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种田日常》
1. 穿越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
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
惊蛰过后,百姓们纷纷开始播种、育苗。对庄稼人来说,春耕可是头等要事,每日起早贪黑不在话下。
天刚蒙蒙亮,郑家村家家户户的烟囱已经飘起袅袅炊烟。
不多时,村民们陆陆续续走出家门,三五成群,扛着锄头与犁耙往田地里去,路上不时闲聊两句东家长西家短。
“听说老姜家的桃姐儿耕完地后就病倒了,连大夫都说不行了,估摸着就这两日的事。”
“哎哟,姜桃才十六岁,平时好好的,咋说没就要没啦,可惜了!”
“是有点可惜。老话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自打姜老汉死后,他家就有些邪乎,坏事不断呐。”
“哎,那不是王婆子吗?她不去地里干活,杵在姜家门口做啥子?”
“这老虔婆整日倒腾死人生意,怕是没憋什么好屁!”
......
姜桃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土坯茅草屋里,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哪里?
忽然,屋外传来说话声,那人嗓门粗大,听起来是个老婆子,嘴巴叭叭叭跟个连珠炮似得。
“桐哥儿啊,听说桃姐儿恐怕要不行了,真是太突然啦!说起来,我还是看着她长大的呢。
“可怜啊!你小小个人儿,父母双亡,这会又没了姐姐,以后该怎么过啊?
“唉,也就老婆子我心软,看不了别人作难,今个我就当积德啦,与你说一桩好事。
“镇上杨地主家的小儿子前段时间病死了,托我帮忙给找个姑娘配冥婚。杨家发话喽,愿意出五两银子做聘礼,并给新娘置备一副上好的棺材。
“你猜怎么着,那人与姜桃八字正和。小姜桐,是不是天大的好事?”
啥?姜桃蓦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中十分诧异,不会是在说我吧?
此时,响起一个小男孩愤怒的嘶吼声,“滚,滚,你个死老婆子,我才不要阿姐配冥婚,你快滚!”
“哎~哎~小姜桐,我可是为你好,咋听不懂人话呢?嘶~~你还敢用扫帚打我!呸呸呸,小王八羔子,活该你家穷!”
“......”
屋外的叫骂声吵得姜桃脑袋嗡嗡作响,她冷哼一声,欲出门一探究竟,方起身便觉头晕目眩,霎时记忆汹涌而来......
*
姜桃原本生活在蓝星,幼年父母死于一场车祸,被外公外婆接过去照料。
她外公是一名医术高超的老中医,外婆开了一家小吃店,每日经营些吃食。在外公外婆的精心呵护下,日子过得很幸福。
姜桃大学毕业后,回到外公外婆所在的小镇生活。可惜,世事无常,在她当社畜牛马的第三年,世界末日来临。
一场陨石雨骤然降落蓝星,大幅削弱了保护蓝星的大气层,全球处于高辐射中,导致大半数人类殒命,而姜桃的外公外婆也在其中。
高辐射将人类置于险境,却令蓝星上的许多动植物大受裨益。短短数月,变异绿植与变异野兽层出不穷,人类由食物链的顶层一跃跌入大自然的谷低,成为变异动植物的口粮。
与此同时,幸存下来的人类中有极少数一部分开始觉醒异能,姜桃就是在这个时候觉醒了一方具有特殊功能的灵泉。
后来,她在基地的号召下,加入异能组织部队,清理变异动植物,并用灵泉帮助人类治疗辐射与疾病。
末世第五年,姜桃在一次清理变异植物的人物中,不幸遇难。
意外的是她竟然穿越了,重生到老姜家一位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子身上。
此地地处大魏国西南境,名郑家村,村里的原住民以郑氏族人居多,其余都是外来户。老姜家逃难至此,定居下来,如今仅剩姜老汉一枝。
原主是姜老汉排行第四的孙女,她母亲名姜惠娘,父亲名叶水生。
姜惠娘是姜老汉的独女,幼年母亲早逝,由父亲一手拉扯大。她及笄后便依着父亲姜老汉的意思招婿,从叶家村招赘来叶水生。
姜叶二人婚后相处和谐,日子过得甜蜜,先后育有三个女儿与二个儿子。其中,老大与老二是女儿,老三与老五是儿子,而老四就是姜桃。
后来,大女儿与二女儿相继外嫁到别的村子,大儿子也与叶家村的姑娘定下亲事。
可惜好景不长,三年前的一个春日,姜老汉与女婿叶水生进深山打猎,意外遭遇山中野兽暴动。
翁婿二人双双逃命,不幸跌落山崖,姜老汉当场丧命,叶水生虽保住性命,却摔坏了腰部,自此瘫痪,生活不能自理。
谁料,当年冬天,西境遭遇羌族入侵,朝廷强制征兵,姜家大儿子被拉去西境打仗,出征近一年,战事失利,姜家大儿子命丧边关。
噩耗传来,叶水生受不住刺激,一命呜呼。姜惠娘郁结于心,勉强撑持了一年,入冬感染了咳疾,后来竟发展成肺痨,撑到今年开春,撇下十六岁的姜桃与十一岁的姜桐姐弟俩,撒手人寰。
而姜家之前为了给叶水生治病,把家中值钱的都拿出去当了,原本的青砖大瓦房宅院也卖了,阖家搬进村子东边坡地上的一处废宅居住。
及至后来,田地也相继卖出,在村里又欠下些外债。
本来阵亡的将士皆有抚恤金,但因战事不利,皇帝发怒,朝廷下发的抚恤金减半,加之地方官员中饱私囊。
姜家到手的抚恤金为数不多,在还完外债后,基本不剩下什么,原主一家日子颇艰难。
故而在安葬了姜惠娘后,原主与阿弟姜桐就带着家里仅有的一把锄头到山脚下开荒,辛辛苦苦两个半月,才开出两亩地。
而原主正是没日没夜跟陀螺似得忙于春耕,加之营养不良又过度劳累,人猝死了,再醒来内里已然变成穿越来的姜桃。
*
阳光透过窗棂,稀稀拉拉洒照地面,院子里嘈杂声越来越远。
姜桃终于耳根清净,长吁一口气,尚未放松下来,却发觉身子坐卧不安,额头后背蹭蹭冒汗,心中隐隐发慌,浑身不住地颤抖。糟糕,这熟悉的感觉是——低血糖!
上辈子辐射爆发,在家里存食耗尽、野外拾荒又没有收获的时候,她曾多次忍饥挨饿,严重时就会出现这种状况。直到后来灵泉出现,她才渐渐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再没有出现过低血糖。
不行,得找些能吃的东西填填肚子!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扶着墙往外走,颤颤巍巍来到门口。
到底身子太虚,没啥力气,她倚着门框才勉强站立。恍恍惚惚中听见一声惊呼,一道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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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跑过来。
“阿姐!阿姐!阿姐!呜呜呜~~”
姜桃再抬头时,眼前赫然出现一位脸色蜡黄、瘦的跟萝卜头似的小男孩,小手紧紧拽着她的衣角。
“阿姐,你没死,太好啦!”姜桐喜出望外,一双眼睛红肿,犹噙着泪。
姜桃自末世以来极少跟小孩子打交道,登时愣在那里。
姜桐见她呆呆地,吓得不轻,声音颤抖着,“阿姐,你...你还好吗?咱要不请大夫来看看?”
姜桃自是晓得身体是咋回事——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低血糖,以后养一养就好了,犯不着请大夫,更何况家里都快吃不上饭了,哪里还有钱看病抓药。
她有气无力道,“我...我没事,就...就是饿狠了!”
姜桐顾不得擦眼泪,急忙扶起姜桃,将她搀到堂屋的凳子上安坐。
“阿姐,你等着,我去给你盛粥。”
姜桃轻轻嗯了一声。
眨眼功夫,姜桐自灶房出来,端着一碗米粥,连勺子一块送到姜桃面前。
白花花的米粥带着诱人的香味,姜桃顾不得烫,拿起勺子快速喝起来,一口口热粥下肚,胃里格外熨帖。
姜桐一脸喜色,大夫说能吃下东西,病就会好转,“阿姐,吃慢点,锅里还有。”
姜桃渐渐缓过劲来,身体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余光瞥到守在身旁一脸紧张的姜桐,蓦然想起家里穷得连日来喝稀豆粥,即便开荒耕种的辛苦日子里,每日也只敢添一顿豆饭,如今怎得有白米粥喝?
唉!定是姜桐去别家求来的,她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
姜桐见她面色变幻,似是不大痛快,小心翼翼道,“阿姐,方才王婆子的话,你听见了?”
王婆子?姜桃回过神,眼前浮现一个小眼睛、吊梢眉,面相刻薄、嗓门粗大的老婆子来。
此人是村里专给死人配冥婚的鬼媒婆,常在十里八村走动。俗话说,媒人的嘴,一尺水,十丈波。王婆子一张嘴花言巧语,等闲人得被忽悠得找不着北。
村里人多数知晓她的德性,又觉得跟死人打交道比较晦气,平常都不太待见她。
“嗯!”姜桃若有所思,无意识应了一声。
姜桐急忙解释,“阿姐,王婆子的话,你莫要当真,阿桐已经将她打走了,咱家才不要配冥婚呢。”
“好!你做的不错!”姜桃见孩子着急上火,连忙夸赞一句。
姜桐见阿姐信了,咧嘴大笑,“阿姐,你能活过来,阿桐可开心了,你以后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说着,眼圈又红了,几乎要掉下金豆子。
姜桃听得一阵心酸,她幼年父母双亡,对姜桐这种担心被人抛弃的心情很能感同身受。
只是她要留下来吗?毕竟自己不是原主,对此地没有归属感。
可她一介女子,没有路引,离开村子,只怕也没有别的生路。
而这里依山傍水,比在末世好多了,不如...留下来?
算了,姑且试试吧!
思量片刻,姜桃终于想好留在此地生活,柔声道,“阿桐,你莫担心,阿姐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姜桃安抚好姜桐,便回到原主所住的东屋,此时体力已恢复大半,她想试试灵泉有否跟着穿越过来。
2. 灵泉
姜桃屏气凝神,集中精神召唤灵泉。数息后,一汪碗口般粗细的泉眼徐徐浮现在面前。泉眼中心咕嘟嘟冒着水,往外荡起一圈圈迷你版涟漪。
许是原主身体弱,泉眼小了许多。瞧这情况,一日约摸能产出一碗水(约摸半升)。
若换作从前,泉眼有井口般大小,每日能产出一大桶水(约摸二十升)。
她的灵泉水功能特殊,既有疗愈效果,治病解毒降辐射,又能强身健体,提高五感。
姜桃见灵泉已经蓄满,默念一遍喝水,口中瞬间出现一股甘甜清冽的泉水。
霎时一股温和的能量在腹脏扩散,沿着周身筋脉在血液中流淌。所过之处,那些虚弱疲乏倏然消散,被磅礴的力量所取代。
随着能量的吸收,原主亏空的身体得到补充。姜桃发觉耳目比之前敏锐许多,苍白的面孔泛着红光,平常发凉的手脚也热乎起来。
这厢姜桐见阿姐身体好起来,兴冲冲往外跑,想把好消息告诉邻居许婶子家。这几日,阿姐病着,家里多亏婶子帮衬,还送了一袋白米呢。
姜桐欢欢喜喜来到许家,进门便喊,“婶子,我家阿姐身体好了,能下床走动啦!”
许婶子家地多,还剩一点尾巴没耕完,家里的大人早早去地里干活去了。
只余她跟十来岁的小闺女许春香留在家,照看五岁的孙子与三岁的小孙女。
见姜桐匆匆来家,她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姜桃不行了?待听清他的话,不免疑心自己听错了。
“小桐,你再说一遍。”
姜桐笑盈盈道,“婶子,我阿姐醒了,还能下床走动,刚喝了一碗粥呢。”
许婶子这下确定自己没听错,直犯嘀咕,桃姐儿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她看着姜桐脸上掩不住的笑意,不忍泼冷水。
“春丫头,仔细着你侄子与侄女,我去小桐家看看。”
姜桃刚吸收完灵泉的能量,整个人精力充沛,听见院子里响起两串脚步声,且越来越近,眼看要逼近门口,急忙下床。
甫一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位中年妇女,瓜子脸、大眼睛,正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旁边还跟着小姜桐。
姜桃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脑海瞬间蹦出一个称呼:许婶子!
许家跟姜家一样是外来户,是这片山坡仅有的两家住户,中间隔着十几丈远的菜地,平常关系不错。
姜母去世后,许婶子经常照拂他们姐弟俩。
她瞬间反应过来,乖巧道,“婶子!”
许婶子瞧着面色红润的桃姐儿,心中微讶,“阿桃,你...你觉得身体咋样了?”
姜桃略作沉吟,缓缓道,“前几日还觉得昏昏沉沉的,总是睡不醒,这两日慢慢有了起色。今个一早醒来,就觉得身子大好了呢!”
姜桐眉眼弯弯,“婶子,是吧!我阿姐病好啦!”
许婶子见她精神大好,不像回光返照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经常照顾姜桃姐弟,除了两家关系确实不错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受到同村郑猎户家的托付。
说起来惹人唏嘘,姜郑两家原本关系很要好,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两家突然断了往来。至于其中情由,她这个外人也不太知道。
但奇怪的是郑家依旧关心着姜家,暗地里托她帮忙照看。
只是一味瞒着姜桃姐弟二人,也不知到底图啥!
许婶子见姜桃身体确实没什么问题,放心离开。
心里却琢磨着去郑家一趟,好歹跟对方说一声,姜桃病好了,免得人担心。
*
这一日,姜桃几乎都在家休息,也从姜桐口中得知自己昏迷这几日家里的状况,甚是感念许婶子的照顾。
除了睡觉跟上茅厕,姜桐几乎走哪跟哪,他似乎被阿姐这一场大病给吓着了,担心再出事,特意守在家里。
姜桃晓得自己无碍,但又没办法给孩子解释清楚,只得作罢。百无聊赖之际,将院子前前后后逛了几遍。
姜家在村里原本有座青砖大瓦房宅院,为了给父亲叶水生看病,宅子以二十贯钱抵了出去。之后,姜家才搬进了这里。
这处宅院位于村尾东边坡地上,原是一处废宅,户主死去后被收归村里。据说常年阴森,不大吉利,村民都不太敢靠近。
但姜家顾不得这些,毕竟院子便宜,只需花费一贯钱便能买下来。
姜家搬来后,将屋子简单修缮,土地进行平整,倾颓的土墙重新用粘土修补,看起来也算周整。
前院约三分地,后院约半亩地左右。前院大门对着通往村子的大路,后院背靠连绵起伏的矮坡与树林。
正房有三间,坐北朝南,中间是堂屋,东西各一间卧房,东屋原是姜叶夫妇的房间,现今空着;西屋是姜桃的房间。
前院西侧是灶房。东侧有两间厢房,一间原是姜桃大哥与姜桐的住处,现今住着姜桐;另一间是堆放粮食、日常杂物等的仓房。
院门则开在南墙正中的位置,往里丈把远的距离垒起一道土坯筑的照壁墙,院门敞开的时候,可以挡住外人的探看。
至于后院,东侧有一间茅房,西侧有一间木头棚子做的柴房,紧挨着木棚是一个鸡圈,里面养了三只老母鸡。并在北墙留有一扇后门,除此之外,其他地方大都开出做菜地。
姜桃逛完院子,便去灶房查看家里还有多少余粮,惊喜发现两背篓草药。
翻开一瞧,有车前草、绞股蓝等常见的药材。叶子都已经蔫吧,貌似已采摘多日。
大脑灵光一闪,登时萌生出一个赚钱的好法子——进山采药。
她由原主记忆,得知对方从前常去医馆帮父亲与母亲抓药,粗浅认得几味药材,也曾教姜桐认草药。
平日里除了开荒与耕种,姐弟俩也会抽空进山采药。原主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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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不开身,姜桐就一个人在山脚下挖野菜、采草药。
可惜她姐弟二人所识都是常见的草药,卖不上价钱,量又不多,就只能送去邻村的叶大夫那里,换来几枚铜钱。
但姜桃自幼由外公外婆抚养,在外公的耳濡目染下,不仅识得一些草药,也能帮忙炮制简单的药材。
自古山里草药多,若是自己进山采些稀罕的药材来卖,倒能换不少银钱。
想到这里,姜桃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心中琢磨着如何跟姜桐说进山采药的事。
自打姜老汉与叶水生出事后,原主母亲姜惠娘就对上山充满了抵触,生前只允许姐弟二人偶尔去村子最近的那座矮山走动。
担心会引起姜桐的反感,姜桃思虑片刻,方缓缓开口,
“阿桐,咱家现在就两亩地,且是新开荒出来的,地力弱,粮食收成也低。等交完税,余粮怕是撑不到明年开春。
“若是继续开荒,光靠咱们俩个实在是吃不消,万一阿姐再像前几日那样晕倒过去,剩下你一个该怎么办呢。
“阿姐仔细想了想,不如进山采药。我在药铺抓药的时候,识得一些草药,从前因着娘亲的嘱托,怕你进山。我只教了你几味在山下常见的草药。
“可这几日,阿姐经历生死大事,忽然想通了,与其累死饿死,不如冒险去山里采药,那些值钱的药材可都在里面呢。
“咱也不去深山,就在村里附近的几座矮山里寻摸,那里没有狼、野猪之类的野兽,相对安全许多,凭阿姐识草药的本领,定能够养活咱姐弟俩。
“等积攒些时日,咱们可以用卖草药的钱雇村里的壮汉帮忙开荒,或者花钱买粮食吃也行。
“或早或晚,阿姐肯定能把咱家卖出去的地和宅院赎回来,以告慰祖父祖母、阿爹俺娘、还有大哥的在天之灵。
“阿桐,你觉得阿姐的想法怎样?”
姜桃讲的情真意切,还给孩子画了一堆大饼,连自己都给感动了。
姜桐直听得热泪盈眶,他之前去邻村的叶大夫那里卖草药,一次少说也能得几个铜板,若勤快些,还能赚更多。
一时心情激动,满肚子的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姜桃见他默不作声,心里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自己铆足情绪说了这么些话,姜桐不会不答应吧?
姜桐擦擦眼角的泪,哽咽道,“阿姐,我早就想进山采药了,可我怕阿娘跟你不同意,没敢说出来,其实采药比开荒轻松多了。”
姜桃心头一松,继续道,“阿桐,叶大夫那里收的药材量太少。我打算以后多采些草药,晒好了往镇上的药铺送,那里可比咱乡下给的价格高,尤其是干药材,你觉着呢?”
姜桐点头如捣蒜,“阿姐,我都听你的!”
进山采药的事情终于说定,姜桃长舒一口气,站在院子里,眺望远处绵延起伏的山峦,心里有些迫不及待。
3. 进山采药
翌日,姐弟俩起个大早。姜桃挑水做饭,姜桐烧火浇菜喂鸡。
姜桃思忖两人身体都有些营养不良,需要补一补,就隔水蒸了两碗鸡蛋羹。
姜桐见阿姐眼也不眨咔咔磕开两个鸡子,心里很纠结。
家里的鸡子要攒起来拿去换钱,一个能卖一文钱呢。可一想到阿姐大病刚好,便忍住没说。
早食有米粥、鸡子羹、野菜豆饼,外加一碗拌好的荠菜。
盛饭的时候,姜桃偷偷往姜桐的粥里加了灵泉水。
根据她在末世的经验,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每日只需摄入一勺子(五十毫升)的灵泉水便已足够。
吃过早食,姐弟俩开始收拾东西,往背篓里装上柴刀、镰刀、装满水的竹筒及野菜饼等东西。
各自扎紧衣袖口及裤腿,撒点从邻村叶大夫那里买的驱虫药。姜桐拎着两根细竹竿,姜桃扛着家里那把大锄头,高高兴兴出门。
*
郑家村位于高耸的南山脚下,可谓四面环山。
往西越过一座平缓低矮的山坡,再行三四里地,便是官道,可通往白云镇与洛城县;往东南方向翻越一高两低三道山梁则进入巍峨险峻的南山范围。
村子南侧有一条小溪流,自西北向东南蜿蜒而过,留下相对平坦的田地,村里上好的水田都在此处。
随着人口增加,水田粥少僧多,村民便将村子周边适合种庄稼且距溪流近的地方开辟出来。
因近处的好地方基本都被占据,原主只能另辟蹊径,在距离村子较远但有池塘的一处坡地开荒,这样浇水也方便。
新开垦出来的田地,肥力低,便种了两亩菽(大豆)改善土地。
姜桃想着穿越后首次进山,不打算往远的地方去,暂时先在村子东边的第一道矮山里寻摸。
此山距离村子最近,砍材挖野菜很近便,原主与姜桐从前采药也多是在此。
姜桃根据原主记忆,发现她采草药的时候,因识得草药有限错过了一些非常值钱的药材,她决定去那些地方重新翻找。不出意外,应该能有收获。
路上稀稀拉拉遇到几波村里人,大家看见姜桃颇为稀奇,热情问长问短,姜桃含笑应对。
大伙的田地都比姜桃家多,还要忙着去耕种,寒暄几句,各自往田间去。
姜桃二人沿着路往山脚去,离村越远,路边的野菜也多了起来,荠菜、马齿苋、灰灰菜、紫花地丁等。也有婆婆丁(蒲公英)、牛筋草、车前草等寻常草药。
此处采药会被村民看到,两人便没有停下来。原主担心村民们知道这些东西能卖钱,会一蜂窝跟来,与姜桐都是避开人的。
天光大亮时,两人赶到山脚下。环顾四周,森林枝繁叶茂,草木郁郁葱葱,可谓生机勃勃。
阳光照下来,树叶上、草丛里一颗颗滚动的露珠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再看远处,群山连绵,峰峦叠嶂,山峰之间雾气氤氲,朦朦胧胧好似仙境一般。
这景色颇有种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味道,姜桃在心内默默感叹了一回,看来自己留下来的决定很明智。
姐弟俩沿着大家常走的山路往上爬,为了照顾姜桐,姜桃特意放慢了脚步。许是灵泉作用,两人都不觉得累。
到达半山腰后,姜桃见四下无人,带着姜桐离开山路,拐进林子里。期间先用竹竿敲打草丛来开路,好将藏在草堆里的蛇虫驱赶走。
她打算先往最近一处有大片石斛的山坡去,路上遇到大片绞股蓝、益母草与黄精等草药,她也没有停下来。
姜桐则有些心急,平常没有阿姐作陪,他自个是不敢上山的。如今看见识得的草药,忍不住手痒。
“阿姐,这里有绞股蓝,咱先采完,再往里走吧。”
姜桃摆摆手,“阿弟,你别急,回头再采。咱先往前去,我记得之前落下了一些值钱的草药。”
姜桐大喜,“真的!是啥草药呀?”
“石斛!”
“它比绞股蓝值钱吗?”
“那可值钱多啦!”
姜桐精神一振,好奇道,“阿姐,这草药以前可没听你说过。”
姜桃登时语塞,连忙敷衍一句,“快走吧,别被人抢先喽。”
姜桐心头一紧,催促道,“那咱快点,可不能让人先挖走。”他拎着竹竿唰唰拍地,大步往前走。
姜桃松了口气,到底是孩子,还挺好忽悠。
两人边爬山边留意四周动静,好在这里离岱山还很远,没有大型野兽,最需要注意的就是毒蛇。
绕过三道起伏的高坡,两人来到一处相对阴凉的斜坡跟前,高度约一丈半,长度约十丈左右。
斜坡坡面不算陡,但略有点潮湿,上面密密匝匝,附着一大片长势喜人的绿植。姜桃打眼一瞧,正是石斛!
石斛俗称千年润,可益胃生津,滋阴清热。
姜桃贴近细看,许是不曾被人采摘过,大部分石斛茎条粗壮,估摸在三年期以上,直径大都在九厘(约3毫米)左右,长度在三到六寸(约10厘米~20厘米)之间,其中最粗的径约十八厘(约6毫米)。
看到这么些品质上乘的石斛,姜桃笑得合不拢嘴,“阿弟,它就是石斛!记好喽,能卖钱。”
姜桐瞧着眼前这一片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野草,一脸怀疑,“阿姐,你没认错?”
姜桃点点头,“我从前去药铺给阿爹阿娘抓药时,曾经见过。只不过药店是炮制好的干药材,咱这是长在地上还没处理的湿药材。”
反正姜桐也没见过炮制好的枫斗状石斛,肯定能忽悠得过去!
姜桐自是没去过镇上的药店,乍一听阿姐说的话好像也没毛病,赞道,“阿姐,你真聪明!”
姜桃拿着镰刀做个示范,“看着,从根部往上留两节再采割!”
接着,指着粗细在六厘(约2毫米)左右的石斛,嘱咐道,“茎秆比这细的都不要动,长到明年,咱可以继续采摘。”
“好!”姜桐心情雀跃,拿着柴刀,浑身充满干劲。
姐弟俩从坡顶开始,先用竹竿朝四周拍拍,赶出一片范围,才蹲下来,埋头采割石斛。
因坡面潮湿,两人都仔细脚下,别一不小心滑倒,压坏了药材。
两人采割一会药,觉得蹲得腿麻了,就站起来弯弯腰、伸伸腿。
如此交替,约摸一个时辰后,这片石斛总算挖个差不多,两人的背篓都快装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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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战告捷,姐弟俩喜笑颜开,垫把树叶席地而坐,歇一歇,喝口水。
休息片刻后,姜桃起身,打算绕路,去几里外的另一处山坡。
她记得那里有片松林,里面生长着茯苓,原主去岁捡松塔的时候见过,可惜相见不相识。
姐弟俩沿着坡往前走,半路闻见一股熟悉的香味,这是...香椿的味道。
姜桃喜出望外,春天吃香椿芽正当时,尤其是头茬香椿,可是人间美味。
姜桐兴奋道,“姐,这里有香椿,太好啦!”
他之前见山脚的几颗香椿树被手快的人摘完,只留光秃秃的枝干,连个芽头都没剩,一度很懊恼。
姜桃眉眼含笑,“看来咱们今天能加个菜喽!”
两人疾步往前走,不过几十丈远,赫然出现一个香椿树群。
尤以中间的那颗最为粗壮,树干有两个碗口粗细,约摸三丈高。
周围数十颗拇指粗细、半丈高的小香椿树团团围着它,宛如众星拱月,颇似它延伸出去的子株。
一簇簇嫩嫩的香椿芽展露枝头,裹着红衣,个个含羞带怯,微风吹拂,枝叶颤动,似乎在等着人采撷。
姜桃鼻翼抽动,深吸一口香气,胃里馋虫大动。
霎时,她脑海浮现香椿芽的各种吃法,香椿拌豆腐、香椿炒腊肉、炸香椿鱼儿......
倏忽想起家里没有油,也没有面粉,登时美梦破灭。可恶,要好好赚钱啊!
姐弟俩先从一堆小树开始摘,将一把把香椿快速收入背篓。等小树摘完,两个背篓也已经装满,他们并没有停手。
姜桐伸直脖子,举起手去摘大树低处的嫩芽。
姜桃踮起脚手擎着镰刀唰唰收割高处的,若再往上,便够不着了。
姜桃擦擦额头的细汗,昂首看看日头,瞧着离午时还早,此时家去,下午再来还赶趟。
“阿桐,背篓满了,咱先回家吧,下午多带几个麻袋过来吧。”
姜桐还沉浸在丰收的喜悦里,瞥一眼背篓,悻悻道,“好吧!”
两人在附近捡了几片大树叶,把多出来的香椿包起来。
为了减轻重量,又一口气喝完各自竹筒里的水,开始下山。
快到山脚的时候,扯了两把芭蕉叶,盖在背篓上面,这样做可以避开村民的注目,村里人常摘芭蕉叶编草篮。
此时还是半晌午,村里人大都还在地里干活,路上基本没撞见什么人。
姐弟俩赶到家,早已饥肠辘辘,放下背篓,就着水啃起野菜饼。
饼子已经变硬,吃着有点剌嗓子,姜桃艰难咽下去。
喝水的时候,余光扫到墙外绿油油的芭蕉树,她蓦然想起后世美食博主安利的芭蕉凉粉来。
小时候,外婆曾经做过几次芭蕉凉粉,工序简单,吃起来Q弹爽口,巴适得很!
这么一对比,姜桃再也吃不下野菜饼,就要吃这口凉粉,眼睛盯着芭蕉树冒光。
姜桐纳闷,“阿姐,你瞅着甘蕉叶做啥?想吃甘蕉果啦?它刚开花,等吃果子还得好久呢?”
姜桃瞬间反应过来,芭蕉此时还叫甘蕉呢,这里的人只吃它结的果,并不晓得芭蕉芯与芭蕉根茎都能吃。
4. 收获
姜桃一双眼炯炯有神,“阿桐,我有次去镇上抓药,经过饭馆,偷听到过路的商人说,甘蕉芯与甘蕉根茎都可以吃哦。
“好像是说甘蕉芯可以生吃,也可以炒菜吃。甘蕉根茎则能磨成泥,用水浸泡然后过滤出来,就能制成生粉,可稀奇啦!”
姜桐听到奇怪的知识,一脸怀疑,但很给姜桃面子,“阿姐,你莫不是听错啦!甘蕉这玩意村里村外到处都是,要是能吃,岂不是早就被挖光啦!”
姜桃点一点他的脑袋,“都说啦,是过路的商人,不是咱们这边的人,指不定人家在别的地方见过呢。
“其实我之前也不太相信,就没当回事。这不闲下来,凑巧瞧见甘蕉叶,才忽地想起来这桩事。要不咱也试试,指不定能成呢。”
姜桐连忙点头,“对哦,祖父说过商人走南闯北比咱乡下人见识多,这法子兴许能成,这样以后家里就不愁粮食啦!”
姜桃闻言面色一红,芭蕉好像出粉率不高,转念一想,家里粮食都快见底了,能有东西果腹就不错了,要啥自行车,何况这玩意确实好吃啊!
姜桐急道,“阿姐,咱现在就去挖吗?”
姜桃笑着摇摇头,“不急,反正附近就有,等下午采完药回来,再去挖吧!”
在堂屋稍歇片刻,两人开始收拾背篓,姜桐负责把香椿放进灶房码好。
姜桃想着石斛需放在阴凉的地方进行阴干,便将它倒在廊檐下避光的地方,打算下午采药回来再清理泥土与杂质,处理茎叶。
两人将竹筒灌满水,往背篓里塞了几个旧麻袋。
麻袋是家里之前装粮食用的,自田地卖出后,家里几乎没什么存粮,麻袋倒空出十余个。
姐弟俩背上背篓,扛着锄头,头上各顶着一片硕大的芭蕉叶来躲避日光,心中满怀期待,再次进山。
两人循着先前的路子走,不出所料再次来到那处有香椿树的地方。
姜桃放下背篓,将麻袋拴在腰里,挽起袖子,打算爬树去摘高处的香椿芽。末世为了摘低辐射食物,她也没少爬树,身手溜得很呢。
姜桐不服输地嘟囔了一句,“阿姐,我也能爬树!”
话音刚落,姜桃呲溜一声已经攀上树,“你往外边靠靠,省的掉下来东西砸到你!”
姜桐急得跺了跺脚,“阿姐,你小心树滑!”说着,往外退了几步,仰着脑袋往上看,担心阿姐会掉下来。
高处约摸有三十多簇嫩芽,姜桃三五下功夫就摘完了,装入麻袋里,轻轻抛到树周边的草堆里。
她闲下来,抱着树干,朝四处张望,身体离地几丈高,视野开阔不少呢,就是有点晒。
她目光流连一圈,忽然扫到一处粉色的花海,定睛细看,隐隐约约似桃花。
估摸一下方位,虽然偏离了路线,但距离尚不算远,倒可以走一遭试试,就算不是桃花,也耽误不了多大功夫。
等她滑下树,勤劳的小姜桐已经把麻袋里的香椿分拣好,用草枝扎成几捆,整整齐齐拢放在背篓里。
“阿桐,我在树上瞅见一片林子,很像桃树呢,也不远,咱去瞧瞧吧。”
姜桐听见桃林,瞬间想起香喷喷、甜蜜蜜的桃子,他小时候吃过,是阿爹在山上找的,“好啊!好啊!”
离开香椿树,二人往斜前方走,方迈出几步路,姜桃骤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哗啦啦的声响,似有什么东西疾驰,朝着自己跟姜桐这处来。
她瞬间警惕起来,一手拽下姜桐的背篓,低声道,“有动静,快上树!”
姜桐没有丝毫迟疑,麻利爬树,他晓得自己弱,是阿姐的负担。
姜桃火速丢下自己的背篓,也唰唰上树。心里砰砰直跳,不会这么倒霉,碰到狼、野猪之类的野兽吧。
片刻,果然有一群野鸡扑棱着翅膀朝二人所在的地方飞过来,身后似乎有东西在追赶。靠后的几只翅膀受了伤,飞不高也飞不快,严重的在灌木间扑腾着往前赶。
姜桃眯眼往后瞧,好家伙,一只体型像小猪崽般大小的山猫正飞驰而来,披着一身深褐色花纹,跟家养的狸猫很像,肚子鼓囊囊的,嘴边犹挂着几根羽毛。
山猫胆小又机警,闻见人的气味,骤然来个急刹车,它眼神犀利,眸子骨碌碌转一圈,瞬时发现躲在树上的姜桃二人。
双腿一蹬,嗖的一声窜到旁边的草丛堆里去了,隐匿着身子,悄悄盯着姐弟二人。视线掠过不远处的野鸡,恋恋不舍。
姜桃见是一只山猫,放下心来,斜睨一眼犹在灌木中扑棱着翅膀的野鸡,觉得此乃捡漏的大好机会。
姜桐瞧见山猫,方才的害怕瞬间转为兴奋,“阿姐,快,快,捉野鸡!”他按捺不住,想跳下去。
姜桃赶紧出声阻止,“别下来,你仔细着观察周围,看是否有其他野兽赶来,野鸡就交给我!”
说话间,她飞身跳下树,操起竹竿,一个箭步冲出去,对着落后的野鸡啪啪一通敲竹杠,动作飞快都带出残影来。
她耳目聪敏,手法极准,都是末世在荒野狩猎练出来的。顷刻间,连死带伤拿下几只野鸡。
她意犹未尽,看着其他飞出去的野鸡,还想追过去。思及仍在树上的小姜桐,方驻足留步,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林子里。
朝他挥挥手,“下来吧!”
姜桐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野鸡,呲溜滑下树,“阿姐,你真厉害!”
他把野鸡捡到一堆,数一数,竟然有九只野鸡,三只雄鸡六只雌鸡。
姜桃往山猫躲避的地方瞧去,正对上一双绿幽幽的目光,方才它那肚子似乎像怀孕了。
“阿桐,咱们能抓到野鸡是托了山猫的福,给它留一只吧。”
姜桐自然舍不得,一整只野鸡呢,能卖几十文钱呢。可都是阿姐打的猎物,再说还多亏山猫把野鸡抓伤呢。
他勉为其难,挑挑拣拣,拎出最瘦的一只,是个两斤出头的雌鸡,不舍道,“拿去吧!”
姜桃嘴角上翘,笑道,“阿桐,是个知道感恩的好孩子!”
姜桐满脸通红,扭扭捏捏,心里一番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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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雌鸡换成了肥硕些的雄鸡,估摸着三斤以上。
姜桃笑着拍拍他肩膀,“难为我家阿弟啦!”
因姜桐的背篓里装了半篓香椿,姜桃便把野鸡都放在了自己的背篓里,加起来约摸有二十斤重。
两人把挑出来的那只雄鸡留在原地,继续爬山,不出一里地,果然见到一小片粉嫩的花海,花开正艳,颇为赏心悦目。
姜桃眼力好,凑近看,发现确实是桃树,心情甚佳。
姜桐激动地冲过去,“阿姐,真是一片桃林。发了发了,今年有吃完的桃子啦!”
说是桃林,其实统共就十几棵树。
“等果子熟了,咱们吃个够!”姜桃笑着附和,其实她之所以过来查看是为了找桃胶。
姜桃扶着一颗桃树,自上而下仔细观察树干,不出意料,果然发现几处琥珀色结晶物,正是桃胶。
桃胶俗称桃花泪,是桃树的树皮在受伤后分泌的树脂,具有清血降脂、美容养颜的功效。
姜桃上大学时候,一款桃胶雪燕皂做的美容养颜粥在网上很火,她也曾煮来喝呢。
这些桃胶无人采摘,已经有些年份,凝结成一大坨。她摘下一块,递给姜桐,“阿桐,这叫桃花泪,也是一种药材。”
姜桐眼中露出满满的嫌弃,“阿姐,这不是桃树流的泪吗?咱村口那棵树上就有很多,糊在树皮上,黏黏的,老招蚂蚁啦!我之前爬树,不小心还蹭了一身呢,可恶心啦!”
姜桃耐心讲解,“听药铺的伙计闲话,镇上的那些夫人小姐们都喜欢用桃花泪煲汤喝,美容养颜效果跟燕窝一样呢,。”
“啥?跟燕窝一样!”
小财迷姜桐登时两眼放光,“听阿娘说祖父跟阿爹以前进深山采到过燕窝,卖了好多银子呢,咱家以前的青砖瓦房就是靠卖燕窝赚出来的。这桃胶岂不是很值钱?”
见姜桐来了精神,姜桃抿嘴一笑,“比燕窝要便宜些,但也能卖不少钱。”
姐弟俩忙忙碌碌,围着树,挨个摘桃胶。高点的分枝,就踩着桃树主干去摘。两刻钟后,桃树都被摘完。
姜桃瞧一瞧背篓里的桃胶,发现个头不小,粒径普遍在半寸左右,其中几个有一寸大,还有少量小于半寸。色泽褐色居多,部分含有杂质。
姜桐心细,找个大树叶包起来系好。姜桃掂了惦,约摸有一斤多,晒干后恐怕还会缩水,有半斤就不错了。
摘完桃胶,姜桃拿出柴刀,绕着一棵桃树看了又看。
在桃树主干与分枝处选择几个位置,划破树皮,尽量不伤及里面的果木,这样桃树就会分泌树脂封闭伤口形成桃胶。
她瞥一眼满脸疑问的姜桐,解释一句,“这样可以形成更多的桃胶。”
姜桐摩拳擦掌,握着镰刀,完全按照姜桃的指示,一刀刀划拉桃树。
从抓野鸡、摘桃胶到给桃树割伤口前前后后耗费了近一个时辰,姜桃担心赶到松林,时间不够挖茯苓,便带着姜桐往回走,打算把来时遇到的那几味草药都给收割了。
5. 炖鸡
两人复行两里地有余,入眼一丛丛叶片狭长,乍看好似竹叶的绿植。
姜桃一眼认出是黄精,她折断一枝茎叶,递给姜桐,“阿桐,快来看黄精,它的根茎是一味药材。”
姜桐再一次被阿姐惊到,“阿姐,别开玩笑啦,这也是草药?山下也有呢,就是没这一片多。”
姜桃化身科普小能手,“它叫黄精,是一位中药,你听阿姐的,开始干活吧!”
她用竹竿先拍拍地面,驱赶走可能藏身其间的蛇,姜桐跟在后面拿镰刀割掉地上的杆茎。
须臾,身后割出一大片来。姜桃挥舞着锄头,开始刨黄精根茎,怕折断根茎,她刨土的时候很小心,也特意嘱托了姜桐。
顷刻,一颗带着须子的褐色根茎完整出土,根部一节一节相连,节上粗大,长有小的分支,节与节连接处偏细,在后世这种形状的黄精叫大黄精,具有补气养阴、健脾、润肺之功效。
姜桃轻轻拍掉上面的泥土,数一数,这颗根茎总共有八节,通常一节代表生长一年,说明这颗黄精长了有近八年的年份,能卖不少钱呢。
姜桃抡起大锄头吭哧吭哧刨地;姜桐悲催,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将柴刀与镰刀交替使用。
片刻功夫,两人手掌发红,都快磨出泡来。挖到最后,双手及胳膊酸疼。但两人都没有觉得累,看着药材就像看银钱一样,依旧充满干劲。
姜桃暗暗下定决心,等药材卖到钱,她第一时间就要鸟枪换炮——买两把药锄跟铁锹,再买几副麻布手套。
一个时辰左右,才将将把附近的黄精都挖出来。两人把三节及以上的黄精根茎归拢到一堆,磕磕表面附着的土,装起来。
至于根茎三节以下的,在刨出来后,又顺手埋回土中,等生长两三年,再来开采。
黄精装了大半个麻袋,姜桃一手拎起来,差不到有五十多斤,等洗净晒干约摸能出三十多斤货。
“阿姐,让我来吧!”
姜桐觉得自己背篓里的香椿与桃胶比较轻,想帮着拎会麻袋。
姜桃提着这点重量完全无压力,语重心长道,“阿桐,你年纪还小,背的东西太重了,以后不容易长个;再者,阿姐力气大,这点重量不费力啦!”
姜桐见阿姐拎起来确实很轻松,走路比自己还快还稳,又顾虑与长个子有关,便不再坚持。他很想像大兄那样长个大高个呢。
“走吧,咱去采摘益母草跟绞股蓝。”
姜桃背着背篓,拎着麻袋,往长着益母草跟绞股蓝的方向走,姜桃默默跟在后面。
步行两里地左右,便见一片繁茂的益母草。
益母草有活血调经、利尿消肿、清热解毒的作用。
“这便是益母草,叶子与枝干都可入药!”
姜桐惊呼,“阿姐,我以前也见到过,都当成杂草啦!”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
姜桃抿着嘴笑,“不妨事,以后山下见到再采,注意避着点人。”
“好!我省得!”
姐弟俩配合熟练,敲打草丛驱蛇加收割秧杆,速度很快。
装了满满一大袋,担心回去拎不下,才停手,这次姜桐说什么也要拎着。姜桃觉得反正也不重,任他拎着,自己在前面开路。
姐弟俩一路说说笑笑,走到接近山路外围的时候,遇到姜桐之前提过的绞股蓝。
绞股蓝具有益气健脾、化痰止咳、养心安神的功效。
它是山里常见的草药,比较常见的有五个小叶,称为五叶参。
原本姜桃兴趣不大,但看到都是七叶后,才决定采摘。七叶的俗称七叶胆,比五叶的药效高。
姜桐喜滋滋道,“阿姐,叶大夫可喜欢收绞股蓝啦。这种七叶的,山脚很少哦,每斤比五叶的贵一文钱呢!”
“赶紧割吧!”
姐弟俩不再多话,渐渐地,身边唰唰唰的收割声盖过了附近的窸窸窣窣声。
姜桃在割草药的时候,会时不时留意日头跟树影方向,以此判断大概的时间。
等到装满一个麻袋,又往姜桐的背篓里筛了一大捆绞股蓝,两人才罢手。
此时日影西斜,树影婆娑,姜桃估摸着申时应已过半(下午四点钟左右),该往回赶了。
两人稍作歇息,整理好背篓、系好麻袋,带着满满的收获下山。
姜桃走在后面,一手拎着袋黄精与绞股蓝,另一手扛着锄头。姜桐拿着竹竿在前边开路,另一手提着袋益母草。
等回到常走的山路上,脚下就松快一些,两人照旧用芭蕉叶遮掩背篓,小半个时辰赶到山脚。
夕阳在天边,烧得云彩红彤彤的。姐弟俩怕被人撞见,大包小包的引人注目,就沿着山脚绕到村后,翻过姜宅后边的山坡进家。
关上院门,两人把麻袋与背篓卸到院子里,姜桐迫不及待揭开甘蕉叶,把野鸡都拎出来,按个头大小排成一列放置。
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眼巴巴瞅着野鸡,想吃又舍不得,表情甚是纠结。
姜桃忍俊不禁,“阿桐,阿姐身体刚好,需要吃点好的补一补,要不今晚咱们就炖鸡吃。再挑只肥的给许婶子家送去,其余的明天拿去镇上卖钱,可好?”
姜桐双耳一颤,忙不迭点头。许婶子可没少照看自家,得了东西,确实应该感谢。
姜桃拎起一捆香椿,晃了晃,“就来个香椿炖鸡汤!”
“好!”姜桐脆声道。
想起鸡肉的香味,他登时嘴馋心痒,口内唾涎涌动,咕嘟一声咽下口水。
姜桃自东厢的仓房找出一个竹篮,装上最肥的那只公鸡装,又放上一捆香椿,表面用一层芭蕉叶盖严实。
姜桐欢喜着抢过篮子,一同往许家去。
二人刚到许家门口,就见十三岁的许春香带着侄子侄女们在院子里玩。
“春香妹子,婶子呢?”
春香看见姜桃二人,笑嘻嘻跑过来,拉着姜桃胳膊,笑道,“桃姐,你病好啦!”
姜桃笑着点点头,“好着呢!”
正在灶房跟大儿媳妇田氏张罗晚饭的许婶子听见闺女说话,连忙出了灶房。
田氏好奇姜桃到底咋样了,也跟着出来瞧瞧。
“婶子!嫂子!”姜桃与姜桐异口同声。
许婶子见她拎着个装着甘蕉叶的篮子,纳闷道,“你俩这是咋了?”
姜桃笑道,“婶子,前几日,我病得稀里糊涂的,多亏您照看着我们。我家也没什么好东西可感谢,今个进山,运气好,得了香椿跟野鸡,就想着送过来。”
姜桐迫不及待揭开甘蕉叶,把篮子往许婶子跟前送。
许婶子听着心里暖暖的,瞥见里面的野鸡,连忙往回推,“好孩子,你们打到野鸡也不容易,婶子可不能收,快拿回家,好好补一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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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瞧见肥肥的野鸡,瞪大了眼睛,这姐弟俩运气真好!
家里这几日忙着耕地,辛苦的紧,炖个鸡补一补正好。可婆婆不发话,她也不敢说收。
姜桃劝道,“婶子,家里还有呢,这都是山里的东西,不费钱,婶子就收下吧!”
姜桐小声附和,“对,家里还有,您收下吧!”
许婶子连连摆手,“不能,婶子哪能收你们小孩家费劲得来的东西!”
姜桃偷偷用胳膊杵一下姜桐,又朝旁边的许春香努努嘴。
姜桐瞬间领会阿姐意图,急忙把篮子塞给许春香。
许春香还没反应过来,姜桃姐弟俩已经夺门而出。
许婶子见女儿抱着篮子,表情一愣一愣的,还想让她追出去。转头瞧着田氏母子仨盯着野鸡发光的眼神,叹了一口气。
算了,以后多留心照应她们吧!
姜桃二人担心许婶子上门还东西,前脚进院,后脚火速关门插门栓。
姐弟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哈哈大笑。
“杀鸡吃肉喽!”姜桐欢呼着,跑向那一排野鸡。
姜桃目光在余下的那只公鸡上定了定,磨牙霍霍,还未出手,却见姜桐手快拎起了最瘦的那只母鸡。
他早瞥见阿姐的目光,虽然想吃鸡肉,但还是卖钱要紧啊。
姜桃接过两斤重的母鸡,莫名想笑,阿桐还真是勤俭持家。
她把鸡脖子附近的毛揪掉,拎去灶房就要抹脖自放血,忽然想起好像遗漏了什么。
对,取鸡血前先加盐水,可以加快凝固。
“姜桐,快,在碗里化点盐水。”
姜桐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照做了,反正阿姐说的就是对的。
姜桃挥刀抹开鸡脖子,将鸡倒拎起来,往盛着盐水的碗,里放血,约摸放了半碗血出来。
等水烧开了,舀出半盆来,端到院子里,把鸡放里面烫一会,姐弟俩围着木盆拔鸡毛。
褪完毛,露出浅黄色的表皮来,姜桃手起刀落割掉鸡屁股,接着将鸡开膛破肚。
内脏只留了鸡肝、鸡心与鸡胃,其他的扔掉,有的是不能吃,比如鸡胆,有的是处理麻烦,比如鸡肠,需用大量粗盐来清洗,太费钱了。
她操刀把鸡胃剖开,浇水冲掉内部的东西,将那层满是褶皱的金黄色内壁揭了下来。
它叫鸡内金,也是一种药材,乡下人家通常晒干后保存,谁家小孩消化不良,就用点它。
姜桐把鸡内金晾到廊檐下,又顺手把鸡毛一起捡起来,装到破麻袋里,以后指不定有什么用处呢。
姜桃把鸡拎回灶房,咔咔几刀把鸡肉剁成小块,与洗净的内脏一起倒入大铁锅里。
灶台有一大一小两个灶眼,装的都是铁锅,还是以前搬家时带过来的,锅里都锔了不少补钉,好在还能用。
姜桐自告奋勇烧火,等到水滚后,姜桃用竹笊篱捞出鸡肉,舀出混着血水跟浮沫的开水,重新加水继续炖鸡。
野鸡肉肉质紧实,脂肪含量少,比家鸡炖起来时间长。姜桃又在小锅里加水下米,煮起米饭。
姜桐守着两个灶膛,自信满满,脸上洋溢着幸福。
姜桃见火候还早,打算去洗药材,刚迈开步,就见姜桐自灶台后面探出头,
“阿姐,趁天还没黑,多刨几颗芭蕉根吧,咱家后面的林子里有好多呢。”
6. 去赶集
姜桃手一顿,差点给忘了,连忙应声,“好,我去就行,你待在家里,看着点火吧!”
“好!”
姜桃背着背篓,一手柴刀,一手锄头。趁着夕阳余晖,走后门,去自家后面的林子里逛逛。
芭蕉说是树其实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生命力旺盛,乡下许多地方都有。
她逛了一会林子,挑了六颗粗壮的甘蕉树,用柴刀自根部唰唰砍断树干,剥出芭蕉芯放在一旁。
接着用锄头去刨根茎,好家伙,这根茎还不小,费了老大一番劲。
她抱起来试试,嗬,一颗有三四十多斤重呢,六颗芭蕉根茎,加起来约摸二百多斤重,来回几趟才运完。
虽说芭蕉出粉率不高,但磨出的粉应该也够两人吃几顿了。
回头去灶房瞅一眼,米饭已经焖好了,鸡肉还得些火候,她撸起袖子,动手处理芭蕉根茎。
先用刀削掉黑褐色的外表皮,露出雪白的根茎肉,放在盆里,挨个洗刷干净。再切成巴掌大的小块,足足堆了两大盆。
她拿起芭蕉根块用力摁压在搓衣板上,反复搓来搓去,直至磨碎成泥状。这样能提高芭蕉根出淀粉率,当然也是个功夫活,要有耐心。
片晌,灶房散发出浓郁的鸡肉香味,钻进姜桃的鼻孔里,馋得她口水涟涟,索性放下手里的芭蕉根,一头扎进灶台。
又过了两刻钟,鸡肉终于炖烂,姜桃掀开锅盖,深吸一口气,简直要香迷糊了。
晚饭依旧在堂房吃,鸡肉配米饭。姐弟俩围着木案,人手一大碗,连肉带汤,吃的津津有味。
家里没有姜,鸡汤自然也没加,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许是身体长久没开荤,姜桃几乎忽略掉腥味,吃的格外香。不由得感叹,穿越以来,终于吃了顿饱饭。
饭后,姜桐摸着滚圆的肚皮,打了几个饱嗝,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却还强撑着,坚持要看甘蕉生粉。
姜桃接连催促几次,告诉他今日出不来生粉,小家伙才回屋睡觉。
姜桃收拾完碗筷,点上油灯,趁着微弱的光芒,处理芭蕉根茎。
忙活一个时辰,芭蕉根茎才全部搓成泥,加水搓洗,将粉充分搓出来,再用竹篾条编的笸(po)箩跟干净的麻布过滤一遍。
一套操作下来,足足占据两个木盆与两个木桶,她将木盆盖上笸箩,木桶合上盖子,静置沉淀。
家里统共三个盆,现下还剩洗脸盆空着,姜桃端出盆,开始清洗药材。
其中益母草与绞股蓝相对易洗,没有多少灰尘。倒是黄精,一颗颗沾的土较多,加起来忙活近半个时辰。
洗好的药材都摊在高粱杆做的篦子上及竹笸箩里,担心半夜可能下雨,就晾到正房前边的廊檐下。
姜桃忙完,站在院子里伸展腰肢,瞅着摆了一地的篦子与笸箩,自言自语道,“往后药材越来越多,晾晒的东西怕是不够用。看来还得多买几个笸箩,再整几个晾晒架出来。”
*
次日清晨,在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中,姜桃睁开眼,感觉整个人精神焕发,满满的活力。
她集中注意力,查看灵泉,发现泉眼往外扩大了约摸一寸,产出的泉水也增加了几升。思忖着应是与昨晚的鸡肉有关,身体得到补充,故而体能增强,泉眼跟着成长。
姜桃到灶房炖了两碗鸡蛋羹,又烧了一锅开水,之前已经交待姜桐,日后喝水都要先烧开。
须臾,姜桐也醒了,趿拉着鞋从东厢房跑出来,一眼瞧见颜色变得更深的水,不禁担忧,“阿姐,这水该不会坏掉了吧?”
姜桃解释道,“没坏,就是这样!”
她把盆与桶都端到院子里,将表面那层褐色的水缓缓倒掉,渐渐露出沉在底部的白色淀粉。
姜桐惊叹道,“呀,真有一层生粉呢,这就可以了吗?”
姜桃摇摇头,“有点脏,还得洗洗粉,放心,今晚肯定能吃上凉粉。”
姜桃把生粉汇到洗菜盆里,倒入几瓢清水,用擀面杖搅拌均匀,如之前那样过滤一遍,盖上笸箩,继续沉淀。
吃完蛋羹后,姜桃在菜园子里摘了六颗菘菜,一颗约摸三斤多。眼下时节,后院的菜都还没长大,也就菘菜能摘了卖钱。
接着开始拾掇背篓,一个背篓放菘菜与香椿芽,另一个放菘菜与野鸡,野鸡上面再盖点烂菜叶。
因药材昨完刚洗好,还需晾晒,她用桑皮纸包了几粒稍显干燥的桃胶、几枝石斛与几块年份久的黄精。
桑皮纸是之前去药铺抓药,药铺包药材用的。药材拿回家煮掉后,纸就剩了下来,家里没扔,还有许多。
姐弟俩装了一竹筒热水,背着背篓,出发去八里地外的白云镇。
镇子每三日开一次集,集市对大家开放,不收摊位费。周边村子的村民常去那里买卖东西,早点去还能占到好位置。
姜桃二人出了村口,沿着山路往前走。其实村里有去镇上的骡车,但对乡下人来说,这点距离,腿着去就行,犯不着坐车。
姐弟俩闷声不吭往前赶,刚爬上村头的山坡,忽然遇见一对父子。姜桃打眼一瞧,竟是同村的猎户郑熊和他的小儿子郑宝山。
看方向他们是沿着山脚走小路赶过来的,恰好在姜桃二人前边。
姜桃脚步微顿,踌躇着是否与对方打交道。因为原主对郑熊一家很矛盾,有感激也有怨怼。
姜桐瞄一眼郑宝山,想打招呼又不敢。
十二岁的郑宝山大喇喇的,见到小伙伴姜桐,乐不可支,朝二人热情挥舞着双手,“小桐,阿桃姐!”
姜桐不觉笑出来,露出两颗虎牙,怕姜桃生气,连忙捂住嘴,在一旁偷偷打量着阿姐的神色。
姜桃早已察觉阿桐的小动作,无奈叹口气。
原本姜家与郑家关系还是不错的,当初原主父母的亲事还是郑熊的母亲叶氏从中撮合的,算起来,姜父叶水生与郑熊还是表亲呢。两人从前经常来往,偶尔一块打打猎。
但事情坏就坏在打猎上,姜老汉与叶水生出事那回,是同郑熊兄弟一起进山的。本该万无一失,可郑熊兄弟俩突遭急事,中途离开。
之后,山中诸多野兽猝然暴动。姜老汉与叶水生被暴走的兽群逼至绝路,无奈跳下山崖。
姜老汉将活路留给女婿,把叶水生推到悬崖长着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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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自己则跌落崖底殒命。叶水生虽保住性命,但被伤到腰背,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他悲痛欲绝,盛怒之下,与郑家断绝了往来。
虽然恢复冷静后,他也想明白在兽群暴动的情况下,郑熊兄弟在场的作用也微乎其微,甚至可能也遭遇不测,但心底的嫌隙却难以消解。
直到姜桃兄长死于边境,叶水生闻讯吐血,垂死之际才选择与郑熊和解。
他死后,郑家曾多次对姜家主动伸出援手,但姜惠娘心结难消,一直耿耿于怀,皆以冷言相拒。久而久之,郑家就歇了和好的心思,甚至会刻意避开姜家人。
倒是姜桐与郑宝山自小就一块玩,很是亲香,虽不太能理解两家长辈的做法,但并没有因此疏远彼此。
姜桃翻遍原主记忆,观察两家过往的细枝末节,发现郑熊一家并非什么忘恩负义的恶人,反倒是善良忠厚的人家,对姜家也一直很友善。
她心中不禁生出疑问:当初郑熊兄弟到底遭遇了何事,要舍好友而去?
“阿姐!”
姜桐拉一下姜桃的衣袖,低低出声。
姜桃乍然回神,目视不远处的父子二人,大脑飞转。
她没有原主对旧事的愤懑,只觉得眼下姜家生活艰难,对主动给予善意的人家,应当交好,而不是拒之门外,更何况姜父弥留之际已经与对方和解。
姜桐仔细窥着阿姐脸色,见她无任何不快,方挥手回应,“小山!”
郑宝山听到回应,笑容愈发灿烂,卖力舞动双手。
郑熊见状略作迟疑,停下脚步,静静等候二人,心里隐隐生出一丝期待。
前日听阿娘说许嫂子来家传过话,姜桃病好了。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还好救回了桃姐儿,否则日后到了地底下,他更难面对叶兄弟。
姜桃姐弟大步向前,很快与父子俩合到一处。
郑熊身材魁梧,宽阔的肩膀上垫着干草,上面扛着一个大麻袋,麻袋上犹带着几点血迹。郑宝山则背着一个中等大的背篓。
姜桃缓缓开口,“熊叔,早!”
姜桐跟着问候,“熊叔,早!”
郑熊朝他们点点头,扫一眼二人背篓里冒尖的青菜,心里明白,姐弟俩要去镇上卖菜。
姜桃斜睨一眼地上鼓鼓的麻袋,看模样装着大家伙,闻起来还有点腥臊。再看郑宝山的背篓,放着几只栗色的野兔。
姜桃与郑熊寒暄两句,便无话可说,四人开始前行。
姜桐与郑宝山则亲热的紧,挽着胳膊,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话不停。
郑宝山雀跃道,“我阿爹、阿叔跟大哥昨日进山打了头半大的野猪,有两百多斤呢,瞧那麻袋,装了半扇子猪肉呢。
“我跟二哥也掏了一个兔子窝,不过,只留了五只成年兔子,怀孕的母兔和小兔子都放走啦。”
姜桐睁大眼瞅着麻袋,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满是佩服与惊羡,“叔叔们跟大山哥他们太厉害啦,不过,小山你也很厉害。”
姜桃光明正大偷听,暗暗羡慕,一头野猪啊,怎么也有两三百斤重,虽然味道比家猪腥臊,但这可是肉啊!
呔,好馋!
7. 卖野味
郑宝山显摆完,又得到小伙伴的夸奖,很是开心。
姜桐悄悄咬耳朵,“昨日,我跟阿姐进山采了老多香椿,还打到好几只野鸡呢。”
“哇,桃姐好厉害!”郑宝山配合着称赞了几句。
两人越说越上头,郑宝山胸脯拍得砰砰作响,开始吹起牛皮,“阿桐,等再过几年,咱俩长大了,就一块去山里面设陷阱,咱肯定也能打到野猪。”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迎来父亲郑熊的一记脑瓜崩。
“臭小子,说什么胡话,你那三两下功夫别丢人现眼了。”
顿了顿,笑着对姜桐道,“小桐,你莫听他吹牛,打猎风险极大,一不小心很容易出事,受伤是家常便饭,严重时还可能...”
话音戛然而止,他想起叶水生,心中微微失落。
顷刻,面色严肃,郑重道,“桃姐儿、桐哥儿,打猎不是一个好营生,熊叔我也是无奈之举。你家惯种庄稼,犯不着冒险。”
郑宝山本想回嘴,但见父亲脸色肃穆,忽地记起姜桐家的遭遇,登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一张脸涨得通红。
姜桐却觉得小伙伴很厉害,连忙为他辩解,“熊叔,我觉得小山可以的。”
郑宝山双眼感激看向姜桐,心中愈发羞愧。
姜桃观察着两小只的互动,默默叹气,她晓得郑熊是好意,赶紧点头,“熊叔,你说的对,打猎风险极大,还不一定有收获。我跟姜桐一定听您的劝,不进深山。”
姜桐应和道,“阿姐说的对!熊叔,我们不去打猎!”
郑熊目光一振,低落的情绪稍微回转,主动问道,“小桃,你们今天除了卖菜,野鸡怎么打算?”
原主不曾卖过野味,姜桃也不晓得镇上野味是个什么行情,讷讷道,“就...摆摊,跟着菜一块卖。”
郑熊犹豫了一瞬,缓慢道,“镇上有一家酒楼叫如意阁,是富贵人家常去的地。
“如意阁平时会收一些山里的野味,价格要比在外面摆摊高。我与那里的吴采买有旧,不时会给他家送野味,你...”
所谓点到即止,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怕姜桃会拒绝。
姜桃自然听懂了话意,赶紧接上郑熊递过来的橄榄枝,“熊叔,我这里有六只野鸡,能不能跟你们一块卖?”
郑熊有点开心也有点激动,憨笑道,“可以啊,当然可以!”
姜桃心中啧啧两声,郑熊瞧着是个老实人呐!
要是当初姜父没有出事,两家只怕关系更好。思及此处,她心中愈发好奇,当时郑家到底发生了何事?
郑宝山见父亲笑得开怀,朝姜桐一通挤眉弄眼,“太好啦!咱两家一起卖东西啦!”
姜桐笑笑,他晓得熊叔对自家好。
姜桃觉得酒楼收东西肯定有自己的要求,便道,“熊叔,你要不要看看货色?符不符合酒楼的要求。”
郑熊摆了摆手,“没事,待会到了集市,你们去卖菜,我把野味一块拎过去,他们肯定收。”
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两个孩子好不容易打到野鸡,还讲究什么货色。若是酒楼不收,他就自己买下来,贴补姜家。
姜桃见他说话笃定,应与对方有些熟识,想着要不要跟去看看。
虽说酒楼都有自己稳定的供菜商,不会看上自家这点菜,但多了解一下,总是好的,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合作。
“熊叔,我想跟你们一块去如意阁看看,长长见识,可以吗?”
郑熊瞅一眼背篓里鲜嫩的香椿芽,腹诽道桃姐儿该不会是想把菜卖给如意阁吧,但人家有专门收菜的路子呢。
算了,不能打消孩子的积极性!
再说,这香椿的成色与香味比他在集市见过的都要好,万一成了呢。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许是大家都在忙着耕种,路上村民极少。小半个时辰后,四人到达集市。
集市在白云镇东南头,紧挨着南市,平常集市不开,也有很多商贩在里面做生意。
天刚蒙蒙亮,道路两侧已经摆起许多摊位,买东西的还没有卖东西的人多。
姜桃置身其中,耳边不时响起叫卖声,目之所及多是农家的东西,很有人间烟火气,感觉瞬间回到了从前赶大集的时候。
姜桐与郑宝山则看得眼花缭乱,尤其是各类零嘴,瞧见卖饴糖的,目光都不舍得移开。
四人一行穿过集市,步入镇子。
街道两侧的门面有食肆也有各式店铺,直到镇子中间的繁华地段,才看见一家酒楼,朱门紧闭,显然还未营业。
郑熊指着门头上的牌匾道,“咱镇上就如意阁一家酒楼,是县城富商吴家开的分店。里头的掌柜是吴家的家生子,负责采买的是他的侄儿。”
随后带着姜桃三人绕到侧面的胡同,送菜需走后门进。
期间,姜桃得到郑熊授意,把野鸡掏出来,放到郑宝山的背篓里。与郑家的一处卖,防止对方不收。
郑熊扫一眼野鸡,发现货色还不错,没有干瘪瘦弱的。
姜桃心道,最瘦的那只已经祭了五脏庙。
敲门没多会,就有伙计开门将四人领进去。进门往右走,沿着青砖小径步行数十丈远,进入抄手游廊,再走约摸一刻钟功夫,进入一个小院子,停在一所厢房外面。
厢房门口摆着一张桌子跟一个凳子,桌案上放着笔墨纸砚、一个算盘和一个钱匣子。
一位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坐在桌子后边,容长脸、小眼睛,便是吴采买。
吴采买正在给送菜的人家算账,旁边的伙计搬着东西进进出出。
郑熊见前面还没办完事,便将麻袋与装野味的背篓放在地上,示意姜桃三人先原地等着。
姜桃淡定观察四周,大约明白此处是作存放东西的仓库。
姜桐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院子,一时紧张,面色颇不自然,怕冲撞了别人。
郑宝山以前也只是在门外的胡同等着的,今日借机与姜桃姐弟一同进来,开心又紧张。
等前边的人领完钱走了,郑熊赶紧上前,拱手道,“吴采买,安好啊!”
“哟,郑哥,几日不见,可算来啦!”
郑熊笑着问候两句,进入正题,“昨个打了一头两百多斤重的野猪,我带了半扇子肉过来;另有五只野兔、六只野鸡。您掌掌眼,看看咋样?”
吴采买打量一眼地上的野味,朗声道,“熊哥,你的货,我放心!”便招呼着伙计称重。
其实,附近也有人家送野味,但都不如郑熊家货色好,且他为人老实,不耍心眼,也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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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钱上斤斤计较。
“半扇野猪肉一百三十斤,野兔五只共四十二斤三两,野鸡六只共十五斤一两。
“按照之前的价格,野猪十三文一斤,野兔二十文一斤,野鸡十八文一斤。统共...”
吴采买提笔记录下重量,拿起算盘,五指飞快,哗哗拨弄算盘珠。
姜桃在一旁早算出价钱,野猪一千六百九十文,野兔八百四十六文,野鸡有二百七十二文...算起来,郑家有二两多银子的收入,其中野猪占了一大半呢。哎呀,好羡慕!
须臾,吴采买算出价,“统共二千八百零八文钱,你看要银子还是铜钱?”
郑熊早在家跟大儿子称过重算过钱。他们郑氏先祖出过官,族中重视读书,他幼时曾在族中私塾里,学过几年,能识字断字,会些简单的算学。
他粗略估算一下野鸡的钱,心知是这个数,爽快道,“二贯钱换成银子,剩下的要铜钱!”
吴采买招呼伙计把野味送去厨房,打开钱匣子,给郑熊结算银钱。
他用戥子秤出二两碎银,又解开一串铜钱,数出八百零八文钱来。
郑熊眉开眼笑接过钱,放到郑宝山的背篓里边。他一边朝吴采买说着感谢的话,一般示意他到旁边,随后趁伙计们搬东西的空档,悄悄递给他一把铜钱。
吴采买嘴角上扬,手上动作熟练,火速将钱塞到袖口里。
“吴采买,您有空,喝个茶!”
“哎呀,熊哥,客气啦!”两人互相说着好话。
姜桃三人注视着背篓里沉甸甸的铜钱,笑得没眼看。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哟,你家香椿不赖啊!”
姜桃骤然回头,正看到一个胖乎乎、满面油光的中年男子对着他们微笑。
男子是如意阁的王大厨,近日有贵客三番两次提出想吃鹿炙,他苦恼店里没食材。
像这样的大家伙,哪能轻易得手,附近也只有郑猎户家有能耐搞到。
方才他在后厨睇见野猪肉,当下就猜到郑猎户来了,赶紧过来打声招呼。
身为厨子,王大厨素来鼻子灵,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异常浓郁的香椿味。噫,厨房的香椿芽可没这个味道足哦!
他循着香味,来到姜桃姐弟身后,见他们排着队,还以为是来送菜的。
姜桃浅笑,不吝赞美,“谢您抬举,大叔定是个吃香椿的行家!”
昨晚怕香椿蔫吧,她特意用一滴灵泉兑水洒在上面。一早醒来,香椿叶子更加新鲜,味道也更浓郁了,灵泉的妙用可不是吹的。
郑熊与吴采买闻声齐齐转头,郑熊朗声道,“王大厨,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余光不断给姜桃丢眼色。
姜桃瞬间会意,连忙从姜桐背篓里掏出一捆香椿递给王大厨,殷勤道,“王叔,这是昨个下午在山里新摘的,您拿去尝个鲜!”
接着,又掏出一捆香椿给郑宝山,眼睛朝吴采买那里示意,郑宝山瞬间领悟,连忙把菜送过去。
郑熊指着姜桃三人,介绍道,“这是我儿子郑宝山,那是我侄女姜桃、侄子姜桐,今个带来贵阁长长见识。
“这点香椿请您笑纳,春天嘛,吃个鲜!”
吴采买冲仨孩子点点头,接过香椿,闻了闻,“香味确实很浓!”
8. 卖菜
做为一个合格的厨子,王大厨碰见优质食材,自然舍不得放手。
姜桃见他有意自家的香椿,热情推销,“这香椿是昨天下午在山里刚摘来的,鲜得很!昨晚我家做了香椿鱼儿,外焦里嫩,吃着可香啦!”
姜桐听得一头雾水,啥,咱家昨晚不是吃鸡吗?
巧的是王大厨昨晚也吃了香椿鱼儿,听得此话顿觉同道中人,“姑娘也喜欢吃,这菜配着下酒正好。”
郑小山不禁好奇,“桃姐,啥是香椿鱼儿?香椿跟鱼一块炖?”
姜桃开口正想解释,王大厨哈哈笑了起来,“香椿鱼儿是道素菜,简单好吃,可不是炖鱼哦!
“先把香椿芽焯一遍开水,等红色褪去后,捞出沥干水分。
“再裹上一层加了鸡蛋的面糊,放入六成热的油锅中,炸至两面金黄,就可以出锅了。”
说完,口舌生津,他自个又馋了。
郑熊暗暗咋舌,有面粉、鸡蛋、油在,做啥能不好吃!
郑宝山狠狠咽下一口涎水,羡慕地看向姜桐,你家吃的真好!
被羡慕的姜桐表情呆若木鸡,见阿姐眉飞色舞说的跟真的一样,不禁怀疑,难道昨晚自己睡觉后,阿姐新做的吃食?
王大厨想赶紧回厨房炸香椿鱼儿,朝吴采买招招手,“小吴,这边快点结账,我要用香椿!”
吴采买吃过他做的香椿鱼儿,配着小酒下肚,别有一般滋味。
这会见王大厨上心了,便想逗趣他,“王叔,这是人家的货,不是咱定下的!”
王大厨轻咳一声,“定不定的,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春天正是吃香椿芽的时候,这菜存货也少,咱就买下来吧!”
吴采买噗呲一声笑了,算喽,自己还得了人家一捆菜呢,“姜姑娘,香椿芽有多少?”
姜桃笑道,“一捆是一斤,还有二十三捆。”
吴采买略一沉吟,“东西不多,一口价,六文一斤,我全都收下,你看咋样?”
姜桃之前经过集市的时候,特意关注过香椿的价格,约摸四五文一斤,如今多出钱来,自然同意,“好!”
姜桐心头狂喜,下一瞬想起方才送出去的那两捆,有点心疼。
二十三斤香椿,总共卖出一百三十八文钱。
姜桃笑着收下钱,试探道,“冒昧问一下,像香椿芽这样的时令菜蔬,以后可还会收?”
王大厨觉得小姑娘很合眼缘,抢先道,“收!眼下时节,香椿芽、枸杞芽之类的新鲜芽头比较受欢迎。若是有花椒芽更好了,那个价格更高,就是不好得。”
听说都城新兴起一道菜叫一品椒蕊,用的就是花椒芽,可谓风靡一时,先前镇上的富家子弟还有人问起呢。
吴采买点点头,“像香椿、花椒之类很少有人专门去种,供给量很难保证,有好货通常都会收下。”
姜桃再三感谢,“多谢您二位的提点!”
郑熊一脸欣慰,桃姐儿如此有成算,以后日子只会越过越红火。
郑宝山看着姜桃,佩服的紧,阿桃姐好有胆色,不像自己紧张得都找不到北。
姜桐见进山一趟得了这些钱,一时激动一时惋惜,心里还记挂着那两捆香椿钱。
临走前,王大厨突然想起正事,拍拍郑熊肩膀,朗声道,“郑兄,有空猎头鹿过来尝尝,我有好几道菜就等着鹿肉下锅呢!”
郑熊开怀大笑,“王兄,下回要是遇到野鹿,我定给你猎来。”
四人一行往外走,出了院子,郑熊当即把野鸡的钱数出来给姜桃。
姜桃想着有四百多文入账,心情很舒畅。忽地记起郑熊拿钱给吴采买的事,想着要分摊,“熊叔,方才吴采买那,您...”
话还没说完,郑熊连忙驳回,“孩子,可别,叔跟吴采买是寻常的人情往来,就算你们不来,我也要给他的。”
姜桃见状也不再多言,以后有的是机会补出来,“那就多谢熊叔,若不然,野鸡跟香椿都卖不上价。”
姜桐笑得露出后槽牙,“谢谢熊叔!”
郑熊笑道,“不必客套,以后若是还往如意阁送菜,你们尽管来找我。”
郑宝山在一旁不住点头,“对对对,莫要跟咱们客套啦!”
街上行人渐多,如意阁的大门也已打开。店小二站在门口,打着哈欠迎客。许是天色还早,尚无客人进店。
姜桃悄悄往里打探一眼,远远瞥见里面豪华的装潢,不由得感慨,呔,果然是富贵人家才去得起的地方!
提起富贵人家,她骤然想起杨地主家,不知道王婆子那档子事咋样了?
“熊叔,镇上的杨地主,你晓得吗?”
郑熊不消细想便明白姜桃说的是谁。
前日王婆子要拉桃姐儿配冥婚这事,他知晓后很是恼火,暗中托人打听清楚了杨家到底怎么回事。
“杨地主家是镇上的大户,杨老太爷有两个儿子,大老爷跟二老爷,在镇上口碑也算可以。
“年初的时候,二老爷的小儿子突发急症暴毙,二夫人哀思不断,时常梦见自家儿子。府里就请了阴阳先生来看,那人给出了个主意,说是找八字相合的配冥婚。
“王婆子在镇上听说了此事,就趁机上门。二夫人耳根子软,禁不起王婆子的花言巧语,就把事情托付给了她。我听杨家下人说,阴阳先生的意思是要找年后新丧的女子。
“所以,你莫要担心,王婆子不敢拿此事去撺掇杨家来找你麻烦。”
他打量四周无人注意,压低声音,“官府有令不许以活人配冥婚,杨家是大户,看重名声,不会明知故犯。”
姜桃听罢总算安心下来,“多谢熊叔指点!”
郑熊点点头,欣然接受。
四人在南市街口分开,姜桃带着姜桐去集市卖菜,郑熊与郑宝山到粮店买粮食。
集市上好的位置都已被占据,姜桃环视一圈,走向一家旁边有空档的豆腐摊,摊主是一位老婆婆,看起来面善。
“婆婆,这边有人吗?我们想在这摆摊卖菘菜。”
老婆婆占着旁边的位置本来是给媳妇卖吃食用的,可惜家里临时有事来不了,她刚撤出位置,就让姜桃姐弟赶上了。
“没人,你们用吧!”
姐弟俩把六颗菘菜齐整整摆出来,把一杆秤放在旁边,两人蹲在摊子后边。
姜桃听着其他商贩吆喝,也叫卖起来,
“菘菜,刚摘的菘菜嘞,便宜甩卖,一文钱一斤,三文钱一颗,一颗有三斤多重哎。”
老婆婆听她喊的干脆,“小姑娘,能抹得开脸,不错!”
姜桃笑笑,朗声道,“祝婆婆您豆腐大卖!”
姜桐一开始有点难为情,在姐姐吆喝一会后,才羞涩出声,初时磕磕巴巴,后面慢慢就顺畅起来。
菘菜是村里常见的菜,乡下基本家家都有种,来往农户只是看看或问问价,甚少买。两人吆喝半天,没卖出一颗菘菜。
郑熊买完粮跟郑宝山往回走的时候,一眼看见吆喝得格外顺溜的姐弟俩。
郑宝山小跑过去,拉着姜桐胳膊,往他手里塞了个油纸包。
姜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两个馒头,有点不好意思,急忙推给他。
郑宝山无奈,朝他小声道,“收下吧!我跟阿爹吃过了,这是特意给你们留的。”
姜桐抬头瞧一眼阿姐,见她没有发话,不敢收馒头。
姜桃心中犹豫,方才路过卖馒头的摊子时,她可听见人家吆喝了,一个要一文钱呢。这...总不能老占郑家便宜吧!
郑熊憨声道,“拿着吧!估计你们早上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会该饿了。”
姜桃见熊叔发话了,朝姜桐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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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谢谢熊叔!”心中想着以后拿什么来还。
姜桐眼眶微红,“谢谢熊叔!”
郑熊摆摆手,见姐弟二人能应付得来,就领着儿子先回去了。
姜桐好久没吃过白面馒头了,哽声道,“阿姐,熊叔跟小山他们对咱家真好!”
姜桃拍了拍他的后背,“是呢,以后咱家也要对他们好。等赚了钱,咱也买好吃的给他们!”
两人都也些饿了,姜桃狼吞虎咽吃下热乎乎的馒头。
姜桐一小口一小口地细嚼慢咽,不舍得吃完。
接下来半个时辰,只卖出一颗菘菜,还是一位衣着打扮像镇上人家的买走的。
天光大亮,旭日洒下一缕缕金灿灿的光芒,照在热闹的集市,格外有烟火气。
眼看旁边的豆腐摊子生意火热,两板豆腐已经卖出一板,自家的菘菜却无人问津,姜桐着急起来。
“阿姐,菘菜跟香椿比很难卖呢。”
姜桃点点头,“是呢,可能集市卖菘菜的人太多,所以不好卖。”
因着香椿与野鸡的收入,姜桃也不指望菘菜能卖上什么价,她想着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借借卖豆腐的光,
“老婆婆,我想来块豆腐,用菘菜跟您换,行吗?”
卖豆腐的老婆婆见菘菜价格比别家便宜,就点了点头。
她家就在南市做小买卖,家里没有地,每日从豆腐坊进豆腐卖,平常也得买菜吃。
“您家一斤豆腐三文钱,我就用一颗菘菜换一斤豆腐吧!”
“合适!”
老婆婆把豆腐用自家备好的干净树叶包起来,再用干草绳扎紧,递与姜桃。
两人互换了东西,姜桐自阿姐手里接过豆腐,闻着淡淡的豆香味,嘴里有点馋,他许久没吃过豆腐了。
姜桃得了豆腐,就想着换个法子吆喝,
“菘菜,刚摘的菘菜嘞,便宜甩卖,一文钱一斤,三文钱一颗,一颗有三斤多重嘞。
“来个醋溜菘菜、菘菜炖豆腐、菘菜猪肉馅角子(饺子)都好吃嘞!”
恰好旁边一位大婶刚买完豆腐,听见菘菜炖豆腐,转头扫一眼地上的菘菜,叶子脆生生的,倒挺新鲜。
“姑娘,你家菘菜啥价钱?”
姜桃笑脸相迎,“婶子,一文钱一斤,三文钱一颗,一颗有三斤多重呢。”
大婶见是俩孩子卖菜,想着压压价,“我买两颗,能不能再便宜点?”
姜桃假装很为难,慢吞吞道,“婶子,您要是诚心想买,我就吃点亏,给您便宜一文钱吧。”
大婶满意地点点头,打量一圈四颗菘菜,指着个头较大的两颗,“诺,就选这俩吧!”
姜桃捡起来,拿称杆称了下,加起来约摸有六斤二两,“婶子,六斤二两,您给五文钱。”
大婶觉得占了大便宜,喜滋滋地付了五个铜板,笑着拎起菘菜走了。
豆腐摊旁边一个卖胡萝卜的瞧见了,冲姜桃的摊位翻了个白眼,一脸阴阳怪气,“嘿,小姑娘,头脑挺活泛啊,晓得借卖豆腐的光。”
姜桃权当听不出对方语气里的酸味,笑容灿烂,“确实是托这位婆婆的福,才能卖出去。”
卖豆腐的老婆婆笑笑,没有说话,人家也没影响自家生意嘛,何况刚换了一块豆腐。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剩下的两颗菘菜终于出手,卖了五文钱。
菘菜总共才卖了十三文钱,姜桐觉得太少,情绪微微失落,“阿姐,咱回家继续找香椿吧,可比菘菜划算多啦。”
姜桃劝道,“香椿得看时令,也就这个季节有,赚得是稀罕钱。菘菜一年四季都能长,虽然便宜但长的也快啊!”
“哦,明白了!”姜桐嘴上说着,心里却还惦记着去山里摘香椿。
姜桃轻拍他脑袋,“走吧,咱去济善堂看看。”
9. 买买买
两人出集市往西走,片刻来到一座古朴的医馆——济善堂。
镇上总共有三家医馆,以沈家的济善堂口碑最好,且价钱公道。原主之前给姜惠娘抓药,就是此地。
姜桃示意姜桐在医馆对面等着,自己拎着装药材的黄纸包进去。许是时辰尚早,医馆人不多。
须眉皆白的沈大夫坐在药案后边的凳子上悠闲喝茶,两名学徒模样的少年正在挨个查看药橱上抽屉里的药材,一名药童在旁边用药碾子碾药材。
见有人进门,药童放下碾槽迎上来,“姑娘,看病还是抓药?”
姜桃摇摇头,笑道,“伙计,我想问问你们收不收药材?”
“可能...收吧!”药童嗫嚅着,不敢做主。
回身往里走,询问沈大夫,“先生,这位姑娘问咱收不收药材?”
沈大夫难得清闲,听到收药材,目光扫过来,沉吟片刻,方道,“姑娘,你都有什么药材,拿来我过过眼?”
姜桃瞬间松了一口气,之前还担心他不收。快步上前,捧着纸包放到他面前,“沈大夫,劳您掌掌眼,这有三样,桃花泪、石斛、黄精。”
沈大夫扒拉两下药材,心底微微惊讶,成色大都不错,看来这小姑娘是个懂药材的。
他双眸登时多了兴致,表情也认真起来。捏起药材,眯着眼仔细端详,时不时放在鼻子旁嗅一嗅味道。
须臾,观察完毕,他捏着一颗琥珀色的、几乎没什么杂质的桃花泪道,“这种成色的桃花泪,晒干后三百文一两。若是湿货,一百文一两。”
又指着掺着杂质较多的,“这种成色一般,干品一百五十文一两,湿品三十文一两。再差些的,不收。”
姜桃心里窃喜,家里有一斤多桃胶,晒干后没怎么也能出半斤干品吧。
“至于石斛,有多少收多少。晒好的石斛一百五十文一两,湿货二十文一两。”
“黄精,三年及以上的,干货八十文一两,湿货二十文一两;三年以下的,干货四十文一两,湿货十文一两。”
姜桃趁机插话,“这些家里都有,等晒好了就送过来。”
沈大夫隐隐好奇,“你懂得处理药材?”
姜桃笑着点点头,“家里长辈教导,略懂得一点。”
接着试探道,“沈大夫,我家惯在山里采药,想把好的药往你们店里送,不知可否将你们常收的药材告知一二。”
沈大夫对她带来的三味药很满意,有心收下。但若是只说药材名字,怕她记不住,便问道,“你可识字?”
姜桃坦然道,“识得一些。”
沈大夫见她一介女子竟然识字,不仅高看一眼,“徒弟,把咱们常收的药材写下来一份给她。”
“是,师父!”
姜桃连忙谢过,等着对方写药材的功夫,又与沈大夫聊起治蛇毒的药,想预备着以防万一。
“五两一瓶!”
“嘶~~~”
姜桃倒抽一口冷气,想着背篓里的那串钱,内流满面,真...买不起啊!
沈大夫听她嘶了一声,善意道,“里面加了七叶一枝花,贵着呢,你以后进山也可以多留意些,我们店有多少收多少。”
“好!”
姜桃果断答应,七叶一枝花又称重楼,在后世也不便宜。
沈大夫越聊姜桃越觉得面熟,“你之前是不是来过店里?”
姜桃缓缓道,“家母姜氏曾患有严重咳疾,来贵馆诊治过,我来抓过几次药。”
沈大夫恍然,长叹一口气,“怪不得眼熟!”
年前曾有一位名姜惠娘的病患,与这位姜姑娘眉眼极似。
那病人是咳疾慢慢拖成了肺痨,因是他去年诊治过的唯一一位肺痨病人,故而印象深刻。
平民百姓有病了一贯忍耐,到最后拖成重症是时有的事。
他身为大夫觉得可惜,但也没办法,谁叫大家穷呢。
姜桃去药柜拿了单子,又问了问干姜、花椒之类的价格,最后花二十文买了一两干姜,打算熬猪油的时候,用来去腥。
至于花椒、八角、桂皮等香料,她想回头到山里找找,应该能找到。
等姜桃出了门,在对面徘徊良久的姜桐急忙迎上来,“阿姐,怎样啦?”
姜桃摸摸他脑袋,笑道,“他们收咱们的药材!”
等离开医馆有一段距离,姜桃才细说详情,“桃花泪...”
不过,她隐去了药材单子一说,毕竟姜桐眼里阿姐不识字。
姜桐听完药材价格,激动得跳起来,“阿姐,太好啦!以后咱们就专门进山采药!”
姜桃眉开眼笑,“好!”
两人出门往回走,要去南市,那里有许多店铺,往常集市不开,南市就是大家买东西的地方。
他们要买粮,打算去郑熊推荐的那家六陈铺,听说这家卖粮食斤两足,不胡乱要价。
看店的老板娘面色圆润,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嘴里磕着瓜子,很是悠哉。
见姐弟俩衣服粗糙、打着补丁,也没有轻视,只热情招手,
“两位姐儿、哥儿,买粮不?咱家是这条街有名的老店,童叟无欺。”
姜桃姐弟对视一眼,走进铺子,发现她家卖的不仅有粮食还有调料、碗盆等杂货。
店铺里最前排摆着一个大木斗,分做两行六格,分别装着稻谷、麦子、菽(大豆)、栗(小米)、蜀黍(高粱)、胡麻(芝麻)。
第二排是一个长木案,案上放着一袋袋粮食,有糙米、精米、粗面、细面、栗米、高粱米等不一而足。
后面放着木架,摆放着油盐酱醋、碗筷、陶盆等日用杂货。两边放着几个大陶缸,装的都是粮食。
姜桃先开口,“稻谷、麦子、米面,怎么卖?”
老板娘瞧二人不像会大量买的,就按斤说价,“稻谷与麦子都是五文一斤,糙米八文一斤,精米十三文一斤,粗面七文一斤,细面十二文一斤。若没有粮袋,需另买三文一个,大小能装六十斤。”
姜桃琢磨着大米买带壳的划算,稻谷可以用自家的窑臼(也叫手舂,家用舂臼),但磨面要用村头的大石磨,自家就买三五斤,不太合适,还是直接买粗面吧,
“要十斤稻谷、五斤粗面,我家带的有装粮的干净麻袋!”
“好咧!”老板娘声音清脆。
她自小开始卖粮,这点东西,手拿把掐就算出来了。“稻谷五十文钱,粗面二十一文钱,统共八十五文钱。”
姜桃瞥一眼货架,“你家油盐酱醋什么价?”
“芝麻油一百文一斤、菜籽油九十文一斤、盐三十六文一斤、醋三十文钱一斤、酱油三十文钱一提子,俺家这一提子有一两的量。你要没带盛东西的罐子,还要加陶罐,一个小陶罐五文钱。”
姜桃登时头大,这油跟酱油也忒贵了,好在她只是问问价,还没决定买。
姜桐惊得说不出话来,急忙凑到姜桃跟前,红着脸,小声道,“阿姐,咱就买点盐就行,其他的不用。”
“我省得!”姜桃低声安抚。
心道还是买猪板油熬油划算,至于酱油跟醋,不吃也没事嘛。
盐就来一斤吧,现在都是粗盐,味道微微发苦,找时间过滤一下,搞个精盐出来。
她思量了一下,“再来一斤盐!婶子,你这陶罐能不能便宜些,下次我还来你家买。”
老板娘见她姐弟二人身子瘦弱,不免想起自家的闺女跟儿子。眼神怜悯,自底下翻出一个有两道裂纹的陶罐,
“这个陶罐也是新的,因表面起了裂纹,卖不出去,擦干净倒还能用,你若不介意,就免费送你啦!”
“好!谢啦!”
姜桃欣然接过陶罐,打开盖子,里面是干净的,便用店家的抹布把表面灰尘给擦掉。
老板娘利利索索称稻谷、粗面,姜桐欢喜着拿粮袋去接。最后一斤粗盐装入那裂的陶罐里。
“共一百二十一文钱!”姜桃数出铜板,放在柜台上,把粮袋跟陶罐装进背篓。
老板娘见她给的爽快,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姑娘,记得回头再来啊!”
姜桃二人出罢铺子,没走几步路就来到肉铺。
肉案上放着三条肥瘦兼有的猪肉及一个切了一半的猪腿肉,案子一角放着一叠干净的芭蕉叶。后边的架子上悬挂着半扇子猪肉和一条猪大腿。
卖肉的屠户虎背熊腰,满面油光,一看平常伙食就不错,他手里握着一把锃亮的尖刀正在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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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切肉。
姜桃问过价,猪板油二十二文一斤,瘦肉十八文一斤,肥瘦相间的肉二十文一斤。
咬着牙买了一斤猪板油和一斤前腿肉,花了四十二文钱。
前腿肉肥瘦相间筋膜多,炖起来肉嫩有嚼劲。姜桃其实想买来做红烧肉,但奈何钱有限,只能买一斤解解馋。
离开肉铺,两人又去了趟铁匠铺。姜桃打算订做药锄跟铁铲子。
“叮叮当当~~”
还未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热热闹闹打铁的声音。
约摸六七丈见方的铺子里,一位老师傅带着一位徒弟正在用锤头敲打铁块,另一位徒弟呼呲呼呲拉风箱。
姜桃看见柜台摆着现成的锄头与铁锹,问道,“老板,您这锄头与铁锹什么价?”
老师傅将夹着铁块的铁钳递给徒弟,示意他把铁块放到火炉里继续锻烧,大步走到柜台,
“普通木柄的锄头一百七十文一把,铁锹一百四十文一把。若是鸡翅木,还要再贵个十几文的材料钱。”
姜桃心想自己要用的是小锄头与铁锹,耗铁量少,应当能便宜一些,至于木柄,普通就行。
“我想要小一些的锄头跟铁锹,锄刃约摸有这柜台上的一半大小,锄柄一尺来长,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老师傅思索片息,“倒是可以,你能不能给个详细些的尺寸?”
姜桃略一思索,在铁炉旁边的炭堆上拾起一块黑炭,在地上简单勾勒出大概形状,并写下尺寸。
老师傅常做这些物件,打眼一瞧便明白了,在锄刃与木柄大小尺寸方面稍微做了些调整。
姜桃自然同意,人家可比自个有经验多了,“那小锄头跟铁锹价格怎么算?”
老师傅琢磨着比平常的农具尺寸小许多,省材料,打造起来也省力气,“小锄头六十五文一把,小铁锹五十文一把。”
姜桃默默叹口气,这点钱不经折腾,还得留着余钱买其他东西,暂时先各订做一把吧。
姜桐双眼圆睁,啥,真的要买?阿姐太不会过日子了。他想劝两句,还没开口,就见姐姐凑过来。
“阿桐,工具趁手,咱每日就能采更多药,很快就能赚出这些钱。”
姜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止不住心疼,这可够买好多斤稻谷呢。
姜桃想着跟对方讲讲价,“老师傅,我一样先打一把,您能不能再便宜点?要是用着方便,以后,我还来您这打工具。”
老师傅笑呵呵道,“那就给便宜二文吧。”
姜桃掏出钱串,忍痛付钱,背篓里还剩一百二十七文钱,唉,花钱容易赚钱难!
姜桐无奈耸肩,算了,自己以后就多费些心去采药吧!
老师傅数了一遍钱,见一文不差,笑得露出牙花子,“放心,老汉我打铁有保证,两日后来取货。”
姜桃接过老师傅给的取货用的竹木凭条,便带着姜桐往家去。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赶到村里。方走到村尾,姜桃就瞧见家门口杵着个萝卜头,仔细看去,竟是郑宝山,抱着一个竹篮可怜兮兮的蹲在那里。
“桃姐、小桐!”
郑宝山听长辈的话,来给姜家送野猪肉,等了好大一会,简直望眼欲穿,见到二人终于回来,难掩激动。
姜桐奇怪道,“小山,你待在我家门口干啥?”
“等你们呗!喏,给你家的!”郑宝山没好气道。
提起篮子一把塞到姜桐怀里,话不多说,转身撒腿就跑,生怕他追上来。
姜桐愣了一下,“这是干啥呢?”
姜桃掀开上面的土布,露出一块新鲜的野猪肉,看样子约摸三四斤重。
再看郑宝山,早已跑出大老远,大概是怕他们不收。
“阿姐!咱收下吗?”姜桐纠结道。
姜桃心知郑家在主动示好,自然不能拒绝,“先收下吧!稍后,咱也给他家回礼。”顺手盖上布。
姜桐眉头皱起,一脸苦恼,“阿姐,咱家这么穷,回啥礼能比得上这些肉啊!”
姜桃思忖道,“家里还有一捆香椿,甘蕉生粉也差不多好了,待会全部做成凉粉,挑块大的跟香椿一起送给郑家。礼轻人意重,熊叔晓得咱家条件,不会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