旁缩着,一道又高又瘦的身影从坩埚中站起来,如蛇般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 “给我穿上袍子。” 虫尾巴哆哆嗦嗦地护着他的断肢,从地上抓起刚用作包袱的黑袍就忙不迭地把他套在那个男人身上。 高瘦的身影跨出坩埚,塔纳托斯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样貌,捏着魔杖的手莫名紧了紧。 该说什么呢,还好把哥哥的灵魂凑齐一大半吗?这张堪称毁容的脸是怎么看都很难说。 塔纳托斯看着他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魔杖,把虫尾巴从地上拎起来掀开他有着黑魔标记的手臂上的袖子,他把食指深深地按在上面。 原本暗淡的黑魔标记马上又重新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塔纳托斯知道,这是他在召唤食死徒们。 空气中突然之间充满了斗篷摩擦的声音,塔纳托斯看到一个个戴着兜帽、蒙着面的食死徒从阴暗处幻影显形。 他们像一群被驱赶着回到笼子里的癞皮狗们一样,小心翼翼地匍匐在里德尔的脚下,在无尽的沉默中终于恐惧地确认了暴君回归的噩耗。 “主人……”他们一个一个跪伏到他的身前,亲吻他的长袍,然后才退到一边围成一圈。 圈子的边上还有一点缺口,似乎是为某些未能来到的人特意留下的位子。 旧时代的恐惧仍然像是跗骨之蛆一般扎根在食死徒们无法逃脱的灵魂之中,他们只能在里德尔阴冷的眼神下一遍一遍地回想起自己的背叛。 “我闻到了愧疚的臭味……” 咒语在里德尔的杖尖闪现,在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眼猜测是那个倒霉蛋被挑中的瞬间,那道咒语却直直地向外射去。 塔纳托斯本能地撇过头,恶咒的光芒仅以一息之差擦着他的发梢光速般远去。 “站出来。”里德尔轻声说道,恍若狩猎的前摇。 塔纳托斯稍稍将被吹起的碎发撩到耳后,从容地从树与墓碑的遮挡之后显出身形,装模作样地问了声好,“好久不见,里德尔。” 话音刚落,塔纳托斯就发现底下跪着的一圈食死徒纷纷朝他看来,连绑在墓碑上半死不活的哈利都望向了他。 事情似乎比他想得还要有趣一点。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位穿着斯莱特林院袍的少年挑挑眉,说出了今天的第二句话。 第133章 号IF线—当到达十二织梦的结尾(4) 今天的马尔福庄园格外热闹,一堆黑袍食死徒在卢修斯的地盘上明目张胆地进进出出——不,现在这片土地已经归属于食死徒至高无上的领导者voldemort了,这是合法进出。 卢修斯刚一脸无奈地从外面回到自己乌烟瘴气的家,身后就有几个人幻影显形进来。 他转头一看,差点拔腿就走。 “贝拉。”卢修斯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来,对几分钟前慌急慌忙赶回来的自己表示后悔,“你是来觐见主人的吗?” 贝拉特里克斯这个为爱疯狂的疯女人,要不是她是西茜的姐姐他恨不得不跟她沾上一点边。 “当然,我可不像某些无所事事的家伙。”贝拉斜视他一眼就往前走,身边的莱斯特兰奇依然一言不发地跟着上去。 卢修斯知道贝拉没别的意思,就是纯纯平等地歧视每一个食死徒,只好自己咽下这口气,慢他们半步再走。 屋子里,原本明晃晃的华丽装饰都被换了下来,变成格外伏地魔式品味的黑漆漆装饰,整个庄园黑暗得跟蝙蝠老巢一样阴暗。 塔纳托斯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会儿透过窗户观赏观赏还没完全遭到毒手的那群白孔雀,一会儿摸摸纳吉尼光滑的蛇脑袋,把它摸得舒服地直往自己怀里钻。 毕竟是养过三条蛇的家伙,这点养蛇的功力还是有的。 “主人在哪里?”贝拉轻蔑的声音比她的人先到达这里。 刚好站在她面前的家养精灵塞西哆嗦着说道黑魔王出去了,说完仿佛是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够恭敬,一个劲地拿脑袋砸着旁边的墙壁。 贝拉唰得转头看向身后姗姗来迟的卢修斯,那眼神跟在 怪他没提前告诉她一样。 卢修斯满脸无辜地看向她,表示自己也是刚从外面回来,怎么可能知道主人的行踪。 塞西的磕头还在继续,双方都忙着眼神交流,没人管它制造的噪音。 这时候,存在感微弱的某人总算从沙发上不堪其扰地抬起了头,“够了塞西,安静一点,到一边去。” 塞西哭着说了一声“塞西是个坏精灵”就啪得消失了。 众人的注意力这才从双方身上放到塔纳托斯的身上,而作为当初在墓地上的第一目击者的卢修斯非常自然地朝他欠欠身,说道:“午安,塔纳托斯大人。” 他的目光从少年身边盘踞的纳吉尼身上划过,暗暗又在心中将塔纳托斯的分量加重了几分。 他到现在还能清晰地记得塔纳托斯说出那句荒谬的打招呼的话后,一脸阴沉的伏地魔莫名稍显缓和的脸色。 塔纳托斯·里德尔——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合作者,友人,乃至家人。 除却这个名字,最让人震惊的应该属那张跟伏地魔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了,只要看到这张脸,完全不会有人质疑这个姓氏的真实性。 但是是子嗣还是后辈有待考量。 贝拉一出阿兹卡班就直奔任务,所以完全没见过塔纳托斯,但是凭借着那张脸她也应该意识到了什么,她近乎尖叫着上前质问道:“谁是你的母亲!” 看来是想到另一个岔路去了,这也没办法,谁会相信一个年幼的伏地魔翻版是他另世界的亲弟弟呢,还是子嗣更有说服力。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塔纳托斯懒懒地靠在单人沙发上,纳吉尼已经警惕地顺着扶手挡在他的面前了。 少年微笑着称呼她,“莱斯特兰奇夫人。” 明明都已经是听惯了的称呼,但在这时候却偏偏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看看贝拉就知道了,她简直要气到当众施展恶咒了——这绝对是他回到原世界后没办法看到的画面。 就在卢修斯思考要不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拉架的时候,一道阴蛰的蛇鸣声从他们的背后传出,盘绕在沙发上的纳吉尼立刻嘶嘶地回应几句,然后便从上面游了下来,朝来人那前去。 “主人。” 卢修斯一行马上意识到是伏地魔回来了,纷纷转身低头问好。 曳地的黑袍在地板上随着里德尔步伐向前,绿蟒如如影随形的幽灵般追随着他的向前,时不时吞吐着蛇信子。 “主人!”贝拉克制不住地想要在靠近一点,激动到声音发紧,似乎完全把塔纳托斯的事情忘到脑后了 ,“我完成了您交代的任务——” 里德尔冷冷地竖起魔杖,挡住了她的靠近。 他那双阴郁的血红色眼睛直直地看向了塔纳托斯坐着的那片沙发,身边瞬间弥漫出一阵愤怒前兆的情绪。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却发现那片本来坐人的沙发上空无一人。 一个大活人,竟然在一众食死徒之间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了! 卢修斯的脸都霎时间变得煞白。 “这……” “不用管他。”里德尔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低哑的嗓音中仿佛藏着无尽的危险,隐隐流动在这片凝滞的空气之中,“他会回来的——” 纳吉尼在地上发出了嘶嘶的蛇鸣。 …… 还是一次猝不及防的转换。 在这一片熟悉漆黑的世界中,塔纳托斯已经能很好地适应并开始猜测下一次自己会出现在哪里了。 可惜的是他在原世界也只是堪堪复活了里德尔,后面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未知数。 现在,这边的“里德尔”对他来说才是未来了。 虚无的黑暗没有持续很久,他开始听到一点类似于交战的吼声,逃跑的、战斗的,混乱成一团。 塔纳托斯再次尝试使用手中的魔杖,这一次长久干涸的魔力回路终于得到了应有的甘霖,一股暖洋洋的魔力冲开了近乎所有的堵塞,重新开始循环往复。 他刚要试着将它握紧,眼前的一切就忽然明亮了起来。 魔法部的大厅,尖叫着的贝拉特里克斯,喷泉中的雕像与金色马人。 还有那道从邓布利多杖尖射出的无名咒语。 他能看到老人忽然放大的瞳孔,感受到身后来自里德尔的喘息。 足以对他致命的危险在向他逼近。 第134章 号IF线—当到达十二织梦的结尾(5) 无形的护盾张开在塔纳托斯的身前,完全挡住了那道银色的咒语,护盾霎时间发出一声如锣般低沉的颤音,刺耳得如同猛兽的低吼。 战乱在这刻静止,不论是邓布利多还是伏地魔都看向了这个突然出现在场上的斯莱特林少年。 “汤姆……”邓布利多愣怔地举着魔杖,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搞懵了。 因为护盾相撞带来的强烈耳鸣声渐渐从他的耳边消失,危险似乎解除了。 但是这个念头只在塔纳托斯的脑海中存在了一秒,紧接着连正面着他的邓布利多都没来得及挥动魔杖,塔纳托斯就已经迅速完成了转身撤步,终极盔甲护身的咒语仅在一息之内便成功施展了。 巨蛇如一支射出的箭矢一般朝他猛蹿而来,尖利的毒牙在要擦及他皮肤的瞬间堪堪被他及时施展的铁甲咒挡住。 巨大的魔力屏障将纳吉尼直接弹飞了出去,但在强大的相互作用力下塔纳托斯也没能完全站稳步子,猛得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才保持住身形。 【继续!】 【停下!】 两道不同的嘶嘶声同时出现在大厅里,早已不是魂器的哈利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感觉自己的cpu都要被干烧了。 等等,这人是不是有点眼熟——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啊? 纳吉尼的瞳孔一会儿竖直一会儿变成椭圆,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停住还是前进。 但最后还是属于主人的命令战胜了另一道蛇佬腔的控制,它吞吐着蛇信子从地上猛得竖起身躯,似乎是想要旧事重演。 在它起跃的那刻,一直待命的福克斯立刻俯冲而下,直接和它纠缠到了一起。 “礼貌一点里德尔。”塔纳托斯眼眸半阖,如黄金融化般的璀璨鎏金在他的眼中流淌,极具压迫力,“背后偷袭可不是好习惯,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讨厌没有礼貌的人——就算是你也一样。” 然而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里德尔却冷冷地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容,“所以你在畏惧吗,塔纳托斯——” “那些咒语已经可以对你造成伤害了对吧。”他僵硬可怖的面容上略过不怀好意的冷光,“一次比一次凝实,你当初不在我面前使用咒语,是因为你根本用不出来。” 完全正确。 可惜塔纳托斯不会给出奖励。 “你想说什么?”塔纳托斯向后退一步,越发地靠近身后的邓布利多,他相信就算是里德尔突然动手邓布利多都不会在他背后搞偷袭。 “知道了这些对你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塔纳托斯在他越发阴沉的脸色中继续说道:“你想借此来控制我吗——或者说,你想要我永远留在这里是吗……” “闭上你的嘴,塔纳托斯!”里德尔恶狠狠地说,如蛇般的脸上潜藏着隐隐如熔岩般将要爆发的愤怒。 看吧看吧,谁是世界上最了解里德尔的人,谁是世界上最能看清里德尔的人? 不是作为魂器的救世主,不是默默谋划的邓布利多,是他的血亲弟弟,是塔纳托斯·里德尔。 冈特家那近亲混杂的交叠让有序成为混沌,让疯狂摧毁和煦,让暴力代替谦卑,让控制的欲望永远在血液中一重一重地复制蔓延,直到荣耀腐朽。 他们造出了诅咒、厄难、乃至自取灭亡的前音,他们造出了极端的嫉妒与贪婪,塔纳托斯逃不脱,里德尔也一样。 只要能触摸到的,就该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 “我为什么要闭嘴,戳中你的痛处了吗?”塔纳托斯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飘飘的,原本晦暗的眼神却愈发明亮。 他勾起唇角,一道银色的流光从他的杖尖飞出,它在昏暗的大厅中呼得张开那双美到令人窒息的翅膀,将渐渐逼近的摄魂怪们全都驱逐出大厅后才直直地飞上穹顶。 最后,它化作一团细碎的银光,如飘雪般落进众人的视线,就像一场甜腻的美梦。 呼神护卫。 邓布利多的目光顺着那只传奇生物的幻影落下,停在了眼前背对着他的孩子身上。 一个像极了汤姆少年时期的,来自异世界的孩子。 “里德尔,你想将我从他的身边带走,但是你从来不会理解——双生子永远不会错认……” 荆棘鸟最 爱的是一根荆棘,但他唯一会拥抱至死的只有荆棘上的那一根刺。 他的声音是那么虔诚又疯狂,比狂信徒的誓言更具震颤人心的能力。 “我永远追随他——汤姆·马沃罗·里德尔——我将他从淤泥中拖出,我奉他登上至高的王座,我让他避开命运与时间的制裁,我与他共享荣耀与不朽。” “但那不是你,voldemort,你们永远是两个人——” 塔纳托斯忽然觉得畅快,连眉眼都带着笑意,那些迷蒙的所有都清晰了起来,他恍然间想起最开始复活时的第一个念头。 ——不要被动的承受与渴求,他要贪婪地啃食主动送上的饱满爱意。 “因为,是我将要拥有他,不是他再次拥有我。” 话落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察觉到了熟悉的混乱魔力流在他的身后撕裂开来。 ——那是交错的时间线。 是归途。 没有丝毫犹豫地,在最深的那一眼之后,他猛得向后撤退一步,彻底陷入了那段无形的魔力流隧道中。 世界又陷入了纯黑的幕布,连一丝光都无法传出。 塔纳托斯感觉到自己还在持续的坠落,渐渐地,一些银灰色的碎片开始从他没有底的身后飘上来。 它们就如同照相机中的胶卷一样,每一片都显示着某一段画面。 分院仪式,三强争霸赛,还有他刚离开的魔法部大厅混战。 它们带着他身上沾染的世界特质一点一点地离他远去,就像是一条又一条的游鱼一般。 在最后的视线中,塔纳托斯看到了最后一张胶片。 在黎明前死亡的黑魔王,废墟中的霍格沃茨城堡,还有站立着的救世主哈利·波特。 他们定格在一张小小的画面之中,昭示着原本的结局。 第135章 苏醒,魔杖和食死徒大会(1) 自那场万众瞩目的三强争霸赛结束已经快一个月了,《预言家日报》除了第一天报道过最后项目失踪了一个选手,后面就再无讯息。 至于救世主口中的关于伏地魔归来的话,还有失踪选手其实就是食死徒什么的消息也由魔法部部长福吉出面否决了,他们坚持认为这是救世主在比赛中陷入某种幻觉而产生的误会,而失踪的选手——按福吉部长的原话来说:三强争霸赛的死伤率一直很高,很抱歉,对于无法挽回的事我们只能做到为他哀悼。 然而事实也如他所想要进行的那样,事情在沸腾了一周左右之后马上又被其他消息顶替了。霍格沃茨很快就在比赛结束没几天迎来了假期,大家都开始忙着带孩子出游或者继续上班,不约而同地淡忘着这件事。 这倒是衬得马尔福庄园里的某些人尤其不幸。 从假期开头,马尔福家就陷入了闭门不见客的情况,原本还计划着举办的几场宴会也都取消了,小部分没有立场的小纯血们立刻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阴谋的味道,纷纷开始到处打听消息…… 庄园周围又被加上了几层禁止幻影显形的咒语,卢修斯站在自家花园中有些无奈地抬头看看头顶的天空,只能在心里暗暗吐槽这糟糕到堪比禁闭的情况。 不过唯一能让他感到欣慰一点地估计就是及时跟塔纳托斯搭上了线,没想到voldemort真的这么看重他这个血亲弟弟,直接免去了找马尔福算账的程序。 当时塔纳托斯当着他的面七窍流血的时候,voldemort的表情是真的阴森到一种难言的地步了。 卢修斯从来没见过他这种神情,感觉下一秒他们这群本来就被他判罪的食死徒就要统统死在他暴怒之下了。 当晚他们就来到了马尔福庄园,voldemort甚至还在途中就紧急召回了在霍格沃茨任教的斯内普。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少年仿佛突然陷入了一场长梦之中,完全醒不过来。 voldemort当时在塔纳托斯睡着的床边站了很久,最后还是留下了纳吉尼和海尔波,自己领着一小众食死徒们攻下了阿兹卡班,放出关押着的莱斯特兰奇夫妇等人并收服了里头豢养的摄魂怪们。 魔法部对此事是丝毫不敢吭声,竭力对记者们解释说是之前小天狼星越狱后造成的防御疏漏导致了如今前任食死徒们集体出逃的局面。 小天狼星作为被造谣的罪祸根源差点跟他们干起来。 二楼的一间卧室内,厚重的窗帘被拉上,只有几缕阳光从窗帘之间的缝隙中透出来,整间房间不论白天黑夜地沉落在寂静的黑海中。 少年安静地沉睡在中央的那道床上,周围四方框架上的床幔垂落下一半,只能隐隐看见他落在外面的手。 忽然那只搭在被面上的手指动了动,偏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双异瞳随着掀开的眼帘慢慢暴露在空气中。 整间屋子里昏暗的光线有助于他尽快适应长久黑暗的视野,塔纳托斯试着动动手臂,从床上坐了起来。 尽管视觉已经告诉他不会再往下落了,但是身体上的剧烈坠落感还没有完全消散,以至于他头脑开始产生另一种坐船一般的晕眩感,胃中的东西止不住要反上来。 就在这时,床幔外突然伸进来一只拿着水杯的手,见塔纳托斯晕乎乎地半天伸不出手来接,它的主人颇有些粗暴地把水杯就往他的嘴边怼去。 深受晕眩感毒害的塔纳托斯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就这样就着他的手乖乖地把水喝了下去。 不过对面明显是一个不太会照顾人的家伙,一趟水喂下来被子上至少被洒上了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从塔纳托斯的嘴边流出去,真正喝下去的只有杯子里的一丁点。 “我觉得,我还需要一杯。”塔纳托斯啪得向后一倒,靠在床头上半闭着眼睛继续抵抗头脑中的强烈晕眩感。 水杯被撤回去,啪得一声被重重地放在了床头柜上,丝毫没有再动的意思。 塔纳托斯费力地睁开一点眼睛,望着黑色床幔外若隐若现的身影可怜兮兮似的说道:“可是我真的很晕,这点不够,哥哥——” 仿佛是话里的哪个词打动了外面的人,黑影沉默了一会儿又拿起了那个水杯。 但仅仅是拿起来而已,他似乎还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水壶,最后毫不犹豫地 利落转身,带着杯子直接打开门出去了。 塔纳托斯听到关门的声音还抬头来看一眼,结果发现他人是真的走了! 预判滑铁卢——难不成他离开不到半个月哥哥已经变成他他不了解的模样了吗? 在这时候,垂落在一旁的床幔突然动了动,两个颜色不一的蛇头不一会儿就从床幔和床之间的空隙中钻了进来。 【塔纳……睡觉……好长好长……】 海尔波闭着眼睛慢吞吞地绕过他被子下面的身体,在他周围围了一圈,最后才把脑袋放在他的腿上。 【不,海尔波。】塔纳托斯勉强把手放在它的头上面摸摸,【你才是睡得最久的。】 一旁的纳吉尼蛄蛹了两下,最后还是决定也上来。 这一个月它是完全跟海尔波混熟了,好朋友之间应该学会互相分享——所以海尔波的主人也是它的主人。 纳吉尼凑上来,直接从塔纳托斯的右手边往上爬,刚好擦过他的右手。 塔纳托斯这时候才忽然发觉自己右手上的不对劲,他举起手一看,右手的大拇指上正戴着一个镶嵌着黑宝石的戒指。 当塔纳托斯翻动手指的时候,还能偶尔通过光线看见黑宝石上刻着的佩弗利尔饰章,他甚至能感觉到戒指上某人灵魂的波动。 所以这也是一件魂器?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再次传来,床上的纳吉尼吐吐蛇信子便顺着来时的路滑回去了。 “我还以为你会把它戴在你自己手上。” 第136章 苏醒,魔杖和食死徒大会(2) 里德尔将新拿进来的水壶放在桌子上,壶底磕着桌面,发出了清脆的磕碰声。 “保险一点而已,你把它当普通戒指就好了。” 里德尔低沉的嗓音在他的身边响起,这一次递进来的水明显比刚才那杯温热了一点。 “为什么不叫塞西去做?”塔纳托斯问道。 他就着里德尔的手,半扶着水杯底一点一点把水喝进去,再躺了一会儿就觉得差不多不头晕了。 里德尔停顿了一下才回复他:“太吵了。” 他的语气一直都平平的,尾音总混着一点冰凉的嘶嘶声,似乎塔纳托斯是睡是醒对他来说完全没差。 但是塔纳托斯多了解他啊,能让里德尔来给他端茶倒水,这一反常已经说明问题了。 他还记得当时倒下前看到的那副慌张模样。 “还要叫人来给我看看吗?”塔纳托斯靠在床头的靠枕上漫不经心地摸着海尔波的脑袋。 “哒”的一声,水杯又一次被扣在了桌面上。 声音来的突然,海尔波都被他扣得忽然一抖。 塔纳托斯挑挑眉这才想起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啊,我忘了哥哥就可以的。”塔纳托斯像是安抚炸毛的家猫一样慢吞吞地道歉,“抱歉,哥哥。” 里德尔毕竟是当年霍格沃茨十二o毕业的学生会主席之一,当初耀眼的名头里还有一个魔药学天才的称号呢,谁会傻傻地绕过他去退而求其次。 而且斯内普是不是跟着他学习了好多,最后成才的来着? 道歉也道完了,见里德尔还是纹丝不动塔纳托斯决定进一步“自食其力”。 他动动手腕,撩了撩那层床幔,“可以把它掀起来了吗?我看不清你。” 里德尔发出一声冷笑,但还是上手把床幔掀起来挂在了一边。 床幔之后,一身黑色西装的里德尔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塔纳托斯。 少年的脸侧因为刚刚的那些动作稍稍浮起一层健康的粉红,白色荷花边的宽松睡衣穿在他身上被压出好几份褶皱,领口都歪向了一边,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清澈。 但是当你直视他的那双眼睛时,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在那道金色琉璃般的光华之中,你只能感受到来自灵魂的震颤与压迫。而阴毒的暗流只在混色的眼眸中流窜,如同太攀蛇袭击的前兆。 不可触碰的威胁。 “你现在就一直是十六岁的样子不变了吗?” 塔纳托斯弯弯眉眼,看起来丝毫没有威慑力。 里德尔没理他,反而撤掉了附在塔纳托斯身上的检测魔法,神色冷淡地叫他没病就下来走几步。 塔纳托斯也不跟他计较,利落地掀开被子就下来,但是脚还没触及地板就被里德尔又呵斥了回去。 “穿鞋。” 塔纳托斯马上停住动作,习惯性地用脚在床边拨弄了几下,好一会儿找到备用的拖鞋。 海尔波在他身后游下来跟着纳吉尼聪明地一起出去了。 塔纳托斯拖着拖鞋走到房间中唯一的全身镜前,里德尔正一脸阴沉地站在他身后。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里德尔开口:“你的复活是怎么回事。” 猩红的瞳孔在他的身后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连带着镜子中的血瞳也仿佛有一种诡异的压迫力。 迫切的,焦灼的,又带点隐隐的失控。 他开口的瞬间塔纳托斯就察觉到了房间里开始变化的氛围。 他还以为里德尔会撑久一点之后再问他这个问题,果然该说还是不抱期望的好吗? “你问这个吗?”塔纳托斯微笑着的嘴角拉平,连一开始有点小愉快的语气都冷下来了,镜中的那只金色异瞳慢慢拉直成一条线。 “我只能给你一个忠告,那就是——相比之下还是魂器更有性价比。” “所以这就是你长睡不醒的原因?” “……什么?”塔纳托斯显然被他意料之外的问题给问愣住了,原本线状的竖瞳都微微恢复了椭圆。 他还以为——里德尔是为了挖掘他身上关于完美复活的秘密才问出复活的…… 里德尔显然有点不耐烦 了,但还是按捺住火气再解释了一遍:“我在你身上找不到灵魂,这是为什么!” 魂器的制作者确实应该比其他人都更了解一点灵魂魔法方面的知识,这样看来被他发现灵魂丧失似乎也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但是…… “我……”塔纳托斯一时间语塞,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仿佛又成了幼时那个永远在哥哥面前无能的卡修斯。 只是这一次的责备,好像没有当初那么冰冷刺人了。 还没等塔纳托斯想好该怎么说,里德尔因为怒火而更加猩红的瞳孔便突然地冷却了下来,失控的琴弦还在震动,他只能强制压抑住这种莫名的情绪。 里德尔看着镜子中一脸茫然的弟弟,又想起那天夜里血腥的纠缠,只觉得心中有口气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你自己好好想想。” 里德尔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就直接转身出门,被甩上的房门重重地撞上了门框,发出一声巨大的碰撞声,整个门框都因为这抖了抖。 “走得这么快吗……” 塔纳托斯从镜子里望向那道被关上的房门,忽然觉得荒诞的笑意随着那道碰撞声一起冲上了他的思维网。 那是一颗甜腻腻的软糖。 里德尔看起来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搅浑了脑袋,以至于竟然全身上下都乱了套。 让他想想是哪里出现了小小的意外——是融合的魂片吗? 应该是那片吧——救世主身上的魂片 因为死亡而诞生撕裂、留存着最后走马灯似的悔悟的魂片。 哥哥,在死亡的尽头,除却你的死亡恐惧,你竟然还在追念、后悔、恐惧我的死亡吗? 塔纳托斯轻轻地拉起嘴角,右手抚上略附着一层薄薄灰雾的镜面,在镜中划拉出一个笑脸。 充盈的爱意在他的眼中如雪落火中一般融化成荡漾的湖水,波光粼粼地照彻着血液中一如既往流淌的疯狂。 第137章 苏醒,魔杖和食死徒大会(3) “晚好,塔纳托斯大人。” 塔纳托斯看着窗外的白孔雀没有第一时间回头,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侧头回话道:“晚好,卢修斯。” 今天能在走廊上遇到塔纳托斯也算是意外中的意外了,毕竟他通常整天都待在卧室里或者里德尔的临时魔药室里。 这一对双生子最近似乎发生了点小矛盾,从塔纳托斯醒来的那天黑魔头摔门走后就再没见过他再去看塔纳托斯了,连同框的时间都是少之又少。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绕一圈,卢修斯欠欠身就准备这么退下去了。 但是很显然塔纳托斯并不想就这么放他走。 他低头看看花园里偶尔出现的一道道黑色身影,最后把目光移到卢修斯的身上。 白金孔雀顺势臣服地低下脑袋,动作熟练地避开了那双异瞳。 似人非人的诡异一刻不停地在其中穿梭,每次对视都让人觉得自己即将成为下一个他口中撕咬的猎物一般。 仿若不可直视的神明。 唯一能避免于此的只有避开与他的对视。 “今天晚上有很多客人要来吗?”塔纳托斯轻声问道。 海尔波慢慢地从阴影处游曳而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窸窣窣声从它的蛇腹与地毯之间传来。 “这……”卢修斯额角冒出冷汗,黑魔王没有告诉过塔纳托斯今晚的食死徒集会,那他也不敢擅自告知。 但是当他装模作样做出为难状态时一切就已经不言而喻。 还是马尔福会端水——两边都不得罪。 “好吧,我想你应该去前厅招待一下来客了对吧。”少年冷淡的眼神划过他的脖间,最后延伸向尽头的会议厅,“祝你好运,卢修斯。” 那道视线如有实质般在他身上掠过,卢修斯把头埋得更低了一点:“祝您好梦,塔纳托斯大人。” 少年沿着来时的路重新走上楼,巨硕的黑色蛇怪卷出自己盘成一圈一圈的身体,跟护卫国王的骑士一般无声无息地追随着他上楼了。 在壁灯昏黄的光线下,在卢修斯看不到的地方,塔纳托斯缓缓勾起嘴角。 ——不邀请我吗? ——那太抱歉了哥哥,我比较喜欢不请自来。 …… 今夜的月色清冷,群星闪烁,天空中没有一丝云雾,双三角的光芒在黑色的幕布中一次更比一次耀眼。 窄巷中,戴着兜帽的黑衣人一个一个从虚空中显形。 他们显然都十分警觉,一落地就将手中的魔杖指向了对方,直到双方都微微显露出手上的黑魔印记才放下戒心。 “你也被召集了?”藏在兜帽里的青年开口,“我以为黑魔王只召集了我——” “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亚克斯利?”斯内普那标志的冷笑声从兜帽下面传出来,让听见的人简直比被针刺了还要难受。 “西弗勒斯,听你的口气你觉得自己在黑魔王那很受欢迎吗?”亚克斯利面容在月光下忽闪忽闪的,“别这么得意忘形,我劝你藏好你的老鼠尾巴,别一不小心被人给抓住了。” 在邓布利多下面做了这么多年的教授,他怎么敢自信地认为黑魔王会像从前一样信任他。 “原话奉还。”斯内普空洞的黑眸扫过他,他懒得留下来同他争辩,径直向前走去。 亚克斯利暗恨地在他身后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选择跟他同行。 毕竟是黑魔王的召见,总不可能直接转身就走。 穿过这道小巷子后便是一条宽阔的汽车道,堵在两人面前的两扇华丽的锻铁大门,他们俩抬起左臂直接穿门而过。 “卢修斯那只孔雀……”亚克斯利边走边小声蛐蛐,“净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旁边的紫衫树篱的顶上落了一只白孔雀,正优雅地迈着步子路过,听到亚克斯利的声音还神情高傲地瞥了他们两眼,像极了正被蛐蛐的卢修斯。 他们走近了最前面那栋庄肃豪华的宅邸,刚走上石阶,尽头的大门就自动打开了。 斯内普也算是对马尔福庄园轻车熟路,不用那被黑巫师们吓得哆哆嗦嗦的塞西的指引就往二楼的会议厅走去,亚克斯利自然也跟在他的后面。 二楼楼道很深,周围墙面上的 灰白石像用空洞的目光注视着走来的每一个人。 “咔哒”一声,门上的青铜把手被按下,会议厅的大门打开。 会议厅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装潢考究的刻花长桌旁零零散散坐着人,最尽头的大理石壁炉里燃着火,它与头顶上的那盏复式吊顶灯成为了整片昏暗空间中的唯一光源。 斯内普依旧摆着一脸在座的欠我几百万的表情,顶着众人灼热的视线在最末尾的位子上坐下。 其中要属视线最阴毒的应该就是来自贝拉特里克斯的目光,那目光灼灼的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似的。 该说不愧是黑魔王最忠诚的走狗吗? 斯内普在心里冷笑,面上还是不动如山。 人陆陆续续地开始补齐,他们落座后都统一的陷入沉默,跟块木头一样直直地盯着被擦的噌亮的桌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一直没再有动静的会议厅大门被重新打开。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被撞开。 最先进入众人视线的是一只绿色的蝰蛇,它睁着那双血腥的金色竖瞳在地上蜿蜒前进,为它的主人开道。 所有人都在此刻屏住呼吸,胸腔中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仿佛要冲出他们的骨骼,忍不住趴伏到来人的面前求饶哀鸣。 “欢迎各位,我的……食死徒们。” 来人咬字清晰地吐出那段演讲的前称,鞋底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清脆,“希望我没有迟到。” 里德尔的手如鬼影般无声无息地搭在末尾座位上的斯内普肩上,隐藏在黑暗中的血眸依然直视着主位旁的食死徒们。 “你,坐到前面去。” 说完,里德尔死尸一样冰凉的手就离开了。 第138章 苏醒,魔杖和食死徒大会(4) 随着里德尔越发靠近的步伐,壁炉中散发出的焰光终于照亮了他的面容。 艳丽的容貌对比他曾经创造的荣耀和战绩是多么微不足道,偏偏在此刻让众人在恍然中感到一种无法摄人心魄的恐惧。 ——看看,多么匪夷所思的能力! 曾经萦绕在魔法终极的秘密,所有巫师无从探究的尽头——返老还童与死人重生——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降临在食死徒的面前。 简直完美到毫无瑕疵。 还有比这更令人振奋的吗? 他们火热的目光透过黑色的斗篷全都聚集在了在主位落座的里德尔身上,其中的激动不言而喻,甚至让他们一时间忘记了恐惧。 斯内普在指定的位子上坐下来,离里德尔只有一位之差。 纳吉尼缠绕着椅背渐渐向上,有时会掠过斯内普的身边,带来一种地狱的阴寒。 “我很高兴大家能齐聚于此,重新让我们的大家庭回归原位——” 大提琴般低哑的嗓音响起,他的双手搭在椅子的两边扶手上,冷酷阴蛰的眼神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在我杳无音讯的那段时间里我也曾担忧过你们中的某些人会不会弃我而去——” 有人低下头,有人抬起头,有人目光瑟缩,有人神情炽热。 里德尔唇角的弧度渐深,但是脸色却越发的阴沉,“但是现在看来,大家仍然愿意为我所驱使,奉上你们的忠诚。” “马尔福。” 紫衫木魔杖的杖尖指向白金头发的夫妇,卢修斯立马摆正了表情,露出一个不会出错的虔诚微笑,将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肩上。 “我的荣幸,主人。” 纳西莎在桌子下面悄悄握住他冰冷的指尖。 杖尖开始偏移,开始指向下一位。 “莱斯特兰奇,布莱克。” 早就按捺不住的贝拉特里克斯瞬间挺直了身板,激动得都没来得及控制住脸上堪称狂热的表情,与她身边的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先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至于拉布斯坦·莱斯特兰奇,他还没机会来到这张桌子上。 “为了黑魔王!” 里德尔沉在黑影中的脸上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继续着动作。 “巴蒂。” 浅金色头发的青年微笑着迎接了大家的注视。 一位新的同僚——从邓布利多的手掌心中逃脱的狐狸。 “向您致敬。” 这是一场充满血腥味的点名,凝重的氛围在一次又一次地加深,直到最后的末位。 “多洛霍夫。” “向着荣耀。” “埃弗里。” “为您效力。” “卡罗。” “……” 等到最后一个人的声音消失在黑暗中,里德尔终于收回了魔杖,他往后一靠,搭在扶手上的双手交织在胸前。 “很好,都到齐了——” “咔哒”的把手拧转的声音截停了里德尔接下来的话语,下面的食死徒不约而同地浑身一颤,纷纷看向门口,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候来打搅会议。 “希望我迟到的不是很晚。”轻缓的少年音在微微打开的门后响起,然而最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条漆黑的闭目巨蛇。 它看起来比里德尔的那只蝰蛇都要长上至少一倍,当它张开嘴时甚至让人怀疑它可以直接生吞下一个人! 【要友好,海尔波,这些都是朋友。】 嘶嘶的蛇鸣从他的嘴里如毒液般缓缓流淌出来,悄然蔓延进这片凝滞的空气中。 塔纳托斯略过一众的食死徒,跟在自家后花园一般在其中闲庭信步,直到走到里德尔的右手边的那个位置后——就在斯内普与里德尔中间。 他就那么自然地落座,两张照镜子似的面容靠得如此之近,让人有一瞬间忽略了他奇异的如蛇般的另一只瞳孔。 “会议继续吗,我为此前打断大家的谈话而深感抱歉。”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没有人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歉意,那双眼睛中只有混色的坚冰、金色的熔岩,与藏在最深处的,血红的征服与压迫。< /p> 一脉相承的暴君。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所有人把头都放的更低了,因为里德尔那越发凝实的怒火。 连贝拉特里克斯都有点后知后觉地恐惧起来,把脸缩进了杂乱蓬松的头发之中。 然而位于暴风中心的塔纳托斯像是浑然不觉,他状态轻松地抚摸着手中的冈特戒指,喟叹般说道:“我为我的不请自来感到抱歉哥哥,所以你还在生气吗?” 他侧过头看着里德尔,一双无辜的眼睛眨巴眨巴,如同一只被娇养到无法无天的名贵波斯猫。 明明就知道他开口时嘴里总是半真半假,但是一听到那个称呼心中淤积的怒气便莫名其妙消散了几分。 生气是因为这个称呼而起,然而消气却也是因为这个名称。 死循环。 尽管心中郁气解了几分,里德尔面上还是一副火山将要喷发的模样,弥漫开来的气场都带着一种强制镇压的火气。 “站起来,出去——” 塔纳托斯眨眨眼,手指轻轻地扣在了扶手上,海尔波晃荡着将头放在两人之间,仿佛是想要隔开将要吵架的双方。 真是条笨蛇,塔纳托斯叹息地想着。 “可是我并不想,哥哥。”塔纳托斯轻轻抚过海尔波的下巴,将它带到一边去,“我会听你的,但不是现在。” 对于不接受管控的弟弟能用上什么手段? 里德尔在脑海中贫瘠的亲缘知识中搜寻了一圈,结果最后发现毫无收获。 或许秋后算账更有性价比。 里德尔冷着脸从平常的记忆中抽出来一条,暂且说服自己不要跟疯子较劲。 既然不能找塔纳托斯算账,那自己找下面这堆墙头草算账总可以。 今晚总要倒霉一个。 里德尔浅呼出一口气,重新看向了下面的食死徒们。 “所以谁能告诉我,在我离去的那段时间里你们为我做了什么——” 第139章 苏醒,魔杖和食死徒大会(5) 没人吭声。 旁边的贝拉特里克斯似乎想要起来证明自己的忠诚,但是很显然她也知道在被关押阿兹卡班直到里德尔前来解救的故事并不好听,只能衬托出她的无能而已。 于是场面一度十分难看。 “很好,看来我的朋友们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 里德尔从座位上站起来,抿平的嘴角流露出冷血的嗤笑,以至于让面容看上去更加森然。 “辉煌时的拥趸实在廉价,唯有失败后的追随才值得受到嘉奖,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计量自己的罪状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混杂着纳吉尼与海尔波的嘶鸣。 “旧时代以赎罪券来交换罪名,现在,你们选择交给我什么来抵押你们在我这犯下的罪行?” 骚动不安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了真实的恐惧。 曾经为了摆脱追捕而编造的谎言与模棱两可的背叛都在此刻化作一支支锋利的箭矢,射中了他们的心脏。 代价永远潜藏在平稳的宁静之下。 “主人!请您相信我的忠诚!” 第一个老鼠再也抵抗不住身后紧追的危机与想象的梦魇,吱吱狂叫着从长桌上脱离,跪倒在里德尔的脚旁。 “我我,加格森愿意为黑魔王奉献所有。” 他期期艾艾地说道,整个身子都颤抖成一团。 但就算是这样,这个有些矮胖的中年男巫还是强撑着身子哆哆嗦嗦地想要上前亲吻里德尔垂在地上的披肩。 然而纳吉尼比他动作更快地将他一尾巴抽得仰面倒出去,紧接着唰得蹿到他的面前,威胁式的朝他哈气,那张血盆大口中飞舞的蛇信子只差几厘米便可以舔舐到他的面颊。 “我并不需要你的举家奉献——”里德尔的目光终于吝啬地降落在了加格森的身上,“这对我来说无足轻重,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作用,加格森。” 他的嘴角咧开一道浅浅的弧度,极具嘲讽的意味。 加格森像是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什么,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灰败下来,一边向后退去一边恐惧地摆头。 然而腐绿色的索命咒比他想得还要快地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在生命的最终章,他脑袋中竟然只剩下“后悔”两个字。 是后悔追随暴君加入食死徒?还是后悔背叛暴君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无从得知。 自以为可以逃过一劫的小聪明在这显然已经失去了作用,而验证的代价是他的一条小命——又或者是加格森家族的小命。 毕竟对里德尔来说,这无足轻重。 “还有人想现在告诉我结果吗?”里德尔收回魔杖说,“我不喜欢交白卷的学生,但也讨厌乱交卷的学生——” 纳吉尼和海尔波啃食尸体的声音在这间有点太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响,他们看着之前撑着下巴看戏似的少年抚上黑色巨蛇的尾巴尖,嘶嘶的蛇语就冒出来了。 顿时,咀嚼的响声降低了不少,里德尔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里德尔的余光从塔纳托斯的身上偏离,“不过如果是让人满意的答案,我愿意为此延迟这场交卷的时间。” “但是——”他轻声说,“我期望是令我满意的。” 被杀鸡儆猴的食死徒们丝毫不敢有其他想法,话落后他们齐齐低下头说道:“yes,master(主人).” 到此刻,会议厅内冷凝到结冰的氛围才稍稍有所融化。 算前账并敲打的事项已经结束,他们开始提起关于救世主和魔法部的问题。 “现在看来福吉并不愿意让民众们知道您的回归——” “那个自欺欺人的蠢材。”贝拉特里克斯冷哼一声,在下面翻了个白眼,显然是对福吉有着诸多的不满。 “那,我们是否要再制造一点动静,加速魔法部信誉的垮台?”亚克斯利一边观察着里德尔的表情一边试探地问道。 里德尔既没有说拒绝也没有说赞同,反而是叫起了那个从落座后就存在感突然降低的少年。 “你认为该怎么做。” 瑰丽繁糜的艳丽从他薄红的双颊间流过,那个诡秘的少年像只刚晒完太阳的猫猫一样舒展了一下自 己因为一直撑头侧看里德尔而有点酸胀的四肢,向后倾靠在海尔波缠绕在椅背上的柔软蛇躯上。 他状似稍微思索了一下,才漫不经心地开口:“当然是放任他们的隐瞒了。” “有人巴不得帮我们掩盖行迹,为什么我们还要去费力拆穿他们呢?”少年嘲讽着他们的愚钝,却无人敢去打断他的话语,“魔法部会倒,但完全不需要我们去推。” “多此一举的行为罢了——当他们选择跟救世主背道而驰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陷入了倒计时。” 塔纳托斯对他们没有智慧的举措表示嗤之以鼻,顺带欣赏了一波自家哥哥绝美的侧颜。 看到里德尔眼中一闪而过的赞同,塔纳托斯在内心暗暗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双生子就应该想的一样。 “这件事情不用去管,我自有分寸。”里德尔重新拿回了主场权,说道。 亚克斯利尴尬地坐回去,心中安慰自己至少没被甩上一个阿瓦达。 活着就好。 今日的会议看样子是要走到尾声了,但是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那刻坐在上位的塔纳托斯突然主动开口说话了。 “哥哥。” 里德尔的血眸停在他身上,“怎么了。” “我想,你可能需要换一根魔杖了。” 底下一阵哗然,所有人都不解地看向他。 疯了吧,为什么突然叫黑魔王换魔杖? “为什么?”里德尔没有反驳他,而是眯起眼睛开口询问。 “据我所知,救世主手中的冬青木魔杖的杖芯是一根凤凰羽毛,它来自一只曾经羽毛也被拿去制作魔杖的凤凰。” 塔纳托斯回忆起那段交错时间线中掠过的一张张记忆胶片,抬手指向里德尔手中的紫衫木魔杖。 第140章 苏醒,魔杖和食死徒大会(6) 周围的人脸上满是惊愕,窃窃私语的声音像小老鼠一样响起来,他们的脑袋里都不约而同地空白了几秒。 太戏剧太荒谬了一点吧,救世主与黑魔王用的是兄弟魔杖,这对亲兄弟都还没用上呢! 虽然但是——他俩都是紫衫木的话,好像也说的上算另一种双生魔杖? “信息确凿?”里德尔问。 塔纳托斯拿着自己的紫衫木魔杖来回比划着,那双金瞳中的裂隙开始渐渐拉直成一条线。 他像是完全没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惊骇世俗的事情,目光专注地盯着杖尖:“你信我,那便是真的。” 仅仅是两秒,里德尔就将头转了过去,下面的食死徒们瞬间意识到他是选择相信塔纳托斯了,纷纷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 “我想,第一批交卷的时间可以就此截止了。”里德尔双手撑在桌面上,纳吉尼重新缠绕上他的椅背,顺着他的手臂游到长桌的桌面上。 巨蛇似乎不满意众人的安静,一边像阅览部下的头领般游曳着向前,一边咧开嘴气呼呼地吞吐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现在谁能向我交出你的魔杖?”里德尔轻声问道。 从小获得的魔杖堪称自己的第二生命,谁会愿意就这么交出自己的魔杖给别人使用,然后自己用根临时魔杖? 这不仅仅是后续不适配的问题——它跟将你的四肢截断后再随便给你安个假肢有什么区别。 连最为狂热的贝拉特里克斯都看上去格外犹豫,想站起来又不想站起来。 都怪塔纳托斯,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提出这个问题! 一时间他们在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是面上还是不敢有丝毫表示。 眼见着大家都不愿做出头鸟,里德尔的脸色越来越阴郁,如有实质般的杀意弥漫在空气中。 然而就在这时,提出这个问题的罪魁祸首反而先开了口。 少年手肘搭在扶手上单手撑脸,歪歪斜斜地坐在椅子上欣赏完众人的龟缩丑态后才慢悠悠说道:“我以为你会先开口向我要魔杖——” 紫衫木,凤凰羽毛,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 紫衫木,龙的神经,十三又四分之一英寸。 不只是材质,其长度的相似性能让接手者更快地适应发咒的速度、距离与方向。 但是,作为内芯为龙的神经的紫衫木魔杖需要新主打败旧主才有大概率收服的可能性。 里德尔神色微敛,明明没表现出分毫,但是塔纳托斯就是明白了他的思虑。 在担心这个吗…… 少年将魔杖轻放在桌面上,手握的杖身部分朝向里德尔。 “有什么需要顾忌的呢?”塔纳托斯轻飘飘地说,“我始终臣服于你。” 里德尔沉默地注视着他,良久才从桌子上拿起了那支魔杖。 入手的一瞬间,杖身温热的温度通过接触的皮肤浸入流通的血管之中,直抵心脏。 断开的联系似乎又在此刻紧密起来,他忽然记起当初灵魂寄居在塔纳托斯的躯壳中的记忆。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明明应该知道塔纳托斯失去灵魂的事实的——谁的身体里可以安然无恙地留存两个不同的灵魂。 连最开始研究灵魂魔法的巫师都未曾能解决这个问题。 混沌的感知蒙蔽了他,他就这么一无所知地在他弟弟的空壳中逐渐长出血肉。 ——我永远臣服于你。 里德尔微微阖下眼帘,清除了脑海中混乱的思绪。 到底是被臣服,还是被驯服——看不清…… “那你呢?” 冷不丁,一直没吭声的里德尔终于发话了。 周围的食死徒也有些好奇地看过去。 总不至于塔纳托斯把魔杖给里德尔,然后自己从他们之中选择一个幸运儿抢魔杖吧? 应该不会吧…… 想到这个可能,大家的脸色都开始有点发绿了。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们的祈祷,主位旁的少年摸着海尔波的脑袋,空余的左手一翻,一根崭新的魔杖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黑色雪松木制成的杖身笔直光滑,与里德尔手中金棕色的紫衫木魔杖形成了强烈 的对比。 塔纳托斯半张开手,向里德尔展示了一下魔杖。 “我应该忘记跟你说了,虽然用不太多,但是左手也还是能使用魔杖的。” “……” 好了,这下子大家都有点安静了。 好一个活爹,嫌他们死得不够快是吗? 里德尔的眼神莫名又有点阴恻恻的了,塔纳托斯表示接受良好——挑火后安抚,安抚后又挑火这不就是驯服猎物的程序之一吗。 服从性测验而已。 里德尔剜了他一眼,手里倒是捏着那根魔杖没松手。 他转回面对食死徒们:“现在,散会。” 这场要人命的食死徒大会终于告一段落了,大家齐齐站起身,静等里德尔和塔纳托斯拖家带口地出去之后才稀稀拉拉地离开马尔福庄园。 至于留宿—— 卢修斯:你们这些黑漆漆的家伙想都不要想! 会议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左右了,估摸着这“批斗”大会持续了至少三个小时。 深夜的马尔福庄园只点亮了几盏灯,到处都是黑黝黝的黑影。 “哥哥。” 走在最前面的里德尔不吭声,纳吉尼在他身后竖起一段脖子看看他,又转回头看看后面闲庭信步的塔纳托斯,差点把自己打成结。 塔纳托斯停下脚步,半蹲下身先帮它把身子解开后才起身继续去追里德尔的行迹。 结果他一抬头就看里德尔正双手抱胸等在不远处,昏暗的楼道间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手中露出的金棕色魔杖杖身,在黑夜中竟然耀眼得夺人眼球。 以前看他自己的紫衫木魔杖时有觉得这么耀眼过吗? 塔纳托斯勾勾唇,拍拍身上半蹲时稍稍折起的布料,“哥哥?” “什么事。” 塔纳托斯像小狗一样凑上前,本来带点凶厉的竖瞳中竟然透露出几分黏黏糊糊的孺慕。 更像小狗蛇了。 第141章 真相,过去与养病进行时(1) 里德尔看着他,没说不好也没说好,直接转身就上了楼。 那这样我就算你默认了,哥哥。 塔纳托斯摸摸旁边凑上来的蛇脑袋,又轻轻拍了拍。 【海尔波,你带纳吉尼去别处玩,我有事情要做。】 说完他就踩着里德尔的影子一同上了楼,只剩下楼道中的两条蛇“面面相觑”。 唯一有点可惜的是海尔波睁不开眼跟纳吉尼对视。 后面从会议厅出来的食死徒一开门就见到两个“大人物”杵在门口,简直不要感觉太惊喜! 没法子,他们之后一边跟傻子一样跟“纳吉尼大人”“蛇怪大人”地打招呼,一边小心地从海尔波晾着的尾巴尖那跨过去。 塔纳托斯没向他们介绍过海尔波的名字,食死徒们只能从那标志性的如虫腔般的复齿蛇嘴中判断出它是蛇怪。 虽然“蛇怪大人”很难听也很奇怪,但很抱歉他们只能做到这里了。 走在中间的是小巴蒂,他倒是认识海尔波知道它的名字。 当时在里德尔老宅的那段时间海尔波一直陷入生长期和沉睡期相撞的时间段,所以它偶尔会昏昏沉沉地醒来去觅食,时常会闹得里德尔老宅内不得安宁。 后来,被搞得脾气失控的伏地魔只好不耐烦地让小巴蒂每次回来的时候都带点猎物堵上某蛇的嘴。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就从伏地魔的口中知道了海尔波的名字。 那时候的纳吉尼都还没怎么跟一直昏睡的海尔波混熟,现在它俩都已经可以缠在一起玩了。 “晚好,海尔波大人。” 浅金色头发的男人微微弯下身,朝它露出一个笑容。 海尔波竖起身子,朝他站着的方向嗅了嗅,果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好了,通过验证——是保熟的人。 海尔波懒懒地瘫下直立起来的身躯,往里头摆了一下尾巴尖,开始朝前游了几米。 这下子楼道上总算是空出一条可以让人随意进出的通道了。 小巴蒂挑挑眉,在身后一众食死徒奇异的目光中踏着稳健步伐离开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立威——借海尔波的态度倒出他曾接触的核心罢了。 谋算的目光在他们之中流淌,最后都沉入了漆黑的斗篷之下。 但是,这种时候也有人完全不吃这套。 斯内普才不管他们什么人更受器重,他现在只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找个安静的地方,去想想…… “停一下,西弗勒斯。” 白孔雀的叫声在后面响起。 斯内普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停下步子转身。 因为他们算是最后出会议厅的人了,整个楼道上只剩下他们与要在楼道上扎根做窝了似的两条蛇。 “怎么?”斯内普黝黑的眼神落下来,虽然无奈但是他也知道卢修斯这时候叫住他估计是有关黑魔王的事情。 果然卢修斯动动嘴,说出了那句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话。 “主人让你之后搬入庄园——”卢修斯冷静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描述的神色,“他要你看着塔纳托斯大人。” “呃——另外他要你寻找关于灵魂修复方面的知识,马尔福庄园的古书会向你敞开。” 斯内普确信,他看见了卢修斯那一瞬间扭曲肉疼的眼神。 …… 里德尔的那间卧室窗帘拉着,没开灯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先走了进去,只拉开了床头的那一盏台灯,随后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那副样子莫名让塔纳托斯想起当年落在孤儿院后的树洞中的那窝猫头鹰。 让人感到温暖的羽毛、凶厉的兽爪与永远警惕的狩猎意识——一群黑夜中的无冕之王。 “说吧。”里德尔看着塔纳托斯走进卧室,示意他去对面的沙发上坐着。 哪知塔纳托斯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笑了笑直接走到他的膝前蹲下。 百试不爽啊,百试不爽…… “一个小小的交易而已,我交出灵魂祂赐我复活——划算的交换。” 少年的脸上被台灯破碎状的灯罩映出一块又一块或明或暗的光影。 “只要能再次见到哥哥你,这点又算的了什么呢?” 光影落在在他的眉眼旁,又在侧颈也留下一块。 恍惚间,那几块颜色暗沉的阴影开始变浅变色,逐渐呈现出一种紫红色的光晕。 就像是一块块浮现的尸斑。 就像是死去的、被掩埋的尸体。 就像是没有挽回、无可挽回的过去。 在这段无声对视的末尾,里德尔终于有了动作。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地抚上那块曾经浮出死亡印记的地方,那块如今苍白无暇的眼角带着浓重的撕裂感。 像梦一样。 “很冷吗?” 塔纳托斯看着他,那双猩红的眸子随着里德尔的动作低垂,他就仿佛落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连光都被吞噬进那段汹涌又平静的时光之中。 很冷吗? 是有点冷。 12月的末尾,当星星再次升上天空,最高最高的山崖边的风总是刺骨的,他醒来的时候还能听见棺木外头乌鸦粗哑的叫声。 苍白的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不一会儿就可以掩埋一个人。 他从死亡的间隙中爬出来,再从这个质量不算上乘的棺木中爬出来,最后才从那个雪天中爬出来。 午夜的雪总是冻得人手脚发疼,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要这么死去。 但是…… 他摸摸自己的口袋,摸到了某个还在咔哒咔哒走着的金色怀表。 真神奇啊,整整几十年了,就算是指针所指向的时间都走位了,它还一直在尽职尽责地推动着里头生锈的齿轮。 照片里黑白的照片墙始终不曾腐朽,他们静静地呆在那圆圆的框中,一如既往地注视着流淌的时间,仿佛从来都不曾远去。 到底该怎么解释呢? 没有魔法,也没有科学。 他仅仅是握住那个怀表,就感觉心中升起一股能将人焚烧殆尽的烈火。 那夜中他就握着它一步一步走出死亡的边界,重新回到温热的人间。 第142章 真相,过去和养病进行时(2) “很冷。” 少年微微地低下身子,渐渐地倾靠在他的腿旁,像只呜咽着的小兽。 “很冷,哥哥。”他喃喃道,声音跟在梦中一般虚幻。 轻飘飘的,如一无所依的浮萍。 里德尔眨了眨眼,有一瞬间竟然不敢直视塔纳托斯的目光。 世界上有两种不可直视的东西: 一是炽热的烈阳; 二是隐秘的人心。 可偏偏塔纳托斯就是把两种都杂糅在了一起,他捧着一颗血淋淋的炽热心脏,央求着、胁迫着要里德尔收下。 暗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中一滴一滴落下,每一滴都带着无法忍受的热度。 一如他在生命尽头时许下的那个炽烈的愿望。 里德尔仿佛被无形的东西灼烫般突然撇开了手,整个人向后靠在了柔软的椅背中。 他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然而塔纳托斯看着他晦暗不明的脸色竟然露出了清浅的微笑,将手伸入口袋,取出了一块熟悉的东西。 他将它放入里德尔的手心,温凉的外壳竟有一瞬让里德尔抽搐似的颤抖了一下手。 “不要再丢下了,哥哥。” 他缓缓站起身,轻声说道:“被遗弃的东西,总有找不到的一天。” 里德尔握紧手中的怀表,生锈的表壳磕在他的手掌心,带来一阵细小的尖锐疼痛。 塔纳托斯站直身子,看看窗帘缝中透露进来的淡淡月色,转头朝他开口。 “今晚我可以和哥哥睡吗?就像小时候一样。” 里德尔捏着手中的怀表不知道是没心思听清他说了什么,还是真的动摇了内心,竟然在沉默一会儿后回了一句“随你”。 塔纳托斯弯弯眉眼。 …… 夜色昏沉,纯白的透明月光清冷地落在窗帘上,最后轻手轻脚地溜进黑夜笼罩的静谧之中。 地板上斜斜地拉出一段白色的线段,如同花盆中生长的枝条。 塔纳托斯侧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只觉得曾经无数个安宁无忧的夜晚又回到了他的梦乡之中。 一切都在慢慢地回归原位。 甜蜜的幸福就像是在天平另一端摇晃的砝码,摇摇欲坠,却偏偏又不下落。 还要再稳一点,再稳一点,他等待尘埃落定的结局,等待再不必提心吊胆的以后…… 哥哥,绝不可以再丢下了哦—— 塔纳托斯就着另一道清浅的呼吸声缓缓闭上眼,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 作为假期被迫工作的老教授,斯内普表示如果要在邓布利多和伏地魔中选一个作为毕生的老板,他只能给出六个字: 两人半斤八两! 一个让他一人干多份工还工资不涨,一个让他干一份活但没有工资,还强占假期时间。 一样的黑心资本家,通通都给他挂在路灯上! 虽然心中怨气滔天,但斯内普还是兢兢业业地翻找马尔福所收藏的古书中有关灵魂修复的一切线索。 白得的淘金时间还是要小小把握一下,看着卢修斯难看的脸色有时候心情也会莫名舒畅。 至于作为假期后再也没影的德拉科——他爸很聪明地直接托阿拉德在接斯塔艾拉的时候就把德拉科一并接去法国了。 美其名曰去看看未来岳母岳父,这下子里德尔也没办法有话说他。 再讲回来,虽然灵魂修复方面尚无进展,但是在养生药剂方面莫名突飞猛进。 经过几天的疗养,塔纳托斯原本复活夜之后一直很苍白的脸色总算红润了几分,稍稍也长起了一点肉。 但是卢修斯愁啊,一天比一天愁,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因为塔纳托斯精神好了,海尔波和纳吉尼就闹腾了。 之前只有黑魔头和纳吉尼的时候,这条蝰蛇只会安安静静地躺在黑魔头在的地方,帮他威慑众人。 但是现在,它已然成为了塔纳托斯的第二跟宠,塔纳托斯一出庄园去晒太阳活动活动,纳吉尼跟海尔波就狗狗祟祟地去拔他家养的那几只白孔雀的羽毛,还老是吓唬它们。 这几天卢修斯去看的时候发现它们精神萎靡,原本白净的羽毛都暗淡了好几分。 他能怎么样? 他只能干瞪着眼说:“塔纳托斯大人,要不要换一批孔雀——” 没人在意他的心是否在滴血——除了西茜——但是她现在显然更担忧黑魔王会不会突然记起她的宝贝小龙,然后直接将他从法国召回来。 如果是以前的伏地魔,或许这件事倒是有点可能,但是现在的里德尔表示: excuse me(打扰了),食死徒还没落魄到硬招童工的地步。 …… 这天阳光正好,在外头晒太阳的塔纳托斯刚好遇上了前来汇报的贝拉特里克斯。 那个女人的眼神很奇怪,浓烈的爱屋及乌的爱慕之后还藏着浅浅的嫉妒。 这种矛盾的感情让她每接近他一点就感觉到一层更重的针刺感。 最为崇敬与爱慕的人有一个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弟弟,实力强大,性格莫测,几乎是他的翻版。 但是就是从他身上透露出来的那种比她还要强烈的狂热信仰让她产生了高度的警惕。 一个狂信徒可以轻易地蔑视所有的普通信徒,但是当她发现在场的出现了另一个比她更疯狂、更受宠的狂信徒,一切就不一样了。 “黑魔王在哪,我有事情要汇报给他。”杂乱蓬松的头发下那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小精灵塞西。 或许是被她的血腥气场吓得脑袋混乱,塞西竟然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在书房。” 这时候旁边的塔纳托斯插进话来,他从院子里的躺椅上起身,领着海尔波和纳吉尼走过来。 “一边去塞西。”塔纳托斯在它开始疯狂磕头前让它消失,随即偏头看向了贝拉特里克斯,“请吧。” 这个举止傲慢的女巫冷呵了一声,走上了楼。 塔纳托斯在她身后拍拍凑上来的两个蛇脑袋,也抬脚跟了上去。 第143章 真相,过去和养病进行时(3) 贝拉特里克斯停在书房门前稍作整顿才敲响了房门。 书房里的人仿佛没听到一样,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进来。” 不用他再说第二遍,黑发的女巫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按下了房门的手柄。 塔纳托斯慢悠悠地晃上楼,纳吉尼和海尔波先游到了书房门口,溜进了那道门缝中。 办公桌后的里德尔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一抬头就看到两头蛇跟误入后花园的小孩似的开始巡视起这间书房,最后找了一个单人沙发盘上去。 里德尔握在手中的羽毛笔紧了紧,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说吧。”他又低下头去看桌子上的一封封文件。 自他十四年前在巫师界销声匿迹后,他的部分产业就被某些会耍小聪明的家伙们瓜分走。 “一鲸落万物生”的话倒也是可以放在他的身上。 但是现在他回来了,这些从来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自然是要被重新拿回来,并且他还要让他们把吞下的巨额利息也一并吐出来。 物归原主而已——没有人能从中全身而退。 贝拉特里克斯站在桌前,说话时下意识地向前微微探过身子,全身上都透露出一种被克制着的渴望接近的意愿,“主人,我已经将那堆闹事的家伙处理掉了——那群没见识的家伙不敢再打着您的名号……” 她的话说到一半那扇半掩着的书房门就被打开来了,塔纳托斯就在门上敲了两声,什么也没讲就走进来坐下。 海尔波和纳吉尼给他找了一个好位子,两个小家伙把身子盘一盘直接将沙发盘成了冰凉凉的蛇窝。 “怎么不讲了,继续就好。”塔纳托斯坐下,完全无视了贝拉特里克斯的目光,向主位上的里德尔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过了。 贝拉特里克斯的眼神瞬间变得有点难看,但是还没等她开口,里德尔就伸手打断了她的话。 他面色冷淡地出声:“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先下去吧。” 贝拉特里克斯在心里狠狠记了塔纳托斯一笔,但是脸上还是不敢流露出一丝不满,故意磨蹭了几秒见里德尔真的没有事情交给她后只好一低准备退出去了。 或许是听到了她心中的隐隐期待,贝拉特里克斯刚退到门口,有埋头在文件堆里的里德尔突然又开口了。 “等一下。” 贝拉特里克斯唰得就把头抬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以后这些小事都汇报到克劳奇那里去,不要再随便来找我。” 里德尔如有实质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那层薄薄的皮肉,锋利如刀。 贝拉特里克斯的那些隐秘小动作在他的眼中完全无所遁形,如果不是队伍里需要一个盲目激进的前锋,她早就没有价值了。 疯子,有一个就足够了。 贝拉特里克斯终于感受到了那种堪称毛骨悚然的浅浅杀意,战战兢兢地退下去了。 书房门被关上,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塔纳托斯从座位上站起来,绕着书房里的书架转悠一圈,最后停在了里德尔的桌子旁。 里德尔还在签字的手顿了一瞬,马上又恢复原样,只有纸上有点晕开的墨渍留下痕迹。 “你很闲吗?”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是很闲,哥哥。” 塔纳托斯微微弯下身,两只小臂交叉着叠在桌面上,一会儿摸摸桌子上的放羽毛笔的墨水瓶,一会儿盯着里德尔不动。 已经长到快齐腰的头发从他耳朵耳边垂下来堆落在桌面上,偶尔里德尔的手肘还会碰到它。 “外面这么静悄悄的,我也很无事可做啊。”少年歪头看他,“有什么活可以交给我吗,我保证会好好完成它。” 里德尔不声不响,完全当他不存在。 塔纳托斯挑挑眉,下一刻海尔波莽撞的大尾巴尖就啪得挂上了桌子,差点把那瓶墨水给刮倒了。 里德尔跟侧面长眼睛了似的,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墨水瓶。 “你到底要做什么?”里德尔目光森森地把东西往里面再放了一点,确保海尔波不会再随意碰到它。 塔纳托斯笑笑:“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藕断丝连的尾音里下的是 淡淡的甜腻。 没有给里德尔回话的机会,塔纳托斯马上又改变了话题,他手勾起旁边散落的头发向里德尔展示:“在我帮你之前,哥哥能不能帮我个小忙呢?” “头发长了挺不好打理的。” 里德尔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地将椅子往后靠了一点。 塔纳托斯知道这是他答应了。 …… 伦敦的夏天对于巫师们来说完全不是事,在咒语的加持下烈阳中午茶时间都格外适宜。 “你最近是不是有点长高了?”塔纳托斯坐在凳子上回想着刚刚在书房中里德尔站起来的模样,“明明你前几天还跟我差不多高的。” “脑袋别动。”里德尔伸手按住他的脸把他转过去。 “好吧,我不动。” 塔纳托斯双手撑在高脚凳的边缘,海尔波和纳吉尼在他的脚下晒着太阳,偶尔抬头看看他们俩,懒懒地打个哈欠。 原本快齐腰的头发被截掉了一小段,太长了干扰日常生活。 如今的黑色发尾只在肩下两英寸左右,被身后的人绑成一段低马尾。 “我记得卢修斯也会扎马尾来着——嘶——” 一小簇头发被忽然扯了一下,直接疼到他头皮都麻了一小块。 “缠到扣子了,别乱动。”里德尔毫无感情地在后面解释道,那簇头发又被小小地扯了几下,似乎是他在解缠上去的结。 塔纳托斯要被他气笑了:“我是说他那边有绑头发的东西,还挺好看的,要去问问他而已。” “跟我说什么。” 好好好,继续嘴硬。 他还要说什么,里德尔就拍拍他的肩让他下去了。 纳吉尼眼力见十足地叼了一块镜子过来,塔纳托斯摸摸它的脑袋把镜子拿在了手里。 “怎么说呢?”塔纳托斯看着后面有点、些微、参差不齐的奇怪小马尾尖,斟酌着自己应该如何评价。 镜子一角照出来的某人抱胸,冷冷地透过那片镜面注视着他,仿佛只要他敢说出不好之类的话他就直接给他干脆把马尾也截了。 塔纳托斯弯弯眉眼。 清澈的阳光透过落地的白边玻璃悄悄地洒落下来,少年放下镜子,转头朝他露出一个纯粹柔和的微笑,仿佛夏雨后镜湖中倒映的白云。 真实又梦幻,或许还有点潮湿与温暖。 第144章 法国,旅行和重逢(1) 八月中旬,一封信件由马尔福家的雕鸮送达,从英国伦敦马尔福庄园直至法国巴黎第六区。 “信上怎么说?”斯塔艾拉翻过一页画册,头也没抬地问道。 德拉科的表情一言难尽:“我爸爸说塔纳托斯他会来法国——来找我?” 因为现在庄园里住着两个里德尔,为了不冒犯到另一位里德尔,德拉科只好开始改口直呼其名了。 “这个啊,我知道。”斯塔艾拉难得从书里抬起头,安抚似的投给他一个眼神,“塔纳托斯大人在动身来之前就已经跟我们通过话了。” 德拉科听着她嘴里恭恭敬敬的“塔纳托斯大人”只觉得周围人都在针对他! 为什么他都逃到法国了,他还能追过来?他不想下巫师棋了! “没事的德拉科。” 斯塔艾拉掩去唇角的笑意,轻咳了一声:“他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来跟我叔叔研习星象的,你只要不是经常晃到他的面前应该就不会有事。” 德拉科不说话,德拉科郁闷至极。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的头发迟早要因为焦虑而掉光光。 “我……” “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 “请进。” 一个金灿灿的脑袋从门缝里钻进来,青年向里头的两个人点点手上的手表,示意他们去看时间:“快两点半了,我想我们可以出发了,卢森堡区的大剧院离我们不算近,我们得提前一点时间过去。” “知道了伯纳德,我们马上就来。”斯塔艾拉合上书站起来,顺便拉起了某个收到信后就精神萎靡的家伙。 “好的,那我就在外头等你们了。”伯纳德·阿拉德善解人意的目光在德拉科的身上掠过,先离开了这里。 斯塔艾拉轻笑着拍拍德拉科有些蹭出褶皱的衣领,“好了,打起精神来,至少他还要好几天才会到法国来,你至少可以好好享受着仅剩的快乐时光。” “去收拾一下,去歌剧院还是换一身正装比较好。” 德拉科勉强拾起几分精神,小声嘟囔着:“都是麻瓜,我爸爸绝对不敢相信我竟然要跟他们挤在一起看剧!” “那你不去了?” “不!我就要去!”德拉科仿佛被踩中了尾巴的猫,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种毛茸茸的怒气,“你别想跟那个叫爱德华的家伙一起去。” 斯塔艾拉无奈地看着他:“他叫阿曼德,阿曼德·布雷瓦尔,不是爱德华。” “不管是谁都不可以!” 小白鼬气冲冲地冲出门去了,看样子是回房间找正装了。 再开学就是五年级的家伙了,还这么幼稚。 “我就说过他不合适——到时候是谁照顾谁都是一个问题。”阿斯坎·阿拉德靠在外头的墙上说。 他刚从楼梯上上来就看到了德拉科气势汹汹地冲出去的画面。 斯塔艾拉挑眉,“你最好别在他面前这么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一只白鼬。” “切——” …… 今天区大剧院公布的歌剧是柴科夫斯基的《叶甫盖尼·奥涅金》,作为抒情歌剧的典型作品它的受众极其广泛。 所以,当斯塔艾拉他们下车时大剧院前已经来来往往有了一定的人流量。 大哥伯纳德携着妻子卡米尔走在后面,前面是坐不惯麻瓜汽车而满脸苍白的德拉科和半扶着他的斯塔艾拉。 年纪小一点的阿斯坎和他的双胞胎姐姐玛德琳·阿拉德站在一块,阿斯坎在旁边火上浇油地冷哼,而他的姐姐玛德琳则是神游天外。 “好了阿斯坎,你当初第一次坐车的时候也是这样子。”斯塔艾拉对着他温柔地笑笑,其中隐隐透露出来的危险令阿斯坎下意识汗毛倒竖。 “半斤八两的事情就不要互相嘲笑了。” 旁边没怎么关注战况的玛德琳这下子总算是回神了,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我想我应该换个男伴了……” “什么?”不愧是姐姐肚子里的蛔虫,阿斯坎一下子就听懂了玛德琳的话,“你不是上个星期刚换了一个你觉得‘不会再有比他更好看’的男伴吗?” 玛德琳的神态自然,“相信我,这个应该是 最好看的!” 这下子所有人都有点好奇地顺着她的手将目光放过去。 装饰恢宏的大剧院的门口,在巴黎平均温度20度左右的天气中少年穿着一身咖色的风衣,低马尾的黑色长发在风中轻轻地晃动,白色的小鸟停在他的肩头,时不时东看看西看看,有时又亲昵地蹭蹭他的侧脸。 他好像是在等人,一直等在那棵树下。 看清楚人脸的那一刻,德拉科觉得人生都灰暗了。 不是说好还有好几天才到巴黎吗?怎么下一刻就到他们的面前了,幻影显形都不带这么快的吧? “塔纳托斯大人。”斯塔艾拉认出人后率先走上前。 之前传回来的照片和讯息实在是没有真人来得准确,在场的真正见过塔纳托斯的人也只剩下德拉科和斯塔艾拉了,眼见着德拉科不顶用,还是得斯塔艾拉亲自上场。 “斯塔艾拉。”塔纳托斯转过头,“好巧。” 他想起之前信里跟她说的“几天行程”,顺嘴又解释了一下:“因为一些意外来得早了,可能最近要先在别处逛逛再去拜访阿拉德。” 斯塔艾拉自然是表示了解,顺便介绍了身后的几人。 “这是我的哥哥伯纳德和他的妻子卡米尔·考林斯。” 金发青年和模样温婉的女巫向他微微欠身。 “他是玛德琳,我的堂妹,这是她的弟弟阿斯坎。” 玛德琳这时候倒是一副标准端庄的贵族做派,她持着羽扇带着阿斯坎向他行礼。 至于最后一个家伙。 “德拉科,好久不见。”塔纳托斯稍稍歪头看他,肩上停着的白色小鸟也学着他歪头看德拉科。 “好久不见,塔纳托斯大人……”德拉科原本苍白的脸都飞起了一层薄红。 小小耍他玩一下,塔纳托斯很好心情地收回目光。 第145章 法国,旅行和重逢(2) 既然他这样说了,他们自然也就不必留下陪他干等,他们道别后便分开了。 小珍珠鸟顶着红红的喙,好奇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一下子就从塔纳托斯的肩上跳到了手臂上,紧紧地用爪子勾着他的衣服。 “莱拉,安静一点。” 小珍珠鸟不动了,它歪起头看他,发出叽叽叽的鸟叫声,仿佛是在抗议。 塔纳托斯眯着眼睛,伸手在它的小脑袋上轻轻按了一下。 说起来手感还是蛮舒适的。 “里德尔先生,让您久等了。”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起来大致在四五十岁的年纪。 塔纳托斯转过头就看到了一位拄着手杖一身卡其色风衣圆边帽的中年人,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 看上去像是一个保镖一个助理。 “温德米尔先生。”塔纳托斯熟练地摆出完美的表情,“不早不晚才是最好的状态,我想这时候进场刚刚好。” “那么,请吧。”阿拉里克有些皱纹的脸上满是平和,说不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请。”塔纳托斯同他并排站在一起,向着剧院走去。 温德米尔——一个一生都在建设与扩大商业帝国的海上家族。 他们在麻瓜界堪称家喻户晓,几乎是到了随便抓一个人提起这个姓氏大概都没有人会觉得陌生的地步。 在历史中,温德米尔凭借着优越的航海技术和造船技术曾一度垄断了东欧大半的航海贸易,可以说是真正的海上富豪。 甚至据可靠消息知,他们新一代的财富已经累积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如果他们倒下,那么世界一角的混战就将开始。 而阿拉里克·温德米尔,作为温德米尔如今的掌权人,海上巨轮的主舵手,正是塔纳托斯此行的主要目标之一。 人总要为自己留条后路——做食死徒哪有做富翁来得痛快——开玩笑啦。 不过,他确实得有一条路可以来挡住巫师界的窥视,保证最后的安宁。 那群自视甚高的家伙怎么会愿意在麻瓜界大肆寻找呢? …… 歌剧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陷入了日落的黄昏, 阿拉里克提议塔纳托斯同他一起回到他在卢森堡区的落脚处吃饭,美其名曰让他雇佣来的大厨好好发挥一下作用。 塔纳托斯知道这是事情成了大半的意思。 密谋的时候总要找个让人信得过的地方,在阿拉里克看来他的落脚处暂且还算得上私密。 不过他可能有点小看了巫师的力量—— “这是什么?”阿拉里克看着塔纳托斯取出那根奇怪的棍状物在周围轻点了一下。 “一个小小的麻瓜驱逐咒。”塔纳托斯在他面前落座,“这样子所有经过这里的人都会被混淆意识后莫名其妙地离开,不会有人能听到我们的谈话。” “……这很神奇。”阿拉里克沉默了半晌喟叹着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我以为这些东西永远只会出现在小时候的童话书里。” “像是骑扫帚的女巫,吐火的恶龙之类的。” “可能正是因为你们的先辈看到过,所以才有了童话吧。”塔纳托斯挂着完美无瑕的笑容继续道:“至少在国际保护法公布之前,我们还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之上。” “这样啊——” 阿拉里克的声音低下去,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你的诉求我已知晓,我想这会是一次很棒的合作。”男人仅到中年便生出丝丝白发的棕发下,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熟悉的光芒,“温德米尔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扶摇直上的机会。” “您似乎完全不担忧后续可能出现的危机。”塔纳托斯睁着那双不管怎么看都让阿拉里克分外惊奇的异瞳,向他轻声问道:“要知道不论是巫师还是麻瓜,当手握难以想象的巨大能力时都会无可避免地陷入失控的境地,这不同于简单的财富堆垒,它更像是一种质的叠加,到那时候您又该如何挽回呢?” 阿拉里克哈哈大笑,原本稍显萎靡的气质都焕然一新,“如果因为恐惧就裹足不前,那么温德米尔绝对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我站在这里,就代表着温德米尔的决心。” “温德米尔从不惧风暴与海啸,我们生长于大海,便要做一辈子的掌帆人。” ——是温德米尔驯服大海,而非大海驮起温德米尔。 一直维持着同一个表情的塔纳托斯在此刻终于露出了真实的笑容,他注视着阿拉里克,注视着这位合作者与投资人。 “您很像我的一位老师。”塔纳托斯双手交织在腹前,魔杖在他的手中被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他曾是一位勇敢无畏的格兰芬多学生,后来成了一个睿智平和的校长。” 阿拉里克听不懂“格兰芬多”指的是什么,但是他还是能听明白“勇敢无畏的学生”与“睿智平和的校长”两个词。 “感谢你的赞誉,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见到你口中的老师,他听起来一定是个很伟大的人。”阿拉里克对塔纳托斯口中的巫师界生活格外感兴趣。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接触到另一个世界的。 “或许不会有机会了吧。”塔纳托斯在他疑惑的表情下漫不经心地说道,“因为我刚跟他‘决裂’。” 阿拉里克似乎是也被他急转直下的剧情弄懵了,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塔纳托斯自己开了口。 “但是,我依然承认他确实是一个很伟大的人——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塔纳托斯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茶,茶杯中倒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只可惜有时候就是要及时‘分道扬镳’。” 他抬起头看向阿拉里克,安抚似的保证道:“放心温德米尔先生,巫师界的立场绝不会波及到你们的商业或政治。” “您只要像往常一样掌握好巨轮的方向舵,然后永远航行下去就好。” 第146章 法国,旅行和重逢(3) 温德米尔的招待很是丰盛,两人在敲定完合约的具体内容后便开始品尝今晚的盛宴。 明亮的灯光下,少年黑墨色的长发尾搭在身后,姿态熟练而自然地享受起盘中的食物,如贵族皇室般的矜贵优越从他的动作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阿拉里克看着他尚且年轻的面容,在心中发出不知道第几次的感慨。 其实阿拉里克一开始来巴黎时完全不知道塔纳托斯的存在,直到他踏上巴黎的土地,这个陌生的少年才找上了他。 少年似乎早就摸清楚了他的行程。 当阿拉里克一边享受清晨的第一杯咖啡一边看着远处的喷泉与白鸽时,他便出现在了阿拉里克的视野中。 一个,完全无法让人忽视的存在。 但是要清楚这不是描述某种容貌或者气场的形容词。 阿拉里克在跟大海一样波澜壮阔的五十四年人生中什么大风大浪没遇到过,比少年更漂亮更有压迫力的人他也见过,但是偏偏他就是觉得移不开眼。 天生灵敏的第六感让他看到了更多。 ——区别于所有人的隔离感与超脱一般的特殊。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流动,而彼时阿拉里克只隐隐察觉到温德米尔突破瓶颈的机会到来了。 他们期待已久的机遇——不仅仅要妄图征服大海,他们还要征服一切。 “先生在想什么?”塔纳托斯将帕子放下,鎏金色的异瞳比头顶的璀璨吊灯还要惹眼。 阿拉里克眼底笑意沉浮,他挥挥手让旁边的人把桌上的东西撤下去。 “没什么,只是觉得中国人有句话说的好啊,‘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阿拉里克浅笑道,“如果巫师界都是像你一样的人物,我们这些迟暮的家伙真的得好好考虑后路了。” 莱拉从鸟食碗中抬起头,叽叽两声。 塔纳托斯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它的头顶,感受着手下脆弱柔软的生命。 “那样的话,温德米尔先生还是多虑了。”塔纳托斯漫不经心地说,眼神晦暗不明,“不管是麻瓜还是巫师,大家都属于人不是吗。所以说不管是哪一方,盲从的愚者只多不少,聪颖的胜者只少不多。” “但是——”塔纳托斯的唇角拉平,无端多了几分如通透碎冰般的冷漠。 仅仅是想到触碰,就会感到刺破肌肤似的寒冷疼痛。 “只要存在那么几个高举火种的人,那么盲从便成了一种明哲保身的智慧——”少年看向他,带着隐隐的警告,“成为一种坚不可摧的意志。” 阿拉里克但笑不语,早就锻炼出铜墙铁壁的脸面上表情丝毫未变。 “所以,里德尔先生也是其中之一吗?” 巧妙的问话——是高举火种的人之一?是火种之一?还是盲从的愚者之一? 温德米尔到底看齐了谁? “one of them(其中之一)?no——” 塔纳托斯将抚摸着莱拉的手搭在桌上,手心朝上,小小的珍珠鸟歪歪脑袋,乖顺地跳进他的掌心,被他虚虚地完全掌控在手中。 他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一如滴血刀刃上嗜血的锋芒。 “im the only one(我是唯一).” 他是高举火种之火种,是那个人愚昧盲从的信徒。 也是这场赌局,最后的庄家—— all in(全部投入). …… 夜色渐深,在确认一切合约无误后塔纳托斯便乘着月色离开了阿拉里克的宅院。 蒙莫朗西街的夜晚很是安宁,这条古老街道上的一砖一瓦都仿佛在讲述着它们独一无二的故事,街边的小咖啡厅点着昏黄的灯光,偶尔有几盏路灯因为太过老旧而忽闪忽闪的。 阿拉里克来到法国原本是为了工作事宜,但是因为某种不可抗的意外,他的合作目标在家中逝世,近期内无人有权并抽的出空闲来同他商议。 同时他的医生也在此前刚好告诫过他——他如果再不停止这无止休的工作,那么地狱的恶魔就会在不久之后的某天向他招手了。 于是阿拉里克便顺其自然地从临时借住的旅馆内出来,找了 一条安静的街道和一栋安静的宅子住下。 ——即蒙莫朗西街20号。 值得说的是,或许是天生有点海神赐福的幸运,阿拉里克选择的这间宅子旁边的不远处就是前不久正式逝世的着名炼金术士尼可·梅勒的老宅,甚至再过去一点就是小小的弗斯滕伯格广场,那是法国魔法部总部的入口。 看起来阿拉里克是真的跟魔法有不解之缘呢。 莱拉停在塔纳托斯的肩头,一会儿看看周围一会儿看看他,精神十足。 莱拉作为一只两岁的珍珠鸟显然还是一个对什么都很好奇的小宝宝,要不是怕跟丢了主人早就飞没影了。 安慰一下自己算了,反正珍珠鸟的寿命有10年那么长,它跟着塔纳托斯总还能看到更多东西的。 塔纳托斯走入一片小巷后就伸手停在了莱拉的前面,莱拉很聪明地飞起来用爪子抓住他的手。 塔纳托斯合拢手,保证莱拉不会突然离开他之后就使用了幻影移形。 下一秒,塔纳托斯就站在了柔软的草地上,前面是一栋独栋住宅,周围的建筑相互之间都离得比较远,周围黑漆漆得也没有点灯。 塔纳托斯从门口的信箱里抽出一封信,走上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屋子里倒没有外面那么阴森森的,灯一打开后暖色调的装饰们就发挥了它们的作用,塔纳托斯走上二楼的书房,将莱拉放在了桌子旁边的架子上面,莱拉叽叽两句就跳上去。 信封有一块小小地鼓了起来,好像不只是装了信。 信封最外头什么装饰都没有,等塔纳托斯用裁信刀打开外封后才露出了里面夹着一颗白色碎块的信纸。 塔纳托斯拿起那点东西看了半天,最后确认了那好像是从牙齿上掉下来的东西。 所以,这是谁的? 塔纳托斯低头,信纸上明晃晃的第一句就摆在他的面前: 【(没有开头称呼) 第147章 法国,旅行和重逢(4) 塔纳托斯眉毛一挑,继续看下去。 【牙嗑在了某个贪生怕死的家伙身上,掉出来的牙齿根很完整,就是中间有部分碎了,里面存着没吐出去的毒液流了一地……】 后面的省略号是真的省略号,看的出来里德尔自己也觉得很无语。 塔纳托斯都可以想象到了,正在一一召回那些吞下产业远走高飞的“小偷们”的里德尔教训完这群贪得无厌的家伙,海尔波上去一口,结果嗷了一声发现自己的牙留上头了。 这样子讲一个阿瓦达估计都不够灭口的吧。 塔纳托斯自己想象了一下差点笑出声来,不过海尔波掉牙这件事—— 莱拉凑过来叽叽两声,仿佛在表示它也想看信上写了什么这么好笑,塔纳托斯回过神把它往后推了推。 信还有一部分,字迹看起来没有上面清楚,开口就有了好几次划掉重写的痕迹。 【另外(划掉)你(划掉)在法国注意点,如果出事了自己解决。(后面的点比之前的点都大了一点,可能是笔尖停留了好一会儿,墨都晕出来了)解决不掉就回来,让卢修斯或者克劳奇去处理。 (没有署名)】 塔纳托斯满意地喟叹一声,将信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上下折叠起来装回信封里放好。 至于那颗白色的碎牙——他在上面只能勉强感受到一种将要逸散殆尽的微弱波动,如果是因为某种诅咒或者疾病的话,上面魔力波动应该更强烈和繁杂,至少不应该像老人衰老一样自然泄露。 所以说,其实是海尔波要换牙了? 太扯了吧? 但是话又说回来作为接触过戈黎尼娅体内【塔纳托斯】之力、最后蜕皮复活的第一只蛇怪,这种奇怪的长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塔纳托斯确认了没有其他问题之后就从抽屉中取出信纸,拿起羽毛笔开始写回信。 【亲爱的哥哥: 不必要紧张,海尔波可能正处于一种奇异的生长阶段,我不确定它换牙的周期会持续多久,只能提前告诉你不要让它随意在地毯上张嘴,否则随时都有可能摇摇欲坠的毒牙会毁掉这张名贵的地毯。】 塔纳托斯将羽毛笔再放入墨水中沾沾,继续写道: 【如果卢修斯不介意的话,那就随它去吧,还有记得让纳吉尼最近离它远一点,蛇怪的毒液这时候只会是无差别攻击。不过这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我没有养蛇怪的经验,或许还是得看哥哥你。】 少年微笑着做一个收尾。 【最后,不用担心我,我亲爱的哥哥。我很快就回来。 你最亲爱的 塔纳托斯·里德尔】 塔纳托斯将信装进信封,印上火漆印。 一旁的莱拉一直叽叽叽地叫着,还从架子上飞下来尝试着用嘴叼起那封比它还要大一点的信封。 塔纳托斯用手轻轻掰开它倔强的嘴巴,将它小心地推到了桌边。 “好了莱拉,这不是你可以带得动的东西,你就算叼起来也没办法把它从法国送到英国。” 莱拉看起来更沮丧了,翅膀都不扇了,跟只落汤小狗一样垂着脑袋。 这栋房子的壁炉没有连上马尔福庄园,塔纳托斯只能去另一个房间找猫头鹰去,让它把信叼回伦敦。 事情做完忙碌的一天也就结束了,塔纳托斯提着总算消耗完精力开始打盹的莱拉一起回到了卧室。 窗帘被拉起,月色静悄悄地不说话。 明天又该去见谁了呢? …… 光线一点一点暗下来,他感觉到自己砸入了一片纯黑的水域中,冰凉的水霎时间包围了他,它们肆无忌惮地涌入他的鼻腔,迫不及待填满他脆弱的肠胃,仿佛要在里面扎根发芽。 耳朵被水完全蒙住了,什么都听不清,咕噜咕噜如同开水煮沸的声音在耳道中来回翻滚着,他怀疑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那强大的冲击力震碎了。 纯黑的浪拖着他向更远的地方漂去,视野中只能看到偶尔泛起磷光的黑色水流,他浑身都动不了,也感知不到自己的躯体,四肢都仿佛融化在了那片漆黑的河流中。 记忆趋于空白,他记不起自己是谁,也记不起他在哪里。 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地 随着水流流淌在河水中,像是只等待被捞起的死鱼。 偶尔他会听到咕噜咕噜的间隙中传来听不清的呓语,有什么东西破开他身边的河流,然后朝着他流动的方向蹒跚着远去。 他们有时候会走着走着便砸进了河流中,嘭的一声溅起无数水花,然后慢慢悠悠地消失在河里。 或许我也是这样的? 但是又有点不一样,至少他的身边没有那种怪味。 那是一种格外苦涩和疼痛的味道,像颗烂掉的无花果。 这个时间实在是拉得太长了,长到他的脑袋开始学会了思考,长到他记起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词语。 brother. 那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单单是读起来就有一种甜到发苦的味道充满他早就不知道在哪里的胃腔,跟死前充斥他七窍的鲜血同一种味道。 嗯?死亡是什么,鲜血又是什么? 不管,都不要管。 brother——brother——brother—— 他跟刚牙牙学语的婴儿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词,不知疲倦地品尝那道奇异的味道,仿佛要把它刻在所有能够留存下来的地方。 固执又贪婪地吞咽—— 然后,他就见到了一只银色的、甩着火焰尾巴的小鸟。 它啾啾地叫他,急得尾巴上真的要冒出火来了一样。 它在叫——brother,resurrection(复活)——brother,resurrection—— 于是他找回了四肢,找回了听觉,找回了被河流稀释得不能再稀碎的意识。 他从河流中站了起来,他想起了所有,他逆着淤泥状的人们走向了来时的尽头。 “我要活着,【塔纳托斯】,我要活着——” 纯黑色的河水从他的脸上滑落,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如同凝固的血液。 那双深绿的瞳孔睁开了,黑黝黝的眼底闪烁着永远猩红的执念。 第148章 法国,旅行和重逢(5) “呼——” 塔纳托斯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那颗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震得他胸腔处隐隐幻痛,全身的血管似乎都要超负荷似的爆裂开来。 莱拉也被他的动作给惊醒了,睡眼朦胧地从软垫子上站起来拍拍翅膀,歪歪扭扭地飞到了他的肩膀上。 可惜还没等站稳它就昏昏欲睡地要跌下去了,还是塔纳托斯回过神把它及时接住。 他将莱拉放在被子上,双手捂住脸深呼吸了好久才将自己僵硬的身体和猛跳的心脏平和下来。 梦里的那些——是他在生死之边的记忆。 当时如果不是他的守护神唤醒了他,估计他早就在漫长的时光间消融在了死亡的河流之中,连灵魂都无处可寻,更别说获得向【塔纳托斯】提出契约的资格了。 自从他复活后,脑海中有关于生死之边的记忆就开始慢慢消散,最后在记忆里只剩下了【去过生死之边】这样一段话。 人永远无法将不可窥探的知识带入现世,连他也一样。 可是就在刚才,他清楚地记起了当时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他的脑海中如定格动画般闪过。 这算什么? “戈黎尼娅,你到底在做什么……” 塔纳托斯的声音消融在银亮的月色都透不进的黑暗中。 然而房间静悄悄的,没有人回话。 戈黎尼娅消失了,如同之前无影无踪的无数次一样,它带着秘密藏进了某个塔纳托斯找不到的地方。 “够了……” …… 几天后阿拉德家迎接了拜访的塔纳托斯,艾斯特尔专门将平常不允许人进入的星象室打开,供给塔纳托斯进行系统的研究。 而德拉科则是突然“迷上”了麻瓜贵族间热门的马术活动,已经到了只要有人邀请了他就会去的地步,堪称惨绝人寰。 德拉科表示:只要能逃离塔纳托斯在的地方他做什么都行,塔纳托斯现在可是某位黑魔头的亲弟弟,要是一不小心惹到他绝对是踢到钢板啦! 不过好在阿拉德在麻瓜民众里的知名度也颇高,贵族们请不动阿拉德便会去请德拉科,一来二去就变成德拉科隔三差五就去一次马场,马术练的都快跟魁地奇一样厉害了。 当然他也绝不是什么人都能邀请的,只有斯塔艾拉点头、他又勉强看的上的时候会去,奈何贵族间密密麻麻的小活动多如牛毛,答应的次数也就看起来多了。 时间就在这样的日子中一点一点过去,很快就到了霍格沃茨开学的日子。 斯塔艾拉和德拉科与塔纳托斯一起回去,他们一行人准备借用法国魔法部魔法交通司飞路网管理局的飞路网回伦敦。 事实是这个决定确实不错,但是塔纳托斯要稍稍做点遮掩,毕竟法国魔法部部长陆斯恩·西里尔在魁地奇世界杯上见到过他,也知道三强争霸赛少了一位勇士。 陆斯恩为他们开了后门,三人一到飞路管理局,里头官员们就为他们打开了联通伦敦魔法部的飞路网,连看都没有多看穿着宽檐帽的塔纳托斯一眼。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一回到伦敦地界他们就出魔法部直奔对角巷。 “其实在巴黎的时候也能把这些买齐的,为什么要回来买?”德拉科看着挑选最新羽毛笔的斯塔艾拉抱胸问道。 他一开始还准备马上就回马尔福庄园的,虽然里头有黑魔王,但是奈何他妈妈说今天晚上亲自下厨给他做了好吃的! 好吧,他也很想他妈妈,至于爸爸,一点点想吧—— 斯塔艾拉拿起那只羽毛笔看了几眼,“那不方便,我还是想来这边买。” 在德拉科看不见的地方斯塔艾拉朝塔纳托斯站着的地方看了一眼。 德拉科不知道,在来之前的前两天斯塔艾拉被塔纳托斯叫住,特地被吩咐了要去对角巷买用品。 至于为什么,很快答案就自动上门了。 看到哈利的身影出现在对角巷的那刻,塔纳托斯就知道邓布利多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面对一个暑假都销声匿迹的合作伙伴,一个刚从霍格沃茨出逃的学生——假设他要向邓布利多传递出消息,那么最适合出现的准确时间是什么时候? 当然是开学前的那一天。 这时候所有新生老生都会在对角巷购买自己的新学习用品,鱼龙混杂的人群既适合及时抽身也适合交出讯息。 而且这种时候该出现的最好是老生中的一位,他们之间不可能有接触式的传递,必须用看获得讯息。 所以,哈利是最好人选。 如果猜错了,他根本不想用这些弯弯绕绕来交出信息,那也没什么损失。 哈利晕乎乎地站在道上,小天狼星去帮他买新扫帚了。 最近的扫帚更新换代极快,上次的火箭弩还没用几年呢,这一次横扫扫帚公司就推出了新一款的“流光001”,据说比火箭弩更快的基础上还提升了其稳定性。 一向要在各处力图给教子最好的小天狼星自然不会错过这个。 哈利正在道上无所事事地闲看着,突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反应慢半拍地抬起头,宽大帽檐下的一双异瞳猝然映入他的眼帘。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把心中某个尘封了两个月的名字给拉出了脑海。 是塔纳托斯·里德尔! 脑袋中还一片空白,哈利就已经下意识地就要去追。 但是人流实在是太大,哈利挤了半天也没挤出几步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熟悉的金色脑袋从书店内走出来,最后到了少年的身边。 几秒之后三人用幻影移形离开了对角巷。 在走之前,帽檐下那双异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留下了一抹冷讽的余光,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哈利愣怔地站在原地,空白的脑子里终于有了转动的力气,他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第149章 编造的谎言,新学期和永恒归宿(1) 哈利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下午在对角巷见到的场景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穿行,尽管他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邓布利多他们,但是一种浓重的不安情绪还是蔓延在他的心头。 魂器,黑魔头,如鬼魅般存活如今的塔纳托斯—— 所有的所有都在命运蜘蛛的腹下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蛛网,紧紧地将他包裹在其中不可动弹。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大手操控着他,一步一步地让他走到如今…… 哈利将被子扯了扯,整个人在床上缩成了一团。 明明是盛夏的末尾,伦敦的天气算不上炎热但也说不上寒冷,偏偏哈利就是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冰凉从心中如泉水般慢慢地淌出,最后填满他的每一根血管。 哈利摸摸额头上的伤疤,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入睡。 …… 另一边,回到马尔福庄园的塔纳托斯第一时间没有看到里德尔,听了卢修斯的话才知道他带着奥古斯特·卢克伍德出去了。 奥古斯特啊…… 卢修斯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突然变脸的塔纳托斯,少年原本挂着浅笑的脸已经彻底冷淡下来,连嘴角都彻底拉平了。 “没关系,如果他回来的话就告诉他我在书房等他,我有话跟他说。” 说完他就踩着地毯上了楼,挂在栏杆上的海尔波也慢腾腾地游下来,跟着他的后脚跟进入了书房。 奥古斯特·卢克伍德——要知道在黑魔王失势前,他一直是魔法部的缄默人,作为食死徒的一员,他时常利用职务之便为黑魔王传递各种核心消息,可以说他在魔法部做间谍的经验比在座的每一位都要来得深。 那么里德尔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了,他再次召见奥古斯特绝不会仅仅是为了重整食死徒,他的目标是魔法部。 这其实也可以想到。 当初在会议上的那些话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打消里德尔心中的想法,只是迫于目前形势而言,他暂且同意了塔纳托斯将“魔法部放一边”这一最好的建议。 但是塔纳托斯不允许啊。 一旦食死徒真正渗入了魔法部,那么后续的问题就是当里德尔“死”后这些群龙无首的家伙便失去最上头的控制,其溃散垮台的程度都要大打折扣,为之后他的重新渗入自行投下障碍。 于他不利,完全不利。 海尔波竖起身子慢慢地搭在他的腿上,塔纳托斯回过神将手放在它的脑门上稍稍摸了几下,结果肩上被忽视已久的莱拉跟警报一样响起来,叽叽叽得所有羽毛都炸开来,像一只毛绒小球一样。 塔纳托斯都怀疑它下一刻就要应激晕过去了。 塔纳托斯站起来将莱拉跟海尔波的距离拉开,他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果然在窗台旁边看到了一个闲置的鸟笼,他把肩上的莱拉送进去关好,顺便把上头的黑纱拉下来,遮挡住莱拉的视线。 做完这些他又回到了座位上,海尔波不明所以地又游回来,嘶嘶地时不时吐出蛇信子。 塔纳托斯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里德尔寄给他的那封信。 少年撑着脑袋,唇角含笑地看着它,【海尔波,你的嘴张开给我看看。】 海尔波不懂人心险恶,它乖乖地张开嘴,朝他露出一张缺了牙齿的低配版血盆大口。 右边孤零零地少了一颗牙,看起来格外滑稽。 塔纳托斯手托着它的下巴,看了好一会儿确认确实没有别的奇怪气息后才大概肯定了之前自己写下的话。 只能说这确实是一个很奇特的体验吧。 不知道培养出蛇怪的第一人“卑鄙的海尔波”有没有享受到蛇怪换牙的快乐。 【感觉怎么样,海尔波?】 【一边轻……】 塔纳托斯放下手,【没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 少年听完大发慈悲地撸狗似的从海尔波的头顶一路抚下去,安抚安抚这只差点被换牙搞郁闷的小蛇怪。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塔纳托斯手上地动作不停,继续摸着海尔波。 这家伙还会得寸进尺,或许是好久没能见上面 ,它亲亲热热地顺着他的手臂缠上塔纳托斯的肩膀,乖乖地窝在他的颈窝里。 “回来了。” 来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塔纳托斯才懒懒地抬起眼皮,朝他熟练一笑。 “玩得开心?”里德尔的声音低沉如窗外将坠的落日,听不出情绪。 “还好吧,至少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塔纳托斯伸手指指窗台旁边的小鸟笼,“给你带了个礼物。” 或许是听懂了他的话,黑纱鸟笼中的莱拉叽叽地应和起来,精神劲十足,完全没有了之前被吓到的萎靡感。 “有你一个就够吵的了。”里德尔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来,盯着坐着的塔纳托斯说,“把它移你的房间去。” 塔纳托斯不吃他那套,“你能忍受我自然也能忍受它,放心它很听话,你叫它名字它就会照做。” 空气沉默了几秒,里德尔冷笑一声:“你还不如它听话。” 成天哥哥长哥哥短,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塔纳托斯双手一摊,脸上还是无辜的笑容。 “好了,讲正事。”里德尔不跟他胡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直没声响的纳吉尼盘在他的座位下面,懒散地看着他们。 里德尔这样说塔纳托斯也正经了起来,原本靠在沙发上的身体微微坐直了一点。 “根据奥利凡德的话,老魔杖应该是在格里戈维奇手里,我将他的记忆删去后就直接启程去了德国,奥利凡德确实没说错,格里戈维奇承认了他收藏过老魔杖的事实,但是——” 里德尔的目光一沉,他知道这种时候的转折通常不代表着什么好东西。 “老魔杖在很早之前就被人偷走了,我摄魂取念了他的记忆,偷走老魔杖的人是年轻时的第一代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 塔纳托斯取出一瓶装着银丝的小瓶子,将它摆在桌子上。 “我同样删去了他的记忆,前往了奥地利的纽蒙迦德,一代魔王的落寞之地。很可惜的是老魔杖并不在他的身上,他拒绝说出有关它的一切。虽然他的实力大幅下降、不比以往十分之一,但是我暂且还没有能完全修改他记忆的能力,保险起见我杀了他。” 在里德尔危险的眼神下,他轻轻地将玻璃瓶向他那一推,姿态轻慢。 “我知道最好是哥哥你亲自去处理先代的黑魔王,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这是我的记忆,如果不放心——” 他掌心上翻,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第150章 编造的谎言,新学期和永恒归宿(2) 里德尔看着眼前的玻璃瓶,银色的记忆在其中流动,视野中仿佛只剩下这一片的光亮。 他没有选择去拿起那个瓶子。 “拿回去吧,早点休息。”他的表情又变回了平常的冷淡,站起身就要走就到后面的办公桌后。 因为跟卢克伍德出去一下午,他手头上的部分工作还没有做完。 塔纳托斯看着他的背影瞳孔中隐隐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深意。 他拿出这个记忆瓶便是赌里德尔绝对不会去看,就算是看了十有八九也会被记忆银丝中的东西所蒙蔽一二。 这时候交付难得的信任可是要满盘皆输的,哥哥——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塔纳托斯眉眼微垂,将瓶子重新收回了掌心,“晚安,哥哥。” 他嘴角上挑,拍拍海尔波就要走。 “站住。”里德尔头也不抬地说道,“把这只鸟带走。” 莱拉叽叽咕咕地叫了两声,似乎在疑惑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不喜欢它要把它拱手送人! 塔纳托斯无奈地手一挥,小鸟笼就打开了门,莱拉一张翅膀便飞到了他的肩上,“莱拉我带走了,你注意时间,早点休息。” 说完他就转身走出了书房。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关上,里德尔手中的笔没有停顿,流畅的墨汁在纸面上继续写下一排排字。 …… 因为昨天一直在反复做梦,第二天起床时哈利差点睡眼朦胧地从楼梯上一脚踩空下去。 “好吧,虽然不知道你昨天晚上梦到什么了,但是打起精神来哈利!”罗恩将小猪塞进海德薇的翅膀里,提着行李箱恨恨地说道,“我们可不能不战而败,说不定他们的走狗就在暗中看着我们!” “我知道,罗恩,我尽量。”哈利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两只手使劲揉捏着自己的脸颊,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嗯,哈利。”赫敏提醒他,“我们想我们现在应该到级长包厢去了,我看见赫奇帕奇的厄尼·麦克米兰和汉娜·艾博正往那走,他们应该也是新上任的赫奇帕奇级长。” “哦哦,差点忘记了。”哈利终于从游魂似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马上对旁边的罗恩说,“那我先跟赫敏去了,我们等会儿开完会再来看你。” 罗恩的表情看上去僵硬了一瞬间,但马上他就无所谓似的催促着他们快去。 因为匆匆忙忙两人也没有特别在意他的眼神。 级长包厢在下一个车厢,他们赶到的时候其他的级长已经都到齐了,很不幸的是他们俩一进门就刚好同德拉科和斯塔艾拉撞上面。 哈利还没反应过来,德拉科就已经发出了嘲讽的嗤笑,不过估计是看在旁边还有斯塔艾拉在,所以他后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咽下去了。 然而哈利才不在乎这些,他一见到德拉科满脑子都是昨天在街上的一瞥。 后面学生会主席吩咐的关于排班和巡视的事情哈利几乎都没有听进去,里德尔那个姓氏跟蛛丝一样缠绕在他的每一根神经上,仿佛要把他的思绪全部搅乱来一样。 “哈利,哈利?”赫敏轻声叫他,“已经结束了,我们先出去。” 哈利突然惊醒,一看包厢里真的只剩下他们了,赶快跟赫敏走到走道上去。 “你刚刚在想‘他’是吗?”赫敏见他缓过神来问道。 哈利沉默了半晌,并不说话。 其实他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什么好说的呢?那天的事情他都已经告诉大家了,现在再重复一遍不过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焦虑这件事情,徒增烦恼而已。 赫敏看出他是什么意思,微微叹气:“我能明白你的考虑,哈利。那个人不死,我们就永远不能安宁,但是现在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们得从长计议。” “暗处……”哈利喃喃地重复着赫敏话里的一个词,灵光突然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知道了赫敏!”哈利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陡然拔高,但马上就意识到不合适,他特意压低了声音说,“我们的夜班排班是不是有几天是跟马尔福他们错开的?” “是的,怎么了?”赫敏说。 “他们是在暗处,但是马尔福不在暗处,我不信他们会被排斥在最外圈。” “你是说……” 相比起外面的风起云涌,罗恩呆着的那个包厢中还算是其乐融融,纳威在向罗恩和卢娜、金妮展示他的米布米宝,这是他的阿尔吉叔爷爷特地从亚述弄来的小植物。 它是一盆灰色的小仙人掌,整个叶面上布满了一个个疖子一样的东西。 就在纳威想要向他们展示它惊人的自卫机制时包厢的门被打开了,哈利和赫敏从外头走进来,还特意帮他们带了点食品车上的吃的。 “你们去了快一个小时了,会议举行这么久的吗?”罗恩抬头看着他们。 哈利看看他的表情,似乎没有怎么变化,先把零食放在了桌子上。 “我们先去巡视了几个车厢。”赫敏解释道,“每个学院都有两个级长,一男一女。” “斯莱特林的不会是马尔福吧?”罗恩拆出一包巧克力蛙塞进嘴里,一口就把青蛙头给咬掉了。 赫敏:“是的,他和阿拉德都是这一次的级长。” “我就知道。”罗恩咬着巧克力蛙口齿不清地说道,就是没有朝哈利再看一眼,“那拉文克劳的呢?” “是安东尼·戈德斯坦和帕德玛·佩蒂尔。”哈利说。 这时候旁边突然插进来一道声音,听起来跟唱歌一样。 “你和帕德玛·佩蒂尔还一起参加过圣诞舞会呢。” 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角落里的卢娜·洛夫古德,她的眼睛依然黏在《唱唱反调》上面,直到大家无声好久之后才抬起头慢悠悠地朝哈利露出一个微笑。 “你好,哈利·波特。我是卢娜·洛夫古德。” “啊——你,你好……”哈利愣愣地跟她打招呼,之前她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弱了,卢娜开口后哈利才意识到角落里有人。 第151章 编造的谎言,新学期和永恒归宿(3) 卢娜介绍完自己后就缩回到《唱唱反调》后去了,似乎没准备解释解释她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最开始的那句话。 哈利奇怪地想要挠头:“所以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卢娜翻过一页纸,又朝他笑了笑,“她玩的不太开心,帕德玛认为你不肯跟她跳舞,对她也不是很好。” “但是我想我是不会在乎的。”她像是在接上一句话,又像是另起了一句,让人完全搞不清楚她到底在说是如果她跟哈利跳舞的话她不会在乎这些,还是说她只是不会在乎这些。 罗恩在一旁张大了嘴,而金妮则是捂着嘴防止自己咯咯地笑出声来,纳威还在状况之外,捧着他的米布米宝不知所措地看着大家。 在大家奇怪的反应中,卢娜最后还浑然不觉似的若有所思地补上了一句:“我不太喜欢跳舞。” 好吧,哈利是真的被她给搞糊涂了。 他抬起手看看腕上的表,对他们说:“时间差不多了,我想我跟赫敏得先去其他车厢看看了。” 罗恩顿时闭上了张大的嘴巴,语气平平地回复:“对,是该到时间了,你们可以去别处转转,看看马尔福他们在耍什么把戏,或者抓住克拉布和高尔的小把柄什么的……” “罗恩,我们不能滥用职权!”赫敏严厉地打断他的话。 罗恩听罢,直接双手一摊就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像是完全拒绝与赫敏他们说话。 有点糟糕的发展。 赫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拽着哈利出去了。 …… “小朋友,这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高高竖起的堡垒中,老人苍老的眼神依然如鹰爪般锐利,仅仅只是对视就仿佛已经被天空的猛禽狠狠扼住了命运的后颈。 “我就是特地来见您的,格林德沃先生。”他面色冷淡,没有丝毫退却的怯意,“如果真要讲起来,其实我跟您也差不了多少岁数。” “哦——”格林德沃的眼神在他身上上下扫视了一下,最后慢悠悠地收回,“可惜这也跟我毫无关系,如果你是想知道老魔杖的事情,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纵使是人已入老年,格林德沃身上代表辉煌曾经的风暴却从未停歇,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可听见的人们下意识地就会去选择相信。 吸引着巫师们垂拜在他脚下的屈服力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散去,应该说这段久远的监禁时光磨损了这位魔王曾经宏大的志向,更打磨了他真正的意志与曾经模糊的诉求。 有点遗憾,但也愿意就此为……赴死。 “不不不,格林德沃先生,我想您应该是理解错了。”少年站在阴暗的楼梯口,窗外斜照下来的阳光完全落不到他的身上。 他的唇角微勾,露出了出现在这片地界后的第一个微笑。 “我是为老魔杖而来,但是我的目的却不是它。”莱拉嘴里叼着他额边垂落下来的发丝,小小的豆豆眼好奇地看着对面头发花白的老人。 塔纳托斯走近一步,手插入风衣的外口袋中,“我知道老魔杖在谁的手里。” 意料之中的,原本还一副颓丧老人风的格林德沃瞬间站起身来,巨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阴影的拉长沉重地落下,有那么一刻塔纳托斯下意识地攥紧袖子中的魔杖。 多致命的气场啊——因为邓布利多吗,就算是一种可能的猜测也不愿意有人因此而去伤害他…… 感人至深。 应该是这么讲的对吧。 在格林德沃真正被撩起杀心的那一刻,塔纳托斯从风衣的口袋中拿出了两根仍然散发着光华的红色羽毛。 或许旁人还一眼认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但是这个旁人之中绝对不包含格林德沃。 仅仅是一个照面,他身上原本升腾的杀意就尽数消散下去,另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代替了它重新席卷了这间狭小的囚室。 塔纳托斯毫无感觉似的把羽毛放在手心,伸向前摊开给格林德沃看。 “放心,格林德沃先生,我不算是邓布利多教授青睐的学生——我可不敢去比救世主在教授心中的地位,我只是跟福克斯关系比较好而已。”塔纳托斯眼中藏着戏谑,“但是仅仅如此应该也能证明我的诚意了吧。” 格林 德沃沉默了一会儿,良久冷呵一声拿走他手上的凤凰羽毛。 如果不是邓布利多授意,福克斯也绝对不会容许别人拿走自己的羽毛,所以说这还是过了邓布利多的明路——至于另一个“学生”…… 格林德沃嘴角霎时间拉平,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隐隐作响。 “你想做什么?”他问。 “我希望您能陪我演一场小小的戏——” 记忆到此结束,银色的记忆之外的类银色包裹物脱落,原本毫无修饰的记忆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如果当初里德尔选择去看那瓶玻璃瓶中的记忆,看到的也只能是塔纳托斯来到纽蒙迦德质问并杀死格林德沃的场景,而这一举动也刚好能帮助塔纳托斯评估后续的发展方向。 毕竟里德尔的信任是他行动顺利进行的关键项呢。 不过好在事情一直在向最好的方向走去,塔纳托斯故意让大家的举动大致沿袭那个世界的世界线发展,虽然用这种方法进展速度不快,但是胜在安稳。 塔纳托斯撑在洗漱间的镜子前,慢慢清空已然有些负载的大脑。 就在这时,他印在地上的影子动了动,一股奇异的电流感窜上他的脊骨,刺得他眉头一皱。 【戈黎尼娅?】塔纳托斯强忍着不适在脑海中叫道,【你做了什么?】 不用戈黎尼娅说,塔纳托斯也知道绝对是它那边出了事情了,戈黎尼娅一回归他的影子强烈的分异感就如开闸的洪水般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维,仿佛要把它完全驱逐出去才行。 戈黎尼娅没有回话,蠕动的黑色物质尝试着离开了他的影子,分异感瞬间跟融化的雪水般从他的血管中退去。 塔纳托斯手一软,差点没磕在洗手台上。 身后黑雾在地面上匍匐了一会儿,开始慢慢凝实成一个形状,它越来越高,最后在镜面上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152章 编造的谎言,新学期和永恒归宿(4) 它在镜中睁开眼,鎏金色的异瞳跟他镜面中的影子完全颠倒过来。 “塔纳托斯。”它这样叫他,声音轻得像是落入湖面上的一片羽毛,又像是一堆一触即碎的泡沫。 “我为从前的一切感到抱歉。” 它看着他,扯出一个跟要哭出来的笑容。 塔纳托斯的思维完全僵住了,他眨眨眼,只觉得清晰的镜面突然模糊起来。 藏在一层又一层洋葱皮中的秘密恍若一道晴天霹雳,将塔纳托斯的理智一瞬间炸的粉碎。 耳边幻听似的全是震耳的轰鸣声,他低下头,竟然不敢去直视这张脸,不敢去面对它。 或者说,不敢去面对这个被他所割裂开的、作为交易物品所分离的—— 名为卡修斯·马沃罗·里德尔的灵魂。 【戈黎尼娅,在神话中它寓意重生、保护、力量与永恒的蛇神。】 它诞生自那副空旷的躯壳中,被删去了一切后仍然下意识地包裹住那个柔弱的他。 【“我会暂代灵魂质的物品保证你不会随意暴毙,感谢我吧……”】 我不认识你,我是【塔纳托斯】的造物,但我还是喜欢你,我愿意为你做更多。 【“我只是想起了一点东西。”】 波瑞尔所寄寓的死亡带来久远的记忆,它充斥它空茫的过去——我不再是【塔纳托斯】的造物,我是塔纳托斯的造物。 【“……”】 ——“被遗弃的东西,总有找不到的一天。” 当初对着里德尔说出的话,原来在不知何时已经正中了他的眉心了吗? 多么恶趣味的神明啊,一刻也不愿意等价付出的【塔纳托斯】,这就是你玩弄人类的最高心得吗? 一个被抛下的灵魂无知无觉地缠绕在躯壳意识的身边,吞食着他的愤怒与悲哀,连快乐也要轻轻巧巧地夺去,最后说一声“这还不够美味”。 而当它真正想起自己的那一天呢—— 里德尔不属于它,拥抱不属于它,爱也永远不属于它,它孤零零地像个旁观的小偷一样看着另一个自己拥抱了自己的“爱”。 像一只一直永远融化在黑色河流中的孤魂野鬼,它或许从来没能跟着那副躯壳从河流中走出,它被永远困在了原地。 到底谁该说一声抱歉,谁该对它说一声抱歉,又有谁该对他说一声抱歉? 塔纳托斯感觉自己撑在洗手台上的双手痉挛一般抽搐着,死死地扣在台面的边缘,锋利的瓷面深深地陷入他的手掌心。 “……是我该抱歉……” 他的嘴唇动了动,神情恍惚地盯着不反光的台面,有那么几瞬间他甚至恐惧于去看见那片影子。 你享受了痛苦,却也摘取了甜美的梦。 你应有尽有,而它一无所有。 比荒谬更荒谬,也比痛苦更痛苦。 然而卡修斯只是上前一步,它张开双臂,从后面轻轻地抱住塔纳托斯,将侧脸小心地放在他的后背上。 它的呼吸多么温热,它的灵魂多么温暖,几乎要叫塔纳托斯就这么无知无觉地落下泪来。 “‘被遗弃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找不到‘,但是我不是被遗弃的,也不会找不到,因为我会像叼木头的小狗一样永远回头来找你。”卡修斯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紧紧抱住塔纳托斯颤抖的身体,“我明白的,我理解的,那是我们共同的选择。” 塔纳托斯无力地蹲下,卡修斯如温柔的母兽一般将他小心地拢在怀里,它深深地埋在他的发间,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 “我知道我知道,我爱他,我们都爱他——”它的声音是那么柔和,如同摇篮曲的尾音,“但是我更爱你,塔纳。就算你和我一样懦弱,一样无能,一样可怜,一样只能在黑河中战战兢兢地祈求一个结局,我也依然爱你。你依然是我的塔纳,不是【塔纳托斯】——我永远爱着你,我的半身,我的另一半爱。” 我的永恒,我的一切,我的孕育我的巢穴,我的曾经保护我免受一切伤害的外壳。 我的我。 “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我愿意的,我一直都愿意……” 我们永远交换保护的爱。 这一次,就由我来保护 你好不好。 …… 霍格沃茨的最近的氛围有点紧绷,从乌姆里奇担任了新一届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后,原本还算有点欢声笑语的学院里开始弥漫出一股阴森森的监狱味。 乌姆里奇的第一节课就叫这群早就经历过四次奇幻黑魔法防御术课的小家伙们见识到那句古话的真意——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 没有想不到,只有更离奇。 感觉经历了乌姆里奇的纯理论教学和手上刻字式检讨后,大家都发誓不会再爱了。 一点爱都不会再有了! 暂且毫无办法的学生们只好吃下这个暗亏,寻思着什么时候报复回去。 上完早上的魔药课,下午就是特里劳妮教授的占卜课了。 魔药课上哈利都自顾不暇,完全没机会去暗中接近德拉科和斯塔艾拉,但是占卜课就不一样了,至少特里劳妮教授不会像斯内普一样脑袋后面长只眼睛。 上课铃响起后,他就第一个爬上了通往占卜课教室的银色梯子。 哈利爬进去地时候,特里劳妮教授正在发放皮革装订的书本,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进来了,一直在埋头干自己的事情。 几分钟之后赫敏和罗恩也上来了,德拉科和斯塔艾拉比他们前面一点,两人坐在了哈利左斜边第二桌,看到哈利看过来德拉科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哈利也毫不示弱地盯着他,直到把德拉科看头皮发毛地转回身去跟斯塔艾拉说话。 “同学们好……”特里劳妮教授这时候讲话了,她还是惯常那点似梦似幻的声音。 第153章 预言球,教育令和邓布利多军(1) “我做梦从来不记得。”罗恩看着哈利,“你先说吧。” 哈利还在侧耳听着德拉科那一桌的声音,言语有点敷衍地说:“总会有记得的,你先说一个,现编一个也行。” 罗恩看起来很无奈,但是现阶段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于是他开始编起半夜打魁地奇的梦。 哈利一只耳朵听着他讲,一只耳朵听着斯塔艾拉和德拉科。 德拉科无聊地翻着桌子上的书,不一会儿就胡乱把全本翻完了。 “我真怀疑我当时为什么会选占卜,就算是算数占卜也比这个有意义。”德拉科大言不惭地说道,话落还小小地发出一声嗤笑。 “好了,你先说还是我先说?”斯塔艾拉翻着看了一半的《解梦指南》,丝毫没有受到他的影响,“别等会儿被特里劳妮教授叫起来闹笑话。” “你先说吧,我记不清做什么梦了。” 斯塔艾拉点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就说昨天晚上的梦好了,我梦到自己坐在天文塔上听课,然后奥罗拉教授向我提问,我回答出来了。” 德拉科还在倾听着,结果好一会儿没听着后续,他奇怪的抬头看她,“这就完啦?” “嗯,这就完了。” “这算什么梦?”德拉科翻着《解梦指南》,兴味索然地说,“证明你很好学?” 斯塔艾拉没点头也没摇头,“今天晚上就是天文学课,为什么不说是预言梦,说不定晚上奥罗拉教授真的提问我了。” “真稀奇,这也说不定,反正你们家也搞过这种。”德拉科一说起这个就提起兴趣了,一改之前兴致缺缺的模样,“你以前还没跟我说过你们是怎么做出预言的!” “你想知道这个?”斯塔艾拉合上书,“预言有什么好的,知道自己人生的轨迹如何,那么死了跟活了也就没有区别。” “至少可以避过一点不必要的麻烦不是吗。”德拉科倒是不放弃,看样子是真的对这个有点兴趣。 “不好说,要看预言到了哪一步。” “好了,现在该讲你的梦了,编好了没有?”斯塔艾拉在他的书页上敲敲,将他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拉回来。 而另一旁的哈利则是听着他们的话陷入了沉思。 预言——这是不是也可以代入那则曾将他的父母带入死地的预言。 如果知道了全部的预言,或许就可以知道避开灾难的方法。 比如,或许里面就有如何打败黑魔头的秘密!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该去哪里找完整的预言? “哈利!该你了,你在发什么呆?”罗恩不耐烦地喊他的名字,叫了足足四遍后才把哈利飘出去地魂给叫回来。 “哦,我,我做了一个吃糖的梦,很多,嗯——很多柠檬雪宝,对,就这个。”哈利马上现编了一个梦搪塞过去。 好在罗恩的梦也是现编的,他听完也没什么表示,直接埋头去翻书。 “这个应该代表,好运——不不,不是这个,呃,表示——烧沸的坩埚?这是什么东西?” 在《解梦指南》上把梦一个个对应解过去是一件十分繁琐的事情,大部分做到一半就想不做了。 特里劳妮教授特地布置了关于解梦的作业,叫他们在后面的一个月内都要记录下自己做的梦。 可怜大家离开占卜教室的时候都是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 …… 晚上,霍格沃茨的大部分灯光都暗下来了,只有巡逻在楼道上的级长们和教授们手中的几盏灯亮着。 对于哈利来说,搬入级长宿舍后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披着隐形衣出来的时候更方便了。 今天巡逻排班排到的是德拉科和斯塔艾拉。 黑魔王住在马尔福庄园这件事情德拉科和斯塔艾拉绝对心知肚明,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承载着更多关于塔纳托斯和伏地魔的讯息。 霍格沃茨的学生们不聊这些,但是不代表他们在一起时一点都不会提到他们。 伏地魔的计划不会完全透露给德拉科这种家伙,但德拉科有他的爸爸,看得见伏地魔会做什么,这些在他们中你知我知的消息总会不经意间流露在口头中,流露在与最信任的人的交谈中。 哈利现在就是在蹲一种 概率,他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有效,但是他总得做点什么。 邓布利多现在受困于魔法部来的调查官乌姆里奇的制约,很少有机会直接见到他。 他总要学会自食其力,如果刚好就这么巧抽中了呢? 而且他也隐隐有种说不清的预感,仿佛他真的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消息。 哈利控制着步调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尽可能地将脚步放轻。 或许是刚开学没半个月,斯塔艾拉和德拉科全程都没有多余的谈话,只有最后抓到一对藏在塔楼上悄悄谈恋爱的拉文克劳小情侣的时候放出了一点动静。 好吧,看来今天应该是没戏了,不过哈利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得不到结果也正常。 他悄悄看了眼从另一边赶来的值班老师麦格教授,准备今晚先回宿舍了。 他现在还顶着一个级长的名头,如果被一不小心抓住了,那自己是真的也没脸当下去了。 哈利裹好隐形衣,匆匆从另一头楼梯上下去。 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那瞬间,一直盯着夜游小情侣的斯塔艾拉突然转头向他离开的方向投去视线。 “怎么了?”德拉科也转头,只见到黑漆漆的楼梯口,“那边也有人吗?” “没有,只是看见了一只偷窥的小鸟,它已经从塔楼上飞下去了。”斯塔艾拉微微一笑,收回了视线。 “还有鸟飞过来吗。”德拉科不解地试图从黑夜中分辨出鸟的形状,“谁的宠物出来了?” “不用管,说不定是谁放养在塔楼的,每天都会来呢。” 德拉科哦了一声,转回身。 但是下一刻他又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第154章 预言球,教育令和邓布利多军(2) 又是一天清晨,塔纳托斯是被莱拉的叫声给叫醒的。 他从床上坐起来,尝试着喊了一声卡修斯。 一条细小的黑雾从房间的阴影溜出来,三两下爬上了他的床,像蛇一样勾住了他的右手小拇指。 因为已经承载过里德尔灵魂的躯壳已经变成了里德尔的寄托巢穴,卡修斯意识完全觉醒后躯壳将它判定为其他灵魂,完全限制了它的进出,所以卡修斯现在连回到塔纳托斯的影子中都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不过好在还是可以在阴影中穿梭,不大会受到伤害。 塔纳托斯小拇指勾了勾,心中才真正确认了晚上的那场经历不是虚幻的梦。 这事是真实发生的——他的“卡修斯”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不,不应该说是“回到”,因为它一直都在…… 少年伸出手,将它轻轻地包拢在双手的手心,窗外的阳光轻柔地落下,小心地在他的眉眼间蒙下一层薄薄的轻纱,连神情都温和了三分。 莱拉似乎也感受到了塔纳托斯的好心情,叽叽叽地从软垫子上站起来,欢呼似的跳到了海尔波立起来的蛇头上,然后被它一尾巴扫开了。 塔纳托斯将卡修斯再次送入阴影中,便掀开被子去洗漱。 楼下的里德尔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最新一版的《预言家日报》,卢修斯和纳西莎出去社交了,整个庄园里现在只剩下里德尔和塔纳托斯两个人。 塔纳托斯的身影一出现在楼梯口,尽职尽责的塞西就马不停蹄地将早餐给他拿出来摆好,还恭恭敬敬地帮他拉好椅子。 海尔波慢慢悠悠地从楼梯上一阶一阶滑下来,纳吉尼抬头看着它,朝它嘶嘶两声,算是打招呼了。 “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吗?”塔纳托斯一边用餐一边问在旁边翘着腿看报的家伙。 这家伙为什么一股七老八十作风既视感。 早晨看报是什么特有的仪式感吗? “你指什么。”里德尔不含情绪的声音响起,“狼人特别行动吗?” 今天《预言家日报》的头条就是讲狼人最近骚乱的动静,似乎是要重新集结起来。 搞得当地的人们纷纷开始提前预防狼人出没,夜不出户成为了部分地区的常态。 他们到底说还是在避重就轻,突然集结重聚的狼人动向本来就疑点重重,更别说就在两个月前还有救世主说伏地魔回归的消息在传呢。 但对他们来说如此有利的事情他们又怎么会去戳穿。 “听起来是个好消息。”塔纳托斯擦擦嘴,顺便帮伸过头来的海尔波也擦了擦,“现在恭喜你不知道来不来的急。” 莱拉叽叽两声,爪子扣在瓷盘上,示意塔纳托斯也帮它擦擦嘴。 而它身边那只比它大了几十倍的猛鹰鸮歪头观察着它的动作,试探地也把自己的爪子给放上去。 那是斯黛拉,今天早上的时候来的。 塔纳托斯盯着它们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动手照做。 另一边沙发上的里德尔听了他的话,脸上的表情不变,似乎完全不在意。 “随你。”里德尔敷衍。 他把手里看完的《预言家日报》对折两下放在桌子上,起身望着餐桌上一头蛇两头鸟,感觉自己的额角的神经在跳。 “你把这里当动物园了吗?什么都往里头带。” “又不是养不起。”塔纳托斯偏头朝他笑笑,“我觉得卢修斯那几只白孔雀也挺好看的,我们之后能养吗?” “不能。”里德尔坚决地说,在上楼之前他还补了一句,“别让它们出现在我的书房。” 介于之前里德尔对莱拉的态度,里面说的“它们”应该指的是莱拉和斯黛拉。 塔纳托斯遗憾地叹口气,用手摸摸它们毛茸茸的脑袋。 …… 一连几天哈利都没有从斯塔艾拉和德拉科的谈话中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吃了一盆关于某种不详的狗粮。 “这种概率还是不大,但是他们确实算是唯一连接那个人的通道。”赫敏耸耸肩。 哈利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坐着,双手搅在一起,“再等等吧,实在不行就只能再上复方汤剂了。” 于是,这件事 又这么持续了下去。 在这期间乌姆里奇的作妖也一直持续着,受害人从哈利扩展到了一个班的人数,最后一个小礼堂的座位都坐满了。 在大家的怨声载道中,第二十四号教育令颁布了。 【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令: 在此解散霍格沃茨内一切学生组织、协会、团队或者俱乐部。 定义:组织、协会、团队和俱乐部这些团体指三名以上学生的定期集会。 有发现者可向高级调查官(即乌姆里奇教授)请求重组。 ……】 哈利一眼扫下来只看到了“霍格沃茨要完蛋了”这几个字。 乌姆里奇疯了吗? 哈利皱着眉头看着墙上新挂起来的公告,只觉得魔法部的智商是不是大部分都随福吉成长的。 真是让人窒息。 但是最主要的是,他们刚组成邓布利多军开始私下学习黑魔法防御术,乌姆里奇就颁发了第二十四号教育令,要说是巧合他绝对不信。 有人告密——谁?难不成被马尔福他们看到了吗?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家伙早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乌姆里奇去当众抓他们了,也就是说至少有求必应屋是安全的,他们还没有暴露最后驻地。 “看来下次要小心一点了。”一道浅浅的嗓音在他背后响起。 哈利转头一看,发现是卢娜。 她抱着一本厚厚的星相学,他转过头来时也没有移开看着公告的眼睛。 她前些天不是才拿着那本《神奇动物》嘛,今天就换了一个? 或许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卢娜转过头朝他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乱蓬蓬的金黄色头发从她的额边挂下,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星星告诉我今天是个幸运日,或许我该吃掉那块蛋糕。” 第155章 预言球,教育令和邓布利多军(3) 星星说今天好运吗?哈利脑袋里重复着这句话,似乎琢磨出一点东西来了。 至于新颁布的二十四号教育令,当没看见就好了,谁会真的服从乌姆里奇的话,就算是德拉科他们那些新晋调查队也只是想要抓住他们的小把柄才顺了乌姆里奇的意。 只要没有人透露他们的踪迹,任谁也不会发现。 “我今天晚点再来。”哈利对着身边的赫敏说道。 赫敏是知道哈利晚上要去做什么的,自然愿意帮他去打掩护,她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就在公告墙下分开了。 夜晚的霍格沃茨格外安静,值班的教授和级长们提着灯开始在各个楼层进行巡视。 哈利照常披上隐形衣,像小尾巴一样缀在两人的身后。 窗外的星星明亮,夜幕中竟然没有一丝云雾遮掩月色,哈利突然又想起之前卢娜说的那句“星星告诉我今天是个幸运日。” 今天确实是一个观星的好日子,哈利漫不经心地想着。 德拉科和斯塔艾拉很快就在城堡中巡视完了一圈,今晚他们巡视的路线上很安静,因为没有碰到夜游的学生,两人比之前提前了十来分钟到最后巡逻的塔楼。 就在哈利以为今天也要毫无收获的时候,斯塔艾拉没有马上叫住德拉科离开,而是抬脚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栏杆上眺望起远处的星河。 “今天的月亮很亮。”德拉科也上前一步,站在栏杆边向上看。 “嗯,是个观星的好日子,艾斯特尔通常会在这个时候在他的星象室里刻绘星图。”斯塔艾拉眯着眼睛,塔楼上的风吹开了她松垮下来的编发,她伸手将它们随意地别到耳后。 不知道是这片难得的星幕让她回忆起从前,还是之前在占卜课上德拉科的话再次回响在她脑海中,反正斯塔艾拉突然来了一点兴趣,开始给德拉科指认起星河中的星座们。 “那是天鹅座,看到那颗特别亮的星星了吗?”斯塔艾拉手指在虚空中绘出天鹅的模样,最后停在她指的星星上,“那是恒星天琴座a,是天鹅座的升起点。” 德拉科顺着她指的方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最后朝斯塔艾拉无辜地摇摇头。 没看见。 斯塔艾拉无语地瞥他一眼,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在这个榆木脑袋身上。 “你们就是靠星座来做出预言的吗?”德拉科没有在意,继续说。 耳朵一接收到“预言”这个词,躲在一旁快要听到昏昏欲睡的哈利立马清醒过来,裹进隐形衣竖起耳朵来听接下来的话。 或许是今晚真的是个幸运夜,斯塔艾拉没有再像上次在占卜课上一样选择转移话题。 “不全是,至少在祂离开以前,阿拉德做的更多的是接收预言,而非窥视预言。”斯塔艾拉仰起头,眼神在清冷的月色下明明灭灭,“其实你看特里劳妮教授就知道,有时候预言就是来得那么悄无声息,让人无法接受——她也是卡珊德拉的后代。” “你是说她之前老是预言有人会死吗?”德拉科抱胸,看起来并不认可。 斯塔艾拉摇摇头,“不是指哪些,真正的预言通常没有明确的指向性,一旦说出明确对象会发生什么,那么预言家所需要付出的代价绝对无可想象,所以她平常的那些话并没有什么预言功效,只有某些特殊时刻——” 德拉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比如她说胡话的时候?前几次不是见她莫名奇妙地冲到破特面前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然后下一刻又忘记了。” “可以这么说吧,特里劳妮教授的预言能力还是很强的,她的曾祖母卡珊德拉·特里劳妮也曾是魔法界很有名的预言家。”斯塔艾拉解释,“曾经关于救世主的预言也是从她的嘴巴里说出的,大人最近也很关注这个。” 斯塔艾拉的嘴唇动了动,一部分的预言便从她的嘴中吐出。 “有能力战胜黑魔王的人走近了,生在曾三次抵抗过他的人家,生于七月结束的时候……” 哈利慌急慌忙地再凑近一点,恨不得直接掰开斯塔艾拉的脑子听完接下去的内容,但是很遗憾斯塔艾拉仅仅是讲出了这一句后就不再继续。 “这就是那段预言?”德拉科问。 斯塔艾拉点头,“这是预言的前半段,我并不清楚完整的预言在当时被谁听见过,我只知道最后 魔法部将那则预言收容进了预言球,最后存放在了魔法部的神秘事物司里。” “那里存放着很多后续贴上来了人物标签的预言球,预言球中提到的人才可以在其中拿到它,不然再多人去也只能干看着一排排透明的预言球取不下来。” “感觉你比我爸爸知道的都多。”德拉科模糊地说道。 “这多正常,毕竟马尔福又不干预言占卜的事情,只是在法国这些事通常都是交给阿拉德进行的而已。” 斯塔艾拉看看头顶月亮的位置,拍拍德拉科的肩膀,“我觉得我们可以走了,明天还要上课,早点睡觉吧。” 德拉科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什么,说完也跟着她走下了楼。 在他们走之后好久哈利才动动自己蹲的发麻的双腿,扶着楼梯边的扶手一步一步走下塔楼。 混乱的信息在他的脑海中随着他的脚步一点一点缕清。 1.预言确实有着后半部分,或许其中就有着打败黑魔头的方法。 2.预言被存入了预言球,并且放置在了魔法部神秘事物司中。 3.预言球只能被预言中提到的人拿到。 4.提到最少,但十分关键的——斯塔艾拉曾提到的“大人”指的是黑魔头还是塔纳托斯?但不管是谁,这都意味着他想得到全部预言的同时,或许那边也跟他有着同一种想法! 绝对,绝对不能先被那个人拿到预言! 另一边,斯塔艾拉带着德拉科进入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 “为什么突然聊起星图?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告诉我吗?”德拉科确认了自己开口之前斯塔艾拉没有阻止他的动作,才在休息室门关闭后问出口。 “只是需要偷听的某个小鸟听到而已。”斯塔艾拉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没有反应呢?” 德拉科眉头一挑,冷哼一声,“我只是脾气大,又不是没眼力见。你跟我明明表露过不想告诉我有关预言的事的态度,结果今天晚上又突然提起来——” “好了。”斯塔艾拉轻轻推他一把,让他先回去休息,“现在已经结束了,我们的工作告一段落,好好休息去吧。” “你又不跟我说!” 第156章 预言球,教育令和邓布利多军(4) “有能力战胜黑魔王的人走近了……将诞生在曾三次抵抗过他的人家,于当年七月结束的时候——” 塔纳托斯整个人微微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一块边缘印着编号的金加隆在他的手指缝间灵活地穿梭着,最后被他一把握在手心之中。 “斯内普当初传递过来的预言并不完全,当然,请你相信我这不是挑拨离间。”塔纳托斯装模作样地在里德尔黑沉沉的目光里举起双手,笑得格外自然,“我是想说,预言的后半部或许还藏着真正打败你或者打败救世主的方法。”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事实的真相现在也只能从预言球中得知。” 里德尔就坐在塔纳托斯的对面,纳吉尼伏在他的手下享受着来自他的下意识的抚摸。 斜拉下来的阴影里,少年的面庞被拢在其中,模模糊糊的不同于以往——不,现在不应该说是少年了,里德尔现在的身型和脸型更接近于一位二十二三岁的青年。 里德尔没有回应,他像是在沉思,又或者等待塔纳托斯的开口。 如他所愿,塔纳托斯用没握着金加隆的那只手撑着脑袋,神色意味不明地说道:“就算猜测错误,我们也得在救世主得到之前毁掉它不是吗?我们不应该去赌某种可能性。” “预言球在魔法部神秘事务司?” “是的,就是之前卢克伍德呆着的地方,可惜他现在已经不是缄默人间谍了,不过就算是也没什么大作用。”塔纳托斯状似无意地提起这个名字,“预言球只能由预言中提到的人拿取,所以换个说法就是只有哥哥你和救世主才可以找到它。” 听完他的话里德尔没有任何表示,沉默从他的身上褪去,里德尔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不用直接去神秘事务司。”青年扯开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嗤,“虽然魔法部是一群饭桶,但我想你应该早就已经帮我安排好了最好的方式去取得那个预言球,对吧,塔纳?” 他的尾音冷到让人浑身想要打颤。 然而塔纳托斯仿若未觉,脸上浮出一层浅浅的笑容,他开口说:“这是自然,为你做的准备什么时候都不叫早。” 那双浑色的眼瞳中看不清光暗,海尔波伏在他的肩头懒散地吐着蛇信子。 “救世主会帮你拿到它,至于剩下的,交给我和那群没什么大用的家伙就好了。”塔纳托斯将金加隆放在桌上,在他放开手的瞬间金色的圆形铸造物在桌面上快速地旋转起来。 残影将它在视野中变成一块椭圆状的物体,随着剧烈的摩擦,它的转速越来越慢,最后啪嗒一下倒在桌面,颤抖着上下翻腾了好一会儿才停在了印着飞龙的那一面。 张开的双翼中镌刻的火龙睁开眼,它贪婪地、威严地、永恒地注视着每一个企图获取它的人类—— 【黑魔王会把他标记为劲敌,但他将拥有黑魔王不知道的力量……他们中间必有一个死在另一个手上,因为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 鎏金色的竖瞳一瞬不眨,塔纳托斯盯着那枚金加隆,在心中默默地将预言的后半段补全。 西比尔·特里劳妮在作出那则预言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将他囊括入内呢? ——他们中间必有一个死在另一个人的手上。 塔纳托斯伸手盖住那枚金加隆,盖住了火龙的眼睛。 真可惜,他不会让它完全成真…… 里德尔是带着隐隐的怒气离开的,尽管他从未否认塔纳托斯的行为,但这也不代表他对他僭越毫无波澜。 如果做出这番举动的不是塔纳托斯,估计现在活着走出这里的就只剩下里德尔一个人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番举措的施行者是塔纳托斯,所以放任他带着食死徒去渔翁得利的计划也顺利地过了里德尔的明路。 塔纳托斯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地在里德尔的底线上蹦跶。 弟弟永远比他的哥哥想象的要来得了解他。 “塞西。” 啪得一声,表情瑟缩的小精灵瞬间出现在他的眼前,“塔纳托斯大人,有什么要塞西做的吗?” 塔纳托斯半阖着双瞳,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海尔波盘在他的身边,学他开始发懒,跟一根面条一样挂在沙发上。 “今天晚上我想要一 盘曲奇饼。”金加隆又被他抛起来,在空中偶尔闪烁出明灭不停地亮光。 好不容易处理完这些东西,里德尔不照顾他就算了,他总要犒劳犒劳自己。 他给哥哥打白工还要偶尔承受他的怒火,看看周围哪个打工的有他这么苦的。 食死徒除外。 …… 在哈利等人意料之外的,一直隐蔽的有求必应屋很快就被发现了。 当乌姆里奇带着德拉科那群调查队一起出现在有求必应屋门口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不可置信的震惊。 “好极了,看看我抓到了什么!”乌姆里奇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咧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合着她那一身粉红看起来诡异得要命,“德拉科,斯塔艾拉,你们做的好极了!我要给斯莱特林加五十分——” 她话音刚落,哈利就已经从被人发现的震惊中缓过了神,直接大声的喊了一声“跑!” 后面那些还没走出来学生们没有被乌姆里奇看到脸,只要能及时跑出这个地方乌姆里奇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 能走一个是一个! 抱着这种心情,后面的学生瞬间作一窝蜂散开,调查队的学生们没等乌姆里奇的话就冲上去准备抓住他们。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乌姆里奇气喘吁吁的尖叫声和笑声简直比魔鬼还要来得难听。 她一把抓住最前面的哈利,像老虎钳似的两臂拽着他的胳膊,死死地扣紧。 仿佛手里的是什么百万大钞一样。 第157章 预言球,教育令和邓布利多军(5) “你们这些违反法令的违纪学生!”乌姆里奇的表情像是要将他生吞下去,激动的绯红从她的脸颊两端飘起,看起来十分滑稽,“我要让邓布利多看看,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好学生,我早就说过霍格沃茨需要改革!看看你们这样子!” “不!邓布利多教授没错!”哈利死命地扭动身体,试图挣脱她的钳制,“你才是——” 乌姆里奇完全不受他的影响,现在哈利在她的手里,她才是最有掌控权的那个人,“够了波特,到邓布利多前面去求饶吧——” “我就在这里,多洛雷斯。”在哈利发出声音之前有一道声音率先阻止了乌姆里奇的继续发言,“这里发生了什么,谁能跟我讲讲吗?” 所有人的动作都霎时间停住了,大家齐齐转过头,果然在乌姆里奇的身后看见了熟悉的月白色星星袍。 邓布利多见没有人回应他,又好心地再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有谁能跟我讲讲现在发生了什么吗,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叫了我的名字,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了吗?多洛雷斯。” 这只被突然唬住的粉蛤蟆终于在邓布利多的呼唤中缓过了神,她镇静下来,转身微笑地看着邓布利多:“我想这确实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邓布利多。” 她把旁边的哈利拽到自己的跟前,“看看吧,你的学生正在违反《第二十四条教育令》!” “就在今天早上我接到调查队的举报,以哈利·波特为首的非法集会将在有求必应屋中举行——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就是抓住这些死不悔改的小家伙。” 她的声音霎时间柔和了下来,有种让人感觉发腻的恶心感,仿佛身上糊了一大片过期的奶油一样。 “波特与这些学生聚会是想让他们在一起学习某些咒语,然而咒语已经被魔法部裁定为不合适学生的——” “我想你应该是搞错了,多洛雷斯。”邓布利多在半月眼镜下的瞳孔中闪过一道寒光,“只是正常的学习交流而已,你并没有看见他们学习过那些咒语不是吗?作为教导学生们的教授,我们至少应该做到证据确凿——” 哈利恍然地抬头看向邓布利多,仿佛第一次遇见他一样。 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这一次邓布利多的杀伤力有点太过于尖锐,与他从前那副温和慈爱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不不不!”乌姆里奇显然也被邓布利多这一段话给说懵了,一时间竟然找不到漏洞来回怼他。 好在胡搅蛮缠一向是她的诀窍,能在魔法部活跃这么久靠得可不仅仅是福吉的小小青睐,她最大的利器就是那张蛤蟆的嘴。 “不管他们在里面是否有学习禁止的咒语,他们都违反了《第二十四条教育令》,这是毋庸置疑的违纪行为。”她马上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亲切地笑着说,“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她看着邓布利多的身后,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突然硬气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更多了,简直像蛤蟆背上那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哈利顺着乌姆里奇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匆匆从楼梯上走来的福吉。 他的心猛得往下一沉,这次他真的给邓布利多捅了个大麻烦! “最重要的是——”这只粉蛤蟆故意拖长了音,直到确定福吉走到了听得到她话的地方才开口继续说,“他们给自己起的名字。” “什么?”福吉走到众人的面前,看着邓布利多从乌姆里奇的手里接过一张纸。 老人注视着那张纸上残留的墨迹,有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终于从那张纸中抬起头,微笑着说道:“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请问你需要我写一份书面供词吗,康奈利?要么——当着这些证人作出陈述是否也就足够了?” “陈述?什么意思,我不——”福吉有些费解。 “邓布利多军,康奈利,是邓布利多军。”邓布利多将那张纸拿在福吉的面前挥动,让他看清了纸面上最开始拟定的标题。 不是波特军,是邓布利多军。 福吉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几乎是满脸惊骇地向后一退,“你!是你组织的?你招募了这些学生?” “是的,康奈利。”邓布利多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安详,他点点头,“这是我的军队。” “你,你想要——”福吉看上去 下一刻就要绝倒过去了。 “我想要谋反,是的,我正准备这么做。”邓布利多补全的他的话,高高兴兴地说道:“你想要逮捕我,但是很可惜我一点也不想被送进阿兹卡班——虽然说那个地方现在也并不算难逃——但是这还是有点浪费时间,所以我想我需要先离开这里——” “到一个你抓不到的地方。” 邓布利多此时的笑容落在福吉的眼中堪比挑衅的猖獗,他涨红了脸,不再关注哈利究竟做了什么,满心满眼的都是眼前想要谋反的邓布利多。 他一把抽出了自己的魔杖,想要提前出手制住他,然而比他动作更快的是一团红色的焰火。 福克斯发出了尖利的尖叫声,来自凤凰的火焰霎时间在空气中爆开来,所有人都被突然膨胀的气浪给推了出去。 一阵硝烟之后,哈利挣扎地翻过身,努力从地上站起来,乌姆里奇正横躺在他的旁边。 “邓布利多教授!”哈利一站起来就着急地想要寻找他的身影。 邓布利多从渐散的硝烟中显出身形,福克斯在他的头顶盘旋。 “你没事吧?” “没,没事。”哈利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家都跟睡着了一样躺在了地上,他很快就把视线重新放在了邓布利多的身上,“您要去哪里?” 他还记得邓布利多的那句话。 但是,除了这句其实他现在更想说的是抱歉,抱歉自己成立的邓布利多军,为他带来这些麻烦,还—— 老人亲切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制止了他的胡思乱想。 “我不会走太远的,哈利。只是你要记住,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158章 神秘事务司,老魔杖和金杯(1) 霍格沃茨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灾难”,只是这一次不再是类似于老师是狼人、某人勇闯地下室这种还算可以接受的情况,而是货真价实的《霍格沃茨校长反叛,袭击福吉后潜逃》。 虽然他们普遍认为如果邓布利多想要做魔法部部长的话,压根轮不到福吉来当。 当然这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至少不能被乌姆里奇听见。 就在几天之前,邓布利多军被以德拉科和斯塔艾拉为首的调查队所发现举报,并被乌姆里奇亲自带人抓获。 而后面姗姗来迟的邓布利多则在它的标题上做了文章,在福吉面前承认了邓布利多军的含义,将魔法部的注意力从他们身上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他一个人吸引了福吉的全部火力,为哈利他们争取了一段安全时间。 此刻,就算是乌姆里奇也迫于福吉那边的风向不敢再拿那件事说事。 毕竟现在福吉认定了邓布利多是私下建立军队准备反叛,如果乌姆里奇抓着哈利不放,那就是将这段恶性事件认定为违纪集会,这完全违逆了福吉的意思。 作为魔法部的狗腿子,乌姆里奇绝对不会这么做。 她怪不了福吉,也不能怪哈利,更不可能转头去怪那些纯血贵族,所以这一次她只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内。 “不不不,我们得想个办法。”哈利在他们面前焦虑地走来走去,感觉脚下都要被他走出火星子了,“必须快点——没有,已经没有时间了——” 邓布利多消失之前留下的那句话如同午夜梦魇般始终缠绕在他的呼吸之间,他的头脑早已被紧追不舍的如蟒蛇般环绕的紧迫感给紧紧缠牢。 如果由邓布利多说出这句话,那就意味着他之前的猜想已经是百分八九十会在现实中了—— 黑魔头也在找那枚预言球! 金妮拉着卢娜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左边依次坐着纳威、罗恩和赫敏。 格兰芬多没有斯莱特林那样排外的小规矩,反正暂时借用一下拉文克劳的“怪姑娘”没什么大问题。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哈利?”在座的人中最为务实的赫敏开口。 她的双手搅在一起,看得出来这次发生的意外和邓布利多的那句话也给她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我们——我认为我们得提前拿到那枚预言球。”哈利有些焦灼地下意识拿手指骨抵着自己的牙,仿佛想利用疼痛来追回自己的意识,“在黑魔头拿到之前。他们进出自如,行动起来一定比我们顺利,所以邓布利多教授才会告诉我说时间来不及了。” 哈利回想当时他把在对角巷遇见塔纳托斯和马尔福在一起的事情告诉邓布利多时邓布利多脸上的表情。 像是在他意料之中一般,邓布利多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便示意他知道了。 那个时候,邓布利多是不是就已经想到预言球这个可能了,塔纳托斯都已经猖獗到可以在对角巷这种人山人海的地方露面了,那对于黑魔头来说岂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将自己的爪牙伸入巫师界的任何一个地方。 比如说,魔法部神秘事务司。 但是邓布利多不是预言中的人物,他根本没办法拿到那枚预言球,而现如今又只剩下他和黑魔头两个人选…… 这简直比“我们没有时间”还要来的可怕,这根本就是“巫师界要没有时间了”。 哈利喘了一口气,感觉空气中的氧气都稀薄了几分,让他觉得窒息。 “但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应该怎么去拿到那个东西。”金妮举起手,她旁边的纳威也赞同地点点头,“我们现在别说进入魔法部了,连出霍格沃茨都是个问题。” “乌姆里奇——”纳威嘟囔着这个名字,看上去深受其害的样子。 罗恩皱着眉头,“她在的话绝对会把我们抓起来的!就算是你的隐形衣也一下子带不走这么多人,离开霍格沃茨没几步路就会被她发现。” “坐船吗?”纳威想起那片黑湖,船确实可以撑起他们一堆人。 赫敏说:“可是我们没有办法短时间内弄到一艘船,而且目标也太明显。” 站在他们面前的哈利不说话,他也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或许,我有个好办法。”一 只手高高地举起来,落在众人的视线中。 是卢娜。 她顶着一头浅金色的长发,怀里抱着沙发上胖胖龙形状的抱枕。 大家齐齐看向她时,这个跟精灵一样的女孩眨眨眼,愉快地开口继续说:“如果走路和坐船都不行的话,我们就只能飞了。” “但是不是谁都能拿到扫帚的。”罗恩的话听起来有点暴躁,他可能是想到了被乌姆里奇取消的魁地奇和被看管的扫帚。 卢娜心平气和地跟他解释:“可是飞不一定需要扫帚啊。” 罗恩看起来像是要气笑了,“难不成要我们去骑弯角鼾兽吗?” “弯角鼾兽不会飞。”卢娜以一种奇异的目光自上至下地扫视了他一眼,口吻高傲地说,“但是它们会飞——海格说过,它们是一种善于为骑手找到目的地的家伙。” 哈利像是被忽然之间点醒了似的,突然定睛看向卢娜:“你是说——夜骐?” “是的。”卢娜笑眯眯地说,“我前几天才刚见过它们,数量上来说完全足够。” 金妮若有所思地点头,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可以接受。 没有比这更方便快捷的方式了,至少现在它是最佳选择。 “那么,我想我们现在得开始商量什么时候出发了……”哈利上前两步。 在铃声响起前的三秒,卢娜沿着楼梯回到了拉文克劳的休息室。 当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空旷的休息区和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的一位拉文克劳同学。 灰头发的少年脑袋上趴着一只瘫成布状的黑猫,细小的呼噜声从它的嘴中传出。 埃尔维斯·查尔斯——卢娜为数不多会有一二交流的同学,又或者说他的交友范围已经大到连跟卢娜可以说上几句了。 卢娜抱着胖胖龙,跟他正常打了个招呼便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埃尔维斯向她微笑着点点头,明灭的烛火照在他翻开的书页上,拉下一片黑白交织的暗影。 细细的火灰消失在他的指尖,最后他熄灭了灯。 第159章 神秘事务司,老魔杖和金杯(2) 猫头鹰飞出了霍格沃茨,它带着一封简略的信件从城堡的最上方一路飞至马尔福庄园的一扇窗户边。 【亲爱的我的主: 请容许我在此刻先为您送上我虔诚的祝福…… 他们会在三日后的晚上十点出发,我会保证他们一个不落地离开霍格沃茨,希望您的计划一切顺利…… 您亲爱的 埃尔维斯·查尔斯】 点燃的信件缓缓散落成点点火灰,不留痕迹地消失在了世界上。 塔纳托斯坐在椅子上,再次转起那枚金加隆。 龙永远要守好自己的财宝,谁敢逃脱,谁便不可逃脱。 他伸手啪得一下按住那枚金加隆,将它直接截停在了印着火龙的那一面。 ——我从来不需要命运的指引,我决定我的命运。 塔纳托斯深深地扣紧掌心的圆形金币。 …… 今晚的夜幕是一副绚烂的深紫色挂画,星星像是叶瓣间垂落的晶莹珍珠,滴滴答答地同小雨一样闪着稀碎的光。 塔纳托斯从漆黑的斗篷下伸出手,雨珠稀稀拉拉地落在他的掌心,很快就积起了一汪浅浅的水。 他微微伸直手掌,积起的水洼很快就顺着他的指缝消失了。 海尔波缠绕在他斗篷下的身躯上,绕着他的手臂从边缘探出脑袋,嘶嘶地吐出蛇信子,尝试着舔舐塔纳托斯手面上湿漉漉的水渍。 少年轻轻摩挲着它的吻部,感受海尔波沾染了微凉雨水后更加冰冷的鳞片。 仿佛风雨前飘摇的杀意。 “大人,人已经到齐了。”同样一身宽大斗篷的卢修斯走上前,在他的身边说道。 塔纳托斯点头示意知晓,这才慢慢地转回身去面对他们。 他的左手微微藏于宽大的袖袍中,手中雪松木漆黑的杖身在黑夜中隐隐约约,如同不见踪影的鬼魅。 唯有在某些角度某些时刻猝然从观察者的眼中划过一道致死的寒光。 一如死神镰刀上一闪而过的猩红。 那只鎏金色的非人竖瞳在漆黑的夜空下显得格外耀眼,黑色的裂纹在众人的眼中渐渐拉直成微不可见的、绷直的直线。 “我想,在出发之前我应该不必要再向你们重复一次此次行动的目标。”少年尖锐的眼神从底下的一众食死徒身上一一掠过,“我不需要无脑莽上的食死徒去赴命,希望你们在行动中能随时保持自己的理智。” “我不想领着一群野蛮的野狗出现在救世主的面前。”塔纳托斯微微一笑,但是没人觉得他是开心,他言语中的警告几乎都要随着海尔波吞吐的蛇信子溢出来了。 人群中有了一点骚动,但是很快,随着在视网膜中一闪而过的绿光,他们马上跟被毒哑似的闭上了嘴。 一时间,所有人噤若寒蝉,除了那声毫无预兆的倒地声,只剩下大家微微的喘息声。 海尔波从他垂下的右手间游下来,每游曳一段它的身躯就鼓动着膨胀一圈,当到达那个倒地的尸体前时,它的身躯已经大到能活吞下数十来个人的程度了! 巨大的吞咽声在凝滞的空气中响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都仿佛在此刻停止坠落的轨迹。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家伙,也讨厌没有礼貌的人。”少年一步一步走上前,水珠从斗篷上滑落,哒哒的脚步声像是踏在了每个人的心尖。 最后,塔纳托斯在海尔波身边站定,黑色的巨兽在少年的手下乖顺地低伏着,完全没有了一开始吞食时的凶恶感。 “在别人讲话的时候开口,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塔纳托斯微微抬起下巴,轻慢的眼神自上而下地落在众人的身上。 没人敢在去与他对视,就连贝拉特里克斯都聪明地开始避其锋芒。 “很好,看来大家都听懂了我的诉求。” “那么接下来,我们也该准备好出发了。”少年将魔杖举放在胸前,表情霎时间归于冷漠,“为了黑魔王。” “为了黑魔王!” 齐声的低语之后,所有人统一挥动了手中的魔杖,齐齐消失在了原地。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哈利一行人也骑着夜骐到达了那个破破烂烂的电话亭旁边。 > 他们从夜骐身上狼狈地爬下来,人挤人地一起挤进了那部看起来只够两个人站着的小电话亭里。 估计电话亭也没想过从业这么多年来,竟然有一天会被塞这么多人吧。 “有谁摸得到电话,按六——二——四——四——二!” 纳威吃力地把自己的胳膊拐出一个奇怪的弯,最后勉强摸到了那个电话,磕磕绊绊地拨出了哈利讲的那串数字。 拨完的瞬间,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道冷漠的女声。 “欢迎来到魔法部,请说出你的姓名和来办事宜。” “哈利·波特,赫敏·格兰杰……”哈利一口气把六个人的名字都报了上去,“我们,我们来取一件东西!有人要偷走它!” “好的,收到您的回复。”冷漠的女声继续在说,“尊敬的来宾,请在你的胸前别好你的徽章。” 话音刚落,那个硬币的斜槽里就滑出了六个徽章,他们手忙脚乱地把徽章别上,略过那一大堆磨磨唧唧的讲话后,电话亭终于开始下落。 他们的眼前很快就出现了宽阔的大厅和走道,随着猛然打开的门,他们直接从电话亭中冲出来,直接奔向了魔法部的前台——有人在那里检查进入的巫师们携带的魔杖。 但是当他们跑到那里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事情开始糟糕起来了。 没有人,空旷的大厅里连一个人的痕迹都没有! “他已经到了是吗?”金妮猜测到,手掌心隐隐渗出汗渍。 “应该是,我们要小心,我不确定他有没有拿到预言球。”哈利带着他们穿过金色栅栏门朝升降梯走去。 大家都高举着魔杖,警防周围的一切不明动向。 升降梯一打开,他们就一拥而入,哈利按下了第九个按键,升降梯很快发出了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最后咔哒咔哒地稳稳停下。 “神秘事务司。”那个冷漠的女声说道。 第160章 神秘事务司,老魔杖和金杯(3) 他们走出了升降梯,背挨着背地走在一起移动,魔杖时时刻刻紧握在手心。 哈利面前的是一扇黑色的门,周围再没有别的出路。 “要打开它吗?”纳威用着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 哈利无声地在前面点点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向黑门后的房间中走去。 那是一个很大的圆形房间,周围无一不是黑色,墙面上镶嵌着数不清的黑门。 “我们要一个一个试过来?”赫敏使用荧光闪烁。 尽管房间内摇曳着蓝色的火苗,但是光照还是不太够,大家纷纷效仿起赫敏使用荧光闪烁。 “我不知道它在哪个房间,只有一个一个试过来。”哈利看着周围一模一样的门说,“唯一的好消息是,这里没有被劫掠的痕迹,他们可能还没有到达这里。” “还是要小心。”卢娜在后面轻声说,“瓮中捉鳖的农民通常也没有行动的痕迹。” “那是什么意思?”罗恩不解地冒头。 “嗯,这是秋·张教我的——”卢娜朝他笑笑,没有多说。 这一来二去的打岔把原先有些阻滞的氛围稍稍带动了一点,大家勉强从中获得一点喘息的余地。 “先从这里开始吧。”哈利随意选了一扇门推开,“我们最好还是别分开。” 虽然这样行动比较没有效率,但是至少能在伏地魔追过来的时候有时间反应。 房间里只放置了一个玻璃水箱,里面飘荡着某种珍珠白似的圆滚滚物体。 卢娜看到它们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谁都要兴奋,“颤颤蛆!我爸爸跟我说过魔法部在培育——” “不。”赫敏打断了她的话,脸色难看至极,“那不是颤颤蛆,那是大脑。” 这个答案还不如是颤颤蛆。 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变成了菜色,纷纷低下头朝前走去。 他们很快穿过了一间摆着帷幔的房间和一间装满钟表的房间,期间赫敏使用了“标记显现”更加方便了哈利进行猜测排除。 当他们第四次推开门时,入眼的是一排排顶高的架子,架子上摆满了一个个小小的、灰扑扑的球状物体,在旁边烛台的映照下,玻璃球散发出一种圆润的晕黄色光晕。 “就是这了!”哈利一改之前灰头土脸的状态,马上精神了起来,“那些都是预言球。” “这么多?”罗恩眯着眼睛往前看去,完全看不到架子的尽头,“你应该怎么找到那个预言球?” “呃,我没想到过它会这么多,但是——”哈利凑到旁边的架子上看了一眼,心顿时放松了一半,“上面有写时间日期,我们可以根据这个找找,十六年前,应该是七月的预言。” 大家一听完马上开始行动起来,顺着架子一排一排地找下去。 五十三排,八十排,八十五排,九十五排…… “我看到了!”罗恩突然叫起来,他指着九十七排架子上的一个玻璃球。 哈利赶紧凑上去,果然在那颗灰扑扑的玻璃球下面看到了写着他名字的标签。 在那行十六年前的日期下面写着: 【.p.w.b.d. 黑魔王和(?)哈利·波特】 就是这个! 大家都聚拢了过来,哈利伸出手直接从架子上把它拿了下来。 入手的一瞬间奇异的、跟在太阳底下晒了几个小时的烫感瞬间席卷了哈利的掌心,与他预想中的冰凉触感完全不同。 哈利把它握紧在手心,正准备放进自己更为安全的衣服内时,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轻缓的声音。 “很好,波特,现在请转过身来吧,慢慢转过来,然后把它交给我。” 这种时候的呼唤感觉比幽魂还要来得恐怖。 在话落的那一瞬间,他们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一群带着兜帽的家伙,将他们围的严严实实的。 十几根发亮的魔杖直指哈利一行人的心脏,金妮惊恐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和罗恩咽口水地声音一样,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需要我讲第二遍吗?”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他们终于看清了那藏在黑暗中的身影,黑色的巨蛇从他的身 边游过,层层叠叠的漆黑鳞片倒映出寒凉的冷光。 一道灵光在哈利的脑海中闪过,当初在密室中死里逃生的记忆就这么忽然地冲上了他的大脑。 那是,那是那条蛇怪! “闭眼!” 身体比脑子反应得更快,就在那道念头滑过的瞬间哈利就已经脱口而出地让大家闭上了眼睛。 虽然不明缘由,但是在这种境况下六个人还是马上闭上了眼睛,他们的背部贴得更紧了,手掌心都是黏腻的汗渍。 “不需要那么紧张,哈利。” 塔纳托斯一步一步走近,哈利的魔杖瞬间指向了他,虽然眼睛用不到了,但是他的耳朵并非没有用处。 塔纳托斯没有生气,他停下脚步站定,蛇怪就这样乖巧地伏在他的脚边。 “周围还有我的自己人,暂且来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它这么做。”塔纳托斯表情淡淡地说道,“把它交给我,哈利,交给我我就安全地把你们都放出去。” “不!你休想!”哈利伸手张开挡在大家的面前,视死如归似的说道,“你只要再靠近一步,我就把它摔碎在这里!” “我还以为,我在你这里尚且还算一个讲信用的人。”塔纳托斯垂在一旁的手指动了动,“这么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谈判破裂,直接行动吧——” 话的尾音还没有消散在空气中,塔纳托斯就已经唰得抽出了袖中的魔杖,海尔波从地面上暴起如同闪电一般猛窜了出去。 就在那一刹那间,以哈利一行人为中心的地面上突然卷起一圈火红色的焰火,滔天的火焰仿佛生出了灵智一般朝周围的食死徒们猛扑了过去。 滚烫的火舌舔舐着地面,一路飞速地蔓延出去,逼得塔纳托斯跟海尔波都倒退了好几米。 第161章 神秘事务司,老魔杖和金杯(4) “四分五裂!”冲在最前面的金妮率先甩出了魔杖。 不远处的黑门瞬间在咒语下爆碎开来,趁着食死徒们被火焰挡住的空隙他们一窝蜂冲出了房间,回到了那个空旷的圆形大厅。 “凤凰火焰!是——是邓布利多校长——” “别想了,快跑!至少撑到——” 一行人是卯足了劲向前冲,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好在赫敏之前使用过了标记显现,哈利只是在几秒之内快速对比了一番就找到了一开始进来的那头门。 “我们要出去,去——” “大厅”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喊出来,他们的头顶就飞速地擦过一道紫色的火焰。 紧接着更多的咒语从他们的身后飞射而来! “啊——” 吊在最后的纳威猛地扑倒在地,脚腕上的剧痛几乎要刺穿他的神经。 他慌急慌忙地想要双手并用地爬起来,但是下一刻另一道代表钻心咒的咒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向他逼近。 “盔甲护身!” 千钧一发之际,赫敏反身抽出了魔杖大喊。 钻心咒被无形的盔甲唰地挡住,金妮和卢娜没有犹豫,马上上前扶起纳威就往战线后面退去,罗恩和哈利早在赫敏喊出那句话的时候就站在了她的身后,合力抵挡住他们满天的咒语。 “往后退!快!”哈利声嘶力竭地喊道,手上的魔杖有好几次都要控制不住地飞出手去了。 不用说也知道,面对这群身经百战的成年黑巫师食死徒,连从霍格沃茨毕业都没有的他们实在是太过于渺小。 人数是一方面,战力是一方面,最大的问题是后面还有一个完全无可抗衡的蛇怪! 这里可再没有格兰芬多宝剑可以借给他,一旦塔纳托斯觉得时间拖太长想要速战速决了,而邓布利多也没能及时赶来,那么他们便全无活路了。 绝不可恋战,能逃必须逃,一定要撑到邓布利多来! 想起那道鲜红的火焰和邓布利多口中紧迫的时间,哈利暗暗咬住后牙,再一次挥动了手中的魔杖。 一定要撑住! “障碍重重!” “无声无息!” “统统石化!” 哈利和赫敏一打配合,罗恩压着中间控场,那些侥幸逃出火场的食死徒们竟然一时间真的被他们逼在一定界限之外不得向前。 但是就在他们终于要靠上那道门的那刻,轰隆隆的震动声从他们的脚底下传来,不论是食死徒还是哈利一行人都被晃动得左摇右摆,差点控制不住平衡摔在了地板上。 紧接着,一声尖利到能震碎人们耳膜的尖啸声从某一道黑门之后穿透出来,仿佛庞然巨兽滔天怒火前的奏鸣。 仅仅是声音消失两秒之后,尾音尚且颤颤巍巍地未曾消失在空气中,黑色的巨型蛇怪便从一道门后面野蛮地冲撞了出来。 一年前魁地奇世界杯上的场景再次在哈利的眼前重现。 鲜红的火焰被蛇怪漆黑的鳞甲碾压在身下,火星爆散在昏黑的空间之中,带来恐怖的压迫感。 “在桌上,我们就有的谈,但是哈利,是你掀翻了谈判桌。” 塔纳托斯在海尔波的庞大身影之下现出身形,贝拉特里克斯和卢修斯这些核心食死徒一一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身上的斗篷似乎被刚刚火焰烧出了一大片坑坑洼洼的缺口。 塔纳托斯随意地用右手将它扯下来扔在地上,长发垂落在他的肩后,碎发下的那双眼睛充满了如深海般的危险。 如同蓄势待发的秃鹰。 “请清楚你的代价。”塔纳托斯轻轻挥动右手,得命的海尔波立刻将矛头对准了最前头的哈利。 ——并向我支付你的负债。 海尔波动了,庞大的身躯铺天盖地地遮下来,像是在演绎一场绝对近距离的日食。 “不——”哈利死死地捏紧手里的预言球。 如果真的要被他们拿去,倒不如直接就此毁掉。 意念一动的那一瞬间,奇迹再次发生了。 铺天盖地的阴影好似看见了什么更为恐怖的东西,仅仅在两三秒以内就缩回到了十一二英尺的长度 ,仿佛遭受了非人折磨般蜷缩在地上反复打滚。 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嗡嗡作响的耳朵终于恢复了正常,哈利这才听见一声声清脆的鸡鸣。 原来是这个——对于蛇怪来说公鸡的叫声就是致命的武器! 塔纳托斯皱起眉,一道咒语甩过去利落地把海尔波移出了此地。 “邓布利多!”纳威的目光透过哈利和赫敏的肩膀直直地望向了那个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身影,苍白的直冒冷汗的脸上终于回了一点血色。 是的,是邓布利多! 哈利胸腔中怦怦直跳的心脏终于开始降速,冷汗在依稀的微风中渐渐蒸发,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种温度骤降的冰冷。 狂飙的肾上腺素降下,他动了动自己攥紧魔杖的手指,才发现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指甲缝中竟然全是血和肉丝。 危机的暂时解除也唤回了他飘散出去的理智。 哈利从来没觉自己的脑袋有转的这么快过,邓布利多只是背对着站在他面前微微偏了个头,他就马上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仅仅是犹豫了一秒他就转身带着金妮他们就往门外冲去。 预言球——这才是最重要的,绝对不能被他们拿到手! 在他们动作的一瞬间,不远处的塔纳托斯也眼尖地直接下令:“追上去!” 食死徒没有停滞地追着他们就跑,最前面的邓布利多一伸出魔杖就要阻拦,一道缴械咒便如同一支穿云的箭矢,向着他握魔杖的手迅猛地冲了过去。 在盔甲咒震颤的尾音中,那个唯一没有离去食死徒开了口。 “你的对手在这,邓布利多——我很荣幸有机会能站在这里向您展示我的学习成果,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邓布利多教授……” 黑发的少年将魔杖举在身前,向他稳稳地行了一个战前礼仪,金色的竖瞳死死地注视着他。 那是冷血动物捕食的前兆。 邓布利多的嘴角深深地拉平,手中的魔杖也渐渐竖起。 第162章 神秘事务司,老魔杖和金杯(5) 升降梯前的栅栏门还没有被完全打开,他们就一窝蜂地挤出了升降梯。 贝拉特里克斯和卢修斯等人乘着另一部升降梯上来,跟猎犬一样紧咬着他们的尾巴不放哈利冲过去。 多洛霍夫率先甩出了魔咒,纳威本就行动不便,刚换过来帮忙扶着他的罗恩一时间也没办法回头及时射出咒语。 眼见着那道咒语就要到身前了,哈利就跟身后长眼睛了一样边喊着趴下边甩出铁甲咒。 “到后面去!” 罗恩在死境中陡然爆发出莫大的力量,刚拉着纳威趴下就翻身把他一拉一扯背在背上,跟小牛一样连爬带跑地闪身躲到魔法兄弟喷泉后面。 无数的咒语从他们的身边嗖嗖嗖地掠过,大部分击中了正厅另一边的那扇金色大门,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贝拉特里克斯的尖叫比海尔波的嘶鸣声还要刺耳,她一边挥动魔杖一边挑衅着。 “如果不想你的小朋友们死在这里,就交出预言球!”她的鞋跟敲击在地面上噔噔噔得比魔咒撞击大门的声音都要来得清脆,“别挣扎了,小哈利,别让我亲自来拿!”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无名的仇恨在此刻冲上哈利的心头,难以言语的憋屈怒火积累在他的喉间。 他感觉到了干涩的火烧感。 ——如果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 “钻心剜骨!” 似乎是完全没想到救世主会用上这个咒语,贝拉特里克斯毫无防备地被瞬间击中了。 她尖叫起来,直接被那道咒语打翻在地,但是她没有像蜘蛛一样挣扎着在地上翻滚,她马上就爬了起来,愤怒地朝着四周爆射破解咒。 咒语击中了魔法兄弟喷泉的雕像,雕像上的脑袋直接被炸了个粉碎! 哈利和赫敏、金妮、卢娜一行赶紧趁着她被打倒的间隙冲着后面被惊到的多洛霍夫等人发射缴械咒。 一时不察,好几个食死徒的魔杖都被缴械咒给击飞了出去。 在贝拉特里克斯发疯之前他们就已经顺利拉开了一段很长的安全距离。 “你以前从来没有用过不可饶恕咒吧,小子!”缓过神来的贝拉特里克斯发疯似的大喊道,她气喘吁吁地朝他伸出魔杖,脸上不再挂着猖獗的大笑,只有无可抑制的疯狂和愤怒。 “让我来教教你吧,小宝宝救世主!”钻心剜骨的咒语从她的杖尖飞射而去,一个接着一个,铺天盖地地朝哈利他们涌去,“你需要发自内心!你要真的希望造成痛苦!” 多洛霍夫和卢修斯等人默默往后一退,不敢在这时候上前招她眼。 “你要享受这种感觉!”贝拉特里克斯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咒语飞得一次比一次快,哈利他们从一开始的抵挡到后面已经完全扛不住得手抽搐,开始变成四处躲蹿来躲避钻心咒的袭击。 “把预言球交给我!” 又一道钻心咒如箭矢般席卷而来。 哈利看着身后大汗淋漓的同伴和大家伤痕累累的手,那道念头再次袭击了他的脑海。 真的撑不住了吗—— 每个人脸上都是缺少血气的苍白,反复的盔甲护身已经开始让他们陷入一种力竭的危险境地。 不可以再撑了,如果被食死徒拿到预言球…… 绝对不可以! 钻心咒的波动划开周围的空气,直直地冲向哈利的面前。 但是这一次,挡在它面前的不再是盔甲护身的无形护盾,而是一个灰扑扑的、小巧的玻璃球。 在两者相触的瞬间,一声清脆的爆裂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它顺着神经飞速地穿梭过大脑皮层,最后在所有人脑海深处像炸弹一样彻底爆炸开来! 裂开的玻璃球砸在了地上,一道白色的虚影从中缓缓飘出,时间都仿佛在此刻静止。 “有能力战胜黑魔王的人走近了……七月结束的时候…… 黑魔王会把他标为劲敌,但他将拥有黑魔王不知道的力量……他们中间必有一个死在另一个手上,因为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 在话落的瞬间,白色的虚影就消失在上空。 所有人都不动了,大家统一脸色煞白地看着地上碎裂的玻璃球,脑袋里循环播放着那段预言。 哈利脸色煞白是因为他没想到破损的预言球竟然还会在最后一刻重复一次预言的内容,而贝拉特里克斯则是因为她将伏地魔要取得的预言球亲手打碎了! “不……” 猩红的杀意在一息之间便冲上了她的头脑,她指着哈利一行人,腐绿色的光芒下一秒就要从她的杖尖发出。 但是仅仅是吐出了一个前音,一道清脆的破风声便在场内爆响而起。 下一刻,一道血淋淋的身影出现在了场内,暗红色的血色几乎浸染了他的整件白色上衣,塔纳托斯手死死捂着右边的肩膀,不明的血液从他的脸部两侧顺着下颚线滴答滴答地往下落着,绵绵不断的,完全没有停留的迹象。 这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伤痕了,这是幻影显形的分体后果! 大家似乎都被这鲜血淋漓的惨像给控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没人敢有任何动作。 塔纳托斯摇摇晃晃地撑着躯体,他似乎想抬起头,但是下一秒他的世界就完全陷入了纯黑。 毫无征兆的,站立着的人忽然就跟块木头一样轰然倒下。 在前倾的瞬间,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呼吸都还未曾在移形后放稳,他便将少年一把抱在了怀里。 冰凉的手掌,冰凉的呼吸,再是冰凉的心跳—— 稠黏的血液顺着薄薄的衬衣陷入了他的皮肉,里德尔微微动动手,就摸到了满手的血腥。 暗红色的、源源不断的液体跟开闸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啦地流出来。 仿佛那个没有天亮的雪夜再次降临。 你的一生都在来不及,里德尔。 这次也要如此吗? 那双猩红到深如黑墨的瞳孔抬起,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戒备万分的救世主,那种刻在灵魂中的仇视如此活跃而旺盛,像是滔天的洪水。 没人敢在那种目光下挪动一分,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僵硬成了冰一样硬。 偏偏哈利却莫名读出某种熟悉的恨意,就像是巨兽伏在濒死的幼兽旁发出的——那堪称震颤人心的长长哀鸣。 “走。” 一句话之后,才匆匆赶来的里德尔直接带着塔纳托斯消失在了原地。 贝拉特里克斯狠狠剜了他们一眼,跟着身后的食死徒也迅速消失在了大厅。 第163章 神秘事务司,老魔杖和金杯(6)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变成了瓢泼大雨,闷雷从层层叠叠的乌云中闪过,迅速地如游蛇般冲向远处。 漆黑的夜空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在沉默地蔓延。 一路延伸向最远的分界线。 玻璃窗上挂下一排又一排的水痕,雨点噼里啪啦的声音却被一道隔音咒完全挡在了外头。 窗帘被完全拉上,不留下一丝透光的可能。 屋内像是下了某种保暖咒,夜间大雨的寒凉被完全阻挡在了房间以外。 那只带着戒环的右手始终被紧紧地扣在另一只手中,手的主人仿佛是陷入了某种昏迷的境地而导致手下意识地攥紧,在里德尔的右手上扣下了深深的痕印。 但是里德尔一反常态地并没有扯出他的手,只是任由塔纳托斯握紧他。 仿佛自己也在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得一种微不可见的安慰。 ——会没事的,对吧…… “一部分是因为分体……是凤凰火焰的痕迹……不确定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虽然邓布利多实力很强,但是他不见得会如此重伤他……” ——必须是,会没事的…… “分体不算特别严重,但是差一点右臂就废了……凤凰火焰的伤……不好说……” ——都是废物,那么多人去,偏偏只有塔纳托斯受伤,这群吃干饭的蠢货! “马尔福,莱斯特兰奇,多洛霍夫……”他一个一个地将名字点下去,晦暗不明的眼神中闪烁着血腥的杀意。 他们颤颤巍巍得像是几头等待审判的野狗,抖得跟筛子似的匍匐在他的脚下。 ——但是,有什么用呢?杀了他们,塔纳托斯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吗? “crucio(钻心剜骨).” 他们跟一只只蚂蚱一样在地上挣扎着、抽搐着,最后翻着白眼感受到颅内强制濒死的空白窒息,走马灯似的记忆全无,只剩下对于死亡真实的恐惧。 他停下了手,杖尖微微朝下,涌动的青筋在他的手背上暴起。 他还是觉得有一种无名的怒火和疼痛在他的血管中沸腾,仿佛生出了针尖般在自己的皮肉下反复搅动着。 无法宣泄,却又无从寻找。 你总是这样,里德尔。 你总是想要抛弃的东西。 你却又总是抛弃想要的东西。 很久以前你泡在一种名为爱的糖浆里长大,还口口声声说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等你失去了这甜腻腻的糖水,别人再次递给你时,你又茫然地捧在手心,既不接受也不拒绝。 直到它开始腐烂发臭…… 你总是来不及,里德尔,这次也要来不及吗? 不——他不想…… “塔纳……” 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融化在寂静的空气中,融化在滚烫的喉间,融化在窗外每一滴坠落的雨珠中。 好像一瞬间全世界都知道了那在叫他的名字。 但他不知道。 塔纳托斯听不到。 少年沉沉地睡过去,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四散的黑发落在枕头上。 像一支开败在墨水中的白牡丹。 他破损的如同烧熄的边缘在颤颤巍巍地落着泪,落进墨水中就再也看不清那道血泪的颜色了。 他一如既往扎根的底色似乎总能淹没他的痛苦,以至于从前里德尔竟然目盲般地只能触碰到那幅墨上牡丹,享受着他的美好与矛盾,永远看不见花瓣下腐烂的、疼痛的根须。 他深深地半阖下眼帘,那双瞳孔唯一一次灰暗到寻不见任何光亮。 银色火焰尾巴的小鸟窝在沉睡的少年的颈边望着他,长久地也温柔地望着他,蓬松的羽毛轻轻地盖住他的肩膀,侧耳倾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微弱心跳。 里德尔就这样坐着看着,一直坐到了天明。 …… “卡修斯?” 纯黑色的天地中,塔纳托斯淌过浅浅的水泽,看到了不远处坐着的身影。 卡修斯抬起头,朝他温柔地笑笑:“塔纳。” 他拍拍衣服站起来,卡修斯这次穿的是一身 熟悉的白荷叶边睡裙,长及小腿,双脚裸露着就站在地面上。 他矮矮的,大概一米二四左右的样子,脸看上去稚嫩了一圈。 塔纳托斯端详了一阵问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因为这是你的梦里啊,我进不去你的影子,只能来你的梦里讲讲话。”卡修斯朝他伸出手,示意塔纳托斯将他抱起来。 塔纳托斯没有拒绝,现在已经有一米七八趋势的他托起一个一米二的小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把卡修斯抱在自己的臂弯里,小孩一下子就比塔纳托斯高出了一小个头。 “你这次应该要睡好一会儿吧,不然装的不够唬人。”卡修斯低下头看他,“那我是不是能跟你待一起一长段时间了。” “随你。”塔纳托斯说,似乎是觉得这话有点生硬又接着补了一句,“我可以。” 卡修斯当然了解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 他很开心地扯开嘴角,嘴边有一个非常浅的酒窝也露了出来,看上去跟塔纳托斯那笑起来有时也阴森森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人总是会变的。 “你要做什么吗?”塔纳托斯问。 这里的梦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也挺没意思的。 “或许你能抱着我讲故事吗?像小时候哥哥那样,你会想着给我讲吗?”卡修斯说。 塔纳托斯思量了一下就将卡修斯放回了地上,示意他坐下来。 如果是自己的梦的话,想有什么就可以有什么的吧。 塔纳托斯尝试着想想天空,不出所料,纯黑的世界立马分开了一片天地,头顶的星河中闪烁起点点的银光。 “我准备好了。”卡修斯乖乖地从坐变成了躺,他望着头顶的星空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塔纳托斯。 “你想听哪个?” “嗯——”卡修斯在自己的记忆中转了一圈,“讲那个吧,《不肯长大的小泰莱莎》。” “你喜欢这个吗?” “好奇怪的话呀,塔纳,你在问自己为什么喜欢这个吗?”卡修斯笑笑,“你明明知道理由的。” 第164章 神秘事务司,老魔杖和金杯(7) 梦总是如此轻盈又没有道理,卡修斯闭上眼睛,将手搭在腹前,仿佛自己就是在湖中央飘荡的小船。 摇啊摇啊,一直飘到梦境的最深处,那朵花蕊的最中心。 柔软的花瓣轻轻地包裹住他,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一样,在母亲的腹中,灵魂和肉体尚且还是一体的时候,他们曾如此紧紧相拥,一起抓住双生的另一半。 如果长大意味着永别,那我不想长大。 如果长大意味着重逢,那我想要长大。 我的小泰莱莎,你的小泰莱莎。 会哭泣,会生气,还会微笑的小泰莱莎…… 塔纳托斯坐在那片水泽的中央,点点星光的夜空还在闪烁着光亮,它们倒映在水中,好像天上地下都是满目星河一般。 银色的小鸟跳过浅浅的水泊,扇扇翅膀飞上了塔纳托斯的肩头,它的身后还缀着一只飞得磕磕绊绊的小家伙。 它的个头不大,甚至可以说只有前面那只的一半大小,荆棘鸟抖抖翅膀上的水后便熟练地张开丰满的羽毛,让后头那只小鸟缩进它的羽毛下,直接夹在了它的咯吱窝里头,只给它露出一个好奇的小脑袋,黑色的豆豆眼机灵地左瞧右看。 塔纳托斯回过头,向肩膀上的它们伸出手指勾勾。 大号的荆棘鸟看看翅膀下的小家伙又看看少年,最后勉强将自己的小爪子从肚子下面伸出来,连带着小家伙一起窝到了塔纳托斯的手上。 银色的小脑袋滴溜溜地顺着它的动作转,小家伙一刻不消停地啄啄旁边大鸟的羽毛,似乎在疑惑为什么自己那么小一只。 “你是哥哥的那只守护神?”塔纳托斯手指撑开大荆棘鸟的翅膀,把小的给捞了出来,“为什么这么小一只?” 少年眉毛微挑,看起来有点疑惑地将小鸟转了一圈。 他记得当初在舞会上的时候看见的另一只跟他的荆棘鸟大小没什么差别,就这么半年多左右不见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总不至于说短短半年他就把他哥摧残成脆弱小孩了吧? 小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无辜地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他看。它的翅膀在塔纳托斯的手中完全动不了,只能可怜兮兮地啾啾叫,企图唤起他和大荆棘鸟的同情心。 结果不仅仅塔纳托斯完全没反应,领它来的大号荆棘鸟也一点想要救它的想法都没有,脑袋一转,张开翅膀又顺着来时的水路飞走了。 就在小荆棘鸟觉得鸟生无望的时,塔纳托斯突然松开了握着它的手,将它放在了高起来的一块地上,省得它的羽毛沾到水。 “啾啾?”小鸟跳了两步,歪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似乎在疑惑为什么就这么把它放下来了。 “跟它出去玩吧,别待在这里了。” 塔纳托斯低低地喟叹一声。 少年没有再管它,仰面倒在了浅浅的水泽中,水面渐渐漫过他的身体,直到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水中。 发丝顺着水流渐渐地飘散开来,他神奇的没有感到任何窒息感。 ——这为所欲为的梦境。 宁静的水包裹着他,世界陷入了寂静的天堂,他感到了微微的安心。 小鸟有些紧张地跳到边缘,啾啾地叫着他。 一捧水被水下的手挥起来,水珠哗啦啦地从半空中砸下来,小鸟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后一退。 【走远点,让我安静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终于听懂了塔纳托斯的诉求,小鸟抖抖翅膀,低头看了他两秒便磕磕绊绊地飞走了。 梦里又恢复了安宁…… …… “莱斯特兰奇夫人,欢迎您的到来。”妖精放下手头的东西恭敬地问道,“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吗?” “我要打开我的金库。” 妖精了然地点点头,拿起后面小妖精递过来的小皮包走到最前面去给她领路了。 贝拉特里克斯神情高傲地随着它向前走去,周围阴森森的气场让前面领路的老妖精也有些不住地颤手。 自从小半个月前的食死徒突袭魔法部的事件公布后,黑魔王的回归就已经不再是一个秘密了,魔法部的重大失误让福吉没有了待下去的理由,大家几乎是人心惶惶,但凡是食死徒出现的地方都没有人 敢于聚集。 但是除去那次大型冲突后,食死徒再没有传出什么大规模屠杀的消息,他们就好像是突然之间销声匿迹。 所有人都在警惕着他们是不是在酝酿着某种阴谋。 唯有当时参与了魔法部突袭的人知道,不是酝酿阴谋,而是塔纳托斯出事了。 贝拉特里克斯这一次的突然现身也不是为了执行宣扬黑魔王的恶性事件,而是为了取回当初放置在宝库中的宝物——赫奇帕奇的金杯。 伏地魔的最后一件魂器。 【“贝拉特里克斯,把那样东西取回来。” “完好无损地取回来……”】 …… 如果是因为灵魂的缺失而无法获得正常的身体。 那么,重新回到以前那样,是不是就可以了…… 里德尔不知道。 明明他才应该是此间对于灵魂魔法研究最多的家伙,但是面对塔纳托斯他始终束手无策。 或许应该说是,他一生都只能对塔纳托斯束手无策。 卡修斯吞噬了那一份本该属于他的疾病而死,塔纳托斯又为了他抛弃灵魂而无力反击。 说起负债,他才是最罪孽深重的那一个才是…… 坩埚里的液体冒着咕噜咕噜的气泡,颜色几经变化最后定格在了不太好看的灰绿色上,空气中飘出的味道却闻着十分静心,没有想象里的那么难闻。 青年站在坩埚之前,不厌其烦地一圈又一圈匀速地搅拌着坩埚里的魔药,海尔波和纳吉尼盘成两盘窝在旁边,一会儿抬头闻闻气味,一会儿又向掀着床幔的床那凑凑,只是一般没爬几英寸就被里德尔给小声地训斥回来。 两头蛇无辜地甩了下尾巴,把头埋到自己的尾巴卷成的圈里去,一副不想听的模样。 第165章 神秘事务司,老魔杖和金杯(8) 塔纳托斯眨眨眼,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真是奇怪,明明已经脱离了梦境,可他为什么还是能看到那只站在里德尔肩头的小银鸟。 流焰似的尾羽垂落下来,簌簌得落下星光来,坠到一定距离后又马上消失在空气中,像是一条银河瀑布。 或许是他的视线实在是太过灼热,搅拌着坩埚的人手中的动作一顿,原本还泛着灰绿色的液体瞬间跟实验室里的菌体一样啪得死掉了,一种黑绿的颜色几息之间就完全覆盖了原来的样貌。 看起来就像是一锅烧焦的黑暗料理。 不过好在空气中的气味没有改变太多,不至于让这间房间住不下去人。 里德尔转过头,果然看到了在床上眨巴眨巴眼睛的弟弟。 他那样子跟刚睡醒的人似的,完全看不出此前他曾受到过几乎致命的伤势。 幻影移形的分体,凤凰火焰的灼烧…… 只是微微回想起塔纳托斯当初倒在他怀里时摸到的满手稠腻腻的鲜血和永远堵不住的伤口,里德尔就感觉自己的胸腔中的心脏不明地发闷,一口气堵在喉咙中不上不下格外恼人。 他不得不承认,不能不承认—— 塔纳托斯就是特殊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双生弟弟,不仅仅是因为他无条件的忠诚…… 更多的,或许是不可割舍的爱啊。 从幼时睁眼看到塔纳托斯的第一瞬,这种爱就已经无声无息地扎根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就算是无数次否认,它也始终扎根生长。 直到有一天破土而出,一夜成为参天大树。 “塔纳。”里德尔叫他,目光中藏着让人读不懂的深色。 塔纳托斯下意识朝他扬起一个笑脸,黑墨似的长发散落在脸上,衬得他这个笑容格外惨白。 “哥哥?”,塔纳托斯说:“你把那片魂片——” “别说话了。” 里德尔打断了他的话,分体的伤痕是从胸膛处一直划到右臂,虽然右臂处伤痕更深,但是一些细小的胸腔震动还是会扯到伤口,能不说话最好还是不要说话了。 原本有点恍惚的思绪终于回笼,里德尔记起来了坩埚里那锅坏掉的药剂,随手一挥把它撤下去。 海尔波和纳吉尼早在他动的时候就凑到了塔纳托斯的床前,因为碍于他的伤势,两头蛇只是在床边冒头看他,不敢太接近。 塔纳托斯无辜地抿起嘴,接受着来自哥哥暗暗的谴责。 他也不想不注意这点,主要是他是真的没什么很大的痛感。 样子装的太像竟然把里德尔骗到如此地步了。 这是他的小失误,但塔纳永远不改—— 确认塔纳托斯不会再开口之后里德尔难得有些沉默地半晌没说话,最后只是上前帮他撩开了脸边有些挡着眼睛的碎发。 冰凉的指尖擦过塔纳托斯的脸颊,一种奇异的共联感通过那一瞬接触迅速地流窜至两人的神经之中,里德尔的指尖都有一息的颤抖。 塔纳托斯抿平的嘴角忽然放松下来,因为睡太久而有些湿漉漉的异瞳中荡晕着浅浅的温柔,他伸出放在床边的左手,里德尔下意识地将手收回接住他的手。 因为之前一直有保暖魔咒使用着,所以塔纳托斯的手还是正常温热的,与里德尔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里德尔应该也是感受到了差异,手指微动就要从中放开。 但是下一秒塔纳托斯就微微收紧了手,他没有多少用力,但是里德尔就是不再抽手。 “渴吗?”里德尔安静了两三秒,开口问道。 不等塔纳托斯开口他就稍稍使了一点力,把手从塔纳托斯的手中直接抽了出来。 里德尔站直,他的影子笼下来,将塔纳托斯完全盖在了自己的阴影中。 只留下一句“我去拿水”,里德尔就马上消失在了房间里。 塔纳托斯看着他走出去的身影,嘴边微微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 真是拙劣的借口。 还是循序渐进吧,一口吃不成胖子,反正现在这也不算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们还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希望到时候 的哥哥不要太生气了就好。 这样想着他又重新安详地在床上闭上了眼。 他刚醒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身体里那块安睡的魂片,右手上的冈特戒指的灵魂波动尚未散去,可想而知他给出的魂片应该是那个赫奇帕奇金杯中的。 至此,零碎的魂片都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 正这样想着塔纳托斯突然自己的肩窝处有羽毛扫过的毛毛触感。 塔纳托斯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原先趴在里德尔肩上的小鸟,它见到塔纳托斯睁眼了还兴奋地发出了一声接一声的啾啾叫,跟在他梦里的那一只简直一模一样。 “所以——你真的进了我的梦?”塔纳托斯鎏金色的竖瞳微微睁圆,左手撩起它的翅膀。 小鸟受到了骚扰没有逃开,还一个劲儿地往他的肩窝窝里头钻,跟一只小地鼠一样,活泼得要人命。 两头蛇被它的声音刺激地都从床旁边游出去了,看上去在塔纳托斯没醒来的期间是真的深受其害了。 不过小荆棘鸟没能享受多久,随着房间门再次被打开,它就跟遇见天敌了一样忽的从塔纳托斯身上起来,一下子就窜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进来的里德尔一脸意料之中似的阴沉沉地斜了它,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想要将它生剜的烦躁。 按理来说这东西是没办法在施咒后持续很长时间的,而且里德尔也不像是想要领着自己的守护神到处闲逛的家伙,所以它是意外消失不掉了吗? 似乎是看出了塔纳托斯眼神中的意思,那道冷冷的视线也落在了他的身上,连言语都带上了几分充满凉意的警告:“别问——” 塔纳托斯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在自己的嘴巴上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放心好了,作为你最最最亲爱的弟弟,我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揭你的短的。 但是私下的时候可就不一定了。 第166章 神秘事务司,老魔杖和金杯(9) “他们跟你转述过那道预言了?” “嗯。”里德尔面无表情地在椅子上抱着手臂,不知道有没有真的认真在听。 塔纳托斯躺靠在床上,背后垫了好几个柔软的枕垫,他勉强将右手平放在身体一侧,左手则是搭在腹部。 “你怎么想的?”塔纳托斯抚着手心中莱拉的羽毛,之前因为嫌它会吵他,里德尔将它挂到书房去了。 塔纳托斯陷入回忆似的将那道预言的后半段重复了一遍,“黑魔头标记他为劲敌,但是他拥有黑魔头所不了解的能量……” “我们不说后面那一段,只说这个。”塔纳托斯脸色不善,“听起来,正是因为你选择了哈利·波特,他才真正成为了你的劲敌,获得了你所不了解的力量。”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这意味预言始终在生效且无法可解。” 塔纳托斯看着里德尔愈发冷冽的神色继续说:“往前追溯导致预言只讲了一点的罪魁祸首是谁已经没有意义了,哥哥,我们现在最应该明白的是只有一个死亡才能终结这道预言。” 里德尔垂下眼眸,周身的气势稍稍收敛了几分。 他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往回追是谁冲动是谁报错已经没有用处了,但是这种功亏一篑的愤怒绝不会就此消失,只不过不在这种关键时候爆发而已。 秋后算账,也算是里德尔双子的普通操作了。 里德尔扬起下巴,示意塔纳托斯继续说。 “你最近还在找老魔杖,对吧。”塔纳托斯突然提起这个被搁置有一段时间的事情,脸上是了然,“虽然你没有看那段记忆,但是哥哥那肯定有了猜测——” “你说。”里德尔冷笑一声。 塔纳托斯知道他的恼火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他猜测的那些对象去的。 举个例子,里德尔预估认为概率最高的猜测对象——曾经跟格林德沃最后一战的白巫师,邓布利多。 老魔杖被格林德沃偷走,后面他是否在那一战中使用了老魔杖所有人无从得知,但是配合上此前格林德沃不愿意说出魔杖去向的话,原本概率平等的对象中某一人便迅速压下了其他几位。 如果是还是伏地魔时期的里德尔不一定会这么快反应过来,可惜的是现在活跃的是拥有着塔纳托斯的里德尔。 品尝过爱的滋味后,里德尔对于他们之间敌对变质的关系也算是勉强有一定的接受度和理解力。 虽然他对他们的感情史没有丝毫想要了解的欲望。 言归正传,这些细碎的线索都指向着同一个人,即阿不思·邓布利多。 “老魔杖确实在邓布利多的手里。”塔纳托斯说,“没有那根魔杖,我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我承认我跟邓布利多之间实力尚且还有距离,但是老魔杖的威力确实也让人忌惮。” 少年脸边的长发垂落下来,挂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异色的异瞳半掩在眼帘下,莫名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你认为呢?”里德尔松开抱着手臂的手,开始随意搭在扶手的两边,“我该拿到它吗?” 一种意外警戒的姿态,仿佛毒蛇在估量着猎物的大小。 很奇怪的问法。 里德尔并不是真的在征求他的同意或者否认,他早就从塔纳托斯行为的结果中获得了答案,他更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不认为它很重要,哥哥。”塔纳托斯摸着手中的莱拉,小珍珠鸟乖乖地窝在他的手心中一声不吭,“你总是想要用外力来充盈自己,提前去消灭一切有可能的阻碍,但是偏偏看不清自己的实力——” 里德尔的呼吸一窒,半掩在袖口中的手腕处微微浮现出几根青筋。 “你明明完全不需要恐惧。” 塔纳托斯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嘴角极浅的笑窝若隐若现,“就算是死亡也已经不是问题。” “我们完全不需要从邓布利多的手里拿到老魔杖,你的目标放错了哥哥。” “什么意思。”里德尔沉默了两三秒,追问道。 “我们现在最主要的目的不应该是杀死救世主终结预言吗?邓布利多又在预言的哪一段呢?”塔纳托斯的手指穿过了莱拉毛绒绒的脖子,逗趣似的轻挠挠它的小颈子,舒服得莱拉整只鸟贴在了他的 指尖上。 “哥哥,是‘一个必须死在另一个手上,因为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邓布利多杀不死你,杀死你的只有救世主。” 那些遮掩在预言前花里胡哨的幕布通通被他扯下,“他是拥有老魔杖,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换掉无法相残的兄弟魔杖,就算是普通魔杖也可以随意杀死哈利·波特。” “我们缺的不是魔杖,是真正的目标。”塔纳托斯盯着被他把玩在手中的莱拉,轻轻地勾起嘴角,“邓布利多要我们注意他,要我们硬撞上他那堵硬墙,而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绕过他,直捣黄龙。” 里德尔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金棕色的杖身笔直纤长,无与伦比的契合。 为什么不可以呢? 没有老魔杖也可以,处理一个救世主而已,等他死后他总会得到的,何必在这种时候因为这件事情而拉长时间线呢。 “我想,你说服了我。”里德尔抽出这支跟他曾经的魔杖几乎一模一样的紫衫木魔杖,在空中稍稍比划了两下。 他拖长了音调,听起来像是纳吉尼那种舒懒的嘶鸣,“对付一个小孩确实用不上什么大场面。” 话落的瞬间,里德尔仿佛记起了什么突然死死地攥紧手中的魔杖,塔纳托斯都能看到杖身上的纹路几乎深深嵌进了他的皮肉之中。 他的声音低沉得让人联想到黑湖底下永不见光的湖水,黝黑浑浊、还有点刺骨的冷。 “他还不配。” 近乎咬牙切齿的仇恨都融化在那如深水般的诡异平静之中。 第167章 事态,舆论和阿尼马格斯(1) 里德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 “如你所说。” 有什么慢慢消散在昏沉的空气中,暗流在平静的波涛下缓缓流动着,渐渐逼向无知无觉的巫师们,这一次没有人能在其中独善其身。 …… 【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回来了。】 魔法部在当月的末尾正式发出了福吉退位的公告,新上任接手这场烫手山芋的人是鲁弗斯·斯克林杰,这个倒霉蛋扛下了福吉·康奈利留下的烂摊子。 在临走之前,福吉发表了一段不长不短的宣言,在真正无法掩盖伏地魔归来的消息后,他像是恐惧并无能接受这种情况,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似的,连讲话的语气都变得有气无力。 他的退位演讲在当天便登上了《预言家日报》的头条,几乎所有巫师都知道在那天知晓了—— 那场曾经笼罩巫师界的黑暗真正回归了! 这一次,他们的救世主还能再救他们一次吗? 没有人抱着必胜的信念,卷土重来的黑暗只会一次比一次更为强烈而庞大。 直到将巫师界彻底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相比起外界的腥风血雨,马尔福庄园倒是获得了难得的安宁。 因为塔纳托斯最近的伤势里德尔不再外出,手头上那些不是十分紧急的事项也都放权交给了小巴蒂去处理,庄园内一下子少了大半进进出出的黑巫师,环境瞬间清爽不少。 最喜欢闹腾的两头蛇也都开始窝在塔纳托斯的房间里不外出,院子里原本羽毛光泽暗淡的白孔雀们都像是浴火重生了似的,重新变得油光滑亮,整天神气洋洋地在院子里到处巡逻,看得卢修斯肉疼的心稍稍回暖一点。 幻影移形的分体伤口在塔纳托斯醒后其愈合的速度便呈直线式上升,不出小半月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就几乎好全了,但是凤凰火焰的伤疤几乎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好在它分布的区域并不大,并不影响塔纳托斯的正常生活,只是在施展魔咒之类的方面战力下降了许多,大型的魔咒几乎都被禁止使用。 按理来说凤凰火焰带来的伤势不仅仅只是如此,但或许是赫奇帕奇金杯内的魂片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他的自愈能力,伤势暂时冷却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内。 另一种程度上来说,塔纳托斯现在也算是大病初愈了。 本以为塔纳托斯没有生命危险后里德尔就会不见踪影,但是等他都能随意下床走路后里德尔也没有离开马尔福庄园。 甚至塔纳托斯也没有见他去处理过什么文件,成天要么是坐在书房看书,要么是坐在客厅看书,又或者偶尔去魔药室试试魔药研究改良,顺便抓住塔纳托斯带去试药。 “我觉得你可以再多加点椒薄荷。”塔纳托斯窝在座位上,将那一饮而尽的空长条魔药瓶举起来皱着眉头说道,“它味道不是很好喝,还不如上一个112号的。” “什么感觉?”里德尔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略过了塔纳托斯的抱怨。 塔纳托斯在椅子上静坐着感受一会儿,很诚实地回答:“没有感觉,肚子很暖算吗?你是不是把红龙血的剂量加多了,你确定不试试换成白鲜?” ok,看来113号可以排除了。 里德尔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拿起旁边的笔在笔记本上打开的那一页做上一个标志废弃的小标记,顺手翻到下一页空白页面去。 至于塔纳托斯手里那个标着113的药剂瓶,它直接里德尔被粉碎在了空气中,另一只装满的113号凭空装好并摆放在架子上,跟之前的试验品排排放着。 “还有呢?”里德尔按照塔纳托斯之前说的建议再更改了一点配方,顺便加上其他的魔药配料进行毒性中和。 看着里德尔有准备再熬一锅114号的迹象,塔纳托斯原本还嬉嬉笑笑的嘴角瞬间拉平。 “没有了,哥哥。”塔纳托斯迅速开口,“我觉得人应该保持一日三餐的好习惯,我还要留着肚子吃晚饭呢。” 似乎是觉得还不保险,说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被坐出来的褶皱。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做,先失陪了哥哥。” 不等里德尔开口,塔纳托斯就熟练地用脚将前边摊着的纳吉尼的尾巴尖别到另一边去, 然后在里德尔毫无情绪起伏的眼神下打开门朝他露出个抱歉的微笑,比兔子还快地迅速消失在了门后。 至于里德尔是在里面捏断了羽毛笔还是自己生闷气,那都是门里的事情了,跟塔纳托斯又有什么关系呢? 随着魔药室的门被关上,仅仅刚走到楼下塔纳托斯脸上的笑容便马上落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摸着听到动静朝他游过来的海尔波的头,将它拖过来的斗蓬穿在身上。 因为还处于昼短夜长的冬末,伦敦的天空在此时已经是接近于夜晚的黑沉,从马尔福庄园向外望去几乎是一片漆黑。 塞西绞着双手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海尔波游过去的时候还止不住地颤抖。 “如果我哥哥问起来,就说我出去办一点小事。”塔纳托斯将宽大的兜帽盖上,只露出一小截挂在肩前的长发。 明明还是冬末寒凉的夜晚,偏偏塞西却觉得藏在阴影中的那双眼睛比冻结的冰锥还要尖锐而刺骨,令它连颤抖也不敢做出。 “塞,塞西知道了。”塞西磕磕绊绊地说道。 “好孩子,跟他说我会在晚饭之前回来。”塔纳托斯满意地勾起没什么温度的唇角,袖中的雪松木魔杖隐隐露出锋芒。 下一秒,他和海尔波同时消失在门前。 塞西这才颤颤巍巍地想要回到厨房去,但是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青年,纳吉尼在他的身后懒懒地将身子缠绕在扶手上,朝它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那双血红色的眸子注视着他们离去的地方,谁都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大,大人——” “安静。”里德尔充满凉意的目光略过它,瞬间止住了塞西的声音。 他知道的——塔纳托斯从来不曾避开他—— 里德尔收回眼神,重新走上了楼。 目送这种亲缘之间的小事情,有时候做做也无妨。 第168章 事态,舆论和阿尼马格斯(2) 拐过一道又一道的小巷,不明的黑色小鸟缩在房檐边,见到人来就嘎嘎叫着飞远。 因为雨天刚过,巷边的排水沟里都是浑浊的污水,偶尔会有水泛上来浸湿地面,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若隐若现的难闻气息。 【如果你敢把尾巴垂到地上你今晚就别跟我回去了。】塔纳托斯警告地捏住圈在他手臂上的海尔波,这家伙正跃跃欲试地把自己的尾巴向下放。 以前钻霍格沃茨室内管道,现在想去钻地上排水沟,这跟那群玩泥巴的小孩有什么区别? 海尔波尾巴尖抽了抽,随即讨好地伸回来圈住他的小臂。 塔纳托斯没理它,他踩过有些高低不一的地面,穿过一栋栋密集低矮的破败房屋,随后停在一栋最边缘的旧楼前。 麻瓜驱逐咒和隐蔽魔咒仍在生效,周围没有巫师进入的痕迹,看起来还没有被不该发现的人发现过。 塔纳托斯懒得再找钥匙,直接用阿霍拉洞开打开了门。 门后,那只长耳朵的家养精灵海拉缩在客厅的桌角后面瑟瑟发抖,但是一等塔纳托斯走近它就像是炮仗一样惊喜地跳起来,直接蹦到了他的面前。 “主人,是里德尔主人!”海拉用家养精灵那特有地尖锐嗓音叫道,整个人跟弹簧一样不消停,“今天海拉要做大餐!为里德尔主人——” “安静海拉。”塔纳托斯打断它的惊喜尖叫,“我今晚不在这吃,看好门,让这安静点。” 说完他就完全掠过了海拉,一路向着小客厅楼梯处的阴影走去。 海拉顿时安静下来,两只耳朵垂在地上,眼眶中仿佛汪起了眼泪,但是它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听话地消失在了原地。 塔纳托斯走到楼梯下,拉开了楼梯底的那道木门,一阶阶石阶梯出现在门后,一路延伸向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处。 荧光闪烁的光芒亮起,塔纳托斯举起魔杖,抚着旁边的墙壁向下走去。 大概走了三十几阶楼梯后,脚下的地面就开始变成平面,不再向下,周围的空间也稍稍大了一点,起码能容纳一个半人穿过。 塔纳托斯一路向前走去,不过十来步路一个小地下室就出现在了面前。 一个黑乎乎的椭圆形生物趴在地面上缩成一团,散发着跟塔纳托斯之前穿过的臭水沟一样的酸臭味。 【叫醒她吧,离远一点,你要是敢蹭上那一点今天你不把皮洗下来一层就别进我房间睡觉。】 塔纳托斯双手抱臂,魔杖轻轻地搭在臂弯上,荧光比头顶的忽明忽暗的灯泡稍稍暗上一点。 海尔波嘶嘶两声,慢悠悠地从他的手腕上探出脑袋,朝着地上的不明生物发出那熟悉的尖锐蛇啸。 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地上原本还在睡梦中“醉生醉死”的家伙人还没清醒过来,人就已经疯狂地爬起来四肢并用地往后退,直到撞上水泥的墙角。 “不,不不——啊——” “安静一点,斯基特女士。”塔纳托斯抽出手亲昵似的点点海尔波的脑袋。 他掩在兜帽下的面容并不清晰,缩在墙角的不明生物却跟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尖叫声戛然而止。 塔纳托斯哼笑一声,声音轻佻得仿佛致命的绷直的琴弦,锋利到丝丝见血。 “看起来沟通不是问题。”手中的魔杖在空中比划了两下,确认了他俩之间的距离,“那这件事情就好办了。” “我想斯基特女士的能力应该没有随着行为的退化而退变吧,现在是您正确发挥自己作用的时候了。” 话落的瞬间,地下室内一片寂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流荡在他们之间。 塔纳托斯没有上前一步,也没有转身离开,他漫不经心地目光扫过她蜷缩着一动不动的身躯,最后停留在她那双灰暗的瞳孔上。 “真是不好意思,海拉的招待不算周到,竟然让您变成这副样子——”塔纳托斯说,“就这么发疯了吗?那也太可惜了一点。” 他的语调拖得长长的,仿佛在读一首诗一样:“是吧,斯基特女士——多么懊悔,那些辉煌的过去仅仅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而离自己远去——” 仅在一瞬之间,塔纳托斯的语气便急转直下。 “所以,你现在的选择是什么呢?你知道的我的耐心并不好,斯基特女士。” > 三秒的倒数都还没有在心中响起,地上的生物就动了起来,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眨了眨,不一会儿那些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做作世故便重新在瞳孔的深处泛上来。 丽塔·斯基特,这只让所有人都觉得难缠恶心的臭虫。 塔纳托斯在心中莫名喟叹一声。 现在,应该轮到我们来打一场舆论战了。 少年藏在兜帽下的嘴角轻轻勾起,黑夜轻柔地掩盖了所有的罪孽。 回去的路上天空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得周围都是连片的水雾,当塔纳托斯踏进马尔福庄园时雨已经变成了倾盆的大雨,雨珠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留下数不清的水痕。 塔纳托斯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递给旁边的塞西,客厅那亮着温黄色的灯,里德尔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第一个抬头的是纳吉尼,这头蛇刚喝完牛奶正懒懒地窝在沙发上假寐,卢修斯夫妇今天出门去盯着友军谈判了,晚餐只剩下里德尔和塔纳托斯两个人。 “可以吃饭了吗?”塔纳托斯站在他面前,上手直接抽掉了他的书本,“我以为你昨天就把344页看完了,今天怎么还在326页啊?” 少年看看书页,转头对他无辜似的笑笑。 “怎么,你晚上想要继续尝试新魔药吗?”里德尔冷笑一声反问,脸上没有丝毫被拆穿的窘迫。 “不,我不想。”塔纳托斯立马反驳道,“我错了哥哥。” 少年讨好似的将书合上,在里德尔阴森森的注视下把它放到桌上。 里德尔懒得理他,直接略过塔纳托斯就走向了餐桌。 第169章 事态,舆论和阿尼马格斯(3) 里德尔拉开主座旁边的椅子,自己在主座上坐下。 塔纳托斯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做完那套动作,无声地弯了弯眉眼,他上前在那张一张提前拉开的椅子上落座。 “不问我今天晚上去哪了?”塔纳托斯轻咬了一下叉子的尖尖,“你当时看着我离开也不来跟我说声再见。” 里德尔毫无情绪起伏地随口嗯了一声,注意力似乎完全没在塔纳托斯身上。 塔纳托斯挑挑眉,无奈地只好自己开口:“我去见了丽塔·斯基特。” “我以为你上次就让海尔波把她吃掉了。”里德尔不以为意。 他存在的时期还没有丽塔·斯基特的存在,但是仅仅只在塔纳托斯身体中时偶有的听闻都足以描绘完整他对这个家伙的印象。 聒噪,傲慢无礼,世故精明,但有时又毫无自知之明的小丑。 里德尔以为上一次塔纳托斯就把她彻底处理掉了,没想到竟然留到了现在。 “棋子总是要放到正确的位子上才会显现价值。”塔纳托斯拨了拨盘里的食物,看起来不是很满意今天的晚餐,“现在就是她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我很庆幸把她留到了今天。” “你想借用她的舆论逼出救世主?”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里德尔发出了一声明显的讥笑。 “小小的舆论战罢了,甚至这还称不上是战争。”塔纳托斯讲,“与麻瓜他们那边新兴的舆论战相比,这还是小儿科,我们只是单纯要让救世主从霍格沃茨的乌龟壳里出来罢了。” “当大家都深信那场预言,重启预言,他就必须站出来。” 塔纳托斯看着反光的盘边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眼帘微垂,“在这方面,我还是很相信丽塔·斯基特的能力的,只希望她不要让我的信任落空就好了。” 里德尔没有回应,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看起来对他所说的方法也是认同。 这个话题结束,饭桌上的两人开始陷入沉默。 或许是今天晚上的菜品确实不太合胃口,塔纳托斯没一会儿便开始犹豫着要不要下桌了。 “要吃就吃,不吃就走。”里德尔看了他一眼说道。 塔纳托斯将盘子往旁边一摆,干脆半撑在桌子上看他吃饭,“我确实没什么胃口,看着你吃或许就饱了。” 里德尔巍然不动,继续着自己的动作,完全不在意塔纳托斯那灼热的目光。 里德尔是真的越长越快,整个人逐渐逼近他过去的身高,原本跟塔纳托斯一模一样的脸也开始向着另一种更为成熟深刻的模样变化。 而塔纳托斯却在分离魂片后就开始有点定格生长了,到现在都还是同样的身高和样貌。 现在看上去还能说两人是兄弟,或许要不了几天就可以说是年轻父子了。 不知道现在重新储存了魂片会不会有改变。 “哥哥有想过阿尼马格斯吗?”塔纳托斯看着看着突然开口。 里德尔手一顿,“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丽塔·斯基特也是个阿尼马格斯,她是一只甲虫,所以总能知道某些人不能报道的秘密。” “怎么,你也要当甲虫。”里德尔嘲讽地说。 塔纳托斯挑眉反驳,“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很希望自己的弟弟的阿尼马格斯是一只甲虫吗?你要是实在希望我也不是不能向着这个方向去努力。” 塔纳托斯堵得里德尔说不出话来,最后还要微笑着插他一句:“毕竟是哥哥的愿望——” 餐桌上陷入了死寂,里德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压制自己对于某个家伙的怒火。 最后他成功冷静了下来,用帕子擦完嘴后丢下一句冷冷的“随你”便回去了自己的魔药室。 徒留塔纳托斯在餐桌上一个人闷笑。 哦,或许还要加上餐桌旁边鸟食架子上啾啾直叫的莱拉和不明状况歪头疑惑的小荆棘鸟。 …… 舆论的造势时间通常不会很短,所以塔纳托斯有了一段长长的空闲时间。 不过为了不浪费后面春雨惊雷的好时期,塔纳托斯含着曼德拉草单叶子后就尽量让自己不要开口了。 等待到第二个满月,他便把叶子取出来放进了一个装满唾液的水晶小瓶子里 ,或许是有点幸运在身上,当天晚上没有多少乌云,它成功接受到了月光,并被加入了头发、露水和鬼脸天蛾的蛹,最后被放入一个安静、黑暗的,在下一个雷雨交加的日子前不会被打开的地方。 “所以,你什么时候来做试验。”里德尔敲着桌子,架子上的魔药瓶的编号已经排到了157号,然而在113号后塔纳托斯就再也没有品尝过它们的味道了。 越往后魔药的排序和搭配、剂量就越是难解,尤其是事关凤凰和灵魂这两类奇异的目标条件,就算是里德尔也没办法完全把握。 “不是我不想配合。”塔纳托斯摊开手,“我最近还在试验阿尼马格斯,要杜绝一切可能的意外。” 说着他还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安全距离。 里德尔深吸一口气,直接转身就走,似乎是一刻也不想看到他。 塔纳托斯耸耸肩,继续靠沙发上研究之前从邓布利多手里捞回来的那本日记本了。 时间没有拉长很久。 在又一个念“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多,阿尼玛格斯”的日落后,塔纳托斯终于等到了久违的暴风雨。 在闪电划过乌云的刹那,塔纳托斯取出了那瓶水晶小瓶,瓶子内原本的混合液已经变成了一口量的血红色不明液体。 接下来就是找一个广阔又安全的地方——马尔福庄园的前院算不算呢? “别被雷劈了,笨蛋。”里德尔抱胸站在塔纳托斯的身后,抬头看看天空上流窜的白色闪电。 “我觉得这还不至于。” 里德尔在自己和塔纳托斯身上都用了防水咒,磅礴的大雨都被挡在了外面。 塔纳托斯也不再犹豫,抽出了魔杖指向自己的心脏,念出来那段已经被念上快要百来遍的咒语,“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多,阿尼玛格斯。” 第170章 事态,舆论和阿尼马格斯(4) 按照普遍理论来说阿尼马格斯不能随意地变成某种动物,因为巫师所变化的动物一般与巫师的性格和体重有关,并且极大概率每个人只能变成一种动物。 另外,阿尼玛格斯变形通常限定于非魔法生物,魔法生物类的变形方向将带来不可预期的后果,这一般是无法及时逆转的。 比如—— 比如当那条漆黑硕长的身影闪现在塔纳托斯的脑海里时,他就已经完全丧失了那些属于人类的理智。 意识如石头般轰然下沉,一头陷进柔软的泥地里。世界开始融化,一切思维退回到最原始的荒土。 本能在贫瘠的土壤中挣扎着脱开了理性的控制,它如同贪婪的根须向下无尽地伸展开狂乱的触手,直到将所有都囊括在野蛮的本性之下…… ——塔纳托斯?那是谁? 极具压迫力的巨型闪电瞬间流窜过乌云层间,在墨色压顶的天空劈开一条耀眼的裂缝。 白光闪动,雷声轰鸣,暴雨在其中不曾停歇地愈演愈烈,狂风席卷过周围,几乎要将树连根拔起。 里德尔站在原地,手中的紫衫木魔杖的尖端闪烁着危险的信号。 “塔纳?”他的手微微抬起,全身都进入了警戒状态。 毫无回应,只有哗啦啦的雨珠在不间歇地拍打着地面,风嘶吼着撕裂开雨雾,卷起又砸下硕大的雨珠。 至黑的鳞片在闪动的雷光下划过一道又一道如地狱幽灵般苍白的冷光,豆大的雨珠砸在硕长的身躯上,映射出宝石般的璀璨白光。 令人悚然的沙沙声穿透嘈杂的雨声,带着足以让人手脚发麻的嘶鸣声缓缓靠近。鲜红的蛇信子时不时吐出,艳丽的色泽与静谧的黑夜相撞,搅乱出某种窒息的恐惧。 当他睁眼时,那双在暴雨的模糊雨雾下依然可怖的血红色竖瞳便彻底暴露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暴露在了里德尔微微肃然的眼神之中。 【塔纳托斯!】 嘶嘶的蛇语在磅礴的雨雾中被模糊成一段断断续续的呼吸,塔纳托斯没有停下脚步。 本来就如一条缝般的瞳孔再次拉直,几乎细到了看不见的地步。 红色的,滚烫的热意——他看到了,那在无穷的黑色之中模糊的鲜红与跳动着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心跳。 乱序的意识掏空了他的大脑,陌生的思维从本能中蔓延开来,占据并搭建起神经之中的无数桥梁,自动地以另一种方式填补起空缺的联系。 很香、很甜、是猎物——但不可以被吞食——想要拥有——享受——绞紧他——然后窝藏在温暖的腹下。 永远永远…… 【停下,塔纳托斯——】里德尔瞬间就察觉到了空气中霎时剧变的氛围。 黑沉沉的目光落在雨雾之后,略带警惕地观察着这只足有三十英尺的蛇怪。 是的,一只比海尔波更小、但身型更加矫健完美的蛇怪。 狰狞的毒牙在吻边悄悄露出凶煞的恶意,代表血腥的蛇信子持续地吞吐着,它潜行的动作比闪电更快,恍如一闪而过的午夜幽魂。 蛇语对塔纳托斯没用。 里德尔后撤几步,紧急避开了飞速冲射而来的巨蛇,手中的魔杖被紧紧地捏住。 他不知道为什么塔纳托斯会化形成魔法生物,也不知道塔纳托斯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现在最好的办法似乎就是直接瓦解他的行动力。 但是…… 咒语魔力的流动在魔杖之间早已经过了几个来回,紫衫木魔杖的尖端却始终没有丝毫准备射出的前兆。 轻轻的“啧”声消散在重重叠叠的雨声中,里德尔最终只甩出了一个银色的护盾挡在身前,直接弹飞了塔纳托斯扇过来的尾巴尖。 尖厉的蛇啸响彻在上空,猩红的竖瞳自上而下俯视着他,他像是被惹恼了似的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就直直冲了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云层中的闪电轰隆隆地响起,一眨眼一道白光便垂直地劈了下来,正中那条硕长的蛇躯。 里德尔连盔甲护身都没来得及用出,只能眼睁睁看着立这么高招雷的某个笨蛋生生挨了一击闪雷。 白色的雷光一闪而过,他身上被击中的漆黑鳞片瞬间炸开了一大片,血肉都有些飞溅出来,皮肉的焦味 才飘开一点就被雨水散掉了。 像是终于被雷劈清醒了一点理智,巨蛇顿了一下,嘶嘶地哀鸣两声后便把脑袋垂低了一点,连原本嚣张的态度都降了两度。 里德尔无奈地闭闭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这个笨蛋——真是拿他没办法…… 似乎是真的找回了一点理智,塔纳托斯不再那么激进地攻击里德尔,他收起自己被雷击中的那段蛇躯,将它一圈一圈围起来地抱在最中央,原本拉直的瞳孔也慢慢回到了原来的大小。 里德尔确认他再没有进攻意图后便放下了魔杖,尝试着再次开口。 【塔纳托斯。】里德尔皱着眉,从离蛇怪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慢慢向他靠近。 塔纳托斯还是没有回应,他低低地嘶鸣着,仿佛还沉浸在自己被雷劈的震惊和疼痛中。 好吧,看来这家伙还是没记起来自己是谁。 里德尔仔细地看了一眼这盘起来快有他胸口高的塔纳托斯,嘴角向下一撇刚发出个前音:【你——】 出乎意料的,那条细细的尾巴尖唰得从圈起来的身躯底下抽出来,像是小狗尾巴一样在里德尔面前晃了晃,跟接收到信号了似的精准地找到他的位置,直接挂在了他的肩上。 也不知道他乱七八糟说了哪种语言,反正里德尔耳朵里全是塔纳托斯奇怪的、听不懂的嘶嘶声。 就好像在跟他哭诉那道不讲理的闪电一样。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别被雷劈了。】里德尔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双手抱胸偏过头去,脸色冷得像冰块。 似乎是还觉得这不够表达他被莫名追击的烦躁,他又赶在塔纳托斯开口前加了一句:【出去别说你是我弟弟。】 这一句话显然比之前的话都要来得有作用,塔纳托斯这一次吐出的嘶嘶声终于带上了一点里德尔听得懂的东西。 可怜兮兮得像是小狗哼唧。 第171章 事态,舆论和阿尼马格斯(5) 里德尔脑子空白了一瞬才想明白塔纳托斯讲的是什么意思。 【活该。】里德尔没给他一点好脸色。 但好歹是自己的亲弟弟,不可能说像对待那群吃干饭的下属一样教训他。 里德尔将挂在他肩上的尾巴弄下去,手轻拂过那一圈又一圈缠绕的蛇躯。 像有心电感应一样,塔纳托斯在他动手的瞬间就有些模糊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狰狞的蛇首从中间慢慢仰起,躯体向前伸拉,开始蠕动,那块被闪电炸伤的伤口最终停留在了里德尔的面前。 “愈合如初。”里德尔轻声道。 这个从幼年学会后起便几乎没有出现在他口中的咒语再一次被使用,血肉模糊的伤痕在咒语的加持下迅速愈合,庞大的魔力流在其中穿梭,不到三分钟那一处便再也看不见伤口了。 如果不是新生的鳞片更为光滑噌亮,估计谁也看不出那曾经受过伤。 垂在地上的尾尖悠闲地左右晃了一下,塔纳托斯抬起搭在自己蛇躯上的蛇首,凑到里德尔的身前趁他不注意蹭了他一把。 里德尔直接被塔纳托斯那一顶顶得往后倒退了一步,一站稳就一脸阴沉地及时伸手抵住他的脑袋。 里德尔:【退回去。】 塔纳托斯:qaq? 没有多少处理器的蛇脑袋有些混乱了,他不太能明白里德尔现在的意思。 猎物——好——亲人——表达友好。 好吧,小狗蛇不在乎这些,只要紧紧抓牢就好了。 反正都是我的。 或许人和魔法动物之间到底还是有着无法轻易跨越的区别,就算塔纳托斯成了蛇怪阿尼马格斯也无法拥有直视致死的恐怖能力,只有具有强烈毒性的毒牙和并不正常的体长。 以及蛇类特有的高度近视。 是的,高度近视。 里德尔现在在塔纳托斯的眼里只有一大片红色的热成像,甚至模模糊糊的没个人形。 所以之前那么猛扑也怪不了他,就算是有本能和嗅觉加持也不太好认。 塔纳托斯磨磨蹭蹭地退回一英寸,他的瞳孔微微在眼眶中偏动了一下,下一刻便在里德尔的注视下缩成了一条十八英尺的小蛇。 塔纳托斯升起自己的尾巴尖,贴上了里德尔垂下来的手。 里德尔沉默不语,但是几个呼吸之后还是半蹲下身,任由塔纳托斯乖觉地爬上他的肩膀,尾尖缠绕在他的手臂上。 他就像缠绞着猎物一般缠绕在青年的身上,但又没有那种置于死地的力道,轻飘飘得如同一朵软绵绵的云。 除了摸上去感觉滑滑的。 里德尔斜了在他肩头的塔纳托斯一眼,拖着长长的、阴森森的调子说道:【你最好明天之前就给我清醒过来。】 塔纳托斯懒洋洋地趴着,听到他说话也不理会,只有尾巴尖跟敷衍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胳膊。 里德尔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听没听懂——怎么,变成蛇怪后连语言系统都坏掉了?讲话不蛇不人的。 里德尔怎么想的塔纳托斯一点也没有get到,他就这样缠在他的身上一路回到了马尔福庄园内。 因为塔纳托斯阿尼马格斯成功之后里德尔给他的防水咒就撤掉了,所以塔纳托斯成了全场唯一一个淋大雨的家伙。 在使用了清理一新后里德尔才愿意把他拎进庄园。 塔纳托斯是玩阿尼马格斯玩high了,而里德尔是帮人擦屁股擦完了,至于刚下楼就看见自己主人带了条新蛇回来的卢修斯——他当然是脑子一懵,开始思考自己的孔雀够不够造了。 至于为什么说一眼就看出来是新蛇,因为里德尔绝对不会让海尔波上他身的,这可是连纳吉尼都没法做到的。 看起来就不好惹。 卢修斯刚想就这样偷偷溜走当没看到,底下的里德尔就恰好抬起了头。 连德拉科都知道晚间游荡不是一种好习惯,可惜卢修斯懂得太晚了。 卢修斯深呼吸一口,将所有想法都抛之脑后,硬逼着自己扯出一个笑容火速上前问好。 “晚好,主人……” 只是他才刚起了个头,连脚都才往前走了三步,那只挂在里德尔身上的蛇 便忽的嘶鸣着猛窜了出来! 卢修斯吓得往后直退了三步,冷汗都唰得冒出来了,要不是他躲得快他差点就要被那锋利的毒牙捅个对穿了。 【塔纳——】 听到背后幽幽的呼唤,塔纳托斯仍然没有放下警戒的姿态。 他的蛇信子频繁地吞吐着,搭在里德尔手臂上的尾尖模仿响尾蛇那般颤动,嘴里还发出嘶嘶的蛇鸣。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此刻那极高的攻击欲望。 里德尔能感受到身上逐渐缠紧的力道,几乎要刻到肉里去。 他垂眸看着身前弓起身的黑蛇,半晌他空出的右手伸出,直接就勾起了塔纳托斯的身体,将黑蛇往后勾去。 然而原本还在怒火中烧、感觉自己领地被侵犯的小蛇怪竟然真的就乖乖顺着他的手把身体收回去了,连疯狂抖动的尾尖也平静下来。 “做你的事去吧。”里德尔没有给他一丝眼神,声音沉郁地说道。 他的右手抚上那巴掌大的蛇脑袋,轻轻摩挲着那一片蛇鳞。 感受到里德尔的抚摸,塔纳托斯安静下来,又慢悠悠地爬回了他的肩上。 卢修斯自然是恨不得赶快逃走,躬了躬身便马不停蹄地消失了。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客厅后,里德尔捏着手里的蛇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将目光放在了别处。 “塞西。” 躲在旁边的小精灵小心翼翼地上前,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塞西在,主人有什么吩咐?” “找个软垫子放到我的卧室去。”里德尔顿了一下补充道,“大一点的,至少塞得下他。” “他”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了,塞西赶紧点点头,啪得消失在了原地。 闹了半天塔纳托斯也像是感觉到了困倦,在里德尔身上缠了两圈,垂着脑袋闭上眼睛就睡了。 第172章 事态,舆论和阿尼马格斯(6) 暴雨过后的第二日天空格外明媚空旷,连一丝云朵都没有留下,像是全散在了昨晚的狂风暴雨之中。 里德尔起床的时候塔纳托斯还是小蛇怪的样子,自己卷巴卷巴从垫子上跑到他床上窝着,里德尔掀被子的时候差点没把他撂到地上去。 塔纳托斯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只看到了里德尔进洗漱室的背影。 他尝试着向前游了一段,直接从床上挂下来回到地面的软垫上,一着陆就直奔洗漱室的门口。 鲜红的蛇信子偶尔在空气中晃动一下,像是在探测着周围的气息。 纳吉尼和海尔波昨天就被全部赶到塔纳托斯自己的卧室睡去了,所以整个房间里只剩下里德尔一个人的味道。 塔纳托斯盘起尾巴,懒洋洋地嘶嘶叫了两声。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里德尔一边扣着袖口的扣子一边走出来,最后在塔纳托斯面前停了两三秒。 在停顿的间隙塔纳托斯聪明地顺着他的裤腿爬了上去,重新窝上之前的“专属王座”。 迅速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又跟考拉似的不再动弹了,而里德尔像是习以为常,面色不变地打开房门下楼。 今天的马尔福庄园来了一位新客人。 小巴蒂抖抖自己斗篷因为路过前院而沾上的雨珠后才踏进客厅。 他是带着报告来的,怀里还抱着一大摞的文件。 守在门边的塞西向上高举着手,接好小巴蒂脱下来的斗篷,将它挂到旁边的挂衣架上。 “主人。”青年上前一步,眼中的狂热在翻涌与压抑中一遍一遍循环,手中的文件纸都被捏皱了一小个角。 小巴蒂单膝跪在里德尔面前,神色虔诚。 里德尔将手里的合上,留给小巴蒂一个凉凉的眼神,“去书房说。” 缠绕在他身上的某只蛇怪像是被他们吵到从梦中醒来了似的,缓缓抬起脑袋,对着小巴蒂的方向嘶嘶吐着蛇信子。 小巴蒂看着这只奇怪的家伙,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漆黑的瞳孔深处飞速掠过一道精光,他低下头,面上什么都没有显现,只有更重一层的服从在他的眼底扎根。 里德尔走过小巴蒂,塔纳托斯挂在他的脖子上慢悠悠地转头,像戏弄猎物一样继续盯着后面垂头的青年。 最忠诚的属下吗?呵。 “啪哒”书房门被关上,里头两只在休憩的蛇听到声响纷纷从角落里抬起头来。 纳吉尼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里德尔肩上那只奇怪的生物。 像是蛇又不像是蛇,说像海尔波也不像海尔波…… 里德尔在桌上敲了两下,塔纳托斯一下子会意,乖觉地顺着里德尔搭在桌子上的手臂爬下去。 一下地就目标明确地往海尔波和纳吉尼的跟前冲。 还恍恍惚惚的海尔波被突袭,吓得猛地往后一缩,仿佛脑袋中央处理器爆炸了似的,身后的尾巴嗖嗖地摇起来。 呃——原来恐怖谷效应对蛇怪也有用吗? 塔纳托斯停顿了一瞬,随即又好玩似的爆冲上前,把海尔波激得往后卷着尾巴直退。 旁边的纳吉尼倒是不害怕,还胆大地凑上去,顺着塔纳托斯圈起来的尾巴尖朝他那伸了伸头,蛇信子在空气中吞吐着,收集周围飘散开的信息。 陌生的气味,但讲起来又有一点熟悉——那是什么味道呢? 纳吉尼转转头,差点把自己打成死结。 【蛇——是塔塔?】纳吉尼伏低身子,疑惑地开口。 被步步紧逼的海尔波绕个远路,直接从塔纳托斯面前一溜烟游走了,看上去像是被吓得不轻。 塔纳托斯没回应,他悠闲地绕着周围慢慢爬一圈,最后又回到了里德尔的那张桌子上。 今天的《预言家日报》就放在桌面上,最上面是很醒目的一行粗体大字。 ——《黑暗的再次回归,预言中的救世主》 小巴蒂讲完话就走了。 那叠厚厚的文件摆在桌子上,里德尔正拿着其中一份。 塔纳托斯甩着尾巴,将叠好的文件一点一点地扒拉开,桌上瞬间凌乱起来。 【你很闲吗?】里德尔看都不带看 他一眼,只是将剩下的文件压在手肘下,省的被塔纳托斯扒拉走。 于是小蛇怪又开始叽里咕噜说点听不懂的话了,乱七八糟嘶嘶一大串后继续用尾巴尖在桌上捣乱。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被随意放过,直接接受了制裁。 那骨指分明的手指卷着他缩小的尾巴,将其别住不准乱动,奇怪的触感激得塔纳托斯身上的鳞片都微微有点炸开。 柔软的蛇腹在桌面上向前磨两下,还没磨出几英寸就被里德尔轻轻巧巧地给拽回来。 一发现跑不走,小蛇怪便毫不犹豫地头一摆,直接神色蔫蔫地趴在上面不动了。 冷冷的轻哼声从他的头顶传来,下一秒那只手放开,一股咒语的力量落在他身上。 塔纳托斯被像盘蚊香一样盘着放进旁边的沙发上,一落地便赶紧舒展身子,懒洋洋地把尾巴挂在扶手上。 【安静点,塔纳托斯。】里德尔眼眸半阖,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冷淡的弧度,【我知道你醒了。】 平常“塔纳”,出事“塔纳托斯”。 好嘛,现在显然是出事了。 一瞬间,扶手上的那条开心悠闲的小尾巴都不摇了,沮丧得垂了下来。 纳吉尼在旁边好奇地探头,海尔波落在它身后,还在怕怕地卷着尾巴。 【哥哥,你也太没意思了。】 少年清澈懒散的嗓音响起,沙发上的小蛇怪缓慢地翻个身,一眨眼间便变回了之前的少年模样。 【我就是想在这——弄乱你的文件。】 塔纳托斯歪歪扭扭地靠坐在沙发里,手撑在脸上笑得格外轻佻,连眼角都飞起一层浅浅的绯红。 他身上的衣服甚至都不是一开始变形时的那件衬衫,而是换成了一套白色睡衣。 很显然,真相只有一个——这家伙昨天晚上就清醒了,还悠闲地换了件衣服变形回来,爬上床重睡。 第173章 风暴,火种与黎明(1) 里德尔甩给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刀。 一声冷冷的轻嗤随着流动的空气飘散开来,里德尔向后一靠,随手做了个向上虚托的动作。 桌面上的茶具立刻随着他的手动起来,茶壶悬浮在空中微微倾倒,不一会儿塔纳托斯面前的茶杯里就倒满了热腾腾的红茶。 “唔——”塔纳托斯笑眯眯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继续歪歪扭扭地坐着说,“除了这个我早饭也还没吃呢,哥哥。” “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里德尔语气淡淡地说道。 或许其他人听到这话都要开始人生走马灯了,但塔纳托斯偏偏摆出一副浑然不觉的态度,将自己的笑容微掩在茶杯之后。 不过,他确实有在里德尔面前玩闹的资本。 ——塔纳托斯·里德尔。 世间能有多少个他,里德尔一辈子能拥有多少个他? only one(只有一个). “巨人,狼人,摄魂怪……”塔纳托斯随意地靠在沙发扶手上,清点着刚刚小巴蒂讲到的种群,“整整齐齐,看来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呢。” “再看看斯基特,一切都很完美。” 塔纳托斯将桌上另一份《预言家日报》悬停在自己的面前,报上的画面中可怜的被记者围困的哈利·波特正强撑着肃起一张脸。 像一只滑稽的小鸭子。 塔纳托斯莫名地喟叹一声,笑着把日报放回桌子上。 “所以,你真觉得他们会放出那个小子?”里德尔声音冷得如同刮过的刺骨寒风,“就因为这种——” 他看起来似乎完全不赞同塔纳托斯的计划,但是走到这一步,谁敢说没有里德尔的默许。 塔纳托斯知道,他当然知道,没人能更明白里德尔多变的内心。 他的讽刺才不是质疑,里德尔只是单纯地发现自己竟然曾经和这群人一般无二,从而生出无处宣泄的愤怒罢了。 巫师界曾经因为预言短暂地摆脱了来自伏地魔的阴影,终结了恐惧的黑暗时代。 所以他们只会比任何人都要信任预言中的未来,信任“一个会杀死另一个”。 他们盲目地信任推崇“救世主”,相信他会成为“一个会杀死另一个”中活着的那个——就如同里德尔曾经盲目地相信预言中的“征服黑魔头”的存在一样。 “会的,一定会的。”塔纳托斯半阖着双眼,将光暗都溶解在晦暗不明的眼神中。 “他们只会比我们更积极地推出‘救世主’,而‘救世主’也只会比他们急着将自己奉献在这场预言的战争里。” “只要是普通人,就永远改不了趋利避害的本性,他们因此生的,同样因此死。”塔纳托斯百无聊赖地用魔杖在空中划出一个圈,“预言给了他们可以拉起的幌子,我们给了他们可以大肆宣扬的风。” 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而有能力的总会选择承担奉献或者退后捡漏,没有能力的必然随波逐流。” 于是,他们便完美地空出了一个属于救世主与黑魔头的战场。 在塔纳托斯话落的瞬间,晴天处突然炸响一阵雷声,仿佛连上天都在应和他的话语。 在这片几近停滞的氛围中,敲门声咚咚响起,里德尔终于撤开了注视着塔纳托斯的视线。 他轻挥了挥手,书房门便自己打开了,外面的家伙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是塞西。 小精灵托着早餐盘向塔纳托斯那走去,完全不敢跟里德尔有一丝眼神接触,一将盘子放在塔纳托斯面前的桌子上就马上倒退着出去了。 塔纳托斯目光从盘子上扫过,刚要开口就被里德尔打断。 “安静点,别让我请你出去。”青年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文件去了,“只此一次。” 塔纳托斯挑起眉,像小猫似的开玩笑地小声哇喔一声,嘴角边十分浅的笑窝露了出来。 盘子的边缘还温温热热的,显然是塞西刚刚才准备好的。 要问是谁要求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至于里德尔刚刚嘴里的那些话——听听就好了,反正塔纳托斯下回再在书房里吃早餐的时候里德尔还能真把他丢出去不成? 只不过,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下一次 了呢…… 塔纳托斯拿起叉子在上面轻轻地戳了戳,滑落下来的碎发微微掩住他瞳孔深处的阴影,只能依稀看见那笑得更灿烂更深刻的嘴角。 时钟在滴答滴答地向前,窗外明明上一刻还是晴朗的天空很快便被一重又一重的厚重乌云遮盖,闷雷在云层间穿梭,带来一条条闪烁的裂纹,在天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雷声。 少年轻轻咬住尖头尖锐的银叉,齿牙磕碰在它光滑的表面,淡红的舌尖漫不经心地卷走银叉上面甜腻腻的果酱。 “风暴就要来了呢……” 轻声的喃喃几乎微不可闻,银质的尖端抵压在柔软的舌面,塔纳托斯稍稍用刺痛唤回那有些飘忽起伏的心跳和混乱而兴奋的思绪。 “这真是个好季节。”红茶在茶杯中荡出一圈圈波纹,塔纳托斯对着里面的倒影轻笑,“我想,在风暴真正到来的那天我们就可以出门了。” “看着天气,应当不会太远的——” “是吗?” 塔纳托斯笑着点头。 ——当然。 里德尔放下手中的文件,如同红宝石般明亮光华的眼睛里盛满了蠢蠢欲动的杀意。 一如刀锋般锐利。 血腥的气息早已经在弥漫的雨水间扩散开来,比雷电和暴风更加恐怖的威胁在一步步向巫师界逼近。 在潮湿的森林之中毒蛇摇起了代表进攻的蛇尾,湿润的毒牙早就迫不及待地灌满了致命的毒液,他渴望着最后在干涸的口腔中爆裂开的致死猩甜—— 去彻底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吧…… 在青年白皙修长的指间,银白色羽毛笔向下垂落,笔尖的墨渍顺着尖头缓缓滴下,最后啪得砸在了《预言家日报》的封面上。 第174章 风暴,火种和黎明(2) 夜晚的布莱克老宅,凄凄的月光从雾气蒙蒙的窗外零零散散地落进房间,在地板上拉出一片惨白的光影。 哈利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如果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看上去就跟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 不知过了多久,低低的月色开始上升,哈利突然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从床上哗啦一下坐了起来。 罗恩和赫敏早已经回到自己房间睡觉了,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他和海德薇。 海德薇看他起来了,在架子上咕咕叫着,似乎有些疑惑。 哈利抬头看它一眼,马上又低下头用双手开始揉搓自己的脸。 十秒之后,他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给海德薇喂了一点鸟食。 微微光亮从门缝底溜进来,哈利摸摸海德薇的小脑袋,猫头鹰咕咕两声用嘴叨住他的手指,像是在安慰哈利一样。 哈利把手指抽出来,朝着门口走去。 更亮的光芒从楼下传来,依稀还交杂着某些若隐若现的谈话声。 哈利扶着扶手小心地下楼,最下方的楼梯口亮着一盏灯,那些交谈声就是从灯旁边的房间中传出的。 哈利站在楼梯口,耳朵凑近。 “这该死的斯基特,她为什么现在突然蹦出来!” “冷静一点,西里斯。” “你叫我怎么冷静,看看这个,她的意思不就是叫哈利去送死吗——什么叫必须由预言中的一人杀死另一人!” “呵,你也只有在这里跟只疯狗一样到处狂吠的能耐了,可以请你安静一点吗。” “你闭嘴!鼻涕精!你想打架吗!” “西里斯,西里斯!别这样,我们一定会有别的办法——” “不会有别的办法了。” 一瞬间,所有吵吵嚷嚷的声音戛然而止,乱作一团的大人们齐齐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黑头发的男孩扶在门框上,那副厚厚的眼镜片后面,一双翠绿色的眼睛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像颗一动不动的绿宝石。 “我知道的,他们说的对。”哈利似乎对大家沉默的注视感到一丝不适,扶着门框的动作变成了抱着双手,“预言——那个预言……” “不,哈利!我绝对不会让你去独自面对那个家伙的!”小天狼星总算缓回了神,神情慌张地将报纸揉成一团扔到身后,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他一样。 但是,欲盖弥彰的姿态太明显了。 更何况哈利比他们更清楚报纸上会写什么。 哈利的眼神从小天狼星的身上划过去,经过韦斯莱夫妇、穆迪、斯内普,最后停留在一直没有说话的邓布利多身上。 老人睿智安详的面容依然熟悉,让他觉得一切是那么遥远又那么接近。 “哈利——”小天狼星见哈利一直不回话,急得直接上手抓住哈利的肩膀,生怕他就这么一意孤行地去做。 但也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参与进讨论的邓布利多开口了。 “我赞同哈利的话。” “什么!”小天狼星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你疯了吗,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藏在半月眼镜后面的眼神仿佛一团深海,“是的西里斯,你没有听错,我赞同哈利的话。” “但是——”在小天狼星打断他之前邓布利多继续说,“这并不意味着要哈利去独自面对他。” “他们想要的是逼哈利出面,去面对汤姆。”邓布利多站起身,双手搭在腹前,“那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陪同’呢?” “他想要一次决斗,那就来一次决斗。” 邓布利多说的不紧不慢,仿佛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周围的人都恍然地看向邓布利多。 “可是,哈利还只是一个孩子,他怎么打得过——打得过那个人?”小天狼星一下子没转过神来,在一众恍然大悟的表情之中显得有几分呆呆的。 “呵。”斯内普发出一声冷嗤。 小天狼星还在延迟的思维雷达瞬间响应,苏醒的瞬间他嘴边的肌肉就已经动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在他的对面, 一身黑袍的斯内普冷着一张脸,完全不搭理他。 “邓布利多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一起上,最后再交给哈利。”穆迪撑着拐杖,魔眼转了转,“只要最后杀死他的是哈利,也就算是预言的证实。” 邓布利多点点头,小天狼星恍惚地转头,看到哈利的眼睛也有些亮了起来。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哈利你应该学习一下怎么一击毙命。”穆迪那张恐怖的脸上扯开一抹冷笑。 “交给我吧,邓布利多,我会教好他的。” 哈利在穆迪的注视中下意识咽了口口水,随即快速地点点头。 房间里有些僵硬的氛围顿时松懈了下来,原本悬着的心都降下一半。 斯内普:“如果你们已经决定好了,那就不需要我。” 最近的伏地魔似乎有意在慢慢将他排斥在中心圈以外。 在灵魂稳定剂研究没有进度被伏地魔亲自接手以后他就已经没有再被传召过了,所有的事项都交给小巴蒂解决。 斯内普无法判断到底是伏地魔要扶持新属下,还是说对他有了怀疑,所以最好是这段时间都不要随意消失在伏地魔的视线中。 邓布利多点头,“注意安全,斯内普,最近就不用回来了。” 斯内普沉沉地嗯了一声,就卷着自己的长袍向外头走去。 在离开之前他还故意用肩撞过小天狼星,把那家伙顶得一跌咧,最后顶着大黑狗恶狠狠的眼神擦过哈利向外走去。 “这个鼻涕精,走路也没眼睛!”小天狼星在自己身上嫌弃地拍了拍,恨恨地说道。 但是一转到表情懵懵还找不到状态的哈利,大黑狗瞬间变成了大金毛,他一只手挎上哈利的肩膀,将他往外头带。 “好了哈利,现在你需要休息,我们还有时间……”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房间里的人们面面相觑,也稀稀拉拉地开始回自己的卧室去了。 月光又开始拉长,月亮渐渐下坠。 第175章 风暴,火种和黎明(3) 风暴来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 仅仅在《预言家日报》登报丽塔·斯基特的最后一篇报道的几天之后,食死徒的秘密行动便堂而皇之地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爆裂的绿光与屠杀已经不再成为他们的目标,他们如此嚣张聚集,只为向着霍格沃茨进行最后一次进攻。 那些曾与恐怖、杀戮挂钩的事件一次又一次地在日报的封面上显现,热闹的对角巷空无一人,古灵阁紧闭大门,连魔法部都颤颤巍巍地开始限制进出。 至于霍格沃茨—— 他们仍然站着,这栋在风霜中屹立千年不倒的城堡正如匍匐的火龙,酝酿着喉间致命的滚烫熔岩。 “听着同学们!所有疏散工作由费尔奇先生和庞弗雷女士组织进行,各学院的级长起立,清点各学院的人数,配合费尔奇先生和庞弗雷女士……” 大礼堂中央的天花板,那片被施展了魔法的天空黑蒙蒙的,只亮起零星几点灯火。 邓布利多站在教工席前的中央,漆黑的阴影遮盖下来,让人们一时间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隐隐察觉到某种恐怖的威胁渐渐逼近的沉重感。 他的身旁是一脸严肃的麦格教授和穆迪,其他教授与凤凰社的成员们站在台阶下,跟底下其他学生们一同望着他。 格兰芬多、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桌子处基本坐满了人,只有斯莱特林那零星坐着几位飘摇无依的小混血。 在局势真正倒向如今这种地步之前,那些嗅觉灵敏的纯血们便已将自己的孩子以各种理由带离了霍格沃茨,所以剩下的斯莱特林要么是没什么价值,要么落魄到接触不到战局的边缘。 但是这对霍格沃茨来说也算有利,毕竟那群纯血的孩子留在霍格沃茨才是最危险的情况,谁知道其中会不会有通风报信的家伙。 “邓布利多校长——”站起来的是赫奇帕奇的小獾厄尼·麦克米兰。 在一众有些害怕发抖的学生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澈坚定:“如果我们不想撤退呢,我们也想留下来战斗!” 不只是他,在麦克米兰话落后原本稀稀落落的声音全都聚集了起来。 赫奇帕奇、拉文克劳、格兰芬多,没有学院落下。 “你确定吗?”邓布利多走下一步台阶,那双闪烁着睿智光芒的眼睛落在他的身上。 “是的,校长。” 这一次回答的不仅仅只是厄尼·麦克米兰。 更多人站起来,高矮不齐,胖瘦不一,但偏偏看上去又那么相像。 校徽在锦缎上熠熠生辉。 “我们不想在这种时候离开霍格沃茨。”金妮说,“更何况哈利还在这,我们不可能留他一个人!” 纳威抱着蟾蜍举起手,“我,我跟金妮一样。” “保卫霍格沃茨,听听这多酷啊。” “这辈子可就这一次,弗雷德,我们可不能错过!”乔治嘻嘻哈哈地搭上弗雷德的肩膀。 被他俩这一打岔,礼堂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低低的哄笑声从人群中传来。 哈利站在他们之中,砰砰直跳的心脏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稳稳地安定下来,窗外呼呼的寒风也不再让他发抖。 邓布利多点点头,“如果年龄够了,你们就可以留下来,低年级的学生们跟着费尔奇先生和庞弗雷女士离开。” 闻言,众人的表情马上回归严肃,连一向温和可亲的赫奇帕奇们都冷下了一张脸。 “我们已经派教授在城堡周围布下了终极铁甲咒。”邓布利多说,“但它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我们需要不断地加固、施展咒语。” “同学们——” 长长的、沉重的尾音在空气中震动着传播开来,仿佛共振起所有人的心跳,从胸腔直到喉间。 “这是霍格沃茨一次前所未有的战争,我们站在这里,就意味着巫师界最后的防线没有崩塌。” “我必须跟你们说清楚这场战争的危险性——我们所面对的是最为邪恶的食死徒,他们的恶意永无止境,使用不可饶恕咒对他们来说跟吃饭喝水一般容易,谁都有可能丧命,包括我。” 邓布利多藏在半月眼镜后的蓝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沾染着厚重的压迫力。 “你们是霍格沃茨新一代的骄 傲,是巫师界新一代的潜力,我很抱歉将你们留下来与我们一同去面对那个曾经不可言说的人。” 大家安静地看着他,仿佛在一瞬间从嬉嬉闹闹的学生真正成为了一名肩上担着责任的成年巫师。 邓布利多:“你们是最勇敢的孩子,霍格沃茨的校史会铭记你们,历史会铭记你们——” “这是一场搏命的较量,我不希望你们将生命轻易地留在这里,对自己生命的尊重——这是我教你们的最重要的一课。现在,有谁想要退出吗?” 邓布利多话落的瞬间,大礼堂中鸦雀无声。 比岩石还要坚韧的信念从他们的眼神中露出,曾经创始人的光辉似乎再次降临在了霍格沃茨的领地。 “霍格沃茨必胜!”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时间大家都开始应和起他,一声比一声响,像是要完全撕开窗外黑沉沉的天幕,拉起一片黎明。 麦格教授与邓布利多对视一眼,眼中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 另一边的马尔福庄园。 一个接一个的食死徒陆陆续续出现在院前的空地上。 纳吉尼匍匐在里德尔的脚边,墨绿色的蛇身盘起,绿鳞在黑暗的光线中依然可以反射出寒凉的冷光。 【要准备出发了吗?】 塔纳托斯半披着一件厚厚的斗篷,慢悠悠地走到里德尔的身边,海尔波在他身后扬起高高的身躯,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里德尔在兜帽下的脸微微偏转过来,血红色的眼睛莫名给人一种悚然的恐怖感。 他从斗篷下伸出手,扯了扯塔纳托斯有些下溜的斗篷。 【等着吧,要不了多久。】里德尔漠然地收回手,眼睛直视前方。 塔纳托斯微微一笑,蹲下身捧起纳吉尼的脑袋。 【我期待你的凯旋,哥哥。】 第176章 My life belongs to the cemetery(1) 格兰芬多的宝剑? 是怕自己像当初的海尔波一样被斩杀吗? 纳吉尼疑惑地摆了摆尾巴,最后还是乖乖地在塔纳托斯的手掌心蹭蹭,嘶嘶应下。 冰凉的蛇鳞游过他的掌心,纳吉尼这才发现塔纳托斯的温度比平常高太多了,仿佛有某种奇异的东西开始苏醒,在他的核心深处如同活火山下的岩石般鼓动、爆裂乃至升华。 【塔塔……】 少年没有回话,白皙的、从前的茧子也软化了的手轻拍拍它的脑袋。 纳吉尼下意识闭上嘴。 【乖孩子,纳吉尼。】塔纳托斯说,【我和海尔波陪不了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被提到姓名的海尔波从塔纳托斯的身后凑过来,灵活地钻到纳吉尼的身前吐了两下蛇信子,像是跟纳吉尼告别。 海尔波没法上场,因为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不再是场馆上无关的各国巫师,而是霍格沃茨。 海尔波作为霍格沃茨创始人之一萨拉查·斯莱特林留存下来的宠物,血脉中到底还是对于真正反抗霍格沃茨有着一定的限制——它可以进行肃清,但决计不允许毁灭。 所以海尔波在这次的战场上显然发挥不太出多少作用,为免去碍手碍脚的问题,他们一致决定让它安稳地陪塔纳托斯留守马尔福庄园。 细小的雨水从天幕坠落,拉起一片雾蒙蒙的幻觉。风起来了,它从不知名的狭缝间冲出,重重地撞在他们的背后,猛然拽起里德尔与塔纳托斯的袍角就往前拉去。 “主人,人都到齐了。”卢修斯拄着他的蛇头手杖走上前来,恭敬地向里德尔垂下脑袋。 食死徒们如同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聚拢,单膝跪倒在里德尔的身前,风扯开他们的兜帽,露出那一个个惨白的面具。 青年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划过,仿佛阴暗潮湿的丛林间爬过的黑曼巴,带来一层又一层的危机感,密密麻麻地铺满他们所有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在这片寂静凝重的氛围中,啾啾的叫声突然从塔纳托斯的肩膀上传来。 莱拉抖抖自己毛绒绒的翅膀,从少年的肩头飞到了里德尔的肩头。 珍珠鸟的羽毛在乌云下舒展开来,里德尔侧头看它,余光落在了莱拉身后的塔纳托斯身上。 “带着它吧。”塔纳托斯说,“我去不了,至少该让莱拉传传信。” 莱拉应景地啾啾两声,豆豆大的小眼睛里有一瞬间闪过一道人性化的玩笑。 似人非人的视觉效果稍纵即逝,顺着慢慢被乌云遮蔽的光线一同消失在阴暗的视野里,连里德尔也没有发现。 “它死了不关我的事。”里德尔没拒绝,但也没答应说好好照看。 塔纳托斯包容地点点头,“没关系,而且莱拉会很乖的。” 里德尔并不太相信他的鬼话,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顺手在莱拉身上挂了一层保护咒语。 塔纳托斯把莱拉养得油光滑亮的,要是真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生气。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又一次慢下来。 “哥哥——”少年上前一步,他温热到有些滚烫的掌心悄悄地贴在里德尔的背后,就像是小时候胆小地躲在兄长身后一样。 里德尔没有回头,只是默默握紧了袖中被下意识摩挲到微微发热的紫衫木魔杖。 “我只拥有你,千万——” 温暖的温度离开了他的背后,冷风兜进来,吹得让人忍不住想发抖。 “千万不要让我再找不到了……” 被细雨打湿的草地在鞋底被碾出泥水,厚厚的斗篷在雨雾中旋起一段弧度,最后逆着风与雨飘飞在塔纳托斯的身后。 “出发。” 繁杂的魔力流从他的背后猝然平静下来,他停下了脚步,一旁的海尔波疑惑地抬起头,发出一段无意义的嘶鸣声。 细雨还在下着,马尔福庄园宏伟的建筑就在雨雾朦胧中矗立在不远处,像一场凝固的、已经死亡的梦。 塔纳托斯慢悠悠地抬起右手,雨水砸在戒托上的黑宝石上,滑落时带起一片晶莹的流光,就如同夜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 少年慢慢地攥起手,让戒圈深深地印进自己的皮肉之中,仿佛这样就可以彻底融为一体。 “千万,千万不要——”不明的喟叹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消融,他醉酒一般迷蒙地在黑宝石上落下一个若有若无的亲吻。 ——那是来自荆棘鸟最甜蜜而残忍的抱杀。 “不,是绝对不可以再对我说‘不’了,我的、我最亲爱的哥哥。” 细雨不曾断绝。 他能闻到空气中传来潮湿的信号,风暴的前兆早已放肆地穿过了包裹他的斗篷,它们在他的血液和神经中疯狂流窜,投下来自地狱的火种,让比寒冷更危险的滚烫去灼烧他的灵魂。 但是——荆棘鸟本来就是连火焰也无法燃烧的物种。 他无生命的躯壳在活跃,就像是飞鸟衔来枝叶搭建的鸟巢对新诞生的幼崽深切地呼唤。 他感受到了空虚与满足的矛盾,他期待飞鸟回归筑巢。 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的喜悦撑开稠黏又僵硬的糖衣,然后融化成一滩致命的糖浆。 一个过去,会覆盖一个未来。 一个死亡,将迎接一个新生。 塔纳托斯一直期待灵魂乃至肉体的的合二为一。 双生子,本就该为一体。 …… “菲利乌斯。” “邓布利多。”弗立维教授看向朝他走来的邓布利多,“城堡周围已经建立起防御魔咒,但是终极盔甲护身终究是无法抵御不可饶恕咒的威力,防御线被推进,霍格沃茨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那就让他们永远待在防御线以外。”邓布利多说,“菲利乌斯,这还有我们。” 矮小的弗立维教授沉默了一瞬,拉文克劳的学生从他们身后步履匆匆地走过。 “是的,是的——邓布利多,还有我们。”弗立维教授的目光顺着他们的背影远去,“总不能先让学生先去……” 第177章 My life belongs to the cemetery(2) 不管教授们与学生们心里是如何期盼的,在午夜十一点的钟声响起时,随着雷电与乌云,那股仅仅是接近都让人感到恐惧的力量还是降临在了城堡之前。 落地的瞬间是悄无声息的,风穿过长长的廊桥去卷起那片黑色的斗篷,仿佛将乌云从天上生生拽到了地底,带着席卷战场的雷暴。 一开始,血的腥味并没有很猛烈,疼痛的尖叫都稍稍被四面飞射的咒语所掩盖。 魔力的流动在城堡的表面波荡开来,没有预料的庞大反震从外圈线为起点向四周爆点似的轰炸开,一时间尘土飞扬,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哪一方死得更惨烈一点。 但是—— “汤姆。” 月白色的袍子挥开眼前的迷雾,如幽灵般可怖的血色在又迅速汇聚而来的尘灰间一闪而过。 “真可惜邓布利多,这一次我的目标可不是你——那个男孩呢,像只老鼠一样跑走了吗?” 低哑的轻笑从他的喉间流出,戏谑之间搅起更大的风暴。 两股带着千钧的魔力轰然间相撞在一起,以点式爆射开来的强大力量瞬间撕开了空气,在那股剧烈的摩擦之中,带着滚烫热气的龙卷风霎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汤姆!” “avadakedavra!” 属于索命咒的绿色从另一个方向击射而来,同出弓的箭矢般顷刻便抵达了邓布利多的面前。 思维还没有转过弯来,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地去偏移。 几乎就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那道绿光擦过邓布利多的肩膀撞在了墙面上,嘭得炸开一块大洞。 “邓布利多!专心点,可别死得这么容易!” 比黑夜更显疯狂的语调藏匿在起起伏伏的尘雾之间,消散不去的迷蒙中一只恶兽正竖起那片狰狞的骨刺,狞笑着朝他露出锋利的獠牙。 “小巴蒂——” “yes,nice to in,dumbledore.” …… 猛兽在狩猎时通常不会大肆地将第一个猎物先开膛破肚,过浓的血腥味会劝退上前的猎物们——它们更喜欢玩味地拖拽尚且还有点生命的尸体,展示自己似乎有些衰弱的咬合力,给出点类似“还能救下”的虚假讯息。 然后呢,然后是饱餐一顿…… 长而厚的斗篷拖拽在地上,与那些造价昂贵的毛毯相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塞西哆哆嗦嗦地跪伏在他的脚边,头完全抵着地板,一点都不敢抬起来。 随着吱呀的门响,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亮起来,突然的过渡似乎让地上靠墙的某人有些吃不消,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睛。 他在他的面前单膝蹲下,黑色的巨蛇从他的斗篷中慢悠悠地游出来,细长的蛇尾一卷,把地上的家伙跟柴火一样捆住。 “西弗勒斯·斯内普。”少年的异瞳从他的身上划过,最后微妙地定格在他苍白的脸上,“您在害怕吗,教授。” “你想怎么样。”眼睛终于缓过来的男人回过头,那双空洞洞地黑眸死死地盯着他,仿佛此刻被钳制的是塔纳托斯一般。 不愧是那个傲慢又刁钻刻薄的斯内普教授啊。 “我不想怎么样,教授。”塔纳托斯轻轻笑出声,只是声音冷得比窗外的寒风都要来得刺人,“我只是太无聊了,夜晚总是很漫长,尤其是当你有一件需要被等待的事情的时候——你说是不是?” 男人没有回答,油腻得有些分条的刘海下,苍白的瓷面上镶嵌着的两颗黑珠子一动不动,只有莫名尖酸的冷笑从裂缝中传出。 “别总是这样。”塔纳托斯说,“对人友好一点总不会有错,我们毕竟也算是盟友不是吗?” 他就这样轻轻巧巧地把那些不能说的东西全抛了出来,但是又好似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是啊,他们就是盟友。 不论是在凤凰社,还是在食死徒,他们都是双面间谍式的盟友关系。 “邓布利多……”斯内普好像终于从塔纳托斯诡异的语气中明白了什么,脸上惨白的戒备都卸下了些许。 塔纳托斯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弯弯的眉眼像是在笑。 “是的,邓布利多——都是邓布利多。” 海尔波松开了钳制,它跟条鱼一样一溜烟消失在塔纳托斯的斗篷之中。 塔纳托斯的注意力从斯内普的身上移开,男人刚想起身,一道更强的压制力将他生生扣在了原地。 塔纳托斯发出一声意料之中的喟叹:“不要捣乱了,教授,让我少浪费一点脑筋吧。” 他拽了拽有些下落的斗篷,慢慢悠悠地走到窗边。 从那里可以望到霍格沃茨的方向。 “我只是想要一个大家都能满意的结局而已……” 最好让我满意。 塔纳托斯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白色的雾慢慢消失在窗外阴暗的月色中。 …… 哀鸣从城堡的塔楼开始响起。 当它从最高的支点处坠落的时候,无可遏制的悲伤比恐惧更进一步地占据了他们的心脏。 霍格沃茨,霍格沃茨。 那个每一块砖面都饱含回忆的地方,净土与永恒的乐园,正在缓缓滑向漆黑的地狱,死亡的气息一点一点地蔓延蚕食。 血的味道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留存在他们的唇齿之间,静止地承受开始腐烂的躯体,直到灵魂剥离。 “唳!” 福克斯的火焰在整上空燃烧起来,连带着空气中飞舞的粉尘颗粒都开始变得灼热。 剑锋上一闪而过的寒光映出了火焰的形状,仅仅一息,纳吉尼便灵活地扭转开自己的身体,硕长的蛇尾如重剑般唰得甩开,直接将持剑的人重重地摔在了废墟之中。 宝剑砸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晰,同它一道来的还有来自天空的复仇的赤焰…… 镜片早就碎裂在不知名的地方,哈利撑着已经成为碎块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到处都是遮蔽视线的沙雾,他摸了一把手臂上湿漉漉的汗水,才发现那是暗红的、几乎快要凝固的血液。 估计是被那几个黑巫师击倒时在碎石堆里刮去的。 哈利随手扯下一条布料,在手臂上围了两圈就算结束了。 头顶的天空处可以隐隐约约看见福克斯飞翔的身影,藏在心口处的信号标还是没有动静,也就是说现在他还不能参与进最后的围剿圈。 伏地魔—— 那些鲜血淋漓的尸体又在他的视网膜中重现,近乎咬牙切齿的恨意充斥着他的大脑,像是老鼠一样到处穿梭,差点便可以把他逼疯。 冷静,哈利,冷静一点! 你要留下来,去杀了伏地魔,去彻底终止这场贯穿半个世纪的血腥屠戮。 “我要杀了他……我会的……” 爆炸的轰隆声在他的耳畔响起,他的耳膜在那一瞬刺痛到头脑发昏,但是原本已经下降的肾上腺素却在此刻突然拔高。 哈利捂住心口的信号标,咬紧牙关一路向它指引的方向冲去。 滚烫的热意透过薄薄的皮肤在疯狂燃烧,仿佛也要烧尽他仅存的理智,让灰烬重新生出无可畏惧的勇气。 …… 卧室里的留声机放着悠扬的舞曲,厚重的斗篷被换下,白色的西装衬衫外搭上了一件半长的黑色风衣。 塔纳托斯举起那顶黑色的礼帽,将它戴在自己的头上。 镜中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最后终于在凝固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go and wele a new beginning(去迎接一场新的开始吧).” 海尔波凑上前,将头搭在塔纳托斯的臂弯里感受着他温热的抚摸。 一束白玫瑰的捧花被他抱在胸前,少年低头轻嗅,闻到了雨露的清香。 空巢已经做好了包容离家的雏鸟的一切准备。 现在,是时候驱赶某只乖戾的雏鸟回家了。 …… 红色,暗红,鲜红,不可覆盖的颜色。 只能任它们凝固成黑红的死亡。 “无能为力的感觉如何?当初像只老鼠一样从我的手底下逃走,如今又像只老鼠一样灰扑扑地窜到我的面前。”里德尔的笑声格外尖锐,像针一样一根一根地扎进哈利的心里。 哈利喘着粗气,脑袋发出了缺氧的急号,拿着魔杖的手都开始痉挛,但 是他的思维却在疼痛中越发清晰。 逐渐丧失战斗力的不仅仅只是他,还有眼前开始用话语拖延的里德尔。 里德尔在等他的部下纠缠住迷雾中的敌人,而他的敌人正伺机击杀他的弱点。 “那你呢,里德尔!”哈利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地嘶吼起来,仿佛要把死去的那一份怨恨一同发泄出来,“后悔吗,你后悔当初去杀我吗!如果不是你要来杀我,怎么可能让我成为救世主!” “那力量是你让我拥有的——”血液从他的齿间流下,他却忽然觉得无比畅快,“因为你的胆小,里德尔!你害怕我,害怕我杀了你——就算我当初只是个婴儿!” “你闭嘴!” “avadakedavra!” “avadakedavra!” 在两道相同的咒语响起的瞬间,头顶上的福克斯爆发出一小半轮如太阳般耀眼的火焰,光芒透过层层的沙雾同时照射在他们两人脸上,显露出他们狰狞的恨意。 紫衫与冬青在迷梦的沙尘间爆射出致命的恶语,绿色的咒语相撞在一起,时间都在交点之间凝滞。 但仅仅在三息之后,原本处于平衡的交点瞬间偏移,另一股更庞大的、毫无颓势的来自里德尔的魔力撞上交点,携着摧枯拉朽之势一寸一寸地碾压过去。 哀鸣从哈利的魔杖中凄厉地发出,他茫然地望向那道逐渐逼近的绿芒,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人闷头打了一棒。 怎么可能—— 福克斯的焰火还在燃烧,他终于能够看清那张脸上的表情了。 戏谑的,讽刺的,毫无波澜的。 他是故意的,都是装的——他把所有人都骗过了。 绝望霎时间抓住了哈利的脚,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感受到过被它所包裹的滋味。 就这样了吗?所有人的努力都在此功亏一篑。 血的付出没有换来希望,天空还是灰蒙蒙地看不见方向。 可是就在那道绿芒一路压到他的杖前的瞬间,死亡的压迫停下了属于它的脚步。 戛然而止。 哈利另一只破碎的镜片上倒映出了里德尔怔然的表情。 “啾啾。” 不知道从哪来的珍珠鸟跳上了里德尔的手背,那抹人性化的笑容再次从它的脸上划过,带来不算久远的记忆。 ——紫衫木,龙的神经,一支只有让旧主臣服才大概率能征服的魔杖。 ——“有什么需要顾忌的呢?我始终臣服于你。” 但如果,这支魔杖的主人从来不是塔纳托斯呢? “卡修斯……” 在这片近乎停滞的时空中,里德尔嘶哑地喊出了那个不知道尘封多久的名字。 被丢在无穷过去的名字。 「你一直很聪明,哥哥,我知道的。」珍珠鸟歪起脑袋,黑沉沉眼睛中什么都看不见,「连邓布利多都说过你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聪明的学生。」 「所以,你能明白吗?」 ——你能明白吗,里德尔。 来自冬青木的索命咒终于压过了另一道索命咒,它在线形的时间中缓慢地推向远方。 ——明白我们的代价与我们的痛苦,明白我们的付出与我们的祈求。 ——明白塔纳托斯爱你,但卡修斯也恨你。 里德尔,这是你永远逃不过的罪孽,你应该跟他一同下地狱。 那道目光穿过珍珠鸟,穿过卡修斯,最后轻轻地落在他的脸上,仿佛一片没有依靠的羽毛。 「哥哥,请相信我依然愿意用爱去亲吻你的灵魂,用死亡去拥抱你的肉体。」 最后,将你彻底吞噬。 那一瞬间,里德尔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命运的刻度走到了偿还的界限,而那支当初遗落在门后的箭矢,终于在此刻正中他的眉心。 绿色的光芒消失了,珍珠鸟扑散了翅膀,在空中化作了一堆深浅的羽毛,不远处的纳吉尼忽而伸长脖子发出一声恒长的悲鸣,在下一秒像气球一样怦然炸开。 带着腥味的蛇血飞溅在哈利的脸上,他呆呆地伸手抹去那片血迹,看着那具仰面倒下的尸体在沙尘中化 作在不可见的颗粒。 他死了? 伏地魔死了? 黎明的光芒透过乌云撒向地面,长久无法散去的沙雾终于开始消失,在几瞬令人战栗的寂静之后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在废墟上响起,近乎震天动地的喧哗声从他们的口中发出。 赫敏,罗恩,金妮,纳威,卢娜等等,所有人都尖叫着拥抱在一起,谁也分不清是谁的手。 噩梦结束了,半个世纪的阴影终于从他们的头顶散去—— 因为哈利,因为霍格沃茨,因为所有站起来的人。 泪水模糊了哈利的视线,他的极速运转的脑袋获得了喘息。 朦胧的灵魂似乎在缺氧中进入了另一层梦境。 他看到了廊桥上站着一位黑色风衣的少年。 溃散逃跑的食死徒背着他远去,唯有他站在中央,捧起那一捧白色的玫瑰。 又起风了,它哗啦啦地卷起了城堡废墟顶上飘扬的校旗。 廊桥上的少年仿佛注意到了哈利的注视,他微微一笑,揭下头上的礼帽向他微微致意。 卷起校旗的风又一次穿过廊桥,少年胸前的白玫瑰花瓣被风哗啦一下全扯散了。 它们随着风的形状远去,像一场穿透时间与空间的葬礼在他的眼前缓缓远去。 世界没有一个时刻能比此刻更为清晰。 “卡修斯·杰纳斯·里德尔,向你致意。” ———— 注:到此弟弟已经回收完所有灵魂啦,所以这算正文结尾,但是后面还有一段尾声【十九年后】和超长番外,保真he的。 第178章 尾声:十九年后(1) 【注:因为本文击溃黑魔王的时间比原着提前,所以十九年后阿不思还没到上学的年纪,不过预设大儿子詹姆已经上学了。另外邓布利多和斯内普没死,阿不思的名字就当是崇敬(不算纪念了),罗丝的名字则改成布里莎。】 今年的秋天来得很早,九月刚伸出浅浅的触角伦敦的人们就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大衣。 小小的一家人熟练地穿过墙面来到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哈利一手推着詹姆的行李车,红头发的小女孩贴在金妮的腿边,伸长脖子好奇地看向这辆属于霍格沃茨的列车。 走在最前面的詹姆看起来格外兴奋,跟只兔子一样在人群中到处穿梭。 “跟紧一点,阿不思。”哈利笑着将目光从詹姆身上移开,伸手揽着有些掉队的阿不思的肩膀,将他带上前来。 “爸爸。”阿不思顺着他的力道上来。 哈利:“等过几年你也会去的。” 阿不思眨眨眼睛,有些害羞地凑到他身边,装作刚刚没有那么想。 “哦,詹姆,小心一点。” 金妮在前面惊呼一声,哈利看过去,只见到人来人往的地上坐着两个揉着额头的小孩。 一个是詹姆,一个是布里莎·克鲁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詹姆手一撑从地上爬起来,顺带把布里莎也拉起来。 小女孩利落地起身,睁着那双跟赫敏一样的褐色眼睛,“没关系,我刚刚也没有看见你。” “嘿,金妮,哈利。” 赫敏从后面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高瘦的男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老鹰。 克鲁姆朝他们点点头,随后就把注意力放到布里莎身上了,他的旁边站着小儿子雨果,见到詹姆和阿不思后就噔噔噔跑上去跟人讲话去了。 哈利也向他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因为克鲁姆那沉沉闷闷的性子,他们也没多少话好讲。 “听说最近魔法法律执行司忙得都脚不沾地,我还以为今天遇不到你们了。”金妮摸摸雨果的头。 赫敏:“相比起这件事,我觉得可以暂且将工作放一放。” 然而,事实是在此之前她已经通宵工作了两个晚上,就为了空出今天半天来送布里莎上学。 “我赞同你的话。”金妮想了一会儿笑着点头。 风起来了,列车喷出的雾气稍稍散开,三个轮廓分明的人影穿过薄雾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看看那是谁。” 斯塔艾拉穿着一身黑白长袖褶皱裙,一手牵着斯科皮,一手搭在自己丈夫的手臂上。 德拉科则是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空出来的手提着棕色的皮质小手提箱。 几年不见,德拉科脸上让人恼火的傲慢不减,只是五官与身型变得更加成熟稳重,颇有点当初卢修斯的风范。 斯塔艾拉倒是几乎没变,还是当初那副沉稳可靠模样,总让人难以相信她已经有一个儿子斯科皮·马尔福了。 或许是注意到了哈利一行人的目光,德拉科冷淡地朝他们点了点头,就带着斯塔艾拉和斯科皮走了。 “那是小斯科皮?跟他爸爸长得真像。”金妮喃喃道。 黑魔王死后食死徒被彻底清算,原本马尔福家也要面临牢狱之灾,但是很不巧的是阿拉德出面保下了他们。 据说缘由是阿拉德曾跟凤凰社之间有过互帮互助的交易,马尔福一家也曾连带着参与其中,算是将功抵过。 虽然哈利其实并不相信这点措辞,阿拉德明显就是要让马尔福家全身而退,但是奈何他们旗子扯得又大又对,没法真的去说或验证什么。 于是马尔福顺利避开了清算,并在同年迅速把大部分的家产转移到了法国。 除了斯科皮出生的消息还登报过一次《预言家日报》外,英国巫师界就再没多少马尔福与阿拉德的消息了。 他们还以为德拉科会让他儿子一直在布斯巴顿上下去呢。(注:原着中提到过布斯巴顿是男女混校,并非女校) “所以小斯科皮之后都会在霍格沃茨上学吗?”哈利盯着三人远去的背影问道。 赫敏说:“应该是,我听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同事说前几个月马尔福就申请了转校和对接事宜,想 来是要回来了。” “你是在担心吗,哈利。”金妮看出哈利的表情不太美妙,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已经结束了……” 是的,已经结束了——黑暗的时代,由他彻底结束的…… 哈利下意识摸上额头上那道闪电状的伤疤。 “我知道。” 那道伤疤已经十九年没有疼过了,一切太平。 …… 等把詹姆送上列车,带着阿不思和莉莉回家后已经是中午了,吃完饭后哈利就和金妮回到工作岗位上,哈利去魔法法律执行司,而金妮则去《预言家日报》报社。 赫敏现在算是哈利的顶头直系上司,等再过个一两年金斯莱·沙克尔部长估计就会考虑让赫敏接任自己的魔法部部长之位了,而哈利也很大可能会接任赫敏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的位置。 “格兰杰司长,上面临时通知阿尔德里奇会长会推迟一小时到达魔法部,但秘书长查尔斯先生会按时到达。” 贝蒂将通知送达后就离开了办公室,赫敏看看墙上的钟,发现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了。 桌上还有一大堆文件没有处理,全是关于国际巫师联合会新推出的《麻瓜贸易与部分开放法「草案」》的相关法律文件。 不过很显然,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赫敏站起身推开办公室的门往外走去。 “卡莎妮,德文,哈利你们跟我一起走。”赫敏点了人就乘升降梯到魔法运输司去。 原本这迎接的事情只需要国际魔法合作司的人去做就可以了,但是奈何来的人是国际巫师联合会会长,他此行目的也是为了在英国境内的草案试点,虽然他本人推迟了见面时间,但其秘书也算是代表他本人。 不论是聊表敬意,还是方便展示工作,赫敏最好都带人露一次面。 赫敏带着人到飞路网管理局时,时间刚好到下午三点整。 属于国际巫师联合会到英国魔法部的飞路网连通后,一个穿着黑色大衣和正装、灰发蓝眼的男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男人身形高瘦、面容清秀,脸上戴着单片眼镜,嘴角噙着浅浅的微笑。 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在广场上喂鸽子的绅士,而非一位严谨的秘书。 “埃尔维斯·查尔斯,幸会,各位。” 该怎么说呢?在这种时候遇到某位算熟又不太熟的学弟是一种什么体验? 哈利只能表示,他脑袋有一瞬间什么都想不到。 赫敏倒是比他反应更快一点,等埃尔维斯和两位司长致意后上前跟他打了招呼。 “我记得您,格兰杰司长。”埃尔维斯的浅笑仿佛带着点别的意思,“您当年在霍格沃茨时刚好比我大了一届。” 第179章 尾声:十九年后(2) 从那一年后,某个突然之间萌生的想法总在哈利的脑海中环绕——黑魔王死得太轻巧了。 塔纳托斯呢? 那个为黑魔王生为黑魔王死的人在哪里? 他就像是被幻想出来的人物,就像当初在廊桥上那如梦似幻的一瞥,塔纳托斯随着漫天的白玫瑰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但是哈利又是如此清晰地知晓,这不是梦。 那个名叫塔纳托斯的家伙曾真实地存在于他们的记忆之中,诡秘的,又带点朦胧。 十九年,足够他明白不少年幼时所不明白的东西了。 比如死亡,比如爱,又比如邓布利多…… “好久不见,哈利先生。” 哈利握住了埃尔维斯伸出的手:“好久不见,查尔斯秘书长。” 真怪,当初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学弟竟然成了他头上金字塔顶的上司之一。 不过依稀回想起埃尔维斯那堪称逆天的人缘关系,或许这位置还真的得他来坐。 很好,寒暄结束。 几人交谈完,埃尔维斯便稍稍收起笑容。 灰毛猫猫不再懒洋洋地晒太阳,身上平易近人的气质瞬间卸下,单纯的微笑都带着一种冰冷冷的距离感。 “会长一个小时之后会到,我希望能在会长来之前解决这些零碎的小工作。”埃尔维斯说道,“格兰杰司长现在方便吗?” “当然,请。” 报告大部分已经整理好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只能期望这一次英国能抓住这次试点的机会。 麻瓜与巫师的互通,不是灾难,就是机遇。 哈利跟在赫敏身后,埃尔维斯走在赫敏身边,升降梯上的数字变化着,叮叮的声响仿佛梦中的敲铃。 一切都很安静。 “说起来,其实会长也是霍格沃茨出身的学生,我们都算是校友。”光滑的升降梯壁上映出埃尔维斯的倒影。 赫敏卡壳了一下,模糊着说道:“那真是荣幸……” 校友? 她的记忆一直算是比较好的那种,但是在她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做阿尔德里奇的学生。 索恩柏德·哈德里安·阿尔德里奇。 三十四左右的年纪,法国国籍,布斯巴顿魔法学院荣誉学员,威森加摩魔法师,一级梅林勋章获得者等等。 他曾任法国魔法部顾问、法国魔法部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在十年前升任法国魔法部部长,最后于四年前任职国际巫师联合会会长。 年轻,智慧,荣誉不可胜数,堪称是新一代的领航星。 只不过他似乎并不喜欢被人随意报道外貌或生活,不论是哪家的报社手头都没有关于他的任何影像。 这样一个人,她真的与他曾处于同一学生时代吗? “我以为阿尔德里奇会长一直是在布斯巴顿就学的。”哈利默默说道。 “并不是。”倒影中的埃尔维斯向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在十六岁之前会长是在霍格沃茨就学,后面才转入布斯巴顿。” 哈利不说话了,某种不详的预感在他的脑海中诞生,但是他又无从解惑。 “或许等会长到之后你们就能认出他了,他跟我提起过你们。” 那片蔚蓝色的眼瞳安静地半掩在眼睫之后,哈利忽然觉得升降梯里有点冷,连带着心脏都开始砰砰直跳。 索恩柏德,索恩柏德。 你到底是谁? …… 当指针指向四点前金斯莱部长就带着人等在了大厅,埃尔维斯就站在他的旁边。 钟声是随着手杖敲地的声音一同响起的,白色手套下,银色的飞鸟镶在纯黑笔直的杖顶上,黑曜 石戒指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烁出幽暗的光芒。 “金斯莱部长,幸会。” 清澈低哑的声音如小提琴上颤动的弦音,青年黑色长发的马尾扎在脑后高高地垂下,偶有零碎的碎发落在肩上。 那些中世纪油画中的法国贵族公子仿佛从画中走出,带着撕开安宁与平和表象的血红色眸光。 “幸会,阿尔德里奇会长。” 索恩柏德,索恩柏德——是的,thornbird。 青年歪头,瑰丽异常的脸上展开一种别有深意的笑容。 “我一直对你们抱有很高的期望……” ——一群愚昧又无助的蚂蚁。 两种不同的声音叠加在哈利的耳膜中,重合的两张脸于虚晃中睁开眼。 墨绿的茧包裹住血红的生命,搏动的生死总是令人灵魂震颤,直到窥视真实的人丧失所有理智。 你是塔纳托斯,还是汤姆·里德尔? 又或者全新的,索恩柏德·哈德里安·阿尔德里奇。 那一瞬间哈利昏昏沉沉,感觉彻底跌入一场走不出的幻梦。 黑暗从未消失,荆棘彻底绞缠住了荆棘鸟,荆棘鸟也终于享受到了尖锐的爱。 当流出的血液深深地浸入大地,他们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 —— 请亲切地称此为,黄金时代。 ——索恩柏德·哈德里安·阿尔德里奇 第180章 血肉苦弱(1) 1991.12.31 弯弯曲曲的命运,充其量还是一条两点一线的生命。 一个尽头,连接一个过去。 可是我不太满意这样戛然而止的结局。 于是我扯开了那一条毛线中的一股又一股,最后找到了一条更远更远的终点。 我要获得(划掉) 我会取得…… ——摘自索恩柏德·哈德里安·阿尔德里奇(塔纳托斯·杰纳斯·里德尔)的日记 …… “阿尔德里奇先生,这么早又要出去工作啦。”弓着腰拎着小水壶的艾拉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塔纳托斯。 不,塔纳托斯早已成为被火焰燃烧成黑焦线头的过去,他现在应该是索恩柏德·哈德里安·阿尔德里奇。 被娇养得白白胖胖的白猫懒洋洋地迈着步子走过来,熟练地将下巴搭在男人的手心,感受他的轻柔抚摸。 “是的,艾拉奶奶。”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深绿色的瞳孔如同阳光下奢靡的翡翠,“是西米亚吗,几个月不见好像比之前长高了一点。” 他的眼神落在艾拉老夫人身后有些畏畏缩缩的小女孩身上。 仿佛触电一般,西米亚唰得低下头,下意识地不敢去直视他的目光。 她记得这个被奶奶称作阿尔德里奇先生的男人。 黑色的长发马尾,精致苍白的年轻面孔,纤瘦但笔直高挑的身型,还有那一身与2000年社会不太相协的黑色西装风衣和绅士手杖,金边眼镜稍稍遮住了他深绿的眼眸。 单单论外貌,小巴黎第六区的大部分人都会对他这样的男人心生好感。 但是西米亚害怕他——从那一次意外见到他屋子里奇怪的人偶们之后,噩梦里似乎都是它们从僵硬的到鲜活的面容。 像是谁从死亡的木头中长出了触手。 栩栩如生的眉目下空洞的眼眶中仿佛有真实的生命附着,木质似的胸腔中甚至偶尔能幻听出一阵扑通扑通的心跳。 它到底是人,还是木偶? 人们总是对某些神似于人类的家伙抱有无端的恐惧,小孩子也不能幸免于难。 【“这样就要走了吗,小西米亚。那好吧,记得把这个带给你奶奶。” 男人将一把园艺剪放在篮子里递给她,顺手摸了摸小女孩毛绒绒的脑袋。 “以后可以常来,小西米亚。我很喜欢你,要是小孩都会像你这样就好了。” “阿尔叔叔家也有小孩吗?” “没有呢——不过不久之后或许就会有了。” 男人缱绻的语调仿佛在复诵爱人的姓名,有什么如蜜浆般的东西从深绿色的眼底翻涌上来。 他会紧紧卡住爱侣的咽喉,最后喟叹着享受湿漉漉的石榴汁融化在齿间的甜腻。 致命又稠黏。 让人想到吃掉伴侣的螳螂,还有从鲜血中诞生的延续残忍的幼崽。 把爱吞入肚腹,便谁也无法将他夺走。 “再见,小西米亚——对了,至于那些废弃的木偶,就不用再讲出去了哦。” “你是个乖孩子,对吧……”】 西米亚回忆起什么艾拉老夫人不知道,她以为西米亚只是单纯害羞了,不敢出来见人。 她倒也不勉强,自己接上了索恩柏德的话。 艾拉老夫人:“是啊,小孩子这时候是一天一个样。” 索恩柏德笑笑,将摸猫的手伸回来。 猫猫疑惑地蹲着,有礼貌地趴在两家的小矮墙上,没有试图进入索恩柏德的家。 “好啦,人老了就是爱唠叨,希望没有耽误你什么事。”艾拉老夫人和蔼可亲地说道。 索恩柏德:“怎么会。那么回见,艾拉奶奶。” “再见。” 和煦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罅隙在地上映出一块块圆形的光斑,一切像是被蒙上了朦胧的光晕。 青年执着手杖走了,像是上世纪中行走在塞纳河畔的贵族少爷,在逐渐现代化的城市中也是那么从容自如,仿佛时光从未在他的身上流淌 。 他依然高贵,他依然神秘。 “西米亚,以后记得不要再靠近他了。” “谁?”女孩终于抬起了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突然变脸的奶奶,“是阿尔叔叔吗?” 明明奶奶刚刚跟他还聊得挺开心的呀。 “听话就好了,西米亚。”艾拉老夫人重复,“听奶奶的。” 非人就算是再伪装也终究是非人,更何况阿尔德里奇根本没有多少想要掩饰的想法。 从阿尔德里奇搬入这的第一天艾拉老夫人就意识到了,旁边来了个最好不要招惹的家伙。 奇怪的邻居,奇怪的木偶,奇怪的宠物,奇怪的访客。 猫头鹰衔来信件,按门铃的家伙会带着乌鸦,门里头的木偶总是被一次又一次雕刻,而阿尔德里奇呢,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与独自一人的行动轨迹。 有时候就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好的奶奶,我听你的。” …… “阿尔德里奇司长。”格雷菲笑眯眯地凑上来,“今晚有空吗?” 男人双手交叠撑在台上,多情的眼尾上翘,带着一片绯色。 旁边正递交资料的戴安娜女士撇过头,悄悄朝他翻了个白眼,结果格雷菲丝毫不在意,依然是那副花花公子的模样。 又来,这个月格雷菲这家伙都不知道跑魔法法律执行司多少次了,部长干脆把他的考勤打卡放到这算了。 “没空。”正检查合同的索恩柏德头也不抬,嘴角抿成一条冷淡的直线。 格雷菲脸皮似乎格外厚,势在必得的野心在他瞳孔深处一闪而过,“那后天呢,司长。” 索恩柏德总算从繁忙的工作中抬起了头,深绿的翡翠之后是锋利冰冷的黑,就像是深海中永恒的尽头。 “哪天都没有空,格雷菲先生。”青年放下文件,暂时放置在一旁手杖重新回到手中。 “咚!” 金属制的手杖嘭地撞击地板,发出一声闷沉的声响,如同法庭上审判的终局。 “冒进实在不可取,捷径也不过是一时的快意。”索恩柏德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尖锐到让格雷菲脸色巨变,“想约我谈什么呢?佩奇罗有你这样的合作者真是他最失败的一笔。” 煞白的颜色瞬间攀上格雷菲的脸,毫无征兆的暴风在他的头脑中炸开,在那一刻他想到了狡辩又或者转移话题,但是在索恩柏德洞悉一切的眼神中他什么都说不出。 是的,他勾结了在逃黑巫师佩奇罗,他利用职务之便拿到了大量回扣,他…… 证据确凿。 你怎么敢在阿尔德里奇面前行骗的啊,格雷菲。 别想在一个雪松木的持有者面前说谎。 第181章 血肉苦弱(2) 2006.1.5 我们曾来自同一片血肉与灵魂,因而爱上你是那么理所应当。 血肉苦弱,灵魂恒长。 ——摘自索恩柏德·哈德里安·阿尔德里奇(塔纳托斯·杰纳斯·里德尔)的日记 …… 【魔法部的最新动荡:换届前的腥风血雨,阿尔德里奇司长抓获黑巫师同党,铲除魔法部内部奸细……】 报纸上的照片完完整整地将格雷菲的脸露了出来,昔日里那个趾高气昂的家伙如同脱毛的鸡一般被左右两名官员架着,脸上再找不出当初的意气风发。 “格雷菲——” 暴雨混着雷电在窗外胡乱地拍打,简陋的房间内壁炉里的火焰呼呼地燃烧着,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将报纸一把扔进了火堆之中,任由火焰将其吞噬。 “阿尔德里奇就是个疯子,谁让你们去招惹他的!” 佩奇罗一把抓住最前面人的领子,手上的青筋暴起,眼前都被他们气得隐隐发黑。 而文迪在他手上哆哆嗦嗦,仿佛下一秒就要软绵绵地钻到地里去了,“部,部部长选举,格雷菲以为他他不会这么大动作——” “你是阿尔德里奇还是他是阿尔德里奇!”佩奇罗唰得将他扔到地上,“你以为他会在乎一个魔法部部长?不,文迪——我告诉你,在法国,这就是他的一言堂,他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文迪撑着手下坑坑洼洼的石板,心头砰砰直跳的震惊压过了萌生的恐惧,恍然之间,他甚至透过窗外乍现的雷光看见了佩奇罗眼神深处漆黑的恐惧。 佩奇罗害怕阿尔德里奇?佩奇罗害怕阿尔德里奇! 为什么? “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别去招惹他,别去招惹他!为什么不听!”佩奇罗有些抓狂地把桌子拍得砰砰响,“你知不知道——” 男人忽而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他闭了闭眼,吐出了那口浊气,“你以为我当年为什么突然断尾求生,因为阿尔德里奇来了啊。” “本来只要所有人乖乖地呆在他的棋盘上就会安然无恙,你们非要乱动……那就别拖累我了。” 文迪觉得佩奇罗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异常陌生,奇怪到让他止不住地想要打颤。 “他,他到底是谁?” 文迪喃喃道,头脑像是跟着狂欢的飓风一同升上天空。 他看见佩奇罗缩起了斗篷,如同一只躲在阴沟里老鼠一样下意识左瞧右瞧,窗外乌鸦在枝头突然嘶哑地厉啸起来,吓得佩奇罗下意识地缩回脑袋。 滑稽得像只小丑。 最终,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他从阴森森的斗篷中慢慢探出头,声音沙哑地说道。 “他是,携火而来的恶魔——” 从烈火中诞生的、笼罩法国的阴影,告死鸟是他最虔诚的信使。 …… 夜晚的温德米尔公馆灯火通明,璀璨的灯光下女士们繁复的珠宝首饰反射出剔透的光泽。 “艾德琳夫人。”布莱斯·温德米尔笑着上前打招呼,他的未婚妻伊莱·辛格温扎挽着他的手也走上前。 “祝贺。”艾德琳·格雷森夫人朝他们俩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来,最后还是忍不住叹息着轻轻地抱了下伊莱扎,“你们今天看起来真般配,真希望你以后也能永远像这样开心,伊莱扎宝贝。” 伊莱扎在艾德琳的怀抱里眨眨眼,努力把瞬间涌出的眼泪憋回去。 她紧紧地抱住她,就像小时候艾德琳拥抱她时那样,“谢谢你,艾德琳妈妈。” 被她看着长大的小女孩终究还是慢慢脱离她的怀抱了。 “如果受委屈了,就回来。”艾德琳夫人在她 耳边说道,略含深意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布莱斯身上。 布莱斯无奈地笑笑,赶紧保证绝不会让伊莱扎不开心。 没办法,父亲阿拉里克·温德米尔确实对他的未婚妻伊莱扎一直都不太满意。 温德米尔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一旦事业出现颓势就意味着他们将成为众矢之的,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而作为独生子的布莱斯·温德米尔又很不幸得没能继承到父辈商业天赋的十分之一,只能做个颇有名气的作曲家。 在这种前提下,娶个有能力、门当户对的盟友作为妻子似乎是再安全不过的权衡了。 而布莱斯的爱人,身为艾德琳夫人已逝旧友之女的伊莱扎·辛格温实在有点不够看——稍有天赋的芭蕾舞者,她能与布莱斯在灵魂上共鸣,却与温德米尔没什么缘分。 不过好在从九、十年前父亲自法国回来后就对他的婚事莫名松了口,神神秘秘地再次全身心投入事业中去了。 当一年前布莱斯再次尝试向他提出娶伊莱扎的想法时,父亲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点头应允了。 应该是在法国找到了绝对可靠的新盟友吧,布莱斯猜测。 不得不说这确实让他愧疚万分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没办法,他真不是经商的料啊。 布莱斯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将那些淡淡的回忆通通压下去。 就在这时,一位黑色燕尾服的侍者走到了布莱斯身边,凑到他耳边耳语几句。 “布莱斯少爷,老爷让您前去迎接一下阿尔德里奇先生。”侍者顿了顿,扫了一眼正跟艾德琳夫人说话的伊莱扎,“老爷还说,带着辛格温小姐一起。” ——阿尔德里奇。 布莱斯知道这个名字,那个曾经只存在于父亲口中的神秘法国盟友——一位可靠、强大到能让父亲放弃对他人生的把控 的盟友。 布莱斯点点头,伊莱扎也恰好抬起头看他,马上就看懂了他眼中意思,跟艾德琳夫人耳语两句就走过来挽上他的胳膊。 客人们还在觥筹交错间推杯换盏,没多少人注意到宴会的主角突然消失。 又或者说,在他们眼中布莱斯和伊莱扎还算不上是这场温德米尔起头的宴会的主角。 布莱斯和伊莱扎走到门口时刚好有一辆车缓缓驶入。 车一在他们面前停稳,副驾就打开了门。 下来的是一位看起来最多二十四五的英俊青年,灰色的头发很是抢眼,一身服帖的黑色西装更是衬得他整个人格外修长。 青年朝他们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后就转身向后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今夜的月色清清浅浅,明亮又温柔,缱绻地亲吻上那只搭在漆黑车门上的骨指分明的手。 布莱斯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这点。 修长均匀,看起来十分适合流连于钢琴的黑白键之间,连那一看就知道毫无杂质、价格昂贵的钻石婚戒此刻也只能算得上是锦上添花。 “阿尔德里奇先生。”布莱斯怔怔地眨眨眼,努力从被青年出露的容貌一晃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习惯性地朝他微笑。 “很荣幸您能接受温德米尔的邀请,我是布莱斯·温德米尔,这是我的未婚妻伊莱扎·辛格温,家父已在会客室等您了。” 一身装扮如同中世纪走出的皇室贵族的青年撑着一根制作十分精良的手杖,目光冷淡地扫过他和伊莱扎。 一时间就算是那张昳丽非常的容颜都无法掩盖那道冷到刺骨的眼神。 机械而毫无感情——仿佛眼前的不是同类,而是某种正被估量价值、用于权衡的物品,又或者是过于两只渺小的蚂蚁,因为身后的大象而被赋予观察的机会。 总之,完全不可靠 近。 仅仅是一个照面就已经让人感觉到了他们之间深深的距离。 他对父亲也是这般吗,布莱斯有一瞬间莫名愤怒地想到。 从小到大,有谁敢用这种眼神赤裸裸地估量他! 但是还没等他真正生起气来,那道目光就忽然消失了,眼前的青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缓缓扯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 “久仰,布莱斯少爷。” 第182章 血肉苦弱(3) 2001.7.14 我愿意为你奉献一切。 …… 今天的巴黎天气有点凉,下雨的时候你没有醒,我就在阳台的椅子上坐着看了两个小时的小雨。 我想你会喜欢这枚戒指的。 我还是想能为你带上。 ——摘自索恩柏德·哈德里安·阿尔德里奇(塔纳托斯·杰纳斯·里德尔)的日记 …… 真是个怪人,布莱斯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想着。 旁边的伊莱扎有些担忧地抬头看他,他收回思绪,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长长的走廊里亮着灯,旁边的大厅内遥遥传出悠扬的音乐和交谈声,手杖落在昂贵的手工厚地毯上几乎听不到声音。 他看起来太年轻了,最多二十五出头,这样来算十年前他也只才十五六岁。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姓氏也只能听出他或许来自某个没落的旧贵族,但那时的阿尔德里奇已经可以跟阿拉里克·温德米尔同桌而谈了。 而布莱斯十五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他还在为无法继承父辈衣钵而焦虑得在夜里辗转反侧。 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处,没人能担保他的契约力,布莱斯甚至还没能得知他的全名,但当布莱斯站在他面前时脑袋里却又只剩下一个想法——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虽然很奇幻,但就是如此——阿尔德里奇的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抗衡的能力,跟阿拉里克很像,但又比他更具侵略性,一般人在他面前总是只有屈服与放弃两种选择。 布莱斯只能算一般人,于是他坦然地选择了屈服。 会客室在走廊的尽头,父亲的管家德纳威老先生正恭敬地站在门前,双手搭在腹部。 不知道是不是楼道的灯光太过温暖的缘故,老先生一板一眼的笑容落在布莱斯眼里竟然也多了几分真挚。 “阿尔德里奇先生。”德纳威朝索恩柏德微笑,接着才侧身为他们打开房门。 布莱斯带着伊莱扎略落后一步,看着查尔斯十分顺手地接过阿尔德里奇递过来的手杖,像只沉默的、有主的乌鸦一般收起翅膀,乖乖落在主人的肩头。 屋里点着昂贵的药熏,味道不重,淡淡得带点温暖的清香。 “好久不见,索恩。” 布莱斯抬起头,看见他那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父亲撑着手杖从沙发上站起来,精神焕发。 “如果不算上来往的信件的话,我们确实好久不见了。”索恩柏德点点头,难得开玩笑。 “或许我应该先跟你说一声恭喜。”他的视线轻飘飘地从伊莱扎和布莱斯的身上掠过。 阿拉里克哈哈一笑,声音是布莱斯很少能听到的爽朗。 “有你这一句,我也算是安心了。”阿拉里克伸手示意索恩柏德落座,空隙间留给布莱斯一个眼神。 布莱斯等他们落座后才带着伊莱扎坐下。 “最近怎么样?他们跟我说部里要换届了,你还是准备继续做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吗?”阿拉里克寒暄道。 得益于索恩柏德的牵线搭桥,阿拉里克也在巫师界布置下了一点属于温德米尔的眼线。 “还不错。”索恩柏德垂下眼,桌面上的茶杯中倒映出他微笑着的脸。 或许是红茶的茶色太过浓郁,竟让人一时无法从倒影中辨认清他眼睛的颜色。 “今年事情少一点,或许就不当了。”他接上阿拉里克最后的问题,“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麻烦。” 是的,你通常只喜欢一劳永逸。 阿拉里克的笑容更真诚了一点,“那看来我应该提前做好参加庆宴的准备了。我还以为在我有生之年你都不太会有什么大动作了。” “养孩子总是费钱,为了那点死工资我也不会止步于此。” 索恩柏德轻哼一声,懒散地向后靠在沙发背上,仿佛全然不知自己投下一颗深水炸弹。 话落的那刻,他对面的阿拉里克的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都僵硬了几秒,好一会儿才消化完他话里的意思。 至于布莱斯和伊莱扎,不明所以的他们只能将疑惑往肚子里咽,看着父亲的表情一脸发懵。 虽然阿尔德里奇看起来很年轻,但是在这个年纪有孩子也不算异常——毕竟英年早婚的也不是没有。 他手里的钻石婚戒还是很夺人眼球的。 “孩子?”阿拉里克显然有些沉默了,甚至不知从何说起,“我以为……” 索恩柏德好整以暇地欣赏完阿拉里克的表情,勾起嘴角,“你以为是什么?” “阿拉里克,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曾经、乃至现在属于哪里?” “但是……这简直是无中生有……” 一种莫名虚幻而恐怖的想法充斥着他的头脑,一遍又一遍地晃荡着,仿佛倒计时的幽灵钟摆。 这局谈话已经开始滑入某种布莱斯与伊莱扎无法理解的地步了,无知让他们坐立不安却又不敢开口。 但是,这其中最难熬的不是他们,而是阿拉里克。 因为他知道索恩柏德的爱人完全不是别人想象中的某位小姐,而是一位跟索恩柏德一样的男人。 这个在这爱人方面格外极端的家伙根本不可能让别的血液去污染他的婚姻。 那孩子是如何诞生的? 好像有谁在他的耳边发出一声冷淡的哼笑,某种目光自上而下,贪婪的引诱开始拉起琴弦。 “延续、复活,乃至创造生命——”索恩柏德端起茶杯,缺少血色的唇轻触杯沿,“这只是窥视终极魔法前的必修课之一。” “我只是走在所有人前面而已,为什么要为此惊讶呢,阿拉里克。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我可是,当代最伟大的巫师之一。” “生命——” 阿拉里克无意识地喃喃道,屋里的药熏似乎在无形之中又重了几分,但是他胸腔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丝毫缓解。 他老了,他要死了—— “是的,生命。” 青年放下茶杯,明明杯底磕在杯垫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阿拉里克却觉得脑袋里像是有锤子猛敲了一下,轰隆隆得让人发懵。 “比如,我听说你最近在打听的——永生。” 像在平静的池塘中突然扔下一块石头,平地生雷般的扑通一声,砸得在场的人瞬间晕头转向! 连一直处于局外的布莱斯和伊莱扎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温德米尔,你想好交换什么了吗?” 他话说得轻飘飘的,比屋里漂浮着的熏雾还要来得捉摸不透。 恍恍惚惚间,让人浑身发凉。 脊骨都开始止不住颤抖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了呢。 阿拉里克盯着他,像一具被封冻的尸体,时间都似乎凝结在此刻。 良久,他开口道:“您现在看起来可真像个魔鬼……” “不不不,这只是友好的告诫而已。”那双绿油油的瞳孔里反射不出一点光亮,“你有什么能支付得起的代价呢?” “毫无诚意,又无信念,甚至不够坚定、也不够决然。” “你老了,阿拉里克——你要承认。” 凝重的沉默渐渐充斥整个房间,连带着空气都僵硬起来。 “……我明白的,索恩。” 布莱斯看着父亲僵硬地握紧手杖,青筋浮现在他苍老的手背上又马上褪去。 最后他仰起头,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温德米尔不会为此支付一切。” 第183章 血肉苦弱(4) 2002.3.2 我要叫他拉尔卡·卡尔维诺·阿尔德里奇,就算是哥哥说不也没有用。 我不希望拉尔卡得到一个跟伏地魔不相上下的羞耻名字——他会自卑的。 但是我允许哥哥给他自己取一个新名字,反正我只叫他哥哥或者to。 …… 我就是如此反复无常,我偏要反复无常地去爱你,去折磨你——就像你当初对我那样。 这是报应,哥哥。 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 也是我的…… ——摘自索恩柏德·哈德里安·阿尔德里奇(塔纳托斯·杰纳斯·里德尔)的日记 …… 从温德米尔的宴会上借飞路网回到巴黎时月亮已经快要坠下去了。 夜色朦胧地笼罩在干枯的枝头,乌鸦站在墙头,对着屋里忽然出现的人疑惑地歪起脑袋。 墙上的壁灯被打开,青年走进这间不大不小的工作室,手杖被随手放置在桌边。 桌边精致的软垫上,海尔波抬起头朝他歪歪头,确认是索恩柏德后就低下身子,继续把脑袋搁在软垫上,将中间的小绿蟒重新圈紧。 小珍珠鸟在杆子上呼呼大睡,微弱的光亮没有吵醒它们。 一切都静静的,又有点温暖,连带着那些附着在外衣上的冰凉风霜都消融在这片空间里。 索恩柏德脱掉外套,将它搭在椅背上。 房间中央是一张背对着门的座椅,尚未雕琢完全的炼金物仿若真人一般坐在座椅上。 除了那张空无一物的脸,它或许真得跟人一模一样了。 它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精致的骨骼与皮肤纹理都被细细地刻画了出来,可见制作者的用心。 除了那张脸,那张平滑到没有一点起伏的脸——与它对视时就像是在观看一幅茫然的空白画布。 “你后悔了?”冷淡的、带点低哑的声音从他的嘴边流出,携着讽刺的冷笑。 索恩柏德双手抱胸,安静地站在那具炼金人躯正前方,低头沉默地看着它。 “不。” “我只是……”索恩柏德眨眨眼,窗外的月色给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 尽管他始终背对着月亮。 “我只是有点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月亮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又或者是他们的影子,椅子上的无面人始终垂着脑袋,仿佛诗歌中凄美的帝王之死…… 里德尔有一瞬是愤怒的,但是他早就习惯了,那些燃烧着的火焰跟呼出的雾气一样忽而就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永恒的寂静。 “你想我说什么呢。”暗沉的红色流淌在墨绿之后,“有意思吗,塔尔。”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像只愚弄别人也愚弄自己的可怜虫。” 他还是固执地称呼着那个古旧的名字,仿佛一切都还未来得及改变。 ——权利,地位,掌控以及……不明不白的爱。 是你盲目地想要吞食一切的我,也是你再次盲目地想要真实地拥抱我,现在呢,你又无法控制地妄图紧紧抓住我。 反复无常的懦弱。 索恩柏德没有回话,他忽然觉得有点冷也有点热,骨头都在兴奋又绝望地打颤。 他缓缓半跪下身,剔透的深绿色眼睛倒映着在无面人脖间微微摇晃的菱形吊坠,中央鲜红的宝石反射着清澈的光亮。 宝石是温热的。 索恩柏德将它握在手心,掌心感觉到了湿漉漉的亲昵,像只刚顶开蛋壳的幼蛇,嘶嘶地在他的掌心游动。 啊,一只黏糊糊的小蛇,流着熟悉又混乱的血脉的小蛇。 他们总是离得如此相近又如此遥远。 记忆总是有限且模糊的,尤其是荒唐又惑人的记忆。 照镜子里的那张脸很像,但依然不一样,索恩柏德总是能清楚地挑出他们之间的区分,清楚地知道他不是在爱一个自己,而是真真切切地爱一个他。 所以在他们还是两个人的时候,他时常不敢去认真地描摹属于里德尔的样貌,仿佛记住了就意味着他与自己真真正正地彻底分离,意味着自己吞下了他也会控制不住地给出自由。 然后,失去。 反复失去。 可是现在还是如此。 纯黑的河水好像将他的思维重塑成了一种奇怪的形状,浅薄的恶劣如蛛网一样腻乎地连接着一切,把他变成了比蝉翼还要脆弱的生物。 【塔纳托斯】离开了,但是【塔纳托斯】依然存在。 【我只叫人学会死亡,可从不教人如何爱人】 ——疑心和反复、欲望与控制也是爱吗? “对不起……”他完全跪下来,茫然又痛苦地俯身,将脸轻轻地贴在那具冰冷的人躯的脖间,如同一只求救的幼兽。 “对不起,哥哥。” 菱形的吊坠在他身前滚烫得无法抓握。 他期望得到拥抱——是的,他如此期望。 圆润的指甲深深地嵌进那片跟人皮没有分别的表面,将会流淌着血液的脉搏此刻在他的指腹与皮肉下寂静地沉睡。 我握住了生命的终点,我掌握着他。 他属于我。 是的,他只能属于我。 索恩柏德紧贴着那片平滑的画布,吊坠里跳动的心脏替代着填满了空荡的躯壳。 些微的痒意通过源源不断的温热传递出来,羽毛一般轻轻扫过他的心脏,让他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他确实笑出了声,闷沉中又带点嘶哑,长长的泪痕还挂在他的眼角,从无污垢的泪珠顺着他的下颔落下。 胸腔跟着笑意震动,他深深地掐紧那具人躯脆弱的脖颈,深伏在它的怀间,仿若一对交颈的天鹅。 他说:“对不起哥哥,我会的,我会想起来的。” 永无止境的痛苦纠缠着他,那他就要这样无止境地纠缠着里德尔。 离开,那就吞下;想念,那就吐出。 我们始终会相逢在血肉之间。 终结于永恒之后…… …… 【亲爱的阿尔德里奇部长: 我们很荣幸能邀请您…… ……希望您一切安好,期待与您的见面。 Le cri de La gargouille(石像鬼之吼)】 写满字迹的信纸重新被塞回信封,悬浮着飘到桌上敞开的匣子里。 海尔波卷着纳吉尼好奇地游过工作室那混着木质清香的地板,绕着索恩柏德一圈圈打转。 【找点自己的事情去,海尔波。】青年伸出一只手把海尔波的脑袋轻轻推出去,【找老鼠也可以,莱拉说最近晚上厨房那有老鼠的声音,你去看看。】 海尔波懵懵抬头,【好吧。】 说着它就带着纳吉尼爬出了工作室。 第184章 血肉苦弱(5) 1993.12.31 我的灯塔在哪里? ...... 不要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不要恐惧摘下太阳。 如果黑夜要将一切颠倒,那我也会如愿饮下最后的月光。 ——摘自索恩柏德·哈德里安·阿尔德里奇(塔纳托斯·杰纳斯·里德尔)的日记 ...... 工作室的门被海尔波用蛇尾拉上,里面和外面又一次隔开。 索恩柏德转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慢吞吞地收回视线,继续握起那把形似刻刀的炼金物品,窗外的阳光从他的背后洒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眼前那原本面部平滑如纸的炼金人偶脸上已然有了几分里德尔的雏形。 它脖间先前挂着的菱形挂坠被取了下来,一圈圈地缠绕在青年纤细的手腕上,随着他的动作在阳光下晃晃悠悠地反射着彩色的阳光。 “你还在生气吗,哥哥?” 索恩柏德左手抬起人偶的下巴,将它改为面朝向明亮的窗面,另一只手嗑在它的侧脸颊上,尖锐的刻刀在其表面划出一道浅浅的纹路。 浓郁的翡翠色在他的眼睛里打转,神色专注。 “我以为你今天就该气消了才是,我已经说话算话了——” “然后呢?”里德尔冷笑,“原谅你,再等你像之前一样反悔吗?” 索恩柏德捏在人偶上的手指微微收紧,那些地下室里没有脸的废弃人偶们如午夜幽魂般闪回在他的记忆中。 但那只是一瞬,一瞬之后青年摩挲着手中奇异的、类似金属的触感,突然弯起了眉眼。 “谁叫你总是会原谅我呢。” ——这都是你的错。 ——你养大了一条贪婪的蛇,却又不叫他感到恐惧或驯服。 沉默充盈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里德尔不说话了,菱形的挂坠晃荡着,发散着温暖的、如同血液流淌的温度。 ...... 今天是小雨,雾蒙蒙的雨丝笼罩着巴黎街头,淡淡地渲染出一片灰色的雾层。 “阿尔德里奇部长。” 索恩柏德停下,回身看去。 是戴安娜女士。 她看起来最近精神不错,自从索恩柏德晋升为部长之后他们这些在他底下做事的人的地位也是跟着水涨船高,少了那些繁琐的小事,自然也就精神焕发起来。 “有什么事吗,戴安娜。” 索恩柏德脸上挂着标准的浅笑,不过对比起对格雷菲之类的人还是要多点真心。 戴安娜也笑起来,伸手递出一个包装不错的礼盒,“听说您最近要有孩子了,恭喜啊部长,这算是我们几个部下的一点心意。” 青年挑了挑眉,情绪寡淡的眼神中难得多了几分温度。 “你们消息倒是灵通。” 戴安娜:“毕竟我们还是很关心部长你的。” “我看是更关心职位变动结果吧。”索恩柏德眨眨眼,又恢复了此前颇有距离的样子,“东西我就不收了,意思到就好。” 戴安娜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将递出去的手收回来,这次礼物出不出去无所谓,反正往后为上司鞠躬尽瘁的机会多着呢,主要是让他知道他们的心意罢了。 阿尔德里奇可不是那种嘴上说着不要实际上心里要的家伙,再推脱下去原本建立好的关系也要被破坏了。 索恩柏德见戴安娜十分识趣,微微点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嗯,再见部长。” “再见。” 手杖轻敲在地砖上的声音渐渐远去,青年瘦削高挑的身影随着黑色大衣飘飞的下摆消失在转角之后。望着索恩柏德消失的地方,戴安娜稍稍出神。 说实在的,整个部门里除了那个神出鬼没的查尔斯其实没人真正可以称为部长的心腹,他们这些在他手下做事的家伙也不过是半路插进来的。 空降的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司长,阿拉德家贵客,极具天赋的天才巫师。 他那些总被迷雾笼罩的过去,是否也如此惊心动魄呢? 还有那位如同臆造般从不显于人前的“夫人”...... 戴安娜微微叹息,不再细想。 被这家伙看上的,除了同类还会有谁呢,反正都不是她能探究的。 她只要适时闭嘴,安静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当事情就发生在她眼前时也容不得她不去探究了。 ...... 今天是难得的魔法部调休日,剧场刚好有剧团演出,戴安娜买好票准备好好放松一下。 剧目是下午两点开场,她提前半个小时到剧场附近。 周围的人不是很多,剧场靠近江边,雨后的风景很美,风拂过水面时会撩起一片粼粼的波浪。 戴安娜正抱臂欣赏着风景,视野中忽然出现一道十分醒目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黑发男人,身形高大,容貌俊秀,有些暗红色的瞳孔隐隐透露出非人感,无形中便与周围的人隔开一道距离,他们甚至不敢走到他的身边去。 然而吸引戴安娜的不是这些异常的特质——毕竟巫师融于麻瓜时总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让她真正感到吃惊的是那惊人的熟悉感。 如果不是看到那双瞳孔,戴安娜真的以为是阿尔德里奇部长来了。 他和阿尔德里奇部长真的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吗? 但是她在他手下工作这么久,完全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亲人啊。 没等她想明白什么,疑似阿尔德里奇兄弟的男人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双如蛇类般尖锐的眼睛唰得盯向她。 只是一瞬间,戴安娜如坠冰窟。 像是被一种大型食肉生物盯上,四肢下意识地僵硬到抽搐,连呼吸都开始在极度的紧张恐慌中遗忘。 他到底是...... “papa,鱼!” 某只尚且口齿不清、只会叽咕叽咕的崽子突然发声,他伸手拽着里德尔的大衣衣角,终于从父亲宽厚的大衣中转悠出来。 被打断的里德尔轻啧一声,回头把被拽皱的衣服从拉尔卡的手里抽出。 拉尔卡倒是随遇而安的性子,衣角被抽走他就不拽了,黏黏糊糊地靠在里德尔的腿边,继续伸头看着江面。 被这样一打岔,戴安娜才发现胸腔中的心跳已经扑通扑通得响到自己可以听见了。 她抚着自己的左胸口,有些后怕地皱起眉头。 绝对可疑的人员,得去上报—— “不必上报,戴安娜,私人行程而已。” 熟悉的、从来毫无起伏的语调在她背后响起,她惊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一转头,索恩柏德果然就站在那里。 他今天没有拿着那根手杖,就像是突然决定出来走走的样子。 确实是私人行程...... 等等,私人行程? “部长......” “papa!” 比此前更响的一声呼唤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某只黑色头发的小崽子。 一路小跑过来的拉尔卡顺着索恩柏德伸出的手三步并两步地爬上他的怀抱,跟三百年没见过面似的紧紧抱着索恩柏德的脖子,窝在肩窝里像小猫一样咕噜咕噜的。 索恩柏德差点没抱住这只活蹦乱跳的鱼仔。 另一次死亡(1) 【if我们假设本该死去的孩子真的死在了那天,荆棘鸟没能找到最尖最长的那根刺就已经燃烧殆尽。】 人死前总是很重,死后却轻飘飘的,连说出的话都像窗外飘飘荡荡的雪,一下就不见了。 还会记得吗? 那些本属于我的、又不会出现的爱。 我真讨厌你,汤米…… 01 “你在看什么?” 铂金色长发的少年皱着眉头,侧过身叫了他几遍,“汤姆,汤姆?” 里德尔回过神,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 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里德尔想起来他也有一个弟弟。 不过他死了。 “这学期的圣诞节我有机会邀请你来我家吗,汤姆。” 阿布拉克萨斯善解人意地没有提起刚刚的异常,他拿出一封邀请函递给里德尔,显然是有备而来。 “嗯,多谢了。”里德尔露出一个滴水不漏的微笑,不过分显得倨傲。 邀请函被他收起。 “毕业以后有什么想法吗?”阿布拉克萨斯见他已经收拾好心情,试探道,“不过,以你的成绩到哪里都会如鱼得水。” 马尔福说得没有之前那么晦涩,就算一般人也能听出底下的意思。 但很可惜,里德尔不觉得魔法部是什么方便大展拳脚的地方。 律法限制着魔法界,也同样限制着它的制造者。 他需要去远一点的地方,最好是离这里最远的地方。 或许是某种私心。 但谁会承认…… 里德尔偏头看向他,在阳光下呈暗红色的眸子就这么盯着他:“看情况。” 阿布拉克萨斯点点头,算是了然。 “那么,祝你好运……” 02 时间总是走得很快,尤其是在那年冬天以后。 里德尔几乎没再想起以前——在完全处理掉那些玷污他身为斯莱特林血脉的定时炸弹之后。 他成为了一个完美的斯莱特林级长,一个完美的学生会会长,一个完美的霍格沃茨优秀毕业生。 然后在某一个午夜突然回梦。 想起在“兄长”前要不要加一个“不完美”。 里德尔怀疑这是一场带着诅咒的闹剧。 他去往了图书馆,翻阅大半关于诅咒的书架,最后勉强承认麻瓜的死亡是带不来诅咒的效力的。 但是,卡修斯也并不算是麻瓜,至少他曾经是…… 算了,他真是疯了。 03 他今天杀掉了一对兄弟。 听说他们是双胞胎,从出生起就不曾分开过。 这让他想到了一点别的东西。 稠腻的、陌生的、并不舒服的。 或许还有一点血腥味。 里德尔不得不承认,他想到了死亡。 这或许是一个好的开端,说明他对魂器的制作已经炉火纯青,只差最后一步之遥。 是的,他只是想到了这个。 阿布拉克萨斯走上前,后面的那群食死徒这才像缓过神,纷纷趴到他脚边跟猴子一样高呼。 里德尔有些厌烦地冷笑,只觉得愚蠢。 唯一能让他高兴一点的,也只有他们脸上难得的恐惧。为了让这群老纯血贵族们像哈巴狗一样供他驱使,当初的他可是费了老大劲。 这群家伙像找到腐肉的秃鹫一样,闻风而动。 真正让他们聚集起来的根本不是信仰,而是带着血的利益与根深蒂固的恐惧罢了。 谁会真正信仰一个有别于常人的异类呢? 或许曾经有一个…… 高贵的马尔福恭敬地站在里德尔面前,眼神像是一只乖驯的狗。 他刚想起头说什么,就见原本目露轻蔑的里德尔忽然变了脸色,那种针扎一般的杀意直直落在他的身上,几乎要将他当场刺穿! 阿布拉克萨斯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垂下头,露出一种代表臣服的姿态。 他侍奉的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君主。 既然是他自己选择了他,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或许是一分钟,也或许一秒之后,那道蜇人的目光消失了,里德尔又变回原先的模样。 他随意地踏过地上的尸体,往山下走去,他需要更多的试验品。 而那些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尸体根本无法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注意。 阿布拉克萨斯感受到背后几乎浸湿衣服的冷汗,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似乎有某种灵感在他的脑海中朦胧地揭开帷幕。 是想起卡修斯·杰纳斯·里德尔了吗? 阿布拉克萨斯想到。 里德尔那个早死的弟弟。 04 阿布拉克萨斯知道这个名字,是在七年级的时候。 临近毕业,大家都有点放松。 这倒显得时时往图书馆跑的里德尔有些奇怪。 阿布拉克萨斯不是有意监视或者探听,只是对他们来说,这些消息是自然而然对他们敞开的。 于是他就是知道了,里德尔有个弟弟。 嗯,死去的弟弟。 是个麻瓜,死于器官衰竭。 死前还在当地富豪的家里放了把火,听起来蛮吓人的,看上去跟里德尔属一个调调。 但是细究起来,一个天生体弱的麻瓜突然夜里出现在富豪的庄园里这种事,到底露出某些耐人寻味的熟悉。 圈子就这样,龌龊到处都是,不论麻瓜还是巫师都一样。 只是纯血巫师会更在意血统传承,不会把这种事真搞得难堪或者人尽皆知罢了。 所以阿布拉克萨斯实在想不出这个小麻瓜哪里有什么特色,可以让里德尔惦记这么久。 ——就算里德尔从来没提过,但是能让这样利益至上的家伙记到现在,要是本人毫无特点才是一种怪事。 或许里德尔自己也没发现,那个人对他到底有多重要。 里德尔不会喜欢别人去窥探他的私事,因而这件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 后来再记起这件事是在里德尔成功制造出魂器的那天。 他意外从其中窥视了里德尔小半记忆,于是恍然明白那道曾经呼之欲出的答案: 比爱还要浓烈的扭曲信仰足以催生出无穷的诅咒。 但卡修斯没有诅咒他那讨人厌的哥哥。 他只是到死前都期盼着,想要代替里德尔缺失的所有去爱他。 然后轻巧地带走了那一半的里德尔。 他就这么死去了,像水消失在水中。 那应该怎么办呢? 除非跨越死亡。 05 里德尔不再想起卡修斯。 他舍弃了那些记忆,于某个平常的冬日午夜。 另一次死亡(2) 06 阿布拉克萨斯死了。 带着某个不可言说的秘密一同死去。 至于他是因病去世还是其他原因,这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 他们只隐隐明白,谁都无法反抗里德尔了。 这个随心所欲的家伙根本不在乎人命。 07 第一个魂器是怀表。 它摆在几个魂器之中时就像个异类。 锈迹斑斑的,里面只有一张黑白模糊的麻瓜照片,包装一下勉强算个小古董。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份普通,它被留下来了,跟着那些黑魔法物品一起被保存在马尔福府上。 ——于里德尔被“杀”死之后。 黑魔王的死亡给魔法界带来了难以想象的震动,在阴影下战战兢兢良久的巫师们都陷入了报复式的狂欢。 于黑夜中奔走流窜的只有黑巫师们。 “马尔福只是假意屈从——”马尔福标志性的白金色头发在魔法部威森加摩审判庭大厅的灯光下泛着光,脸上的表情虚伪得让人难以辨清,“请相信,马尔福一直都想为魔法界的建设献出一份力。” “比如……” 比如那些数不清的财产。 安静的审判庭里有人控制不住地咽了口口水,然后是更多贪婪的视线。 他们都想起来。 卢修斯露出一个微笑,看上去很谦逊。 至于里面几分真几分假,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危机解除。 08 “这个是你的怀表?看上去老旧的要命……”潘西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难以描述。 达芙妮靠在她身上,一齐看向桌子上在那群礼物里显得格格不入的旧怀表。 它是跟着其他圣诞礼物一起被马尔福家的雕鸮扔下来的。 “什么?我才不会用这种东西!”德拉科叫起来,像是生怕他们把这种低劣品跟他捆绑在一起。 小孩的嗓子就是尖。 隔壁桌的罗恩捂着耳朵跟哈利吐槽,嘻嘻哈哈的想来也没说多少好话。 偏偏德拉科就是对他们耳朵尖得跟小狗似的,一听他们头顶头说悄悄话就蹭地站起来。 他傲慢地“喂”了一声,见哈利懵懵地抬起头就把手上的怀表甩到他面前的汤里,溅起来的汤水扑了哈利跟罗恩一脸。 “我看它更适合你们,不用谢了,就当是圣诞礼物,圣人破特!” 小孔雀哈哈大笑着领着小跟班们走了,脸上还挂着大仇得报似的快意。 哈利跟罗恩就没这么好看了。 罗恩骂骂咧咧地拿纸擦着脸,嘴里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诅咒德拉科。 哈利倒是被缓过神来的赫敏施了清理一新。 他们不好再待下去,只能吵吵嚷嚷地结伴离开。 至于汤里的怀表,小精灵应该会处理的吧。 “哈利,你怎么不走?” 哈利茫然地抬起头,伸在口袋里的手掏出来。 一个锈迹斑斑的怀表就这么出现在他的手心。 09 “你是谁?” “我?我是汤姆·里德尔,或许你不建议的话,可以称呼我为学长。” “你也是霍格沃茨的学生?” “是的,曾经是。怎么称呼?” “我叫哈利·破特。” “你好,哈利,我们的第一次见面看起来并不令人开心,对吗?” “呃……”“抱歉,我想我没说清楚,我指的是被扔到汤里的那次。” “啊!你,你那个时候就看着我了吗?” “我想是的,哈利。他们并不友好对吗?” “……是,是的吧。不过我习惯了,达力只会比他们更难应付。” “达力是谁?” “呃……我的表哥。学长也有兄弟吗?” 转换话题的手段很生硬,但“学长”选择原谅他。 “我,我当然有一个,是双胞胎弟弟。” “嗯!那,那好呀……我也想过,我要是有一个兄弟的话,不是双胞胎也行,只要是亲兄弟——会不会——” “不过他死了。” “……抱歉……我不知道……” “没有关系,他死得很早,我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太记得了。” 哈利看着虚影中里德尔猩红的眼睛,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毫不在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 他在撒谎。 至于这个想法到底从何而来,他不清楚。 哈利无意识地摸摸额头上的闪电疤,懵懂地被他带入下一个话题…… 10 世界上真是没有比里德尔更会戏耍别人的黑巫师了。 也没有比他更恶劣、更枉顾人命、更狂妄的黑巫师了。 哈利想着,脱力般地四肢扭曲着爬到怀表前。 他的手上高高举着蛇怪的毒牙,只要拿着它击碎这块怀表,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当它们碰撞在一起—— 先是能够腐蚀一切的毒液。 然后是尖锐的牙尖。 再然后是怦然碎裂的怀表外壳,还有里德尔充满愤怒与不甘的吼声。 近乎撕裂灵魂的疼痛在一瞬间席卷了里德尔的大脑,几乎让他猝不及防地痛呼出声。 要结束了吗? 哈利空白的大脑里只剩下这一句。 下一秒,刺目的白光从怀表里爆射出来! 然后是一股庞大的气浪从中心如风暴般冲出,直接将靠近的哈利掀翻了出去。 世界都在视野里轰然翻转起来,耳边是爆炸似的嗡鸣声,五脏六腑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里移了位。 哈利惨白着脸,捂着胸口像想要翻壳的乌龟一样挣扎着爬起来。 然后,见到了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污水,青苔,昏暗的光线,死去的蛇怪尸体,腥臭到让人作呕的空气。 而在这些混乱又肮脏的组合的最中央—— 比羽毛更纯白的少年轻轻拥抱住了他的兄长。 白色的火焰落在他的身上,灼烧着他早已死去的灵魂。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拥抱住这个曾经给予他伤痛、恐惧、崩溃—— 给予他微末的爱的人。 他的,半身。 相似的两张脸那么近地贴在一起,在卡修斯身上燃烧的火焰也扫过里德尔狼狈而又震惊到茫然的侧脸。 就像是一个似有若无又不可言说的吻。 “汤米,这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11 我要你痛饮你晶莹的遗忘, 天长地久, 但没有以往。 另一次死亡(3) 12 “卡尔。” “汤米……” 梦中朦胧的白影朝他挥挥手。 小小的,瘦瘦的,摸摸他的手臂甚至能感觉到里面细弱的骨头。 他像一只柔软的小兽一样低下头,将还有点婴儿肥的侧脸贴在里德尔的手心。 就跟小时候一样。 “哥哥,兄长,汤米……”他小声地痴痴笑起来。 世界好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 有什么东西胀痛着,让人无法抵抗。 “汤米……”他抱住他,又轻又紧地抱住他,“只要我还存在于你的记忆中……” “我就会永远永远爱你……” 13 这件事很荒谬。 但是这是从唯一的目击证人哈利的嘴里讲出来的东西,霍格沃茨的教授们只能不得不相信。 斯内普没什么表情,也许是因为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一点内幕。 此刻的他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还有点不可思议。 黑魔王这样的家伙竟然也会有除了贝拉那个疯女人外的狂信徒吗? “他长什么样子呢,哈利?”邓布利多问。 “我看不太清,他就像一团纯白的火焰。”哈利绞尽脑汁,“年龄不大,身高看起来跟里德尔差不多,应该是个男生。” “这样吗……” 邓布利多凝视着他的眼神慢慢向下,最后停留在桌面上那个已经碎开的怀表。 被取出来的黑白麻瓜照片已经被蛇怪的毒液腐蚀了一半,矮小一点的小孩脸上只剩下一块墨色晕染似的黑洞。 遗忘遗忘遗忘…… “我想我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邓布利多示意大家静一静,开口的语气里竟然是难得的疲惫。 福克斯哀哀地尖啸一声。 “他不会再出现了。” “这只是一次生命的意外,死去的灵魂已经为另一次死亡付出了代价。” 该说什么呢? 原来就算是在走向一条漆黑的、一眼望得到头的绝路,也会有人近乎虔诚地用爱去填满他吗? 只可惜—— 那个一步一步踩着兄长的脚印在死亡的逆流中疯狂长大的孩子,已经彻底安睡于带着火焰与梦乡的夜晚之中。 不会再出现了…… 14 里德尔又醒了。 他什么也没有梦见。 15 黑魔王复活了。 当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后,魔法界又陷入了与当年相似的动荡。 该狂欢的狂欢,该恐慌的恐慌,只不过角色颠倒,一切像小丑的嘻哈镜一样可笑。 食死徒大会是在马尔福府上召开的。 他们或战战兢兢或昂首挺胸地走进府邸。 会议室的大门对他们敞开,熟悉的纳吉尼盘在主位上。 纯黑色的巫师袍披在座位上单手支着脑袋的人身上,惨白的光照着,照亮了巫师袍兜帽下那张不太熟悉的脸。 瞳孔地震都不足以说明他们的震惊。 多少年没见过里德尔这副模样了,在他彻底疯魔之后人们对他的印象就只剩下那张诡异的蛇脸。 这样年轻的面庞,只留存过一个短暂的学生时代。 “还要我邀请各位吗?”冷刺的话语落下,惊得众人一激灵。 他们慌慌忙忙地落座,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往上瞟。 最靠近前头的位置空了一个,贝拉环顾四周,从鼻子里喷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她知道谁还没来了。 主位上的里德尔在闭目养神,沉冷的氛围几乎将这片空间凝固。 幸运的是这样的气氛没持续很久门就被推开。 姗姗来迟的斯内普径直走到里德尔的身边。 他拿出了一个破旧的怀表。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手中的东西所吸引,卢修斯的脸霎时间惨白下来,纳西莎在桌子底下握住他冰凉不安的手。 他们看出来这是曾经寄存在马尔福家的东西。 至于其他人就没有他们那种想法。 他们只是端详着,猜测这是哪种贵重的黑魔法物品,希望从黑魔王的态度里看出它的重要性,从而评估斯内普如今在他们之中占据何种地位。 里德尔接过怀表,表壳已经分离,表盘的指针更不用说,它几乎成为一块废铁。 他抽出了那张小小的相片。 “因为毒液的腐蚀,已经无法复原了。” 里德尔看着手心里的相片,漆黑的空洞遮在卡修斯的脸上。 他企图用记忆中的脸去覆盖,转了一圈,却恍然发现他对卡修斯幼年时期的记忆竟然只剩下那场苍白的雪夜。 血是红色的,雪花是白色的。 血管是温热的,心跳是冰凉的。 他在门外听到的最后一句是什么? “哥哥,我仍旧还是想要爱你……” 16 里德尔忽然明白。 他真的死了。 这场迟到好多年的幡然醒悟,什么都没有带来。 17 预言中的决战在霍格沃茨。 混乱与仇恨在绝路的命运弦上奏响了交响曲,他们不再使用白鸽来装点剧目,尖叫和鲜血本就是狂欢的彩带。 各色的魔法绚烂到让人于恍惚中体会到属于死亡的轰鸣。 当救世主发射出那道咒语之后,预言的命运就已经敲响了最后的钟鸣。 比死亡更先一步到达的是跑马灯似的记忆。 里德尔想起了很多,比如那双总是蒙着一层雾气的墨绿色眼睛。 他总是注视着他,偷偷地、窃喜地、有时候又光明正大地注视他。 像一只没长大的猫崽子。 再然后就是几乎完全覆盖他视野的白光。 疼痛都无法追上它的速度。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里德尔突然想起当初在密室里的那场重逢。 他的痛苦是否比这更为强烈呢? 本就是被邪恶魔法捆束缝合的躯体如燃烧的烟雾般消散在空气中,阴沉沉的天空也露出几道金灿灿的光束。 救世主劫后余生似的呆愣在原地,注意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他走上前几步,把它捡起来。 那是一个被修好的旧怀表,当它被按开时就能看见一张黑白的麻瓜照片。 小小的孩子站在兄长的身边,漆黑的空洞上被画着一个同样小小的、怪怪的笑脸。 哈利想: 在活着的那秒里,里德尔或许也有那么一秒,曾深深爱过他的半身。 18 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他们将在命运的子宫中永恒拥抱着彼此,等待命运诞下终将成为时间祭品的双子,投入这场线性回旋的游戏中去。 去再一次体会不可抵抗的死亡。12 “卡尔。” “汤米……” 梦中朦胧的白影朝他挥挥手。 小小的,瘦瘦的,摸摸他的手臂甚至能感觉到里面细弱的骨头。 他像一只柔软的小兽一样低下头,将还有点婴儿肥的侧脸贴在里德尔的手心。 就跟小时候一样。 “哥哥,兄长,汤米……”他小声地痴痴笑起来。 世界好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 有什么东西胀痛着,让人无法抵抗。 “汤米……”他抱住他,又轻又紧地抱住他,“只要我还存在于你的记忆中……” “我就会永远永远爱你……” 13 这件事很荒谬。 但是这是从唯一的目击证人哈利的嘴里讲出来的东西,霍格沃茨的教授们只能不得不相信。 斯内普没什么表情,也许是因为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一点内幕。 此刻的他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还有点不可思议。 黑魔王这样的家伙竟然也会有除了贝拉那个疯女人外的狂信徒吗? “他长什么样子呢,哈利?”邓布利多问。 “我看不太清,他就像一团纯白的火焰。”哈利绞尽脑汁,“年龄不大,身高看起来跟里德尔差不多,应该是个男生。” “这样吗……” 邓布利多凝视着他的眼神慢慢向下,最后停留在桌面上那个已经碎开的怀表。 被取出来的黑白麻瓜照片已经被蛇怪的毒液腐蚀了一半,矮小一点的小孩脸上只剩下一块墨色晕染似的黑洞。 遗忘遗忘遗忘…… “我想我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邓布利多示意大家静一静,开口的语气里竟然是难得的疲惫。 福克斯哀哀地尖啸一声。 “他不会再出现了。” “这只是一次生命的意外,死去的灵魂已经为另一次死亡付出了代价。” 该说什么呢? 原来就算是在走向一条漆黑的、一眼望得到头的绝路,也会有人近乎虔诚地用爱去填满他吗? 只可惜—— 那个一步一步踩着兄长的脚印在死亡的逆流中疯狂长大的孩子,已经彻底安睡于带着火焰与梦乡的夜晚之中。 不会再出现了…… 14 里德尔又醒了。 他什么也没有梦见。 15 黑魔王复活了。 当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后,魔法界又陷入了与当年相似的动荡。 该狂欢的狂欢,该恐慌的恐慌,只不过角色颠倒,一切像小丑的嘻哈镜一样可笑。 食死徒大会是在马尔福府上召开的。 他们或战战兢兢或昂首挺胸地走进府邸。 会议室的大门对他们敞开,熟悉的纳吉尼盘在主位上。 纯黑色的巫师袍披在座位上单手支着脑袋的人身上,惨白的光照着,照亮了巫师袍兜帽下那张不太熟悉的脸。 瞳孔地震都不足以说明他们的震惊。 多少年没见过里德尔这副模样了,在他彻底疯魔之后人们对他的印象就只剩下那张诡异的蛇脸。 这样年轻的面庞,只留存过一个短暂的学生时代。 “还要我邀请各位吗?”冷刺的话语落下,惊得众人一激灵。 他们慌慌忙忙地落座,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往上瞟。 最靠近前头的位置空了一个,贝拉环顾四周,从鼻子里喷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她知道谁还没来了。 主位上的里德尔在闭目养神,沉冷的氛围几乎将这片空间凝固。 幸运的是这样的气氛没持续很久门就被推开。 姗姗来迟的斯内普径直走到里德尔的身边。 他拿出了一个破旧的怀表。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手中的东西所吸引,卢修斯的脸霎时间惨白下来,纳西莎在桌子底下握住他冰凉不安的手。 他们看出来这是曾经寄存在马尔福家的东西。 至于其他人就没有他们那种想法。 他们只是端详着,猜测这是哪种贵重的黑魔法物品,希望从黑魔王的态度里看出它的重要性,从而评估斯内普如今在他们之中占据何种地位。 里德尔接过怀表,表壳已经分离,表盘的指针更不用说,它几乎成为一块废铁。 他抽出了那张小小的相片。 “因为毒液的腐蚀,已经无法复原了。” 里德尔看着手心里的相片,漆黑的空洞遮在卡修斯的脸上。 他企图用记忆中的脸去覆盖,转了一圈,却恍然发现他对卡修斯幼年时期的记忆竟然只剩下那场苍白的雪夜。 血是红色的,雪花是白色的。 血管是温热的,心跳是冰凉的。 他在门外听到的最后一句是什么? “哥哥,我仍旧还是想要爱你……” 16 里德尔忽然明白。 他真的死了。 这场迟到好多年的幡然醒悟,什么都没有带来。 17 预言中的决战在霍格沃茨。 混乱与仇恨在绝路的命运弦上奏响了交响曲,他们不再使用白鸽来装点剧目,尖叫和鲜血本就是狂欢的彩带。 各色的魔法绚烂到让人于恍惚中体会到属于死亡的轰鸣。 当救世主发射出那道咒语之后,预言的命运就已经敲响了最后的钟鸣。 比死亡更先一步到达的是跑马灯似的记忆。 里德尔想起了很多,比如那双总是蒙着一层雾气的墨绿色眼睛。 他总是注视着他,偷偷地、窃喜地、有时候又光明正大地注视他。 像一只没长大的猫崽子。 再然后就是几乎完全覆盖他视野的白光。 疼痛都无法追上它的速度。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里德尔突然想起当初在密室里的那场重逢。 他的痛苦是否比这更为强烈呢? 本就是被邪恶魔法捆束缝合的躯体如燃烧的烟雾般消散在空气中,阴沉沉的天空也露出几道金灿灿的光束。 救世主劫后余生似的呆愣在原地,注意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他走上前几步,把它捡起来。 那是一个被修好的旧怀表,当它被按开时就能看见一张黑白的麻瓜照片。 小小的孩子站在兄长的身边,漆黑的空洞上被画着一个同样小小的、怪怪的笑脸。 哈利想: 在活着的那秒里,里德尔或许也有那么一秒,曾深深爱过他的半身。 18 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他们将在命运的子宫中永恒拥抱着彼此,等待命运诞下终将成为时间祭品的双子,投入这场线性回旋的游戏中去。 去再一次体会不可抵抗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