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老妈卧底贵族学院那一年》
1. Chapter 01
“明明是他们欺负我,我凭什么要去道歉!我讨厌你,祝飞雁我讨厌你!”
嘭——!
满脸泪水的祝安宁拉开家门,气冲冲往外跑。
门灯亮起,映亮了杂物堆积的老破小楼道。
身后响起祝飞雁冷冰冰的声音:“今天你出这个门,就别再回来。”
祝安宁僵在门口,少顷回头看向里屋,只见祝飞雁坐在沙发上,神情专注地用纸巾擦拭着放在腿上的假肢。
顶灯有些昏暗,将她鬓边两侧的白发折射出一缕浮光。
她头也不抬,一副无动于衷的冷硬态度。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淋下,祝安宁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吸了吸鼻子,低声呢喃:“无论我做什么,你总是这样永远没有表情,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一点都不爱我。可你为什么要生我呢?你连今天是我15岁的生日都不记得……”
多年来压在心头的压抑化作一柄锋利的剑狠狠扎在她心口,下一秒她猛地抬头,声嘶力竭地怒吼:“你生我是因为你需要有个工具人赡养你这个残废吗!你就是个连自己女儿被人欺负了都只会点头哈腰的窝囊废,你不配!”
话落,祝安宁用力关上门,转头冲下楼梯。
三月的山城小县夜风冻人,像是要浸到人骨子里。
她一路小跑到公交车站,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束灯光突然映亮黑夜。
“祝安宁?”
祝安宁泪眼迷蒙地抬头,发现是好友莫莉的瞬间,噗噗乱跳的心脏骤停。她连忙抹干净眼泪起身,失望地说:“是你啊……”
“不是我还能是谁?”莫莉关闭手电筒,语气担忧:“我妈说你家又吵架了,我去敲门没人应,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你俩又怎么啦?”
祝安宁有点烦,往站台椅子一坐:“你都说又了,还是老问题呗,讲两句就掐起来了。”
莫莉叹口气坐下,裹紧衣服道:“说实话祝阿姨这些年也不容易。我妈说当年她到这里来时才25岁,一个女孩子断了一条腿,还带着个孩子,好不容易找了份工作又因为要照顾你被开除了,如果不是她拉下脸找我妈借钱开小卖部,你早就饿死啦。”
这些祝安宁当然都知道。
虽然祝飞雁从来不说她自己的事,可她从邻居的只字片语里也能拼凑出一些信息,譬如当年祝飞雁年轻时遭逢车祸,导致右腿膝盖以下截肢,终生残废;也譬如她未婚生子,远离故乡来到无人认识的小县城艰辛养娃。
她很感激她的付出,但这不代表能原谅她的冷漠。
自打她有记忆起,祝飞雁就是一个沉默寡言又固执无趣的母亲,脾气暴躁,讲话刺人,做饭还特别难吃。
“我实在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我去道歉。”祝安宁侧身,伸手抱住莫莉肩膀,语气抱怨:“要不是他们笑她是残疾人,我才不会和他们打架。”
莫莉从小和祝安宁一起长大,深知她深得祝飞雁真传,如出一辙的倔冷,必须得把毛捋顺了才能舒坦。
她笑着摸摸她头,像哄小孩一样从身后抽出一块小蛋糕:“好啦!生日快乐!快吃蛋糕,就不要去想那些啦。”
祝安宁瞅着最爱的草莓蛋糕,扑上去一把抱住莫莉,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就知道只有小宝贝你记得我生日!”
莫莉连忙举高蛋糕,一脸无奈地微笑:“警告你别撒娇哦,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祝安宁嘿嘿一笑,甩着脑袋狠狠磨蹭好几下。
许久,她安静下来,靠向莫莉肩膀,侧头盯着悬在藏蓝夜幕的冷月,轻声说:“我马上就要上高中了,再等三年,我就彻底离开这个家。”
“嗯?”莫莉一怔,这些年来祝安宁和她妈吵架的次数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次,但她从来没说过这样决绝的话。
祝安宁抬头,认真地与莫莉对视:“因为这次不一样,我看清她了,她根本就不爱我。”
【人家多嘴多舌关你屁事,你冲动打人就是蠢。】
【别废话,明天去道歉。】
【因为他们有钱,钱和权力能压死我们俩,你不去就等着被退学,回头找个穷光蛋生一堆穷光蛋。】
【你很有自我是吗?既然长本事了就滚吧,滚得越远越好,千万别哭着回来求我。】
……
刻薄的话语仍然回荡在祝安宁的耳边。
甚至,她还能回想起祝飞雁说这些话时的冷漠表情,像一台毫无感情的机器。
眼泪都被晚风吹凉了,祝安宁挪开眼,目不转睛盯着广袤天际,近乎喃喃自语道:“其实很多时候,她只要摸摸我的头,说一句妈妈也是第一次当妈妈,我都能原谅她。可惜从来没有,她只会用最难听的话刺我。”
“小时候你们都能学好玩的兴趣班,她却把我往散打馆里丢,我哭着跑出来,她把我打回去,还说是为我好。”
“我成绩不好她也不在意,只会说普普通通也不错。”
“你们的妈妈会给你们买漂亮的衣服,带你们去逛街,她永远只会给我钱让我自己去买。”
“她老是出门十天半月不回,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是让我早点学会独立。”
多年来积压的怨恨脱口而出,祝安宁明明是为了吐槽发泄,却感觉有一口气淤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她没有想到,这短暂又漫长的十五年日夜,居然只能浓缩成这几句冰冷的话。虽然早就习惯了,但渐渐长到能理解“爱”字含义的年纪后,越感觉不到爱越不甘心。
莫莉微微低头,看向一脸泪痕的祝安宁,欲言又止:“其实我觉得祝阿姨……”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祝飞雁,在她的印象里,这位的确不太好亲近。
“嗯……”少顷莫莉选择了一个最中肯的形容:“不善言辞。对,她就是嘴硬心软。”
祝安宁:“……”
“你不用安慰我,反正我觉得我和她就像住在一起的陌生人,距离很远,完全不像母女。”
说完,祝安宁突然起身呼气,先是擦干净眼泪,然后端过蛋糕一口塞下去,囫囵地说:“好啦,我发泄完了。走,今晚我住你家!”
莫莉:“那你明天要去道歉吗?”
祝安宁是一个没做错就绝对不会道歉的人,顿时哼哼一声,转头就走:“绝对不去!我就不信了。”
“真的假的?”莫莉连忙打开手电追上去,吃惊反问:“你能犟得过你妈?”
……那还真犟不过。
祝安宁心想如果她算犟种,那祝飞雁就是超级犟种,以往两人吵架都是她先示好,想要祝飞雁低头绝不可能,她是能做到一个月不说话的狠人。
祝安宁无所谓道:“那就再吵一架呗!”
随即,她抬手勾住莫莉脖子:“不许再说她,更年期妇女烦死了!”
两人打打闹闹,勾肩搭背往家走。
天际处形状诡异的乌云飘来,遮住清冷月光,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鬼。
.
连绵大雨下了一整夜,直至清晨仍有雷声阵阵。
但祝安宁是被警笛声吵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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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吵?”她烦躁地拉起被子盖住脑门,本来就很晚才睡着,这会儿眼皮都张不开。
床头柜上的时钟划至七点零五分,定点闹钟轰然作响:“现在是7点零5分,摄氏3度。”
糟糕!迟到了!
祝安宁猛地掀开被子,却发现莫莉早就起床了。
她现在是至关重要的初三阶段,学校要求初三生必须七点到校早读,违者罚写试卷一周。
她立刻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啊啊啊莫莉我要杀了你,居然我不叫我!”
这时,卧室外突然响起莫莉父母的声音:“叫安宁出来?”
“你去说吧,我怕她承受不住。”
莫莉隐约的哭声响起:“我不敢……”
所有人的声音都低,像一场诡梦。
祝安宁眼皮重重一跳,还有些困顿的意识骤然清醒,还没彻底反应过来,此刻楼下被忽略的嘈杂声音也逐渐清晰了。
“让开!别围在这里!”
“都站在黄线外!”
男人肃然的呼喝声拔高。
莫莉家在二楼,所有声音都一清二楚。
好像出事了?祝安宁裤子穿了一半,顶着鸡窝头拉开窗帘一看,发现楼下果然围了一堆人,这栋老旧的楼外拉起了警戒线,数个警察将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搬上担架车,准备送进救护车。
她动作一顿,终于迟钝地意识到:有人死了。
晨雨纷飞,阴霾密布,像蓝天在哭泣。
祝安宁心跳得很快,定定站在原地俯瞰,只见担架车剧烈晃动了一下,白布一角被风掀开,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
是祝飞雁。
是昨天还和她吵架的祝飞雁。
但此刻,她双眼紧闭,身上鲜红的血浸透了白布。
祝安宁保持穿裤子的动作,身形一震,大脑简直一片空白,连望出去的视线都模糊了。
只见警察连忙将白布重新盖好,顶着雨大声呼喝:“来个人送她,我还要上去!”
紧接着,一个拿着被砸烂的假肢的警察走到推车旁,掀开白布看一眼,然后对着电话说:“嗯,死者祝飞雁,身中数刀,刀刀致命,不排除是仇杀……什么?你说她是谁?”
那人表情震惊地站在雨里,抱紧假肢,目送担架车上去。
这副噩梦般的场景切切实实让祝安宁停止了思考,她无比迟缓地眨眨眼,像具失去灵魂的木头呆在原地。
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人在接收到无法接受的信息时,肺腑会像被抽空氧气一般,忘记呼吸,浑身僵硬。
“安宁。”身后突然响起莫莉低泣的声音,“你妈妈她……”
“不可能!”祝安宁倏然回头,双眼猩红:“昨天我们还在吵架,我还要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呢!”
语毕,一股强烈的晕眩感涌上脑门。
祝安宁双腿发软,直接栽向地面。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莫莉父母发出急促的呼救声,伴随救护车的鸣笛声,随即是一阵摇晃、颠簸,她感觉自己被搬到了急救床上,疾驰般往前推。
不知过去多久,整个世界仿佛被昏暗笼罩,四周人声喧杂,所有声音透进来,都像是隔着一汪深水般朦胧不清。
祝安宁头痛欲裂地睁开眼,视线重新聚焦,恍惚中看见几个身穿绿色军装的人围在病床前争执不休。
紧接着,一个男人俯身下来,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哀伤:“抱歉,安宁。”
“昨晚你家遭遇了入室抢劫。”
“飞雁她,重伤不治身亡。”
2. Chapter 02
“你妈以前是特种兵。”
“入室抢劫不是意外,是预谋犯罪。”
“她的腿也不是车祸才失去,而是因公受伤。”
“十五年前,一桩大案牵扯恩德贵族学院的四个男生,但这四人背景很深,所有线索被人为毁灭,包括你妈妈的师傅也死于调查路上。为查案,上面安排她进入学校卧底。”
“飞雁是一个非常专注、不达目的绝不放弃的人,仅仅三个月就将嫌疑人一一逮捕归案,但她也负伤退役,永远不能再回到热爱的岗位。”
“她无法接受事实,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带着你远走他乡,这些年从来没联系过我们。”
“那桩案子结局两败俱伤,四人中有三人成功被抓判刑,但有一个人至今在逃。”
“这次的凶手,就是当年的逃犯孟书礼。”
“当初飞雁把他全家送进了监狱,他应该恨极了她,所以一直在谋划复仇……”
祝安宁站在停尸房门口,银灰色的大门映出了她苍白呆滞的面孔,围在身旁的几个陌生人正喋喋不休地讲述祝飞雁的过去。
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太多,像做梦一样,她感觉脑袋都快要炸了。
她沉默地盯着门框上的黑显示屏,上面的实时日期徐徐向左滚动,数字鲜红——2040年3月6号。
警察说祝飞雁的死亡时间是6号凌晨。
在她们吵架后的几小时,在她决定快点长大离开她的时候,在她背后蛐蛐她的时候,她妈孤身一人在家,然后被那个叫孟书礼的王八蛋捅了数刀。
警察还说家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但祝飞雁行动不便,很快被对方捉住行凶,而昨夜雷声太大,一切动静被覆盖,无人知晓漫漫长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祝飞雁就那样躺在冰冷的血泊里,一点点死去,而她躺在莫莉床上酣然入睡。
无声的泪水从祝安宁眼眶中涌出,如果昨晚没赌气离家,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昨天回去一趟,是不是起码能帮忙报警?
嗡嗡嗡、嗡嗡嗡……这一瞬间,所有声音都被拉长、模糊不清,甚至变成了光怪陆离的吼叫与雷声。
那种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又来了。
她用力咬紧唇瓣试图让自己清醒,一言不发盯着停尸房的门,像是要深深望进里面,看到躺在冰柜里的人。
绝对是在做梦……祝安宁浑浑噩噩地想。
忽然,她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
“安宁?”
祝安宁反射性抬头,只见身材健壮的中年人摘下军帽,态度小心翼翼:“孟书礼肯定还会来找你,为了你的安全,我们想带你离开。”
男人身后几个人也朝祝安宁看了过来,陌生的面孔上写满善意。他们都是祝飞雁曾经的队友。
祝安宁却目光凝滞,恍若未闻。
见状,这帮陌生人直接开始替她做决定,你一言我一语起来:“孟书礼向来鸡贼,人应该还在附近,她必须走。”
“她还小,这件事太突然了,要不我留下照顾她吧?”
“你女儿更小,我带她回部队!”
“行了!她已经15岁,完全可以自己做决定。”一个短发女人毋庸置疑地下达命令,所有人立刻闭嘴。
紧接着,她走向祝安宁,从兜里拿出一张贺卡递到她面前:“这是警方在冰箱里发现的,插在一块草莓蛋糕上面。”
“虽然飞雁十几年没有训练,但她骨子里就是一只猎鹰,天性敏锐,也许她早就发觉不对了,所以提前留下了这个。你看看吧……”女人说:“看完再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会尊重你的选择。”
草莓蛋糕?祝安宁总算是回过了神。
她颤动的目光望向贺卡,刚劲大气的字体跃然于纸,但只有短短三行字:【不要难过,你要展翅高飞,璀璨无忧。】
卡片底部一角还有黏腻的奶油痕迹。
许久,她才颤抖着接过贺卡。
啪嗒——!
一颗硕大的泪珠坠向信纸,晕开笔墨。
原来祝飞雁没有忘记她的生日,甚至早就做好了准备。
直至这一秒,祝安宁才突然意识到祝飞雁仿佛是知道死期将至,所以用最冷漠的话将她逼走,然后一个人面对寻仇的罪犯。
昨晚的画面骤然在她眼前疯狂闪回,祝飞雁无动于衷地擦拭假肢,明明知道恶语相向会让这场吵架走向死局,但她还是说了,并且比以往更绝情。
某种意义上,她们母女的性格一脉相承。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什么话会戳得心最痛。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什么都不说?
凭什么她装伟大,却要让自己接受残忍的事实?
又凭什么,她要从别人嘴里得知她的一切!
一些古怪念头简直如同火焰一样冲上了祝安宁脑门,理智瞬间被烧灼得一干二净。
她突然抬头,直勾勾盯向陌生的女人:“你说她以前是当兵的?”
女人还未回答,祝安宁猛地将信纸捏烂,宛如一头发狂的牛犊,冲着所有人歇斯底里大吼:“她要是真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她不要了我是不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是她叫你们来骗我的对不对!”
她妈?特种兵?
哈!简直荒谬到离谱!
她记忆中的祝飞雁就是一个普通人,瘦削、残废、没有朋友,从早到晚守在小卖部收银,面对流言和冲突永远窝窝囊囊受气,回家就对她横眉冷对,不负责任不交流,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蛮横无理的中年妇女!
“我知道她肯定没有死,她就是想丢下我!我要回去找她!”祝安宁狠狠推了女人一把,转身夺路狂奔。
雨一直下,淅淅沥沥。
如同被污染的蓝布,天边灰蒙蒙一片。
医院门口莫莉一家匆匆赶到,祝安宁无视他们的呼喊,横冲直撞冲入雨幕,一路抄近路往家的方向跑。
她拐进一条狭小的巷子,只要出去就是大路,一千米外就是那座承载十五年回忆的老居民楼。
突然,身后响起机车的马达声。
轰隆隆,轰!
雨越来越猛烈,祝安宁浑身湿透了,天际紫雷撕开天幕,她眯起眼转身,却见阴暗小巷里,一辆黑色机车如离弦之箭,直直冲她而来,车头迸射出一道刺眼光柱,恍如恶鬼窥伺的双眼。
双方距离急剧缩短,机车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祝安宁到底只有十五岁,此刻脑子都是懵的,双腿已经被吓软了,等反应过来往前跑时,整个人已经被重重撞飞出去。
她几乎是脸着地,直接飞扑出几米远。
好一会,她艰难地抬起头,只见车上下来一个遮掩严实的男人,手中尖刀寒光凛冽。
祝安宁下意识往前爬去,然而她的腿似乎是被撞断了,下一秒,男人快步追上,一把揪住她头发迫使她往上抬,隐藏在雨帽下的面庞丑陋可怖。
瓢泼大雨中,男人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刃,眼皮耷拉垂下,冲她快意地笑了起来:“和你妈一起去死吧。”
前所未有的恐惧侵占了思绪,祝安宁发出惊恐的尖叫声,眼底映着刀尖划破雨幕的冷光。
·
2024年。
西南边防军区。
日头正毒,金色阳光穿透植被茂密的丛林。
除了虫鸣鸟叫偶尔响起,这里静谧得就像一座荒林。
唰唰唰——
灌木丛中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支全副武装的六人队伍陆续从低坡爬上来,均落脚无声,宛如敏捷凶猛的野兽。
“脚印消失,劫匪躲起来了。”为首的青年握拳比出暂停手势,随即比划手势,示意大家分散寻找敌人的踪迹。
其余人点点头,立刻分开朝几个方向去。
指挥完毕,青年端起枪逡巡周围,额间热汗密布,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紧张地望过去,精神显然绷到了极限。
走到一颗树干足有成年男人腰围粗的树前时,上方一阵窸窸窣窣的微小响动传来,他顿时意识到危险,倏然抬头。
然而就是抬头的这一刹那,只见一道凛冽的身形从高处猛地跃下,先是凌空一脚踹上他胸膛,然后一个翻滚落地,半蹲在地,立即抬起手中的枪进行连射。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高效利落,完全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砰!砰!砰!
枪声响彻云霄,惊得林中飞鸟振翅高飞。
仍在搜寻踪迹的五人压根没想到袭击会如此突然,直到胸口传来阵痛,低头一看,各自胸口赫然都有一颗炸开花的红色彩弹。
同一时刻,六人耳麦中响起同一道冷酷的声音:“蓝队全部阵亡,红队还剩一个劫匪,这次演练算红队胜。”
紧接着,那人又冷嘲:“一分钟内全部□□倒,你们真是出息。”
这不是一次真正的营救任务,实际上是一场友谊演练活动。蓝队是新开辟的一支特种队,红队则是成立已久的血豹特种作战队。
虽然是演练,但短时间内惨败的确太丢人了,六人面面相觑,脸色极其难看。
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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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是为首的青年。
因为此刻他脑门上正顶着一杆枪。
“服不服?”‘劫匪’威胁般抵抵枪头,语气戏谑:“跟我玩丛林战,你们这帮新兵蛋子还不够格。”
“……”摔在地上的青年挥开枪,往后一瘫,抬眼注视着眼前脸上画着黑色油彩的女人,半晌才无奈道:“祝姐,咱不是说好放水的吗?”
女人正是祝飞雁!
“嗯?没放水吗?我队友不都被你们干掉了吗?”祝飞雁挑眉一笑,伸手将青年拉起来,特别真诚地说:“最后让你们6V1已经是我对新人最大的诚意了。”
祝飞雁足有一米八二,青年站起来后还需要抬头才能彻底对上她的视线。
她长得很大气方正,骨相硬冷,棱角分明,即使浓郁的油彩遮盖了部分面孔,但那眉宇之间的英气依旧令人心惊,特别是那一双狭长精致的眼,将俊美演绎到极致。
女生男相,雌雄难辨,是一种登峰造极的美。
但最让青年佩服的,还得是祝飞雁本人。
血豹特种作战队是一支仅有五人的特殊队伍,三男两女,主要负责事关重大或危害国家安全的秘密任务,部队里一度盛传他们就是官方的清道夫。
要想进血豹,能力必须非常出众,勘查、狙击与战术指挥……十项全能都只能算基本。
而祝飞雁就是这一届血豹的队长,代号冷鹰,今年才二十五岁。
“……”青年不由自主回想起第一次与祝飞雁见面,当时她正在食堂大口啃猪蹄,吃相简直没眼看,根本无法和刚才出脚利落的人联系在一起。
少顷他摇摇头,没忍住对耳麦说道:“团长,你让祝飞雁来当劫匪,我们输不是板上钉钉吗?”
团长懒得搭理,只道:“全部滚回来给我加练!”
那暴躁的声音几乎要冲出耳麦。
祝飞雁乐不可支掏掏耳朵,随即拍拍青年肩膀,幸灾乐祸地说:“得,你小子就回去跑圈吧。”
说完,她转身挥枪:“血豹的,咱也回去加餐!”
话落,四个胸前佩戴红章的人迅速从草丛里钻出来,满脸笑意形成强烈对比。
青年心塞得不行,连忙叫住祝飞雁:“等等,人质呢?”
祝飞雁脚步一顿,抬枪往树上一指:“被我绑上面了,自己上去救。下次再练丛林攻防,别忘记往上看看,要真执行相关任务,你就会发现有些像猴一样的崽种就爱躲树上。”
青年还没出过任务,听言立刻感恩戴德地点头,然后他抬头绕树走了一圈,最后终于在郁郁葱葱的枝叶中发现一个眼泪汪汪的家伙。
“呜呜呜呜——”这位倒霉蛋嘴里被塞了一坨布,正吱哇乱叫,眼下还有乌青。从音调来看,大概率是在骂祝飞雁。
青年无奈扶额:“……”
究竟是哪个天才想到让血豹来进行友谊赛的,这分明就是搓磨!!
……
与此同时,祝飞雁和队友汇合。
“咱给团长长面了,晚上会有山珍海味不?”
“新团长穷啊,多俩鸡腿都算恩赐。”
“欸飞雁。”一人突然朝祝飞雁看来,“这么久了,瞿队联系你了吗?”
祝飞雁边走边调整步枪的带子,闻声表情顿冷,言简意赅:“没有。”
瞿欣是血豹的上一任团长。
祝飞雁是孤儿,和她算师徒,亦情同母女。
一年前,瞿欣年仅二十七岁的亲女儿瞿柔无故失踪,直到半月前一场特大暴雨席卷T国,附近无名小岛突现十三具女尸,其中一位死者正是瞿柔,为此瞿欣亲自前往T国,但这半个月来,没有一点消息传回。
祝飞雁缓缓吐出一口气,随手将枪掰到背后,语气沉静:“跨国查案比较复杂,可能耽搁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她心情并不算好。
因为两人约定过,无论何时都要保持联系。
“冷鹰。”这时,耳麦中骤然响起新团长徐庆云的声音。
祝飞雁眯起眼,停下脚步。
阳光倾泻下来,将她冷峻的眉眼描摹得更清晰了。
“刚才T国传来消息,瞿欣和法医遭遇车祸,两人当场死亡。”徐庆云的声音肃然而平静。
祝飞雁一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尽管如此,她还是保持了绝对的冷静:“确定?”
队友见她脸色不对:“怎么了?”
祝飞雁一言不发,脸色逐渐阴沉。
下一刻,她直接爆出一句粗口,丢下队友拔腿冲营区狂奔。
3. Chapter 03
“T国官方的死亡报告已经传过来了。”
“那边的人说,瞿欣和法医发现了一点线索,准备回警局的路上意外出了车祸,司机是酒驾,三人当场死亡。”
“你放心,上面会派人把她接回来……”
祝飞雁快速穿梭在林间,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徐庆云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纵使风声呼啸擦肩,仍无比清晰。
但她坚决不信瞿欣会死。
或者说,这会是一场意外。
祝飞雁是个老倒霉蛋了,亲爹妈死得早,家里没有什么亲人,小小年纪就被送去了福利院。那间福利院是一帮想钱想疯了的王八蛋建的,表面收养孩子,实际上会逼迫孩子们去讨饭,讨不到钱就是一顿毒打。
八岁那年,祝飞雁放火试图逃走,差点被人打死时遇到了前来调查的瞿欣,后来福利院被查封,她也被瞿欣收养。
是瞿欣耐心教导她走正道,将她从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垃圾送上高中甚至大学,最后成为一个和她一样光荣的兵。
她这辈子没什么念想,就想好好工作,攒钱买房存老本,来日等瞿柔结婚,给瞿欣颐养天年。
然而一年前瞿柔失踪,生命止步于27岁。
如今瞿欣去一趟T国竟也死了?
愤怒的火焰涌上祝飞雁的心头,几乎是拿出冲锋的毅力在狂奔,远远将队友甩在身后,直接一路奔回几公里开外的营区。
友谊演练为时三天,荒芜的平原上临时搭建起营区,一红一蓝两顶大帐篷伫立在碧海蓝天之中,周围军人有序地巡守,路标处停着几辆绿色皮卡。
徐庆云此刻就在红帐篷里。
但门口守着一个面容冷肃的持枪青年,他是团长卫兵。
祝飞雁渐渐放缓脚步,喘着粗气上前,没有一个字废话:“让开,我要找徐团。”
青年往中间一站:“徐团正在处理事情,没有他的允许暂时不能进。”
他将枪往前一送,呈护卫姿态完全挡住去路。
祝飞雁看一眼枪,随即抬头望向青年,像只冷酷的鹰隼直勾勾盯着对方双眼:“手不想要了?”
青年的眉端微微蹙起,无声回望祝飞雁。
也许她是跑了很久的缘故,利落的齐耳短发被汗沾湿,垂在棱角分明的脸侧,额间热汗晶莹,正顺着发丝滴入衣领。
整个西南军区没人不知道祝飞雁的大名,当然最著名的还是她炸裂的狗脾气,她是那种就算要面临一周禁闭也要自己痛快的狠角色,不爽时路过的狗都得被踹一脚。
“……”许久,青年无奈叹气:“我有命令在身。”
但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祝飞雁已经猛地捉住他手腕,十分迅捷地夺过枪,然后结结实实送了一个过肩摔。
青年整个人被摔向地面,顿时吃痛地嘶了声,与此同时,头顶瞬间响起枪械被拆开的碰撞声。
弹匣、枪托、瞄准器…接二连三往下坠,纷纷砸向他胸膛。他不可思议地抬头,只见祝飞雁手里只剩下一个握把,她随手往地上一丢,紧接着心平气和地说:“再拦我,管你是不是我同事,一定把你手打断。”
话落,祝飞雁迈开长腿,越过对方直接掀帘。
见状青年连忙爬起来,一把拽住她的肩膀,语气十分严肃:“祝飞雁你想被关禁闭吗!这里是军营,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和徐团?”
“有本事把我关到死。”祝飞雁现在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心情也糟糕透顶,根本没有心思管这些。
她满脸寒气,回头瞥了眼肩膀上的手,二话不说想要再次出手。
这时,里面骤然响起徐庆云的声音:“让她进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
……得亏没打起来,否则肯定负伤。
青年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立刻收回手,随即望向祝飞雁,忍不住戏谑道:“鹰姐,记得请我吃饭赔罪。”
“没问题,吃什么你自己选。”得到准可,祝飞雁丢下一句话后,迫不及待掀开帘子进去。
……
帐篷门帘哗哗作响,祝飞雁钻进去,细心地将帘子拉紧,不让一点声音透出去。
她转过身,只见徐庆云站在白板前与人通话。
“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他背对着祝飞雁,军装下的身躯挺拔健硕,是正值壮年的年纪。
徐庆云是在瞿欣调任后过来的,手下有很多特种作战队,但主要负责血豹,因为他是上一任血豹的队长。
这会儿他还在打电话,祝飞雁强行按耐住火气等着,顺手抹了一把额头的热汗。黏腻的汗水被握进掌心,很快被体温蒸发。
很快电话讲完,徐庆云锁上屏,轻轻将手机放到桌上后,才坐下来,慢条斯理往保温杯里添热茶。
“冷静下来了吗?”他这样问。
祝飞雁最烦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不搭腔,开门见山道:“我要查无名小岛案。”
半月前席卷T国的那场特大暴雨被新闻报道过,起初大家都以为只是一场自然灾害,直到十三具女尸被大雨冲出,飘到海上,震惊了T国警方。
事关瞿柔,虽然瞿欣只字不提,但祝飞雁认真关注过这个新闻。
十三具女尸均是本国滨海人,其中十二人是一枪毙命,其中只有死者瞿柔被凌虐致死且能确定身份,因为法医在她手里发现一张死死握着的纸条,上面写的是瞿欣的手机号码。
随后瞿欣与上面进行交涉将近一周,终于得到跨国查案的权力,亲自前往T国,结果却换来死亡的结局。
祝飞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件事非常不对劲。
别的事先不说,只谈失踪一年的瞿柔,一个出生于滨海、生长于滨海的人,最后竟漂洋过海到了他国的无名小岛?
线索绝对在瞿柔身上,或者说那座岛。
她不假思索上前一步,重复:“我要查。”
“……”徐庆云动作一顿,边继续倒茶,边平静出声:“那座岛在T国领域,案件也归属在T国。你怎么查?再说你是警察吗?你拿什么身份去查案?”
祝飞雁蹙眉:“我可以像瞿队一样调任。”
“她堵上未来做担保才以顾问的身份成功调去滨海刑侦组,难道你也要放弃来之不易的血豹成员身份?”
“只要找到真相,我无所谓。”
“你在想屁吃!”嘭!徐庆云猛地将茶壶往桌上一扣。
他差点没直接气吐血,登时怒骂:“我没调来之前就听说你是历届成员中成绩最优秀的一个人,除了硬实力,心理层面也很优越。无论是观察员还是心理医生,都曾表示你虽然脾气不好,但执行任务时相当冷静有分寸,但我没想到你居然能为了一个瞿欣甘愿放弃这些年的努力。”
面对质疑,祝飞雁面无表情昂首:“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但如果家没了,谈什么捍卫祖国?”
语毕,她再次斩钉截铁地重复:“我要查。”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都不好使,她祝飞雁决定的事,除非死才能改变。
闻言,徐庆云顿时深吸一口气:“你听不懂我刚才说什么吗?”
“听见了。”但祝飞雁像复读机一样,又道:“反正我要查。别以为我猜不到你告诉我瞿队车祸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你们早就看中我了?”
自打徐庆云调任以来,祝飞雁实际上就发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不仅心理测试变多了,体测与演习也越来越频繁,还时常有防弹公务车出入军营。
当然,这些都是针对她的。
她早就发现经常有陌生人出现在有她在的训练场。
祝飞雁眯起锐利的眼:“想让我办事可以,但必须让我去查。”
徐庆云:“……”
这一刹那,徐庆云脸都绿了。
他不由自主回想起刚才电话的内容,那人几乎是戏谑地说:“祝飞雁可是著名的刺头兵,只有号称幼儿园园长的瞿欣才能顺她毛。你要想打她主意,恐怕没那么容易,她应该早就发现了。”
如果说血豹的其它成员都是一头头凶猛的野兽,那么祝飞雁就是一只翱翔于天际的老鹰,就像她的代号冷鹰,个性张扬倨傲,浑身上下充满不服管教的自由意味,但她向下俯冲捕捉猎物时,一定是专注并强悍的。
沉默足足一分钟,徐庆云注视着祝飞雁快要喷火的眼睛,随即视线挪下去,只见她垂在腿侧的双手已经攥得青筋凸起,指腹泛白,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下一秒她都得锤爆眼前这张桌子。
良久,他握着保温杯轻抿一口,然后平静地望着祝飞雁:“你先给我一个理由。”
这话一出,祝飞雁就知道稳了,毫不迟疑地说:“没有理由,就是想干死那帮崽种。”
瞿欣去T国是绝密,她不知道是谁手眼通天到能将手伸到T国警局,只知道十三具尸体都是本国人,她的姐姐、情如母亲的师父都死于这件事。
“我会把他们揪出来一个个弄死。”她这样说。
她说的是“会”,而不是“想”。
这是一个充满坚定的信念词。
徐庆云上下打量祝飞雁一眼,静默数秒才问:“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即使最后有生命危险,即使只有你一个人冲锋陷阵,你也不怕?”
祝飞雁垂下眼,她当然怕。
她曾经过得饥一顿饱一顿,整日龟缩在狭小阴暗的房间里遭受毒打,怕过、恨过也哭泣过,可她从来没有退缩过,无时无刻都在想办法脱离险境。
因为只有去尝试,才能知道结局是苦是甜。
如果前方是南墙,那就把它彻底撞碎,哪怕头破血流!
这就是她的人生教条。
所以这一次,祝飞雁还是一样的选择,她抬头认真地与徐庆云对视:“比起死,我更怕我没有去做。”
气氛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过去多久,徐庆云无声挑眉,黄黑色的面庞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果然都没看错你。”
他从桌肚里抽出一份文件,往前一推,有条不紊地说:“上面的确有件事要你去做,并且早就成立了专案组,但考虑到各方面因素,要求你必须以个人身份行动。也就是说你得离开血豹,除了资金没有任何外援,并且就算成功破案,也不能再回队里。这样,你还愿意做吗?”
这些话饱含深意,取舍艰难,祝飞雁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放弃多年努力才进入的特种作战队,放弃光明的未来,就为了查出幕后黑手,这真的值得吗?
查,只有一个人,一切未知。
不查,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继续生活?
她想或许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有没有良心的问题。争口气,一生才值得。
许久,祝飞雁无声握拳:“没问题。”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徐庆云早猜到她会这么决定,立刻道:“瞿欣临死前给我传过一条信息,内容印证了上面的猜想,无名岛案与她的车祸都与一所学校有关。准确来说,是和四个背景优越的男生有关。”
这回轮到祝飞雁沉默了。
学生?一帮小屁孩能有这么大能耐?
她果断上前拿起文件,翻了两下眉头顿时深深拧起,这才发现四个嫌疑人居然都是有名的富家子弟。
而文件内容大部分都是他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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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家庭涉及的黑色生意,曾经明着查案的警察一一死亡,因此许多悬案至今未解。
很显然,上面早就盯上四家了。
她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立刻合上文件:“所以呢?”
“所以……”徐庆云笑意深深,又拿出一份文件。紧接着,他双手交叉搭在下颌,饱含深意的视线自下而上对上祝飞雁的双眼:“你去卧底。”
祝飞雁:?
“扮成海外转学生。”
“……”
“转学和退役手续都已经准备好,下周你就可以去上学了。以后你与血豹无关。”
“……”
“另外特案组已成立,我会给你一部手机,你只算线人,找到线索直接上报。”
“……”
简直是晴天霹雳,祝飞雁压根不敢想自己回去读书的场面,她垂目一看,只见显示身份资料的文件上写着——
A洲转学生祝宴,18岁,男性。
大概是觉得她表情有些迷茫,徐庆云贴心解释:“根据特案组分析,扮成男生比较有利于你靠近他们。”
良久,祝飞雁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行。”
得,果然上当了。
恐怕徐庆云等的就是她来问,这下这狗屎二五仔不当也得当!
.
一周后,恩德贵族学院。
“喂!你在发什么呆?”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祝安宁的意识昏昏沉沉,她感觉有人在摇晃她的肩膀,像是沉浮在海水里一样,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
“薛沐!”又是一阵摇晃。
祝安宁视线猛地聚焦,眼底映出了一张放大的面孔。
圆脸杏眼,高马尾,身穿百褶裙墨黑校服的女生眼珠子滴溜溜转,并伸手扯她脸颊,嘟囔道:“你怎么不理我?”
这货谁啊?祝安宁茫然地眨眨眼。
她不是死了吗?
就在刚才,她被一个男人活生生连刺了几刀,狼狈扑倒在水塘里,脏水混着血水吃了满嘴。
此刻肚腹上的痛感犹在,祝安宁摸过去,却摸到了质感丝滑的布料,低头一看——
校服?!
她顿时一惊,连忙检查全身,终于发现自己和眼前的陌生人穿着一样的校服。
与此同时,不属于她的记忆疯狂涌入脑海。
祝安宁脸色惨白,扶住对方才没摔倒。
“薛沐!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有点低血糖。”祝安宁知道这人是谁了,她是原主薛沐的朋友桑芙。
桑芙说:“你肯定又熬夜玩游戏了对吧。”
短暂休息一会,祝安宁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应着桑芙的话,同时迅速思考现在的情况。
她好像穿越了?
穿成了一个叫薛沐的女生。
她立即抬头张望一圈,只见身后的学校奢华如城堡,金碧辉煌的大门口有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上面刻着龙凤凤舞的两个大字‘恩德’。
恩德?!
这不是她妈祝飞雁卧底的那个学校吗?
不久前刚听说这个名字的祝安宁有一瞬间的呆滞,她紧紧盯了一会,然后掏出手机。
屏保亮起,显示时间为2024年9月10号。
下一秒她倒吸一口凉气:靠!她穿回15年前了!
还没等祝安宁消化完一切,四周突然响起难以抑制的尖叫声,伴随着隐秘的笑声,议论纷起。
连桑芙也骤然抓住她手臂开始摇晃,简直像是线下追星的疯狂粉丝,扯开嗓子就吼:“啊啊啊!是祝宴!他前两天才转到恩德,没想到在这碰上了,长得超级帅啊啊啊!”
祝安宁:??
对不起,不感兴趣谢谢。
祝安宁现在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架不住周围声音太大了,这让她有点好奇对方是什么来路,居然能引起这种轰动。
手机往兜里一塞,她转头望去,只见距学校不远处的宽阔的斜坡上,一个一米八爆帅的帅哥踩着滑板滑下,身形修长,棕色碎发飞扬飘逸。
普通的白衬衫和黑西裤穿在他身上有股利落的贵气,他脖子里还挂着银红色的耳机,但祝安宁觉得这人太装了,滑个滑板还双手插兜,拽得二五八万。
阳光太刺眼了,祝安宁没看清长相已经兴致缺缺,她一针见血地点评:“也就一般吧。”
桑芙立刻捉住她唇瓣:“不许你说我的新男神。”
祝安宁:“……”
此时,尖叫声更是如海浪迭起,众目睽睽下,只见祝宴一路滑下,越来越靠近校门口。阳光倾泻下来,落向他锋利英俊的眉眼,将那张清俊冷硬、线条锋利流畅的面容描摹得更加深邃、清晰。
祝安宁眯起眼,莫名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
唰——!
祝宴踩着滑板从她身边滑过。
两人几乎是擦肩而过。
因为距离太近,他低头侧看了祝安宁一眼,目光有些冷。
如此熟悉的面孔一闪即消,祝安宁倏然一怔,第一时间追随身形看去,只见祝宴到达门口时,左脚刹车,随即修长右腿一踩一勾,悬空弹起的滑板被夹在腋下,紧接着快步流星进入恩德。
这回是完完全全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这一秒,祝安宁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祝飞雁的面孔,她本身就长得很有特点,尽管已经四十岁,但那张脸依旧英气不改,假如年轻一点的话…….
意识到什么,祝安宁顿时傻眼:…………ohshit。
靠!!这大帅X是她妈没错吧?怎么没人告诉她,她妈卧底时居然是女扮男装啊敲!
4. Chapter 04
很多人在受到重大打击或惊喜时会选择下意识逃避,祝安宁也不例外,她简直要被一连串的事情给弄晕了,呆呆盯着校门口方向好一会,下一秒狠狠摇头:“一定是做梦!”
一天之内先是听闻老妈死亡噩耗,然后回家路上被刺,睁眼发现自己穿越,最后魂都还没定下来,立马又亲眼目睹年轻版老妈与自己擦肩而过。
还特么是男装!
“……”祝安宁略有些心酸地想,天爷啊她才十五岁,人生有必要这么曲折怪诞吗!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肯定是死了,那大帅X绝不可能是祝飞雁!
这十五年来,祝安宁心目中的祝飞雁是冷酷刻板的形象,就像影视剧里刻画的一些反派母亲角色,不管开心还是不开心永远板着脸,仿佛所有人都欠她,喜欢将锅碗瓢盆摔得邦邦响来彰显自己的权力。同时她也是沉默寡言且神秘的,宛如一只囚于笼中的飞鸟,经常面无表情坐在窗前,一言不发望着窗外的春夏秋冬。
但祝宴一看就是非常张扬的性格,是草原上奔跑的倨傲的狮子,体魄强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强烈的自我气息。
——该不会是什么双胞胎弟弟吧?
实在是祝飞雁以前的形象太令人深刻了,祝安宁宁愿认为这是在做梦,或者进行极度离谱的猜测,都不愿意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静默两秒,她火速闭上眼:“睡一觉梦就醒了,醒来我还在山城!”
“你觉得你是在做梦?”
“对!”
“……”
“薛沐你发什么神经?给我起来!!”桑芙的怒吼响彻云霄。
祝安宁耳朵差点被吵聋,缓缓睁开眼,只见桑芙脸色涨红,正千辛万苦扶着她的背,防止她栽倒在地。
她则双手搭在小腹,身体重量全部压在桑芙臂弯,整个人呈倾斜状态被揽在怀里。
画风诡异,校门口同学异样的目光纷纷袭来。
祝安宁:“……”
桑芙杏眼瞪得老圆,咬牙切齿:“你直接往地上栽?要不是我扶的快,你今天脑袋不开花我跟你姓薛!”
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祝安宁:“…………”
呜呜呜,果然不是做梦。
意识到这的确是现实,她顿时垂头丧气地站直,边抹脸,边开始回想原主的信息。
薛沐爹妈健在,但常年忙事业不归家,从小被保姆带大,性格安静内敛。一周多前考入恩德,因为爱好相同,和同桌桑芙成为了好友。
但比起善于八卦交际的桑芙,原主要更宅一点,她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所以对于恩德的了解并没有多少。
祝安宁斟酌过情况,立刻问桑芙:“你刚才说那个人是谁?再说一遍?”
桑芙很清楚薛沐不爱八卦,先是吐槽几句,紧接着耸耸肩道:“祝宴啊,听说他爸妈是小有名气的收藏家,准备回国发展,所以前两天就转来恩德了。但他最后肯定也是要出国,毕竟他在B班。”
恩德是一所私立学院,师资力量强大,学生非富即贵,而且这里有中外合办项目,部分学生只需要学习三年,考到该有的证,就能去国外混两年拿一张文凭镀金。
这些人通通被分在国际ABC三班,总而言之,那三个班的人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了,家里人早就安排好一切。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祝安宁听她侃侃而谈,不免有些好奇。根据原主记忆来看,两人都是普通班学生,家庭情况属于中产偏上,按道理接触不到国际班的人。
她现在急切地想要了解祝宴。
桑芙拍拍衣兜:“论坛。”
祝安宁:“啊?”
桑芙翻了一个白眼,示意她拿出手机,祝安宁立刻掏出来递给她,就见她一边登陆网站,一边吐槽:“求求你多上上学校论坛,里面超级多有趣的帖子,别整天玩游戏,适度八卦有益身心健康,多看帅哥更有益内分泌调理!”
……神特么调理内分泌。
祝安宁撇撇嘴,准备凑过去了解一下。
轰轰——!
忽然,跑车炸街般的马达声撕裂天穹。
两人齐刷刷抬头,只见两辆银灰色的柯尼塞格一前一后漂移甩尾,稳稳停在街道一侧,线条流畅的车身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从印有赛车纹路的前车盖到极低的底盘,无一不在散发金钱的味道。
紧接着,四个帅得各有千秋的男生推门下车。
学校专门的泊车小弟快步迎上前,为首的红发男吊儿郎当将手里钥匙丢过去,随即一甩挎包,和三人拉风地并肩前行。
这简直是盛世巨星般出场,议论声再次如海浪席卷。
今天是周一,门口堵了一排豪车。
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西装革履的贴身管家、职业装优雅知性的秘书……无论是成年人还是学生,不约而同望向他们。
祝安宁眼睛也瞪大了,没忍住嘶了一声。
极品啊极品,以往在小县城哪见的到这种帅哥,莫莉要是在这,指定猖狂地跳起来狂笑三声。
与此同时,桑芙猛地将手机往祝安宁兜里一塞,兴奋地说:“既然真人来了,那就直接看真人!虽然我也很喜欢祝宴,但他比起这四位还是普通了点。”
祝安宁疑惑:“他们是谁?”
“四位富贵哥,人称恩德当代F4。”桑芙来了兴致,一把拉起祝安宁往角落走,甚至贴心挑选了一个能将四人看得一清二楚的好角度。
然后下巴冲为首的红发男一扬,感慨般地说:“这个看起来很hiphop的平头男叫顾逢秋,老爸是金融巨鳄,老妈是新晋影后,家里贼有钱。性格嘛一般,而且换女友如换衣服。”
祝安宁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顾逢秋西装校服配球鞋,衣领却半敞,精壮胸膛露出,修长脖子里挂着一条十字架项链,整个人看起来骚包得不行。
她点评:“气质轻浮,下一个。”
桑芙道:“后面那个衣服穿妥帖、不轻浮的是明流,学生会会长,成绩非常优秀,也没什么架子。这人一家子都搞教育和艺术,唯独老爸是商会会长。”
祝安宁摸着下巴,认真打量。
这个叫明流的人的确给人感觉很舒服,如沐春风般温柔和善,利落的美式前刺发型将五官衬托得更加深邃大气。
半晌,她摩挲着下巴又点评道:“总感觉有点人面兽心,下一个。”
第三位叫方之熙,个子最高,气质最冷硬,是个混血。
据桑芙说,方家祖上三代都是搞商业投资的,正儿八经的财阀世家,家里产业几乎涉及并垄断大部分市场。得益于优越的背景,方之熙从小在国外长大,性格开朗大方,还是个颜值网红。
但祝安宁对大鼻子男不感冒,特别真诚地再次发表感言:“网上这种男的一抓一大把,感觉会像是私聊女生的人。下一个!”
“……”桑芙简直服气了,以为是在点头牌吗朋友!
她不可置信地瞪向祝安宁:“你是不是厌男?”
祝安宁一口否认:“倒也不是,我就是莫名有种直觉。”
这种直觉是常年耳濡目染形成的,小时候她特别爱看狗血偶像剧,每当吃饭必须端着饭碗蹲在电视机前,祝飞雁虽然不阻拦,但她冷不丁会冒出一些刻薄的话。
譬如:“什么虐恋情深,这男的用恨女人的借口搞囚禁,百分百家暴男无疑。”
又譬如:“嚯,是这么暗恋的?时时刻刻跟踪女主,不张嘴还吃醋,搞点煽情音乐就是浪漫了?我看分明就是一个隐形变态。”
总之在祝飞雁眼里,没一个男人是好人。即使偶像剧特地用各种完美设定堆砌,她都能挑出刺来。
对此,桑芙不理解但尊重:“还有最后一个重磅人物,我就不信你看不上眼。”
祝安宁早就已经注意到了最后一个人。
此时四人已经快要走进大门,只见那人冲顾逢秋平静地瞥了一眼,顾逢秋立刻讪讪一笑,似乎有点怕他。其他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突然方之熙伸手揽住他肩膀,他抬手挥开,不怒自威。
但祝安宁首先看到的,是袖口那精致无比的袖扣。
他的穿着打扮最合规且优雅,校服衬衫扣到最顶端,一副高冷禁欲的味道,尤其是冷白肤色,使俊美的面容多了一丝冷意。
“这谁?”祝安宁并不好奇,只是觉得他有点眼熟。
桑芙意味深长地挑眉:“F4中最绝的一位。这人家里商政两手抓,随便一个亲戚拉出来就是律师医生或者科技新贵,还都是顶级的那种。但他们家非常低调,有点像那种隐世豪门的意思。他也很低调,还洁身自好,从来没有过绯闻。”
“……”祝安宁心想这帮人一个个的人设搞得像小言中的霸总一样,实际上全是非主流。
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进狗血小说了。
少顷她顺口就问:“哦,那他叫啥?”
桑芙一字一顿地说:“孟书礼呀,名字是不是特别好听?”
话落,祝安宁眉端豁然一紧,猛地转头对上桑芙的视线:“你说他叫什么?”
薛沐的眼型细长而眼尾吊起,是典型的凤眼。当眯起眼时,会显得凶相。
桑芙一顿,小心翼翼重复:“孟书礼?”
——孟书礼。
祝安宁有些恍惚,脑海中骤然回响起老妈队友的声音:“孟书礼肯定还会来找你。”
“这次的凶手就是当年的逃犯孟书礼。”
“十五年前一桩大案牵扯恩德四个男生……”
少得可怜的信息在这一刻突然汇聚到了一起,祝安宁无声捏紧拳头,紧紧盯着四人进入学校,脸色唰地发白。
所以恩德F4就是祝飞雁卧底的目标?
怪不得她觉得孟书礼眼熟,虽然那人是在大雨滂沱里行凶,但隔着雨帘,她还是看到了部分五官。
现在冷静下来回想,杀她的应该就是孟书礼。
2024年,祝飞雁卧底恩德,接触F4查案。
2040年,祝飞雁被在逃犯孟书礼杀害,长达15年的案子终于迎来最悲伤的结局。
强行按耐住跌宕起伏的强烈情绪,祝安宁镇定地问桑芙:“说实话都很帅,他们和刚才那个祝宴关系好吗?”
桑芙摇摇头:“这谁知道,祝宴刚转来呢。我估计祝宴应该不会和他们一起玩吧,F4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非常好,别人很难插进去。”
这意思是他们还不认识?
祝安宁心情瞬间宕到了谷底,就像被人推到了岌岌可危的悬崖边缘,往左是通往be的未来,往右是一切刚刚发生的现实世界。
她情不自禁想起停尸房前那些人絮絮叨叨的话,也许他们也非常遗憾,又也许这些秘密被埋藏太久,急需要找一个发泄口,他们几乎将祝飞雁的卧底过程和盘托出了。
但当时她太过惊愕,完全没有仔细听。
祝安宁咬着唇,血腥味顺着喉咙涌上鼻腔。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查案,祝飞雁也许不会受伤,不会窝在犄角旮沓隐藏过去,更不会孤寂地死在雷雨黑夜。
直到这一刻,祝安宁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来到2024年——这是命运的恩赐。
它要自己来到事情的起点,是想让自己阻止悲剧发生。得知结局的她,假如能从源头阻止,有可能会改变未来。
自私的念头像附骨之蛆一样缠在祝安宁的心头,她一点点咬紧牙关,虽然祝飞雁是在执行正义,但任何事情比起生命来说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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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有和祝飞雁老死不相往来。
没有继续吵吵闹闹过一辈子,还没有好好叫一声妈妈。
她要祝飞雁好好活着。
祝安宁猛地握紧拳头,她决定了,必须阻止老妈的卧底行动!
某种意义上她的确深传祝飞雁的性格,这个想法一出,她毫不迟疑一拍桑芙肩膀:“我有事先进去,教室见!”
随即,她捏捏脸颊打起精神,马不停蹄往大门口冲。
先跟上F4打探打探情况,她有预感,老妈一定会很快出手!
.
同一时刻,校内咖啡馆。
“阿嚏——!”祝飞雁懒洋洋坐在沙发里,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她皱着眉活动一下鼻子,感冒了?
自接下卧底任务,她白天黑夜的练,一刻没停设计并调整完整的计划,应该是没睡好导致身体变差。但没关系,此刻她拳头邦硬,已经迫不及待锤爆四头蠢猪了!
祝飞雁靠向沙发,双腿打开,单手搭在桌面,有一搭没一搭敲着咖啡杯。
这是F4常来的地方,她是特地来等他们的。
“那个……”一个女生怯生生地上前来要号码。
她瞥了眼对方红透的脸颊,显然是鼓足勇气才上来,于是伸手接过手机上输入数字,眼角余光却始终停留在门口。
进校几天,她已经摸清了一点了他们的行动规律,恩德早上第一节课早上八点才开始,他们习惯到这里坐一会然后才去上课。
输入完毕,她冲女生微微一笑:“我想自己呆一会,可以吗?”
“可、可以!”女生脸更红了,转身仓皇逃离。
“……”祝飞雁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也有装风流男的一天,无声撇撇嘴,继续观察。
与此同时,擦到发亮的旋转门被人推动,咖啡馆内响起阵阵隐秘的议论声,只见顾逢秋四人前后进来,宛如爱豆亲临现场,直接成为了视线中心。
他们光鲜亮丽,英俊非凡。
但在祝飞雁眼中,他们是为非作歹的狂徒。
瞿欣死前传回信息,声称瞿柔死前遭受虐打,指甲缝里不仅有残留的衣服布料,口中还有一枚校徽,经过比对才发现都来自于恩德。
两人到死都在试图传递信息。
即使指向性不强,可瞿柔的职业历程却是一个完美的线索。
瞿柔考研上岸后才开始上班,一年前调入恩德实习,教的正是四人所在的A班。因无故失踪,警方曾来恩德调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不容于学校氛围,与同事关系不好,学生也不喜欢她,并且在职工宿舍发现了抑郁药品,怀疑是心理问题导致自主消失。
祝飞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杜撰的虚假证据。
有人用抑郁掩盖了一切,碍于权威,上下均选择缄默。
可惜上面早就盯上他们了,在他们掩盖事实真相时费尽心机得到了一段监控视频,视频里,是顾逢秋四人将瞿柔推进学生会办公室的一幕。
祝飞雁很清楚,要想查下去,就得先知道他们到底和瞿柔有什么关系。
四人正在买咖啡。
她无声观察着,进校三天,目前还没找到好机会接近他们。
四家背景雄厚,只要是有点地位的人都被打点过,就像提前知道了答案,却不知道该用哪个方程式去解,有些证据根本无从查起。
经过特案组分析,F4已经陆续接触家业,且各自手里都不太干净,沾血的沾血,沾脏的沾脏,从他们身边入手是最好的选择。
如此一来女装不方便,甚至有被骚扰的可能,只有男装还有点可能。
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祝飞雁这次要扮演的二五仔,人设就得是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一个坏胚。
而他们都不傻,每个人都是一座帝国的继承者,打小接受最好的教育与培养,虽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却都是实打实的聪明睿智。
要想彻底接近他们,必须循序渐进。
并且必须以一个人为撬动口,吸引注意力,才能顺理成章进入小团体。
先加入获取信息,再背后揍人,没毛病!
恰在此时,桌上的手机进来一条微信信息。
屏幕亮起,只见备注怀慈的人传来问候:“嗯?这么巧,你也在恩德读书?”
祝飞雁唇角微勾,机会这不就来了?
怀慈,顾逢秋青梅竹马的女神。
怀家是文人世家,高风亮节,看不太上顾家这种毫无底蕴、暴发户出身的家庭。因此两人近些年关系渐远,但顾逢秋爱死对方了,整天伤春悲秋地搞暗恋。
进校前,祝飞雁特地设局救了一次怀慈,她要利用怀慈让顾逢秋对自己感兴趣。
顾逢秋就是她选择的撬口。
这次四人买完咖啡居然就要走,说时迟那时快,祝飞雁立刻起身,虚虚摁住语音条装作要发信息,并快步上前追到四人背后。
一切都在往预设的方向进行,她摁下去,语气温柔地说:“是啊怀慈学姐……靠!”
话说到一半,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众目睽睽下,一个女生像小炮弹一样冲进旋转门,飞速掠过F4,径直扑进了祝飞雁怀里。
祝飞雁差点被撞成C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哪个瘪犊子毁她计划?!
她按耐住火气,高抬手,冷着脸低头看去。
只见一个陌生的女生紧紧揽住她腰,因为速度过快,齐耳短发乱糟糟像鸡窝,但她用那一双亮晶晶的、看起来特别有精神的黑眼珠盯着祝飞雁,并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爸!我来找你了!”
时年二十五岁且不婚主义、还是女人的祝飞雁:??
什!么!玩!意!
哪来的熊孩子滚啊!
5. Chapter 05
五分钟后。
咖啡馆外。
咖啡馆位于恩德划出的休闲区,周围绿化均经过精心设计,时值九月,含着白色花苞的槐树迎风招展,绿树白花,红砖瓦墙,美不胜收。
“你的意思是你看错了?”墙角下,祝飞雁双手抱臂,斜靠在红砖墙上,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向对面的祝安宁:“你把我认成了你爸,所以当那么多人面喊我爸?”
两人面对面站着,身形被茂密树叶完全掩盖。
只见祝安宁缩着脖子,特别像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学鸡,头垂得极低:“昂。”
祝飞雁:“……”
这么离谱的理由,还特么有脸昂?!
树外,腋下夹着书本的同学匆匆走过,身影透过枝桠交错产生的孔洞若隐若现。
祝飞雁收回目光,足足盯了祝安宁十秒,才强行按耐住火气,压低声音问:“你当我傻?说吧,到底为什么叫我爸。”
祝安宁嗫嚅不敢吭声,虽然的确冒昧,可刚才一看到祝飞雁跟上F4真就下意识慌了,做出这种事纯粹是慌不择路,但至少成功阻止了。
现下她只能绞尽脑汁找借口:“就是太久没见到我爸,我很想他,刚才低血糖,脑子一晕出现了幻觉……”
说话时,祝安宁偷偷抬眼,小心翼翼观察祝飞雁的表情,心想自己原本差点脱口而出叫妈呢,考虑到还在卧底才张口喊的爸。
其实对祝安宁来说,这场穿越很神奇也很苦涩,从前母女俩关系虽然不好,但打断骨头连着筋,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而现在两人面对面却不相识。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未来发展的人,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果实话实说,百分百会被当成神经病送进三院。
但很显然,祝安宁觉得祝飞雁现在就已经认为她是个神经病,因为视线中,她亲爱的老妈绷着一张脸,宛如定海神针岿然不动,一副‘你继续编’的嘲讽表情。
“……”祝安宁实在没忍住又咕哝一句:“反正不会真有人认为你是我爸,你才多大……”
啪啪啪!祝飞雁突然热烈鼓掌,冲祝安宁竖起大拇指:“好无懈可击的理由。”
这是相信了?祝安宁松了口气。
只是怎么阴阳怪气的。
然而下一秒,就见祝飞雁猛地直起身,一寸寸向自己逼近,祝安宁莫名心慌,咬唇后退。
祝飞雁的个子在女人中算高了,一米八的身材精瘦健壮,宽肩窄腰,经过化妆后原本英气的面孔简直更加锋利,无形中充满压迫感。
和她印象中,因为残疾背部总有些佝偻的窝囊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想干嘛?”祝安宁头皮都在发麻。直到退无可退,背部贴上冰冷的墙壁,紧接着一只拳头擦过脸颊重重抵向墙壁,劲风甚至掀起了发丝。
她一惊,屏住呼吸:“你不会要打我吧?”
亲娘咧!十五年来她老妈就算再生气也没真动手打过人啊!
祝飞雁没回答,冷冰冰垂下眼,先是扫了一眼她胸口的银色铭牌,随即抬高眼神与她对视:“薛同学,你把我当傻子?这理由你自己信吗?”
“……不信。”祝安宁心虚一笑:“那如果我是说我其实是想引起你注意呢?”
模样可爱的女孩讨好地笑,眉眼弯弯,像是一只知道自己很可爱的猫,就是脑袋不太灵光。
祝飞雁眯起眼,用审视的眼光仔细端详对方好几遍,半晌才面无表情直起身:“算了,今天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事情已然发生,现在追究已经毫无意义,这次的卧底行动只有祝飞雁一个人,为此已经放弃很多,坚决不能和不相关的人浪费时间。
话落,她收回拳头,伸手帮祝安宁一点点整理好歪在一边的衣领,声音平稳:“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总之我不太喜欢你,所以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好吗?”
警告完毕,祝飞雁头也不回抽身离开。
祝安宁愣在原地。
只见祝飞雁转身之际,冷漠的眼神一瞥而过,如同昨夜吵架那一幕,表情无动于衷,宛如在看一个陌生人发癫。
不知道为什么,祝安宁有种诡异的直觉,如果这次让祝飞雁离开,两人距离一定会越来越远,更别提要改变未来。
不行!她猛地握拳,不管会不会当成神经病,她一定要把她看牢了!
说时迟那时快,祝安宁追上去一把抓住她手臂,一急就脱口而出:“妈!其实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我是你的女儿祝安宁,我知道你是卧底……”
嘭!
话说到一半,祝飞雁倏然转身,单手掐住她脖子往后压,神色狠戾,简直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有种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祝飞雁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五指用力,几乎瞬间掐得祝安宁无法呼吸。
难以想象的力道压下来,祝安宁脸色逐渐涨红,惊恐的眼珠疯狂颤动。
如果说刚才面对质问只是有点后怕,那么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两个祝飞雁的差别。
也许两个版本的祝飞雁脾气都不太好,但未来的那个是内敛克制的,就像老鹰失去翅膀无法翱翔,骄傲不复存在后的暴躁。而2024年的祝飞雁却是无所顾忌、完全外放,面对威胁直接开干,绝对不会有一丝迟疑。
这是祝安宁完全不了解的一面。
她认识的,只是一个被命运搓磨后刻意隐藏过去,只剩下无尽不甘的人。
“……放、放手!”祝安宁快要无法呼吸了,急切地拍打祝飞雁的手。
啪嗒、啪嗒。
委屈的眼泪一颗颗往下坠。
祝飞雁瞥了眼顺着手背滑下的眼泪,一双眼冷若寒潭,完全没有生出恻隐之心。
严格意义来说,祝飞雁打小就没有这玩意,幼年的经历成就了如今心狠手辣的行事作风,瞿欣也曾说如果没有规矩约束她,一旦走上歪路,绝对是完美且难以琢磨的高智商罪犯。
她捉住祝安宁的手往头顶一摁,再次扫向她胸口的铭牌,上面写的是‘高一F班薛沐’。
紧接着,她眯起眼:“你刚才叫我什么?”
她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但祝安宁倔脾气也上来了,立刻挪开眼,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掐、掐死我好了。”
“行。”祝飞雁压根不带犹豫,猛地用力。
祝安宁:!!
靠,她妈年轻时这么硬这么狠的吗!
肺腑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祝安宁视线逐渐模糊,意识到祝飞雁根本不可能和她废话,她开始挣扎,仓皇点着头:“我说、我说!”
“早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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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不就好了。”祝飞雁稍微松开一些,言简意赅:“说。”
手一松,得以喘息的祝安宁咳个不停,许久才缓过神,只能老老实实说出事实:“反正你因为卧底残疾退役,带着我到山城隐居。2040年你被孟书礼杀死,我才知道你年轻时是卧底,然后我穿越到薛沐身上,只是想阻止你卧底。”
祝安宁不知道的是,前半句话到了祝飞雁耳朵里像是被打了马赛克一样,只断断续续听见:“反正你因为卧底xxxx,2040年你xxxxxx……”
她皱起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祝安宁有些生气:“这你都听不懂吗?”
“……”祝飞雁观察她表情不像假的,思考两秒重复了一遍自己听见的话。
紧接着,就见祝安宁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我明明说明白了!”
得亏祝安宁也不笨,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说某某爱豆会在2039年被爆出轨,结果祝飞雁只能听到2039年这一个时间。
该爱豆是2035年才出道,难道未来发生的事实不能提前说?
简单思索过后,她又尝试说:“某老牌影帝被爆家暴,还偷税漏税!”
这一次,祝飞雁果然就能听到影帝名字。
祝安宁彻底傻眼,两行泪水还挂在脸上。
也就是说,不能将未来发生的事实说出,包括提醒都做不到,所以祝飞雁只能听到“我知道你是卧底”这种充满威胁的话。她只能说出现在已经存在的事实,就像那个赫赫有名的影帝如今正活跃在荧幕上。
但古怪的是,祝飞雁却能听见她是她女儿这件事。
“我好像说不出来……”意识到这一点,祝安宁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心想这下完了,按照她老妈这狠辣的作风,自己可能会被锤爆脑袋吧。
“反正、反正我就是来救你的!”她试图垂死挣扎,“女儿救妈,天经地义!”
一刹那,两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气氛仿佛凝固了。
许久,祝飞雁深吸一口气彻底松开手:“算了,你太危险了,我得想办法捂住你的嘴。”
……无痛当妈?简直可笑!是枪不好玩,飞机不好开吗?脑子进水才给自己找麻烦。
她无声磨着牙,虽然不知道这个叫薛沐的女生为什么知道自己是女人且是卧底,但她脑子指定有点问题,并且她的存在实在危险,一旦走漏风声,她赌上的前途就如镜花水月一场空了!
闻言,祝安宁吓得抱头缩到角落:“你不会真的要杀了我吧!”
祝飞雁冷笑一声,她倒是想!
的确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但对付一个十几岁的小女生,手段还是有的。
“对,干掉你然后把你埋在荒山野岭,省得你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但祝飞雁却还是放了狠话。
见祝安宁脸色惨白,她嗤笑一声,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叫徐庆云准备一份保密协议。
这时,两人身后响起一道阴冷的声音:“你们俩进去十几分钟了,需要我找人搬张床来吗?”
祝飞雁动作一顿,眯起鹰一般凌厉的眼。
她微微侧头,余光里,只见绿树白花外,单手插兜的修长身影若隐若现。
——是顾逢秋。
6. Chapter 06
顾逢秋怎么会在这?
他来多久了,又听见了多少?
祝飞雁瞳孔骤然紧缩,静立数秒后果断伸手揽住祝安宁的肩膀,低头快速说:“帮我个忙,出去后别说话,哭就完事了。”
紧接着她立刻迈步出去。
“哦哦。”祝安宁懵懵点头,脸颊还挂着泪。
距上课还有十分钟,林荫小道上行人渐少。一出去,只见顾逢秋单手插兜,半坐在对面长椅的扶手上,修长的长腿交叠,面容英俊,气质非凡。
见两人终于出来,他头微微一侧,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哟,爸爸总算带女儿出来了。”
他站起来,直勾勾盯着祝飞雁:“祝宴是吧,怀慈知道你玩这么花吗?”
阳光倾泻下来,映得顾逢秋那一头粗短的红发有些发橙,像他整个人一样充满了鲜明的攻击性。
祝飞雁无声松口气,当即确定顾逢秋根本没听到什么,纯粹是鱼上钩,好奇跟过来盯梢。
她稳如老狗,搭在祝安宁肩上的指尖轻敲,随即冲他微微一笑:“我可没有在学校这种神圣的地方胡来,安慰安慰不甘心被我甩的小姑娘罢了。但这和你有关吗?你哪位?”
“……”祝安宁瞥一眼祝飞雁含笑的侧脸,瞬间秒懂,故意吸吸鼻子,掩面低泣,活脱脱一副失恋少女模样。
顾逢秋审视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然后缓步上前,走到祝飞雁面前。
两人身高差不多,但面对面时他还需要抬高视线才能与祝飞雁对视,他用一种堪称平静的语气说:“你认识怀慈。”
两人四目相对,如此近的距离,祝飞雁甚至能在他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当然认识,”祝飞雁挑眉一笑,“你也认识吗?”
这一瞬间周遭空气仿佛凝固了。
气氛剑拔弩张。
从表情来看,顾逢秋似乎是在强行压抑怒火,只见他先是看了一眼垂着头的祝安宁,才冷声道:“我听说你前两天才转到恩德,按照道理,你一个高二的应该没机会见到高三的人,你俩怎么会认识?”
祝飞雁没回答,吊儿郎当地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沉默半晌,顾逢秋突兀地笑了起来,那一双深棕色的双眼微弯,笑意却不达眼底。
咖啡馆叫爹事件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冲上了论坛的热搜,所有八卦的同学都在讨论转学生祝宴为什么会被叫爹,有人说这是情趣,引发好一阵讨论。但顾逢秋感兴趣的是,事情发生前一闪而过的怀慈两字。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压根不会注意到一个转学生,即使他刚进学校就掀起轩然大波,不少人都在拿他和他们四人比较。
“祝宴,我记住你了。”顾逢秋抬头平静地看着祝飞雁:“你最好管好你自己的手,不该碰的人千万别碰。你也就只配……”
他嫌弃地扫了一眼祝安宁说:“这种低等货色。”
说完,顾逢秋转身离开,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电话,背影傲得不行。
祝飞雁笑意顿收,还没说话,祝安宁就忍不住了,顶着两行眼泪当场开骂:“瓦这垃圾什么意思?什么叫这种货色?不管穿越前后我都是青春美少女好吗!啊啊啊可恶我要打死他!”
祝安宁撸起袖子,甚至要冲上去要个说法。
“……”祝飞雁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后脖颈,轻轻松松提溜到眼前,直接开嘲:“我劝你冷静点,你要是追上去,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揍死。”
祝安宁狠狠打了一个激灵,呆呆回头:“不会吧,他还打女人?”
祝飞雁无声翻白眼,心想打女人算什么?这小子更离谱的事都干。
根据现有信息显示,得益于深厚背景,顾逢秋性格倨傲狂妄,是一个目中无人且不知轻重的家伙。从幼稚园到高中,霸凌事件频频发生,对象无论男女,只要惹他不爽就会过得很惨。
当然最后所有事情都用金钱抹平了,这也就让他意识到到原来只要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是他们独有的优越权。
之所以挑选他为突破口,正是因为他不容挑衅且极其狂妄。像顾逢秋这种人,坚决不会允许自己追求多年的女神与别的男生相交甚密。
但祝飞雁没有正面回答祝安宁,而是松开她,示意她把手机拿出来。
祝安宁乖乖拿出来,并问:“怎么了?”
祝飞雁没吭声,动作迅速地输入自己的号码拨过去,然后一甩手机,丢回她怀里:“放学后我会带你去签保密协议,确保我的身份不会暴露。”
“一定要签吗?”祝安宁欲言又止,万一有人问她怎么知道的,她又解释不清,恐怕会直接被抓起来吧。
祝飞雁摸出自己的手机开始备注,打完薛沐两字后她又在括号里写上了祝安宁三个字,并敲下了一个灵魂问号。
同时,她斜睨向祝安宁,有条不紊地说:“不签也行,那干脆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事情结束再放你走。安全又不操心,简直完美!”
“!!”祝安宁如丧考妣,小心翼翼揪着她衣服下摆:“妈,你忍心让我去面对一帮不认识的人吗,傻子才会相信我是穿越者,今天你送我过去,明天我就得出现在实验室里。不如你保密,我也保密,有需要你随时call我怎么样?”
祝飞雁气笑了:“你也知道这事没人信?还有别叫我妈,我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
“可你真的是我妈!我知道你大腿内侧有块胎记,还知道你背上有个纹身!”
幼年时一次大雨,祝飞雁冒雨来接祝安宁放学,两人到家已经淋得像落汤鸡,她是在祝飞雁换衣服时看见的,一只老鹰纹身张开羽翼,几乎布满整个肩胛骨,底下有行花体外语字——Fortune favors the bold。
后来她按照记忆写下来去查,发现这句话可以翻译成勇者天佑,莫莉当时还差点怀疑她老妈是混社会的人。
祝安宁努力回想祝飞雁的一切,讨好地笑着:“妈,你相信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看我刚才演技是不是贼棒,我只是想确保你的安全!”
闻言,祝飞雁顿时一惊,却完全没有外露任何情绪,眼底一片深邃。
肩胛骨的纹身是前段时间刚纹的,没人知道这对祝飞雁来说有什么意义,只有她自己清楚,因为卧底她放弃了继续当兵,丢弃多年拼搏得来的冷鹰代号,从接下任务的第一刻开始她就不再是血豹成员,只是一个给特案组提供信息的线人,她赌上一切来寻找真相,这是对无法再进入热爱职业的一种遗憾与缅怀。
但她从来不后悔,因为命运会眷顾勇敢的人,无论结局如何,只要无愧于心一切就值得。
可这丫头怎么会知道?难道真是自己女儿?一连串疑惑堵在祝飞雁心头,她注视着正眨巴眼睛的祝安宁,眉端深深拧起。
想太多了,绝不可能!
首先她看见男人就烦,绝不可能生娃,其次这货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琢磨片刻,祝飞雁收回刚才的话,总算松口:“可以不和别人签,但你必须得和个人签,如果有人知道我身份,不管什么原因,我都只会找你。”
祝安宁一听顿时喜极而泣,果断点头同意:“可以可以!那我们就是一个阵营的喽?有事你叫我,我一定鞍前马后,唯你马首是瞻!”
她简直一副甘愿当狗腿子的模样,可眼珠子却滴溜溜在疯狂乱转,一看就知道心里在打坏主意。
祝飞雁觉得好笑,压根懒得戳穿。
一个小丫头而已,反正只要把她看牢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行了,我要去上课,晚上见。”祝飞雁最后警告她一句,随即转身往教学区走。
祝安宁挥着手:“晚上再见!”
等人一转身,她脸上立刻浮现一种堪称鸡贼的笑容。
虽然年轻版本的老妈有点出乎她意料,但拿捏她这不是轻轻松松嘛,只要两人保持联系,打扰她卧底的计划势在必行!
.
傍晚,暮色四合。
霓虹点亮繁华的城市,天边斜阳如同染布将苍穹染红。
校外甜品店内,祝飞雁与祝安宁面对面坐在角落,她盯着手里的手机,单手将中午打印的协议推到祝安宁面前,随即屈指反叩两下桌面,头也不抬地说:“签吧。”
店内人声嘈杂,无数目光聚过来。
不远处,桑芙脸上蒙着块丝巾,正非常刻意地用杂志挡住脸,但她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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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光的眼睛实在是太亮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祝安宁如坐针毡,头皮发麻。
自打上午干出叫人爹这种蠢事后,祝安宁一战成名,回班级那阵仗就和熹妃回宫没两样了,没人不冲她比大拇指。
当然桑芙是最激动的那一个,甚至当场跪服:“姐妹你好勇,你怎么想到用这种别致的方式吸引祝宴的?简直出其不意,令人赞叹!”
祝安宁当时嘴上说是脑子一热,实际上却在想的确挺别致,别致到她老妈差点直接掐死她。
但这件事背后的原因肯定要保密,祝安宁只能直言自己的确对祝宴一见钟情,没多说其它,可没想到桑芙居然跟过来了!
原主这同桌真是别太八卦……祝安宁讪讪收回目光,对祝飞雁嘿嘿一笑:“哈、哈,总有种和霸总签订交往合约的感觉。”
“……”祝飞雁皱着眉抬头,冷冰冰打破她不切实际的幻想:“首先,言情小说里签的那种合约都不正规。其次,正儿八经的霸总手段多的是。不会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得到一个人。我劝你少看点小说。”
祝安宁一噎,拿过协议翻开,忍不住咕哝:“……我只是想缓和下气氛。不然我俩坐着不说话怪尴尬的,别人看了还以为什么呢。”
祝飞雁不耐烦地皱眉,没有一个字废话:“给你一分钟看,十秒钟签。”
她没再说话,继续点开顾逢秋的社交软件翻阅。
上午十点,顾逢秋发了一张打过马赛克的聊天截图,配文:【要有多用心,你才能看见我。】
截图上是他询问一个人明晚有没有空去参加著名画家丹尼斯的画展,对面的人则过了很久才回复一个冷漠的没字。
下面一溜“顾哥加油”这样的鼓励话语,其中他发表了一条回复:【祝宴算什么东西,她能看上他?】
祝飞雁觉得截图里的头像眼熟,回V信一看,果然是怀慈。
她盯着那句酸话,后背一片鸡皮疙瘩。
如果忽略他前几天刚发过几张揽辣妹参加演唱会的照片的话,那她本人都要高低赞他一句痴情。
祝飞雁感慨地啧了一声,顾逢秋简直就是一个看锅里吃碗里的典男,她立刻打开搜索引擎搜索丹尼斯,简单了解后直接下单买了两张画展的票。
明晚就约怀慈去看画展,气死顾逢秋!
想到这里,祝飞雁退回V信立马给怀慈发信息。
这时,手机进来一条讯息:【这是薛沐的完整资料,查了一天,事无巨细。回头记得请我吃饭。】
发信息的人是祝飞雁警局的人脉,莫名多个女儿这件事古怪且疑点甚多,她觉得直接上报给徐庆云也许会出事,所以只能找人查一下祝安宁。
文件足有十几页,几乎将薛沐这些年生过什么病都写明白了。
她抬头扫了一眼正认真钻研协议的祝安宁,旋即立即点开pdf文件。
粗略翻阅完毕,祝飞雁十分确定自己绝对没和这个声称自己叫祝安宁的薛沐产生过任何交集,薛沐就是一个中产上游家庭的普通小孩,父母常年不归家,导致性格安静内敛,宅家不爱出门。
她还特地让对方查了纹身当天薛沐的踪迹,根据信息显示,当天薛沐和朋友桑芙一直在玩剧本杀,直到半夜才回家。
所以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有纹身的?还知道那么清楚?
总不能真是穿越……祝飞雁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天杀的,压根不敢想象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我签好了。”祝安宁的声音突然响起。
祝飞雁锁好屏,没有表露出一丝情绪,拿过协议往包里一塞,起身就走:“我还有事先走了,没事别来找我。”
就这样?祝安宁好奇地问:“等等,不给我留一份吗?”
“放你那不安全。”祝飞雁丢下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颇有种拔X无情的意味。
祝安宁不敢置信:“……”
她盯着祝飞雁穿梭在人群中的修长背影,只见她拎着滑板推门出去,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时间,似乎要赶着去做什么事。
下一秒,祝安宁猛地站起来。
不会又要去见F4吧?不行,得跟去看看!
7. Chapter 07
晚上十点。
X.夜店。
动感DJ响彻云霄,荧光色的镭射灯扫来扫去,一排裸着上身的肌肉男高举喷钱机,随着□□洋洋洒洒落下,舞池中的男女发出热烈欢呼。
舞池中央,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站在能容纳十来个人的人的长卡座上,捧起□□往天上丢,尖叫声几乎盖过劲爆的音乐:
“莫子健你输了!快喝!”
“喝!喝!喝!”
……
砰!莫子健仰头一口气喝掉一杯酒,随即将手里空了的人头马路易十三倒转,冲众人转了一圈,众人立刻鼓掌尖叫。
然后他猛地坐回卡座,顺手搂住身边穿吊带上衣的辣妹,辣妹靠到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侧头瞥了对方一眼,紧接着翘起二郎腿戏谑地说:“是啊,你家小顾总的确在追怀慈,但他俩不可能,那小子就是个烂黄瓜,好姑娘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莫哥你真勇啊……”一个醉醺醺的男生连滚带爬扑倒莫子健身边,咧开嘴嘿嘿一笑:“这酒吧是顾逢秋家的,私下这么蛐蛐,就不怕被听到?”
莫子健和顾逢秋四人从中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算很早就认识的酒肉朋友。
这要是换做别的情况他指定不敢指指点点,奈何酒壮怂人胆,此刻酒意上脑,顿时切一声,揽着辣妹往后一靠:“怕他个锤子,那小子虽然傲,要是顾家不给他兜底他什么都不是!”
有人大胆嘲笑:“那你还整天跟在人屁股后面?是谁一口一个顾哥来着?”
莫子健踹了桌子一脚,不爽的眼神横过去:“不会说话别说话,那不叫跟,叫人情世故懂?我爸说了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就该适当伏低做小,再说老子手里又不是没他把柄,之前他把那个……”
众人纷纷好奇探头:“怎么了?”
连辣妹都竖起了耳朵。
但说到一半,莫子健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驮红的脸刹那一白,迷离眼神倏然清醒过来,于是含糊地摆摆手:“反正我和他不是一般的关系。”
“嘁!”没听到什么八卦,众人兴致缺缺散去,各自议论起来。
“顾逢秋现在的女朋友是谁?”
“还是那个小服务员呗,上回带来聚会那个,不过肯定玩玩而已,恩德就那么大,要真谈了怀慈肯定得知道。”
“我笑死,他们怎么都爱搞服务员?”
“谁也搞?”
“方之熙呗,前几天在滑雪场看上的。”
莫子健听得烦,推开辣妹,等酒劲稍微缓过去才起身:“我去趟厕所。”
见状,那辣妹立刻扭着腰肢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人群,路过长长的L型吧台时,辣妹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莫子健,镶嵌亮钻的指尖摸进他后腰,轻笑着问:“小莫总今天带我出去吗?”
莫子健顺势搂住她腰,意味深长地摸摸她脸颊:“看你表现喽。”
暧昧的低语隐没在音潮之中。
吧台正对卡座方向,角落里,祝飞雁搅弄着酒杯里的冰块,黄色酒水打起了旋。
黑色大理石的桌面倒映出墙上的鲜红X,也映出了她英气清俊的面庞,顺滑的假发一丝不苟扎在脑后,橄榄绿色的棒球帽下那双眼锐利而沉静。
直至莫子健两人身影拐入转角消失,她才仰头喝尽酒水,丢下一张百元大钞压在杯底,然后拎起放在旁边的牛仔外套,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
莫子健一股□□被辣妹挑了起来,拉着对方直冲酒吧后门,门口的保镖见惯不惯,甚至贴心地亲自拉开门。
X酒吧位于滨海赫赫有名的酒吧一条街,后面出去就是一条昏暗小巷,嗡嗡嗡的劲爆音乐被彻底阻隔,暗紫色的Led灯暧昧昏沉,照亮了各个角落拥抱接吻的男女。
一路看过去,莫子健心中那股火更加汹涌,他挑了个没人的死角,急切地把人推到墙上,猴急万分亲吻上去,语气含糊地问:“姐姐今晚怎么这么主动?平日里叫你出去都推三阻四的。”
辣妹喘着粗气,娇嗔地勾住他脖子:“前段时间认识一个人,他想签我去拍网剧,结果现在卡在流程上下不来。不过我听说他是小顾总家公司的经理,小莫总帮个忙呗?”
“……”简直一盆冷水兜头淋下,莫子健抬起头,眼中一片清明。
足足紧盯对方一分钟,他突然捏住辣妹下巴,左右端详:“捞捞钱也就算了,就凭你一个公交车也想去拍网剧当明星,吃多了吧你?”
辣妹哪受过这样的侮辱,顿时脸色一变,猛地把人往外一推:“不帮就不帮,你怎么骂人呢?”
“骂的就是你。”莫子健表情嘲讽,退后一步擦干净湿润的唇瓣,上下打量一眼后道:“我说你怎么突然会问顾逢秋,原来是在打这主意,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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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音陡然一转,微微俯身凑近直视女人已经开始发红的双眼,恶劣地说:“要我帮忙也可以,明天脱光去恩德跑一圈,保证顾逢秋一高兴就给你签个大女主。考虑到你要去拍戏,让你带面罩怎么样?”
辣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想狠狠甩他一个耳光:“你做梦!”
但莫子健眼疾手快捉住了她的手腕,直接一扯,整个人就栽到了他胸膛上。
晦暗的灯光下,他攥紧她手腕反扭,眼中露出了阴狠的凶光:“你敢打我?”
辣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哆哆嗦嗦往后退。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比莫子健更高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后,黑口罩、牛仔衣,棒球帽檐下的眼形状漂亮而上挑。
是个个子很高的女人。
“谁!”辣妹一惊。
莫子健皱着眉转头,然而下一秒,难以招架的巨力袭来,他的后脖颈被一只戴着半指手套的手猛地攥住,像提小鸡仔一样活生生往墙上撞。
砰!砰!砰!
接连三声闷响沉重而响亮,墙壁上血迹斑驳,一颗白花花的牙被崩飞,擦着辣妹脸颊飞过,她顿时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来人正是祝飞雁。
她挥挥手示意女人赶紧走,那辣妹毫不迟疑转头就跑,简直落荒而逃。
而满头是血的莫子健压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双腿发软往地上滑下去,但他再一次被拎起来了,脑袋用力往后扯。被迫高抬仰起,强行以屈辱的姿势面向对方。
他惊恐的眼底,倒映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女人,逆着光,暗光虚虚描摹着脸部锋利的线条,却根本看不清面孔。
四目相对良久,一派死寂中,祝飞雁终于出声:“认识瞿柔吧。”
莫子健身形狠狠一颤,眼珠倏然睁大。
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她眼珠缓缓垂下来,声音平缓有力:“今晚还很长,好好聊聊?”
这句话饱含森寒险峻的意味,简直令人毛骨悚然,莫子健失去了刚才的嚣张,本能地向后缩去。
与此同时,巷角。
祝安宁头戴丝巾缩在没有光的死角处,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震颤的眼,活脱脱一个敬业狗仔。
她捂紧嘴,一口口水差点直接喷出来。
哇靠这真是她亲爱的妈?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
8. Chapter 08
祝安宁惊恐地捂住嘴,表情震惊。
只见祝飞雁先是一拳砸向那男人的后脑,然后将人扛到了肩上,那简直像抗一具人体模型一样轻松,甚至还能腾出左手打电话。
这条巷子是整条酒吧街共用的地方,无光无灯,幽暗暧昧,角落拥吻的熟男熟女被夜色掩盖,夜店内传出的咚咚声吞噬了水渍声、低语声。
对面便利商超门口坐着一帮年轻人,正踩着凳子玩牌,大呼小叫要对方给钱。
无人在意辣妹那一声尖叫,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祝飞雁就这样堂而皇之扛着一个人,宛如踏破夜色而来的冷冽杀手,商超射进巷口的光折射到她身上,深蓝牛仔衣敞着,黑口罩棒球帽,修长双腿沉稳地迈出,丝毫没有当众行凶的负罪感。
眼看就要走到附近,祝安宁立刻裹紧脸上的丝巾,背过身缩进角落。片刻,她连忙探头往外看,只见祝飞雁已经走到路边,先是粗暴将人甩向一辆黑色机车,随即拿起头盔,长腿一跨上了车。
祝安宁脸色顿变,差点说脏话。
……又要走?!老妈到底在做什么!
自放学后她跟了祝飞雁一路,在完全没有任何辅助条件的情况下,花掉整整一周生活费打出租才跟到这里,结果光看她呆在吧台喝酒,然后突然跑出来揍人了。
可祝飞雁的身份能随便打人吗?难道不会出事吗?祝安宁忧心忡忡地叹口气,看来得想办法跟上去看看。
与此同时,砰一声巨响!
X.夜店的后门被猛地推开。
祝安宁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只见一帮黑衣保镖冲出来,神色慌忙的辣妹四处张望一圈,紧接着立刻指向路边:“小莫总在那里!”
“抓住她!”“快快快”……
伴随凶恶的叫喊声,保镖们抽出腰间的电棍拔腿狂奔,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混乱。
阵仗很大,陆续有人闻声从暗角走出来,不顾凌乱的衣衫,纷纷探头张望。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也就是这一刻,机车轰鸣声响彻云霄,众目睽睽下,已经坐上机车的祝飞雁动作干脆地划下挡风镜,随即猛握把手,两人一车如离弦之箭般疾驰出去。
“操!”保镖们气喘吁吁停下。
只能眼睁睁看着机车没入人流消失不见。
“那个……”辣妹小心翼翼上前问保镖:“王哥,小莫总不会出事吧?”
为首的保镖斜睨她一眼,没回答,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小顾总,莫子健被人带走了……已经派人查监控了,好,我们会尽力找到他。”
挂断电话,保镖冷着脸挥挥手:“把人带走。”
下一秒,两个身高体壮的壮汉架起辣妹,直接往夜店里拖,辣妹目露惶恐,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窝在角落没敢出来的祝安宁:“……”
小顾总?顾逢秋吗?
她心情有些凝重,这件事似乎没这么简单。等人全部离开,她才走出来,望着依旧热闹的街道,顿时迷茫不已。
所以接下来,该去哪里找老妈?
祝安宁颇为心碎地想,别人穿越要么金手指要么自带系统,轮到她时什么都没有,老妈还是个神出鬼没的狠人!
……真令人心酸。
她吸吸鼻子,果断拿出手机发信息。
.
与此同时,机车冲入黑夜疾行,从繁华的市中心一路驶向偏远郊外,轰鸣声在高速公路上盘旋不停。
风噼里啪啦敲打头盔,四周风景迅速倒退,祝飞雁冷峻的视线穿过护目镜,直直落向公路尽头那座山。
轰、轰——!
几分钟后,车子在山脚处停下。
已经醒来的莫子健趴在车上剧烈呕吐,即使嘴里一股腥味,缺了半颗门牙还不忘叫嚣:“你是谁?今天你要是不放我走,老子明天就叫人弄死你!”
祝飞雁一言不发下车,连头盔都没摘,捉起他脖子往下拽,直接提溜起来径直往山上走。
夜晚的荒山被黑暗笼罩,树丛中未知野兽的双眼散发着精光,连风的呼啸声都像是恶鬼哀鸣。
“你到底是谁!”莫子健吓得不行,疯狂挣扎,奈何脖子上的手简直如钢筋铁骨,难以想象这会是一个女人该有的力量,到最后也只能徒劳咒骂:“他妈的你放开我!你想要钱是吗?我给你,都给你!”
祝飞雁始终没吭声,活脱脱一副冷血杀人狂的模样。
像莫子健这种出身优越的人,平日里出行都有保镖跟着,法治社会也没什么狂徒,受过最大的惊吓撑死就是被前女友甩几个巴掌,这还真头一回碰上过这么离谱的事。
眼看就要被拖进前方的一间木屋,屋门口挂着的动物头骨在黑夜中闪烁着白光,这一瞬间经典电影《致命弯道》七部曲骤然在他脑海中浮现,酒意彻底醒了。
“等、等!”莫子健变脸飞快,连忙求饶:“你刚才是不是问了瞿柔?我的确认识她!只要你放了我,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闻言,祝飞雁停下脚步,隔着头盔低头看向他:“我要知道她死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子健发现她的用词是“死”,血迹斑驳的脸色煞白:“换一个!这个我真不知道。”
祝飞雁读大学时对犯罪心理很感兴趣,天天都要去刑侦专业蹭课,观察微表情只是最入门的基础,几乎一眼就看穿了莫子健在撒谎,但她没说话,干脆把人拎起来带进木屋。
这座木屋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一推门灰尘窸窸窣窣往下掉,蛛网密布每个角落,透着荒诞的死亡破旧气息。
屋内茶几前的地毯拉开,地下室入口黑如深渊,一眼望不到头。
莫子健意识到祝飞雁这是要把他带下去,又开始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但这根本就是白费力气,荒郊野岭,雷声劈下来都得打个回响。
地下室空无一物,只有几根承重柱和两张椅子,还有一张桌子上置放着扳手、螺丝刀等工具。
莫子健心跳如擂鼓,直到被一把摁向凳子,才冷静下来望着祝飞雁:“我家人很快就能找到我,你逃不掉的。”
“是吗?”祝飞雁从桌上抽出一根尼龙扎带,绕到凳子后,半蹲下去,麻利地将他四肢反绑住。
紧接着,她起身拍拍莫子健的肩膀:“放心,一路过来监控都被抹除了,你饿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
这是一场注定要闹得满城风雨的卧底计划。
因为线索太少,瞿柔有关的无人岛案只有恩德F4这一个线索,其余全部被人为销毁;因为历年来F4相关的可疑案件至今没破,所有真相都被一层层的关系户包裹在最中心,曾奋斗在前线的人化作白骨一具具,始终坚持正义的人苦于无权无势退居幕后,良心难安。
所以祝飞雁放弃所有,要查的不仅仅是查无人岛案。
从抓走莫子健的那一刻开始,她的所有行动只有一个目标,不惜一切代价让滨海市迎来黎明。
祝飞雁视线落在前方的工具桌,耳边不由自主响起徐庆云冷静而沉稳的声音:“滨海市肯定有问题,但多年来上面只查到并缩小范围至F4四家,无人岛案是一个非常好的撬动口,撬开这条犯罪链就能将网完整铺开。”
“他们的势力圈涉及太多人,之前安排过几次专案组下来,最后只抓到几条被推出来的小鱼,不仅浪费时间还打草惊蛇,所以这一次,特案组决定要跟他们比比谁更阴。”
“我们需要一个够狠也有分寸的人来做这个撬开犯罪链的人。底线之上,规则之内,只要不死人,只要能找出线索随你怎么做。当然代价也许会很大,但你要知道,坚持正义本身就要付出代价……”
当徐庆云那样说,祝飞雁就明白了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他们是要一个不属于任何势力的狂徒来做幌子,她负责扮演这个狂徒,找出线索上交,然后再由他们进行最后且正规的调查。
声音恍惚消失不见,祝飞雁收回目光,走到桌前,先是摘下头盔放好,随即拎起空凳子往莫子健对面一坐,顺手还抄了一把崭新的螺丝刀。
她坐姿大刀阔斧,螺丝刀抵在膝盖上转动。
“问题我不会问第二遍,给你一分钟自己说。”黑帽檐下,那一双眼平静地盯着莫子健。
“怎么?想行凶啊?”莫子健害怕到极点反而不怕了,不乏恶意地笑起来:“老子就不说,有本事你就一直跟我耗!”
祝飞雁沉默不语,冷冰冰地注视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莫子健挑起眉端,嚣张地继续挑衅:“别以为我不知道,只要我不说我就还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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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再说了监控怎么可能全部抹除,你知不知道我爸妈是谁?要想恢复一个监控简简单单,你死定……”
话音未落,一股滚烫的鲜血迸溅到脸上。
他瞳孔猛地瞪大,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膝盖,上面赫然插着一把螺丝刀!
刀柄处,是一双戴着半截手套的手。
莫子健发出一声惨叫,顿时惊恐抬头,只见祝飞雁不知何时已经倾身靠近,一抬头就精准地对上了那双冷若冰霜的黑瞳。
祝飞雁紧握螺丝刀柄,一点点反扭,同时一刻不停盯着莫子健,没有一个字废话:“考虑清楚了再和我说话。”
啪一声!紧接着螺丝刀被随意甩到地上。
她慢条斯理在莫子健裤子上擦手,声音清晰有力:“我提醒你,我没什么耐心,今天只扎你一刀,不说我就不会再问。”
莫子健呼吸急促,冷汗直流。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只见祝飞雁突然猛地扣紧椅子扶手,拉近两人距离,近到彼此几户都能在眼底看见对方的影子,“但从今天开始,我会每天过来给你一刀,等你想说了再停止。希望你出去时,身上别都是窟窿。”
“你简直就是疯子!”莫子健脸色跟刷了白漆一样,眼底倒映着祝飞雁冷漠的双眼,慌不择路大码:“平白无故绑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对瞿柔做了什么!”
没听到想要的话,祝飞雁压根懒得搭理他,摸出一直在震动的手机,一打开,只见祝安宁的信息接连蹦出来。
【奇怪的人】:妈!你在哪!
【奇怪的人】:回信息回信息!!
【奇怪的人】:妈!土拨鼠尖叫.GIF
“……”祝飞雁感觉脑壳有点疼,她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于是快速敲了几个字回去,然后打开朋友圈浏览,完全没有与莫子健交流的意思。
膝盖上的扎伤深刻见骨,莫子健神色痛苦地扭着臀,却因为四肢被束缚住无法动弹,被狠狠撞了好几下的头也还在隐隐作痛。
半晌,他实在忍不住咆哮:“我不能说!我说了就完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祝飞雁恍若未闻,神情专注地查看怀慈的朋友圈,她刚转发了一条关于丹尼斯办展的新闻链接,她立即点赞并评论:【这么巧,我也挺喜欢他,刚买了票准备去看。】
发完,她退回搜索引擎重新搜索丹尼斯,开始了解他的生平,为接近怀慈做准备。
不知过去多久,始终被当成空气的莫子健莫名感觉自己像一个小丑,强烈的痛意逐渐麻木,他脸色发白,挫败地垂下头,反复重复一句话:“我真的不能说,大侠、美女,大姐!求求你放过我……”
闻言,祝飞雁终于抬眼。
视线中,莫子健一副丧气模样,面容血色褪去只剩惨白,却硬气得不行。
嘴巴还挺硬——
她微微蹙眉,这对一个十八岁的男生来说非常不正常,显而易见他不仅知道,还知道得不少。
沉默许久,她拉开椅子起身,从桌上拿起止血药粉往他伤口上一倒,扔掉空瓶,毫不迟疑转身上楼。
“你好自为之,我明天再来。”
莫子健:“别走!放我走!!”
同一时刻,祝飞雁的手机再度响起,她脚步一顿,站在楼梯上打开手机。
又是祝安宁发来的信息。
这一次是条语音。
她琢磨两秒,还是点开了,结果耳朵差点被蹦出来的怒吼给震聋:“你骗人!你根本没有在家,我都在X见到你了!还叫我早点睡觉,你又不承认你是我妈,你管我做什么!”
伴随吼声,背景杂乱动感的DJ声震耳欲聋。
隐隐约约的,还有男生询问是否要喝酒的笑声。
“……”祝飞雁反应迅速地将手机拿远,然后掏了掏发疼的耳朵,眉头拧成了麻花。
她这是在发脾气?
这丫头凭什么跟她发脾气?!
祝飞雁不爽地努嘴,未来的她要是真生出这种没大没小的女儿,绝对分分钟一巴掌打上去。
“不能理她,越理她越来劲。”祝飞雁自我安慰一句,直接关机,随即头也不回上楼,锁好所有门窗后才回到山脚。
跨上机车的那一秒,她准备划下护目镜的手顿住了。
等等,祝安宁也在X?
9. Chapter 09
X·夜店。
晚上十一点十五分。
音浪如浪潮汹涌,人群晃动起舞。祝安宁捂着耳朵从人堆里钻出,紧紧跟上前方身姿妖娆的女人。
跟丢祝飞雁后,祝安宁原本想上个厕所再回家,谁知在厕所里听到这个女人和别人聊天,言之凿凿声称小莫总这次可能会完蛋。
她实在是太好奇这整件事了,所以决定跟上看看,只是跟了一路,却发现这女人简直就是朵交际花,到哪都能和人聊几分钟。
但祝安宁很清楚,如果想跟上老妈的脚步,阻止她靠近F4,就必须得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
或者说,弄清楚她是为了哪桩案子来卧底。
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
从前她看电视剧时,祝飞雁特别喜欢窝在沙发里揉捏断腿,然后冷不丁冒出这句话,开始吐槽主角蠢笨如猪,编剧也没脑子,还没搞清情况就动手打草惊蛇。
想到这里,祝安宁轻轻呼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浮躁,不远不近跟在对方身后。
女人和之前的辣妹打扮相同,都是吊带短裤,一看就是夜店内部的人。
只见她踩着恨天高一路和舞池中扭动的人打招呼,随即走向吧台,一屁股坐到高脚凳上,然后问调酒师要了一杯酒,两人似乎在聊天,那嵌着夸张水晶的指甲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祝安宁是第一次来夜店,穿越前那个小县城只有快倒闭的livehouse,但她也没去过,首先是祝飞雁不允许,其次是没时间。
因为祝飞雁把她的周末安排得很满,上午是雷打不动的散打课,下午是她自己喜欢的古筝课,不过她对散打没兴趣,经常逃课和莫莉去吃甜品或者上网。
这种混乱的环境对她来说的确新奇,但震感十足的音乐也的确让心脏突突发疼,她甚至感觉耳膜快被震破了。
但她完全没有犹豫,一把扯下包裹头部的丝巾,在女人不远的位置低头坐下。
人声鼎沸中,只听女人猛地拔高声音:“我是说,刚才听说小莫总被人带走了,这件事已经惊动小顾总,他马上要过来!”
调酒师将调制好的香槟推到她面前,紧接着半具身子趴到吧台:“什么?被谁带走了?”
“不知道!”女人耸肩,语气佩服:“后街那没监控,王哥只说是一个女人。我怀疑是因为小莫总家里那档子事,前段时间不是听说有个主播跳楼自杀了吗,他女朋友扬言要莫家付出代价……”
主播?正在偷听的祝安宁难掩兴奋,立刻点开早上桑芙给的论坛,开始搜索莫子健的信息。
恩德论坛是很久之前的一位学生创建,老师没有权限进,所以里面什么内容都有,但凡能叫得出名号的人都配单独开一个讨论帖。
随便一搜,莫子健的信息便跳了出来。
根据信息显示,他爹是飞扬娱乐的老总,妈是赫赫有名的律师,家里公司众多,其中飞扬娱乐这家主打捧网红和直播的公司市值最高。
帖子里不仅提到莫子健是F4的小跟班,也提到了半月前男主播跳楼的事,这位主播是因自己赌博破坏了公司形象,导致被公司起诉,无法承受天价违约金才选择了自杀。
但这件事显然有疑点,这人穷苦出身且家里母亲重病,爆火后也一直在进行慈善事业。
评论里很多人都表示这人品行端正。
难道祝飞雁是冲这个来的?
祝安宁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线索,果断截屏下来。
正当她想退回V信查看祝飞雁是否回信息时,身后骤然响起一道充满戏谑的声音:“这不是祝宴的女儿?你在这做什么?你爸居然允许你大半夜泡夜店?”
是顾逢秋。
祝安宁一惊,连忙删掉聊天框并锁屏,紧接着站起来,一转身,就见顾逢秋单手插兜靠在吧台旁,身后跟着几个保镖,镭射灯扫射下来,将每个人的面孔都淹没在暗色里。
“……”她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反驳道:“他又不是我真爸,管不着我。”
调酒师和女人显然也很惊讶,纷纷起身恭敬问好:“小顾总。”
顾逢秋意兴索然地摆手,视线却始终盯着祝安宁,下一秒突兀地笑起来:“我懂,你们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祝安宁:“……”
她默默咬牙,在心里不断咒骂傻X。
“人在楼上,只有她看见了那女人。”为首的保镖俯身靠向顾逢秋,小声提醒:“先去处理正事?”
但顾逢秋明显对祝安宁很感兴趣,连个眼神都没给保镖,直接缓步上前,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你叫薛沐?祝宴呢?”
祝安宁其实有点怕顾逢秋,自打知道恩德F4就是老妈的目标后,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帮人就是人模狗样的禽兽。
她皱着眉往后一缩:“我们分手了,我不知道他在哪。”
“我要回家了!”祝安宁眼珠一转。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啪!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攥住了祝安宁手腕。
她吓了一大跳,猛地回头,只见顾逢秋懒洋洋勾着唇,英俊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恶意满满的微笑:“急什么?都是同学,既然你来我的地方,我当然得做东请你喝酒。”
四处乱扫的光射灯落在他脸上,暗红色的光映亮了他的面庞,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浑身冒红光的俊美恶魔。
“来几杯四洛克。”顾逢秋冲调酒师扬了扬下巴,紧接着将祝安宁扯到高脚凳旁,一把用力往下摁。
祝安宁难以挣脱,脸色逐渐发白。
她被强行摁在凳子上,肩膀上还搭着顾逢秋的手。
力道很重很大,几乎是明晃晃的威胁。
这时,那妖娆女人说道:“小顾总,让一个小姑娘喝这种酒不好吧?”
四洛克又名失身酒、断片酒,一小罐的酒精含量堪比几杯伏特加,酒量不好的人一口下去都得睡上一整天。
“那你喝?”顾逢秋笑眯眯看向女人。
短短三个字,压迫感极强。
女人瞥了眼祝安宁圆润可爱的侧脸,慌乱地低下头,没再说话。
灼热的氛围充斥夜店每个角落,喧嚣嘈杂。
只有这里的空气仿佛冻结了。
祝安宁强行按耐住发抖的欲望,试图自救:“我爸妈刚打我电话叫我……”
但直接被顾逢秋打断了。
“我查过你,你爸妈都在外地工作。”顾逢秋非常坦然,绕过她在旁边坐下,手始终搭在她肩上。
他饶有兴致等调酒师弄酒,单手撑着下颌侧对祝安宁,吊儿郎当地说:“我不喜欢祝宴,所以特地打听了一下,包括出现他身边的人,同学你不介意吧?”
“说起来,你还是他转学后第一个关系匪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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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你们怎么认识的?一夜情吗?”
……这人真的好讨厌啊。
祝安宁鸡皮疙瘩起了满背,她本身就继承了祝飞雁的倔脾气,实属那种越是不爽、害怕就越倔的死犟种。
这下她真的忍不了了,毫不掩饰厌恶,气冲冲甩开他的手:“关你什么事!”
她站起来就要跑,还没忘回头骂一句:“多嘴多舌,上辈子是鹦鹉吗你!”
闻言,四周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顾逢秋面沉如水,哪能轻易放过她,眼疾手快伸手去捉她手臂,也就是这一刻,祝安宁顿时想起学了半吊子的散打课程,几乎是反射性地反手捉住顾逢秋的手臂,以自己背部为支点,狠狠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砰!
脑门磕到地上发出清脆声响,顾逢秋盯着正洒着钞票的半空,有一瞬间的迷茫。
“我靠!我好厉害!”祝安宁惊喜地盯着自己的手,压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能做出的事。
她头一回清楚地认识到学门防身术是有多么重要。
也终于意识到祝飞雁从□□自己练散打的原因。
也许是祝飞雁早就知道会被寻仇。
也许是爱之深责之切,不善言辞的祝飞雁只能用这种方式教导她如何保护自己。
与其将一个人保护在美丽平和的象牙塔里,不如直接教人自保,这才是真正的保护。
与此同时,只见顾逢秋回过神,猛地翻身起来,脸色难看地怒喝:“把她给我抓回来!”
“!!”祝安宁来不及思考了,转头拔腿狂奔。
救命啊!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
下一秒,原本在顾逢秋身后的那个保镖大步迈开,两三步就追上了祝安宁,直接一把攥住她衣领。
祝安宁像一只小鸡仔,被提到了半空。
她不断蹬着腿,开始慌了:“叔叔,咱有话好好说……”
话说到一半,突然一部手机不知从何处飞来,精准地砸中保镖手腕,保镖吃痛松手,扭头看向一个方向。
啪——!
手机落到地上摔成两半。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舞池中央,陶醉的人们正在热舞,只见一个头戴棒球帽的女人静立在攒动的人间,口罩遮脸,白色顶光从那双锋利的眼上方掠过,冷冽的眼神骤然一亮,身高优越,气势沉冷神秘,宛如一尊沉默的杀神正在窥伺猎物。
“喂!你干嘛扔我手机?”旁边,一头雾水的男人忍不住质问。
众目睽睽下,她头也没回,一个抬肘侧击,准确命中男人咽喉,从牛仔衣角掀起的弧度来看显然力道不小,男人身体瞬间绷直,捂着喉咙后退,然后猛地砸向地面晕死过去。
四周跳舞的人终于意识到不对,纷纷尖叫四散奔逃,一条路空了出来。
隔着一段距离,她与顾逢秋等人彼此对视。
“就是她!”保镖一眼看出那干脆的一招没练过几年不可能用出来,立马望向顾逢秋:“就是她带走了小莫总!”
“……”顾逢秋皱着眉活动肩颈,语气不爽:“所以呢!还不上?!”
战况一触即发!
祝安宁紧紧盯着人群中身形肃杀的女人。
只有她知道,这是她妈祝飞雁。
她激动地握紧拳头,在心里疯狂呐喊:啊啊啊啊!!老妈来救她了!
10. Chapter 10
用剑拔弩张都不足以形容这场景,这一瞬间,将舞池围成一个圈的人都仿佛觉得氧气像被挤出了肺腑。
音乐声渐停,无数双眼睛紧盯,有人认出了顾逢秋,交头接耳地说:“是小顾总吧。”
“好像是有人惹事……”
视线纷纷落到舞池中央,只见祝飞雁身板笔挺,沉默如一柄未出鞘的利剑。
“王哥?动手吗?”保镖们搞不清这究竟什么情况,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看向头头。
捉祝安宁的人正是这帮人的老大王松。
王松神色冷峻,一言不发推开祝安宁,随即抽出别在后腰的电棍径直冲向祝飞雁。
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有多大不言而喻,祝安宁差点撞上吧台,多亏那个女人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才没受伤。
她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立刻看向战场,就见其余人也一窝蜂冲了上去,舞池周围还有几个场内保安正快速朝祝飞雁靠近。
“……”祝安宁担忧地抿紧唇,刚才的兴奋荡然无存。
这么多人,她老妈能搞定吗?
与此同时,吧台处响起顾逢秋的嗤笑声:“这么多人,她死定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高脚凳,此刻正双臂大展,背靠吧台,翘着二郎腿一副看戏的模样。
调酒师恭敬地递上一杯酒,特别狗腿地点头:“就是,咱王哥可是蝉联几届拳赛的冠军,敢来X闹事,绝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顾逢秋没应声,接过酒杯,隔一段距离朝祝安宁举杯,恶劣地笑:“你等着,收拾完她再收拾你。”
祝安宁下意识想跑,谁知刚才还帮祝安宁的女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强行将她摁在原地。
女人一脸为难:“抱歉,我也是打工的。”
祝安宁挣脱不开,脸色煞白。
——【优越的背景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人生条件,但那只是命运的馈赠,实际上助长这种风气的,是周围畏惧权势且懦弱的人们。】
这一刹那,祝安宁终于深刻地意识到为什么F4相关的帖子里会有这样一条一针见血的、格格不入的评论。
……
舞池中央,祝飞雁站在原地,神情镇定。
但其实她心里憋了一团火,因为这是一天之内,祝安宁第二次打破她的计划了。
原本的计划很简单,男装在学校接近顾逢秋,等待机会进入小团体获取线索;女装扮演“狂徒”,想办法得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等莫子健说实话,就算彻底拉开了这场战争的序幕。
然而祝安宁的出现,不仅导致上午没能和顾逢秋正面交锋,虽然后来因祸得福了,可一系列安排全部作废,现在还不得不为了救她提前出现。
祝飞雁坚决不能容忍有人三番两次破坏自己行动,就算是天王老子都不行。
这股怒火像吹不尽的野火,蹭蹭蹭涌上心头。
将近七八个保镖四面八方围过来,她眼神沉冷,环视一圈,无声丈量彼此的距离。
这种近乎被包围的攻势换做任何人来,都得仔细考量一下能否脱身,但祝飞雁丝毫不慌,就在一人越过王松即将到跟前时,她顷刻后退一步蓄力,紧接着猛地上前起跳,凌空跃起一个暴力顶膝!
干脆利落,一招制敌!
那人重重摔飞出去,撞到卡座上彻底晕死,离得近的人甚至清晰地听见了骨裂声。
还没等人回过神,祝飞雁已经稳稳落地,同时极其迅速地侧身躲过了王松挥出的电棍。
王松脸色微变,有格斗底子?
意识到这一点,王松干脆弃棍出拳,可祝飞雁的反应简直能用可怕来形容,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女战士,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时间。
下一秒,她先是右掌横劈向王松手腕,尽管他迅速抬手抵挡,但她居然能临时调整出手的招式,第一时间伸出左手正面摁住他手臂下压,随即右臂屈起,猛然用坚硬的手肘骨狠辣地击打他下颌!
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声脆响!
王松头晕目眩地向后倒去,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外人看来很简单的一击,但他感觉自己的下巴已经被打碎了。
其余人见状目露惊恐,纷纷停下动作。
“嘶——”围观的人也发出了吸气声,显然都觉得这场面过于惊悚。
动作干净却出奇狠,仅仅两招,两个成年男人毫不例外全部晕死!
……碰上练家子了?!
应该说撞上铁板了!
“发什么呆!”这时身后响起顾逢秋愤怒的咆哮,明显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立刻站起来大喊:“给你们钱是吃白饭的吗?一起上!”
众人面面相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而祝飞雁眯起眼睛,瞥了一眼顾逢秋,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电棍,反手抽向就近一人的喉咙。
肉眼可见的,那人脖颈上的肉都颤了三颤。
又倒一个!
紧接着,另一人随后而来,她单手捉住对方手臂,握着电棍又凶又重地砸向他手臂,接连几下锤击,那人惊慌失措地看看自己手臂,又看看祝飞雁,顿时发出异常尖锐的惨叫。
剩下的保镖眼底瞬间倒映出了同伴扭曲弯折的手臂,不约而同产生了强烈的恐惧。
下一刻,只见祝飞雁猛地将那人手臂往上一掰,彻底折断手臂,然后将人甩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紧接她抄起电棍冲入保镖堆。
简直如入无人之境,飞踢、拳击胸、抓头敲桌……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招招利落高效,全是一招制敌的狠招。
一时间夜店内惨叫声不断,场面混乱。
哗啦啦——
一个保镖飞向卡座,重量压塌茶几,酒瓶子滚落碎了满地。四周的人发出惊呼连连避让,胆子大的人还拿出手机拍摄,但很快被赶到的保安阻止了。
“走走走!!都走!”刚赶到的保安知道今天的确是撞上铁板了,连忙催促顾客离开。安排好后,他几乎是狂奔倒顾逢秋身边,“小顾总你先离开!”
顾逢秋倒也不是花架子,尽管有些震惊,但还是表现出了一个合格继承人应有的沉着,刚才的轻蔑也已经消失殆尽,他推开保安,一脸肃然:“先看看她要做什么。”
显而易见,有这样身手的人绝不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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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冲莫子健来的,还是他本人?
他眯起眼,俊美的面容冷若寒潭。
“不行!”保安生怕他出事,壮着胆想将他拉走。
就在这一瞬间,最后一个保镖被一脚踹飞,整个人在滑溜的地板上一路滑到他们脚下。
保安一惊,反射性挡到他面前。
顾逢秋低头看了眼手臂被拧断的保镖,脸色微变,两秒后抬头,只见祝飞雁立在原地,胸脯微微起伏,却连头上的棒球帽都没歪。
身形肃立,依旧锋利如剑。
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凝重到死。
沉默许久,顾逢秋出声:“莫子健呢?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顾客正陆陆续续离开,只是祝安宁还被一个女人抓着,祝飞雁眉头小幅度地抽动一下,思考一会,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有些事要问,所以请他聊聊。这件事你也知道,但我想你应该不希望被人听见,把不相干的人都清出去?”
“……”顾逢秋气极反笑:“你觉得我会被你威胁?开玩笑……”
祝飞雁冷冰冰地迸出两个字打断:“瞿柔。”
闻言,顾逢秋脸色彻底变了,身体几乎瞬间绷直,唇角肌肉狠狠抽搐着。
保安还想说什么:“留您一个人……”
他立马横过去一眼,语气暴躁:“都给我滚,全部!”
话落,调酒师等人只能立刻扶起受伤的保镖们迅速离开,包括祝安宁。
但一帮人刚到门口,只见祝安宁狠狠咬了一口女人的手臂,像条鱼一样钻进了人群。
女人气急败坏大骂,很快被调酒师拉走,所有声音都被关上的门彻底阻隔了。
夜店内空荡一片,空调冷风卷着地上的钞票乱飞,只剩下了顾逢秋和祝飞雁两人。
总算把人弄出去了,祝飞雁终于松一口气。
最要紧的事解决,她得考虑怎么合理离开,然后去揍祝安宁这个不安分的丫头了。
顾逢秋打量祝飞雁好几眼,到底没忍住问:“为什么问瞿柔?你到底是谁?”
一个死了将近一年的人被人提起,已经不能算恐怖,而是诡异了。毕竟他很清楚,相关人物该处理的早已全部处理干净,没有一丝蛛丝马迹留下。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来就是和你下个战书。莫子健的确在我手上,咱俩比比,看看究竟是小顾总你找得快,还是我从他嘴里撬事快。”祝飞雁边说边走到就近的卡座前,拿起一瓶昂贵的酒端详,牛头不对马嘴地说:“这瓶子质量过硬,打人一定很痛。”
顾逢秋皱眉:“你在说什么?”
就在他想要骂人时,却见祝飞雁骤然转身,抄起酒瓶朝他猛力一甩,同时扭头狂奔,长腿一跨直接跳上桌子,马不停蹄冲向了后门。
哐!门重重合上,撞击声回荡。
顾逢秋好险才躲过酒瓶,等他回过神,面前已空空如也。
顾逢秋:“…………”
顾逢秋:??
不是,这么丝滑离场的吗?
这一刻,顾逢秋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