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心动[年上]》
1. 邻居
四方宽大的院落,镂空的金色大门两旁挂着火红的灯笼贴着对联,林家别墅到处张灯结彩迎接新年的到来。
昨夜的大雪到早晨还没停,四处白茫一片,雪花飞旋狂风呼啸着,冷空气像刀子一样划着皮肤从宽大的衣襟钻进去。
江羡好站在院里,瘦小又单薄的身量穿着不合身的棉衣,胳膊上别着的黑底孝字犹外惹眼。
“不拿下来不许进屋,大过年的晦气死了!”
乔湘敏扬着下巴站在门厅前,带着几分刻薄的颐指气使,彰显着她在这个家里的绝对话语权。
女孩稚嫩的脸庞被冻的发红,嘴唇不受控制的哆嗦着,长而浓密的睫毛上挂着冰霜没一下像羽翼扇动,一双黑白分明的圆亮眼睛澄清透亮。
片刻后,倔强的挺直腰板偏过头。
对面谈家的门口又停了辆豪车,车上下来了个小女孩,扎了两个灯笼小髻穿着红色小洋裙,粉雕玉琢的像挂历上的年画娃娃。
一溜烟儿的跑进院子里,被来接的两位老人抱起来,欢愉的笑声顿时传响在空中。
“是小叔车开的太慢了,才让爷爷奶奶等了这么久。”
谈沐恩一进屋子就开始撒娇,抱着谈琛华和郑荟扭起来。
“是么?”
随后进来的男人身姿顷长挺拔,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将脱下来的外套递给佣人,走到谈沐恩面前:“那你把口袋里吵着要买的巧克力还给我。”
谈醒之手指戳了下她额头,笑着站直身子,余光不经意的瞥向窗外。
对面林家院子里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跌坐在雪地里。
无助的抹着脸上的雪花,四肢被冻的有些僵硬,正慢吞吞的爬起来。
林家的事,谈醒之虽不住老宅但也有所耳闻。
林冠清结婚前的一笔风流帐。
若不是那女人重病托人联系,林冠清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
起初乔湘敏也大闹过一阵,可她身子弱一直没孩子,女人过世林冠清就将女孩给接回了家。
谈醒之和谈琛华到书房谈事情,等出来时屋外大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照的雪地泛着莹光。
林家院子里的女孩也已经不在。
稍晚一点的时候林冠清回来,没会儿走来按响谈家的门铃问起:“醒之,有见到我家那丫头吗?”
“孩子不见了。”
——
江羡好又冷又累,在雪天里走了好久才终于到了一处老破小的连排房子,她站在一扇生锈的铁门前停下。
从棉衣的内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屋里一股潮霉味,阳光也雾蒙蒙的透进来,好似空气里都飘着灰尘粒。
一切都还是她几天前被接走时的样子。
肚子咕噜噜在叫,江羡好走到厨房记得冰箱里还有妈妈在世时包的水饺。
她拿出来煮好,端着盘子趴在桌上一口一口吃着,热气薰得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落在汤里。
门突然被敲响,江羡好吓了一跳,抹了把眼泪站起身去开门,透过生锈的铁门抬起头。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谈醒之。
他穿着一件深咖色的大衣内搭着黑色高领毛衣,五官深邃利落分明,却又柔和的不显张扬,温润干净的一双浅棕色眼睛在听到门响动时看了过来。
江羡好心顿时悬了起来,眼眶还红红的抽噎了下,手指紧紧掐着虎口一脸紧张又防备的看着他。
“你是谁?”
谈醒之扫视了一圈,屋里冷嗖嗖的像哪里渗着风,背阴的房间阳光简直少的可怜,刚过下午就昏暗的到了已经要开灯的程度。
视线又重新落到她身上,她瘦弱的几乎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弯下腰与她平视声音温和的回复。
“我叫谈醒之,是你在澜景别苑的邻居。”
小姑娘眼睛眨了眨:“是他让你来找我的吗?”
他?
谈醒之嚼着这个字眼,惊讶于她对林冠清特殊的称呼。
“嗯。”
江羡好想了想,小手胡乱的抹着眼角脸颊:“那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跑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透明玻璃杯,走到厅里祭拜的香台前,小手攥起一把把香灰塞到瓶子里,直到装了半满才停下。
谈醒之不解她的举动,但也没多问:“好了?”
她点点头。
谈醒之抽了张桌上的纸巾弯腰仔细的把她手上的香灰擦干净,牵住她冰凉纤细如柴的手,微微笑着。
“走吧。”
车子停在林家门口,谈醒之领着江羡好进屋。
林冠清心急如焚过来想牵她,却被她躲开直直朝屋里乔湘敏的位置走。
背后林冠清还在和谈醒之寒暄道谢,江羡好已经站在茶几前,在乔湘敏的注视下把装着香灰的瓶子不声不响的放在桌上,挥开她面前精致的下午茶。
“这是什么?”乔湘敏怔愣。
她平静毫无破绽,故意扯谎:“我妈妈骨灰。”
平地一声雷,顿时惊响四座。
“江羡好!”
“好好!”
谈醒之也意外看过去,女孩撑着胳膊故意露出孝袖,明明瘦弱的一推就倒却是骨子里带来的倔脾气。
毫不怯懦,一字一句:“我妈妈才不是什么晦气的人!”
——
除夕当天,乔湘敏一早来谈家拜访,喜笑颜开洋洋洒洒聊了不少,却在说到江羡好时抹起了脸。
说她性格古怪偏执不好教育,安排到了琼华中学那样的私立学校怕融不进去,希望谈沐恩能够帮帮她。
吓的躲在橱窗后面偷听的谈沐恩睁大了眼,风风火火跑上楼推开谈醒之的门。
“小叔!”
谈醒之正在阳台上看书,听闻响动侧目看去,阳光落在他身上份外柔和,就算被惊扰也是一副平淡温和的模样。
“怎么了?”
“我不想和那个女孩一个班,敏敏婶婶说她不好。”
谈醒之微怔一刹,眉尾轻挑嗓音里的笑意懒悠悠,将谈沐恩拉到身前,下巴轻扬指某处。
阳台的正对面对着林家的别墅,玻璃窗里的女孩坐在书桌前不停书写翻阅,坐姿端正挺拔只是偶尔会用笔戳着额头,思索片刻后又继续,周而复始。
“不要光听别人怎么说,用眼睛去看去感受。”
——
谈家的除夕夜十分热闹,家里就谈沐恩一个晚辈所有人都宠着,收到的红包都沉甸甸的拿不动,和对门林家安静压抑的气氛截然不同。
江羡好坐在餐桌前,丰盛的菜肴是她这些年加在一起都没有过的。
“好好。”林冠清夹了只虾要放到她碗里:“这是我们一家人的第一个新年,以后爸爸都会补偿你的。”
一家人?
江羡好眼眸轻眨,只觉得刺耳。
妈妈已经不在了。
没有一家人。
“我吃饱了。”她站起来挪开碗筷,那只虾掉在桌上,如同林冠清不值一提的真心并不让她感激。
屋外烟花爆竹声乍响,热闹连成一片,在紧闭的大门外漫天挥洒。
“从小就没见过,没那么容易养熟的。”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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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敏嗤笑了声叫来佣人收拾,顺便剥了个虾肉出来再重新放到江羡好碗里。
“好好,你爸说的也没错,既然已经把你接回来,那我也就是你妈妈……”
“我妈妈已经死了。”江羡好眸光闪动,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却总是说出让人心惊的话:“您难道要和一个死人抢称呼吗?”
“你!”
林冠清脸色铁青却还是拉住乔湘敏,深呼吸了几次压下心绪:“我们慢慢来。”
晚饭后江羡好回了房间,等外面都安静了才打开灯穿上外套小心翼翼的下了楼。
穿过院子她走出门,却停在了金色的雕花大门前,冰凉的毫无温度沉重的触感,像一座巍峨的山压住小小的她。
江羡好呆呆看了好一会儿,仰起头,漆黑的天空中一轮泛着银光的月亮,同样毫无温度。
一盏金色的灯光在余光中亮起,对面阳台里有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
江羡好小小的脚印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在静谧的环境下格外的清晰。
她寻到一棵松树旁蹲下,捡起地上的树枝吭哧吭哧挖起来,出了一身的汗挖出一个小坑,随后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手叠的小星星。
“妈妈,今天是除夕,好好又长大了一岁。”
“妈妈,不用担心好好,好好会很坚强的。”
……
每说一句话,就有一颗小星星被放到土里。
直到最后一颗小星星,江羡好瘪瘪嘴唇,沾上泥巴和雪水的小手不管不顾的抹着脸,喉咙里呜咽起来。
“妈妈,好好想你。”
硕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砸在雪地里,陷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坑,她身子蜷在一起几乎要坐到地上。
“江羡好?”
清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羡好嗯了声抽噎着抬起头,看到谈醒之。
他逆着光,高大的身子几乎遮挡住了半个月亮,深刻的五官融在光线里,明明灭灭,不太真实。
江羡好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啪嗒一下随着眨眼落下来。
“怎么哭了?”
他在面前蹲下,看到她小花猫一样的脸,眼里荡起微波温柔笑起,不声不响的抬手轻轻擦着她的脸颊。
“这是什么?”谈醒之问着还没被埋起的小星星。
江羡好低头又拿起树枝将掀起的土一点一点覆盖回去。
“妈妈说思念会变成星星,在上面写字就会被看见。”
女孩稚嫩的嗓音还带着哭腔,潮湿的睫毛遮住她黯淡无光的神色,瘦弱小小一个的身子更是单薄的孤苦。
远处天空忽然有一瞬间的骤亮,噼里啪啦的烟花升到顶点,像银河流线慢慢划过。
“那烟花呢?”
女孩闻声抬起头,看到逐渐落幕的光亮。
“离天空更近,会不会更快被听见?”谈醒之轻垂着眉眼,朝她伸出手,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江羡好,要一起放烟花吗?”
嘭嘭声划过,绚烂绽放的烟花像繁星布满了头顶上方的整片天空。谈醒之把点燃的仙女棒递到她手中,让她划动,又像是把天上的星星放在了眼前。
她的世界好像一片光亮,谈醒之的脸在光亮中带满了色彩,温和清润的侧脸眼里充满星光的烟花底色。
是被惊艳。
“大哥哥……”
“什么?”他侧过头,低沉笑起摇摇头:“不是大哥哥,是小叔叔。”
“小叔叔?”
“对。”
烟光落幕,昏暗和朦胧又一次融合。
2. 依赖
除夕过后是不久的元宵,林家又闹了几次,元宵节那天更是没吃上一顿安静的团圆饭。
林冠清头疼的厉害,拉着乔湘敏到书房又谈起来,期间屋外烟花爆竹声也不间断。
透过窗户,看见院子外一大一小的两人,江羡好难得如此开心,林冠清也松口气。
“她和醒之倒是合的来,这样也挺好,我改天找醒之聊聊,让他多照顾照顾。”
之后的日子谈醒之也算是很尽心,开学前还特意对谈沐恩嘱咐了几句,本以为小姑娘会很排斥没想到过了几天就彻底改了态度。
这天放学,司机刚送到家谈沐恩便迫不及待的冲进屋。
“小叔!小叔!”
书房门打开,谈醒之最近在准备投资新项目当是练手,要和老爷子商量的事多就在老宅里住的稍微久了点。
“怎么了?”谈醒之往楼下走,谈沐恩在楼梯口仰着头,脸上掩盖不住的兴奋。
“那个江羡好太酷了,她以后就是我老大!”
“嗯?”
“今天在食堂我们班有个男生一直在说些有的没的,江羡好拿起饭盒就砸他脸上了。”
“那男生就活该,他平时就喜欢欺负女同学,看江羡好不爱说话就以为她也好欺负,说她不跟林叔姓还说她妈妈是什么三……小三?”
“小叔,小三是什么意思啊?”
谈醒之脚步猛得顿住拧起眉,抬眸往林家院子看过去。
银灰色轿车刚巧停在门口,林冠清沉着张脸从车上下来,紧接着出来的江羡好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搭在书包肩带上,头发凌乱白色校服上沾了污渍,低着头安安静静。
江羡好跟着林冠清进了别墅,换好鞋准备上楼回房间被他喊住。
“明天去给人家道歉。”
“不去。”江羡好站在离门口不远处,“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他被你打的鼻青脸肿!”
“是他先羞辱我。”江羡好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捏紧,咬着下唇深呼吸了几次,一字一句回他:“我妈妈不是第三者!”
林冠清忽然感觉到一瞬间的窒息,一口气屏着久久不能落下,许久后他叹了口气。
“这周安排好时间,去改姓。”
改姓这件事从过年一直谈到现在,争吵不休还是没有进展,这次打架闹出来的闲言碎语更是给了林冠清要实施的决心。
似是看出了他的坚定,江羡好脸色顿时泛白,浑身的血液往头顶上汇聚,颤抖着声线:“我不同意!”
“这事由不得你。”
“我从来都不姓林,我姓江!”
“你说什么!”林冠清震怒,额头青筋爆起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沉稳理智。
压抑的气氛之中门铃响起,佣人瞧了眼忐忐忑忑跑去开门。
江羡好没注意到屋里的变化,直到感受到身边气息时仿佛惊弓之鸟,身子颤了下抬起头。
谈醒之穿着件灰色开衫粗线毛衣,低着眉眼视线落在她身上,似是细细打量了一番渐渐拢起眉。
她红着的眼睛,抿紧的嘴角,倔强又无助的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没事。”
谈醒之轻轻拍着她着肩,一股淡淡的木质香调落入鼻间,一如他令人心安的语气,江羡好莫名的定了神,缥缈慌乱的心绪稳稳的落了地。
谈醒之和林冠清去了书房,江羡好才发现谈沐恩也跟了过来,热情十足的邀请她去家里玩。
坐在谈沐恩被粉色砌满的公主房里,江羡好有点不自在,面前是她极力推荐的漫画书,尽管并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耐着性子一页页看着。
谈沐恩说要去拿零食,一溜烟的就不见踪影,再听见门响动时以为是回来了,一抬头却发现是谈醒之。
显然,对于她的存在谈醒之并不意外,他在面前坐下,始终很温和平静,倒让她心底里生出几分不安来。
“有没有哪里受伤?”
“啊?什么?”江羡好有些诧异的嘴唇微张,随后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眼睛顿时觉得发热,低头摇了摇:“……没有,他被我吓到了,没怎么还手。”
紧接着,低沉悦耳的笑声轻轻响起,江羡好又怔愣的抬起头,见他嘴角荡着浅浅的弧度,指腹轻抹了下眉尾。
“江羡好,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他似赞赏般的挑了下眉,“也好,总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你……不说我?”
“说还是要说的。”谈醒之似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下,眼神收敛了点笑意,“我和你爸爸保证了,你会听他话……”
女孩圆圆的眼睛顿时产生抗拒,水灵灵的就要摇头。
“换取的条件是,不再逼你改姓。”
江羡好顿住,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但却又很快垂下嘴角:“那再有这样的事情,我难道就要忍着被欺负吗?”
谈醒之思索片刻拿起纸笔,很快写下一串号码放到面前,许下承诺。
“来找我。”
陌生的数字在瞬间变得生动,成为系在彼此间的纽带,江羡好将纸条紧紧的握在手心里,牢牢刻在脑海里。
“谈沐恩给你看的什么?”谈醒之的声音陡然变响了几度,抽走她另只手里的漫画书。
封面上‘爱人的信号’几个大字被摊开。
与此同时门又被推开,谈沐恩抱了一堆吃的回来,“好好,我拿了好些,你想不想吃奶糖……小叔?”
“谈沐恩,你好好解释一下这书是怎么回事。”
漫画书被拍在桌上,风吹动到了某页。
背景音是谈醒之略显严厉的训话和谈沐恩左右而言他的狡辩,江羡好却只是把视线落在那页上很不起眼的一句话。
‘依赖是爱的开始。’
——
江羡好信守承诺,不再和林寂清对着干,改姓的事便也没再提过。
日子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三月初春,很平常的一个周末午后,江羡好拿着习题去谈家,她成绩好偶尔会帮谈沐恩补习。
走上二楼,一阵悠扬悦耳的钢琴声传来,江羡好下意识的寻着声音看过去,一扇未完全闭紧的门,让人有了窥探的欲望。
正好是往谈沐恩房间的方向,她大胆走过去只是想偷偷看一眼,却不自觉的停在了门口。
阳光正好,光线洒满了整间屋子,也同样洒在谈醒之的身上,干净的白色衬衫被他挽起了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
他的指节修长,流畅有力的划过黑白琴键,一张线条利落分明的侧脸,英挺的鼻子和专注垂眸的视线,仿佛落入了无人之境。
让这一瞬间成为了江羡好眼里别样的色彩。
回到谈沐恩房间,她正抱着漫画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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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津津有味,江羡好瞧了眼把习题放到桌上拉她过来听。
“等我看完这一段的。”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你小叔在琴室,你不怕他过来吗?”
前几日被训的样子明明还历历在目。
“没事儿。”谈沐恩从书里探出半个脑袋,眼神古灵精怪的转:“我小叔明天就走了,没那功夫管我了。”
江羡好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走?”
“昂,”谈沐恩拿了个薯片塞到嘴里,嚼起来脆生生的,眉飞色舞着:“他本来也不住这,就每年过年的时候会回来,今年还算住的久了。”
“去哪呀?”
“国内国外的到处飞呗。”谈沐恩摇摇头,“由于我爸妈太过潇洒,导致我爷爷对小叔寄予厚望,早早的就让他接手家里生意了,我每年都见不着他几面。”
江羡好没再问下去,垂着脑袋心里闷闷的,有失落也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谈沐恩只想看漫画书,江羡好也心不在焉,很早就回了家。
吃过晚饭后江羡好一个人到外面闲逛,走到中心花坛一路慢悠悠的踢着地上的石子,直到不小心踢到了人。
“对不起……”江羡好提了口气连忙道歉,抬头时怔了下:“谈……小叔叔?”
谈醒之踢开石子,石子骨碌碌的滚到一边和草地里的混到了一起,他抬步走来。
“不用加上姓。”谈醒之笑道,开玩笑的口吻让江羡好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两人就近找了个长椅坐下,月光皎洁,夜晚明亮,可江羡好却是恹恹的。
“在这等我。”
谈醒之留下句话,江羡好懵懵的抬头,再见他时手里拿着烟花在不远处点燃。
嘭的一声,烟花升入上空,在月亮旁绽放出耀眼的色彩。
他拿了几根仙女棒递过来。
“三月份已经不放烟花了。”江羡好看着他手上的仙女棒摇摇头,这个时候又较起真。
谈醒之失笑,拿出打火机点燃,银色的细闪很快在眼前跳动,他握起她的手,温热干燥的手掌让江羡好心里微微一颤。
再反应来时仙女棒已经被塞到掌心里。
“放烟花不分时间,只要你喜欢。”
烟花在无声中流逝,谈醒之还是看出了她的异样。
“有心事?”
江羡好抿着嘴角摇摇头,直到眼前属于烟花的光亮消失,只剩黑枯的杆子。
抬眸又垂下,欲言又止。
一阵冷风吹来,树叶被刮的簌簌作响,眼前烟火的余烟也被吹散开来。
她终于又看过去,视线直落在他那双温润深邃的眼睛上。
“小叔叔,想你的时候可以放烟花吗?”
女孩声音清脆带有几分稚嫩,红了耳根但双眼充满期待。
谈醒之微怔了片刻,忽然明白她可能知道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磨砂质感的打火机,递到她面前。
嘴角勾勒起浅浅的弧度,“当然。”
她望向他,他的眼底里仿佛藏着细碎的月光和星星。
闪烁着,照亮她。
江羡好露出笑容,期盼又兴奋,开始变得恣意。
“那我可以随时找你聊天吗!”
“可以。”
“你会回来看我吗?”
“会。”
3. 蝴蝶
时光总是在匆匆间让人迷了眼,又是一年冬,元旦刚过北安就又下了场大雪。
晨起雾蒙,树枝被雪压弯了腰,操场上还有堆起的雪人。
冬天的早晨实在难捱,尽管穿的再多也是一股寒气直钻。
江羡好戴着卫衣帽子从操场经过,不远处几个男孩子挤在一起打雪仗,笑声几乎盖住她耳朵里的英语听力。
啪的一下,雪球砸到后背上。
衣服穿的厚其实并不疼,就是被吓了一跳。
江羡好摘下耳机回头,言颂手里正在攒一个新雪球,高大的个子显得他的举动多少有点吓人,痞里痞气的在笑:“早啊,江羡好。”
他说话间又把新的雪球砸出去,弯腰轻松的躲过了别人的攻击。
江羡好摸了摸后背,雪地里的沙沙声和衣服相互磨擦的声音融在一起,打闹声更是盖去了更多其它细小的声音。
“言颂!”
他终于听到,啊了声嗓子扭过头,紧接着圆滚滚的雪球就直击面门,雪粒子顺着羽绒服的领口滑进去,冰的他一激灵脱口骂了句脏话。
江羡好扯扯嘴唇,甩了甩刚捏过雪球的手,重新戴上耳机。
“你也早上好。”
周围的人怔了几秒,在江羡好离得越来越后笑闹起来:“颂哥,你非招惹江羡好干什么,没看到她一大早就黑着个脸么。”
“看来年级第一也不愿意上学,元旦放假回来谁都有戒断反应。”
“……”
到了教室,班上已经有努力的同学开始早自习,高三任务重压力大,半年后的高考对谁来说都是头等大事。
当然,除了某个体育特长生。
江羡好把卷子放到桌上,收起耳机时顺便看了眼手机,对话框里依旧还是元旦前的那条消息。
【元旦回来。】
“骗子。”江羡好抿着嘴狠狠嘟囔了声,把耳机收起来摔进抽屉里。
拿起笔做了两道题,笔尖划了几道拍到卷子上,想来想去还是气不过。
点开对话框,啪啪按了两个字。
【骗子!】
发送成功那一瞬间,江羡好呼了口气,舒坦了。
“看看,高三把学霸都逼疯了。”
言颂一行人从后门进来,正巧把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他嘶了眼几个损友悠达达走过去坐下。
笑道:“你被逼疯啦?”
“……”江羡好斜了他一眼,他额前的头发还有点湿:“没被雪球砸够是不是?”
“啧,你瞅瞅,我关爱同桌还不行。”言颂拔弄了下头发,露出干净少年气的轮廓:“高考嘛别太焦虑症,像我这样保送的是少,但你年级第一也总归差不到哪去。”
“呵。”江羡好抬头淡淡看了眼天花板,平复了下心情,“还好你学的是射击不是足球。”
“怎的?”
“不然你就没机会在我面前装,逼了。”
后座一排顿时噗嗤笑出声,桌子都在抖,言颂黑着张脸拿书拍过去,骂着滚蛋。
靠近走廊的窗户忽被拉开,女孩站在窗边明媚优越的外貌惹来不少视线。
“好好!”
江羡好闻声看过去,“沐恩?”
自从文理分科后两人就不在一个班级,但还是关系好的几乎形影不离。
“晚上到我家吃饭,姜姨说要做你爱吃的油爆虾。”谈沐恩眉眼都是笑意,生动雀跃的要有说不完的话:“还有,我小叔……”
上课铃突然响起,压住了谈沐恩的声音,江羡好偏头抬了下眉什么都没有听清。
谈沐恩已经往后撤,手拉起窗户匆匆忙忙的跑开:“那你晚上等我一起走。”
“好。”
——
放学铃响江羡好收拾东西和言颂一起往校门口走。
“你不是要去找谈沐恩么。”
“她被班主任拉去谈话了,让我先到门口等。”
天已经黑下,校园两旁路灯亮起,呼吸的热气被光影投射的明显,言颂忽地想到什么。
“我哥他写生回来淘了不少植物标本,什么时候去他工作室那看看?”
江羡好脚步停了半秒,眼里顿时闪起光,侧头看他:“行呀!”
“那我让他给你留着。”言颂故意往平整的积雪里踩,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听得格外真切。
黑色运动鞋上沾了积雪,他一边跺着一边又将积雪踢飞,有一些就扑扑落在了江羡好的羽绒服上。
“你发疯呢?”江羡好拍着羽绒服的下摆,一双明眸圆睁睁的瞪过去,单肩背的书包一下滑到了手肘处。
“反正等着也无聊,玩会儿?”说着,言颂蹲下捧了一大把的雪起来,“早上那雪球弄到我脖子里你知道有多冷吗?”
他话音刚落下,歪起嘴角,手捧雪像天女散花一样洒了出去。
“言颂!”
“哈哈哈哈!”
江羡好仿佛被雪洗了脸,冰渣子一样的都落到了身上衣服里,言颂撒开腿就跑,气得江羡好拎起书包抡过去追。
一路跑到校门口,江羡好气喘吁吁,言颂还两手插腰兴致盎然在挑衅。
她索性蹲下来抓起一把雪甩过去,顾不上手冻的有多红,一把接着一把,雪花像连成幕布,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马路对面停了一辆黑色宾利。
随后,车门缓缓打开,街边的路灯从上而下照亮,男人长身玉立,姿态挺拔,深峻的五官里带着一股淡淡的温柔气,从容的备手站望。
江羡好慢慢停了动作,眨了好几下在确定无误后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谈醒之!”
女孩像轻盈的蝴蝶,振翅雀跃不顾一切的朝他奔向。
谈醒之伸手牢牢接住她,取下手上的黑色皮手套,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掉她头顶的雪花。
低下头,一双温润的眸子含着笑意望着她:“叫小叔叔,没大没小。”
江羡好有些嘚瑟的摇着脑袋不应他的话,鼻息间又是她所熟悉的属于他的木质香,心里暖洋洋的一片。
她的手刚才玩雪的时候有些被冻红,谈醒之瞧了眼拿起手套戴进去,里面还有他的余温,加上柔软的内衬一下子变得很舒服,瞬间解去了大半的冷意。
就是手套太大,江羡好伸手空抓了两下,像两只熊掌再配上她红彤彤的脸,有几分憨态可掬。
“先上车,外面冷。”谈醒之拉开车门。
江羡好点点头,脚迈进去一半忽地探起身子,对门口的言颂挥挥挥手说再见。
车里的暖气很开融进身子里,衣服上的碎雪也慢慢化开,江羡好低头拍着,另一侧的也门打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羡好动作停下来,问着坐进来的谈醒之。
“今天下午。”谈醒之把她压在膝盖上的书包丢到后座,浅浅睨了她一眼:“下飞机就收到某人的消息在骂我。”
“嗯?”江羡好歪了歪脑袋,想到早上怒气值爆表时的过激行为,撇撇嘴:“你本来就是骗子,说好元旦回来的。”
“伦敦和国内都暴雪,飞机延误了。”
“啊?”江羡好抓抓头发:“哦。”
她有点心虚,谈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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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看了出来,没一会儿低沉的笑声荡开,他弹了下她额头,看她吃痛的嘶了声捂着额头缩脖子。
“好了,惩罚过了。”
江羡好把手放下,额头白皙的皮肤粉红了一片。
她瞪着眼,有点委屈又有点不服,最后认栽的鼓着腮帮子头偏向一边。
等了会儿谈沐恩从学校出来,拉开车门眼神飘忽的喊了声小叔,谈醒之侧目瞥了她一眼没吭声,发动车子直接回了澜景别苑。
车子停到谈家院子里,一下车江羡好就被谈沐恩拉住,“好好,你救救我。”
“怎么了?”
“模拟考成绩出来了。”
江羡好挑了下眉,心领神会给她宽心:“没事,你艺术生,文化课没那么重要……”
“可我倒数。”
“……”
“我小叔对你最好了,你帮我说两句好话。”
谈醒之走上台阶,回头看着在院子里龟速的两个人,不用细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谈沐恩。”
声音冷嗖嗖的砸过来,谈沐恩吓得一哆嗦拉着江羡好扭扭捏捏的往屋里走,没等谈醒之开口就躲到江羡好身后。
“好好说帮我补习。”
“啊,是。”江羡好点点头,站在中间当箭牌,谈醒之目光在两人之间停留了下,“先吃饭。”
晚饭林冠清和乔湘敏也来了,饭桌上聊起来才知道谈醒之把工作重心移回了国内,近几年没有离开的打算。
“醒之,你回来可太好了,正好可以帮我管管好好,这小丫头只听你的。”林冠清拿着酒杯直摇头,一脑门的犯愁抓心。
“我挺好的。”江羡好有点要奋起的意思,夹了个虾抬眼的功夫正好和身边谈醒之对上视线,也不生怯,索性凑过去:“老林喝多了,你别听他瞎说。”
谈醒之眉眼睇着,嘴角勾勒起来,抬手把她脑袋转回去,对着林冠清点点头。
“好。”
晚饭后谈沐恩还是被点名批评了一通,江羡好被她拉到房间里诉苦,听到头晕眼花才被放过,走出门正巧碰到谈醒之在二楼阳台接电话。
“好好。”
谈醒之喊住她,随后对电话那头吩咐着:“内容发我邮箱,明早线上会议。”
挂了电话谈醒之走过来,江羡好很快注意到他另只手拿的东西。
“给你。”
“扁刺蔷薇的刺标本!”江羡好眼睛发亮,早一步接过来捧起来看。
是一段形状特殊的半弧扇形的尖刺标本,风干后从原本艳丽的红色变得深暗,被完好的放在密闭玻璃容器里。
“就当做失约的补偿礼物。”
江羡好扬了扬下巴,手里转着玻璃瓶:“那你还弹我额头。”
“如果不接受,也可以把标本还给我。”
小姑娘一听,立刻紧紧搂到怀里生怕下一秒被他抢走。
谈醒之失笑,懒洋洋的靠着阳台栏杆,“送你的就是你的。”
“那以后还会有嘛?”江羡好凑过去,嘻嘻笑着,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些年谈醒之给她淘了多少标本回来。
“有,”谈醒之垂头哑笑,手掌拍拍她脑袋:“一直都会有。”
楼梯传来脚步声,有人走上来,是林冠清和谈琛华。
时间差不多了,她要回家了。
江羡好仰起头小巧的鼻子努了努,灵动狡黠的模样拍拍他肩膀,倒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
“我最近看中了刺果苏木,谈先生您再努努力。”
“江羡好!”
林冠清在楼梯口尖叫。
4. 偷拍
言颂的堂哥是个野生摄影师,纯属爱好开了一个工作室,每次去深山老林写生回来时都会顺手带点稀奇古怪的植物标本回来。
正好戳到江羡好的心口上,没事的时候就总喜欢到那逛逛。
“你不是说淘了刺果苏木吗?”言颂在瓶瓶罐罐面前扒拉,“哪个是啊?”
“给人了。”
言崎留着玩艺术的标配长发,却又有点不修边幅,躺在摇椅上拿着痒痒耙点着一个罐子,转头看向江羡好:“妹儿,哥这次带了羊角环,你拿回去玩。”
江羡好正看面前墙上的一组照片出神,听到声瞧了眼那罐子,是糖粽树的雄花絮被风干后制作成了羊角的形状。
“这个我有。”
玩标本的头一年谈醒之就送了,还是她自己亲手制作的。
“崎哥。”江羡好问起面前的照片:“这是南亚的雨林吗?“
“是啊,这次就是去那的,你那么喜欢这些就该去那玩个十天半个月。”
江羡好眨了眨眼,看着里面的参天大树错落茂密的丛林,忽地抬手敲了两下像下了某种决定。
最后虽然没淘到枫香树的种子,但走的时候江羡好还是拿了些别的种子回去做标本,也算是收获颇多。
“言崎真不靠谱,都说让他给你留着了。”
“崎哥不是说那本来就是朋友托他带的么。”江羡好把玩着袋子里装的其它种子:“这些也很好。”
言颂看她那专注的样子问道:“你想好高考填什么志愿了没?”
江羡好怔了下摇摇头,神情中甚至带了几分烦闷:“没有。”
言颂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江羡好看了眼手机往对面商场走:“沐恩艺考培训快结束了,我先去找她,明天学校见。”
“拜。”
和言颂分开后,江羡好到商场找了家甜品店等谈沐恩下课。
没多久店门打开,谈沐恩穿着一身粉色的芭蕾小纱裙体服进来,手臂上挂着白色羽绒服,整个像被拆散的洋娃娃倒在江羡好身上。
“我要累死了。”她瘪着嘴,蹭着江羡好撒娇,扎起的丸子头在空中一跳一跳。
江羡好拿纸擦擦她额头上的汗要坐起来:“我去买两个蛋糕给你补充体力。”
“不行,我得控制体重。”
“……那你看着我吃。”
江羡好真的是没一点良心,真点了两份蛋糕,转身端着走过来,下一秒却拢了拢眉头。
谈沐恩正站着在反光镜面前整理头发,胳膊抬起裙子也往上抬了点,虽然穿着打底裤但又细又长的两条腿还是看着惹眼。
坐在后面的两个男人捧着手机交头接耳,眉眼打量时不时还露出猥琐的笑容。
“啪。”
装着蛋糕的托盘被丢在桌上,谈沐恩吓得一哆嗦,“好好,我不能吃的……咦?”
江羡好一个箭步挡在镜头前,手掌撑在桌上,冷眸瞪着还在错愕的两个男人。
“删了。”
其中戴眼镜的男人先反应过来,把手机按灭放到桌上:“删什么小妹妹?哥哥不太懂,还是说你是想要哥哥的联系方式?”
男人看江羡好是个学生,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反而还骚扰起来。
“我已经报警了。”江羡好觉得恶心,视线落在他放在桌上的手机:“警察来了你就懂了。”
她的样子并不像在撒谎,男人有些慌,谈沐恩也反应过来大声尖叫,“他们偷拍我?!”
周围不明情况的吃瓜群众也瞬间明白,议论纷纷鄙夷的看着两个男人。
男人脸上挂不住要跑路,站起来的瞬间被江羡好先抢走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你这个死丫头!”
场面一下变得极度混乱,店员冲出来拦架,谈沐恩也吓的不轻,可江羡好就是头铁的什么也不怕,甚至撸起袖子要和他大干一场。
甜品店的玻璃门把屋里的场景透的一清二楚,保安急急忙忙的往一楼跑,直到推开玻璃门,江羡好的头发已经完全散开,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
“这是怎么回事!”
一道冷冽薄怒的声音划停混乱嘈杂的现场,争执的两方被拉开,粗重的呼吸交织,剩着愤怒起伏的战斗余温。
“谈总。”
谈?
江羡好远远听到一声,对这个字的敏感度早已超出了一切,刚扭头看过去时身后的谈沐恩已经忍不住的哇一嗓子哭出来。
“哇呜呜……小叔!”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当的高级定制西装,走进来时淡淡扫视一圈,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顿时袭来,他抿着薄唇眉头紧拧,没了往日温柔舒缓的模样。
江羡好心尖颤了颤,不由自主的就捏紧了藏在袖口里的手,直到谈醒之走到面前,居高临下的垂眸看她。
一颗心几乎要蹦出来。
她咽了咽口水,又委屈又透着几丝害怕,轻轻的叫了声:“小叔叔。”
——
从警察局录完笔录出来,江羡好和谈沐恩搀着手,一眼瞧见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车窗拉下,一张深刻分明的隽逸侧脸。
江羡好和谈沐恩两人就站在台阶上谁也没动,你瞧着我,我瞧着你。
直到谈醒之视线扫过来,他眸色沉了几许推门下车,啪的一声车门关上,让人抖了抖。
“小秦。”谈醒之对着从后面出来的秦利招了招手:“你帮我送沐恩回澜景别苑。”
“那我呢?”江羡好迈了一步问。
谈醒之把她拉过来,瞧着她脖子手腕上的伤气息顿沉了几度:“你跟我去医院。”
“回去别和爷爷奶奶说,免得让他们二老担心。”谈醒之扭头对谈沐恩嘱咐着,又安慰道:“这件事我会解决,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谈沐恩眼眶红红点点头,跟着秦利上了车。
“我也想回家。”江羡好悄声说着,声刚落就被谈醒之一记眼神吓的缄了言。
江羡好被谈醒之拉上车,气氛凝重的像是有罩子套在头上憋的就要喘不来气,她偷偷的把车窗开了个缝靠过去,喘口气。
谈醒之车速很快,到了医院急诊做了一个全方面检查,江羡好觉得没什么必要但碍不过他凶巴巴的样子,还是乖乖的任由摆布。
好在都是些皮外伤,脖子和手腕做了消毒包扎就让回去了。
“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吧?”江羡好坐上车,声音闷闷的问他。
“去我那换套衣服。”
江羡好低头看看自己,衣服被扯的不成样子又沾满了甜点酱,的确不太合适。
谈醒之在辰府的这套房子江羡好是第一次来,她进门换上拖鞋站在门口满满局促感。
秘书早早的就已经把衣服送过来,谈醒之拉着她到浴室:“身上的伤小心一点不要弄湿,有问题随时叫我。”
他关上门出去,江羡好看着浴室玻璃,热气一打起来薰的眼睛也潮乎乎的。
江羡好用了点时间换洗,出来时谈醒之在打电话,表情语气都很严肃:“除了拘留罚款以外,不要再留在北安。”
似乎是听到背后声响,谈醒之微侧了下头说了几句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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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
谈醒之走过去,拉过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脖子,确定包扎完好才又松开。
“你干什么要这么生气!”江羡好终于忍不住,心里气愤爆发,喊住他往厨房去的步伐:“沐恩被偷拍难道我要装没看到吗?我又没有做错!”
谈醒之回头,小姑娘气鼓鼓的站在沙发旁,吹好的头发没有打理蓬松的炸在头顶上,像是一个被吹满气的河豚。
“你一回来就这么凶,你变了!”
反倒被指责一番,谈醒之笑了声走过去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子把她笼罩得满满。
“我怎么变了?”
“小时候我被同学欺负,我打了他一顿你也没这么凶我。”
谈醒之回忆起那件事,眉尾挑起:“那我是不是说过,有事找我,今天怎么不找我?”
江羡好被他质问的一时语塞,眼睛滴溜溜的转,刚才的硬气像被戳了口子的气球,一点一点的在往外冒。
“事情太突然,我忘记了。”
“那如果我今天没有正好在那谈事情,没有正好碰到,你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没有。”
谈醒之轻叹了声,语气里满是无奈,抬手把她炸毛的头发一点点捋顺:“有这样的事谈家肯定不会让沐恩受半点委屈,你也不是非要面对面硬刚这一个办法。”
“调取监控,找店员协助,报警,都可取。可你和两个成年男人打架,毫无胜算。”
江羡好瘪瘪嘴,他温热的气息轻轻扑在额头上,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他水一样温柔的眸子。
“知道我在气什么了吗?”谈醒之微微低头,轻声问她。
小姑娘头点点,乖巧巧的被捋顺毛的小猫:“我下次不打架了。”
谈醒之动作微顿,佯装愠怒的捧起她的脸,严肃着:“重说。”
她脸皱在一起,嘴巴鼓鼓的说话也瓮里瓮气:“我以后做事情一定不再这么冲动,要三思而后行!”
谈醒之很满意,嗯了声松开手,小姑娘却顺势低头,额头抵在他坚硬的胸膛前。
“怎么呢,知道错了撒娇呢?”谈醒之眼里都是笑意,有点拿她没办法的仰头握住她肩膀。
小姑娘摇摇头,闷着声:“我难受。”
“哪难受?”谈醒之语气顿时紧张几分,拉起她细细看着,可她却伸出手,掌心里一直攥着一个空着的袋子。
“我今天刚淘来的种子打架的时候都洒没了,我心里难受。”
谈醒之看那空的袋子,松了口气伸手弹了下她额头,牵着她往厨房走:“饿吗?给你下碗面。”
本来还好,一说起来肚子好像就在叫了。江羡好舔舔嘴角一个劲的点头,趴在吧台桌上伸出一根手指:“外加一颗煎蛋。”
谈醒之卷起衬衫袖口,依着她:“好。”
“还想要根香肠。”
“好。”
“嘻嘻。”
香腾腾的面很快就好,还撒了葱花卖相也很不错,江羡好很给面子的几乎都要把脸埋进碗里吃,完全不知道谈醒之去哪里了又在干什么。
又喝了几口汤江羡好心满意足,摸摸圆滚滚肚子叫了声谈醒之,没听到回应就四处打量起家里的样子环境。
“干什么呢?”
江羡好刚走到院子,看那光秃秃只有野草的土壤,心疼着这暴殄天物谈醒之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
她转过身,谈醒之漫不经心的走来,手里一个四方盒子递来。
“你要的刺果苏木,看你今天受了委屈就提前送你。”
5. 突发
晚上谈醒之送江羡好回家,一路上她都对着那几个刺果苏木爱不释手。
“对了小叔叔,你那院子怎么不收拾呀?”江羡好收起手侧身问他。
“太忙,还没来得及。”
当初购置这套房产时就是先看中了这个院子,没思考太多就定了下来,又因为不常住而一直没有好好打理。
“那这不就太浪费了么。”
江羡好喜欢那院子,一眼就瞧得出。
遇到红灯,车子停下来。谈醒之手掌搭在方向盘上,两侧路灯柔柔的光投射进来,衬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也变得柔和。
“行,找个空就让人收拾出来。”
江羡好笑了,眉眼弯弯的:“那种棵海棠树吧,春天开花的时候好看。”
绿灯亮起,他转动方向盘,嘴角勾勒着淡淡的笑,温润的眸子清清浅浅。
没太久,车子停在江家门口,因为太晚谈醒之就没有进去打扰。
江羡好下了车,手里又玩起了那几颗种子,推开大门往前走时差点被石阶绊的摔个跟头。
“看着点路。”
背后传来声音,带着点无奈的提醒。
江羡转过身,车窗已经拉下,谈醒之又对着她指着地上的路。她这才收起种子,乐呵呵朝他挥挥手,脚步轻快的跑进去。
推开门,林冠清在客厅里看文件。
这个时间了,他应该早就回房间休息了。
江羡好眼神转转,握紧手里的东西打算直接回房间。
“回来也不打声招呼。”林冠清沉着嗓子,把文件放到桌上,还是一眼瞧见她手里的东西:“也就醒之愿意给你找这些小孩子玩的,送你的标本一间屋子都快装不下了。”
“您怎么不说是自己古板又无趣。”被他发现,江羡好索性也不装了懒懒回着他,边往楼梯走。
林冠清一口气堵着,缓了缓想着还有要紧事,朝她招着手:“过来,有事和你说。”
江羡好想装没听见,刚迈上一个台阶。
“过来!”
她脚步停下,长叹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走过去。
“下半年我就要去上沪的总公司任职,敏敏阿姨也会一起,我看了沪大的医学系,以你的成绩高考只要稳定发挥就不会有问题。”
林冠清在医药公司当领导,他热爱工作,也想兼顾家庭,最重要的是想把她绑在身边。
江羡好眉头拧了拧,没有说话。
“我们是一家人,自然去哪都要一起,你还小我不能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北安。”林冠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学医之后,爸爸也可以给你铺一条很顺的路……”
“您的控制欲怎么这么强呢?”江羡好靠在沙发里,语气里掺着淡淡的讥讽,清冷的目光毫无感情的看着他。
“我这都是为你好,我替你做的一切打算也是希望你妈妈能放心,能够弥补一点……”
江羡好狠狠闭了下眼,努力压制着汹涌的情绪,几乎是从齿间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
“不要提我妈妈!”
林冠清声音顿住,空气中开始弥漫着压抑令人窒息的气氛,他抿着唇角,文件的一角被他攥的皱起。
墙上挂着一个黑金色的时钟,秒针无声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她踢动了脚边的椅子,不声不响的握着手腕被挣开的伤口,缓缓站起来绕过沙发往楼梯走。
“江羡好。”林冠清叫住她:“填志愿的事必须听我的。”
江羡好偏了偏头,松开握住纱布的手,眼底一汪深潭,毫无波澜。
她走上楼,回了房间,轻轻带上门。
转身时余光落在正对着门的一整排标本展示柜上,轻扯了嘴角,声音轻飘飘的。
“我要是学医我就跟你姓。”
.
林冠清和江羡好闹脾气,一连几天两人都没说上句整话,江羡好也当图个安静。
早上去学校,餐厅里只有乔湘敏一个人。
这几年她和乔湘敏从针锋相对演变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互不打扰。
也是一种令人和谐的相处模式。
“我和你爸这几天要去外地参加个活动,吴婶家里有事请假了,你一个人在家晚饭自己解决。”乔湘敏用着刀叉,语气冷淡,眼神也是更懒得落过来一下。
“哦。”
江羡好没把这件事情放到心上,等到了中午去食堂碰见谈沐恩才想起来。
“沐恩,我家这几天没人,我得到你家蹭饭。”
“啊?可是我和爷爷奶奶今天要去东宁看演出,后天晚上才回来。”
江羡好顿了顿,回忆了几秒好像是有这么件事:“你上次说的是今天吗?”
“是啊,好不容易放两天假。”
令人意外,计划泡汤。
“那我放学门口随便吃点。”江羡好把这事抛之脑后,开始从口袋里掏着东西。
可谈沐恩却有点不放心,拉着她絮絮叨叨起来:“你可别瞎吃,你肠胃不好到时候又要闹肚子。”
“嗯嗯。”
晚自习结束,江羡好和言颂看中了校门口车摊上的关东煮,寒风呼呼的吹,炉子上却是热气腾腾,香味飘着馋的流口水。
江羡好要了份海带结和魔芋丝,一抬头言颂的杯子里已经满满当当塞的全是肉。
“你吃这么少?”言颂咬了口肉肠,挑了下下巴:“老板,给她再加个铁板鱿鱼。”
“好嘞!”
鱿鱼在铁板上被压的嗞嗞的叫,老板还生怕劲不够大踮起脚来回翻面卯足了劲的压。
“我不要。”江羡好嚼着海带结,嘴巴一鼓一鼓,清淡的汤汁味道也好得很。
“啧,还和我客气。”
也不知道是他体育生的缘故,嘴巴肌肉也锻炼上了,江羡好刚吃完海带结他杯子就已经空了一半。
“今年寒假我们一家去南亚过春节,你们呢?”
“应该就在北安吧,不出去。”江羡好夹起魔芋丝,和老板要了点汤倒在杯子里喝了口,浑身又暖洋洋的,“我还要准备高考呢,也没空。”
言颂看着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卷王。”
江羡好耸耸肩,不置可否,突然意识到什么偏头问他:“你去南亚?”
“昂。”言颂眼睛一眯,嘚瑟的挑挑眉:“要种子是吧,放心!我可比言崎那家伙靠谱多了……”
“刺果苏木我已经有了。”
“啊?”
铁板鱿鱼做的差不多了,老板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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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撒起佐料:“同学,辣椒都要不?”
“要的要的。”言颂回着,一门心思问江羡好:“你上哪整的?”
“沐恩小叔给的。”
言颂回忆了下,“哦,那天来接你的老男人。”
“?!”
“哇靠!江羡好你打我干什么!”言颂捂着被猛锤的胳膊,疼的面目狰狞的在车摊前扭曲。
“你好没有礼貌!谁是老男人了!”江羡好瞪着眼,气鼓鼓的浑身血液沸腾:“你不会讲话就闭嘴。”
“他怎么不是?谈沐恩的小叔怎么也得大你十几岁了吧,那还不是老男人?”
“九岁!大九岁!”江羡好咬着牙,拳头又跃跃欲试的要冲上去。
“不老,不老。”言颂吓的缩脖子身子左右的躲,连忙接过老板的鱿鱼塞到她手心里:”你快吃吧,吓死个人。”
江羡好闷声不吭的咬着,眼睛一直阴恻恻的凝着言颂,也是太过专注,鱿鱼吃了大半才后知后觉的辣起来,到最后因为水喝的太多弄得撑到不行。
回家路上江羡好一直琢磨着言颂的话,打开相册里每年过年一起拍的合照,放大了瞧。
一点也不老好吧!
谈醒之本身形象就优越,加上自律常年健身,身姿挺括气质沉稳,怎么也和‘老’这个字搭不上边。
江羡好替谈醒之忿忿不平,就好像言颂说的是自己一样,到了家还从冰箱里拿了根雪糕出来降火。
等吃好后才心满意足,神清气爽的收拾东西去洗漱。
出来时看到手机上谈沐恩发芭蕾舞表演照片,聊了几句。
沐恩mua:【你和言颂吃的学校门口的关东煮?还有一个很辣很辣的铁板鱿鱼?你不要命了吧!】
不好:【哪有那么夸张,言颂也吃了。】
沐恩mua:【言颂百毒不侵的,他就算吃地沟油都身体倍棒。】
江羡好看到这句话笑了有一会儿,窝在被子里又聊了两句就开始犯困的要睡觉。
临睡前见到谈沐恩又发来的消息。
【你要是再这么吃东西,我就要给我小叔告状了。】
江羡好笑了声,没当回事,把手机丢到一边关了灯开始蒙头大睡。
结果,到了半夜就开始闹起事来。
江羡好是被疼醒的。
肚子在一阵一阵的绞痛,像肠子被拧在了一起,一会儿又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肚子上不停的压。
江羡好疼的冒汗,手脚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几乎是扶着床头摔着下床,她撑着到了浴室,趴在洗手池想吐又吐不出来。
一抬头是镜子里苍白的自己,额前头发都已经被汗湿,垂着眼皮没有一点精气神。
家里没人,医药箱在一楼,江羡好觉得她要是走楼梯肯定会直接摔下去,摸到手机,电话打过去。
因为是半夜,那边响了有一会儿才接通。
声音听着是从睡梦中被强制性叫醒,低沉又沙哑,“怎么了好好?”
江羡好感觉自己可能要死了。
气若游丝,张口想说话却是不停喘着粗气。
“好好?”那边似乎是察觉出了什么,声音顿时紧绷了些,隐隐约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小叔叔……”
6. 是谁
空气里都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睁眼的一片天地是淡色的墙壁,忙碌行走的医护人员。耳边还有各种仪器的嘀嗒嘀嗒声在叫个不停。
江羡好被压抑又沉闷的气氛裹挟,单薄的的身子几乎缩在椅子里,只有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手背上插着针安安静静的输着液。
怎么也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倒霉的光顾了两次医院急诊。
她身上套了件厚厚的羽绒服,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透过宽大的领口看着站在对面的男人。
谈醒之单手抄着口袋在打电话,穿着一件薄薄的灰色开衫外套,头发没有像往常那样打理,只是蓬松的垂在额前,完完全全的居家打扮。
“急性肠胃炎,等这袋药挂完就可以回去了。”
“嗯,别担心,她这几天先住我那。”
他挂了电话转过身,对上缩在羽绒服里的那双眼睛,小姑娘可怜兮兮无精打采的耷拉着,恹恹的没有一丝精气神。
“还难受吗?”谈醒之走过去在身边坐下,温热干燥的手心摸上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江羡好点点头,身子顺势就倒过去枕在他肩膀上,闭着眼闻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像冷杉,很轻柔很温暖。
“小叔叔,我想回去。”她声音哑哑的,闷在嗓子里。
谈醒之抬头瞧了眼还剩半瓶的药水,抚了抚她耳边垂落下的头发,温声安慰道:“快了。”
她小小嗯了声,人又往他怀里钻了点,等到护士过来拨针才稍稍抬起头,谈醒之已经在帮她按着伤口。
“衣服穿好。”
半夜风大,又是深冬,她根本遭不住风吹,把着车开到门口,谈醒之才扶着她出门。
上车后谈醒之给她系好安全带,车内灯也一同关掉,昏暗又温暖,他的模样也一同被揉在眼前,很安心。
“先眯一会儿,这几天住我那。”
“嗯。”
谈醒之车子开得很稳,一路上江羡好也都很安静,偶尔因为不舒服而蹙起眉,谈醒之就会把速度再放慢一些。
放假的这两天江羡好就一直在家里休养,谈醒之也没去公司不放心的陪着她。
第一天还不能吃东西,只能喝点温水,到了第二天才可以吃点流质,谈醒之给她熬了粥弄了藕粉,可她还是没什么胃口。
草草应付了几口就趴在桌上,看谈醒之收拾碗碟。
她的脸色还不是很好,本来就瘦现在脸看着更是小了一圈,只有一双圆圆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他。
“明天不请假?”
“不要。”江羡好换了个胳膊趴着,吹了吹挡在眼前的头发:“还有半个月就期末考,要冲刺。”
大理石的桌子凉,谈醒之把她拉起来带到沙发上那坐下,倒了杯温水把羊绒毯子裹到她身上。
等都弄好后陪她在客厅里看电视。
“听你爸说,你们又吵架了?”
江羡好怀里拿着抱枕小小的皱了下眉叹了口气,“老林又和你告状,我哪有他说的那么不懂事。”
谈醒之听着垂眸睇了她一眼,轻轻笑出声,仿佛在说如果懂事也不会弄得现在肠胃炎了。
江羡好好像听得懂,努着嘴尽管没什么力气还是瞪了他一眼,耍了点小脾气,过了会儿才瓮声瓮气的说着原因:“他想让我学医。”
“不喜欢?”谈醒之倒没什么起伏,淡声问着她。
“您没听说过么,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她往后仰躺着,手指绕着羊绒毯上的小絮絮,“我孝顺,为了老林好。”
谈醒之当然知道这是她在胡言乱语,偏头看她。
院落外的阳光很好,简单收拾过后也没有起初的那般杂草丛生,除了有些空荡单调并没有其它毛病。
院内的花草不能急于一刻栽种,要看天气等气候。也像江羡好,不能逼她更不能强求着她一定要按别人的想法来。
“那你想好学什么了吗?”谈醒之把视线重新落到她身上。
小姑娘歪了下头,在毯子里折腾了下坐起来,“不告诉你,你和老林是一伙的。”
“我?”谈醒之低头失笑,伸手刮了下她鼻头,无奈低哑的笑道:“你确定?哪一次我不是站在你这边?”
江羡好眼睛转了转,似乎在回忆,抿抿唇角显得有点那么的没良心,嘻嘻装傻笑了声,人往前挪了两下,身子歪栽在他肩膀上。
“哎呦,我肚子疼。”
又来。
谈醒之瞥了她一眼,假模假样的手伸出来要推,她又哼唧了声,“小叔叔。”
她也就只有服软心虚的时候才会喊那么一声。
“知道了。”谈醒之无声的叹口气,顺着她,“按你自己想法来。”
她心里有想法,谈醒之也心知肚明。高考是自己的路,他更放心的是江羡好在关键事上不会胡来。
小姑娘喜笑颜开,脸上有终于有了那么点气色,转眼就被谈醒之拎住调侃:“肚子不疼了?”
“疼啊,疼!”
江羡好又缩回去,演技真的很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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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谈醒之有个会要开,一直在书房里忙着没出来,江羡好先是回房间睡了一觉,醒了后就又到客厅拿了本书看。
一直到黄昏落日,金灿灿的阳光斜斜落下,江羡好偏头往院落看去,想拉门出去,又想到谈醒之要是出来看见了肯定要说她一番,又生生忍住,拉了个板凳过来隔着一扇玻璃张望。
‘叮咚’——
手机响了声,江羡好拿起来看。
言颂:【谈沐恩说你肠胃炎了?我靠!咋整的?】
江羡好想了想,心里有点坏心思,又或许是无聊想让他有点负罪感。
不好:【可能是因为某人让我吃的那串爆辣的铁板鱿鱼吧。】
虽然和那鱿鱼有点关系,但更重要的是她回家之后吃的那根冰淇淋,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言颂消息回的飞速,一串字‘叮咚’就到了眼前。
言颂:【不是吧?你平时打我那劲看着也不像个病秧子啊,一串鱿鱼就把你打倒了。】
言颂:【唉哟,我可真是罪过了,这样吧,等寒假我去南亚玩录个vlog给你解解馋。】
不好:【……】
江羡好白了个眼,一回头就瞥见没什么东西的院子,想要给它栽满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这个言颂,显摆的功夫可是一等一,他还真的能把vlog剪的天花乱坠出来。
言颂:【你这个病号现在一个人在家呢?要不要我去负荆请罪?】
还算有点良心,江羡好回着不用,说有谈醒之照顾着。发完消息后就看见对话框里的正在输入中停了停,像是打好了字又删掉。
过了会儿消息终于发过来。
江羡好一看,笑得差点摔下来,肚子又有些疼起来,又好气又好笑。
言颂:【哦,有‘年轻’的小叔在,那没事了。】
许是她笑的太开心,没注意到谈醒之已经从书房出来,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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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拿着水杯轻轻睇了眼坐在院子前的江羡好。
她一只手捂着肚子,表情有点痛苦但却笑的开心,因为扑腾本来放在身上的书摔在了地上,另只手却还在看着手机,点了点有些在回味的意思。
“年轻?”江羡好念着言颂发来的那两个字,又想到他在校门口说的那些话,“老男人?”
“嗯?”一道淡淡又充满疑惑的声音。
江羡好的笑戛然而止,往旁边一瞥,谈醒之正在弯腰帮她把地上的书捡起来,此时轻轻敛了下眉。
她的笑僵在嘴角,不知怎地,见到谈醒之这张清俊成熟的脸,忽地有些心虚的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就把手机背过去,压在身前。
有种在背后??别人被抓包的感觉。
谈醒之瞧见她的一系列动作,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把书捡起来拍了拍书皮,朝她递过去。
“还看吗?”
“看,看。”江羡好伸手出拿,葱白指尖刚碰上,谈醒之却突然又开口,缓缓问着那三个字:“老男人?”
江羡好指尖猛得顿住,耳朵根腾得一下像染上了胭脂,红透透的一起渐渐染满了整张脸。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江羡好把书拽回来,低头假模假样的翻起来,但根本就不知道该看哪一页。
谈醒之扯着嘴角,也不戳穿她这拙劣的演技,若无其事的去沙发上拿羊绒毯,像是随口一问:“和沐恩聊天吗?她回来了?”
“不是,和别的同学。”
“哦,同学。”谈醒之走回来,羊绒毯盖到她身上,瞧了眼院子,仿佛知道她坐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等身体恢复好了再去院子里玩,到时候你想种点什么或者弄什么花样都可以。“
江羡好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像两颗圆溜溜的葡萄,流光溢彩的填不住的欣喜,给他竖起大拇指。
“你真不错。”
谈醒之笑了声,眉眼舒展开,握住她扬起的手指,按住往下放。
“这会儿不是老男人了?”
心脏咚咚跳了两下,江羡好抿着嘴身子往后缩,差一点就要摔下去又被谈醒之伸手给捞了回来。
“和你比起来,我的确不年轻。”
谈醒之挑挑眉,像要和她较真,吓得她连忙攥住他衬衫的领口,猛猛摇头:“我没说你老,我在替你据理力争。”
“哦?那你说说,怎么个据理力争。”
江羡好小脸皱了皱,努力回忆了一下那天她是怎么反驳的言颂。
“你就比我大九岁,你甚至还没到三十岁。”
谈醒之:“……”
察觉出他脸色有些不对劲,又立刻说:“你长的帅啊。”还拽了拽他额前的头发,又低头看看他身材。
“你头发也多,一点也没脱发的样子,身材保持的也很好,没有走样……”
“好了好了,江羡好。”谈醒之捂住她的嘴,看她一双灵动的眼睛眨了又眨,似乎还有很多例子要一一列出。
“唔唔……”江羡好手指扒着他的手掌,歪了歪头。
谈醒之心软,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你会照顾人。”
年纪大,会疼人。
谈醒之脑子里冒出了这句话。
他失笑,无奈的摇摇头,还不如不给机会。
“谈醒之,我说真的。”小姑娘举着手,这次没喊小叔叔,是发自肺腑。
“谢谢你。”
“嘿嘿,不用客气啦。”
7. 承诺
几天后,林冠清回来,谈醒之把江羡好送回家,两家人就顺便一起吃了饭。
饭桌上林冠清说起要去上沪工作的事,谈琛华和郑荟都很替他开心,紧接着就问起了江羡好考大学的事。
“好好肯定是和我们一起去上沪的。”
此时江羡好正在挑着碗里的葱花,轻轻抬了下眼皮,没吭声。
晚饭过后大人们坐在客厅里聊政治时事,江羡好要回家复习功课,洗完手要走时谈沐恩拉着她哼哼唧唧,一看就知道是把饭桌上的话听了进去。
“还有小半年呢,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她不咸不淡的说着,手指挑了挑谈沐恩下巴,“不过,先祝你明天艺考顺利。”
也亏了明天艺考谈沐恩要早点休息,不然今天就要被她拉着彻夜长谈。
出了门,江羡好走到院子里,鹅卵石小道两旁堆着的积雪被月光映得泛着莹莹的细闪,路的另一边种着生命力超强的南天竹,冬日里难得的一抹绿。
而竹旁站立的男人,更是让人挪不开眼。月光也格外偏爱他,洒满在他身上,连眼底都带着一层柔光。
“是因为要去上沪所以才不愿意学医吗?”
谈醒之问着江羡好,安静了许久还是没听到回答,她只是扒拉着竹子上的叶子,不清楚在想什么。
直到一片叶子被她生生的打下来,她才抬起头,“小叔叔,你去过上沪吗?”
谈醒之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话其实一问出来江羡好就后悔了,实在是多余,他怎么可能没去过,可是她还是没忍住又问。
“那你觉得上沪和北安比,哪个更好?”
谈醒之思忱着,觉得这并不算是一个可以相互比较的问题,还没给出回答,问题的女孩已经自己有了答案。
“我觉得北安更好,更有人情味。”
“怎么说?”谈醒之有点兴趣,在他印象之中江羡好应该从来都没有去过上沪,又何来的‘她觉得’。
“因为北安有你在。”
耳边的风呼啸了下,吹动着女孩的声音像风铃,清脆的带着飘拂的羽毛,一闪而过。
“谈醒之。”她仰起头,一双眼睛清亮又灵动,“你会一直留在北安吧。”
不要再像过去,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去。
给了她一点温暖,让她再用一年的时间守着这点温暖,期待着下一次的再见。
女孩呼吸很轻,红润的唇齿间呼出微微冷气,薄雾在空气中消散,快得好像她从来没有说过话一样。
可耳边呯呯的心跳,她祈求期盼的目光。
都不是假的。
他以为江羡好会拜托他帮忙劝劝林冠清让她留在北安。
这里是她一直生活的地方,她的朋友她所熟悉的都在这里。
她应该是不愿意离开的。
却没想到,她开口的,却是让他留下。
回忆过去,好像对她许诺了不少,那现在又何必吝啬这一个呢?
谈醒之目光深邃,眸底荡起的温柔像泉水波纹慢慢晕到眼角,他勾着唇,流动着星光。
温润低沉的嗓音,是破开的初晓。
“好。”
江羡好心尖颤了下,对上他的眼睛。
她知道,谈醒之从来都不会骗她,他总是说到做到。
她抿着嘴角,微微笑起,月光的阴影一面遮住了她泛红的眼角。
脚底泥土轻轻摩擦出声音,她往前小小迈了一步,只到他胸膛的个子挨了过去,光洁的额头抵到他身前。
他穿着皮夹克,很凉,可江羡好却觉得温暖。
谈醒之微微怔愣片刻,低头看向怀里纤细单薄的女孩。
她白嫩的指尖穿过袖口轻轻攥着他腰侧的衣服,感觉到他抬起的手,以为是要被推开,下意识的收紧了动作。
谈醒之的手停在半空,最后落在她后背,轻轻拍了又拍。
“上沪不远,见一面很方便。”
女孩轻眨着眼,没吭声,月光垂垂落在身上,她微微动了动,身子贴的更近了些,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冷杉味道,闭上眼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
不久后商场挂起了红灯笼,到处都是在置办年货的人,林家和谈家又贴上了新一年的春联。
学期结束江羡好的成绩依旧稳定发挥,各项成绩加起来排名年级第一。
林冠清的反应比她还高兴,仿佛已经看到几个月后沪大发过来的录取通知书。对此江羡好只是轻轻一笑,不以为然。
和往年一样,吃过年夜饭领了压岁钱,江羡好换身衣服准备去谈家拜年。
“我对你发的海呀,蓝天不感兴趣。”江羡好捧着手机发了条语音过去,拿起衣架上的外套。
“雨林没去上,我爸妈懒……”言颂大大咧咧发来一条,声音快结束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巴掌响。
言颂:【懒还不让说了,挨揍了。】
江羡好哈哈笑了两声,发了个‘活该’的表情包,啪啪敲了一段字。
不好:【你好好玩吧,雨林这些还是要我亲眼看见才有意思。】
发完消息窗户忽然乍响,烟花腾升一片绚烂,江羡好急匆匆的跑到窗户边,看见站在院子外的谈醒之。
他穿着一身黑色大衣,拉得个子高大又伟岸,此时抬头对她招了招手。
江羡好跑下楼,衣服的拉链还没完全系上,推开院门路上有小石子,她没注意,欣喜的心情取代了所有,脚步瞬间崴栽过去。
“小心。”
清冽木质香味比他温热的手掌更早袭来,强劲的力道穿过她的臂弯,她被整个拎起,牢牢定在面前。
江羡好心尖颤了颤,后知后觉的慌了神,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转转脚腕,额前细小的绒毛碎发在路灯下跳着舞。
紧接着,她抬起头笑靥如花,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灵动俏皮,巧笑着。
“谈醒之,新年好呀。”
谈醒之偏偏头,下颌线条利落,缓缓勾起弧度:“嗯,新年好。”
显然他已经懒得再纠正她的称呼,是叫全名还是小叔叔全凭她喜好。
“放烟花。”
谈醒之拿了一些仙女棒给她,准备点燃的时候江羡好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
一个黑色磨砂的打火机,‘叮’的清脆一声窜出金黄的火苗,很快就将纸头点燃,噼里啪啦绽放出色彩。
漆黑的天空还不停的升起五彩斑斓的色彩,嘭嘭的声音混着她的笑声,天真灿烂。
手里的仙女棒燃烬江羡好就抬头看着头顶,笑意盈盈的和谈醒之对视。
他眼里含着笑意,轻轻拍去她肩膀上的烟灰,视线不经意的落在她手上的打火机:“还留着呢?”
江羡好怔了下,随后反应过来,“当然,这可是你送给我的,我要一直留着。”
说着,她又把打火机揣进口袋里,没一会儿抬头瞧他,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狡黠。
“嗯?”
江羡好握住他的胳膊上人往前又凑了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
打开是一个手串,青绿色主珠配上黑色的椰蒂和打磨成星星样的象牙果。
亮眼又极具特殊性。
“我用刺果苏木的种子和你之前送的其它种子串了一个手串。”
江羡好取出来,圆润的珠子盘在手里,拉住他的手,把袖口往上推了推,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表皮下的青筋微鼓,延着指节分明的手指。
她动手,将手串套上去,黑白色碰撞,清冷中带着几分禁欲,刚刚好很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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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送你。”江羡好眉眼弯起,拍拍那串珠子,赞叹:“真好看。”
谈醒之垂眸看着,另只手轻轻碾了下那颗刺果苏木,眉眼都染上了笑意,语调很轻:“要种子是为了做这个?”
江羡好思考了两秒,手背到身后仰着脑袋:“收藏,顺便给你做的。”
“顺便?”
谈醒之眉尾轻挑,作势就要取下来,小姑娘诶了声一把握住他的手,着急的踮起脚,圆圆的眼睛睁大了许多:“不是顺便,就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嗯。”谈醒之唇角抹着笑,手指弹了下她额头:“说实话的才是好孩子。”
江羡好脖子缩了下,额头有点疼但还是牢牢抓住他手腕,掌心热热的冒了点湿汗,语气迫切:“不许摘。”
谈醒之嗯了声往院子里走,江羡好还没松手被拖着一起走。
清脆又有些凶巴巴的声音,像炸了毛的小野猫,一遍遍的确认。
“一直都不可以摘。”
“好,不摘不摘。”
半拉半扯间进了别墅,谈沐恩咚咚的脚步声从楼上下来。
她穿着每年必备的红裙子。今年是小丝绒,腰后系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头发用红丝带扎了两个小辫子,跑过来的时候像一个红色大礼盒。
“沐恩,新年好。”
谈沐恩点点头,兴趣完全不在江羡好身上,对着她旁边的谈醒之摊着双手:“小叔,我的新年礼物呢?”
“桌上。”谈醒之扬扬下巴,指着管家刚拎进来的两个礼盒。
谈沐恩艺考初试的成绩也很好,年后的复试几乎不会有什么压力,除了谈琛华和郑荟给她包了一个大红包,谈醒之也给她买了不少东西。
打开是一双粉色的芭蕾舞鞋,谈沐恩抱着爱不释手,随即就要拆开另一个。
“这是好好的。”谈醒之到对面沙发上坐下。
“嗯?”江羡好侧身看过去,指指自己:“还有我的份?”
“哪年没有你的份。”
江羡好嘿嘿笑了声,跑过去拆礼盒,打开看是各类的植物种子,分装放在了不同的小盒子里。
“哇。”江羡好眼睛亮起来,趴在桌上迫不及待的一个个拿起来瞧着。
“又是标本,每年都送这些,真的是送不完呐。”谈沐恩在一旁摇头感叹,再过几年就可以开一个展览馆了。
谈琛华从书房里出来,一眼瞧见客厅里的两个丫头,听到动静江羡好也抬起头。
虽然平日里不受拘束叛逆了点,但碰到老人家还是规规矩矩有礼貌的很。
“谈爷爷新年好。”
老人两鬓斑白但精神矍铄,言行举止间透露着威严,腰板笔直,十分硬朗。
谈琛华点点头对起晚辈还是慈眉善目着许多,瞧见她桌上那些便知道怎么回事,想来还是对谈醒之嘱咐了句。
“好好今年高考少给她玩这些,冠清可上心的很。”
谈醒之坐在沙发里,微微颔首应了声。
“你跟我到书房来一下。”
江羡好一直看着谈醒之,明显感觉他敛起眉气压低了些,随后把水杯轻轻放到桌上,叮着一声清脆的让她心里发毛。
书房门关上,江羡好把种子收到一起,凑到谈沐恩身边:“小叔叔和爷爷吵架了?”
谈沐恩啊了声,反应两秒:“不算吵架吧,就每年那点子事。”
“什么事啊?”
“相亲,成家呗。”谈沐恩摊摊手:“我爷年年努力,年年失败。”
“听说今年这个是我爷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女儿,估计怎么都得见一面了。”
江羡好目光垂垂,转身落到紧闭的实木门上,细嫩白皙的手指不自主的抠起盒子的边角,蔫蔫地卸了力气。
8. 小气
“您好,一共75。”
江羡好拿出手机扫了码付钱,把书装进袋子里走出书店,转弯就到了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盒冰淇淋。
她坐到椅子上,拿出刚买的植物图鉴,边看边吃。
从前就觉得寒假过的快,没想到高三的寒假更像是开了倍速,没剩两天就要开学。
而林冠清对她也是越发的管的严,谈醒之刚送的那些种子被他扣下,吵了一架也没用,就连这些课外读物也不让她看。
转眼半盒冰淇淋下肚,江羡好咬着勺子把书翻了一页,手掌压齐,桌上的手机响了声。
谈醒之发来的。
谈醒之:【在哪?】
“嗯?”江羡好有点纳闷,但还是乖乖回着在外面。
很快消息又发来,速度快的惊人,他明明不是一个爱打字的人。
谈醒之:【偷吃冰淇淋?】
江羡好一激灵,下意识的就抬头看向外面,便利店的休息区对着街边,除了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根本没有谈醒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江羡好立刻嘲笑起自己,北安这么大,哪有这么碰巧的事情。
不好:【没有啊,我超听话的拜托。】
发完消息江羡好甚至嘚瑟的又挖了一大勺放嘴里,反正他又看不着怕什么。
‘嗡嗡’
手机在桌面上接连串的震起来,谈醒之的名字像警铃一样在眼前来回的闪。
江羡好连忙把冰淇淋咽下去,清了清嗓子接起来:“喂?”
“抬头,对面二楼。”
声音不疾不徐的从听筒里传过来,却一下子激得她后背冒了冷汗。
她很不想听话,但身体不控制,还是看见了对面二楼咖啡厅里的男人。
“丢掉。”
怎么会有这么倒霉的事,江羡好委屈的瘪瘪嘴,心里吐槽着身上是不是装雷达了,一边乖乖的把冰淇淋丢掉。
“过来找我。”
谈醒之挂了电话,江羡好站在原地又往咖啡厅瞄了眼,他还坐在那,甚至气定神闲的敲了敲玻璃。
明明隔着一条马路,气势却强得让她窒息。
短短几分钟的路江羡好却走了好久,满脑子想着怎么狡辩,到了二楼看见谈醒之起身,正在和一个面容姣好身材婀娜的气质美人说话。
江羡好躲在店里的盆栽后面观察,想起谈沐恩说的相亲顿时睁大了眼,气血仿佛在一瞬间涌上了头,掩盖了心里莫名的闷涩。
谈醒之和那女人说完话,女人踩着高跟鞋姿态曼丽,从身边经过的时候还能闻到精致成熟的香水味道。
“出来。”
声音就在头顶,下一秒她就被揪住了后领,从盆栽背后给拎了出来。
“哎呦。”江羡好叫了声,手脚扑腾着抓住他的腰,整个人扑过去,“你轻点。”
谈醒之松了手,却很快又捏住她下巴,白皙的小脸被迫扬了上去。江羡好脚步往前倒了几下,掀眸就是他那俊脸,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紧接着就落下来。
看的江羡好心慌,手掌捏在他腰侧下意识的就想挣脱桎梏。
“偷吃还不知道把嘴擦干净。”
略带粗糙的指腹毫无预兆的轻轻抹过唇角,江羡好动作顿住,他语气里的揶揄像一把刚燃起的柴火,腾的一下把她烧的面红耳赤。
“停!”
“嗯?”
江羡好深深吸了几口气,背过身默默的摇头。
太奇怪了,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密密麻麻的像有什么在侵入,看不见又抓不着却是会让人心里发慌,会红了耳朵脸颊,会只听得见嘭嘭跳的心脏声。
“发什么呆。”
谈醒之已经按了电梯,‘嘀’一声门开,见她不动伸手把她拉了进来。
到了地下车库,江羡好跟在后面犯嘀咕,谈醒之停下来也没注意,一头撞到了后背。
谈醒之没什么反应,倒是江羡好捂着额头喊痛。
“想什么呢?”谈醒之拉开车门,手挡在车檐上等她坐进去。
江羡好打开遮阳板镜子照照,额前已经红了一小片,她撇撇嘴更烦闷,偏头睨着坐进来在系安全带的谈醒之。
眼睛滴溜溜的转,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咔哒’
安全带的卡扣碰上,谈醒之抬起头一个身影朝着扑过来,长发扫过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背,有些痒又带着清新的少女香味。
“好……?”
话语被止在喉咙间,谈醒之垂眸。
软软的指腹贴在他薄薄的嘴唇上,女孩歪了歪头,离得及近,光洁白皙的皮肤上甚至可见细小的绒毛,她眨巴着眼,带着点困惑。
“你怎么不脸红?”
谈醒之皱眉。
女孩又趴过来点,侧头去看向耳畔,呼吸浅浅的喷到耳边。
“耳朵也不红。”
她坐起来些,另只手撑在他胸口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懵懵懂懂,长又浓密的睫毛忽闪两下,毫无戒备的看他。
“谈醒之……”
“胡闹!“
谈醒之拍下她放在嘴唇上的手,身子起来间将她推离。
神色难得的几分严肃,漆黑的眸子也沉甸甸的,威慑力直朝着扑来。
江羡好额头的疼刚好点,手背又被他拍的火辣辣的疼,肉眼可见的粉了一片。
“你…你小气!”江羡好倒打一耙。
“什么?”谈醒之被她气笑,整理衣服的动作停下来。
“你都请相亲对象喝咖啡了,我碰你一下嘴唇怎么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
“你别不承认,沐恩都说了你相亲还能有假吗?再说我今天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江羡好揉着手背还是觉得疼意不见好,心里一下就憋着委屈直接犟起来。
“我要收回你年轻这句话,只有老男人才会去相亲。你已经老了,你样子没老心也已经老了!”
“江羡好!”
“干什么!请我喝咖啡吗!”
她气焰嚣张,车内暖气也在不停的吹,热烘烘的躁热,很快额前鼻头出了层层的薄汗。
江羡好不懂这是怎么了,心口像是在不停充气的皮球,加着压力快要爆炸,手背还麻麻的缓着劲。
搀杂在一起她低头解开安全带去拉门。
“回来。”
干燥温实的手掌突然擒住她的后颈,不费力气的就被拎了回来。
江羡好仰着脑袋,抗拒的往后挣扎。
他使了点劲,又乖乖的扣在眼前。
“干什么去。”
“回家。”江羡好闷着声,不想去看他沉沉的眸子。
“我送你。”
“不要。”
‘啪嗒’
清脆一声。
江羡好偏头去看落了锁的门。
“你专制!”
她又炸了毛。
这次谈醒之没睬她,把她按回椅子里,把安全带几乎绑到她身上,发动车子。
力量悬殊,又搞不过他。
江羡好趴在车窗上,心里腹诽了他千百次。
直到车子停下,谈醒之下了车,回来时手里拿了盒冰淇淋。
“干嘛。”江羡好双手揣在身前,身子往后靠挤在角落里,扬着下巴:“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谈醒之轻轻啧了声,但还是脾气好,碰过冰淇淋的指尖有些凉,握住她的细润的手腕把冰淇淋塞到手心里。
“不请你喝咖啡,请你吃冰淇淋。”
再怎么闹也还是小孩子心性,江羡好抿着嘴努力的压着嘴角,肩膀耸了耸人坐正了。
“那行吧,买都买了。”
“愿意乖乖回家了?”
江羡好拆着盖子,挖了勺巧克力。
“我什么时候不乖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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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乖了。”
江羡好故意不去懂,车子缓缓发动她嘻嘻笑着凑过身子,挖出一勺递到他嘴边。
“小叔叔吃呀。”
被警告了一眼,她识趣的坐回去,没再闹了,一口一个把冰淇淋送到嘴里。
到了澜景别苑,车子停在门口,江羡好欢天喜地的跳下车,谈家院子的门开着,谈琛华在晒太阳,听见动静视线落过来。
“小叔叔不回家吗?”江羡好看出他要发车的动作,眼里疑惑。
“还有工作。”他语气平淡,未了瞧向她:“我最近要出差,你要听话。”
“当然。”
谈醒之点点头,很快车子开了出去,消失在视线之中。
江羡好回身,看见站起来的谈琛华,他脸色不是很好,背着手视线正在从车子的方向收回来。
不小心对视上,她心里一紧,打了声招呼后跑回了家。
乔湘敏在客厅里拿着助理送过来刚制作好的礼服样品,脖子上搭着软尺,在模特身上做修改,瞥见风风火火跑进来的江羡好无声的拧了拧眉。
“江羡好。”
她们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交流,突然被喊住倒还有点意外,江羡好下意识的脚步停下来看过去。
乔湘敏朝助理使了个眼神,桌上的礼盒就被送到了手上。
“你爸让我准备的生日礼物。”乔湘敏让模特转了个身,“五月份的成人礼,准备在家里办party,这是礼服。”
江羡好眉头皱起来,嫌弃的丢到桌上。
林冠清就喜欢弄这些,他觉得女孩就要有女孩样。
淑女,温柔,乖巧,长裙,轻声细语……
条条框框,比比皆是。
就连高考志愿,职业规划,都要在他的计划之内。
可惜,她是江羡好。
“老林人呢?”
乔湘敏并不意外,甚至头也不抬,指向楼上书房。
江羡好一步两个台阶,跑到书房门口象征性的敲了两下,林冠清正在办公。
听闻声音抬头,江羡好就倚着门框,也没有打算要进来的意思。
“干什么?”
林冠清蹙着眉,不喜欢她这站没站像的样子。
江羡好就偏偏是故意的,甚至身子更歪,眼里挑恤又轻慢。
“来看看您。”
“看到礼服了?”林冠清把电脑推到一边,“你的成人礼会由敏敏阿姨的专业团队来经办,正好我们去上沪前也要告诉一些亲戚朋友,到时候……”
“您上次去我妈坟前是什么时候?”
林冠清声音顿住,眉头拧紧。
“我上高中那年?”江羡好问着,嘴角轻轻笑起:“您还记得我妈祭日吗?“
“你想说什么?”
气压骤低,林冠清站起来。
“很显然,我和你理想中的女儿形象差的太远,我也知道你们这些年一直努力想要个孩子,我不排斥。所以,也请你不要逼我太紧。”
“我逼你?”林冠清眉毛竖起:“哪个女孩不想要个盛大的成人礼?”
“至少我不是。”
江羡好想说的更多。
比如,她根本不打算去上沪。
“你的意思是,你不要办成人礼?”
江羡好摊摊手,答案写在脸上。
她讨厌一切被安排,被规划,被定义。
林冠清气不可遏,为什么江羡好这么不懂事,这么叛逆,甚至不懂感恩。
“滚出去。”
江羡好挑了挑眉尾,毫不在意。
甚至有点脚步轻快。
出了门,看到客厅里刚好忙完的乔湘敏,两人在挑高的楼梯空隙中对视,紧接着,还未拆封的礼品盒被丢进垃圾桶。
江羡好扯起嘴角,哼着小曲慢悠悠的回了房间。
看,除了林冠清。
谁都不想办这个party。
9. 腾升
二月开学,三月一模考,四月二模考,一切都在顺着轨道有条不紊的进行。
初春却阴雨绵绵,窗外乌云压顶雨声淅淅沥沥,走廊的窗户被同学拉起来,屋里绵延着一股湿闷潮热的感觉。
“江羡好,班主任让你去趟办公室。”
江羡好从书桌里抬起来,推开刚打完球趴着睡觉的言颂。
他迷迷糊糊的给让了位,揉着眼睛按住她被刮起来的试卷,草草扫了眼,厚厚的一沓,比以前的还要多。
“咚咚”
江羡好站在办公室门口轻轻敲响两声,拿着保温杯的李芝兰瞧见后立刻热情的招手让她进来。
说了两句话就到了重点,李芝兰拿着一个蓝底册子递到她手里:“这是清大的招生简章,你这两次模拟考的成绩都很不错,可以试着考虑更好的学校。”
江羡好接到手里,神色淡淡的没说话。
李芝兰喝了口水眼神里透着几丝惋惜,轻叹了声:“你爸爸说过你要到上沪的事,不是说沪大不好,但清大毕竟是全国甚至世界排名靠前的学府,你呢再回去和爸爸商量商量,录取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
从办公室里出来江羡好没急着回教室,靠着走廊墙壁上静静翻看了两眼册子,雨声渐渐小了下去,耳边风吹也慢慢停止。
江羡好归了下耳边的碎发,抬头余光落在被雨水打湿的树叶上,潮湿泛着微光的叶子在垂垂落着雨滴,一道阳光偏偏穿透了乌云照落在这一片不显眼的叶子上。
她眼皮轻轻一跳,微眨了下不声不响的勾起唇角,拿起册子视线重落在‘清大’两个字上,折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到口袋里。
回教室的路上江羡好给谈醒之发去消息。
不好:【二模成绩出来了,高了十多分。】
谈醒之:【继续努力。】
没想到谈醒之会回的这么快,手机刚放进口袋里又拿出来,敲了几个字要发出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想了想还是按了删除。
重要的事还是要当面说。
自从过年后谈醒之特别忙,一个月里没几天的时间在北安,按谈沐恩的话来说,是在躲。
至于躲什么,江羡好似乎也猜出来个大概。
周末江羡好要去帮谈沐恩补课,她的艺考过了,可文化课还是让人捏一把冷汗。
“这道题是重点,大概率会考,你要把公式记住。”
“又是重点。”谈沐恩扒着眼皮,头快砸到桌子上,哀怨的一个字一个字看着。
江羡好置若罔闻,又拿起让她做的卷子看起来,每往下一题眉头就拢得更紧,手上划叉叉的动静也更大。
看的一旁谈沐恩心惊胆战,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重做。”
江羡好直接甩了另一张卷子:“不写完中午别吃饭。”
“什么!”谈沐恩瞪大眼:“你比那些家教老师还狠。”
“我和他们不一样。”江羡好摆摆手,皮笑肉不笑:“我不收钱。”
“那我给你钱。”
“走开。”
江羡好甩开她的手,把卷子铺平压到面前,手指点点桌子自己到了窗边小椅子那靠着。
阳光到正午,斜斜的几道光线散落在墙壁上,半开的窗户吹进风来,粉色的碎花窗帘轻轻飘动连带落在书上的影子,荡起幅度。
一阵清晰的车子停靠的声音,江羡好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对面的谈沐恩一个箭步就趴在窗边。
“我去,他咋回来了?”
“谁?”
江羡好抬起头看过去,见谈醒之一身西装革履从车上下来,眉眼瞬时亮了起来,伸出手半个身子快挂在窗边,可刚发出个音节就被谈沐恩给拉了回去。
“唔?”江羡好扒着她手眼里满是疑惑。
“相信我,没好事。”
果不其然,和谈醒之一同从车上下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一个女人。
江羡好顿时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瞧着,从那精致美貌的五官依稀分辨出了些。
很像过年时咖啡厅的那个女人。
“就是她,我小叔相亲对象。”谈沐恩下巴扬了扬,嘴巴翘着:“漂亮吧,听说从法国留学回来的,这段时间来我家可勤了。”
江羡好终于扒下她的手,脸颊都按上了手指印红了好大一片,她喘了好几口气:“那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没啥好说的呀,她每次都是想来看我小叔的,次次扑了空也没什么新鲜八卦。”
“那这次怎么和你叔坐一个车回来了?”
“是啊?”谈沐恩好像终于抓住重点,扑到窗户上,谈醒之和那美艳女人正一起进院子。
两个人都趴着看,目标太大,几乎是下一秒就被谈醒之发现。
他仰起头,眉头轻蹙,深邃的视线落来,未语片言就让人心头发紧,两个人自觉的从窗户上下来。
谈沐恩先跑到楼下客厅,因为二模没考好嘴甜谄媚的先冲上去,想拍拍马屁得个甜果子吃。
“小叔,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呀,未来婶婶吗?”
江羡好正在下楼梯,听到这话脚步不由自主的放慢了些,视线也落过去,周遭好似一瞬间静的出奇,谈醒之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音节都像电影被放了慢倍数。
她甚至自己都没发觉,扶着栏杆的手被她握着指尖发白。
“胡说八道。”谈醒之声音带了点厉色,动手解开西装纽扣,朝那女人微微颔首:“许小姐,我后面还有事,您请便。”
他生疏客气的举动无疑给两人之间化出了介限,女人刚刚被谈沐恩问的微红的脸此时僵在了原处。
她有些尴尬的无所适从,但还是保持着该有的礼貌:“麻烦你送我过来了,后面还在北安吗?我请你吃饭。”
“抱歉,行程未定。”
谈醒之往侧挪了半后,身子微微后倾,余光瞥向还站在楼梯上的江羡好,眯起眸子,声音懒懒响起:“江羡好。”
听到熟悉名字,江羡好半怔着睁眼询问,见他抬起下巴,眉稍上扬了些:“跟我过来。”
说音落,他的脚步已经踩在大理石地上,不疾不徐的朝外延伸。
江羡好反正过来朝着门口走过去,谈琛华正好推开二楼书房的门,视线落在楼下客厅,沉眸看着。
谈醒之站在侧边的树荫下,遮阳伞已经打开,桌上还摆着郑荟铺的毛笔字。
“小叔叔。”江羡好走过去,轻抿了下嘴唇,手指捏在身体两侧,垂眸耷拉着情绪并不高涨。
谈醒之只瞧了她一眼,勾了勾唇:“做亏心事了?”
“哪有!”江羡好张口反驳他,可话刚说完心里就咯噔一声,也并不算完全没有。
谈醒之轻轻笑了声,她这些小心思根本就瞒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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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
江羡好提了口气又瞧瞧四周,话到嘴边就又变:“我又没有你让我说什么。”
她小声嘟囔着,样子有点憨态。
现在屋里有个陌生人,实在不算是个好时候。
江羡好眼神往屋里探着,瞥见谈琛华已经下楼在和那位美貌女人交谈,眉眼慈善又和蔼,少见的笑容满面。
“我上次在咖啡厅见到的就是她吧?”
谈醒之顿了下,轻轻应了声,小姑娘一道凌厉的视线立刻投过来。
“就是相亲,你那天还不承认,现在都一起回家了。”
“喝一杯咖啡就算?”
“那要喝两杯才算?”
谈醒之微微一怔,嘴角慢慢浮起笑意,不知怎么就有了耐心朝这一个小丫头片子解释起来。
“那天刚坐下来就看见对面便利店有个小馋猫,后来我就说公司有事结束了那次见面。”谈醒之想了想:“总共,不超过五句话?”
小馋猫?
江羡好眼睛转了转,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背到身后。
“至于这次,机场顺路,你谈爷爷下的命令。”
好吧,解释的已经很到位了,江羡好心里又美滋滋的,脸上藏不住表情。
“我回北安是要开几个重要的会,明天就走了。”
江羡好啊了声,“这么快?”
“嗯。”
“是为了躲相亲吗?”
谈醒之瞧着时间,动作顿了下,低头浅浅笑着,眼中流光又温润,抬手刮了下她鼻头:“就你机灵。”
江羡好嘿嘿笑着,转眼就被谈醒之警告:“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高考,这才是正经事。”
“放心吧。”
他往车的方向走,江羡好跟在身后直到他拉开车门,才问起:“下个月我生日,你会回来吗?”
他抬头,阳光顺着他的轮廓,深邃又清晰的线条,棱角分明带着他坚定的回应。
“回来。”
少女掩不住雀跃的心,弯弯的柳眉盛满期待的双眼,轻而易举带动旁人。
谈醒之也笑起,揉揉她耳畔的头发。
车子发动,离开视线的车子被烈日的阳光所取代。
江羡好伸手挡在额头,眯了眯被刺痛的眼睛,开始无比期待着生日的到来。
心里打起腹稿,她要告诉谈醒之自己的计划,也希望他能站在自己这边。
她相信他能站在自己这边。
她无比期待,却也无比失落。
她被放了鸽子。
外面夜空是放起的烟花,热闹笼罩着她的十八岁。
林冠清没有开party,只请了谈家人来一起庆贺。
可饭桌上却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江羡好脸红气粗,蹲坐在后院的石头台阶上,凉气一点也浇不灭她心里的怒火。
明明答应好的了。
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谈琛华说是在国外,有个宴会正好撞了日子,实在赶不回来。
可她不管,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终于接通,他声音倦懒朦胧,觥筹交错举杯换盏的奢靡模样似乎就在眼前。
一团火焰随着高升的烟花一样,在心里炸开。
她肩膀颤抖,捧着手机。
“谈醒之,你这个大骗子,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10. 挑衅
谈醒之抬手挡开旁人递的酒,微微颔首走到宴会角落,一路上视线落在屏幕上打来的国际电话上。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小姑娘哽咽充满怒意的哭腔。
“谈醒之,你这个大骗子,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再回神时已经被挂了电话,只留一段忙音。
这段时间一直连轴转,他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退出界面看了眼日期心里咯噔一下,电话再拨过去刚响就被挂断。
好好:【我不和骗子沟通。】
一条消息发来,谈醒之捏了捏眉心,这次比之前还要糟糕。
因为消息发过去,他被拉黑了。
江羡好失落,难过,推门从院子里进去时,林冠清还在讲去上沪的事,等高考结束就要准备搬家。
她坐在沙发里落寞的垂着眼,本想今天说的事被压在心口里,窗外的月光像银斧,一点点劈开她空落落的心。
她讨厌不信守承诺的谈醒之。
她决定了,直到事情尘埃落定前,她都不要再理谈醒之。
.
高考前的日子过的飞速又难熬,直到高考结束的最后一天,江羡好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走出考场,心里无比畅快,恨不得把书本一口气都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周遭都是终于解放的热闹声音,许多家长来孩子,庆贺这一天的圆满结束。
江羡好却是异类,慢悠悠的往路边走,刚到树荫下就被谈沐恩抱了一个满怀。
“终于结束了,我的天!好好,我要吃,我要喝,我要放肆!”谈沐恩抱着她又搂又亲,一惯亲热的举动热的她身上很快出了一层薄汗。
“知道啦,晚上不是有同学聚会嘛,你好好玩。”
谈沐恩乐呵呵的点头,搀住她的胳膊:“我小叔来接咱们了,先回家。”
江羡好脚步微微一顿,脸上笑容也有点僵硬,几乎下一秒就看见停在路边的宾利。
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口挽起,银色的表带在阳光下折射出细闪,戴着一副纯黑墨镜,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她坐到后面,窜到最里面的位置,被主驾驶的椅子挡的严严实实,后视镜里都只能看到点衣服的边角。
谈醒之调了调后视镜,又余光瞄着,见她趴在窗户边,瞧着外面出神。
“考的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能过艺考线。”谈沐恩笑咧咧的晃着脑袋:“小叔你说好的,我考过了就买车的。”
谈醒之淡淡嗯了声,“好好呢?”
被点了名的江羡好不能再当空气,却也没看他,轻描淡写的回复:“正常发挥。”
她的冷淡太过显眼,平时在谈醒之面前明明是最能闹的那个,谈沐恩余光在两人之间逛了逛,打起圆场。
“小叔,学霸你还担心什么,你问那么多还不如赶快送我们回家,我们好收拾收拾参加晚上的同学聚会呢。”
谈醒之笑了笑:“好。”
一路上江羡好都没说一句话,车子停到门口,她紧跟着下了车,和谈沐恩说了晚上见面的时间就直接回了家。
“吃瘪了吧。”谈沐恩在一边嘚瑟起来:“好好可难哄了,谁叫你说话不算数的,那可是十八岁,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成人礼。”
“谈沐恩。”谈醒之声线压下去,一眼就让她打哆嗦。
“就对我这么凶,倒底谁才是亲侄女。”她嘴里念叨着一溜烟就跑回屋。
到了晚上约定的时间,江羡好换了身薄衫短裤,她青涩又有曲线,两条腿又细又直,站在门口时倩丽又从容,可对比谈沐恩的小洋裙她还是显得随意多了。
“你没听说嘛,毕业季表白季,万一有人给我告白呢。”
“你要谈恋爱啊?”
“那怎么会,我只是想在他们的印象里留下我最漂亮的样子。”
江羡好嘴角抽搐,无声摇头,一打眼谈醒之站在门口。
“我叔送咱们去呀,结束了还要接咱们回家呢。”
“他现在这么空的吗?”江羡好想到他前段时间忙的到处飞,现在倒是停下来了,语气里带着点冷嘲热讽。
“你自己问去。”
谈沐恩可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事,她是真的怕谈醒之。
这一次她也学聪明了,第一个抢进去坐里面的位置,把江羡好留在外面。
到了餐厅谈醒之嘱咐着别闹太晚,别喝酒,下了好几条规定,江羡好直接懒得听把他甩到后面进了包厢。
同学们热闹,老师一走玩的好的又会组织的同学就嚷着去下一趴,已经定好了附近的ktv去唱歌。
江羡好自然也不扫这个兴,谈沐恩因为江羡好的原因,和班上的同学也混的挺好,就跟着一起去了。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凑在一起,江羡好完全没注意一直停在餐厅门口的宾利,里面的男人视线也一直紧随着。
ktv里言颂第一个就闹起来,玩骰子小游戏一直不停,江羡好耳朵边一直被音响炸得人发懵,不清不楚的陪着玩了两把。
期间谈沐恩被男同学叫出去了好几次,江羡好偷摸看着,把游戏丢到了一边去吃瓜。
直到……
“江羡好,你跟我出来一下。”
“啊?”江羡好懵懵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言颂,脑子像炸开了一样,身边同学的起哄声莫名其妙的就让她脸上烧了起来。
“我不……”
“你快去吧!”刚回来的谈沐恩比谁都兴奋,一把将江羡好坐位置上拉起来给推了出去。
到了门外,身后门被关上,四周都变得清静了下来,言颂走在前面去超市买了两瓶水,说里面吵得他耳朵疼,要到外面广场走走。
下了楼出了电梯,江羡好手捏着瓶子心里七上八下,她瞥着言颂的后脑勺,此时特别想照上面来一巴掌,把他那些不该有的想法都扇出去。
广场有大妈在跳广场舞,也不安静,言颂就带着她到一边的小路,昏黄的路灯打着,柔柔的光都凭添了几分暧昧,江羡好实在不舒服,在就近的长椅边上停了下来。
恰巧,言颂也停了下来,掏着口袋。
晚风微微的吹,带着些许的凉爽,江羡好却燥得一身汗,没有耐心。
伸手试图叫停他的动作。
“言颂,你是不是要和我告白?”
“……啊?”言颂手上动作停下来,高大的身子明显带着怔愣。
他的神情无疑给了她一种信号。
江羡好紧皱起眉:“你这样不行,你这样我们朋友都没办法做……”
“你有病吧?”言颂张嘴,无语的偏了偏头:“你是失心疯了吗?”
江羡好愣住:“那你把我叫出来?”
“我去,谁说叫你出来就是要告白啊,我是要给你看这个,你简直神经病。”
言颂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当她面打开了一个剪辑好的视频,连上耳机往她耳朵里塞。
“这是我去南亚剪的视频,我后面又自己去了趟雨林,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南亚玩么,这都是我做的攻略,保证你不踩雷。”
江羡好凑近去看,几乎脑袋都要撞到他,整个人都陷在视频里,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嘴里全是夸赞。
“你行呀,言颂,哎呀,你真不错呀。”
言颂臭屁又嘚瑟的扬起眉毛,胳膊搭在她肩膀上,放大屏幕指着给她看:“这些我可都贴心点了标注,你不仔细看都浪费了我这么胆心,ktv里太吵我只好带你出来看。”
“这视频前两天我才剪好,这不给你个惊喜么。”
江羡好摘下耳机,感动的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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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不是要去上沪了么,以后见面也难,咱们这么多年同学,也没什么好送的……”
听他提起上沪,江羡好神色顿了顿,心里五味杂陈。没会儿长叹口气提起笑,大咧咧的抱住他像兄弟一样拍着他后背。
言颂整个人顿住,俯着身僵硬的一动不动。
听到她一边拍一边说。
“没想到你一个搞体育的心思这么细腻,我收回之前对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评价。”
言颂垂了垂眸,笑了声:“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江羡好松开他,十分坦诚的指了指自己,又拉着他再放一遍视频,两人坐在长椅上挨的极近,还时不时的笑聊起几句。
不远处车里的男人渐渐拢起眉,手掌按在方向盘上,漆黑又深邃的眸子死死凝着,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拨起号码。
一阵忙音。
他还在黑名单里没有被放出来。
随既,属于江羡好的笑声在对面传来,两张青春相映的笑脸。
谈醒之的眉头拧的更紧。
视频传到江羡好手机里,确认无误后两个人一起回了ktv,大家暧昧的视线让江羡好当时就想解释,可被谈沐恩打断。
她走过来,神色紧张:“好好,咱们回去吧,我小叔刚才打了好几个电话催。”
“这才几点。”江羡好看了眼时间:“我晚一点自己回去。”
“不行,你得跟我一起走,我小叔刚才语气好差,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又惹到他了,你得给我当挡箭牌。”
“我现在也不想理他……”
“好好,你救救我,你救救我……”谈沐恩哭丧着脸,连拉带扯的让江羡好投了降,和大家说了再见一起出了门。
下楼就看见谈醒之的车。
他坐在里面,沉着张脸,气压莫名的低。
谈沐恩刻在骨子里的怕,不像江羡好,视若无睹坐上车戴上耳机,反复欣赏言颂的视频。
到了澜景别苑,车刚停下谈沐恩拉开门就跑了没影,江羡好后知后觉的抬起头,取下耳机下车。
脚步刚迈,谈醒之站在对面,有意无意的挡住她回院子的路。
月光倾洒,他轮廓柔和,却一对剑眉轻轻拢着,眼底笼罩着一层淡淡暗色。
大概知道他来意,江羡好心里头怨气还没消,爱钻牛角尖的性子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她侧过身,绕过他旁边的路,披散的黑色长发被风吹起,擦着他白色衬衫。
脚底尘砾被带起,他手背骨节凸起握住江羡好的胳膊,黑发从白色衬衫滑到他的手背,白皙劲力的腕骨。
“还气?”谈醒之缓缓开口,声音像潺潺流水,清润似泉水。
江羡好眉头蹙了蹙,偏头瞧了他一眼,他眼睛太亮,比月光还夺目。
却像是一把攥住她的心口。
想着,就更委屈。
瘪瘪嘴,没说话,抬手就扒着他手指。
谈醒之目光沉了沉,视线落在她动作的手指上。
没由的,声音严肃了几分。
“你虽然高考结束了,但是还是太小,谈恋爱的事过两年再说。”
扒着手指的动作顿住,江羡好疑惑的抬头,眼神里闪了闪,在困惑中反应过来。
一口气顿时憋在胸口里,很快的面红耳斥,又羞又气,更是被误会的恼怒。
“我想什么时候谈恋爱就什么时候谈!”江羡好卯足了劲推他,“你别忘了,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江羡好。”
他语气眼神像是坠落冰谷,隐隐约约的带着警告。
可江羡好从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一身逆毛被激起,她往后退着几步对他所有的示意充耳不闻。
气氛降到冰点,可她还在挑衅。
“你管不着。”
11. 沸腾
夜晚的蝉鸣像琴键上交织的音符,却并不美妙。
激起心里如镜面般平静的湖泊,顷刻间掀起阵阵涟漪,带起少有的烦躁。
谈醒之的脸色不好,他被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气到。
可江羡好却歪着头,嘴角掀着得意,故意为之。
恃宠而骄了。
小姑娘两手背在身后,白皙的脸颊一双似狐狸般狡黠的眼睛,哼了声跑回院子里。
院门关的一刹谈醒之看到林冠清站出来,冲江羡好招了招手,没一会儿小姑娘甩开胳膊不耐烦的回嘴跑上楼。
谈醒之轻叹声无奈低笑,身侧手机响起,他拿起来。
“谈总,要接您去机场吗?”
“不用。”谈醒之回着,单手已经拉开车门:“我自己过去。”
明天一早的招商会,快来不及了。
没想到还是在这里耽误了时间。
江羡好依旧没哄好。
.
清晨阳光从未闭紧的窗帘缝里倾泄,江羡好手臂搭在额头紧睁眼瞧着天花板,纵使再好的隔离墙壁都挡不住外面叮铃咣当的声音。
江羡好换好衣服下楼,乔湘敏在吩咐着阿姨装箱整理,来来回回忙得不可开交。
高考才过去多久成绩都还没有下来,就等不及的要搬家了。
“你房间收拾的怎么样了。”
林冠清坐在餐桌对面,往嘴里送了口茶,手里叉着一块面包。
“没收拾。”
林冠清拧起眉:“催你多久了,你要等大家都收拾好之后再等你一个人吗?”
“急什么,成绩还没出来呢,我万一没考上呢。”她很散漫,却轻而易举的点起林冠清的火。
大清早的,血压就飙了起来。
“江羡好,你别在这气我,你要是拿高考开玩笑糊弄我,我就把你那些标本全丢进垃圾桶里去!”
“老林!”江羡好把面前的碗往前堆开,嘭得站起身,胸腔里起伏了两下,忍着气:“你不要动我标本。”
她把那些标本都当宝贝似的一个个珍藏的不行,放到展柜里没事就能趴上面看好半天,要是真有一个被糟蹋了,江羡好都能把这个房顶给拆了。
“那你就去给我收拾房间!”
“不去。”江羡好踢开椅子,擦手的毛巾摔到桌上,“我要出门了。”
“你又要去哪,给我回来。”
江羡好扭身朝他吐了吐舌头,哼着小曲往外走,路过乔湘敏,她正让人把柜子里的东西搬到楼上收藏室。
收拾的干干净净,好似今后都不回来住了一样。
乔湘敏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回过身,两人对视了一眼,乔湘敏懒得管她要干什么,什么话也没说从她身边路过。
江羡好哼着曲,心情好极了,多希望老林能不能向乔湘敏学学,有的时候少管点她。
她瞥着客厅里大箱小箱,不屑一顾的扭头就走。
她才不收拾,她又不走。
收拾个屁。
高考完其实没什么事,江羡好到对面谈家去玩,和客厅里在写毛笔字的郑荟打了声招呼后就俏笑着上楼去找谈沐恩。
路过琴室,听见有人在弹钢琴曲,脚步顿了顿探头去望,本以为是谈醒之回来了,没想到是谈沐恩在陶冶情操。
“呦,好雅致。”
江羡好倚着门,看着穿着白裙子似小公主样的谈沐恩调侃起来。
谈沐恩手指按着音键停下来,下巴扬着:“骨子里带的优雅。”
听着,两人下一秒就破功纷纷大笑,江羡好走过来坐在钢琴椅的另半边,手指在琴键上戳了戳。
忽地想起小时候路过琴房第一次看见谈醒之弹琴时的样子。
“你教我弹琴怎么样?”
谈沐恩啊了下,不可置信的看她:“你啊?我不教。”
“干嘛?”
“你没一点艺术细胞的,教你浪费时间。”
“我怎么没有了,你都没教你就给我下定义。”
谈沐恩哎呦了声,难得的对她的学习能力表现出了嫌弃:“你一个五音不全的人,初中毕业上的大合唱都能听到你跑调的声,你还在这里和我胡扯什么。”
“……”
“不行,你教,你教我!”
“你找我小叔教,他比我弹的好又对你有耐心。”
提到谈醒之,江羡好气焰就瘪了下去,想想自从高考那天后就一直没再见到他,都快出成绩了他也不出现。
“我都好久没见着他了。”
“他忙得很。”谈沐恩无聊的按着几键,清脆的音符时不时冒一下:“咱高考那天都是他抽着空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去赶飞机了。”
江羡好愣了下,没吱声,过会儿又缠起谈沐恩要学钢琴。
弄得谈沐恩没办法,教起最基础的‘一闪一闪亮晶晶’,就这样还折腾了一上午。
接下来的几天谈沐恩就快变江羡好逼疯,天天被追着学琴,可学又学不明白,弄得她都憔悴,到了出成绩这天才终于消停下来。
江羡好坐在电脑前,林冠清站在身后,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把考号输进去,在等待的那两秒像过了一个世纪,林冠清呼吸都要停止,直到成绩出现的那一刻。
“705!”
江羡好长长呼了口气,心脏沸腾得像冒了泡的开水,脑袋里也是一阵耳鸣伴着热气。
终于……
林冠清已经大笑,迫不及待的要和旁人分享这个好消息,他不停拍着江羡好的肩膀,拍着她身上都疼,她却都没躲。
只听着林冠清喜不自收的声音在头顶上冒:“705,别说沪大了,就是清大京大都是随便选的成绩。”
江羡好眼皮狠狠一跳,抓住了某个字眼,抬头嘴唇刚启。
“不过咱们一家已经要去上沪了,沪大也是头部大学,也一样很好。”
江羡好把话咽回肚子里,身子轻轻往后靠,倚着椅背,不咸不淡的轻扯了下嘴角,一双眼睛像被浸了凉水,冷冰冰的瞧着那个称为高分的数字。
后来林冠清一路打着电话下楼,和旁人分享他这个优秀的女儿,一边吩咐着阿姨快点收尾最后的行李。
江羡好还坐在那,阳台门开了缝,有风一阵又一阵的吹进来,窗帘荡来荡去却像一个绳索,在收紧…又收紧。
直接谈沐恩推门进来的时候也没注意,她在身边兴奋的说着什么,江羡好只看见她张开又闭上的嘴,却合不成一句让她理解的话。
耳鸣嗡得一下,谈沐恩晃着她的身子,如同埋在沙丘里的驼鸟,一下被扯了出来。
她耳边清明,谈沐恩在问她怎么了。
“你不要吓我?考的不好吗?”谈沐恩一双美瞳凑到她眼前,透着关心,嘴里既将说着要安慰的话,却一眼瞥到了屏幕上的成绩。
“……你神经病啊!考这么好还在这里和我装蒜!”
江羡好眨眨眼,算了,刚觉得她有点温柔的。
“705啊这可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高的分数。”谈沐恩摇头,又看她表情:“你一点都不激动吗?”
“激动。”江羡好回着,坐起了身子把查询分数的界面关掉。
“你是激动过头了吗?你看着一点都不开心。”
“开心。”江羡好扯了扯嘴唇。
谈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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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狐疑的瞧了她一眼,还是觉得不对劲。
“你和我小叔说了没?”
江羡好愣了下,摇摇头。
“啊?”谈沐恩一脸不可置信,拿出手机:“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他了,他刚才还在问你成绩呢。”
谈沐恩准备告诉他,却被江羡好拦住。
手伸出来的时候江羡好自己也愣了愣,不知道心里那一秒是怎么回事。
可能……可能就不想让任何人再恭喜她。
考上沪大了。
“昂,你想自己告诉我小叔是吧。”谈沐恩挑了挑眉:“那你自己说,还可以讹我小叔一笔巨款。”
江羡好扯着笑,谢谢她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填志愿那天是林冠清坐在旁边亲眼见她打的字,确认无误后点了提交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也是那天起江羡好开始若有似无的收拾起行李,林冠清过来好几次提醒她的进度,提醒她最后要搬离的时间。
她声声应着,没争吵没反抗,像转了性子。
为此林冠清很开心,认为她前段时间的叛逆只是因为考前的焦虑,而现在终于一切走上正轨。
窗外,一轮银月,四周寂静漆黑,只有电脑桌前亮着刺眼光。
规律清晰的键盘敲击声不时的传来,江羡好坐在椅子上,平静有序的点击着每一个步骤,直到最后输上那一串字,手指按在鼠标上,她兴奋的指尖忍不住颤抖。
‘啪嗒’
格外清脆。
江羡好觉得,在此时此刻,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她抬头,血脉偾张,屋里冷气很足却出一层薄汗,手指轻擦着额头,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眨了又眨。
终于,她偏过头,看向藏在柜子里的背包。
不声不响,她站起身走过去,拿起背上的一瞬,心脏猛烈跳动,满耳都是脉搏的冲击力和她几乎无法克制的呼吸声。
她要逃。
她要做想做的事。
不计后果。
不管局面。
.
昏暗的会议室,严肃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程度,墙上投放着最新的数据,演讲人已经有了一定的社会阅历,却还是在这坐满高层的会议上忍不住的心惊肉跳,尤其是正对着坐在中央的年轻男人。
更是与生俱来的带着气场,一副金丝半框眼镜,凌厉的视线,从容不迫的语气,明明一副温和谦逊的模样,却始终不敢心生任何敷洐。
会议已经接近尾声,紧闭的门悄然开启,秦利走到谈醒之身侧,在面前桌上放上一张写了几个字的纸。
短短几秒后,谈醒之眉头拢起,抬手叫停了会议。
他滑动椅子站起身,大步流星的推开门,走向门外。
“怎么回事?”谈醒之沉着声,手里拨着号码。
“不太清楚事情缘由,林先生气坏了,只说江羡好不见了,问您知不知道在哪里。”
电话还是忙音,这小妮子还没有把她放出来。
谈醒之啧了声,手指捏得紧,进了办公室给林冠清拔去电话。
几乎是一秒就接通,一听谈醒之不知道更是气极败坏。
“这小兔崽子,我说最近怎么这么乖呢,原来在这等着。”
“一大早就没见着人,我就觉得不对劲,屋里放的包和身份证都不见了,我上网一看,她压着最后一天偷偷把志愿给我改了!”
知道了来龙去脉,谈醒之安抚了几句挂了电话。
他捏着眉心,气息低得让旁人都喘不来气。他抬了抬头,单手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黑色手机被他丢到桌上,远远的滑了出去。
“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