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暗恋对象睡了以后》
1. 春梦了无痕
又到了北京最美的季节,秋阳、微凉、银杏金黄。
李嘉乐迫不及待地从研究所跑出去,绕过亭台楼阁,经过山水湖光,穿过静谧幽林。
他喘着气,心脏砰砰跳,颤着指尖兴奋地按响叶鹿鸣家的门铃。
等了好久,久到李嘉乐的身体微微发麻,里面才传来声响,“谁啊?”一道华美磁性的声音。
里面的人似是犹豫,顿了片刻,那扇隔绝六年的门才猛然拉来,叶鹿鸣站在光里,皮肤白嫩,头发微乱,穿着慵懒的睡衣,他疑问道:“李嘉乐?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叶鹿鸣毫不设防的样子,令李嘉乐的眸光亮了又亮,单是这样看着他,李嘉乐就情难自抑,激动万分。
他心思不纯,什么都不说,只是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半步,叶鹿鸣没有躲,而是抬手捏起他肩头的银杏叶。
李嘉乐就像得到允许一般倾身向前,他捧住叶鹿鸣的脸,叶鹿鸣就乖顺地闭上了眼。
一不做二不休,李嘉乐激动地推他进门。
只听“咣”的一声,一室爱意与世隔绝,李嘉乐深深地吻住了叶鹿鸣。
瑟缩的手,柔软的唇,神秘的茉莉香,惊慌的小鹿眸。
李嘉乐吻得重,却也小心翼翼,他生怕眼前人变作梦幻泡影。
直到叶鹿鸣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他才陡然收紧手臂,一把揽住对方的腰,用手托住人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再加深。
目的很简单,他就是要让这个人动情。
叶鹿鸣几乎要受不住,鼻息发出挠人的轻哼,李嘉乐便开恩地让出一点,只是那铁钳似的双臂仍然抱得紧,像是要将叶鹿鸣揉进自己的生命里。
两个人鼻尖蹭着鼻尖,李嘉乐偏头凝着对方的唇,平日薄削紧抿的唇此刻湿软微张,嫣红的舌似是在等他蹂躏,李嘉乐便不可自控地追了上去。
又是一个热烈又醉人的吻。
情至浓,欲极深。
两个人像是喝了高度数青梅酒,既酸又甜,让人理智尽失,欲罢不能。
李嘉乐的手臂修长有力,他一把抱起叶鹿鸣,双手稳稳托住他的屁股,线条流畅的小臂青筋突起,他转身坐到皮质沙发上,叶鹿鸣就那样痴缠地挂在他的腰间。
叶鹿鸣扯松了他的领带,褪去了他的外衣,心甘情愿地任他予取予求。
他一边亲吻,一边轻轻解开叶鹿鸣的睡衣扣子,而后难耐地将人压在沙发上。
李嘉乐撩起眼皮欣赏对方迷离情动的样子,他浑身薄粉,眸光里染着欲色,潋滟至极。李嘉乐的身体下压,轻咬对方滚烫的耳尖,引得叶鹿鸣惊喘连连,李嘉乐便愉悦了。
叶鹿鸣暴露春光、喘息难耐、欲罢不能的样子,简直性感得要命。
他们彼此交换着汹涌的气息,像是饮了催情的毒,每一根神经都被彻底麻痹。
李嘉乐抚上叶鹿鸣紧实又充满张力的薄肌,撩人的手缓缓向下,是对方神秘又漂亮的人鱼线......
“嗡嗡嗡......”放在床头的手机火急火燎地震动,李嘉乐猛然惊醒,他闭着眼睛烦躁地按掉闹钟,将手机拍在枕头上,继续倒头大睡。
他哼唧两声,试图回到这个美妙的梦里。
“喵喵喵......”猫儿子福福跳上床,蹲在李嘉乐脑袋旁一下一下地扒拉,试图告诉铲屎官该加饭了。
李嘉乐翻了个身,气闷地扯开被子,长腿往上一抬。
糟糕!
不妙!
湿答答、黏糊糊的什么东西沾在了他的大腿内侧。
李嘉乐懵了一瞬,猛然坐直身体,朝自己雪白的大腿看去,然后他半掩着脸叹了口气,快速冲进了洗手间。
福福的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对铲屎官的异常一无所知,它只知道今天铲屎的洗澡时间比平时长,还冷脸洗床单被罩,最后害得它连鸡蛋黄都没有吃上,只吃到了干巴巴的猫粮。
——
当天下午四点半,叶氏集团大厦,88层会议室。
李嘉乐笔直地站在主讲台上,给叶氏能源的人讲解“GR提锂技术”的设备升级方案。
李嘉乐是浙江绍兴人,2018年考入B大材料化学系,而后顺利读研,他的导师是清洁能源界的宗师级人物。
李嘉乐聪明好学,一点就透,在导师眼中他就是个顶尖的天才脑瓜儿。
材料化学是清洁能源的底层引擎,李嘉乐率先向导师提出“GR盐湖提锂技术”的方向,经过团队缜密推演后,一致赞同他的科研思路,于是导师为他单独立项,建立该技术的研发小组。
经过反复实验,终于验证“GR提锂”的可行性,在导师的带领下,李嘉乐很快在国际顶刊上发表文章,同时向国家申请了专利技术保护。
叶氏集团是第一个使用这项专利技术的企业,已经大规模投产一年,目前正是验收成果和技术迭代的关键时刻。
李嘉乐自信大方,侃侃而谈,过硬的专业技术和丰厚的学识令他在主讲台上熠熠生辉,他切换着PPT,尽量用平实的语言阐述数据和专业词汇。
下面听的人纷纷为李嘉乐着迷,每当他讲到关键技术时就会进入心流状态,从骨子里迸发出强烈的兴奋感,眼睛里的光比星星还亮。
李嘉乐真的很热爱科研工作,每一个科研成果都是他细心呵护的孩子。
当然,大家除了为李嘉乐的科研精神着迷外,也为他斯文俊秀的外表着迷。
李嘉乐体态匀长,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细腻莹亮,微分碎盖的黑发随意地搭在额前,只要他一笑,就是一副青春男大的灿烂模样。
他从小就特别招人喜欢,是个灵醒、通透,也顽皮的孩子,要不是他性别为男,早就荣登各个阶段的校花榜首了。
一个半小时的会议很快结束,李嘉乐率实验室的同事们蜂拥而出,叶氏能源的总经理卜珍珍亲自送他们出门。
“卜总,您留步吧。”李嘉乐微笑着说,同时他的目光几不可闻地朝公共办公区环视一圈。
“没事,李工,我送你们到楼下。”卜珍珍热情相送,一边引导他们往楼梯口走,一边说:“李工啊,我们叶能太感谢你们了,‘GR提锂’不仅帮我们提升产品纯度,还帮我们减少了几千万的基建成本。我跟你说,以前我们在集团年会上都是埋头扒饭的,今年终于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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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眉吐气了。”
卜珍珍是一位充满智慧、雷厉风行的职场女性,她凭借过人胆识与超常执行力在以男性为主导的矿产能源领域杀出重围,深受集团总裁叶鹿鸣的青睐与重用。
李嘉乐眉眼弯弯,绅士地笑道:“卜总,仅仅是扬眉吐气可不行,咱们项目落地那么难,效益又翻了那么多倍,必须让老板给您加官进爵。”
就在这时,电梯门“唰”地打开,里面出现几个高大身影,为首的正是卜总的大老板叶鹿鸣,也是今天早上令李嘉乐沉醉梦中的叶鹿鸣。
叶鹿鸣突然出现,李嘉乐简直呆住了,只余那颗慌乱的心脏一下一下地撞击胸腔。
叶鹿鸣一身严谨的西装三件套,里面是白色衬衣,外面披着黑色羊绒大衣。
从头到脚都是高定的精英款,强大摄人的气场从电梯间里迸发出来。
“叶总好。”卜珍珍连忙向大老板打招呼。
“嗯。”叶鹿鸣大步跨出电梯,身后的人也跟着他亦步亦趋。
经过楼道里的人群时,叶鹿鸣淡淡地点了一下头,可李嘉乐觉得他经过自己时蹙了眉头。
不是高贵的茉莉香,而是凛冽的雪松,李嘉乐寻着那飘渺的味道,回头用眼睛拥抱叶鹿鸣的背影。
四季更迭好几遭,李嘉乐的心里仍然只有叶鹿鸣。
叶鹿鸣就像是一株枝繁叶茂的树,停留在李嘉乐最闪闪发光的年纪,二人之间开花结果是最好的宿命,可若只长青,他也是能接受的。
李嘉乐和同事们进入电梯,好像电梯的空气中仍然有叶鹿鸣的味道,清新又沉郁,李嘉乐鼻尖翕动,克制着深吸一口。
“李工,我们老板说了,等他忙完这阵儿,他要亲自感谢你们团队,到时候我提前跟你约时间啊。”
“好的卜总,不过到时候您得和张教授的助理约,我们经常在实验室,回消息不及时的。”李嘉乐淡笑着说。
“好嘞,到时候我也私信你,难得有我们大老板想请的人,你一定要腾出时间啊。”
李嘉乐的唇角微微翘起,淡定地点头。
电梯抵达大厦一层,卜总和大家告别,大家也就原地解散了。
“师兄,你去哪儿啊?”乔宇带着天真的笑容凑到李嘉乐身边。
“我去那栋楼,等一个朋友。”李嘉乐随手一指,其实他就是冷淡,时间那么宝贵,他不想与不重要的人分享。
“好吧,我本来还想搭你的车回去呢。”乔宇十分惋惜地与他告别。
告别后,李嘉乐径自走进对面的咖啡厅,他不喜欢背包,所以电脑就被赤裸裸地捏在指间。
他点了一杯美式,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而后便双手托腮,目光落在叶氏大厦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仰起头,迷茫地望向高耸入云的88层。
真高真远呐!李嘉乐忍不住叹息。
心上人坠在天边,皎皎如月,凛凛如松,而他李嘉乐只是个北漂的凡夫俗子,至今都住在研究所的老旧公寓里,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和叶鹿鸣真正产生交集。
想到这儿,李嘉乐竟然笑了,不知是笑自己自不量力,还是笑自己志存高远。
2. 没有流鼻血
怎么敢呢?
李嘉乐,你怎么敢呢?
且不说叶鹿鸣是总参军训部长大的大院子弟,人家出身名门,位高权重,单说他掌权的叶氏集团就涉及国际贸易、金融投资、新型能源、互联网等大型产业,他旗下房地产公司上至一线城市,下至二三线城市均有分布,而自己的科研成果对于叶鹿鸣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业务版块而已。
早上那昏了头的春梦真是荒唐。
平凡如自己,凭什么觉得月亮会弯腰呢?
也许人家叶鹿鸣在资本市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自己还穿着校服,玛卡巴卡呢。
最最关键的是,李嘉乐根本不知道叶鹿鸣的性向,他喜欢女人?还是喜欢男人?
李嘉乐无从知晓。
他几乎关注了和叶鹿鸣相关的所有社交账号,公司官网、官微、公众号,还有他的个人微博。
李嘉乐拿出了科研精神去抽丝剥茧,仍然一无所获。
叶鹿鸣的个人微博,从不发表任何原创信息,他只转载时政要闻和金融资讯。
李嘉乐每次捧着手机,都只能盯着叶鹿鸣的转发地址发呆,并强行给自己洗脑,至少他和叶鹿鸣同在帝都,共同呼吸着一个城市的空气。
李嘉乐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好苦。
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大六岁的、俊秀无匹的、高高在上的男人,本就是无望却又不甘的。
李嘉乐不是一个拧巴的人,自卑、纠结、冲动、抱怨、低配得感跟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他很清楚叶鹿鸣就是他的愿力。
他的心里不会塞满失落与遗憾,而是填满了柔软的期待。
聪明人做事要靠脑子,只要能力到位,靠近叶鹿鸣,不,靠近心心念念的老婆是早晚的事。
所以,李嘉乐疯狂攀爬,努力为自己争取开花结果的机会,甚至赌上自己全部的天赋与努力,试图去缝合地位、财富、智识的沟壑。
李嘉乐期待自己变强大,等他们一切都对等时,他可以坦然地望进叶鹿鸣的眼睛,轻声告诉他,“叶鹿鸣,我喜欢你,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红旗国礼缓缓停在叶氏大厦门口,那是叶鹿鸣的车。
飘远的思绪被拉回,李嘉乐无比认真、无比虔诚地盯向前方。
五分钟后,叶鹿鸣从叶氏大厦出来,跨出玻璃门时,他下意识给助理挡了一下。
李嘉乐猫在暗处,目光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扫描叶鹿鸣,然后他就不自觉勾唇笑了,空气里飘满了粉红泡泡。
叶鹿鸣的背影实在是绝,肩宽、腿长、腰有力,最后李嘉乐将眸心焦点定在他被黑袜包裹的、纤瘦的脚裸上。
李嘉乐暗想:这腿也太长了,脚踝不冷吗?
他隔着一道薄薄的玻璃,远远地望着红旗国礼驶离,直到车屁股都看不见了,他才端起咖啡离开。
此时已经将近晚上七点,正值下班高峰期,东三环上堵得水泄不通,堪比停车场。
李嘉乐顺着车流,以两迈的速度挤上光华桥,这车开得,简直是蹭,由南往北一步一步地蹭。
堵车这事儿,他是有心理准备的,每次来叶鹿鸣的公司,都是在堵车中开始,又在堵车中结束。
可即便这样,他也欣然地前往,又满足地离开。
哪怕有时候见不到叶鹿鸣,能听到他的动态也是幸福的;有时候打听不到他的动态,了解他公司的讯息也是好的。
李嘉乐堵在京广桥上,车载音响里正在播放《水星记》,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歌。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也等着和你相遇
......
就在这时,令人沉醉的歌曲被打断,车载屏幕上显示“乔宇”的来电。
李嘉乐伸手接通,乔宇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师兄,你看群里了吗?”
“没有,怎么了?”
“导师说叶氏集团大老板给校领导打电话了,说咱们的GR提锂在矿区取得了巨大成果,下一阶段不仅在项目上扩大应用规模、追加投资,还要给咱们团队赞助更多的科研经费呢。”乔宇才加入课题组半年,这是他参与的第一个大项目,自然兴奋又自豪。
“真的啊?”李嘉乐同样兴奋,不过他不是因为追加投资和赞助经费,而是因为叶鹿鸣满意。他的科研成果对叶鹿鸣有实实在在的用处,就足够他兴奋的。
“师兄...学长...”乔宇的话透过音响,打着弯儿飘进李嘉乐的耳朵,“GR提锂是你一手研发的,导师说院里要给你申请荣誉和奖金哎。”
李嘉乐笑笑,淡淡地“嗯”了一声,其实导师早就和他提过,只是在等第一阶段验收和企业效益反馈,学校为了鼓励科研创新,早就表示要对他进行表彰。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喜呢?你也太棒了吧我的师兄!”乔宇的声调越发的甜,夹杂着非常明显的撒娇。
“都是团队的功劳,集体的荣誉。”李嘉乐的语气仍然是笑着的,说出来的话却裹上一层范式社交的冰霜。
乔宇对他示好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李嘉乐除了研究提锂技术,就是研究叶鹿鸣。
他执念过深,没办法接受任何一个人的明示暗示,作为工作伙伴,他觉得乔宇越界了。
他们又寒暄了几句,乔宇说明天早上给他带早餐,但被他婉言谢绝了。
——
第二天早上,李嘉乐捧着一杯咖啡来到办公室。
他先给工位上的茉莉浇了水,又撕开一片酒精湿巾,从手机开始擦起,接着是电脑屏幕,中途换了一张湿巾,又擦办公桌面,最后是座椅扶手,一套流程走完,他才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正当他仔细核对实验数据时,办公桌被敲响,抬头一看,“老师?”
“嗯,你跟我来下。”张维教授手里提着电脑,看来是刚到。
“哦,好的。”李嘉乐跟在张教授身后,俩人一前一后进入办公室。
“嘉乐,看来昨天去叶氏开会挺顺利呀?”张维把电脑放在办公桌上,示意李嘉乐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还行吧。”李嘉乐打开办公室的新风系统,拿过张维常用的杯子放在咖啡机前,他按下咖啡机的按钮,然后转头颇为得意地说:“主要咱们能实实在在地帮助叶氏提升产能,节约成本啊。”
张维笑笑,“你呀,就不能谦虚点儿。”
“咱们那么优秀,谦虚什么呀?”
“那他们的矿产项目发布会你去吧,得做个技术汇报。”
“啊?这种汇报不是企业自己做吗?”
“叶氏要求咱们以学校研究所的名义去发布会演讲,还点明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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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公示创收数据。”张维叹了口气,“商人精明呀,他们之所以办这次发布会,就是为了向股东和股民展示利好、增强信心,听说还请了不少媒体大肆宣传,这背后呀,藏着一盘资本的大棋呢。”
张维自诩知识分子,骨子里透着理想与清高,他专注学术研究,极具学术理想,商人逐利的事,他一概不想参与其中。
李嘉乐点点头,没有接张维的话,而是问:“这个汇报需要做文件吗?有哪些需要注意的?”
他和张维的社会观念不太一样,他认为商人逐利无可厚非,只要不伤人就好。
商业社会越发达,科技进步就会越快,就业岗位就会越多,人人有工作,人人有收入,生活才会更加美好,社会亦会更加稳定。
“得做个PPT,具体要求问问卜总,你直接跟她联系就行。”张维看着李嘉乐颇为赞许地点头,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最拿得出手,总是落落大方的接受任务,再超水准的完成任务。
“好的,那就等我做完,也给您和校领导过一遍,毕竟是以学校的名义宣传。”
“好,去准备吧。”
“好的,老师。”
——
为了准备这半个小时的发布会演讲,李嘉乐连续两天去叶氏集团In-house。
作为“GR提锂技术”的缔造者,他早已对各项数据的周期变化了如指掌,但关于矿上的成本与利润,往年的数据环比,还需要企业来提供。
这个发布会关系到叶鹿鸣,李嘉乐不敢有丝毫怠慢。
卜珍珍的秘书西西帮李嘉乐约了一间会议室,由于要帮他向集团内部协调各种数据,西西便自然而然地同他一起办公。
李嘉乐专心写方案时,完全能做到心如止水,可当他中途去洗手间,或者吃饭时,他总是忍不住寻找叶鹿鸣的身影。
果然,上天听到了他内心的祈祷。
第一天中午,临近吃饭的时候,李嘉乐正对着PPT专注输出,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他的思路“啪”地被打断,李嘉乐不悦,蹙起眉毛抬头。
可当他对上来人的目光时,李嘉乐懵了。
他见惯了这个人的侧脸,背影,脚裸,甚至后脑勺上那个孤零零的发旋儿,却从不曾这般近距离、四目相对地看他正脸。
放在心尖上珍藏的人下凡了,李嘉乐呼吸一滞,呆立当场。
这人露着光洁的额头,剑眉星目,鼻梁高耸,简直英气逼人,帅得李嘉乐腿软。
来人正是叶鹿鸣。
他仍然西装革履,只不过颜色比之前稍浅一点,宽肩窄腰和大长腿被妥帖的包裹着,他一手握在门把手上,一手插在西装裤兜里,姿势堪比画报上的模特。
李嘉乐眨眨眼睛,下意识摸了一下鼻子,又看自己的手指。
第一反应是:嗯,没有流鼻血。
第二反应是:又是白雪皑皑的松林气息,寂静又神秘。
他昏头昏脑地想:完了,这诱惑谁抵得住啊?明天早上做梦的素材又有了!
旋即,李嘉乐注意到叶鹿鸣的眼神在他和西西之间来回。
“叶总好。”西西连忙站起来问候。
“嗯。”叶鹿鸣无波无澜地点头,冰着一张脸什么都没说,步子后挪,就退出了会议室。
李嘉乐还没有抓住机会和他打招呼呢,门就被关上了。
3. 勾魂摄魄手
第二天一早,李嘉乐抱着电脑经过叶氏集团前台时,听见前台小姑娘打电话:“林姐,叶总秘书刚刚过来问湾流700的飞行计划批准没有?”
湾流700全称湾流G700,是世界上最大的公务飞机,也是叶鹿鸣的私人飞机。
看来今天见不到他了,李嘉乐失落地想。
好吧,见不到就见不到吧,抓紧时间完成任务,等开发布会时,看小爷我用专业能力惊艳八方。
不,惊艳叶鹿鸣。
他这一忙就忙到了下午四点,中午西西点的汉堡,两个人一起凑合吃的。
方案做完,西西把卜总请来,他们双方一起就方案进行了讨论,微调后算是完成了阶段性任务。
李嘉乐关上电脑,拿上手机,表示自己去一下洗手间。
洗手间在这一层的西北角,要穿过长长的走廊,浅灰色地毯踏上去没有声音,脚感却意外的好,松松软软的。
上完洗手间,李嘉乐伸手感应水龙头,将手润湿后按下洗手液,他认真地将指尖、指缝,甚至掌心每一道纹路都揉搓到位,洗一遍不够,他又洗了第二遍才仔细擦干。
忽然,一阵清冷疏离的雪松气息袭入鼻腔。
李嘉乐怔了一下,抬头望向镜中,果然倏地对上一双漆黑点星的眸子。
对方双臂抱于胸前,镇静持重,似是审视了他很久,这让李嘉乐的大脑又卡了一瞬,心跳冷不丁加速,他慌张的有点想逃,又假装淡定地左掏右掏,掏出昨天想说的话,“叶......叶总好。”
“嗯。”叶鹿鸣长腿前迈,与他并排站在洗手池前,细细水流慢慢浸润他的手指,那双手修长得惊人,骨节也好美。
李嘉乐默不作声,垂眼看着,那人手背上的青筋似是跳动了一下,白皙的腕子上突出一个圆圆的小骨。
真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手,手指那么长,一定很深吧?
好适合......好适合......
好适合个屁!我的手指长才有用!
李嘉乐喉结滚动,不自觉捻了捻自己的指尖,然后几不可闻地别开视线。
不能再看下去了。
他强迫自己视线上移,叶鹿鸣轮廓分明的侧脸映进眼底,耳朵莹白,耳垂可爱。
叶鹿鸣抽了张纸巾擦手,缓缓开口,“你就是GR提锂技术的发明人?”
“......”李嘉乐着迷地看着他,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出于什么情绪,心脏咚咚地狂跳,什么都没听清。
没有得到回应,叶鹿鸣手里抓着擦湿的纸巾回头看他,眼神里尽是疑问,“嗯?”
李嘉乐感觉自己有点晕乎,下意识回答,“哦,哦,谢谢叶总。”
“什么?”
“谢谢叶总。”李嘉乐郑重地重复。
“谢我什么?”叶鹿鸣简直哭笑不得,看他跟看傻子一样。
“谢你赞助我们的项目。”李嘉乐目光垂下,耳尖泛红,他忽然想到什么,眼睛又忽地抬起来,表忠心似的说:“那个......您放心,这次发布会演讲,我一定会尽力的。”
“演讲方案写完了吗?”叶鹿鸣将纸巾丢进垃圾桶。
“嗯,写完了,我发给卜总了,卜总稍后会向您汇报。”
叶鹿鸣淡淡地“嗯”了一声,大步往外走,快要走出洗手间时,他又顿住,转头看向李嘉乐,没头没脑地问:“什么味道?”
“嗯?”李嘉乐轻嗅,什么都没闻到。
“你身上什么味道?”
“没有啊。”李嘉乐是真的懵了,他养猫,所以从不喷香水。
“是花香。”叶鹿鸣说。
“哦,茉莉,我养茉莉花。”
“嗯。”叶鹿鸣点点头,大步离开了。
又是熟悉的背影,李嘉乐一个人在洗手间里茫然凌乱。
就在这时,隔间里出来一个人,他喃喃地嘟囔道:“奇怪,叶总怎么会来员工洗手间?”
李嘉乐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脑子里反复回味今天见到的叶鹿鸣,他眉眼轮廓硬朗又锐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贵优雅的气息。
李嘉乐怎么想都没想明白,叶鹿鸣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思索半天,无果。
车流爬得比蜗牛还慢,手机弹出消息,李嘉乐打开一看,是自己的同窗兼好友徐子晴。
徐子晴大学毕业后,没有选择读研,而是踩在父亲的肩膀上,借用家里的资源去创业了,现在是安安汽车的创始人兼董事长。
两个人除了是同窗好友的关系,徐子晴还是李嘉乐十分敬佩的女性,她勇敢通透,堪比旷野里欣欣向荣的繁花。
曾经有媒体在采访的时候为难徐子晴,“徐小姐,您现在选择从事家族企业相关的工作,那您有没有想过做一个真正的独立女性呢?”
徐子晴看着采访的男记者,淡定从容,慢条斯理地回问:“请问你是哪家记者?”
“山河日报的记者,谢谢。”
徐子晴点点头,唇角上扬,又发问:“请你回答我,什么是真正的独立女性?”
“就是不靠父母,不靠家里,完完全全靠自己的能力成就事业。”记者回答。
“请问你是谁?你凭什么来定义独立女性?你又凭什么用你的标准去要求别的女性?”徐子晴仍然是笑着的,两个大酒窝甜甜的缀在脸颊。
徐子晴的一再反问,令记者难堪,也令自己气场全开。
“......”记者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是我定义的,是社会定义的。”
徐子晴说话好慢,也足够有分量,“你们如此狭隘地定义,是为了拢住更多原生家庭的资源吗?男人靠家里买房买车,你们要不要做独立男性呢?”
她一字一句,问得那记者哑口无言,“......”
“这位山河日报的记者,作为文化传播工作者,你们不是在鼓励独立女性,而是在鼓吹孤立女性,被你们加工过的独立女性,才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与陷阱。”
徐子晴顿了一下,她眼神坚定,面上带笑,一手握住话筒,一手指向那位记者,铿锵有力道:“希望你改正自己的思想,也不要再将类似问题抛给其他女性,摆正你作为媒体的态度,谢谢。”
她优雅地放下话筒,转身离开,刚走出两步,又折身回来,拿起话筒,身姿挺拔,睨视着面前的摄像机,用真诚坦荡的语调说:“我是女性,但一切为我所用。”
徐子晴这一番话,收获了大批女性的拥趸,却也给她的企业带来了致命的打击。
安安汽车被男性用户疯狂抵制、谩骂、声讨;山河日报联合各大媒体封杀徐子晴和安安汽车,集团股票跳涯式下跌,甚至连她的父亲都没办法给她兜这个底。
最艰难的时刻,李嘉乐给徐子晴出主意,让她去找锂电供应商叶氏能源,李嘉乐十分笃信叶鹿鸣一定会出手帮她。
果然,叶鹿鸣不仅给她提供资金支持,还为她开拓国际市场牵线搭桥,只不过叶鹿鸣是个精明的商人,该谈的股份与分红,他分币不少。
“瓷,周末去环球影城啊?”徐子晴发来文字。
李嘉乐笑笑,给徐子晴拨打语音电话。
“喂?嘉宝,干嘛呢?”徐子晴的声音从车载音响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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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呀晴姐。”李嘉乐喊她晴姐,并不是因为年龄或身高。严格来说,徐子晴比李嘉乐还小几个月,之所以喊她一声“晴姐”是因为她的江湖义气当得,典型的北京大飒蜜。
“又去叶鹿鸣公司了?”
“你怎么知道?”
“当我智障啊?你在海淀又不用开车,从公寓到研究所走路都超不过十分钟。”
“我今天见到他了,真的...好帅啊...”李嘉乐激动地向好闺闺说。
徐子晴用脚趾想都能想到他那副花痴的德行,她嫌弃道:“哎?把口水擦擦,都流下来了!都说了我给你们牵个线儿,正式见面聊聊,你偏不,非搞什么柏拉图暗恋,跟有病似的!”
“万一他不是怎么办?我可不敢冒然捅破这层窗户纸。”
“我看你就是怂,你盘靓条顺,肤白貌美有什么好怕的?”徐子晴恨铁不成钢。
“等等?盘靓条顺,肤白貌美不是形容叶鹿鸣的吗?你应该说我高大威猛,勇攀高峰,天边摘月,勇气可嘉。”李嘉乐十分认真地说。
徐子晴自认为心明眼亮,她叹了一口气,真不想跟傻子说话,“嘉宝,有的时候呢,咱们需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你那小身板儿,想泡叶鹿鸣?”
“昂,怎么了?”
“啧啧......真是小蛇吞象,自不量力;狗掀门帘子,全凭一张嘴;侬脑子瓦塔啦!”
亲闺闺的吐槽好无情,简直把他的面子按在地上摩擦。
“徐子晴!”李嘉乐被她气得咬牙切齿,“要我说你还是嘴太毒了,歹毒!我明明和他身高差不多好吗?人家高着呢。”
这是原则性问题,李嘉乐不能忍。
可徐子晴却觉得,他冰冷又挑剔,执着又洁癖,整天劲儿劲儿的,不是零号选手是什么?
“好好好,高着呢。”徐子晴闭上眼睛敷衍他,“你今天见他干嘛了?说上话了没有?”
“算...算是说上了吧。”李嘉乐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摸了摸鼻尖。
“说上了就是说上了,没说上就是没说上,你犹豫什么呀?”
“就......只说上了三句话,貌似还是个路人甲。”李嘉乐笑了,其实他并不急迫,他可以像猎豹一样耐心等待时机。
可是人生又能有几个六年可浪费呢?徐子晴都替他着急,“大哥,你都替他叶氏集团创造几千万的利润了,怎么就不能坦坦荡荡地去认识一下呢?”
“快了快了,就快了。”李嘉乐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叶鹿鸣那双被流水弄湿的手,他喃喃道:“瓷,你知道吗?他连那双手都好性感,那样的美人,我多点耐心也没什么问题吧?”
徐子晴无语,对这样的纯爱批心服口服,她忍不住翻白眼儿,“李嘉乐啊李嘉乐,你克制点吧,快被叶鹿鸣迷成智障了。”
接着,她转换话题,霸道地问:“周末到底什么安排?我想去环球影城。”
“可是我想去爬山哎,你陪我去香山吧。”李嘉乐喜欢登高望远。
“又去爬山啊?累死了。”徐子晴抱怨,“我不要,去环球影城。”
“去爬山还能锻炼身体,山里空气......”
没等李嘉乐说完,徐子晴就精准地捏住了他的七寸,“停!叶鹿鸣下周要来工厂参观......”
“好,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瓷陪你。”李嘉乐翻脸比翻书还快,迫切从徐子晴嘴里听到一些关于叶鹿鸣的消息。
“这还差不多,挂了。”
李嘉乐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无奈地笑笑,他单手打方向盘,更换到第二车道继续向前艰难爬行。
4. 魅惑衬衫夹
发布会这天,叶氏集团包了宝格丽酒店最大的宴会厅。
除了各家媒体以外,还来了很多上层领导、集团股东、上下游合作伙伴,以及矿产资源、新能源等相关同行。
偌大的宴会厅里,很快就座无虚席。
拟定的会议流程是由叶鹿鸣开场,卜珍珍主讲商业展望,李嘉乐补充科技研发,最后再由叶鹿鸣压轴回答媒体提问。
李嘉乐整日在实验室里穿肥肥大大的白大褂,在办公室里穿卫衣牛仔裤,今天难得穿上了精致考究的西服套装。
当他进入酒店,踏上通往二层的旋转楼梯时,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他。
“是李工吗?”
李嘉乐回头一看,原来是卜总的秘书西西,他冲西西莞尔一笑。
西西走到旋转楼梯前,自下而上地仰望他,他的脸温润立体,仿佛华美的水晶灯为他渡上了一层金箔。
“怎么了?”李嘉乐问。
“啊......没,没什么。”西西恍然,默默垂眸,不敢看他,只是心中暗想:明明是穿着西装的男人,怎么会如此明丽?
西西同他一起往楼上走了几步,才小声说:“李工,真是你啊,我差点儿没认出来。”
西西引着李嘉乐来到休息室,卜珍珍正在里面看演讲稿,抬头见李嘉乐进来,瞬间眼前一亮,道:“李工,第一次见你穿正式的西装,也太帅了吧!”
西西木然地抬头,再次用余光打量李嘉乐。
李嘉乐笑笑,倒没觉得不好意思,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很帅,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夸奖,他打趣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一会儿替我祈祷完美发挥啊,争取不给你们集团丢面子。”
“不会的,你这项技术对于我们公司来说,是真金白银的贡献,有技术就有底气,有贡献就有资本,你怕什么呀?多少同行上赶着跟你合作呢?”
这话虽是鼓励的意思,倒也是实情。
其实,李嘉乐面对公众和媒体并不紧张,可一旦这件事情跟叶鹿鸣有关,他的心里就难免打鼓。
不一会儿,叶鹿鸣带着王秘书进来,他西装革履,腕表、袖扣、领带夹都精致地点缀在身上,走到卜珍珍和李嘉乐面前时,他淡笑着问:“准备得怎么样?”
“没问题了。”两个人齐声说。
“嗯,好。”叶鹿鸣点点头,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来,打开平板电脑看资料。
西西从外面推着餐车进来,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点心和饮料。
王秘书上前倒了一杯冰美式,无声地放在老板桌上。
西西便没再管叶鹿鸣,给卜珍珍倒了一杯柠檬水,又给李嘉乐倒了一杯咖啡,还给他拿了两个白桃大福。
叶鹿鸣抬眼看了那两个白桃大福一眼,几不可闻地侧了侧身子,不再将李嘉乐纳入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很快,叶鹿鸣坦坦荡荡地上台开场,他说话的时间很短,主要为卜珍珍和李嘉乐抛出引子,可他仍然凭借幽默的言语引得大家掌声阵阵。
李嘉乐站在台侧的幕布后面偷偷看人,叶鹿鸣清爽又高智的样子,对李嘉乐这种“颜控+智性恋”,简直就是精准狙击。
把舞台交给卜珍珍后,叶鹿鸣走下舞台,坐在第一排的中心位置。
卜珍珍上台演讲时,李嘉乐还站在台侧,由于卜珍珍讲商业展望,相对感性的词藻多一些,演讲就显得格外有感染力,再加上卜珍珍声情并茂的表演,着实给李嘉乐带来不小的压力。
他低头看看自己那一排排的数据,同比、环比、定比、百分比......多少吨、多少平、多少年、多少钱......
李嘉乐摇摇头,决定临时调整PPT的顺序和表述语境。
二十分钟后,李嘉乐上台,他走路的姿势非常冷艳,下巴微扬,脊梁挺直,眸光坚定。
李嘉乐从容地站在追光灯下,从拿到话筒的那一刻起,他的紧张不安完全被兴奋代替。
李嘉乐天生就是carry全场的焦点,一组组沉闷的数据在他的表述中活灵活现,创新研发和技术效益更是几次引得全场沸腾,令大家对叶氏能源的未来充满希望。
演讲过程中,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叶鹿鸣身上。
叶鹿鸣端坐主位,霸气十足,他的脊背自然地向后靠着,小臂轻置于扶手,长腿交叠于沙发前。这个男人在工作场一向是不苟言笑的,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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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给人以威压之感,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的气质。
叶鹿鸣同样以灼灼的目光看着李嘉乐。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叶鹿鸣很轻地朝他点了一下头,李嘉乐便从中品出了鼓励的意思。
叶鹿鸣的身边是上层领导,二人时不时耳语两句,可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从李嘉乐身上移开。
李嘉乐站在舞台中央,白色射灯将他的脸照得发光,眼睛里也像是闪着银河,腰身更是被勾勒得线条清晰。
叶鹿鸣看上去面无表情,温文尔雅,没有人知道他的目光一直流连在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和削直的肩膀上。
那么细的腰,如柔柳丝绦一般,会不会稍一用力就能掰弯呢?
叶鹿鸣的gay达响了,铃声加震动同时大作。
他的视线向下描摹,李嘉乐的腿偶尔轻微挪动,一动一静之间,一圈不平整的褶皱引起了叶鹿鸣的注意。
窄窄一条什么东西,环在李嘉乐的大腿上,叶鹿鸣盯着看了好久,喉结上下滚动。
他懂了,那是李嘉乐佩戴在里面的腿环式衬衫夹。
其实李嘉乐很瘦,两条又直又长的纤腿隐在裤管里,衬衫夹在宽宽松松的遮掩下并不明显,可是叶鹿鸣就是火眼金睛地捕捉到了。
叶鹿鸣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站台的人,他穿着端庄的西装,规矩的衬衫,严肃的西裤,连胸前那蝴蝶结的褶皱都捏的一丝不苟。
谁成想,那么一副衣冠楚楚的皮囊之下,竟然绑着魅惑的衬衫夹。
叶鹿鸣炯炯有神的X光眼似是有剥皮功效,脑子里也开起了染坊,聚光灯下的李嘉乐简直在叶鹿鸣的秘密花园里裸奔。
白嫩光滑的大腿,黑色紧绷的腿环,往上延伸的弹力带,箍住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最后凉凉的小夹子咬住他的衬衫下摆。
这明明是大雅之堂上的西装礼仪,斯文的、绅士的、优雅的穿搭,可叶鹿鸣却想入非非:
亲手给他绑上腿环是什么感觉?
弹力带崩到腿上会疼吗?白花花的软肉会不会颤?手感一定很好吧?
小夹子咬住衬衫下摆......万一咬住其它地方,会挣扎吗?会哼吗?
5. 疲意与孤寂
叶鹿鸣眯了眯眼睛,双腿上下交换位置。
胸腔好闷,身体也越发燥热,他端起手边的冰美式喝了一口,咂摸咂摸滋味儿,冰美式好像有点儿甜,他便又心满意足地饮了一口。
演讲完毕,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李嘉乐鞠躬致谢,下意识地寻找叶鹿鸣的眼睛。
全场沸腾,他们安静地四目相对。
李嘉乐知道这场演讲的使命达到了,他既高调公布了学校的科研成果,又为叶氏集团增强股民信心做了科技背书。
最最关键的是,他知道自己靠真才实学引起了叶鹿鸣的注意。
李嘉乐拿着话筒优雅下台,叶鹿鸣两手空空从容上阵,二人在交接话筒时,李嘉乐十分注意地避免碰到他的手,可叶鹿鸣却大剌剌地握住大半,同时他的视线完全锁在李嘉乐的鼻尖以下。
二人交错一瞬,叶鹿鸣就开始了此次会议的问答环节。
李嘉乐刚下台,还没找到座位,就突然被一个女人抱了满怀。
李嘉乐一惊,偏头一看,原来是徐子晴。
“嘉宝,你也太棒了吧,你在台上快把我迷死了。”徐子晴强制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来。
“晴姐,你吓死我算了,我以为哪儿来个女土匪呢。”李嘉乐拍拍胸口,深吸一口气才稍稍平复。
徐子晴拧开矿泉水瓶,递到李嘉乐手边,说:“快快快,给我的嘉宝压压惊。”
“你怎么也来了?”李嘉乐接过水,凑到她身边小声问。
“我是采购方啊,严格来说我还是叶氏能源的甲方呢。”
李嘉乐笑笑,咕咚咕咚喝下几口水,他在台上不觉得渴,一下台还真是口干又舌燥。
喝完水,他抬头看向叶鹿鸣,不知为何,叶鹿鸣的目光虚空,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不知是不是记者的提问过于刁钻。
——
发布会成功举办,叶氏集团又把酒店一层的西餐厅包下来庆功。
庆功晚宴是小范围的,主要是招待上层领导和合作伙伴。
整个酒店都是奢华的意大利风,工作人员还细心地布置了鲜花,请了意大利的乐队来演奏,餐厅里摆的是长桌,每个人的菜品都按位上,整体氛围美妙极了。
李嘉乐自然是被卜总高规格款待的,她指派了西西随时服务李嘉乐,毕竟人家现在是行业里的技术大拿,她可是指着与李嘉乐所在的实验室长期合作呢。
当叶鹿鸣被簇拥着从楼上下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李嘉乐一左一右两个大美女相伴,左边是徐子晴徐大小姐,右边是西西小朋友。
他们没有坐在餐桌旁,而是坐在相对僻静的吧台旁边,吧台里面的服务生正殷勤地给他们调制鸡尾酒。
叶鹿鸣挑着眼尾睨了一眼,冷着一张冰块儿脸地经过吧台,进入用餐区。
李嘉乐没有回头,只是用后脑,用背影看见叶鹿鸣经过、落坐。
他是可以一心二用的,一边若无其事地和两位女士交谈,一边偷偷追踪那暗恋许久的人。
李嘉乐鼓动身边两位女士赶紧进场,按照各自名字找到对应座位。徐子晴的位置离他很远,中间隔了七八个人,西西的座位倒是和他紧挨着。
晚宴还没正式开始,给大家留足了自由交谈的时间,服务员贴心地为每一位宾客倒上餐前酒。
李嘉乐作为一个搞科研技术的学术型人才,实在没什么和陌生人寒暄的兴趣,他抵住高脚杯的杯底,轻轻摇晃里面的桃红葡萄酒,又用鼻尖去闻。
好香,好甜,像水果糖。
他举起酒杯,浅浅品了一口,西西就连忙来敬他,李嘉乐轻轻与西西碰杯,笑了笑,说:“西西,咱们交个朋友吧,你不用那么紧张,也不用全听卜总的。”
李嘉乐抬起手腕看表,“这时间你已经下班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高兴就行,好不好?”
“嗯。”西西点头,仰颈抿了一口酒。
李嘉乐也抿了一口,他更多的是品,桃红微甜,不酸不涩,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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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玫瑰和覆盆子的味道,又好像有草莓和茉莉的味道。
正式开餐,一道道菜品按照顺序上来,李嘉乐不自觉地朝叶鹿鸣望去,像个小偷一样偷窥那板正的背影和倔强的发旋儿。
叶鹿鸣擅长应酬,他总是能驾轻就熟地周旋在各类人士之间,而今天,他要陪上级领导。
他谈笑风生,从桃红喝到干红,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举止也相当优雅。
李嘉乐安静地晃着杯酒,目光盯在藕白的颈子上。
他看着叶鹿鸣一会儿向左,在和B大校领导碰杯;一会儿向右,在和上层领导耳语,而后干杯。
又过了一会儿,三位颇有风情的女士结伴来到叶鹿鸣的身侧,她们一一给叶鹿鸣敬酒,其中一个还把香喷喷的名片偷偷塞进叶鹿鸣的西装口袋。
像他这种有身份、有地位,又样貌出挑的青年才俊,简直满足了女人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宴会过半,卜总带着下属们去给叶鹿鸣敬酒,他们有的向老板大表忠心,有的给老板歌功颂德,叶鹿鸣都微笑着一一应下,并夸奖回去。
李嘉乐就那样坐在暗处痴痴望着叶鹿鸣,最后他终于从中捕捉到一丝裂缝,叶鹿鸣很克制地长吸一口气,还抬手捏了捏鼻梁。
很短,只一下。
他就读懂了那是叶鹿鸣在高朋满坐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疲意与孤寂。
李嘉乐仰颈喝掉了杯中的桃红,思绪天马行空。
或许叶鹿鸣也不容易吧。
虽然叶氏集团属于黄金家族的龙头企业,可是国际形式变幻莫测,金融市场萎靡下行,营商环境变得越来越血雨腥风。
叶鹿鸣身世显赫,要担家族荣耀和家业传承。
叶鹿鸣身居高位,要担企业生存和员工生计。
就像一艘巨轮行驶在暗流涌动的海平面上,叶鹿鸣必须像走钢丝一样,小心谨慎地制定前进方向,稍不注意就可能会触到暗礁,危及船上性命。
位置越高,责任越大,背负越重。
6. 酒局小趴菜
天外总会有天,人外总会有人。
叶鹿鸣为了保证叶氏集团这艘巨轮航行,为了保证自己和企业不变成在香肠工厂打工的猪,他必须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可叶鹿鸣只是一个人,一个男人,即便他是坚韧不拔的长青树,也会有大雪压枝的时候。
叶鹿鸣酒意阑珊,点头低语或者微笑夸赞,落在李嘉乐眼里更加真实而生动,也许在满堂庆祝的欢声笑语里,只有他窥见了坚硬铠甲之下无奈。
李嘉乐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随着酒精在身体里四处逃窜,他的心头浮上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
他像在阴暗爬行,想要接近叶鹿鸣,却苦于没有能力,所以他只能暗暗惦念,心痒难耐。
没办法平等地接近叶鹿鸣,没办法替他挡去那些酒,更没办法护他周全,这让李嘉乐感到懊恼和挫败。
他责备自己成长速度太慢,于是摇摇头,再次举杯独饮,学术成长需要时间,酒量大概不需要,那就先从练习酒量开始吧。
就在这时,叶鹿鸣的眼神竟然飘了过来,对视一瞬,李嘉乐慌乱地移开目光,眼神在空中划了几个圈儿,最后落在了西西的餐盘上。
他不仅是个小偷,还是个纯真的胆小鬼。
李嘉乐的目光正好聚焦在刚端上来的鹅肝鱼子酱上,西西察觉后,朝李嘉乐笑笑,主动递到他的面前。
于是,他眨眨眼睛,心不在焉地拿起贝壳勺,吃了两份鹅肝鱼子酱。
叶鹿鸣腮边鼓动,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李嘉乐看着书卷气十足,翩然文雅,气质清冷,实际上和每个女孩都能愉快交谈,能轻易地俘获芳心与垂怜。
乱飞的花花蝴蝶,爱和女孩子聊天。
看来......他非同类。
叶鹿鸣又敬旁边领导一杯,干红葡萄酒滚入喉咙,涩涩泛苦。
他起身拉开椅子,径直向洗手间走去,回来时神出鬼没地站定在李嘉乐对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嘉乐,姿态从容,丝毫看不出饮了多少酒。
李嘉乐抬头看他,又忽地低头,那双清风明月般的眼睛竟然没有地方可以安放。因为欲盖弥彰而迅速闪躲,只有脊背不自觉坐直了些。
叶鹿鸣神色淡淡,声音低沉厚重,他问:“鹅肝鱼子酱好吃吗?”
李嘉乐抬头,呆呆地凝着他,感觉时间都停止了,周围的嘈杂声通通消失,只有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好像过了好久,又好像只有一瞬,他神识归位,无措地答:“好......好吃?”
叶鹿鸣视线下移,看着他杯子里的桃红笑了一下,戏虐地调侃:“爱喝甜水儿啊?甜水儿好喝吗?”
“啊?”
叶鹿鸣向服务员招手,拿来一个新杯子,倒上适量的桃红后,他冲李嘉乐挑眉示意。
李嘉乐赶忙站起身,水晶杯交颈轻碰,发出悦耳的“叮”声,二人同时仰颈,饮尽果香味十足的酒。
李嘉乐垂着眼皮,温婉又含蓄,他捏着杯底,下意识小声说:“少喝点儿”。
叶鹿鸣终于尝出桃红的甜,他勾唇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就又投身于酒局之中。
李嘉乐端起空杯轻嗅了一下,大概在叶鹿鸣眼里,喝甜水儿的自己像极了酒局小菜鸡。
——
晚宴完毕,要拍大合照,毕竟这个日子是可以载入叶氏能源史策的大日子。
摄影师从发布会跟拍到现在,人们有序地站位,徐子晴声音很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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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李嘉乐,“嘉宝,嘉宝来这儿。”
叶鹿鸣耳朵竖了一下,面色有些微妙地看过去,徐子晴正挎着李嘉乐的胳膊往第二排中间位置站。
叶鹿鸣神色如常地请领导入列,肩背挺直地站在第一排中间。
摄影师从取景器里望出去,咔嚓咔嚓拍了两张,然后到叶鹿鸣身前,小声问:“叶总,您能不能稍微曲一下腿?您太高了,完全挡住了后面。”
叶鹿鸣淡淡回头,看见他身后的徐子晴女士,说:“女士靠前,换一下位置吧。”
啊?叶氏集团的主场,叶氏发布会的大合照,徐子晴可不敢C位亮相,她赶紧推脱道:“不用,不用了,我多往右靠一些就好了。”
再往右靠不就靠李嘉乐身上了吗?叶鹿鸣直接跨出一步,给徐子晴留出前进的位置,又微笑说:“C位就该让给漂亮的女士。”
人们都在等徐子晴,叶鹿鸣也满目殷切,她只能不得已前迈一步,站在了上层领导身侧。
在场的人们无不感叹叶总绅士,看来叶总对徐小姐青睐有加。
只有叶鹿鸣清楚自己揣的什么心思,他冷冰冰的换到第二排位置。
这下轮到李嘉乐心火烧了,他的左臂正好贴着叶鹿鸣的右臂,只是简单地贴一下,竟有酥酥麻麻的电流经过,电得他悸动不已。
拍完大合照,叶鹿鸣和高管们一起把上级领导送出门。
等再回来时,叶鹿鸣就一直在打电话,他表情淡漠,偶尔搭腔,声音沉沉的,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一会儿,司机帮他拿上大衣,他就大踏步离开了。
李嘉乐安静地望着叶鹿鸣的背影,唇角一点一点往下压,刚刚和自己碰杯玩笑的人又飞走了。
7. 江湖的规矩
人呐,人世间走一遭,总是要吃苦的。
不吃这个苦,也会吃那个苦,谁能真的容易呢?
此刻,叶鹿鸣神色冷淡地坐在红旗国礼后座,他正在接听电话,却不愿举着手机,于是一只耳朵塞着耳机,手机被他随手丢在座位上。
电话那头是叶氏集团旗下一个锂灰石矿的总经理张舟,他说:“老板,出事儿了。”
“怎么回事儿?说。”叶鹿鸣嗓音低沉严肃,一只手肘拄在刺绣软垫上,指骨支撑着下颌。
“洛水矿业的钱被吴小光吞了,七亿三千万,他现在一分都不吐。”张舟说。
“上家儿把钱打给他了吗?”
“打了,半个月以前打的,和咱们共同出让股份的建新国际已经收到钱了,唯独把咱们的扣下了。”
“敢在皇城根儿底下动土,他作死啊?”叶鹿鸣姿态冷漠威仪却也放松,他胸有沟壑,运筹帷幄,仿佛公司遇到什么难题,他都能予以指引,顺利解决,他又问:“还是说......把咱们当小白兔,欺负咱们?”
“老板,我不该用星洲那个新注册的公司主体签合同,现在怎么办?”张舟有些慌乱,当初用一个干净的主体签合同是他提议的,没想到吴小光是个生意场上的纯流氓。
“你等着,明天晚上到,八个人,两辆车,你让财务提前把账目整理出来,我亲自去谈。”叶鹿鸣处变不惊,冷静不迫,好像那七亿三千万于他而言就像七百块三十块一般。
叶鹿鸣处理工作从来没有多余的情绪,甚至声调听上去都是宽和友善的,可张舟跟着他干了五年,最知道老板话越少,行事作风就越果决,张舟恭敬道:“好的老板。”
第二天晚上,张舟在洛水高速路口等叶鹿鸣,半个小时后,叶鹿鸣带人赶到。
车窗降下来,叶鹿鸣问:“吴小光公司在哪儿?”
“在华翔路三十三号翔宇大厦三层三零一,家庭地址在新桥家园十二号楼六层。”张舟恭敬地站在车窗外吹冷风,在叶鹿鸣承诺要亲自过来处理时,他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能做的准备全部做好,生怕被老板问住。
“他上游公司的地址呢?”叶鹿鸣问。
“在国瑞大厦,六十层。”
“好。”叶鹿鸣点点头,又朝自己的司机说:“小齐,去跟后面的人说,四个人去盯他公司,四个人去盯他家里,不要有任何动作,只确保人不外逃就行。”
“好的,老板。”小齐听了吩咐,下车去交待。
“老板,咱们现在直接去找吴小光吗?”张舟问。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叶鹿鸣警觉敏察,不会让任何人摸准自己的脉。
等司机小齐回来,张舟的车在前面开道,一行人奔驰在洛水的环路上,而叶鹿鸣担心酒店会有监听,在路上给共同出让股份的建新国际老板打电话,了解国瑞集团的背景。
第二天,张舟早早等在叶鹿鸣的房间门口,但是没有敲门,他知道老板的私人领地不允许任何人轻易踏足,他静静等在楼道里。
半个小时后,叶鹿鸣穿着健身服从电梯里出来,抬头看见张舟,说:“早。”
“老板早。”张舟赶忙迎上去问候,其实他的心里十分忐忑,七个亿的资金缺口,万一要不回来,他这个子公司的总经理就是扒皮卖血也承担不起。
“老板,今天什么安排?”
“收拾收拾去吃早餐,你先去餐厅等我,跟我聊聊国瑞集团的情况。”叶鹿鸣抬手擦去额角的汗,拿出房卡准备进屋。
“好的。”说完,张舟很识相地转身,朝电梯走去。
叶鹿鸣决定再给吴小光一次机会,不过他不跟吴小光谈,而是跟他的上家儿国瑞集团的老板林强谈。
上午十点,司机小齐载着叶鹿鸣来到国瑞大厦,小齐专门找了大厦后面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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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停车场,叶鹿鸣临下车前,小齐问:“老板,您一个人上去安全吗?”
毕竟涉及七个多亿的债务,利益之巨大,防人之心不可无。
叶鹿鸣是从商海里厮杀出来的人,他深谙人性,最知道如何利用局势借力打力,他神色如常道:“没事,你在车里等我。”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叶鹿鸣今天没穿精英范儿十足的西装三件套,而是穿了简单的休闲装,头发本来往上梳着,却又稍显凌乱地垂下来几缕,领口最上面两颗扣子敞开着,整个人显得正经中又有些不正经。
一个男人,在生意场上浸淫久了,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匪气,况且是叶鹿鸣这样的出身。
叶鹿鸣大学还没毕业就和社会上的三教九流打交道,他既懂利用规则扩大版图,又懂利用空白跑马圈地;对于如何玩儿转地盘儿,如何利用资本,如何驾驭形形色色的人更是不在话下。
洛水矿业是叶氏集团和建新国际共同持股的锂辉石矿,但叶氏只占18%的股份。
由于土矿储量少、品位低、开采限制多,与此同时盐湖提锂技术飞速发展,不管是从储量、成本、产能,还是从环境保护的角度上来说,洛水矿业都是一块负资产。
因此,叶鹿鸣决定剥离负资产,调度资金,集中火力进军盐湖锂矿。
在和建新国际深度探讨后,叶氏集团决定出让洛水矿业全部股份,建新国际同样出让18%,同时他们决定将手里的探矿权一并卖出。
很快,吴小光就寻着味儿找上来,他作为居间公司,将洛水矿业推荐给国瑞集团的老板是林强,其实林强看中的并不是矿坑品味,而是获取难度极大的探矿权。
本来不是多大的生意盘子,叶鹿鸣全权交给张舟去办,用星洲公司来操作也是他默许的,法人代表是一个斡旋于幕后的人,没想到他吴小光是只不讲规矩的秃鹫,敢啖叶氏集团的血肉。
8. 叶阎王罗刹
叶鹿鸣只身乘坐电梯抵达国瑞大厦六十层,他冲前台小姐从容地笑笑,温言道:“我来见你们总裁林强,去跟他说叶鹿鸣前来拜访。”
前台小姐礼貌道:“好的,先生,您在会客区稍坐一下。”
叶鹿鸣双手抄在衣服口袋里,他没有落座,而是环视一圈,站定在鱼缸前,安静地欣赏里面唯一一条血红龙。
这条红龙个头很大,游得很慢,底色非常深厚,犹如血滴子一般。他将手指慢慢触到鱼缸上,那红龙便朝他游过来。
国瑞集团的布局、摆设、景观一看就是布过风水阵的。此刻,叶鹿鸣的脑海已经有了这栋大厦的整体户型布局。
突然,背后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叶鹿鸣回头一看,数十个保安向他围过来,看来林强对于他的到来如临大敌。
叶鹿鸣笑了,转头问另一个前台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前台小姐也被吓坏了,“不......不知道啊。”
就在这时,身形彪悍的保安们分成两队,给林强让出一条路,林强没有往前走,而是隔着人群问:“叶总突然造访,有何贵干?”
“我来和你聊聊洛水矿业的事儿,林总不必紧张,事儿不大。”叶鹿鸣八风不动,语调中带着上位者向下安抚的意味。
林强这才走到他面前,微微仰着头,伸出手,“叶总,幸会。”
叶鹿鸣屈尊降贵地伸出手,虚虚握了一下,“林总。”
林强请叶鹿鸣去自己的办公室,二人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两排保安。
叶鹿鸣在身高上给了林强极大的心理压力,林强试图利用人多来给叶鹿鸣压力,可这把戏落在叶鹿鸣眼里只觉得好笑。
长长的走廊两侧是会议室,玻璃墙上贴着厚厚的磨砂膜,正常来说外面的人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可叶鹿鸣实在是太高了,他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一般,一眼就看见吴小光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到林强办公室,林强抬抬下巴,让彪形大汉守在门口,亲自引着叶鹿鸣坐在茶台前,烧水、煮杯,林强问:“叶总,喝什么茶?”
“林总随意。”叶鹿鸣十分松弛,眼神坚定,气质清雅。
可这人越松弛,林强就越摸不透,他拿出金骏眉,同时看向叶鹿鸣,佯装淡定道:“叶总,说说吧,什么规矩。”
叶鹿鸣身上没有一丁点儿打打杀杀的气息,亦没有上赶着讨好的意味。
他指尖敲了敲茶台,平淡地说:“没什么规矩,很简单,洛水矿业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已经转给你们了,我叶氏退出,你们得付钱啊。”
水已经烧开,林强将水缓缓倒入茶壶,温杯,泡茶,他说:“吴小光说这个项目和你没关系,大头是建新国际,还有一个什么星洲的小公司。”
“实在不巧,星洲那个小公司正是叶氏的。”叶鹿鸣举重若轻道,他漫不经心地拢了拢衣袖,双眸淡淡地看向林强。
“哦?您今天是来为星洲要钱的?”林强将头道茶汤倒入茶海,又往茶壶里添满滚烫的热水。
“不管是星洲,还是叶氏,股权转了,白纸黑字红章,我属下也和吴总公正过,你们还有什么理由拖呢。”
“他说他付了。”林强捏着公道杯倾身给叶鹿鸣倒茶。
“茶使人清醒,您请他过来喝杯茶。”叶鹿鸣垂眸看着茶汤,茶汤红艳鲜亮、金圈明显。
在即将倒满之际,他轻叩两下茶台以示感谢,看着林强的茶盏也满了,叶鹿鸣便端起茶盏示意,二人共品一壶琥珀金汤。
“嗯,茶不错。”叶鹿鸣细细品味,真心夸奖,同时他也看明白了,林强和吴小光果然是一伙儿的,他们看准了星洲这个小公司没有后台背书,打定主意想黑掉这七个多亿。
林强笑笑,放松了些,他打电话给吴小光,将人叫了进来,问:“吴总,洛水矿业的事儿都办利落了吧?”
“强哥,当然办利落了。”吴小光坐在叶鹿鸣身边,冲着林强殷勤地笑。
“哦?叶总说没收到钱。”林强说。
“我也没和叶氏合作啊,您叶氏不是早就把矿坑卖给星洲了吗?”吴小光这才和叶鹿鸣点头打招呼。
他只看到了最表面的公布信息,却不知叶氏一直是星洲的隐形股东,人家只是左口袋掏右口袋,把不良资产和优质资产做了剥离而已。
吴小光装作一脸无辜地问:“敢问叶总和星洲有关系吗?我把钱打给星洲了,叶总不清楚也正常吧?要是您想知道,您亲自问问星洲的人?”
叶鹿鸣偏过脸,居高临下地看吴小光,他勾唇淡笑,一字一句把话挑明,“抱歉啊吴总,星洲这个小公司属于叶氏,星洲账户没有收到钱。”
吴小光端起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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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并不把叶鹿鸣的话当回事儿。
叶鹿鸣伸手捏住他的腕骨,神色淡淡,语气持重,“这个钱您......得......付!”
吴小光皱眉后躲,感觉自己的骨头要被捏碎了,他这才拿正眼看叶鹿鸣。
“吴小光,你到底付了没有?”林强从中打断道,端起公道杯给叶鹿鸣添茶,“叶总,您喝茶。”
林强是个识时务的,叶鹿鸣是什么人呐?早知道这七个多亿是叶氏集团的,给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吞呐。
既然叶鹿鸣敢只身前来,必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林强赶紧撇清自己,责问吴小光,“你跟我说实话,钱到底付出去了没有?”
谁知吴小光是个见钱眼开的愣头青,星洲那七个多亿,有两个亿已经落进他的口袋,让豺狼吃肉容易,让豺狼把肉吐出来,那豺狼一定会翻脸,他浑不吝道:“怎么证明星洲和叶氏集团有关系?”
叶鹿鸣把茶盏重重磕在虎皮纹金丝楠木上,他面色冷下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林强就率先发声:“款到底付没付?”
这下吴小光不吱声了。
真正的谈判高手往往只听不讲。
叶鹿鸣心里明镜似的,他的指尖在桌面“笃笃”敲两下,漫不经心地跷起二郎腿,轻蔑地看这俩人给他演戏。
还真是裤/裆里没蛋,说话不算,钱比脸重要啊。
林强声大如牛,赶紧撇清自己,“吴小光,你他妈骗我,因为你,我差点儿得罪了叶总,我告诉你,这笔钱你必须付给星洲,你要是不付这笔钱,你信不信叶总现在就能把你抓了。”
叶鹿鸣闻言,撩起眼皮看林强,一双深邃的眼睛看似风平浪静,末了掠过一缕狠厉的幽光,一闪而逝,令人难以察觉。
半晌后,叶鹿鸣转头,坦荡荡地望进吴小光眼底,有一种箭在弦上,隐而不发的危险气场,他声音不大,慢条斯理道:“吴总,这事儿你到底想不想解决?”
林强心虚,他又给叶鹿鸣倒上茶,说:“叶总,您看这样行不行?给我点面子,明天上午九点,让您的司机带着财务过来办手续,我派人当面儿把钱划到星洲账上。”
叶鹿鸣缓缓靠进圈椅里,他看一眼吴小光,又看向林强,心道:这趟来对了,张舟玩儿不过这些吃黑钱的小鬼儿,小鬼儿只能阎王罗刹治。
9. 高傲的雄狮
叶鹿鸣端起茶盏饮尽金骏眉,杯盏放回茶海,下颌微扬,不怒自威,道:“林总是明白人,实话跟你说,北京过来的,两台车,八个人,现在就在吴小光家里等他,今天要不是你这么上道,晚上吴小光就跟我回北京了,我有全套证据链,这钱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林强是水里游过的大王八,盘踞洛水多年,他掏出手机,当着叶鹿鸣的面拨出一个电话,对着电话说:“王哥,我是林强,我这儿有个小兄弟,姓吴,他出了点小问题,你给我把他保一下。”
电话那头说:“没问题,你把我电话给他,让他给我打过来。”
在商场的尔虞我诈面前,叶鹿鸣一直保持着绝对的强势和霸气。
他不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商人,至多是沉默,大部分时候都是脾气刚硬、说话也硬、手腕更硬的秩序提供者和保护神。
此刻,叶鹿鸣终于展露些许真实面目。
他像只高傲的雄狮,眼神阴翳,直接点破矛盾,“林总,我知道你有本事,但是我告诉你,中国是有法律的,吴总今天要是能赖了这七个多亿,我叶某人就白在商场上混这么些年,既然你说明天早上九点付款,这事儿咱们就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只提最后一个要求,不要搞些上不了台面的动作,更不要为难我下面的人。”
毕竟叶鹿鸣不在洛水久留,万一这帮人为难张舟呢。
“是,是。”林强点头应和。
“茶不错。”叶鹿鸣将圈椅往后推,笑容是温暖的,眼神是冰冷的,他站起身,礼貌道:“告辞。”
叶鹿鸣前脚走,后脚林强就把吴小光大骂一顿,跟老子训儿子似的,指着他的鼻尖吼:“煮熟的鸭子飞了,你他妈不背调清楚,敢黑叶鹿鸣的钱,叶鹿鸣是谁?我有几个脑袋敢在他头上动土,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
第二天早上九点,张舟带着财务来到国瑞集团,林强的秘书和财务总监全程接待,高额支票在双方的见证下开好,妥帖地交到张舟手里。
张舟和会计拿到支票后,互相对视一眼,下楼。
张舟将车开出几公里后,才停下给叶鹿鸣打电话。
彼时,叶鹿鸣正在机场贵宾厅候机。
张舟说:“叶总,支票拿到了,我现在和财务去存钱。”
“好,有没有出什么问题?”叶鹿鸣问。
“没有,对方十分配合,谢谢老板帮子公司拿回这笔钱。”张舟说。
“没事,这件事我有责任,不怪你,别心理包袱太重,好好休息,准备去澳洲矿区谈判。”叶鹿鸣仍然言辞简短,却给予张舟最高的安全感。
在叶鹿鸣的管理理念中,集团总裁就是要帮下属解决危机的。
人在危机当中最容易互相指责,从而导致团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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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五裂。
只有当他自己处于解决问题的位置,先稳住局面,再稳定团队,最后一致对外解决问题,才是最高效的。
锂矿作为一种重要的矿产资源,在现代社会发展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甚至被称作“未来石油”,是世界能源争夺战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世界锂矿资源长期被三大巨头垄断,分别是M国雅宝、智利化学和澳洲泰利,国内锂矿资源储量仅占全球百分之十,因此长期依赖原材料进口。
随着技术不断突破,新能源产业飞速发展,我国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锂矿消耗国之一,锂矿资源危机已经迫在眉睫,甚至拿下廉价稳定的锂矿资源已经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
叶氏集团起初涉猎矿产能源是从锂盐加工为起步的,原材料近百分之六十依赖于澳洲矿山进口。
叶鹿鸣一进公司,最先参与的就是新能源公司,他清楚地知道,当一种原材料对外依赖超过百分之五十,主动权就不在自己手中,只能任人掐住脖子。
于是,为了资源战略安全和原材料稳定供应,叶鹿鸣调整策略,集中资金,准备带着叶氏新能源从进口原材料到拥有优质矿产做战略转型。
他放眼全球,将目光瞄准在澳洲伊尔加恩盐湖,这个盐湖尚未开发,又靠近珀斯港口,拥有成熟的运输体系,叶鹿鸣已经多次考察,准备进入谈判和尽调阶段。
10. 豆腐渣心脏
晚上十一点,李嘉乐还在实验室里忙碌。
明天一早,叶氏新能源的人要过来开会,而他此刻还在跟自己的科研数据较真儿。
GR提锂的技术和装置已经完成初步升级,可李嘉乐认为还有几个关键数据有提升空间,只是他还没有论证出来。
搞科研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受虐倾向,李嘉乐一遍又一遍地做实验,反复用不同剂量的试剂论证结果。
“师兄,咱们收工吧,今天太晚了。”乔宇站在实验室门口等李嘉乐。
“好,马上。”李嘉乐的声音透过呼吸面罩传出来,落在乔宇耳际闷闷的。
他和李嘉乐隔得并不远,实验室也不是特别大,乔宇忍不住靠在实验室的门上偷偷打量李嘉乐。
李嘉乐穿着白大褂,高高瘦瘦白白的,清爽的发丝随意盖在额间,他低垂着眸,正一丝不苟地搅拌烧杯里的溶液。
乔宇想,李嘉乐总是这样,表面温和随意,骨子里却棱角分明,这个人太骄傲了,连眼睛里的光都是冷冽的。
李嘉乐将烧杯举起,放在灯光下观察溶液反应,他专注极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以至于乔宇严重怀疑,李嘉乐出生的时候是不是被拔除了情根,怎么有人对七情六欲有深度免疫呢?
今天的实验无果,李嘉乐沉默地收拾好设备,淡淡道:“走吧。”
“噢,走。”乔宇回过神,转身输入门锁密码。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实验室,将白大褂和口罩面罩脱在衣物回收区,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前来处理。
李嘉乐站定在洗手池前仔细搓洗,甚至连小臂、肘弯都清洗到了。
乔宇已经洗完手,正划着手机在另一道门前等他。
“卧槽。”乔宇乍然一声吼,打破李嘉乐的沉思。
“干嘛?”李嘉乐皱眉,抬头,看向镜子中的乔宇。
“国际巨星张悠的神秘老公曝光!”乔宇也透过镜子,惊愕地看着李嘉乐。
“你梦中情人啊?”李嘉乐懵懵地问,其实他不是很感兴趣。
乔宇继续滑手机,朗读新闻标题,“竟是新能源巨头,资本大鳄叶鹿鸣!!!”
“什么?”李嘉乐不明所以,他的思维还没有从实验中抽离出来,一时有些茫然和空白,他又问:“你说什么?”
乔宇兴奋地吃瓜,他走过来,将手机递到李嘉乐面前,“国际巨星张悠的神秘老公曝光,竟是新能源巨头,资本大鳄叶鹿鸣!”
“咱们前几天还跟叶总开会呢,人家现在就跑马尔代夫幽会女明星了。”
“也是,人家什么身份,咱什么身份啊,咱们只是小卡拉米的研究员,人家可是资本大鳄。”
李嘉乐顾不上湿漉漉的手,直接拿过手机,盯着标题看了两秒,快速浏览视频内容,而后他的心脏上就密密麻麻地扎满了针。
也许标题并不夸张,叶鹿鸣和张悠在视频里确实亲密无间。
两段视频,一段是两人共进晚餐的画面,他们面对面坐着,张悠正在给叶鹿鸣夹菜,两个人说着什么,相视而笑。
另一段是两人同进酒店的背影,夜色浓重,叶鹿鸣身体微侧听张悠讲话,进旋转玻璃门时,叶鹿鸣很自然地将手护在张悠身前,侧脸轮廓带着笑意,甚至是温柔。
“神秘老公......结婚了?”李嘉乐脑袋恍惚,脸上结冰,在视频近景处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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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将画面放大再放大。
戒指。
戴戒指了。
张悠戴戒指了。
李嘉乐默不作声地熄屏,将手机还给乔宇,舌尖的苦涩如浪潮,汹涌地顺着血管翻滚,最后将他的心脏彻底淹没。
“来做实验登记啊。”乔宇叫他。
“哦,来了。”李嘉乐的脚好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
“师兄,今天十一月二十号。”
“啊?”李嘉乐低头一看,沉着脸把十一月十九划掉,重新填写实验日期。
“你怎么了?”乔宇看着懵懂的他,又问:“严谨如你,从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呀?”
李嘉乐没说什么,只是僵着脸笑笑,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
他的心弦断了,断得猝不及防,一半心脏空落落的,一半心脏满当当的。
空落落是因为他踩不到实处。
北京雍容华贵,灯火通明,叶鹿鸣是高坐云端的天之骄子,而他李嘉乐是只被碾压的蝼蚁,哪怕他用尽全身力气都没有办法与叶鹿鸣并肩。
他们只能是擦肩而过的关系,稍一转弯,李嘉乐就会归于凡尘。
满当当是因为他的心里塞满了酸楚。
那是一种遗憾、失落与委屈的混合体,像极了具有腐蚀性的硫酸,他的心脏泡在里面,眼看就要变成疮痍的豆腐渣。
初冬赶走秋殇,冷的更加沧桑。
两个人迎着刺骨的寒风往公寓楼走,昏黄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又拉长。
李嘉乐在心里对自己咕哝:“暗恋结束啦,啊,不难过,祝他幸福吧,嘶......好冷啊,叶鹿鸣一定要幸福啊......”
11. 真他妈配啊
回到公寓,李嘉乐快速洗漱,冲了个澡,抱着手机将那两段视频下载下来。
他一桢一桢地看,观察叶鹿鸣的情绪,观察大明星张悠的样貌。
直到凌晨四点,手机屏幕终于熄灭,李嘉乐平躺在床上深呼吸,眼睛雾蒙蒙的。
两段十来秒的视频,他硬生生看了半宿。
浮木消失了,落水的窒息感又漫上来,但李嘉乐仍然强迫自己喃喃:“挺好的。”
因为爱叶鹿鸣,他什么都会介意。
因为爱叶鹿鸣,他又什么都能接受。
李嘉乐躲在暗处各种扒张悠的消息,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演过的戏,唱过的歌,传过的绯闻........
他初步判断张悠是个优秀的女人,言谈举止和赵子晴有点像。
当然,和叶鹿鸣很般配。
——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李嘉乐的猫准时叫他起床,昨夜睡了四个小时。
足够了。
足够他把满目疮痍的豆腐渣捏成一颗四处漏风的心脏。
尽管心里钝痛,他也必须对自己喊“停”,停止沉沦在伤心难过里,停止毫无意义的内耗。
暗恋只是暗恋,再漫长也窥不见光亮。
李嘉乐警铃大作,强力要求自己禹禹独行。
反正这条路注定艰难,叶鹿鸣有了归宿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两个小时以后,卜珍珍带着叶氏能源的人抵达研究所,李嘉乐召集项目组成员共同参会。
一到会议室,卜珍珍就热情地招呼大家喝咖啡。她情商、智商都很高,每次来研究所开会,不是给大家点咖啡,就给大家带伴手礼。
卜珍珍从纸袋里拿出一杯美式推到李嘉乐手边,关切地问:“李工,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啊?”她发现李嘉乐眼睛很红,眼窝深处泛着青,周身笼罩着一层疲惫的乌云。
“啊,加班了。”李嘉乐冲她微笑,礼貌道。
她坐到李嘉乐身边,真诚地关切道:“李工,你赶紧趁这段时间多休息呀,等咱们去澳洲矿上考察,有得你忙呢。”
“嗯,澳洲的矿什么进度了?”李嘉乐尽量将自己散了的灵魂收束起来,集中精力工作是非常好的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预计下个月去现场评估尽调,咱们来听听矿区的基本情况吧。”一道温和的男声传来。
文件已经投到大屏幕上,卜珍珍站起身,愉悦又郑重地说:“来,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叶氏集团特聘的技术专家高海洋,海洋,这是B大研究所的李工、乔工......”
高海洋谦逊地站起身,隔着一张会议桌和大家打招呼。
“久闻大名,竟然在今天遇见了。”李嘉乐站起身,十分尊敬地与高海洋握手。
“师弟啊,该是我久闻大名才对,我反复拜读过你的SCI,对我的启发实在是太大了。”高海洋笑眼弯弯地看着李嘉乐,五指忍不住收紧了些。
高海洋本科也是在B大念的,比李嘉乐早几届,后来去M国顶尖学府读书,师从国际学术大牛,不知道叶氏集团怎么抢到的这种顶尖人才。
会议开始了,高海洋详细阐述澳洲盐湖锂矿的地质情况:澳洲锂矿以锂辉石矿为主,伊尔加恩盐湖是首块批下来的盐湖锂矿,关于盐湖提锂的技术提升还有很大空间......
卜珍珍接过话茬儿,说:“李工,领导的意思是高效又环保的GR提锂技术也会成为此次谈判的重要筹码。”
“可是GR提锂只是针对国内盐湖,国外的镁、钾、钴等元素含量需要重新测算,不能以一概之。”李嘉乐严谨地说。
高海洋淡笑着说:“是,我们知道,所以到时候咱们任务繁重啊,不管是萃取技术,还是分层吸附,咱们需要共同攻克,稍后我把澳洲的环保文件也发给你们团队参考。”
“好。”李嘉乐点点头。
其实叶鹿鸣早就针对这个海外项目和校领导打过招呼了,这次过来就是双方交流项目基本情况,为出差勘探、矿区评估、项目尽调做准备。
“我们请高工加入集团,就是希望双方一起攻克。”卜珍珍侃侃而谈道:“李工啊,我是负责商务的,有些专业领域理解起来困难,以后你们两位技术大牛多交流。”
“卜总,您快别谦虚了,从前端销售,到中端生产,再到末端资源进口和矿区收购,您哪儿不懂啊?我们才是只专注其中一个环节。”李嘉乐并不是恭维,而是真心佩服卜珍珍的能力。
“李工啊,我只是全盘统筹,你知道GR提锂的应用与升级给我们集团带来了什么吗?”
“什么?”
“你真不关注股市啊?发布会第二天,我们集团股价就持续攀升,连续五个涨停板,简直给集团股价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呐。”卜珍珍高兴坏了,叶鹿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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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给高管们都分配了股权,五个涨停板就够她半年的薪资了。
“我们领导说了,如果新矿区收购顺利,GR提锂成功应用,除了固定专利费以外,还有适当比例的分红给到你们科研团队。”
卜珍珍口中的领导当然指的是叶鹿鸣,李嘉乐的心不由地一颤。
“股价攀升不是和叶总的绯闻有关系吗?都说国际巨星张悠要代言叶氏投资的电动汽车,以她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帮助电动汽车开拓海外市场。”乔宇吃了半宿瓜,吃来吃去觉得这篇八卦文章说得最透。
“没有没有,还是发布会的功劳。”眼看就要牵扯到老板的八卦,卜珍珍有意叫停。
会议结束,趁卜珍珍去洗手间的空隙,乔宇用胳膊碰了碰西西,问:“叶总和大明星张悠是真的呀?”
西西半掩着唇,小声说:“何止是真的?张悠可是叶氏集团名副其实的老板娘,你去查查看,她拥有我们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仅次于老董事长和叶总。”
李嘉乐假装在电脑上查资料,眼睛很认真地盯在屏幕上,耳朵却是竖着的。
乔宇瞪大眼睛,小声说:“卧槽?真的?”
西西冲他点头,又做了个“嘘”的动作。
这番对话被李嘉乐只字不落地听去,他的心里塌成一片废墟,难受得弯了腰,垂着眸子在桌子底下点手机。
他在手机上搜索,果然!张悠占股百分之二十,是今年年初从叶鹿鸣名下转出的股份。
名副其实的老板娘!
国际巨星的神秘老公!
挺好的,李嘉乐想。
国际巨星配资本大鳄。
张悠配叶鹿鸣。
绝配、顶配、天仙配!
真他妈配啊。
挺好,挺好。
李嘉乐的心脏连着指尖一起疼,嘴里一片酸涩。
没有资格吃的醋最酸,没有身份的占有欲最多余。
六年暗恋碎成玻璃渣,叶鹿鸣本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是他自己总犹犹豫豫,那点儿脆弱的喜欢想让叶鹿鸣知道,又怕叶鹿鸣知道。
这下好了,还没等他爬到天梯的终点,月亮就另有所属了。
李嘉乐给自己洗脑,其实暗恋并不苦,苦的是想占为己有。
叶鹿鸣能步入一个男人正常的轨道,恩爱,结婚,生子,圆圆满满、风风光光地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12. 还是想拥有
接下来几天,李嘉乐泡在实验室里全心全意优化数据,期间有两次需要到叶氏集团开会,他都以要做实验为由,让乔宇带团队去了。
只要默默的断联,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输过。
直到第三次会议,双方要碰澳洲矿上的技术方案和项目预算,李嘉乐才一同前往,一味地埋头当鸵鸟不是解决办法。
一出电梯门,就看到高海洋在楼道等着,高海洋也一眼就看见眉目清朗的李嘉乐,他笑道:“师弟啊,终于见到你了。”
一行人从电梯里涌涌而出,李嘉乐走在最前面,也笑着回应,“师兄,这不是为了测算那组吸附数据嘛?”
“咱们去楼上小会所吧,约好的会议室被临时征用了。”高海洋说。
“怪不得师兄在门口等我们呢。”乔宇也和高海洋开玩笑。
高海洋带他们来到叶氏集团的顶层会所,大门缓缓推开,只见叶鹿鸣坐在会议长桌的主位,他看着平板电脑,眉头蹙起,卜珍珍恭敬地站在一侧,似是在讲解项目方案。
由于乔宇前两次会议都参加了,所以这次会议的技术主讲人是乔宇。
李嘉乐默默看了叶鹿鸣一眼,便垂下眼皮,不声不响地坐到会议长桌尾端,他没想到,这个会叶鹿鸣也参加。
叶鹿鸣站起身和他们打招呼,视线从对面一排一一滑过,最后落在李嘉乐身上,他缓缓开口:“李工今天怎么坐最后?”
李嘉乐僵了一下,拘谨地点头,答:“叶总,今天的主讲人是乔宇同学。”
叶鹿鸣点头,便不再说话,会议正式开始。
要是以前和叶鹿鸣开会,李嘉乐一定会兴奋得不行,粉红泡泡不仅满天飞,还会流窜到他的血液和神经里。
可是现在,看见叶鹿鸣的脸,李嘉乐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叶鹿鸣和张悠吃烛光晚餐的浪漫,他的心下只余一声叹息。
叶氏集团和实验室已经合作一年,GR提锂技术为叶氏新能源在青海的生产线做出巨大贡献,给叶氏集团带来非常可观的利润空间。
将GR提锂应用到澳洲矿上,需要根据矿坑微量元素做技术升级,最基础的装置结构不会改变,乔宇从容自信地向大家阐述技术方案。
其实叶鹿鸣心里清楚,现在说什么都是纸上谈兵,最关键的是能把伊尔加恩这个矿吃下来。之所以让大家劳师动众做方案,就是先锻炼大家的案牍工作,为矿区收购和后续运营打基础。
卜珍珍接着乔宇的方案侃侃而谈,她汇报的是项目收购团队的组建,包括律师团队、财务审计、税务筹划等。
最后,叶鹿鸣淡淡点头,朝卜珍珍作出批示:“法律顾问找英国欧华,其他按照你汇报的来。”
“好的,老板。”卜珍珍道。
全部启用国际化团队,看来叶鹿鸣对伊尔加恩盐湖锂矿势在必得。李嘉乐的目光不自觉飘向他,只看一眼又小心翼翼地飘回来,落在键盘上。
叶鹿鸣戴戒指了吗?李嘉乐在心里问自己。
于是,他的视线又飘忽过去,却因为隔得太远,什么都看不清。
叶鹿鸣的身体微微前倾,一手支着下颌,凝眸望向李嘉乐,轻声问:“李工和张教授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聊聊海外项目合作的事儿?”
叶氏集团和B大常年保持校企合作,买断专利是技术层面的合作,帮叶氏出国考察锂矿、给出专业意见是另外的人力合作。
李嘉乐抬头,和叶鹿鸣隔着遥远的会议桌对望。
他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平静和缓,公事公办道:“我和老师确认一下时间,到时候告诉卜总,卜总向您汇报?”
叶鹿鸣捏了捏手机,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睛专注地看着李嘉乐。
李嘉乐被这目光灼得面红耳赤。
怎么公事公办呢?再看一眼还是想拥有。
从叶氏集团出来后,李嘉乐陷入了空落落的迷茫。
对于他来说,奔赴叶鹿鸣就像海上漂浮的小船奔赴灯塔,从他情窦初开的年纪到现在,他朝叶鹿鸣跑了整整六年,现在要去往什么方向呢?
——
当在晚上,李嘉乐又在梦里见到了叶鹿鸣,不过这次不是甜的,而是苦的。
每年的九月初四,李嘉乐都会回绍兴扫幕,给自己的父亲。
他上大一那年,是父亲走的第三年。
自从父亲离开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李嘉乐也成长了许多。
那天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似是在悲泣。
李嘉乐打着一把黑伞,伞下罩着他和母亲。
李嘉乐原以为时间能抹平一切,难过也会渐渐稀薄。
却不曾想,当他揽着母亲的肩膀,肃穆地站在墓碑前时,他对父亲的思念依旧很浓,心也依旧很痛。
李嘉乐没有忘记过父亲,虽然他们隔着一层土、一道碑,隔着天上与人间。
看完父亲,李嘉乐回家吃了顿饭,他小心谨慎地观察母亲的情绪和状态,陪母亲呆了一天,第二天赶回北京。
到公寓以后,李嘉乐洗了个澡,而后坐在书桌前,打开一本专业书,准备安静地学习。
可他看了半天,愣是一个字儿都没看进去,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像是塞了棉花。
李嘉乐晃晃脑袋,抓起手机,来到楼下散步。
他一边走,一边整理自己的思绪,迷迷糊糊地就来到一片湖畔前。
天色渐暗,李嘉乐经过一个长椅,他弯身坐下来,眼前一片漆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下去。
李嘉乐闭了闭眼睛,脑海中映出和父亲在一起的样子。
父亲教他骑自行车,带他放风筝,陪他逛海洋馆,他成长中的一点一滴,父亲都从不曾缺席。
小小的李嘉乐总是很贪玩儿,每周日晚上的必备项目都是疯狂补作业。
父亲模仿他的笔记补语文,他自己补数学和英语。
每当这时候,母亲总是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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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盘水果,谁先补完作业,谁先吃。
李嘉乐每次想到父亲着急忙慌地帮自己写小学语文,就觉得想笑又想哭。
因为父亲是高三的语文老师,简直大材小用。
对于李嘉乐来说,真正杀人的从来都不是得知父亲离开的那一瞬,而是平静下来的某一刻,突然想到与父亲有关的零碎记忆,这才是杀人嗜血般的凌迟。
恍恍惚惚间,李嘉乐好像看见父亲出现在安静的湖面上,正慈祥地看着他笑。
他往前走几步,“爸?”
那个笑脸还在,只不过没有回应他。
他又往前迈步,只听“扑通”一声,李嘉乐整个身体落入水中,他这才清醒过来,拼命地拍打水面,呼喊道:“救命......救命啊......”
可惜,湖边偏僻,无人应答。
那双纤细的手臂在水面扑腾好久,最终消停下来。
明明是几米深的浅湖,怎么在夜色下,竟像深渊一样黑沉。
难道是父亲来接我了吗?李嘉乐无望地想。
可是母亲怎么办?母亲还需要我啊。
李嘉乐费力地挣出水面,嗓子里呛满了腥咸的水,他自以为很大声地喊:“救......救......救命啊......”
就在这时,一道钢铁似的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身体,猛地用力将他拽离湖底,那人扣住李嘉乐的后腰,将他抱在怀里,胸膛的温暖隔着潮湿传导到李嘉乐的心底。
那从天而降的人正是叶鹿鸣。
叶鹿鸣奋力把李嘉乐拖上岸,让他平躺在石板上,不停地拍他的脸,“同学,醒醒,醒醒,感觉怎么样?”
李嘉乐嘴唇开合,却什么都说不出。
“同学!醒醒!”叶鹿鸣大声叫他,解开他的上衣,露出肌理莹白的皮肤,又托住他的脸检查口腔有没有异物。
李嘉乐的手指微动一下,而后他的唇瓣就被叶鹿鸣的嘴唇密密实实地包裹住。
叶鹿鸣抬起他的下颌,捏住他的鼻子,一口一口地往他胸腔里吹气,余光还在观察他的胸腔有没有起伏。
周围有同学聚集过来,不知道是谁拨打了120。
很快,救护车到了。
李嘉乐被抱到单架上,在推上救护车的一瞬,叶鹿鸣快速拿起扔在石头上的干衣,小心翼翼地盖住他的上半身。
从医院出来以后,李嘉乐用了各种方法找叶鹿鸣都找不到。
李嘉乐眉头紧锁,半蜷着身体躺在床上。
他在滂沱大雨里拼命地追,怎么追都追不上,最后惊呼着“叶鹿鸣”猛然醒来,满头大汗。
要怎么忘记叶鹿鸣呢?
曾经,叶鹿鸣救过他,也给过他温暖的、无以伦比的安全感。
李嘉乐疲惫撩开眼皮,小臂搭在额头,长吁出一口气。
他苦涩又卑微地想,要是自己会控梦就好了,那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和梦中的叶鹿鸣走下去。
13. 有趣的灵魂
李嘉乐沉默了好几天,不必要的会不再参加,他把大把精力从校企合作转到了实验研究上。
他突然好想妈妈,于是李嘉乐又回了趟绍兴,陪着妈妈,或者说让妈妈陪着他散心。
妈妈王萍女士在绍兴生活了几十年,是一所重点高中的老师,她还没有退休,离不开这里,所以李嘉乐一有时间就回来陪她。
烟雨江南,诗情画意。
绍兴不大,很美,很慢,很安逸。
王萍女士带他去吃生腌红膏蟹,蟹膏香醇,酒味浓郁。
李嘉乐嘴馋,他还要吃爆汁生煎,要喝酸梅汤、甜酒酿和木莲豆腐,都是小时候的味道。
最后,他捧着一个小酒坛走在仓桥直街,坛里装的是黄酒咖啡,他一边喝一边享受地点头,王萍女士就笑话他是酒蒙子。
——
李嘉乐已经快两个星期没有出现在叶氏集团了,这段时间叶鹿鸣也非常忙碌。
跨国收购锂矿极其复杂,中间涉及财务、法律、技术等多维度评估。
卜珍珍行动神速,自上次开完会后,很快就组建了一支国际化的收购团队,包括熟悉国际法和澳洲矿业政策的律师;精通财务分析、矿产估值的财务审计;熟悉各国税法的税务筹划;当然还包括以张维教授为主的技术指导。
这支收购团队由叶鹿鸣亲自带领,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稳步推进。
关于新能源子公司的人事架构和澳洲矿区的人事安排,叶鹿鸣心里也有了打算。
他准备等年底做完述职报告,让卜珍珍官升一级,任叶氏新能源总公司一把手,将她麾下拆分为国际事业部和国内事业部两个大部门。
老部下张舟前往澳洲一线,任国际事业部总经理,关于国内事业部总经理的岗位空缺,需要卜珍珍提报三个名额上来,再由集团进行综合考评。
这天傍晚,卜珍珍正在叶鹿鸣的办公室汇报晋升名单,叶鹿鸣状似无意地问:“实验室的人最近怎么没过来开会?”
“来啦,每期会议都在的。”卜珍珍说。
“来了吗?怎么没见着那天给咱们站台的人?”叶鹿鸣看着她,说话很慢,问得认真。
“啊......嘉乐啊......他最近在休假,我发微信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嗯。”叶鹿鸣抬指点了一下桌面上的手机,垂着眸子从容道:“他是GR提锂技术的发明人,对于国际矿区能不能应用,怎么应用,咱们心里都没谱儿,告诉实验室一定要重视。”
“哦,好的。”卜珍珍点头,欲离开。
叶鹿鸣静了一下,又说:“你给张教授打个电话,说我要请他们团队吃饭,一是感谢他们对发布会的鼎力支持,二是探讨技术顾问的合作事项。”
“好的。”
“那天的发言人一定要参加。”叶鹿鸣沉静从容地说。
卜珍珍抬眸看他一眼,温声答:“好的,老板。”
她心道:叶总身为老板,一向爱惜人才。
“查查哪家餐厅的招牌菜是鱼子酱鹅肝,订个评价最好的。”叶鹿鸣一边收敛桌上的文件,一边状似无意地给卜珍珍提要求。
“好的。”
“行了,去忙吧。”叶鹿鸣说。
就在卜珍珍即将踏出办公室前,叶鹿鸣忽然抬头,又问:“海外收购项目有工作群吗?”
“有的。”卜珍珍退回一步,毕恭毕敬地回答。
“是多方合作群对吧?”
“对的。”
“把我也拉进去。”叶鹿鸣面色不改地说。
“好的。”这下轮到卜珍珍紧张了,老板这是要亲自盯项目了?以前都是听汇报就行了呀。
卜珍珍把叶鹿鸣拉进群后,叶鹿鸣简单向群里打了个招呼,就点开了成员列表,列表第三个就是李嘉乐的名字。
叶鹿鸣坐在宽大气派的老板桌后,木着一张奢贵矜傲的脸,指尖点开李嘉乐的头像,这人的头像是一只黑白色的奶牛猫,叶鹿鸣暗暗腹诽:比我当年养的警长还胖。
叶鹿鸣当然不会直接添加李嘉乐为好友,像他这样的人,只有别人追着他加好友的份儿。
“老板,还有事吗?”卜珍珍站在办公桌前问。
“啊,没了,下班吧。”叶鹿鸣唇角微扬,后知后觉道。
待总裁办公室的门缓缓合上,叶鹿鸣的指尖重新悬停在手机屏幕上方。
指尖竟然有些颤,他有些紧张。
叶鹿鸣站起身,来到偌大的落地窗前,远处是热烈的火烧云晚霞,近处是静谧的蓝调云层。
他深吸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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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点开李嘉乐的朋友圈,上面显示一行小字:您还不是对方好友,只能查看对方最近十条动态。
十条动态。
也好。
总比什么都看不见的好。
叶鹿鸣划着李嘉乐的朋友圈往下看,点开最近发的一张照片。
照片背景是一个古镇,李嘉乐手捧一个小酒坛,在阳光下笑弯了眼,许是有微风吹过,半长的头发飞扬着,恣意极了。
叶鹿鸣的拇指悬停在那漂亮脸蛋的上方,这人脸颊薄红,笑眼微醺,捧着酒坛......难道真喝酒了?
照片放大再放大,叶鹿鸣仔细观察,连背后遥远的店铺名字都记下了,屏幕画面又挪回李嘉乐的脸上。
怎么长得水汽氤氲的?跟刚刚哭过似的。
叶鹿鸣拿手机的手慢慢攥紧,脑子又不干净了。
如此白净灵透的美人儿,好想欺负他,好想把他弄得乱七八糟,然后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
盯着照片看了良久,叶鹿鸣咽了咽口水,点了返回,继续看其它朋友圈。
他发现李嘉乐不仅人长得漂亮可口,还是个有趣的灵魂。
这人的朋友圈里散发着淡淡的疯感,有意思得很呐。
这张捧小酒坛的照片,李嘉乐配文:一天啥也没干,为我的懒惰自罚一杯。
托着一盘爆汁生煎包,李嘉乐配文:爆汁生煎是一种食物,听起来也像一种生活状态。
叶鹿鸣勾勾唇角,流氓地想:可能还是一种床上动作,确实也能爆汁。
加班后,漆黑的夜空与月亮,李嘉乐配文:人生得意需尽欢,我想到点就下班。
下面竟然还有卜珍珍的点赞。
配上一张模糊掉的聊天记录,李嘉乐配文:小牛会哞,小马会嘚,小小牛马会好的好的。
叶鹿鸣稍一回想,刚刚卜珍珍是不是一直在“好的好的”来着?
......
夜色渐浓,窗外灯火阑珊。
叶鹿鸣穿着严肃的西装三件套,威风凛凛地站在落地窗前,他单手插兜,另一手拿着手机,来来回回地偷窥李嘉乐的朋友圈。
一共七张照片,十行短字,叶鹿鸣愣是面带笑意地咀嚼了好久好久。
最后,他得出结论:这个人,真有意思。
14. 鱼子酱鹅肝
李嘉乐回来工作的第二天,张教授跟他说叶氏集团要请吃饭,并点名感谢他。
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李嘉乐装得不动声色,点头应下。
卜珍珍定了一家高级日料餐厅,在亮马桥附近,位置比较折中,双方都不用为堵车困扰。
叶鹿鸣率团队先到了,餐厅经理为他们预留了最大的包间。
进包间一看,环境清幽,充满了艺术氛围。
餐厅经理将菜单递给卜珍珍,卜珍珍用眼神示意,让她找老板点菜。
“你来点,把招牌菜都点上。”叶鹿鸣垂着眼眸按手机,眉头时不时蹙起,不知道在处理什么紧急公务。
十分钟后,张教授带团队抵达,叶鹿鸣起身迎接。
李嘉乐亦步亦趋地跟在队尾,隔空冲叶鹿鸣点头问候。
“来来来,大家都坐。”卜珍珍招呼道。
叶鹿鸣的目光不自觉落在李嘉乐身上,他心中暗道:怎么瘦了那么多?水灵灵的一朵茉莉怎么蔫儿了?
眼见李嘉乐就要坐在最末端,和西西面对着面。
醇厚的嗓音登时响起,叶鹿鸣道:“李工往前坐,你可是我叶氏集团的大功臣,今天得好好儿感谢你。”
李嘉乐迟疑地应了一声,目光巡视,只有叶鹿鸣和卜珍珍的对面还没有人坐。
于是,他顿在原地,等张教授坐在叶鹿鸣对面,他才俯身落坐。
柔和的灯光,雅致的装饰,恰到好处的香氛,李嘉乐心想:本是个远离喧嚣的秘境,却用来和甲方应酬胡诌,真是糟践了如此有格调的氛围。
新鲜的刺身色泽诱人,酥脆的天妇罗香气四溢,和牛、黑松露与海鲜完美融合。
服务员上菜时,卜珍珍反复确认:“菜品里没放蒜吧?”
服务员礼貌微笑,:“没有,全单免蒜的。”
李嘉乐看着满桌美食,好奇地小声问:“你从小就不吃蒜吗?”
“不是我,是大老板。”卜珍珍半掩着唇,悄声道。
“哦。”李嘉乐已经下定决心远离叶鹿鸣,他不再搭腔,不想再陷入纠结中。
可是座位离得太近了,近到李嘉乐的眼睛不用动,就能轻易就飘到叶鹿鸣手上。
那双诱人的勾魂摄魄手,没有戴戒指。
左手右手都没戴。
可没戴又怎么样呢?
不妨碍他是大明星的老公。
也不妨碍大明星是叶氏集团的老板娘。
李嘉乐给自己兜头泼下一盆带冰碴子的冷水,令他在一片混沌中,抽离出一丝清醒。
服务员给大家倒上清酒,卜珍珍带动气氛,邀大家一起举杯。
李嘉乐撑开唇角微笑,浅浅抿了一口。
叶鹿鸣瞄了他一眼,猜测这家伙心里肯定在叫嚣——不想应酬,想下班;要不就是自我麻醉——只要心态好,酒局也是巴厘岛。
想到李嘉乐有趣的心理活动,叶鹿鸣猝然笑了。
“怎么了老板?那么高兴?”卜珍珍笑着问。
应酬场合,为了不让场子太干,他们会自动弱化严肃的上下级关系。
李嘉乐也抬眸看他,懵懂纯澈,不明所以。
叶鹿鸣轻咳一声,举起酒杯,“没什么,我敬大家一杯,合作一年了,大家都辛苦,我干了,你们随意。”
他说着随意,甲方大老板要干,谁敢随意?
嗯!
李嘉乐敢。
他喝不惯清酒,又辣又呛嗓子,再说他也没必要练酒量了,以后有大明星帮叶鹿鸣挡酒,或者叶鹿鸣去给大明星挡酒好了。
两三杯酒下肚,桌上的氛围热闹起来,大家都聊得愉快,话题也不仅限公事了。
张教授连连夸赞叶鹿鸣有魄力,虽然盐湖锂矿是优质资产,但前期投入巨大,科研成本高,遇到锂电低迷时,极其考验企业的现金流。
叶鹿鸣笑笑,温言道:“是啊,不过我还是看好锂矿的发展前景,当年石油资源咱们没来得及分一杯羹,锂矿这种白色石油可不能落下。”
“叶总目光长远啊。”张教授举杯敬叶鹿鸣。
李嘉乐在一旁观察,也在心里调皮地蛐蛐:这社恐小老头儿,为应酬准备的话快掏空了。
推杯换盏之间,鱼子酱鹅肝上来了,一人一份,服务员递到每位客人面前。
叶鹿鸣没动自己的,而是撩起眼皮暗中观察李嘉乐。
只见李嘉乐一边和卜珍珍说笑,一边夹去装饰配菜,又将鱼籽归拢整齐,鹅肝下面垫着寿司船,可他却只用筷箸托起鱼子酱和鹅肝,然后优雅地送入口中,他唇舌微动,眯起眼睛享受地咀嚼,“嗯......好吃。”
看他吃得惬意,叶鹿鸣心满意足。
他抬手将自己的佳肴递到李嘉乐面前,高冷道:“鹅肝太腻,你帮忙解决吧。”
语气不算温和,甚至有命令的意思。
“啊?”李嘉乐疑问地看他。
“谢谢。”叶鹿鸣甩出两个字,转头又和张教授交流起伊尔加恩盐湖的情况。
卜珍珍之所以能在矿产能源领域杀出重围,任叶氏能源总经理的高位,就是因为她的头脑极其清晰,观察能力也极强。
她发现叶鹿鸣总是聊一会儿天,就往李嘉乐身上瞟一眼,而李嘉乐全程侧身,隔绝视线。
李嘉乐表面和自己聊得愉快,其实根本心不在焉。
卜珍珍冷眼旁观,心中暗道:这俩人有猫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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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鹿鸣的视线再次飘移到李嘉乐身上,他这才发现李嘉乐右锁骨上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
那颗小痣会随着李嘉乐扭动脖颈而时隐时现。
叶鹿鸣盯了两秒,视线平移,叫服务员加菜。
他发现李嘉乐吃饭简直像猫一样,爱吃生鱼片,爱吃鱼子酱,爱吃牛肉,不爱吃天妇罗,不爱吃蔬菜,不爱喝味增汤......
叶鹿鸣拿着菜单翻来翻去,最后给每个人都加了一份鱼子酱鹅肝,一份厚切三文鱼,还有一份杏仁布丁。
饭局到了后半程,叶鹿鸣终于亮出狼尾巴。
他坦然地看着张教授和李嘉乐,认真地说:“能源板块是叶氏集团未来三年着重发展的子公司,我们需要专业的研发团队和技术顾问,以后就仰仗张教授和李工了。”
“哎?哪里的话?咱们双方合作,我们自当尽力。”张教授笑笑说。
叶鹿鸣举酒,点头微笑,看向李嘉乐,问:“李工呢?”
李嘉乐垂眸,他没办法在这种场合说自己正在打退堂鼓,只能温顺恭谦,公事公办道:“我都听老师的。”
叶鹿鸣的眉眼间绽开愉悦。
他先和张教授碰杯,杯子很低,透着对长辈的敬重,又和李嘉乐碰杯,杯子也很低,透着......透着......
也透着对长辈的敬重?
不对,是对科研人员的敬重。
卜珍珍旁观,没什么底气地落下结论:老板爱惜人才。
又一杯清酒下肚,李嘉乐感觉有些燥热,他起身出了包间,往洗手间走去。
同一时间,叶鹿鸣低声接起电话,快步走出包间,他与李嘉乐短暂地擦肩前行。
手臂互相摩擦的一瞬,李嘉乐的脸“噌”地烧起来,一颗悸动的心脏噗通狂跳。
叶鹿鸣没有停留,双方的视线也没有交汇,空留给李嘉乐一个熟悉至极的背影。
李嘉乐做了几天的思想工作,强撑了整个饭局,却在与叶鹿鸣擦肩的这一刹那,将伪装的金钟罩和铁布衫,彻底摔了个稀碎。
发旋儿还是那个孤独的发旋儿,脖颈还是那截儿藕白的脖颈,脚踝还是那双包着黑袜、极致禁欲的脚踝。
眼前的人触手可及,雪松的味道萦绕鼻息。
可是,他为什么要和别人结婚啊?
都要和别人结婚了,为什么还要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啊?
爱而不得令李嘉乐变得阴郁执拗,他仰靠在洗手间隔断里,拼命地压抑情绪。
这过于阴暗的占有欲,要是能变成压缩饼干就好了。
这样就能揣进口袋里,谁也窥不见。
过了好一会儿,李嘉乐才微笑着回到餐桌。
15. 清酒上头了
饭局结束,没开车的人就都打车走了;开车的人叫了代驾,都等在门口。
更深露重,凛凛寒风。
李嘉乐裹紧大衣,站在旋转门侧,大厦玻璃把他的面色映得有些许茫然。
“李工,在等代驾?”
叶鹿鸣的声音打进李嘉乐的鼓膜,他转过身,看见眼前的人,心里更闷了,他下意识答:“啊。”
“方便搭个车吗?我要去霄云路。”叶鹿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脸真诚地等待答复。
李嘉乐垂下眼皮,不知如何作答,那么多同事,坐张教授的车也行啊。
叶鹿鸣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司机去机场接人了。”
“......叶总不是有两个司机吗?”李嘉乐问。
他想拒绝,内心上演小剧场:大哥,我都躲远了,能不能好好儿去结婚生子啊,别再来招惹我了。
哪知,叶鹿鸣问:“你怎么知道我有两个司机?”
其实整场饭局下来,叶鹿鸣明显感觉到李嘉乐对自己的躲避和排斥。
可他就是个一身铜臭的商人,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撞了南墙跨南墙。
这下“南墙”哑口无言了,他摸摸鼻尖,含混又酸涩地答:“大老板不都有两个司机吗?一个备给妻子,一个备给自己。”
“嗯,今天两个都没空。”叶鹿鸣淡定道。
他目光黝黑,死皮赖脸地要蹭李嘉乐的车,他又追问:“李工方便吗?”
李嘉乐懵懵的,脑子里转的是:叶鹿鸣没有否认有妻子的事实。
“李工?”叶鹿鸣伸手在李嘉乐眼前晃了晃。
“......唔。”他最终决定放弃抵抗。
一是因为从亮马桥到霄云路真的很近,近到只需要十来分钟的车程。
二是因为这是叶鹿鸣第一次向他本人提需求,以往都是向科研团队提的。
李嘉乐真的没有办法冷面拒绝他。
代驾来了,李嘉乐把车钥匙交出去,并向代驾描述了停车位置。
不一会儿,他那辆小小的GLA缓缓停在两人面前。
李嘉乐绕到副驾驶门边,抬手拉开。
叶鹿鸣跟在他身后,握住车门,问:“这不是你的车吗?”
李嘉乐回眸,二人一高一矮,近在咫尺,“是啊。”
“那你还坐副驾?坐后面。”叶鹿鸣强势地把前门关上,拉开后门,等他上车。
李嘉乐真的凌乱了。
在寒风中凌乱。
周围的同事和车里的司机都迷惑地看着他们,李嘉乐便快速地扎进后坐。
叶鹿鸣一脸得逞的淡笑,慢条斯理地走到另一侧,拉开车门,优雅地坐了进去。
GLA是紧凑型SUV,两个高高的男人挤在后面属实狭窄。
叶鹿鸣拢了拢大衣,长腿交叠,膝盖抵着司机的椅背。
李嘉乐双臂抱于胸前,鹌鹑似的尽量往右缩,他想与叶鹿鸣拉开足够大的距离。
这个人个头太高,手臂太烫,存在感......
不......压迫感太强。
司机开得很快,从亮马桥到霄云路不用上主路,穿三环到四环之间的小路就好。
“开慢点。”叶鹿鸣缓缓开口。
这人的声线低沉又有磁性,真的好好听。
往后叶鹿鸣便不再说话了,悄无声息的。
原来他真的只是搭个便车。
李嘉乐缩在角落扭头看他,只见他懒懒地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睡了。
他这才意识到叶鹿鸣刚刚喝了好多清酒。
清酒混合着雪松的味道在车厢里蒸腾。
李嘉乐深吸一口气,清酒浓烈,雪松冷艳,混杂在一起,说不上的好闻。
车里安静极了,没放音乐,昏黄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晃在叶鹿鸣的脸上,光影交错,忽明忽暗。
叶鹿鸣的侧脸极为立体,鼻梁高挺,唇峰利落,好像......好像还很柔软......湿润?
不知道抚上去什么感觉?
直到叶鹿鸣的喉结上下滚动,李嘉乐才面红耳赤地移回目光,慌慌张张地盯在前方。
身侧的人老老实实,没有动静。
李嘉乐的目光又移回来,落在叶鹿鸣的鼻子以下。
好晕,清酒上头了。
这样一双漂亮的嘴唇,亲上去会很爽吧?
“先生,霄云路哪里?”代驾司机打破李嘉乐旖旎的思绪。
叶鹿鸣睁开眼,指骨按着太阳穴,道:“霄云路壹号。”
说完,他沉静地转头,看向李嘉乐。
李嘉乐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被叶鹿鸣看得呼吸不畅,同时一股无名的火气在他体内疯狂流窜。
霄云路壹号是帝都顶级的娱乐会所,里面美女如云,美男如林,声色犬马,欢场销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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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密性还特别的好。
李嘉乐望向车窗外那光秃秃的大树,掐着自己的小臂,默不作声。
叶鹿鸣又端起那肆无忌惮的X光眼,扫描着李嘉乐倔强的后脑勺,他的眼神不似发布会时清明,此刻染了氤氲的酒气。
李嘉乐锁骨上那颗小痣被隐了起来,叶鹿鸣眉心微动,感觉自己在发烧,极力克制去看那颗小痣的冲动。
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就会莫名出现一些生理反应。
比如想探索对方的一切,爱到浓时无法隐藏,在荷尔蒙的作用下/体温升高。
现下,挤在私密后座的两个大男人同时感到燥热,无法言说的爱欲与冲动荡涤着他们的脑神经。
令他们无措、难耐、窒息。
“先生,到了。”代驾司机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暧昧结界。
叶鹿鸣捏紧手机,看着李嘉乐,却完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眉心带着酒后的桀骜,痞里痞气地问:“要下来一起玩儿吗?”
李嘉乐的脸又红又烫,简直气成河豚,眼睛里含着愠怒,咕哝半天扔出两个字:“再见!”
叶鹿鸣笑了,轻轻摇头,欣赏着对方这副娇怒的模样,他坏心挑逗,“你们搞科研的也该有夜生活,真不玩一会儿吗?”
“夜生活?!看你享受夜生活吗?”李嘉乐终于挺起脊背,咬紧犬齿,皱眉瞪着叶鹿鸣,酸了吧唧地横道:“就不耽误您越夜越精彩了,祝您一夜高/潮。”
你的女明星妻子知道你出来乱玩儿吗?!
叶鹿鸣开门下车,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GLA就野马似的飞了出去。
气愤的车屁股蹭蹭冒火,叶鹿鸣忍不住地笑。
这个人劲儿劲儿的......小模样儿真得劲儿!
叶鹿鸣终于看到李嘉乐的真实情绪,他有预感,有戏的。
直到车尾消失无踪,叶鹿鸣才迈进霄云壹号的大门。
李嘉乐回到公寓,洗了个热水澡,当他把自己包裹严实丢在床上,才后知后觉地想:
原来叶鹿鸣比我高啊?明明他看起来也就那样啊,真是奇怪。
转而,他又想到这人此刻正泡在欢场里,不知是在喝酒唱歌,还是在跟美女谈情,又或者在和帅哥说爱!
好气哦。
气得李嘉乐想砸床。
狗男人!
姓叶的是狗男人!
16. 校自由舞会
接下来一段时间,李嘉乐彻底消失了,他再也没出现在叶氏集团的会议桌上。
他正在忙着为申博做准备。
过去一年多的时间,李嘉乐全身心投入在GR提锂项目上,若想要申博,还得再写一篇核心论文,然后准备导师的笔试和面试。
张维教授本就是博士生导师,科研资源多,组内氛围好,为人正派,功底深厚,热衷于做纵向课题,所以李嘉乐决定博士继续跟着他学习。
叶鹿鸣最近也忙得飞起,马上年底了,有太多的人和事需要他亲自打点。
转眼就到了圣诞节,办公楼、商场、餐厅随处都装点着红绿色的圣诞树,还有红衣服的圣诞老人,欢快的圣诞音乐更是随处都可以听到。
叶鹿鸣面无表情地坐在红旗国礼上办公,前方红绿灯,车便停下来,他偶然抬头扫一眼街景,看见人们都裹着厚重的衣服低头前行,沉闷无趣,步履匆匆。
不知道为什么,叶鹿鸣的脑海恍然浮现李嘉乐耳尖红红的小模样儿,还有怒目圆睁横他的样子,鲜活灵动,还有些娇蛮。
“嗡嗡嗡。”手机响起,叶鹿鸣攥着手机抵在膝盖上,他按下蓝牙耳机,直截了当地问:“约到了吗?”
“老板,约到了二十七号。”电话那头说。
“嗯,好。”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B大校领导,问他参不参加二十七号晚上的校友联谊舞会,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问电话里的人:“二十七号中午还是晚上?”
“晚上。”
叶鹿鸣静了一下,说:“好。”
B大的新年晚会是在一月份啊,怎么提前了那么多?叶鹿鸣向校领导询问。
校领导答复说:孩子们嫌弃学校举办的晚会太格式化,自己组织了一个自由舞会,后来参加自由舞会的人越来越多,参加校晚会的人越来越少。
我们领导班子讨论了一下,干脆把校晚会取消了,帮孩子们办他们喜欢的自由舞会。
原来如此。
——
二十七号这天,B大校园里的每个学生都洋溢着笑脸。
晚上,他们纷纷着正装华服前往学校最大的礼堂,李嘉乐和实验室的同学们一同前往。
一进大礼堂,左侧是厚重衣物存放区,负责接待的志愿者看着李嘉乐笑,“学长,要存衣服吗?”
“嗯,存的。”李嘉乐脱下大衣,只剩里面宽松的白色丝质衬衣,衬衣是V领的,脖子上还戴着一条银色锁骨链,什么坠子都没有,很简单的款式。
“师兄,今天那么靓呀?”乔宇看他的眼神直冒光。
“一会儿有演奏。”李嘉乐摸出手机,犹豫一瞬,上身薄衬衣,下身宽松西裤,全身上下都没有口袋。
于是,他将手机塞进大衣里,一并交给了志愿者。
存好衣服往里走,跨过一道布满气球和彩带的拱门,就来到了舞会内场。
正前方是四四方方的大舞台,自助餐区在两侧。
晚会最重要的不是吃饭,而是安放青春和激情,所以中间留了很大一块斗舞空间。
跨过拱门后,两个漂亮的女同学笑意盈盈,“学长,来选花呀。”
学校给他们准备了好多鲜花,光玫瑰就有红的、黄的、白的、粉的,还有向日葵、康乃馨、芍药、绣球,甚至还有洋桔梗和尤加利。
李嘉乐和乔宇站在花海前游弋,李嘉乐问:“学妹,有茉莉花吗?”
“有的,在最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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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拿。”
“好的,感谢。”
李嘉乐捧着含苞待放的茉莉,花束不大,小小白花缀在绿叶中间,显得娇羞又干净,鼻息凑近一闻,淡淡的芬芳。
乔宇挑了一束向日葵,两个人并肩前行。
舞会正式开始,常规灯光暗下去,DJ灯光打起来,闪闪烁烁,激情四射。
开场就是劲歌热舞版《家有儿女》,歌词做成花字,在大屏幕上蹦跶出来。
同学们瞬间尖叫,场子炸开来,大型蹦迪现场已成。
他们才不要什么优雅版舞会,他们要张狂,要自由,要热血燃尽青春。
不管男生女生,他们纷纷举起手来,一边跳一边用手机打光欢呼。
学校教职工们也混迹其中,跟着他们一起感受青春的活力,学校还专门请了跟拍团队。
青春的每一帧都应该定格。
嗨曲过后是一首国风混音,一身红衣、唐装造型的女孩手握三弦,迈着古典的淑女步上台,温婉地向观众鞠躬行礼。
MichaelJackson的《BeatIt》前奏响起,女孩利落转身,小圆墨镜一戴,谁也不爱。
她狂拽炫酷吊炸天地弹起乐器,古朴纯净的三弦音极具穿透力,女孩抖着摇滚的肩膀和腰胯,反差萌拉满。
台下的同学们又是一阵喝彩。
身着柔美古装的女孩,气质酷酷拽拽。
千百年前的古乐器,演奏着欧美摇滚乐。
有种林黛玉倒拔垂杨柳、李清照骑哈雷狂飙的倒错感。
实在是一个字,绝!
同学们尖叫欢呼都不够表达自己的畅快了,大家干脆随着三弦明快的节奏,原地滑出太空步。
17. 优雅的疯癫
叶鹿鸣刚下车就听到爆炸开来的尖叫声,他就是这时候踏入会场的。
志愿者小姐姐让他选鲜花,他潦潦草草地选了一束尤加利,隔着拱门先看到李嘉乐被同学们簇拥着去给台上的女孩送花。
叶鹿鸣伸长脖子往里望,吊着一口气大步往前走,一身商务西装与狂欢的少年们格格不入。
他看着女孩子们都戴着红色圣诞发卡,上面还有两个小鹿角,叶鹿鸣淡淡地想:李嘉乐戴上一定更好看。
他立定在侧面一个柱子旁,看清楚了,李嘉乐给女孩送的是红玫瑰,和舞台上个性十足的红衣少女十分登对。
红衣少女要弹三弦儿,李嘉乐干脆抽出一朵红玫瑰别在她盘起的发髻里。
台下又是一阵尖叫。
“叶总,来啦。”B大组织部副校长李廷乐呵呵道。
李延是一个白头发老头儿,他背着手来到叶鹿鸣身边。
两个人十分相熟,叶鹿鸣大一时上过他两节古诗词鉴赏课。
第一节是误入教室上的。
第二节是为了报复李老头儿上的。
所以,李校开口闭口叫他叶总,不是公司总舵手的意思,而是意指他总闯祸的意思。
“李校好。”叶鹿鸣闷头吭声,问:“这是表演的什么节目?”
李廷哈哈两声,因为自己懂年轻人的文化而自豪,他说:“这是同学们自创的国风混音,有意思吧?”
“礼崩乐坏,成何体统。”叶鹿鸣古板地说。
“叶总,你这就不懂年轻人了,孩子们蹦点儿中西结合的鬼火迪怎么了?多有意思呀?”
“恐怕老祖宗都想不明白,墨镜、唐装、三弦、摇滚乐、玫瑰花能凑一桌儿吧?”叶鹿鸣不置可否。
“哎?杨校说你今天要出差啊,不是不来吗?”
“临时取消了。”叶鹿鸣简洁回复,眸子盯在李嘉乐身上。
只见李嘉乐一直在抬臂欢呼。
演奏结束,他冲那红衣女孩大喊:“好帅,酷毙了!”
女孩儿收起三弦,得意又调皮地冲他飞吻。
李嘉乐蹦高了,衬衣领子开得有些大,隔空接住了这个飞来的吻。
叶鹿鸣长吁一口气,面色阴沉。
本来那次喝完酒,他觉得自己有信心了,现在又又又又动摇了。
太难琢磨了,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猜来猜去啊?
接下来是一首大合唱,李廷用胳膊怼了叶鹿鸣一下,骄傲道:“快看,这是咱们学校的王牌合唱团。”
全场静下来,舞美调整,合唱团的同学们着正装上场。
男生白衬衣黑西裤,女生一水的黑色礼服裙,一位高个男生站在前排指挥。
音乐响起,他们唱的是《我的未来不是梦》。
刚刚还恶搞的同学们此刻变得庄重,生活可以逗趣,前途不可以。
整首歌曲热烈又奔放,当然不止台上的人在唱,全体师生都在唱。
唱至“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时,甚至引起全场几百人的头腔共鸣。
每一个莘莘学子唱出来,都饱含了对未来的期待。
叶鹿鸣用余光看见身侧的李老头儿捏着纸巾,不好意思地、躲躲藏藏地擦眼角。
孩子们一首大合唱把他唱得老泪纵横。
这时,李嘉乐猫着身子往后台走,他不知道的是后面那双X光眼一直粘在他身上。
主持人上台报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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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钢琴和小提琴合奏,音乐剧摇滚红与黑——《荣耀向我俯首》。
舞台暗下去,志愿者把钢琴推上台。
两束追光灯从天而降,照在李嘉乐和身着白色晚礼服的女孩身上,二人优雅地向台下鞠躬。
李嘉乐将小提琴抬至颈处,琴弓搭上琴弦,漂亮女同学坐在钢琴前,他们对视一秒,互相点头。
钢琴的律动先起,李嘉乐为了应和钢琴前奏,一下一下用指尖拍打琴盒,像个恣意又优雅的小王子。
继而小提琴声响起,节拍强烈犹如重重砸落在地上的雨点儿。
时而压抑,时而澎湃,时而狂傲,时而厌弃......
李嘉乐沉浸在音乐剧主角的情绪和欲望里,自卑又自负,虚荣又愤怒,将野心勃勃的曲子演奏的热血沸腾。
整首曲子是暗黑色的,却由两个白衣少年合奏,曲子里对命运的愤怒与反抗更甚,对荣耀和权力的追求却变得钝了。
李嘉乐衬衣顶端的两个扣子都崩开了,袖子没有章法地挽在小臂间,头发长了,随意地搭在额上。
尽情拉小提琴的他落拓不羁,活像一个颓废的斯文暴徒,正在借用小提琴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
叶鹿鸣手里捏着一杯热烈的红酒,站定在疯狂的人群外。
他看着李嘉乐无比用情地演奏这首曲子,浑身散发着优雅的疯癫、痞气的萎靡,与以往那个正襟危坐、严谨清淡的研究员截然不同。
这一片薄薄的身体,犹如一道充满蛊惑力的魅影,深深飘入叶鹿鸣的心尖。
叶鹿鸣往前走了两步,喉咙发紧,一双凌厉的眸子紧紧盯着拿小提琴的人,他似乎想把对方的每一面都扫描下来,在脑海里完整封存。
18. 摇滚红与黑
台下的观众都听嗨了,感觉下一秒就要随着这首调子去征服世界。
李嘉乐和钢伴都沉浸在激动的音乐里,他们深情地对望,李嘉乐冲人挑眉,女钢伴点头回应,两人同时笑了。
人群外的叶鹿鸣仰颈喝了一口红酒,红色液体滑入喉间,涩苦不已。
观众席,那位弹三弦的女孩也精通法语,她跟着节奏唱得起劲。
主持人见状,跑过来将话筒递给她,她便大大方方地上台。
那女孩仍然穿着红色唐装,手里捏着一根棒棒糖,她快速打开,递到李嘉乐面前。
李嘉乐勾唇浅笑,张嘴咬了进去。
三个人共同呈现一场阴郁诡异,但酣畅淋漓的表演。
【人常告诫我,要安于现状,特权与优待,没有你的份】
【你出生的那张床,不许你好高骛远】
【人常嘲笑我,太放肆大胆,不论怎样努力,仍被以貌取人】
【卑躬屈膝,不要奢望,除了弯下脊梁,你再一无是处】
【各有其所,各安天命,已经感激不尽】
【低声下气,不得奋起,浑噩度过一生】
【深知生而为王,并非一文不名,然而为何仍在苦路上挣扎】
他们演奏的悲切,愤慨,野心勃勃。
【我要荣耀向我俯首】
【征战世界或一无所有】
【小恩小惠,小权小利,无足轻重】
【要意乱情迷的伤口,掌控你们脖颈上的绳】
【不满足于,小恩小惠,蛊惑人心】
【旁人常轻视我,如果脚下粪土,背负父辈之名,只有残喘苟延,从中学会的,仍是虔心祈祷】
【唯有告解,唯有乞求,从未触及天空,滞留原地,禁锢被缚,无法展翅翱翔】
【事事称阿门,到头一场空,反而诅咒加深,命运、法律不能使我屈服,康庄大道别再要我践行】
他们演奏的执拗,癫狂,碾压命运。
叶鹿鸣扔掉了不动如山的面具,也被音乐的情绪感染,他目炫神晕,情不自禁跟着节奏拍掌。
好疯,好辣,好野。
好爱。
叶鹿鸣笑了,肆无忌惮的笑,属实像个迷失自我的昏君。
为了那五指修长、蛮腰盈盈、拉小提琴的美少年,江山何足为重?
李嘉乐手里的弓拨弄的哪里是琴弦?
分明是叶鹿鸣的心尖。
是皮是骨,是血是肉,是灵是魂,他都任其拨弄。
音乐就是这样,令人振奋人心,令人心旷神怡,令人灵魂得到升华。
一场激情过后,曲调结束,李嘉乐和钢伴一同留住唱法语的女孩,他们三个人一起优雅谢幕。
台下掌声轰鸣开来,五彩缤纷的礼花筒在空中炸开,同时还伴有齐刷刷的“安可”。
安可。
安可。
......
李嘉乐也笑,抬头往人海里望去,视线不经意一扫,竟然扫见了叶鹿鸣!
他的视线滑走又滑回来,定了定神,真的是叶鹿鸣。
叶鹿鸣正深深地凝着他,抬手举起一束绿葱葱的尤加利,他没有随着人群喊“安可”,而是轻声唤李嘉乐的名字。
李嘉乐站在台上像做梦一样,耳边一阵轰鸣,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控梦,控得好真实啊。
后台,李嘉乐将小提琴仔细收好,拿到礼堂进门处的衣物存放处,和自己的大衣放在一起,免得一会儿忘记带走。
进门处漏着寒风,李嘉乐回来时冷得直哆嗦,一抬头,钢伴和给他送棒棒糖的女孩迎面走来。
“学长,来喝一杯啊。”棒棒糖女孩说。
李嘉乐笑笑,“好呀,不过我不能喝酒,开车了,碰杯快乐水可以吗?”
“当然可以。”女孩名叫田雯雯,她喜笑颜开,“刚刚你们两个合奏得太好了,听得我耳朵发麻。”
“好险,我以为你要说听得你耳朵怀孕了。”李嘉乐走在两位女同学中间,与她们谈笑风声。
阴暗处某个角落,其实也不算角落,只是李嘉乐注意不到的地方,叶鹿鸣盯着他带笑的侧脸,心道:又是左拥右抱,一个白色,一个红色;一个长裙,一个唐装。
就在这时,憨憨胖胖的李廷校长从人群里挤出来,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年纪不少了,注意身体。”叶鹿鸣低头看一眼他锃亮的脑瓜顶,还有周围的白头发,冷冷道。
“啧,怎么说话呢你?”李廷吹胡子瞪眼晴,问:“我说叶总,你这优秀毕业生还要不要和学弟学妹们交流了?你之前说来不了,流程上没给你安排,那什么,你要交流的话,我跟晚会导演说一声儿。”
李嘉乐是在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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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总”两个字的时候回头的,他看着叶鹿鸣,面上没什么表情,他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叶鹿鸣也那样款款地看着他,刚刚在台上为野心和欲望而癫狂的李嘉乐已经不复存在,下台后的李嘉乐端庄清俊,脊背挺直,却仍然透着几分破碎的贵气。
丝质衬衫真是不争气,把李嘉乐的锁骨,甚至更大片的脖颈露了个干净,那颗小痣孤孤单单地缀在锁骨上,和那条项链互相辉映。
“学长?”田雯雯把李嘉乐的魂喊回来,问:“怎么了?”
李嘉乐头皮麻木,他转回头,喃喃道:“没什么。”
“没想到咱们三个都刻着《摇滚红与黑》的DNA啊,弹得太爽了,干杯干杯!”钢伴女同学举杯,三人惺惺相惜地干杯,毕竟知音难觅。
李嘉乐笑笑,“我也是,好久没那么大开杀戒地拉小提琴了,要不是实验太忙,我还想参加校园乐队呢。”
“学长,你知道你在台上拉小提琴有多帅吗?简直帅爆了。”田雯雯捧着一杯可乐对李嘉乐犯花痴。
“学妹,不要这样好吗?”李嘉乐在“学妹”两个字上拉长了声音,他很想告诉对方自己喜欢男生,可话到嘴边又?了回去,笑着说:“你才好看嘞,多像一个穿越到古代的太子妃呀?”
田雯雯得意地晃一下脑袋,表示对他的夸奖非常受用。
“看哪儿呢?看哪儿呢?听见我跟你说话了吗?”李廷看叶鹿鸣,又寻着叶鹿鸣的视线看向自助餐台前的三个人。
叶鹿鸣“嗯”了一声。
“看哪个学妹呢?你是看小嘉乐和田雯雯吗?嗯......”李廷意犹未尽地点头,感叹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呀。”
叶鹿鸣很慢很慢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在李校脸上,“什么?”
“什么?什么?你没事儿赶紧去找杨校长吧,学弟学妹们也没空跟你交流了,去吧去吧。”李老头儿往外赶人,主要他觉得同学们都玩儿嗨了,还交流什么呀交流?
“你们都叫他小嘉乐?”叶鹿鸣咂摸着问,这人怎么那么多名儿啊。
“啊,怎么了?我们学校的骄傲啊。”
叶鹿鸣转移话题,问:“李校,旁边有没有休息室?一会儿有个人过来等我。”
“有,那边儿一排都空着呢,你随便用。”说完,李廷校长就圆润地离开了。
19. 红酒冰玫瑰
舞台上传来说唱的声音,李嘉乐和两位女同学往前走,期间他实在没忍住,又回头朝叶鹿鸣看了一眼。
叶鹿鸣终于等到他回眸,抬手将红酒杯高高举起,挑眉示意,然后淡笑,等他自己走过来。
李嘉乐懂了,叶鹿鸣在叫他,他心神一动,来不及思考,便毛躁地转过身去,背对叶鹿鸣。
“怎么了?”钢伴问。
“没......没什么,你们先回去。”李嘉乐的喉咙仿佛被扼住,他无法呼吸,有什么东西被从心底拽出来,又疼又欢喜。
疼什么呢?
哦,对,他是女明星的神秘老公。
李嘉乐强自给大脑降温,他抿了抿唇,神色飘忽地转过身,就见叶鹿鸣迈开长腿,端着酒杯向他款款而来。
叶鹿鸣每走一步,李嘉乐的心就重锤一下。
一步一锤,一步一锤,一下比一下沉,一下比一下快。
可心动的又何止他一人?
叶鹿鸣的心律今天就没整齐过。
他清楚的知道,不是风动,不是琴动,而是他的心动。
隆隆作响,盖过全场喧嚣。
二人四目相对,万籁俱寂,只余心跳。
李嘉乐觉得叶鹿鸣的眼睛在灯光映照下,如火似星燎遍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怔怔地望着叶鹿鸣,双唇翼动,轻声问:“你刚刚叫我名字了吗?”
说唱的混音轰隆作响,观众们欢呼雀跃,李嘉乐声音很小,叶鹿鸣什么都没听清。
可是他一直盯着那双柔软的唇,透过唇形,叶鹿鸣懂了,“对,我叫你名字了。”
他本就锱铢必较,自己抓心挠肝了一晚上。
看李嘉乐送人玫瑰。
看李嘉乐接别人的飞吻。
看李嘉乐和别人琴瑟和鸣。
竟然还看见李嘉乐含别人的棒棒糖。
怎么那么招人?
怎么那么招人!
叶鹿鸣恶狠狠地鼓动腮边。
既然喜欢了,也靠近了,今天他高低得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必须让李嘉乐也难受难受。
叶鹿鸣恨不得立刻、马上、此分此秒就让这个人属于自己,别人都休想再多看他一分。
他咄咄地问:“知道我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舞会吗?”
李嘉乐茫然摇头。
就在这时,一道轻巧的女声从天外飞来,打破了他们之间的结界:“鹿鸣,我来了。”
二人同时转头,一个身着红色大衣的长发女子如女神般降临。
李嘉乐定了定神,来人竟是叶鹿鸣的未婚妻——国际巨星张悠。
“把车钥匙给我,我去车里等你。”张悠踩着细高跟鞋来到叶鹿鸣身边,过程中还冲李嘉乐微笑点头。
“车钥匙在小齐那儿。”叶鹿鸣对张悠说完,又快速转头,对李嘉乐说:“抱歉,等我一下。”
而后,叶鹿鸣就揽住张悠的肩膀,用整片身体挡住她,往礼堂一侧走去,“我让李校留休息室了,你在休息室等我。”
李嘉乐看着他们般配的背影,蜷了蜷手指,然后猝然转身。
转身一瞬,正好和一个端红酒的女孩相撞,杯身一倾,酒液全泼在李嘉乐洁白的前襟上。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手忙脚乱。
丝质衬衫在酒液的裹挟下,贴住李嘉乐的胸口和前腹,女孩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没事。”被酒液浸湿的胸口凉极了,李嘉乐慌忙地错开女孩,大步往门口走去。
等叶鹿鸣从休息室跑出来时,只透过玻璃看见了李嘉乐孤绝的背影。
他左手挎着大衣,右手拎着琴盒,径自冲入黑夜。
叶鹿鸣寻着那背影跑出来,在礼堂前绕了一大圈儿都没找到人,他叹了口气,折返回来。
经过衣物寄存处时,目光瞥见地上有一部手机,直觉告诉他这是李嘉乐的。
他走过去,弯腰捡起,果然屏幕壁纸亮了。
屏幕里,李嘉乐穿着白色毛衣,怀里抱着一只奶牛猫,他眉目弯弯,笑得温暖,一张白净的脸庞好像柔润的羊脂玉。
叶鹿鸣定了定神,脑海中不禁浮现过往画面。
他第一次带团队到研究所开会时,李嘉乐就穿着白大褂,为他们演示提锂装置。
在对方耐心讲解科研成果时,叶鹿鸣就忍不住观察他。
实验室的研究员都穿白大褂,只有李嘉乐穿得清冷俊秀,他下颌微扬,沉稳端庄,那不经意露出的手腕和脖颈都莹白无暇。
往后的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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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叶鹿鸣的眸心里都盛满了李嘉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现在溢了出来。
当然,去研究所开会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毕竟叶鹿鸣的初吻,都是李嘉乐夺走的,还夺走了两次。
——
李嘉乐穿过漆黑的花园小路,狼狈地奔向停车场。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车,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啊掏,掏了好久才掏出车钥匙。
汽车“咔哒”一声解锁,他把小提琴放到后座,身体僵硬地坐进车里,把大衣胡乱丢到副驾。
身体冷透了,鲜红的酒液在前胸开出一朵冰花。
启动车子,打开暖风和座椅加热。
他整个人仰靠在椅背上缓了好久,身体才渐渐暖和过来。
可心里呢?
心里大抵是堆起了冰山。
良久,他弯身从大衣口袋里找手机,才发现手机没在口袋里。
?
李嘉乐颓唐地叹了口气,用纸巾吸了吸衬衫上的红酒液,然后穿上大衣延途寻找手机。
直到他再次回到礼堂前,一抬眸就看到叶鹿鸣双手插兜,立在前方。
“在找手机吗?”叶鹿鸣问。
李嘉乐睫毛闪动,叶鹿鸣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他的手机,并作出递给他的动作。
“啊,谢谢。”李嘉乐迟钝一瞬,上前几步,接过手机。
叶鹿鸣的目光落在李嘉乐胸前的红酒玫瑰上。
这湿漉漉、惨兮兮的小模样儿,几乎立刻让他血脉喷张,某个不该支棱的地方也立刻抬起了头。
李嘉乐指尖的凉气顺着屏幕传导到叶鹿鸣手心,叶鹿鸣松开手机,旋即包裹住李嘉乐冰凉的手,问:“要不要送你回去?”
叶鹿鸣的手干燥、热烈,掌心传来他有力的心跳。
李嘉乐像只受惊的小鹿,整个人颤了一颤,他垂着目光,快速抽出手,冷冰冰道:“不用,谢谢。”
简单四个字,茉莉香和红酒味混杂在一起的气息来不及萦绕就冷了。
李嘉乐视线一偏,正好看见田雯雯裹紧羽绒服从礼堂出来,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学妹,走吗?”
“走。”田雯雯笑道,然后朝他走过来,俩人在叶鹿鸣的注视下一同离开。
20. 小精灵人儿
叶鹿鸣长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他猛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眯着眼睛望向那登对的背影。
他一边平复心绪,一边后悔又没要到电话号码。
“五爷?果然是你。”
叶鹿鸣闻声回头,原来是他的发小兼校友姚谦,“你丫怎么在这儿?”
“许你来不许我来啊?”姚谦笑着拍他的肩膀,问:“看什么呢?不嫌冷啊?”
叶鹿鸣冷哼一声,问姚谦:“学妹?你有学妹吗?我还学长呢,怎么不叫我一声学长?”
“什么乱七八糟的,”姚谦听得一头雾水,随着他的目光望去,“怎么?看上了?”
叶鹿鸣沉默,眯着眼睛抽烟。
“看上了就拿下呀,还有你拿不下的人?”姚谦太了解叶鹿鸣了,他们俩从穿开裆裤就认识。
叶鹿鸣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身边总是围绕各种莺莺燕燕,再加上他浸淫商场几年,什么样儿的婀娜丽色没见过。
良久,叶鹿鸣缓缓吐出一口烟,白雾在他眼前弥漫,将那对男女的背影都模糊掉。
他遗憾地感慨:“干干净净、笔笔直直的学生崽,怎么会是弯的呢?”
叶鹿鸣的gay达熄了,眸光也跟着暗淡下来。
“是不是的,先撞个南墙再说呗。”姚谦道。
“有道理。”叶鹿鸣望着远方,那目光像是要把李嘉乐的后背灼个大洞,他很深很缓地说,“六年前有喜欢的人,不代表现在还有。”
“什么?!这就是六年前把你掰弯的那小初恋?”姚谦简直要惊掉下巴,“这世界也忒太小了吧,隔六年都能让你再遇见?”
叶鹿鸣心里发闷,再怎么吐烟圈儿,也吐不出心头的郁气。
于叶鹿鸣来讲,这明明是重逢,再见面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李嘉乐。
一开始,他还吊着一颗心远远观望,确认对方独身一人后,才想方设法接近人家。
可人家从头到尾都公事公办,最近更是躲着他,躲得比遁地鼠还深,还远。
俩人之间始终隔着难以逾越的沟壑。
——
这是去澳洲考察前,最后一次专题会议,由卜珍珍召集和主持。
会议目标有三:
一是项目组成员之间对齐矿区信息。
二是各方预测项目风险以及应对预案。
三是各方汇报尽职调查细项,以便更深入全面地评估矿区。
会议初始,由财务顾问阐述伊尔加恩的矿产估值、资产负债,以及可能存在的财务风险。
而后,话题导向律师顾问评估可回收资产、矿业权、土地使用权,以及可能出现的法律风险。
最后,李嘉乐作为技术顾问,向大家同步矿区的储量、品位、开采条件、技术水平等情况。
会议过半,叶鹿鸣沉默地推门进来,拉开靠近门口的椅子坐下。
他不动声色,只是听大家讲矿区尽调的计划。
会议尾声,卜珍珍询问老板有没有别的意见。
叶鹿鸣款款起身,交待律师尽快签属意向书,交待各职能组提前对矿区做好案牍工作,提前梳理好针对卖方的Q&A。
卖方只给三天的尽调时间,一旦抵达现场,就要高效地完成工作。
就在这时,叶鹿鸣的手机亮了,他拿起手机冲卜珍珍点头,示意她继续。
叶鹿鸣将统筹管理类的工作全部交给卜珍珍,而他自己则在应对银行撤资。
收购伊尔加恩矿区的资金出了岔子,本来谈好的一家银行因为人事调动而推迟贷款,叶鹿鸣只能紧急另寻资本。
二点三亿美金,折合成人民币十六亿多,饶是对于叶鹿鸣来说,这也是个不小的数字,他必须在一个月内筹措完成。
全球的矿业公司都在加速探矿、抢矿,锂战争正在以暗线的方式上演着生死较量,叶鹿鸣没有时间浪费。
于是,叶大总裁十分难得的在办公室里加班了。
晚上十点半,叶鹿鸣正在和国外子公司管理层开电话会,电脑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他点开一看,是姚谦发来的,姚谦问:这是不是你那天说的小学弟?
几秒后,照片才从对话框里蹦出来。
叶鹿鸣点开一看,李嘉乐正一脸冰冷地站在东三环主路的绿化带里,不远处一辆GLA打着双闪,后面竖着橙红色的三脚架。
“在哪里?”叶鹿鸣问。
“你公司楼下,光华桥上。”姚谦回。
叶鹿鸣攥着正在通话的手机,快步来到落地窗前,从摩天大楼八十八层俯瞰下去。
华灯熠熠,霓虹闪耀,却唯独看不清那暗夜里的小精灵人儿。
“抱歉,会议暂停十五分钟,稍后继续。”叶鹿鸣说完,便退出了线上会议室。
他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匆匆下楼。
电梯下行时,叶鹿鸣默默将姚谦发的那张照片保存下来,而后将照片放大再放大。
寒风里的精灵人儿便出现在他眼前。
这人真是个傻的,那么冷的天,鼻尖儿都冻红了。
在外面傻站着干嘛?
五分钟后,宾利从地下停车场蹿出来,直奔百米外的光华桥。
他盘旋着上主路,抬眼儿就看见李嘉乐的车趴在第二车道上,给本就拥堵的东三环雪上加霜。
叶鹿鸣来回张望,却找不见李嘉乐的身影。
他随着车流向前,宾利渐渐逼近GLA。
朦胧间,叶鹿鸣透过车窗,看见打着双闪的车里,有一颗圆圆的脑袋在动。
叶鹿鸣将车刹停在GLA前面,下车一看,李嘉乐果然坐在坏掉的车里,门窗紧闭,正低头寻找着什么。
叶鹿鸣登时蹙起眉头,上前啪啪地拍响车门,里面的李嘉乐被吓得一激灵。
车窗还没完全降下来,李嘉乐就被无端训了一顿,叶鹿鸣道:“你没学过交规啊?车坏了还坐里面?”
不等李嘉乐反应,叶鹿鸣扫一眼车后,就拉开车门把李嘉乐拽下来。
叶鹿鸣手劲儿很大,攥得李嘉乐腕骨生疼,然后他就被胡乱地塞进宾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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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的救援马上就到了。”李嘉乐扒住车窗,抬着眼眸和叶鹿鸣解释。
“已经到了,我带你下去。”叶鹿鸣的语气完全不容商量。
“那我和你一起......”
李嘉乐话还没说完,叶鹿鸣就把他按回去,修长手指如同在他身上下了定魂咒。
叶鹿鸣不容辨解道:“车来车往太危险,里边儿呆着,别动。”
只听“咔哒”一声,宾利的车门就被锁上了。
叶鹿鸣利落地从后备箱拿出绳索,一头套在GLA的前杠,一头套在宾利的后杠。
李嘉乐只得伸长脖子,通过后车窗看叶鹿鸣的进度。
确定绳索上好以后,叶鹿鸣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身上裹着的料峭寒意扑进李嘉乐的鼻息。
李嘉乐坐得乖巧又拘谨,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前方,全身上下除了心脏,没有一个地方敢乱动。
半晌,李嘉乐才小声说:“谢谢叶总。”
叶鹿鸣“嗯”了一声,启动车子,以极慢的速度向前拖行,他目视前方,余光却被李嘉乐的身影填满。
这人乌发素颜,皮肤冷白如雪,眉目低垂无辜,暗夜里的精灵人儿变成了眼前的小傻子。
叶鹿鸣沉默了好久,突然来了一句:“你的驾照被我吊销了,重新考交规去吧。”
“啊?”李嘉乐愣了愣,才说:“我知道应该在车外等救援。”
“那你还坐车里?后面来车撞上你怎么办?”叶鹿鸣严肃斥责。
“那不是......后面放了三脚架嘛?”李嘉乐终于肯正眼看叶鹿鸣,这深而硬朗、斧凿刀刻般轮廓仍然让李嘉乐着迷。
他唇角翕合,咕哝地补充道:“在外面等太冷了”。
叶鹿鸣把车拖下来,停进路边的停车位,说:“把车钥匙给我,明天让司机去给你修。”
“不用麻烦了叶总,明天我自己去就行。”李嘉乐客气道。
“伊尔加恩矿区的案牍工作全做完了?”叶鹿鸣端着金主霸霸的架子问。
“还没有。”
“那还不给我钥匙?等什么呢?等黄花儿菜凉啊?”好不容易见李嘉乐低眉顺眼,叶鹿鸣这只大尾巴狼手还给人训上瘾了。
“哦。”李嘉乐低头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递给叶鹿鸣。
这时,路边正好经过一对手挽手的情侣,俩人正讨论一会儿去看什么电影。
“那什么,把你电话号码给我,还有微信,等车修好了,我联系你。”叶鹿鸣抓住时机要人电话,他从中控台拿过手机,点亮屏幕,解锁,看向李嘉乐。
李嘉乐捏着黑屏的手机,晃了晃,说:“抱歉啊叶总,手机没电了。”
没电了也可以留电话号码啊,叶鹿鸣暗想,却没说什么,再一次读懂了李嘉乐的推拒。
他轻叹一口气,看一眼手表,说:“那就下车,跟我上楼,半个小时后送你回家。”
叶鹿鸣话是那么说,可他在收拖车绳索时,很自然地拿出手机,冲李嘉乐的车头拍下一张照片。
21. 被干红温了
李嘉乐的手机没电,没办法打车,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叶鹿鸣来到总裁办公室。
叶鹿鸣一指沙发,丢下一句“随便坐”,便点进线上会议室,继续开会去了。
这是李嘉乐第一次来到叶鹿鸣的办公室,他默默坐在沙发上,目光坦然地环视一圈儿。
这一环视他就惊讶了,叶鹿鸣简直把办公室藏进了水墨画里。
偌大的办公室以黑白灰色调为主,分区相当规整,办公区,中式茶台,沙发会客区,隐秘休息区应有尽有。古典壁画与恒温酒柜形成古今交错的层次美感,办公区背后还有一整面书墙。
不愧是叶大总裁啊,审美非常在线。
李嘉乐的目光落在书柜上,里面的书排得整整齐齐,以历史和经济为主。
“Counttheworkingcapitalofthebrancpany.”(统计分公司的流动资金。)叶鹿鸣忽然狂飙英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孔雀开屏。
李嘉乐惊奇地转头看他,心中暗诽:这人口语还挺好。
趁叶鹿鸣听对方讲话,稍作停顿的时候,李嘉乐站起身,拿着手机冲他比划,意思是“没有没充电器?”
叶鹿鸣抬手把自己的充电器拔下来,也不放在桌上,就托在掌心里。
李嘉乐拿过充电器,终于给手机充上电,他这才踏实地往沙发上微微一靠。
“大家稍等一下。”叶鹿鸣冲线上会议室的人说,然后按下公司内线,问:“王秘书在吗?”
“在的,老板。”
“做一杯热咖......倒一杯热牛奶进来。”
李嘉乐扭头看他,掌心微微发汗。
五分钟后,王秘书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叶鹿鸣抬手指向沙发上的李嘉乐,王秘书点头明了,将热牛奶妥帖地放在李嘉乐面前。
“谢谢。”李嘉乐小声说。
他在叶鹿鸣的办公室无所事事,也如坐针毡,只盼着自己的手机快点充电。
叶鹿鸣又在自顾自地开会,偶尔在敲击电脑,偶尔狂飙英文。说出来的话简直是灭霸级强势,不知道是不是工作沟通得不顺利。
李嘉乐的眸光情不自禁地飘向他,原来叶鹿鸣和下属开会是这样的呀。
此刻,叶鹿鸣的鼻梁上竟然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头顶的水晶灯散着幽幽白光,眼镜边框也闪着细碎的光亮,叶鹿鸣头发向后拢着,连耳前鬓角都修整得格外有魅力。
李嘉乐喉结滚动,低头戳一下手机屏幕,这不争气的玩意儿终于开机了,显示电格百分之五。
他捧着热牛奶浅抿一口,香浓好喝,身体也渐渐暖和过来。
二十分钟后,叶鹿鸣终于开完会,他抬眼看见李嘉乐十分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双臂抱于胸前,下巴微抬,眼睛眯着。
暗夜里的精灵人儿,此刻变成了冰封睡美人儿。
“困了?”叶鹿鸣站起身,收敛老板桌上的文件。
李嘉乐抬起胳膊想伸懒腰,伸到一半儿睁开眼睛,又觉不妥,放下手臂,迷懵地“嗯”了一声。
“走,送你回家。”叶鹿鸣开会开得口干舌燥,他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转身从衣架上拿大衣。
李嘉乐站起身将充电器还给叶鹿鸣,他刚刚闭着眼睛鼓了半天勇气,决定一会儿在车上问问叶鹿鸣是不是要结婚了?
死也要死得明白,总要问清楚的。
就在这时,放在老板桌上的手机再次响起来,叶鹿鸣正在穿大衣,他随手点开扬声器,冲着手机说话:“喂?”
“鹿鸣啊,你电话怎么老打不进去?”是一道年长女人的声音。
叶鹿鸣抬头看着李嘉乐。
李嘉乐也看着他,眼睛清凌凌的。
“啊,奶奶,刚才开电话会来着。”叶鹿鸣冲着手机说。
“张悠都回来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张悠。
听到这个名字,李嘉乐忽然感到很难堪。
一个有妇之夫,人家连家里老人都见过了,自己在这儿等什么呢?
李嘉乐的脸瞬间冷下来,他冲叶鹿鸣点了一下头,迈开长腿往外走。
“马上就回去了,奶奶。”叶鹿鸣拿上手机,追着李嘉乐出来,“我还有事儿,一会儿回去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李嘉乐,你等等,我送你回去。”叶鹿鸣追到电梯口。
李嘉乐正在电梯厢里狂按关闭,他皱着眉头,扔出一句:“谢谢,不用了。”
电梯在叶鹿鸣眼前关闭,不愧是进口电梯,当他猛按开门键的时候,电梯已经快速下行了。
叶鹿鸣看着李嘉乐消失在眼前,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剩额筋突跳。
第二天,他便把李嘉乐车坏的事交给了卜珍珍,让司机修好后,由卜珍珍联系李嘉乐。
——
他们再次见面就是在叶鹿鸣的湾流G700上。
前往伊尔加恩盐湖尽调的项目组一共十五人,其中包括三名律师,三名财务,三名科研技术,再加上叶氏新能源的管理团队。
北京没有直飞珀斯的航班,整个项目组都搭乘叶鹿鸣的私人飞机。
一行人和甲方大老板共处一个密闭空间十几个小时,想想就憋闷窒息。
所幸湾流G700空间大,室内分区够多,科研团队被分到了靠外面的沙发区。
飞机上恒温恒湿,他们一上飞机便将冬天的厚重衣服塞进行李箱,因为等下飞机时,他们将过炙热的夏天。
飞行途中,卜珍珍给大家介绍未来矿区的负责人张舟,叶鹿鸣为张舟站台出现过一次,只不过冰冷的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李嘉乐。
叶鹿鸣非常忙碌,银行推迟放贷令他措手不及,不过他已经有了十足的对策,待拿到更详尽的尽调报告便可落实。
当天晚上十点,他们终于抵达西澳珀斯。
这里被称为地球上最孤独的城市,它孤零零地背靠沙漠,面对一望无际的印度洋,方圆一千八百公里内没有其它城市伙伴。
果然,大家一下飞机就被珀斯热情洋溢的、充满湿度的空气包围。
当天晚上,他们统一入住城市中心O酒店。
确切来O不仅仅是一家酒店,更是一座见证历史的建筑,它拥有一百四十多年的历史,曾是十九世纪中叶的财政大楼。
李嘉乐捏着房卡,拉着行李箱来到房间。
房间里很宽敞,薰衣草香薰令人感到平静,他卸下了一天的疲惫,快速冲了个澡,便将整个身体甩在了大床上。
一夜好眠,不过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就醒了。
因为实在牵挂家里的小福福,李嘉乐拿过手机,打开监控,迷迷瞪瞪地窝在床上对着监控喊:“宝贝福福?”
只见监控里的那只大肥猫“喵呜”一声,从沙发上蹦下来,以飞奔的姿势闪现在监控器前,圆润的大脸怼着镜头喵喵叫。
李嘉乐又把福福近二十四小时的动态快速看完,确认猫儿子有饭、有水、有零食后,才放心地切出去,起床洗漱。
洗漱完,乔宇敲响房门,喊他一起下楼吃早餐。
许是昨天入住太晚,没能好好看一眼酒店的环境。
大堂里天窗阳光、隔空望海、欧式油画、绿植插花,一切景致看似随意,实则精致。
无一处不散发着舒适与优雅,还有避世的清静。
李嘉乐不喜欢吃甜,只点了煎蛋吐司和黑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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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宇看见什么都新奇,笑呵呵地问:“师兄,我能多点些吗?吃不了的话你帮我。”
“我不吃甜,点多了你自己打包。”李嘉乐冷冰冰地直来直去。
乔宇嘟囔着嘴巴,仍然点了不少。
正等餐,张维教授也下来了,李嘉乐朝他招招手,“老师。”
张维便同他们坐在一起,趁等餐间隙,他交待起了今天去矿上实地勘查的注意事项。
李嘉乐一边专注地听,一边喝咖啡,视线一扫,忽然被窗外一个正在跑步的男人吸引。
那男人一身短袖运动潮服装扮,耳朵上扣着一副蓝牙耳机,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晶亮,好像一个参加运动长跑的青春男大。
那人越跑越近,越跑越近,在即将看清眉目时竟然转了弯儿。
李嘉乐恍惚一瞬,竟说不上的遗憾。
服务员将三人的早餐端上来,张维教授一边吃一边输出工作,乔宇时不时应和两声,李嘉乐闷头喝咖啡,琢磨刚刚那人怎么如此眼熟?
“嘉乐,听到没?”张维教授见他走神儿,耳提面命道。
“嗯,嗯。”李嘉乐抬头看张教授,余光中再次出现那个跑步型男。
他的瞳孔倏地聚焦,这次终于看清脸,来人竟是叶鹿鸣。
“各位早啊。”叶鹿鸣低沉的嗓音传来。
张维教授向后看去,“早啊叶总,一起坐吧。”
叶鹿鸣点头,长身微倾,坐在了张维的身侧,李嘉乐的对面。
他抬手叫来服务员点单,一份简单的蔬菜沙拉配三文鱼,又点了一杯美式黑咖。
许是因为刚运动完,叶鹿鸣的身体热度很高,额角沁着一层薄汗,点菜说话时微微有些喘。
李嘉乐的目光垂着,落在他结实的小臂上。
叶鹿鸣姿态从容,身体靠后,侧身和张教授说话,那双大长腿在餐桌底下弯曲着,简直受尽委屈。
李嘉乐点的少,吃得快,吃完就默默地听叶鹿鸣介绍澳洲锂矿研究所。
乔宇朝李嘉乐的餐盘看一眼,叉起一根德式香肠和一个可颂就送进了李嘉乐的餐盘,笑眯眯地说:“师兄,我吃不了了,你帮我。”说得理直气壮。
李嘉乐侧脸看他,暗自叹出一口气。
“这俩都不是很甜。”乔宇补充道。
“嗯。”当着老师和甲方老板的面儿,李嘉乐不好拂了乔宇的面子,便一点一点地掰可颂吃。
他正听得入神,桌底下不小心碰到谁的脚,他的腿便快速往回收了一些。
叶鹿鸣介绍高海洋对这边的研究所相当熟悉,下午可以请高海洋带他们去参观一下。
李嘉乐一听可以参观国外同行的实验室,眼睛几不可闻地亮了一下。
没想到,刚刚被碰到的那条腿竟然又贴了过来,炽热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烫得李嘉乐整条腿都有些发麻,他的耳根子“轰”地烧起来,又红又热,简直能滴出血来。
“啪”地一声,李嘉乐的餐叉掉在地上,他悻悻地说“不好意思”,赶紧弯腰去捡,指尖捏起餐叉,稍一抬眸,他就看见叶鹿鸣被白袜包裹的脚裸,肌肉紧实的小腿,再往上看是......是......
他不敢往上看了。
因为对方短裤的裤管敞得有些开。
李嘉乐捏紧刀叉,往上一扬脑袋,“砰”地一声,发丝浓密、透着机灵的后脑勺撞在桌沿上。
“怎么了?嘉乐?”张教授直起身子,关切地问他。
“没......没事”李嘉乐整个人都被/干红温了,他喃喃道:“没事,没事。”
叶鹿鸣不自觉勾了勾唇角,离开餐桌前,他的目光最后瞥了一眼李嘉乐的餐盘,那根德式香肠他一口都没有动。
22. 无管教立场
早上九点半,一行人在酒店大堂集合,伊尔加恩盐湖隶属的新澳公司派人过来接待他们。
他们先到新澳公司会见相关负责人,双方就收购事宜进行首次谈判。
由于伊尔加恩盐湖第二大股东深陷操纵市场的丑闻,被罚款近七千万美元;第三大股东因为反垄断法被迫剥离持股股权。
这对于叶鹿鸣来说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将伊尔加恩盐湖收入囊中,还要竭尽全力把成本压下去。
上午开完商务会议,下午各个团队将前往各自的一线。
财务审计征用了新澳公司一间会议室,将近年来的财务报表、账目明细全都从对方手中要了过来,一一进行核查。
律师顾问也征用了一间会议室,核查相关证件与法律文书。
高海洋和张教授率团队前往一百多公里外的伊尔加恩矿区,进行实地勘探和评估作业。
叶鹿鸣则率卜珍珍、张舟等人继续留在办公室谈判,试图摸清对方的交易底线。
张教授他们才出办公室,叶鹿鸣就捏起手机,低头点摁几下。
几秒后,张舟的屏幕弹出消息,点开一看,竟然是身处一室的老板发的。
叶鹿鸣叮嘱张舟去陪张教授他们前往一线,虽然他给大家都安排了武装保护,一行三辆车齐去,但他还是放不下心。
异国他乡,荒芜矿区,叶鹿鸣交待张舟,有什么特殊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张舟和叶鹿鸣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快速出门,追上了科研团队。
从珀斯出发,一路向北。
经过大片冰激凌沙丘,蜿蜒而上又是大片尖峰石阵。
这里有湛蓝的天空,暴晒的阳光,极高的气温,李嘉乐坐在商务车里既困顿又兴奋。
司机告诉他们这里曾是高原湖泊的湖底,平坦却又寸草不生,不远处出现一座座白色营房,就像是星际探索里的营地。
经过漫长的颠簸,终于抵达伊尔加恩盐湖脚下的实验工厂。
接待他们的是三位白人研究员,两女一男,男研究员名叫布莱恩,十分的热情好客。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安全培训,他们终于被允许进入实验工厂进行参观和调研。
据布莱恩介绍,实验工厂每天从山上把含锂卤水运下来,进行分析化验后,再施加不同的工艺进行除杂。
高海洋和李嘉乐都十分留意这里的提锂设备,他们发现这里竟然还使用着多年前的老工艺。
不管是萃取技术还是分层吸附,这里统统没有,甚至没有预处理系统。
随后,布莱恩把实验室所有工作人员都聚到一起,更加详尽地为他们介绍工厂情况。
从实验工厂出来,布莱恩又开车带他们上山进矿。
经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如天空之镜般的锂盐湖出现在眼前。
远远望去,蓝天白云和晴空烈日清晰地倒映在湖面,以天际线为中轴,形成了一副绝美的对称画面。
此时风也平,浪也静,天空之镜的效果尤为显著。
李嘉乐甚至觉得,第一眼俯瞰时,他就进入了一个虚幻仙境,傻傻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湖。
张教授年纪不小了,李嘉乐和乔宇全程照顾着老师。
张教授放眼望去,低声道:“连采水船都没有,全靠人工捞卤水,这效率的提升空间有点大啊。”
李嘉乐勒令张教授在车里指挥坐镇,自己则率团队下盐湖采集样本。
湖心、边缘、不同深度的样本都被他们一一标注,期间布莱恩全程陪护,生怕这群漂亮的东方面孔在工作中受伤。
样品采集后,他们没有选择在实验工厂检测,因为叶鹿鸣提前协调了一个独立实验室。
转眼天黑,明月高悬。
布莱恩担心晚上回程不安全,亲自护送他们回到珀斯城区。
今天得到了布莱恩太多的帮助,李嘉乐下车后,来到车前,关心道:“Mr.Brian,whereareyoustayingtonight?”布莱恩先生,你今天晚上住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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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恩手肘搭在车窗上,冲李嘉乐笑笑,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也住你们这个酒店,明天早上和你们一起回伊尔加恩。”
“你会中文?”李嘉乐十分惊喜地笑了,白天全部用英文交流,实在是没想到布莱恩中文说得那么好。
“当然,我喜欢中国文化,你们有历史,我很羡慕你们。”
“谢谢。”李嘉乐笑着,又补充道:“有机会一定要去北京玩啊。”
“好啊,那我可不可以留下你的电话号码?”布莱恩拿起手机,真诚地望着李嘉乐。
“抱歉,可以留邮箱吗?”李嘉乐礼貌地问。
他是个冷情冷性的人,很少给短暂相识的人留电话号码,更不爱加微信。
“哦,好啊。”布莱恩说着,从车里拿出一个小本子,本子里夹着一枝笔。
李嘉乐接过,埋头写下自己的邮箱地址。
“李嘉乐,开总结会了。”一道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是叶鹿鸣的命令。
李嘉乐悻悻转头。
叶鹿鸣果然站在酒店正门口,正横眉冷对地盯着自己。
李嘉乐灵醒地转过头,将笔夹在本子里,递给布莱恩,小声说:“邮件联系,拜拜。”
布莱恩不解,搞不懂中国人为什么那么晚了还要开会。
“叶总,在哪儿开会?”李嘉乐信步来到叶鹿鸣身前,仰脸真诚地问。
“线上开。”这小兔崽子招人都招到海外了?偏偏他叶鹿鸣没有管教的立场。
他盯着李嘉乐看了足足有五秒钟,才冷冷开口,“你回房间休息,我跟国内开。”
“哦。”李嘉乐心神荡漾一瞬,转而那颗扑通乱跳的心脏又被关入囚笼。
他转头往酒店里面走,准备敲晕自己,上床睡觉。
“等等。”叶鹿鸣又说,“别随随便便什么人都留电话,当心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就这个叶鹿鸣,怎么可以那么烦?
李嘉乐回头看他一眼,又满脸疲惫地“哦”了一声。
23. 操当爹的心
第二天一大早,科研团队兵分两路。
张教授和乔宇带上航空遥感器继续前往矿区勘探,不同类型的盐类在遥感影像上会有不同的光谱特征,锂盐也有其独特的反射光谱。
另一头,李嘉乐和高海洋拿上前一天采集的样本前往实验室检测,这种涉及巨大金额的矿产收购,任何一张检测报报告都不能假手于他人。
经过为期三天的勘探检测,科研团队得出结论:伊尔加恩盐湖锂矿储量大、品味高、开采难度小,就是生产线实在落后。
叶氏集团真打算出手的话,必须全面升级提锂工艺和设备装置。
回国前最后一天,李嘉乐和乔宇窝在一楼咖啡厅里写技术尽调报告。
张教授和高海洋陪着他们,一边探讨收购后的运营方向,一边给两个写调查报告的同学补充思路。
就在这时,卜珍珍笑呵呵地来到咖啡厅,她扬声道:“张教授,你们这是埋头写报告呢?”
“是啊,数据刚出来,趁热打铁。”张教授说。
“别着急,叶总说大家最近都辛苦了,让咱们休息一天,大老远过来,也好好逛逛珀斯。”卜珍珍敲一下李嘉乐放电脑的桌面,说:“尽调报告不着急,财务审计和律师的报告还没开始写呢。”
李嘉乐和乔宇对视一眼,又看向张教授。
张教授对这两个家伙的眼神了如指掌,他说:“那咱们今天就?”
“休息!”在场的年轻人齐声说。
“咱们去游览天鹅河吧。”乔宇拍着巴掌,开心道。
“好啊,我带你们去。”高海洋在珀斯生活过半年,对这里十分熟悉,自然而然地担任起导游。
阳光明媚,微风不燥,湛蓝的河水从摩天大楼间蜿蜒而过。
他们运气足够好,在白色客轮上遇到一群快乐的小海豚跳出水面,不远处还有成群的黑天鹅拨掌。
吹着伊丽莎白港的海风,时间好像被调成了慢动作。
李嘉乐难得从工作中解脱出来,现下心绪放松极了。
可他害怕水,只敢坐在船的正中间,左右两边都挤着人。
他们坐在船上,安静地望着岸边。
这里的人平和悠闲,完全不像在北京生活的人永远低头赶路。
他们坐在如茵的绿草上野餐,在漂亮的蓝花楹下散步,在天鹅河边自由地滑滑板。
天色将晚,橘红色的晚霞铺展开来,好像连一座座钢铁丛林都变得温馨,霞光温柔地笼罩在蓝花楹树上,映出了熠熠生辉的花火。
好巧不巧,他们在步行街购物时,碰到了布莱恩。
布莱恩得知他们明天将回程,强烈要求要请他们喝一杯。
于是,他们先把大袋小袋的伴手礼放回酒店,然后再同布莱恩一起到酒吧街放松。
李嘉乐的消费欲并不高,只是他每次旅行或出差都一定会给妈妈买礼物。
恰逢黑五,他给妈妈买了两双UGG经典款靴子,还买了Burberry的风衣和围巾。
他左手右手分别拎着两个大袋子返回酒店,一抬头就看见叶鹿鸣坐在大堂沙发上和人谈事情。
叶鹿鸣抬眸看他一眼,目光在礼品袋上停留一瞬,不禁幽幽暗想:买的都是女士礼品啊。
没过五分钟,他们三个又匆匆下楼,一齐上了布莱恩的车。
叶鹿鸣的眼神跟着李嘉乐从电梯平移到门口。
先是游船,再是逛街,李嘉乐热得不行。
这回再下楼,他换上了短袖棉白T和浅色短裤,再配上白色运动袜和运动鞋,青春阳光的味道扑了叶鹿鸣一脸。
叶鹿鸣看着这双笔直白皙的长腿从眼前溜走,他忍不住想:这样的腿,就该架在肩上,环在腰间,握在手里。
望着人上了布莱恩的车,叶鹿鸣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腮骨紧了又紧。
他面上和人谈笑风生,实则在心里蛐蛐:好啊!又跑出去浪了?真是......比我还忙啊。
过了一会儿,叶鹿鸣借口去洗手间。
他把自己关进隔间,面上笑容彻底褪去,他假模假式地在项目群里圈所有人:大家注意安全,都报备一下去向。
项目群的同事们纷纷发来位置。
贪恋美景的去了粉色海洋,发来美丽又神奇的照片。
贪恋美食的去了海鲜市场,说龙虾大只、便宜,又鲜美。
贪恋艺术的去了酒店对面的城市图书馆和圣乔治教堂。
只剩那三个和布莱恩跑出去的家伙还没同步位置。
叶鹿鸣仍然坐在大堂和人谈事,他今天约的是南方矿业的老板曹总。
之前在北京,去霄云路壹号也是宴请他。
曹总之前也想收购伊尔加恩盐湖锂矿,他的团队做过详尽的分析报告,也和澳方深度谈判过两轮儿,后来因为公司经营出现问题,不得不忍痛割爱给叶鹿鸣。
曹总是锂能产业的竞争对手,同时也是叶鹿鸣尊敬的老前辈。
他宁愿叶鹿鸣把这个矿吃下来,也不能让M国人收了去。
中国拥有的锂矿资源越多,锂电池的定价权就会越高,电动汽车产业的优势就会越明显。
叶鹿鸣捏着手机,每亮一下都会几不可闻地瞥一眼,他修长的指尖一下一下敲击膝盖。
等了半个多小时,那三个人还是没有回复。
就在这时,曹总站起身,从秘书手里拿过一打资料,交给叶鹿鸣,“鹿鸣啊,你先看看我这边的资料,我个人判断你的报价还可以再下压一压。”
叶鹿鸣接过文件,“感谢曹总,等项目成了,我一定好好感谢您。”
他把曹总送到酒店门口,看着曹总搂着秘书的小细腰上车。
回到酒店大堂,叶鹿鸣不自觉叹了口气。
他叹自己真是操心的命,工作繁忙,压力极大,不争气的脑壳里还装着一个毫无关系的小兔崽子。
他给人家操着当爹的心,人家压根就不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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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情。
手机屏幕又亮了,他点开一看,高海洋在群里发了一个【ThePost酒吧】的定位。
李嘉乐和乔宇跟着在下面回复“+1”。
“去酒吧了?不记得自己在酒吧里干过什么逆天的事儿了是吧?”叶鹿鸣气得牙痒痒,他压抑着怒火告诫自己,这小兔崽子是个成年人,用不着他叶鹿鸣操多余的闲心。
他绷着一张冰块儿脸,捏起桌上的资料,回到房间开始研究南方矿业的调查报告。
过了一会儿,叶鹿鸣抬手看了眼腕表,才晚上七点半,他点开卜珍珍的对话框,【明日搭乘国航,香港转机,要求所有人晚上十点前回酒店】
语气强势,不容反驳。
卜珍珍看到后,回复【好的,老板】
湾流G700的私飞航线需要提前申请,而国外的申请流程更为复杂,最早一班的航线是后天晚上,叶鹿鸣实在等不及,卜珍珍只得让秘书给大家订国航机票飞回去。
卜珍珍组织好语言,往项目群里发出通知。
比起老板那两句生硬的话,卜珍珍发的明显柔和了很多,很快大家纷纷回复【1】
叶鹿鸣看到那个顶着小白猫的头像蹦出来时,才将手机放下。
他继续苦涩地搬砖,正好在翻阅技术尽调报告,脑中忽然闪过李嘉乐的百般模样。
演讲台上熠熠生辉、端庄大气、隐秘性感的他。
喝酒以后笨拙可爱、天真无辜、微醺小菜鸡的他。
拥挤车厢里皱眉嗔怒、强硬猜忌、劲儿劲儿的他。
校晚会上恣意洒脱、优雅疯癫、拉小提琴的他。
还有当年在酒吧里,脸颊绯红、青涩颤抖、夺走自己初吻的他。
叶鹿鸣扶额轻叹,无可奈何地着意识到,这小兔崽子总是在他的心里无端冒头,随意穿梭,来去无踪。
他耐着性子继续看文件,酒店的笔出水很冲,每勾勒一笔都会洇出粗重的墨痕。
好好好,很好!
叶鹿鸣冷笑一声,问自己这究竟是什么世道?
员工和乙方都出去玩儿了,徒留他这个甲方大老板独自窝在酒店里啃文件,还得焦虑如何募集那十六个亿的收购资金。
真是倒反天罡。
叶鹿鸣拿出手机,将手里的文件拍给卜珍珍,并留言【这是南方矿业的技术尽调,咱们的技术尽调呢?】
卜珍珍黑人问号脸,等了一会儿才回复【老板,李工已经写了一部分,您不是说回京以后再交吗?】
叶鹿鸣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仰颈喝掉大半,发热的脑壳冷静了些,是自己要给大家放假的,既然放假,就不该打扰别人。
良久,他回复一个字【好】
既然大家都放假,又何必再折磨自己?
叶鹿鸣给前台打电话,让他们安排车。
不就是逛酒吧嘛,小兔崽子可以去,他叶鹿鸣也可以,就去看看这个小兔崽子今晚又要强吻谁。
24. 你这只醉虾
另一头,狂热的酒吧里,音乐声大到震耳欲聋,舞池里像刚浇过一壶开水,热情的男男女女们沸腾地扭动着。
这里卡座需要预约,布莱恩便带着他们三个坐在吧台边的高脚椅上。
调酒师凑近布莱恩,递给他一张酒水单,问他们都喝什么。
布莱恩把酒水单塞给左边的李嘉乐,让他先点。
李嘉乐顺着名字看了半天,最终点了一杯落寞的【第三人称】。
乔宇挨着李嘉乐的左边坐,胳膊不经意地蹭一下,他点了一杯暧昧的【破冰】。
高海洋连酒水单都没看,直接点了一杯充满野心的【教父】。
布莱恩的身体随着音乐而律动,他勾唇坏笑,冲调酒师眨眨眼,点了一杯燃情的【花花公子】。
李嘉乐看着眼前的【第三人称】,高脚水晶杯漂亮得不行,橙色朗姆酒打底,越往上越绿,简直绿得鲜嫩,绿得亮油油。
他小口嗫饮,冰凉中透着酸涩,朗姆酒和伏特加融合,醇烈呛口的辣被弱化,只余清爽酸甜。
场内的狂欢一浪接一浪,舞台中间的两个人拥抱、抚摸、最后竟然吻了起来。
乔宇冲着舞台尖叫一声,一偏脑袋靠近李嘉乐,甜声道:“师兄,他们真是激情四射啊。”
李嘉乐抬手捂住眼睛,眸光却从指缝里望出去,他第一次看到那么放浪的场景,惊愕中又有些好奇。
混乱癫狂的浪潮里,布莱恩举杯邀请,大家轻轻碰杯,不知不觉间一杯鸡尾酒就见了底。
调酒师用蹩脚的中文说请他们品尝自己的特调,特调酒不在酒水单里,全凭调酒师的喜好现场调制。
他利落地甩几下摇酒壶,最后帅气地往空中一抛,一杯充满莓果香气的鸡尾酒推至李嘉乐的面前。
李嘉乐端起杯子品尝一口,甜的,丝毫没有酒的辛辣,跟甜水儿似的,他仰头看调酒师,露出一张天真的笑脸,夸赞道:“好喝。”
“好喝就再来一杯。”布莱恩看着李嘉乐清清白白的侧脸,转头对调酒师说。
——
埃尔法商务车缓缓停在ThePost酒吧对面,门口的树上挂满彩灯,叶鹿鸣透过车窗远远看到门头,眸色陡然暗下去,腮骨一点一点咬紧。
原来这是一家彩虹酒吧,门口的墙壁上涂鸦着彩虹,激烈的音乐从里面震出来。
叶鹿鸣深吸一口气,抬腿迈入酒吧。
他身高腿长,分外瞩目,额前搭着两缕碎发,不似白日严肃,反倒多了一些桀骜不羁。
入场处有工作人员查询证件,他冷着脸拿出来,腕间就被人扣上一个彩虹蝴蝶章。
这家酒吧真大啊,疯狂闪烁的灯光,灯红酒绿的T台,上面是一群秀肌肉的男人,下面是一群相贴扭动的男人。
叶鹿鸣暗骂一声,他环顾一圈儿都没看见李嘉乐的身影。
抬腿迈上几节台阶,再次环视找寻。
终于,李嘉乐的背影投入他的眸心,这人正半靠在一个外国人的怀里,从背后看亲昵极了。
叶鹿鸣直直盯着那清瘦的背影,心里酸得能拧出柠檬汁儿。
他左看右看,也不见乔宇和高海洋,于是他迈着大步就朝李嘉乐奔去。
那些中途找他搭讪的人,连个余光都没分得。
他没有点酒,就是冲着逮人来的。
叶鹿鸣钢铁似的五指捏住李嘉乐的肩膀,用力一拽,将人揽进自己怀里,又把那外国人一把搡出去,沉声说:“李嘉乐,该回去了。”
“叶?”外国人正是布莱恩,他耸耸肩膀,说:“现在是下班时间,你无权干涉我们的私人感情。”
“私人感情?”叶鹿鸣咀嚼着这四个字,低头看怀里的李嘉乐。
他捏住李嘉乐的下颌,手背青筋暴起,一脸淡漠地问:“你跟他有私人感情?”
李嘉乐头晕脑胀,纷繁的灯光在眼前晃来晃去,身体的血液随着音乐鼓点而翻起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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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
完了,出现幻觉了。
他好像看见叶鹿鸣了,连那清新的雪松气息都那么真实。
李嘉乐迷迷瞪瞪地仰着脸,任对方钳住下颌,嫣红的嘴唇翕动,驴唇不对马嘴地咕哝:“又开始做梦了......”
叶鹿鸣把他按进怀里,额头贴上自己的脖颈。
怎么那么烫?
叶鹿鸣摸着这人的额头,怒目瞪视布莱恩,问:“你给他喝了什么?”
布莱恩看着李嘉乐泛红的皮肤,内心十分遗憾,他说:“几杯鸡尾酒而已。”
叶鹿鸣的太阳穴突突猛跳,他伸手指着布莱恩,气场凶悍逼人,警告道:“以后不准出现在李嘉乐面前。”
说完,他打横抱起李嘉乐往外走。
李嘉乐眼前泛花,执拗地鲤鱼打挺,“别碰我,你是谁?放我下来......”
我他妈是谁?
叶鹿鸣内心暗忖,我上赶着来捡你这只醉虾!
小兔崽子劲儿还挺大,踢到一旁正在喝酒的人,叶鹿鸣只得将他放下来。
两人拉扯间,李嘉乐薄薄的绵白T恤被卷了起来,露出一截儿莹白的腰。
叶鹿鸣展臂将他圈进怀里,挡住路人的目光,另一只手抻平,悍匪似地一步一步把人往外带。
高海洋和乔宇从舞池里钻出来,呼哧带喘地跑到叶鹿鸣跟前,“叶...叶总,您怎么来了?”
“异国他乡泡Gay吧,怎么想的你们?马上回去!”叶鹿鸣的语气不容反抗。
俩人对视一眼,悻悻地跟着大老板往外走。
中途,乔宇上前说:“老板,把师兄交给我吧。”
叶鹿鸣回头盯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见这人凶神恶煞的瞳孔,乔宇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挤出群魔乱舞的酒吧内场,叶鹿鸣再次将李嘉乐打横抱起,大踏步往外走。
这个地方太讨厌了,他不想多停留一秒。
25. 被人下药了
埃尔法商务还停在原来的位置,高海洋和乔宇很自觉地坐在后排。
叶鹿鸣把李嘉乐抱到车上,俯身用安全带把人勒好,身体回正时正好瞥见李嘉乐敞开的领口。
那条锁骨链在粉红的颈子上亮晶晶的。
小痣好近,也好乖,嘴唇再往下两厘米就能亲到。
叶鹿鸣抿了抿唇,喉结滚动,直起身子,按下关门按钮,然后沉着扑克脸从另一侧上车。
李嘉乐体内燥气难消,拧着身子将脸贴在玻璃窗上,试图缓解热意。
“你们这是喝了多少?”叶鹿鸣问。
“三四杯吧,我们就去跳舞了。”高海洋答。
叶鹿鸣耐着性子,几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气。
他一沉默,车内的空气就紧张地凝固起来,凝固的还有高海洋和乔宇。
李嘉乐的体内燃着熊熊火苗,他目光迷离,口干舌燥,不安分地蛄蛹来、蛄蛹去,嘴里一直哼哼着:“好热啊,怎么那么热......”
忽然,一只白中透粉的腕子“啪”地打在叶鹿鸣手肘,惊得高海洋和乔宇对视一眼,就分别低下头去。
俩人在心里默默祈祷,前座的阎王罗刹千万别发火,像极了被老师抓包干坏事的学生。
偏偏那只清瘦的腕子不知死活,在叶鹿鸣的小臂上来回摩挲。
叶鹿鸣垂眸看着那腕子上的彩虹蝴蝶章,不制止也不拒绝。
回到酒店,叶鹿鸣冷脸下车,立在车门边。
等高海洋和乔宇二人下车后,他才绕到另一头,抓起车上遮空调风的薄毯将李嘉乐裹住,仔细抱进怀里,对司机说:“这条毯子算进车费里,和房费一起结。”
李嘉乐的身体像是被烧化了一般,额角却一丝汗都没有渗出,当他贴到叶鹿鸣细腻微凉的皮肤时,鼻尖不自觉拱了拱,更深的埋进他的颈窝。
李嘉乐的意识如梦如幻,电梯上行令他更加眩晕,他潜意识知道自己在叶鹿鸣的怀里,所以大着胆子摩挲叶鹿鸣的胸肌。
意图很简单,借醉吃豆腐。
这人的指尖微微打着颤,叶鹿鸣皱眉,低头用下颌夹住他的耳尖,危险地问:“干嘛呢?”
“我好热啊,怎么那么热?”李嘉乐收了手,不闹了,可怜巴巴地仰着脸看着他。
叶鹿鸣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不是醉酒那么简单。
这人身上干燥至极,皮肤和眼睛都烧红了,大片大片的红无处逃窜,无从发泄。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小兔崽子被人下药了。
叶鹿鸣在国外呆过几年,当然知道国外不禁药。
酒吧里的年轻人为了寻求刺激常常使用这些,被使用的人往往会更加敏感,更加兴奋,也会更加难耐。
叶鹿鸣把李嘉乐抱到总统套的沙发上。
李嘉乐的喘/息更加粗重,好闻的雪松气息织成了一张捕梦网,他在捕梦网里□□西撞,急火攻心,却寻不到出口。
唇边递来一杯冰水,李嘉乐像在沙漠里困了好久的旅人,双手抱住那双冰凉的手,咕咚咕咚就往喉咙灌。
透明液体顺着他的唇角淌下来,流经脖颈,淌至锁骨,最后洇进白色T恤里。
叶鹿鸣看着他这副迷醉的模样,喉结上下滚动,不可自控地咬紧牙关。
他收回那条屈膝半跪在李嘉乐身侧的腿,转身将杯子放下,而后踱步到窗前,拿出手机给当地的医生朋友打电话。
他必须确认这小兔崽子除了X药以外,没有被灌其它东西。
刚挂断电话,小火炉就从背后贴上来。
叶鹿鸣被李嘉乐从后面抱住,下巴磕在他肩上,灼热的气息喷在他敏感的耳后。
叶鹿鸣怔了一下,望着玻璃窗里相拥的两个人,丹田处猛然蹿起一团烈火,火苗噼里啪啦地四处奔流,延伸至四肢百骸。
想亲,想咬,想放倒。
想揉,想捏,想狠凿。
燃烧吧,反正两个人都欲/火焚身了。
李嘉乐这只不安分的醉虾还在火上烧油。
这个在他梦中反复出现的人,此刻竟然如此真实。
叶鹿鸣捏住他作乱的手,转过身来,用坚硬的胸膛抵着他,压抑着呼吸,问:“李嘉乐,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李嘉乐懵懂涣散的瞳孔对上叶鹿鸣深邃热烈的眸子,两个人的鼻尖触碰又分开,分开又触碰。
叶鹿鸣用暧昧旖旎的气音,低声问:“知道自己在干......”
毫无预兆的,李嘉乐猛然踮起脚尖,“吧唧”一口,亲到他的唇。
先是柔软火热的一碰,继而是毫无章法的啄吻。
叶鹿鸣紧绷的弦“啪”地断了,断弦崩在心尖,继而掀起滔天巨浪。
他一手掐住那柔韧的窄腰,一手掌住那圆圆的后脑,凶狠地吻了回去。
若只是吻,当然不够。
这小兔崽子太欠收拾,叶鹿鸣把他狠狠压在沙发上,一只手探进衣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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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嘉乐不禁碰,没骨气地小声叫唤。
他仓惶失措,奋力挣扎,四肢胡乱扑楞着,试图躲避那难耐的感觉,眉毛紧紧拧着,喃喃:“别碰那里,布莱恩......”
叶鹿鸣闻言,眉毛紧蹙,撑起身子,有力的指骨捏住他的下颌,眼睛里迸出吃人的光,沉声问:“你说谁?”
药效越来越强,李嘉乐双眼通红,一把骨头都被烧酥了,却还倔强地咬着唇,不肯答话。
叶鹿鸣跟他较上劲了,五指下移,握住他脆弱的脖子,拇指拨弄致命的喉骨,命令道:“睁开眼看清楚,我是谁?”
“叶...叶鹿鸣...。”李嘉乐的眸子始终是模糊的,理智也早被烧化了,他只是凭借声音和气息,或者靠感觉判断,是他心心念念的叶鹿鸣。
叶鹿鸣仍不满意,他掌住李嘉乐,克制着嗓音问:“要不要叶鹿鸣碰?”
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滚下,李嘉乐完全被叶鹿鸣控制住,窘迫又难耐,火热的身体急需解渴,他抿着唇点头。
“说话!”叶鹿鸣手上加了力气。
李嘉乐被叶鹿鸣折磨得崩溃,他鼻尖红红的,身体烫烫的,娇嗔的怒气冲口而出:“要!要行了吧?我他妈要你碰!混蛋王八蛋!”
叶鹿鸣仔细打量对方的表情,继而大手猛地推高棉白T恤,再次蛮横又迫切地堵上他的唇。
李嘉乐被吻得濒临窒息,还不忘抖着手去解叶鹿鸣的衬衣扣子,他想吻一吻那盯了许久的脖颈。
解了半天没解开,李嘉乐皱眉生气,最后恶狠狠地一口咬在叶鹿鸣的喉结上。
叶鹿鸣“嘶”了一声,叼住他柔软的耳垂,手也不闲着,欲罢不能向下抚摸。
叶鹿鸣气血翻涌,几次想把他裤子扯下,都硬生生忍住。
他压着一腔欲/火,又管教似的问:“以后还敢不敢去酒吧?嗯?你他妈让人下药了,知道吗?”
濡湿的热浪鼓进耳膜,李嘉乐疯了似的摇头,他迫切地想要得到。
这样根本不解渴,于是他又不安地蹬腿,试图把叶鹿鸣压下去,一只手还不知轻重地往对方后面探去。
惊觉到李嘉乐的动作,叶鹿鸣拉开一拳距离,神色晦暗地看着他。
“我......我想要你......”李嘉乐哑着嗓音,期期艾艾地望着他,热情又不失温柔地吻了吻他的下巴。
李嘉乐终于对叶鹿鸣说出了这句话,这句话在他脑子里盘旋了六年之久。
26. 清晨乌桃茶
叮咚......
叶鹿鸣勉强维持风度直起身,他捏住李嘉乐平直的肩膀,说:“来人是医生,先检查身体,你不要乱扭乱动,控制一下,好吗?”
李嘉乐不乐意,犬齿咬上他的小臂。
叶鹿鸣眉头微蹙,却没有挣脱,就任人咬着,哄道:“乖,等医生走了,让你痛快。”
李嘉乐这才松嘴。
叶鹿鸣将他的T恤扯下来,妥帖盖住小腹,所幸刚刚吻得克制,颈子上没有留下痕迹。
仔细看一圈,对方没什么问题,能见人,叶鹿鸣欲转身,又觉不对,他伸手拿起从车上带下来的薄毯,盖在李嘉乐胯间,这才转身去开门。
临开门前,叶鹿鸣握着门把手深呼吸,他轻咳两声,将掖在裤子里的衬衣全拉出来,才放心地拉开门。
医生进来和叶鹿鸣简单寒暄,寻问情况,李嘉乐就闭着眼睛装睡,这样的身体哪里能抑制得住?
他憋得小脸儿通红,拧着眉毛,暗自深喘,又不敢出声儿,真是可怜死了。
医生听了听他的心跳,测了血压和血氧,对叶鹿鸣说:“最近这边流行一种新药,从国外带进来的,药力很强,主要是调动人的兴奋神经,尤其是用在床上,增加X高潮,有负作用,明天他会头疼的。”
“除了头疼呢?还有别的伤害吗?”叶鹿鸣追问。
“今天先让他发泄出来,再慢慢补元气吧。”这个医生是中国人,看来对中医也颇有研究。
叶鹿鸣听见李嘉乐牙关里泄出细小的哼声,身体也克制不住地扭动起来,便冷着一张脸把医生往外带。
医生出去,门刚关上,叶鹿鸣想看看酒店房间有没有备安全套。
可刚一转身,他就又被李嘉乐抱住了。
他靠在门上,李嘉乐急切地寻找他的唇,暴戾又忘情地吻了上去。
和医生沟通的过程中,叶鹿鸣就一直在纠结两个人的问题。
自己明显不是下边儿的。
李嘉乐这薄薄一片小身板儿竟然也不是?
怎么办?
怎么办?
只能在床上拼刺刀了。
看看到底是谁身娇肉软易推倒啊。
叶鹿鸣暗自发狠,他不再压抑自己,反手锁门,扬手脱衣,以更甚的力道叼住了李嘉乐的喉结。
最脆弱的地方被猎食状态下的雄狮衔住,李嘉乐惊慌一瞬,脚尖悬空,整个人都被叶鹿鸣掌控。
叶鹿鸣开始是衔吻,后来用牙齿细细碾磨喉骨,咽喉要害失守,李嘉乐彻底不敢动了。
辗转间,叶鹿鸣放开喉结,顺着颈侧吻上柔软的唇,三步并作两步就把李嘉乐放倒在了沙发上。
起初,李嘉乐还霸道地占据主导,没想到一眨眼就被彻底失了主权。
他在沙发上不停地打挺,可任他怎么挣扎都翻不上去。
叶鹿鸣对李嘉乐去酒吧这件事足够生气,气得他恨不得把李嘉乐变小,揣在口袋里,走到哪儿都带着。
他狠狠擦李嘉乐腕子上的彩虹蝴蝶章,可擦了半天,都快擦秃噜皮了都下不去。
叶鹿鸣皱眉生气,在那纤细的腕子上吻咬,非得在彩虹蝴蝶章上嘬出自己的痕迹。
趁对方浑身发麻,泄了一丝力气,叶鹿鸣更加乘胜追击。
最后,他用衬衣绑住李嘉乐的手,大掌抓着举过头顶,李嘉乐的腰窝悬在空中弯成一座美丽的桥。
李嘉乐拧着眉挣了两下,动弹不得。
他本能地往上逃,却被叶鹿鸣制住,沉声问:“躲什么?”
“我......我不......”李嘉乐慌极了。
没等他说完,叶鹿鸣就气息灼热地靠近。
李嘉乐虽然被抵在下面,可他不甘示弱,胡乱地扑腾起来。
然后,他垂眸一望,当即呆住了。
啊?
完了,懵了,完全比不过,要失守了。
叶鹿鸣见对方的眼神,得意又邪恶地轻笑,热唇凑在李嘉乐耳边,湿答答地哄:“要不要?”
经年暗恋的人,是蛊。
日思夜想的身体,是惑。
此刻,李嘉乐被蛊惑地连渣儿都不剩了。
他黏黏糊糊地点头。
叶鹿鸣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从茶几上摸到一瓶擦脸油,曾经李嘉乐喜欢的那双勾魂摄魄手终于作乱在他身上。
“等,等下!”李嘉乐惊慌茫然,颤声问:“剪刀石头布可以吗?”
“什么?”叶鹿鸣扑哧一声笑了。
他知道李嘉乐灵魂有趣,没想到那么有趣。
笑了一会儿,叶鹿鸣低头抵住他的额心,滚烫又危险地问:“我该夸你艺高人胆大呢?还是夸你倒反天罡、不自量力呢?”
李嘉乐自知无望,沉溺在惑人的亲吻里,双手一挣,竟然挣了出来,残破的理智告诉他——算了,来都来了。
被“来都来了”硬控的一生。
........
李嘉乐猛然惊呼一声,热泪又滚下来。
叶鹿鸣吻去他的泪,逗道:“李嘉乐,你怎么那么可爱?嗯?剪刀石头布,你怎么想的?......”
李嘉乐讲不出话,无助的泪水铺了满脸。
“那么浅?”
李嘉乐确实如春日之花,含苞待放,清新又稚嫩,却一直拧着眉,又急又气,因为他怎么都翻不过身。
本就是上面的人,肖想了六年都是上面的,竟然被一朝制服,都怪自己被下了药。
李嘉乐在他背上挠出道道血痕,在他肩上咬出圈圈牙印。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他妈都别好过。
叶鹿鸣像是犯了什么强迫症,一定要得到对方的回答,他又问:“嗯?怎么那么浅?”
李嘉乐几近失语,过了好久才堪堪缓过神来,那暴戾的尖刺又竖起来,他亮起爪子,妄图翻身,毫无威慑力地骂道:“滚!嫌浅......嫌浅你他妈让我来,我一定比你......”
后面的话尽数被叶鹿鸣堵了回去,李嘉乐完全不知道,在叶鹿鸣眼里,在床上瞪人就是抛媚眼儿,在床上骂人就是调情。
听着呛口小辣椒骂人,叶鹿鸣带爽更带劲儿了,他危险地问:“比我什么?嗯?你住几楼?”
李嘉乐的额头终于变得潮湿,他爽得乱七八糟,气息不匀,问:“什么......什么几楼......二楼啊。”
学校的老房子一共才六楼。
“......清澈!”叶鹿鸣也爽得□□。
两个人严丝合缝,叶鹿鸣眼中那清清白白、笔笔直直的男孩子在自己面前哭泣,光是想想都觉满足。
他用力吮对方的锁骨,半晌才说:“笨蛋,几楼都不知道,还敢跟我逞强?”
李嘉乐的汗渐渐浮出来,身上那大片的红有了发泄渠道。
一方沙发的空间实在狭小,李嘉乐迷迷瞪瞪地想逃。
他在窒息里挣扎半晌,只逃出一只汗涔涔的腕子,可怜巴巴地搭在沙发背上。
那只腕子如被疾风摧残的树枝,胡乱晃动着,忽而青筋暴露,五指抓挠,指尖泛白;忽而又抽筋去骨,无辜垂落,打着轻颤。
大概是药力作用,李嘉乐一阵接一阵。
叶鹿鸣体力惊人,他又想耍坏,想禁止对方燃放烟花,可当他看着李嘉乐汗津津的小模样儿,终究还是心软了。
两个人耳鬓厮磨。
叶鹿鸣完全不像工作场合那么惜字如金,相反李嘉乐觉得他在这时候话很密,总是时不时问:“是这儿吗?是这儿吗?”
李嘉乐咬紧嘴唇,羞怯不答,身上的毛孔却越发舒畅。
沙发、地毯、大床、浴室......
直到最后某个节点,叶鹿鸣低吼一声,李嘉乐哭得不成样子。
一刹那,两场烟花同时燃放。
李嘉乐彻底虚脱了,他被叶鹿鸣抱回大床,半死不死地扎在枕头上。
叶鹿鸣手臂绕过他肌理3光滑的腰,轻轻抚摸着,李嘉乐有气无力地捏他,哼哼着:“不行了......要死你身上了......这简直就是......血雨腥风......”
李嘉乐无力地转过身,撩起烫人的指尖,一寸一寸地描摹叶鹿鸣的脸。
从清朗眉目到高耸鼻梁,从清晰轮廓到凌厉薄唇。
这人平日冷淡严肃,此刻却在他耳边热喘,真是一个旖旎沉沦的美梦。
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李嘉乐倒头晕了过去。
可叶鹿鸣还没完,他看着李嘉乐苍白的脸,无声地叹了口气。
兴冲冲地冲回浴室,半个小时候才回来躺下,他将李嘉乐捞回怀里,伸手搓着对方腕骨上的彩虹蝴蝶章,关灯,睡觉。
谁知怀里的小精灵人儿不安分,在他怀里无意识地蹭动。
李嘉乐的身体很神奇,又瘦又有肉,又白又滑嫩,简直让叶鹿鸣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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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看表,才凌晨三点钟。
到底是谁被喂了药啊?
又是谁在欲罢不能啊?
叶鹿鸣根本压抑不住,思忖半天,自己已经在洗手间里解决一场烟花了,他搂着人嗅了几秒,干脆熟饭硬上吧。
李嘉乐迷迷瞪瞪被炒起来,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他软绵绵地趴在枕头上,唇齿间逃出一丝抱怨的娇喘,“怎么又来?”
“啊......”李嘉乐突然高声惊叫,继而委屈地呓语:“你有完没完啊?”
直到天边泛橘,光亮四起,李嘉乐被迫喝下清晨第一杯“乌桃茶”,才又昏昏沉沉地晕睡过去。
叶鹿鸣展开长臂将对方捞进怀里,手掌轻轻贴在他额头上,没那么烫,也没那么干燥了,额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汗。
叶鹿鸣长舒一口气,俯身在他耳后落下一吻,五指伸进头发里呼噜呼噜毛儿,安心入眠。
——
李嘉乐的身体被彻底掏空了,他指尖微动,意识复苏,沉沉地定了几秒,才慢慢掀开红肿的眼皮。
他躺在一张大床上,屋里很大,不是自己的房间,他头昏脑胀地动了动,身后竟然贴着一具热烘烘的身体,两条沉重的胳膊捆在腰际,一只大手捂在他的小腹。
李嘉乐缓缓扭头,“嘶......”
脖子好疼,他只得一点一点转身,当眼帘映入一张如希腊雕塑般华美的睡颜时,李嘉乐呆住了。
停滞几秒,他一边闭上眼睛祈祷“不要醒,不要醒,不要醒......”一边将那铁钳似的胳膊轻轻移走,然后像鹌鹑一样把自己闷进被子里。
此时,另他更加惊愕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自己竟然光溜溜的,未着寸缕。
李嘉乐简直想死,他屏住呼吸,让理智慢慢回归。
叶鹿鸣和张悠在一起的画面浮现脑海。
他暗骂自己怎么可以和有妇之夫滚在一张床上。
羞耻,惊慌,罪恶。
逃!他的第一反应是逃。
不该发生的事,只能当作一场春梦。
李嘉乐从被子侧面掀开一点缝隙,看见自己的衣服散落在沙发和地毯上,离床不远的地方有一条雪白的浴巾。
他像贼一样爬下床,脚心泛酸,身体摇摇欲坠,手忙脚乱地捡起浴巾裹在身上。
可不就是贼嘛!
偷人!
李嘉乐责备自己,羞耻将他淹没。
依稀还记得昨晚是自己主动的,他蹑手蹑脚地逃到沙发边,不顾浑身疼痛,骨头散架了似的,着急忙慌地抓衣服。
“早啊。”一道醇厚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或许是因为早上,还带着些许鼻音,打进耳朵里格外性感。
李嘉乐僵了一下,耳朵“唰”地烧起来,他狼狈地提起裤子,捡起白T,捂在胸前,这才慢吞吞地转身。
叶鹿鸣侧躺在床上,像女儿国国王一样指骨抵着太阳穴,他慵懒惺忪,神情饕足,唇角带着笑意,欣赏对方锁骨上的旖旎。
良久,他才问:“醒了?”
“啊。”一开口,李嘉乐才知道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嘴角也疼得不行。
叶鹿鸣直起身子,作势下床,他想抱李嘉乐去洗澡,他的烟花全部喷进他的身体,折腾得太凶,怕他不舒服。
“你别动!”李嘉乐像应激的猫,躬着身子连忙把手里的T恤胡乱套在身上,也不顾正反面,先将自己的身体挡住。
“......那个”李嘉乐半垂着眸子嚅呢半天,像是鼓了很大勇气,沙哑道:“那个......我,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你别当真。”
“什么?”叶鹿鸣没听清,或者听清了想要再确认,“你说什么?”
“......你别当真。”李嘉乐鼻尖和眼皮都红红的,他像是确认了糟糕困境的解决办法,垂眼重复道:“对,你别当真。”
李嘉乐从地毯上抓起自己的手机,像逃出龙潭虎穴一般,开门逃了。
叶鹿鸣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渣男拔屌无情。
他跳下床,快速穿衣服,舌尖顶着腮,咬牙骂人:“别当真?小兔崽子,还真是提起裤子不认人呐?”
渣男!
睡过以后不负责任,连个正儿八经的身份都不给!
不,连个正儿八经的眼神都不给。
拔屌无情!
渣男!
等叶鹿鸣终于穿上衣服追出来,已经不见李嘉乐的踪影。
27. 冷脸洗内裤
逃出那道生死门,李嘉乐才惊觉自己两腿打颤。
他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下腹,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楼道里乱撞,忽然后面涌出一股热流,他蓦地揪紧裤子,心中愤愤骂人:“叶鹿鸣王八蛋,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他在楼道里撞半天,才发现自己在行政楼层,好不容易找到电梯,七拐八绕,终于刷开自己房间的门。
在寻找房间的过程中,他强撑着身体,默默祈求各路神明,千万不要在楼道里碰见同事啊啊......
自己已然犯下大错,实在是太狼狈了。
浑身无力,四肢酸疼,李嘉乐看见眼前的床就像找到救星。
他身体脱力,放任自己随着重力趴倒下去。
紧接着,他就“嗷”的一嗓子嚎出来。
在胸口抵上床垫那一瞬,李嘉乐疼得魂儿都飞走了。
他龇牙咧嘴,眼泪狂飙,强撑起身子,颤着指尖挑开T恤领口,看见胸口斑驳的印记,直接哭了出来。
“呜呜呜......疼死了......”李嘉乐是真的哭了,气闷羞臊掺杂着身体的疼痛,还有心下清醒的折磨。
酒精可以缓解疼痛,药力也可以缓解疼痛,可清醒不行。
清醒会加重疼痛。
真是属狗的,连啃带咬!叶鹿鸣这个混蛋王八蛋!
李嘉乐哭得直抽抽。
那里又红又肿,还破了皮儿,确切来说他整片胸膛、锁骨、腰胯都遭了殃,红梅一片又一片,惨不忍睹。
李嘉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扶着墙壁来到浴室,打开浴缸的水龙头,脱下皱巴巴的、穿反了的衣服。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更不敢回想昨天晚上有多疯狂。
李嘉乐强迫自己失忆,一点一点坐进浴缸里。
他懊恼极了,注定不会有结果的人,为什么要发展到这个地步?
是酒精作用,还是药物作用?
叶鹿鸣是直男,他有未婚妻,他要结婚生子、儿女双全、过圆满日子的。
他们之间,只能是个异国他乡的意外,人家回去就要和大明星琴瑟和鸣的。
如果没有这一出儿,叶鹿鸣结婚生子,他是祝福的,发自真心的祝福。
至少这条路不会苦,自从看到他有未婚妻后,李嘉乐就完全没奢望过还会有第二条路。
李嘉乐在心里对自己数三二一,他勒令自己必须让这件事过去。
他探手下去,一股股黏腻的热流缓缓流出,跟婴儿吐奶似的。
时间不多了,不能泡太久。
李嘉乐披上酒店的浴袍,连腰带都不敢系,任何布料都不能摩擦到前胸,那一阵阵像针扎似的刺痛,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收拾行李,索性他东西不多,里里外外转两圈儿就全部收进四四方方的箱子里。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李嘉乐不想开,自己这副模样,谁都不想见,他磨蹭着走后门后,哑着嗓子,不情不愿地问:“谁啊?”
“我。”一道堂堂正正,甘醇浑厚的声音,是他刚刚骂的那个混蛋王八蛋。
“抱歉,叶总,不太方便。”李嘉乐拒绝开门。
“你开门,我有话跟你说。”叶鹿鸣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站在楼道里沉着嗓音说,四周房间都是相熟的下属和乙方。
“我不开,我跟你没话说。”
叶鹿鸣眉宇间浮现一丝阴霾,他杵在门外腹诽:小兔崽子,腰骨那么柔软,嘴却那么硬。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根本不怕别人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他坦然地说:“你的项链昨晚落我那儿了,还要不要?”
李嘉乐脸皮薄,像受了惊的兔子,双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他“啪”地打开门,急赤白脸地从叶鹿鸣手里抓过东西,又电光火石之间“啪”地甩上房门。
低头一看,手里除了项链,还有一个透明的塑封袋,塑封袋里有一条白色内裤,白色内裤潮呼呼的,是他自己的。
叶鹿鸣在门外碰了一鼻子灰,他没有表情,喜怒难分,站了两秒,又对着无情的门板说:“你的内裤洗干净了,拿吹风机吹干就好。”
李嘉乐简直想一头撞死,他冰着一张脸,再次猛地拉开门,压低声音怒骂道:“你有病啊?!滚!”
叶鹿鸣无视他的愤怒,问:“你要不要休息两天再走?”
李嘉乐盯着他看了两秒,又“砰”地关上门。
叶鹿鸣气得直咬牙,想他堂堂叶大总裁,竟然也要为爱折腰。
他冷着一张脸给人洗内裤也就罢了,被人关在门外他也可以不计较,竟然还要挨骂?
他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叶鹿鸣等了足足有五分钟,最后长呼一口气,皱着眉头大步离开。
——
二十分钟后,项目组的人到楼下集合,李嘉乐却着实犯了难。
他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昏头昏脑地想穿什么衣服,好像穿什么衣服都遮不住颈侧的痕迹,什么衣服都会摩擦到前胸。
李嘉乐倒腾来倒腾去,最后穿了件肥肥大大的厚卫衣。
拉起箱子,一出房门,他就碰到张维教授。
张维教授穿着短裤背心,惊奇地看一眼窗外,又看李嘉乐,问道:“嘉乐,这里现在是夏天,你怎么了?”
李嘉乐轻咳一声,掩饰道:“我不太舒服,可能感冒了,多穿点发发汗。”
“哦,你这嗓子确实是感冒了,我给你拿药,我这里有,喝点儿药好得快。”张维老父亲似的关心他。
“不,不用了老师。”
关键您的药也对不了症啊,李嘉乐拉着行李箱往前走。
张维看着他别扭的背影和耳后的痕迹,心生疑惑,慈声问:“嘉乐,你耳朵后面怎么了?”
李嘉乐连忙把卫衣帽子兜起来,把自己整个罩住,揪紧帽绳儿,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巴掌脸。
他本就痛苦疲惫,现在被最尊重的师长看见不该看见的,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怨气很重道:“被黑寡妇咬了。”
“哎哟,要不要去医院呀?澳洲这地方儿真是毒虫猛兽猖狂,别真中毒了,去医院看看,我给你去沟通假期。”
李嘉乐红着兔子眼睛,忙说:“老师不用,没事。”
“走了,走了。”卜珍珍在楼道尽头招呼大家,“老板催了,大家快点儿。”
“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又感冒,又被毒虫咬,这怎么能行?真出事儿怎么办?”张维教授絮絮叨叨地跟在李嘉乐身侧念叨。
李嘉乐时不时应和两声儿。
他穿着冬装,硬着头皮行走在一群背心短裤当中,每个人看见他都要关心两句,实际上他自己也热得发闷发窒。
——
毒虫本虫此刻双手插兜,等在一楼电梯口,表面看他是在等所有项目组的人,实际上他在趁机逮小兔崽子。
李嘉乐随着人群出电梯,厚厚的卫衣实在太显眼,叶鹿鸣居高临下,垂眸伸手,一把就捏住李嘉乐的后脖颈子,跟提溜小奶猫似的把他提溜出来。
李嘉乐拧眉仰脸,卫衣帽子挡住大半灯光,“你干嘛?神经病啊?”
“神经病啊”四个字一嚷出来,整个楼道都静了,周遭的人纷纷投来惊诧的目光。
敢当面骂甲方大老板有病,李嘉乐真有种,连张教授都惊呆了。
李嘉乐自己也顿住,用力缩进卫衣里,后知后觉得想:我也太没乙方的自我修养了。
叶鹿鸣淡淡凝了李嘉乐一眼,对大家笑着说:“没事,你们先走。”
旁边的人假装无事发生,纷纷往酒店前台走。
其实,只要是个长眼的,都能瞧出俩人之间诡异的氛围。
李嘉乐全副武装,恨不得只留个鼻孔在外面,而叶鹿鸣喉结上一口明显的牙印儿,连遮都不肯遮,颈侧同样不堪。
叶鹿鸣把李嘉乐提溜到咖啡厅里,李嘉乐绷着一张小脸儿不肯坐,叶鹿鸣就陪他站着,指尖挑起他的卫衣帽,轻声问:“疼吗?”
李嘉乐终于肯拿正眼看他。
不,拿正眼剜他。
他竟然穿得衣冠楚楚,黑色衬衣妥帖地收进西裤里,领带严谨地束在领带夹里,头发喷了发胶,甚至还修了鬓角,薄荷味儿的剃须水清新冷冽,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
只是那暧昧的印子为什么不遮一遮啊?
好烦!
李嘉乐缩在厚卫衣里,烦躁得不行,他垂下目光,齿冠生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被压着弄一宿试试?”
叶鹿鸣有些失笑,仅一瞬又恢复如常。
他看着李嘉乐脸上营养不良的苍白,眼睛又红又肿,唇角破了皮,露着鲜红软肉,忽地想起医生说的“会头疼,会虚亏”。
叶鹿鸣一双眼睛异常黝黑,像一潭静静的深渊,他思索几秒,觉得自己必须对李嘉乐负起责任。
他抬手去摘那厚厚的卫衣帽子,音色越发温柔,“别捂着,太热了,你休息两天再走,你们整个团队都可以再玩儿两天。”
李嘉乐不看他,扯住帽子,犟道:“谢谢叶总,不用。”
说完转身就走。
叶鹿鸣隔着卫衣拉住他的手腕,握住的正好是蝴蝶彩虹章的位置,勾魂摄魄手又往下探,触碰到李嘉乐烫烫的指尖。
今天早上,李嘉乐这只手动情时挠他的背,高潮后抚他的眉,此刻终于被他捉住。
叶鹿鸣上赶着跟人家要名分,眸子里尽是浓稠的期待,他问:“我们都这样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李嘉乐的脸烧得更烈了,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甲方大老板还要求上交事后体验报告?
叶鹿鸣居高临下,望进那潮湿的眼睛里,心脏忽然传来一抽一抽的剧烈疼痛。
他蜷了蜷手指,眼睛里溢满鼓励的光,声音更柔了,只余气音,他问:“嗯?觉得我怎么样?”
李嘉乐脑袋晕晕的,呼出的气息烫着鼻尖,他拧眉看着叶鹿鸣,也不吭声儿,两个人对视如对峙。
他在心里开弹幕:还敢问我怎么样?我腰酸腹涨,胸疼屁股疼,是要我夸你这个有妇之夫床上功夫好吗?有未婚妻还招惹我,混蛋王八蛋!
叶鹿鸣看那倔强的小模样,心头泛起怜惜,他伸手想要抚摸李嘉乐发红的眼角。
“啪”地一声,李嘉乐无情地拍开他的手。
为了以后不跟这个人有超出底线的瓜葛,他略微低头,用最窘迫的语气说最扎心的话,还要杀人诛心地佯装出鄙夷之色,李嘉乐的薄唇轻轻吐出四个字,“不怎么样。”
“师兄,快快快,江湖救急。”乔宇急赤白脸地跑进咖啡厅,抬头看见严密包裹的李嘉乐,他紧急刹车,问:“卧槽,师兄,咱们过夏天呢,你穿那么多干嘛?”
李嘉乐转头看他,问:“救什么急?”
“哦,我用你电脑发个邮件,我的电脑在行李箱里,被司机大哥拉走了。”乔宇说。
“那你怎么还在这儿?”叶鹿鸣咬着牙问。
“咱们分三辆车走啊,我们组的人都在外面呢。”乔宇无辜地说。
李嘉乐觉得自己更难受了,头痛,喉咙痛,嘴巴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他看见乔宇,就像看见救命稻草,忙说:“走,我先陪你处理工作。”
说完,他便推着乔宇,拉着行李箱,走路姿势尽量显得自然,实则落荒而逃。
叶鹿鸣如冰雕一样僵在当场,他名分没要到,反被兜头泼下一盆冰水,从头冰到脚,仿佛轻轻一碰就能碎得稀巴烂。
不怎么样!什么叫不怎么样?
这四个字像一记重锤,锤得他血水横流,心肝脾胃肾都被锤烂了。
明明今天早上,俩人还水乳交融,一个精满狂溢,一个水满狂喷,爽得魂飞天外。
现在装什么不是人?
拔屌无情!
真是!真是会说让人想死的话。
那两人一夜孟浪算什么?昨天的美好算什么?
算他妈真知棒棒糖吗?
操!
叶大总裁咬牙切齿,土拨鼠尖叫!
太伤自尊了,不管是作为伴侣,还是某方面能力,都是巨大的伤害。
他本就很在意李嘉乐在过程中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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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尊严被彻底踩进了泥里。
叶鹿鸣戴上墨镜,长腿迈出咖啡厅,目不旁视地走向商务车,一路沉默,直奔机场。
他冰着脸经过时,李嘉乐正半死不活地靠在大堂柱子上,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下,乔宇抱着他的电脑坐在沙发上,和张教授边打字边讨论。
几分钟后,司机招呼他们上另一辆车,李嘉乐寻了最后面的位置,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二十分钟的路程,他一会儿侧着身子坐,一会儿用双手撑着腾空,一会儿抱着前座的椅背减轻重力。
司机中途急刹车,疼得他想哭爹喊娘飙眼泪。
一想到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要在香港中转四个小时,李嘉乐简直想一头撞死。
——
叶鹿鸣闭着眼睛坐在VIP休息室的沙发上,线条凌厉的脸被墨镜挡住大半,他双臂端抱于胸前,威压之感自骨子里散发出来,令人难以靠近。
他想让李嘉乐休息两天再回,结果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还用“不怎么样”羞辱他???
好啊!再大的难受也是这人自己找的,自己受着吧!
叶鹿鸣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放狠话,一口郁气闷在胸口,他冷情冷性地沉默着。
卜珍珍和张教授一同踏入VIP休息室,远远看见叶鹿鸣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便十分默契地远离他,悄无声息地遁了。
我叶鹿鸣忙得很,早就过了为爱情五体筛糠的年纪。
我要和矿区卖方做心理博弈,要综合考量锂矿的未来发展,还要为伊尔加恩的收购募集资金。
眼看过年了,还有很多长辈要拜访,陪哪个长辈下棋,陪哪个长辈打球,陪哪个长辈喝酒聊天儿。
什么人表什么情,都需要仔细斟酌。
这里面随便拉出一件事,都够我操心的。
叶鹿鸣冷着脸坐了几分钟,觉得不能浪费时间,他抬手摘下墨镜,拿出手机,打开曹总公司针对伊尔加恩矿区的尽调报告,开始在脑子里盘算谈判策略。
叶鹿鸣看任何文件都习惯先看结论,再带着疑问从头看起。
昨天晚上他心浮气燥,根本没看进去,于是他面无表情地把文件划到最后。
先从调查结论开始看,文件上写着:公司财务根本稳固,锂矿品质得天独厚,运营合规扎实稳健,虽有风险,但应对有策,属新增优质蛋糕,值得果断加注。
属新增优质蛋糕,值得果断加注,叶鹿鸣盯着这句话默念。
新增优质蛋糕......蛋糕......李嘉乐千金贵体,不仅人劲儿劲儿的,事儿还贼多,娇气又任性。
或许药力灼胃,或许药效噬心。
昨天晚上,李嘉乐一会儿吵着要吃蛋糕,一会儿扑腾着要吃冰激凌,一会儿又要喝冰水,真是个麻烦精,麻烦死了。
叶鹿鸣抵着他在沙发上,挑着时间一遍一遍给前台打电话,送来的每样东西都是叶鹿鸣亲口喂进他嘴里的。
叶鹿鸣轻咳一声,握拳抵在鼻下,指尖触碰自己的唇。
原来吻上李嘉乐是这种感觉,激动又缱绻,尤其最后那个冰激凌味儿的吻。
甜滋滋,滑腻腻,软乎乎,冰凉凉......想吃掉他,又舍不得,让人心甘情愿沉沦。
“先生您好,您还有十五分钟上飞机,如果您需要吃早午餐,请您自助。”休息室的工作人员上前提醒。
叶鹿鸣“嗯”了一声,表示不用,他面上不动如山,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再想什么冰激凌。
他肃着一张脸,把报告翻到最前面,先从技术尽调开始看。
矿区储量和开发规划与他想的大差不差,等李嘉乐做完详细报告后再做数据纠偏,李嘉乐出......报告,等他身体好了再说吧。
他的嘴唇怎么会那么软?冰激凌味儿的吻,实在是......实在是销魂,这小兔崽子花招儿还挺多。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叶鹿鸣长吁一口气,果断将技术尽调翻篇儿,转头去看财审报告。
资产价值公允,偿债压力可控,利润增长强劲,现金流量充沛,税务筹划科学,采矿资格可延续,资格......
李嘉乐当然有资格拒绝,那是他的自由,自己又不是人民币,也不是宇宙中心,凭什么要求李嘉乐拔屌留情?
叶鹿鸣“啪”地一下拍在自己脑门儿上,他默了几秒,又一页一页看文件,每一项数据都很规整,看来曹总团队的人判断这是块很干净的资产。
他继续翻页,接下来是伊尔加恩锂矿的风险评估与应对方案:
技术迭代汹涌,需产、学、研联合攻克;
锂矿需求变动,需扩展储能、3C锂电等多元市场;
国际汇率波动,需采取金融工具对冲,优化结算币种,否则成本失控风险较大。
失控......风险......失控......
李嘉乐这个缺心眼儿的傻子,成年人了吧?满十八岁了吧?
在酒吧能被人下药,一点儿安全意识都没有!这得缺多少筐心眼儿?
他妈的,吓死老子了!
叶鹿鸣这口气从昨天晚上就堵在喉间,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后怕。
是不是再晚去五分钟,这货就被那卷毛儿老外扛走了?
“啪”的一声,手机地砸在桌面,叶鹿鸣烦燥地起身往外走。
这小兔崽子被人下药,又被自己折腾了一宿,今天还坐得了飞机吗?
叶鹿鸣心硬,本来打定主意不管他了。
现在他又板着一张扑克脸,站在VIP休息室门口环顾一圈儿,终于看见李嘉乐蔫不拉几地从卫生间出来。
他朝李嘉乐大踏步走去,距离几步时又站定不动了,只堵在李嘉乐的必经之路上等他自投罗网。
李嘉乐微微含着胸,卫衣帽子遮住一半视线,他都没办法形容这种难受了,就像躯壳里只剩一缕灵魂,整个人浑浑噩噩地找不到实处。
他小步小步地往前迈,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别扭,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双长腿,他顿住,抬头,就看见了叶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