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表哥做夫君(穿书)》
1. 第 1 章
景枫苑内乌云密布,气氛压抑。
隔着珠帘轻纱,微微伸出一只素白的手,十指纤纤,肤白如玉,柔美润泽,指尖泛着淡淡的粉,郎中不敢多看,放下隔着薄纱诊脉的手,轻轻的摇头:“抱歉,老朽无能为力,表小姐这脉象,全乱了。”
他站起身,身旁的小丫鬟再绷不住,跌落在地上,拉着她的手哭泣:“小姐!求求你醒醒吧,没了你翠微可怎么好!小姐——”
翠微痛哭失声,直到身旁的手指微微蜷缩,她眼中爆发出夺目的光:“小姐!小姐你醒了!”翠微一把拉住叶蓁蓁的手,珠帘叮当做响,她探头一看,正对上一双水润多情的桃花眼,因为着急,竟没有发现她眼中的震惊。
“郎中!快喊郎中回来!小姐醒了!”
**
叶蓁蓁半晌才消化完,她眨眨眼睛,缓缓起身,翠微极有眼力见儿的撑起薄纱珠帘,轻挂银钩。
翠微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小姐,你还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
叶蓁蓁陷入了头脑风暴。
她有原身的记忆。
原身与她同名,也叫叶蓁蓁,姑母是崔氏家主崔怀臻的妾室,因家中巨变,叶蓁蓁无奈携家中巨财前来投靠。一住就是九年。
叶蓁蓁也长到了十五岁。正是定亲的年纪,偏偏出了岔子。与她早有默契的表哥十日前带回一个小丫鬟。
叶蓁蓁当夜做梦,惊觉自己只是一个书中人,是他们眼中的恶毒主母,叶蓁蓁当即受不了了,想要找表哥说清楚,可不知为何,只要靠近表哥,她的脑子就不清不楚了,甚至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所作所为。
甚至当着表哥的面歇斯底里:“我和她永远不能共存,你若是不把她送走,我就死给你看!”
表哥崔清回向来受宠,虽自觉对不起表妹,但也不受威胁,他耐心解释:“表妹,我带她回来,只为报答救命之恩,绝无它想。”
……
挣扎了几天,所有的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样,叶蓁蓁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她痛苦极了,明明不该是这样……终于,她承受不住,遣走下人,饮鸩而亡。
然后,叶蓁蓁就来了!
叶蓁蓁心烦意乱,原主不知道,她却明白,一切都是剧情在作怪,不然原主也不会屡屡失智,不过,这一切都和她没关系,她要回去,不能留在千年前。
可是,要怎么回去呢?叶蓁蓁一眼看见了外面的池塘……
叶蓁蓁穿好衣裳,支走翠微,快步往池塘跑去。要么回去,要么死!试试就逝世!叶蓁蓁没有半分犹豫!
“扑通——”
“快来人啊!表姑娘跳湖自尽了!”
景枫苑乱成一团。
叶蓁蓁强忍着想游上去的冲动,只是还没来得及窒息,就被身强力壮的老嬷嬷从湖里捞出来了。
不是,这对吗?!
“小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四公子来了!”
像是按了暂停键,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叶蓁蓁无力的摆摆手:“都下去吧。”
身边只留下两个杏色衣裙的丫鬟,翠微和云想。
屋内的光彩瞬间暗了一瞬,风姿特秀的白衣少年带着午后细碎的光影踏进门来。
这少年美如冠玉,眼如点漆,内勾外翘的桃花眼仿如秋水盈溢,神色淡淡却格外情深,秋水为神玉为骨,任是无情也动人。
偏偏,他也不似无情,温柔的眼波几乎将旁人溺毙在其中。
他快步走来,远远瞧见一袭白衣,身姿柔弱的表妹,云想眼疾手快,拉下珠帘:“四公子止步。”
崔清回脚步一顿,虽隔着珠帘瞧不见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但那颗疯狂跳动的心总算安定下来,止不住颤抖的手的慢慢恢复正常,表妹无事,也幸好表妹无事,他稳住心神,望穿秋水,轻声道:“是我唐突了,表妹,你如何了?”
叶蓁蓁眨了眨眼,不敢多说:“无妨。”
崔清回微微垂眸,遮住眼中的慌乱:“表妹莫再轻贱自己,你若难过,可同我说,何苦折腾自己?”
见叶蓁蓁不回答,崔清回苦笑一声:“你若是怪我,打我骂我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总归只要你开心就好,可你偏偏不肯听我解释,不肯放过我这一次,你我青梅竹马,岂是旁人能比的?我从未有过二心,表妹信信我可好?”
叶蓁蓁轻笑一声,原来人无语的时候真的忍不住,她轻轻挑眉:“怎么,我容不下你带回来的女子,便是我不肯信你?那四表哥,你来教教我,我该怎么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凭旁人嚼舌根让我颜面扫地?”
崔清回手指微微一颤,一颗心也泛起细细密密的疼:“谁敢!”
叶蓁蓁轻哼一声:“敢或不敢,表哥比我更明白,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事已至此,解释我也无意再听,表哥请回吧。”
崔清回身子一僵,不退反进:“表妹……我可以离开,只是你别再折腾自己,我说话算话,今生今世,也绝对不会和那个丫鬟有半分不清不楚,你莫再因此事伤了自己。”
见叶蓁蓁不搭话,崔清回又接着道:“若有其他,咱们改日再说,你且好好歇着,等今日咱们婚约定下,我任凭处置。”
嫡母疼他入骨,原本就不满意他和表妹的婚事,若是叶蓁蓁再闹,嫡母怕是更不高兴了,会让蓁蓁难做。得不到叶蓁蓁的回答,崔清回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罢了,她小性儿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晚宴前再来接她就是。
叶蓁蓁伸手按了按鬓角,是了,今日的确有一场晚宴,两人会在今日定下婚约。也正因此事,原叶蓁蓁想取消,对上崔清回却说不出一个字,甚至想和那丫鬟一比高下,求得表哥垂怜。她接受不了自己变成梦中的模样,绝望之下,喝了毒药。
叶蓁蓁清楚,今晚这场夜宴,势在必行。
但她也接受不了自己成为恶毒女配啊!
还是再死一死吧!一了百了!
有了饮鸩自尽和跳池塘的前科,叶蓁蓁再想落单可难于上青天,在景枫苑走了两圈也没找到寻死的机会,叶蓁蓁真的麻了!
她在现代虽然是个病秧子,可她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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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不愿意留在此处,哪怕九死一生,她也要试一试!
“我要出门走走,翠微……你留下看家,我带云想一起去!”
翠微是原主的贴身丫鬟,从小一起长大,云想则不同,她是崔府的家生子,平日话少心细,甩开她应该……咳咳……见机行事吧。
长街繁华,琳琅满目看的人目不暇接,叶蓁蓁存着甩人的心思,买起东西来更是不手软:“这个好香啊!包起来!”
“这幅画真真身临其境,包起来!”
“这些点心,每样来一份!”
“包起来!”
叶蓁蓁原本是想甩人才不停买买买,后来纯纯买上头了!那小手,完全停不下来!她第一次买东西买的这么爽!
“小姐,东西拿不下了……”
叶蓁蓁眼睛一亮,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你寻个人送到府上去,我再去前面看看还有什么宝贝!”
云想“嗳——”了一声,还没回答,叶蓁蓁就想游鱼入海,三两下没影了,云想脸色一变:“坏了!掌柜的,还请帮我收拢一下,这些东西都送到崔府景枫苑!”
云想直接拿了一两银子递过去,没等人反应,立刻循着叶蓁蓁离开的地方跑去。
“救命啊——”
懵懂的幼童手中抱着一个绣球,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疾驰的马儿撞过来。叶蓁蓁只考虑了一秒钟,就毫不犹豫的扑过去。
死就死了,她也没想活。
叶蓁蓁死死的闭上眼睛,心脏狂跳——哥哥,我回来了!!
“嘶——”
马儿长鸣一声,马蹄高高扬起,端坐其上的少年郎用力勒紧缰绳,修长的手指微微转动,马儿便极有灵性的侧转,他神色冷淡的垂眸看去,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庞,微微蹙眉:“你们没事吧。”
叶蓁蓁心跳加速,忍不住控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没事?!有驾照吗你!横冲直撞,急着赶飞机啊!”
她手脚发软,完全站不起来!她以为她无惧死亡,可当马蹄高高扬起,她真正面临死亡时,她不得不承认,她怂了。
孩子的母亲将孩子从叶蓁蓁怀里拉出来,上下看看,急的眼泪都出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姑娘,谢谢你救了我儿子,谢谢,谢谢……”
她跪在地上,叶蓁蓁一把扶住:“别,大嫂快起来,你跪我怕是要折我的寿,快起来!”
那人擦着眼泪站起来了,嘴里还是不住的道谢:“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纵马的公子神色奇怪的看了一眼叶蓁蓁,又从荷包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那对母子:“此时是我之失,这些算作补偿。”
妇人眼睛一亮,一眼看见五十两,略有些怯懦:“这,这怎么使得……”
叶蓁蓁替她接过,塞进她手里:“这是你应得的!给孩子买些好吃的吧,他受惊了。”
那公子的视线不由撇过叶蓁蓁,神色没有变化,但平静无波的眸子仿佛起来波澜。
等人散了,云想才从人群走来,向叶蓁蓁施了一礼,又转身向那公子道:“见过六爷。”
2. 第 2 章
叶蓁蓁的呼吸停了一瞬,她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好似一只不安的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她眉头微动,想抬眼看,又怕动作太大,方才她说了什么,脑子里一清二楚,这位……六爷,该不会发现什么吧!
许久没听见声响,叶蓁蓁忍不住抬眸,正对上他幽深的眸子。
叶蓁蓁灵魂都在颤栗。这人——
叶蓁蓁干脆破罐子破摔:“我近来行为跳脱,神思不属,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六表哥见谅。”
叶蓁蓁仔细想了想,这位六表哥在原主的记忆中出现的次数并不多,他是崔怀臻唯一的嫡子,又是幼子,崔怀臻疼爱有加。只是不得母亲喜爱,又极少到后宅去,所以,原主对他的记忆甚少,只知道这位表哥为人冷漠,冷心冷情,刻板循礼。
崔清桓淡淡的“嗯”了一声,牵着缰绳的手微微一动,顿了一下,道:“府中之事,我已听闻,表妹需向前看才是,莫沉溺往事,伤人伤己。”
叶蓁蓁诧异的抬眸,崔清桓垂眸看她,唇角微微一动,却带不出一丝笑意。
崔清桓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命只有一条,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生命都不值得。”
叶蓁蓁更奇怪了,她还以为高高在上的崔清桓会和古代的门阀世家子弟一般,没想到对生命竟如此敬畏,这态度,别说是古代贵族,就说他也同为穿越者,叶蓁蓁也相信。
她眼珠一转,轻叹了一口气,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我一片真心被辜负,想不开不也正常?表哥又怎能体会?”
她此时倒是不怕了,直勾勾的盯着崔清桓,不见他有任何异色,只是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他一袭月白长袍,外罩同色纱衣,清绝的眉眼间透着一股冰雪的冷意,如云间月,峰上雪,眉如春山聚,眼似水波横,万千风月皆聚于眼低,左侧眼尾下那颗细小的泪痣,更是带着一股逼人的艳色。
叶蓁蓁的心不由乱了分寸,她连忙改口:“不过,表哥的话我也会记在心上!方能不辜负表哥的一番美意。”
崔清桓微微首颌,复又加了一句:“不可再罔顾自己的性命。”
叶蓁蓁点头如捣蒜:“我晓得了……额……”
叶蓁蓁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选择闭嘴。
崔清桓只当没听到,他看了一眼鹌鹑一样的云想:“云想护主不力,自去领罚。”
“是。”
叶蓁蓁急了:“哎!不行!”
崔清桓脚步一顿,站在原处,神色平静的看着叶蓁蓁。
叶蓁蓁连忙道:“方才我是为了救人,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你不能罚云想。”
“护主不力,自然要罚。”
叶蓁蓁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云想因为她的原因受罚,她虽然不知道罚什么,但想来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要去半条命:“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罚就罚我吧!”
崔清桓眉头微微一动:“也可,通知景枫苑上下,皆去领罚。”
“不是——”叶蓁蓁目瞪口呆:“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刚刚还以为你敬畏生命,是个好人,没想到你竟然要动用私刑——”
“小姐!”云想脸色一白,连忙跪下:“小姐慎言。”
崔清桓抬起手,制止云想的话:“让她说。”
云想不敢说话了,只是小心翼翼的拉拉叶蓁蓁的衣角,叶蓁蓁向下看了一眼,抿了抿唇,察觉到她好像好心办坏事了,叶蓁蓁连忙端起一张笑脸:“表哥,之前的话都是我乱说的,实在是我这两日被刺激的太过了,还请表哥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原谅则个。”
崔清桓看了一眼云想,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表哥这是……原谅我了?”
叶蓁蓁轻轻挑眉,心中颇为诧异,只是没再说什么,怕多说多错,也幸好她有原身的记忆,即使别人察觉到什么,她也能说被刺激的变了性情,总不至于被人当成妖孽烧死,至于崔清桓……他们相处甚少,他应该不会多想吧。
崔清桓又应了一声:“嗯。”
底下的云想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往上面看,这,这还是那位清冷如雪的崔六郎吗?句句有回应?她莫不是在做梦!
“如此就好!表哥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像表哥这样能容人的不多了!不过……表哥,我用惯了这个小丫头,你若要罚她几文钱还好,若是拉出去打一顿,我身边就没有贴心人了。我怕我会不习惯。”
叶蓁蓁平素和哥哥撒娇撒习惯了,话还没说完,她的手已经格外自觉的去拉崔清回的衣袖,轻轻的扯呀扯,崔清桓全身一阵酥麻。
崔清桓盯着她的手指,好像能盯出个洞,头也不抬的回道:“好。下不为例。”
“好!”
崔清桓缓缓抽回衣袖,看着她,神色冷淡的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景枫苑上下,荣辱皆系于你,今日算是过了,日后,你若伤了,他们都得以死谢罪。还望表妹谨记。”
叶蓁蓁:“……”
到了府门外,叶蓁蓁依旧垂头丧气,整个人都蔫吧了。
她身子骨不好,从小到大在医院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更多,因为生病,更是几乎拖垮了相依为命的哥哥,她一心想着回去,就是放不下哥哥,可她三次都没有死,叶蓁蓁实在是有些泄气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崔清桓一句话,更是把她和景枫苑上下所有人的命牵连在一处……叶蓁蓁不知该怎么办了。
她全身上下写满了拒绝,闷着头往前走,崔清桓淡淡的看了云想一眼,她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下人歇息的间隙,云想偷偷的来到了崔清桓的留园。
云想施礼:“公子。”
崔清桓手中执笔,凝气静神,修长的手慢条斯理的细细描摹,他未曾抬头,看不清神色,声音清如昆山玉碎,带着一股冰雪的寒意:“她,可有何处不同?”
云想跌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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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扣头:“公子,表小姐她今日服毒自尽,本来脉象尽乱,可表小姐突然转死为生,实在可疑!”
崔清桓手中的动作一顿:“哦?”
他抬头看向云想:“你且说来!”
他直勾勾的看着云想,连手中的字都顾不得了,笔尖滴落一滴墨,很快晕染开来,只是它的主人早已将它忘到九霄云外了。
云想将今日所见所闻尽数说了,接着又道:“奴婢瞧着表小姐这次真动怒了,奴婢旁敲侧击,表小姐丝毫不欲再与四公子定下婚约。”
崔清桓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浅笑,漫不经心的挑眉:“有意思……越来越好玩了。”
他垂眸,看这写了半个时辰的字被滴落的墨浸染,不仅没有半分烦躁,反倒觉得这墨迹格外惹人,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笔,看向云想:“既然如此,那就顺势而为,左右婚约未定,家中又不止四哥一个适龄男子,她也不是选无可选。”
云想一听这话,后背立刻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这话是她一个小丫鬟能听的吗?!
再者说,表小姐即便再得人心,也不过是一介孤女,家中更是商贾,这样的家世,即便是配上四公子,那也是看着外家的关系,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可她不敢多言,旁人不知道,她却一清二楚,六爷对这位表小姐,总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让她去表小姐身边侍奉。
云想垂下头,不敢看崔清桓的表情,低声问道:“六爷觉得,何人般配?”
崔清桓漫不经心的挑眉:“她选谁,便是谁。”
崔清桓不以为意的态度,让云想的心七上八下,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一直猜错了,六爷对叶蓁蓁果真只是兄妹之谊?
崔清桓不管云想心中怎么想,他挥了挥手,平心静气的换了一张宣纸,继续写字。
景枫苑
叶蓁蓁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中,春日的风尚且带着一丝寒意,却让她的脑子更加清楚。
她扒拉扒拉原主的记忆,震惊的发现,她疑似负心的四表哥是崔清回,身边那个叫云裳,这些记忆和她以前看过的那本《妾室上位指南》一模一样!
而她,大概率就是那位倒霉的表妹正妻!也难怪原来的叶蓁蓁受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一步步被一个小妾勾走,最终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更何况,叶蓁蓁可怕的发现,原本的叶蓁蓁即使知道后续的一切,也无法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不行!叶蓁蓁脸色微微一变,他们之间的事她可以不管,但她绝对不会做别人爱情中的女配!没了寻死的力气,她就只能接手叶蓁蓁的人生,她不可能再走叶蓁蓁的老路。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确定,换了芯子的叶蓁蓁是不是仍然会受剧情的影响,是不是同样被剧情裹挟。
此事宜早不宜迟,叶蓁蓁看着夕阳余晖,神色平静道:“随我去四表哥处瞧瞧。”
3. 第 3 章
她来的不巧了。
叶蓁蓁到时,白衣公子正将婀娜多姿的少女抱在怀里,一只手捞住她纤细的腰肢,深情款款的看着她,纷纷扬扬的梨花在半空中打着旋,悠然落在两人的身上,发上,肩头都点缀着片片白色的花瓣,仿佛风中都飘满了花香,任是无情也动人,更何况,是彼此有情的小鸳鸯呢?
叶蓁蓁整颗心揪成了一团,酸酸涩涩的透着疼,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无声的哭泣,她一把抓住身旁的树干,死死的抓紧了,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想要上前的脚步,但是走也走不了了。
脚下就像生了根一样,迈不动一点,叶蓁蓁更加不敢放开捂住小嘴儿的手了,唯恐说出什么。
她很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感觉,绝对不是来自于她,崔清回就算再怎么出众,她也不可能一见倾心,进而影响心境,可越是这样,越有意思了。
见鬼的有意思!叶蓁蓁绝望的往后挪了挪身子,想让大树把她遮起来。
崔清回若有所觉,循着视线看过来,顿时一惊,他下意识的放开女子的腰,想要解释,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他的心脏一阵皱缩,不……不该是这样……
“表妹,我……”
“崔清回,你对得起我!”叶蓁蓁一下红了眼眶,小嘴叭叭的止不住往外冒:“我还真以为你一片真心,没想到你确实一片真心要骗我!你若是喜欢她,直接娶了她就是,日后也不必来找我!”
叶蓁蓁神色越来越绝望,有一种活人微死的感觉,她实在是控制不住啊!她甚至觉得,身体被瞬间接管,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做出一系列的动作,就好像在看电视剧的观众,这淡淡的死感,她再也不想体会。
趁着说完的间隙,她好不容易取得了身体的主控权,一把抓住身旁的翠微:“带我走!快!”
翠微和云想不知叶蓁蓁想做什么,只能拉着她撤离,察觉到叶蓁蓁不想离开,云想又看了一眼叶蓁蓁:“小姐……”
“不必问,快走!”
叶蓁蓁脸色难看,若最终也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工具人,那她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左右一死,与其被人虐死,还不如识趣点,早死早超生,说不定还能回到哥哥身边!
崔清回的脚步更快,他一把拉住叶蓁蓁的手腕,手忙脚乱的解释道:“表妹,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云裳脚滑了一下,我不小心扶了一把,真没有旁的意思!”
叶蓁蓁未语泪先流,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又要被接管,狠狠的拧了自己一把,死死的咬住下唇,不敢开口。
崔清回安抚道:“表妹,我既然说了要娶你为妻,这辈子就不会再娶旁人,不论是谁,都比不过我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我希望你相信我,你若是真的介意云裳,等她身体好些,我就把她送出府可好?”
叶蓁蓁眼巴巴的看着崔清回,正要向崔清回讨承诺,顺便狠狠在云裳心上刺几刀,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如冰雪浸染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叶蓁蓁被声音一激,瞬间醍醐灌顶,从头顶凉到了脚底板,身子也不似方才僵硬,叶蓁蓁悄悄的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重新掌控了身体的支配权,眼睛一亮:“六表哥!”
没想到,崔清桓一句话,竟然让她冲破了方才的困境,她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两步,离崔清桓更近一些,心中稍安。
崔清回的脑子也清醒一些,他手指微微颤抖,看向回避他视线的叶蓁蓁,低声道:“表妹,我这就派人送她离开,我……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崔清回说着,隐隐有些心虚,他的确对云裳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将她带回来,甚至让表妹看到方才那么不堪的一幕。
叶蓁蓁漾起一抹笑:“还是别了,表哥,你扪心自问,你们之间清白吗?是搂搂抱抱清白,还是同居一处清白?这样的清白,请恕我无法苟同,表哥不了解我,我心眼针尖大,眼里容不得沙子,事已至此,还请表哥前尘尽忘,重结良缘。”
崔清回震惊又痛苦:“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之间,何至于此!”
叶蓁蓁一笑,平淡到有些残忍:“还是那句话,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崔清回愣在原处。看着她慢慢离开,崔清回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这人……是他的表妹吗?
崔清桓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同样注意到他眼中明明灭灭的光,他不动声色的扬了扬眉,看来,不止他一人觉得叶蓁蓁不对劲。
崔清回仿佛自说自话,又仿佛在问崔清桓:“她以前从不会这样的,她明明知道,我对别的女子都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可她为何不信我?甚至,不怨我了?”
崔清桓唇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慢条斯理道:“许是四哥想多了。今日,她不还为了四哥跳湖?”
崔清回心中涌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原本不该有的情绪波动,让他再也忍不住,无力的后退一步,恰好倚靠在树干之上,神情恍惚而痛苦,仿佛被众生抛弃,再无人问津。脆弱的惹人心疼:“不,不该是这样……”
是啊,不该是这样,事情怎么会一步步走到这个地步?他爱的人明明就是表妹,她小萝卜头的时候便一直跟在他身后,口口声声的唤他表哥,甜甜糯糯的,就好像一只糯米团子,曾几何时,她会那般决绝的对他说:“前尘尽忘,重结良缘。”
不,怎么可以对他那么残忍!崔清回胸口一痛,喉头一阵腥甜,他察觉到不对,拿起手帕,一把捂住嘴,殷红的血,格外刺目。
崔清回神情破碎,又该死的清醒:“六弟,你说,她还会嫁给我吗?”
崔清桓唇角压了压,神色淡淡,但眼神明显冷了下来:“表妹最是爱你,应当只是一时之气。”
表妹会嫁给崔清回,如果,那个人是表妹的话。
崔清桓脸色也不甚好看,向崔清回道:“四哥何必想那么多,一切都等今日夜宴再说,时间不早了,四哥可要准备?”
崔清回恍惚之间回了神:“对,对,我要去准备准备,这副模样见表妹不好。”
崔清桓的神色瞬间暗淡:“行,那我回了。”
他慢条斯理的往前走,拢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攥着,指甲陷进肉里扔不自知,神色冰冷,如罩霜雪,他多希望,叶蓁蓁是真的变了,变成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他平素和叶蓁蓁接触不多,只知道他那位表妹胆小怯懦,偏居一隅,深居浅出,和崔家人联系都不多,只有她的嫡亲姑姑和表哥才亲厚一些,因着叶姨娘的缘故,她那位母亲和祖母对小丫头也算不错,至于旁人,不过是住的近的陌生人而已。
崔清桓心思纷乱,千万个念头在心上盘桓,若是那位表妹,会这么决绝的撂开手吗?会这么眼里容不得沙子吗?
崔清桓不敢多想,只怕想的越多,希望就越大。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叶蓁蓁装扮好,便去寻了叶姨娘,和她喝了一盏茶,叶姨娘满眼温柔:“今日后,咱们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蓁蓁,你能和清回在一处,我这颗心也算放下来了。”
叶蓁蓁看着面前温柔似水的女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微微垂眸,低眉顺眼的坐在那里:“姑母,我觉得太急了些,其实可以等一等,我们都还小。”
叶姨娘道:“傻孩子,你年岁不大,可清回都十九了,同他这般大的都做爹了,你们的事,委实不能再拖了。”
叶蓁蓁抿了抿唇:“可我觉得……”
叶姨娘直接道:“傻孩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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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犹豫!夫人和老夫人不止一次着急过此事,已经拖不得了,你要知道,错过了清回,日后恐怕没人护你啊,你在我跟前,我好歹能帮衬一二,若是嫁给旁人,即便进了虎狼窝,我这个姑姑怕也只能望洋兴叹。”
叶姨娘只是一个商户女,按理说她给崔怀臻做良妾有些高攀,可崔怀臻当年久久无子,不得已求神拜佛,最后算出叶姨娘命中多子,可为崔家开枝散叶,这才破格娶了叶姨娘做良妾,说来她也是个有福的,主母和善,主君对她也不错,入门一年便诞下一子,其后府中便子嗣绵延,只是除了长子,次子三子接连夭折,直到叶姨娘再度生下四子崔清回,崔家的孩子这才正常,所以崔家上下都觉得崔清回气运无双,主母更是欢喜至极,直接将崔清回记在自己名下,当做亲子来养,喜爱之情,自是溢于言表。
哪怕后来有了嫡亲的幼子,但对崔清回的喜爱已经深入骨髓,偏心早已成为习惯。
全府上下皆知,夫人待四郎比亲子还亲。
不看僧面看佛面,对上四郎的亲生母亲,崔夫人也是格外关怀,当成亲妹妹一般,关系极好。
只是,话又说回来了,叶姨娘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姨娘。叶蓁蓁明白,若真嫁给旁人,叶姨娘看顾她的可能性不大。
可是,即便如此,叶蓁蓁也不可能嫁给崔清回!
她微微垂眸,遮住眼中的深思。
既然无法拒绝,那就乘机把水搅浑吧!叶蓁蓁破罐子破摔,她倒是觉得,这辈子不嫁人也不过!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崔家在,她应该不那么容易被人欺负。
打定主意,叶蓁蓁这才重新笑开了。
听风轩
下人早早的装点好了,烛光摇曳,灯火通明,听风轩内,一片光亮,表演歌舞的歌姬也早早就位,在台下舞动着纤细的腰肢。
叶蓁蓁看的出神,眼睛蓦然睁大,原谅她是个土鳖,这一个个小姐姐也太好看了吧!裙摆摇曳,衣袂翻飞,如云似雾,轻纱曼舞,格外动人,也难怪古人爱豢养歌姬,换她她也喜欢啊!
叶蓁蓁一心看歌舞,倒是对桌上的美食佳肴不怎么关注,她身子骨不好,轻易不食荤腥,饮食颇为清淡,端坐在上首的老太君在心中暗暗点头,家世虽然不如何,但仪态不错,颇有些规矩,她虽然不太满意叶蓁蓁这个孙媳妇儿,但架不住崔清回喜欢啊。
罢了,就她吧。
崔老夫人向叶蓁蓁招招手:“好孩子,你过来。”
叶蓁蓁一顿,见叶姨娘轻轻点头,叶蓁蓁这才慢条斯理的走过去,她不太会这里的规矩,只怕失礼,索性慢一些,好好想想,倒不容易出错。
崔老夫人拉着叶蓁蓁白皙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今日家宴,蓁蓁也知是为何,我再问问,蓁蓁喜欢哪位郎君,我让他娶你可好?”
不得不说,崔清桓早早的将景枫苑的人料理过,他们对叶蓁蓁没有二心,所以就算是叶蓁蓁服毒自尽,又跳了一次湖,消息依旧没有传到外面去,就连崔清回,也是翠微见自家小姐为情自杀,才偷偷告诉的。
叶蓁蓁眨了眨眼睛,她眼睛转了转,看向悠闲饮酒的崔清桓,于是,叶蓁蓁当着阖府众人的面,对着那位风姿特秀,清冷如月的六郎红了脸,羞赧的开口:“我自知不配,可我心悦六郎,情难自已,还请老夫人见谅。”
一言既出,满堂皆静,众人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崔清回,见他同样震惊,这才看向另一涉事人,好嘛,崔清桓好像没有听到叶蓁蓁说什么,仍旧端着酒盏啜饮。
见一干人众都看着他,这才缓缓抬眸。
老夫人轻咳了一声:“蓁蓁,不可玩笑!你喝醉了不成。”
“我没有醉,我的确心悦六郎,情难自已。”
4. 第 4 章
崔清回慌乱的站起身:“表妹,不可意气用事。”
叶蓁蓁闻言一笑:“并非意气用事,六表哥风姿无双,才华横溢,今日又在长街惊马救了我,我心悦他,实属正常,少女慕艾,亦是人之常情,我也自知配不上他,但是,在我的眼中,从此分明,世上千万人,我只知世人与我心悦的他。”
这话说的太美,崔清回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可他只能死死的抓住桌子的一角,制止自己想阻止的冲动,为了表妹的名声,他什么都不能再说。
崔清回求救似的看向崔清桓,六弟一定知道,表妹只不过是和他赌气罢了,才拉出他做筏子,其实,心中爱慕之人仍然是……
崔清回有些不确定了,表妹决绝的神色,让他后知后觉,他仿佛失去了自己心心念念,放在心上的表妹。
崔清回的眼神越发痛苦:“六弟……”
崔清桓放下手中的酒杯,修长的手指扣了扣桌子,注意到所有人都若有似无的看着他们,他这才慢条斯理的应了一声:“好。我答应了。”
崔老夫人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六郎,你——”
“我说,我接受表妹的一番情意,家里可以准备我的婚事了。”
上座的几位脸色格外好看了些,崔夫人更是一拍桌子,半点面子都不给崔清桓:“胡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娶就娶,把我们放在何处!几句话就能把你给蛊惑了,也不知道礼仪教养都学到哪里去了!”
崔清桓脸上却没有半分变化,同往常一样,神色淡淡,只是夹杂着几分冷意:“祖母方才说了,让我娶她,怎么,您没听清?”
崔老夫人唇角微抽,她又不是个老糊涂,看在叶蓁蓁身怀巨富,可以容情,让她嫁给崔清回,左右一个不算嫡子的嫡子,没什么大不了,但崔清桓不行啊!崔家唯一的嫡子,日后要做崔家家主,怎么可能娶一个商贾之女,做妾尚可,娶妻就免了吧!
崔老夫人道:“我——”
崔清桓起身,朝崔怀臻一拱手:“父亲,孩儿觉得婚事可行,父亲觉得呢?”
崔怀臻定定的看着崔清桓,他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强压住心中的躁动,脑子飞快转动,看了看崔清桓,又看了看叶蓁蓁,最终还是点点头:“好,既然郎情妾意,那就如此吧,蓁蓁是个好孩子,你别亏待了她。”
崔夫人急了:“老爷!”
“够了!”崔怀臻声音平淡的喝了一声,眼神寂寂地看过去,分明没有凌厉的行为,却让人倍感压迫。
“就这么决定了。”
一锤定音。
叶蓁蓁好像做梦一样,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battle迅速落幕,有些找不着北,非常莫名其妙:“啊……不是……我……”
崔清桓似笑非笑的看过来:“怎么,表妹可是悔了?不愿与我成婚了?”
烛光摇曳中,叶蓁蓁竟然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认真,她微微垂眸,所有人都知道,叶蓁蓁最爱四郎。那崔清桓又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来截胡?
她今日问过,身旁的丫鬟都说,崔清桓一心只想入朝为官,延续家族荣耀,日日挑灯夜读,这样的他,竟然为了一个女子不惜传出兄弟阋墙的名声?别开玩笑了,又不是玉环貂蝉,怎么就非她不可了?
可她有什么值得崔清桓图谋的吗?叶蓁蓁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听见崔清桓的问话,叶蓁蓁“啊”了一声,呆愣的模样,分明还在状况之外,她好悬没从口中说出一句:“我不要!”
她不敢说,不然不知打了多少人的脸。
崔清桓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知道,表妹叶蓁蓁心悦的是四郎清回,如果她仍然喜欢崔清回,断不可夺人所爱。
如果,她仍然是表妹的话。
崔清桓思虑一瞬,淡淡的开口:“若是不愿……”
叶蓁蓁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按照翠微与云想所言,崔清桓性情高洁,眼中并没有男女之情,事已至此,她也不能立刻反口,不然崔家人怕是饶不了她,罢了,先过了这关再说,若是日后发现崔清桓实在不行,再做打算不迟,她故作欣喜,点头如啄米:“我愿意!心甘情愿!”
崔清回眼神痛苦的看着叶蓁蓁,立刻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他咳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心肺咳出来才甘心,雪白的帕子死死的攥着,遮住了里面一抹殷红。
他不敢说,也不能说什么,只虚弱的道了一句:“恭喜。”
那句恭喜好像是从嗓子眼发出来的,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崔清回不敢多看叶蓁蓁一眼,唯恐失态。
等众人散了,崔清桓跟着崔怀臻的长随到了他的书房。
崔怀臻背对着崔清桓,一只手放在身前,一只手放在身后,听见崔清桓进门的声音,头也没回:“跪下!”
崔清桓掀开衣袍,身姿笔挺的端正跪着,不卑不亢,宛如青松,自是风流无瑕。
崔怀臻半晌没有听见动静,很是无奈,他转身,恨恨道:“不知你这么倔,是随了谁!说说罢,你今日为何求娶那叶氏女?你可知晓她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她岂能做得崔氏主母!”
崔清桓脸上没有一丝异色,珠落玉盘的音色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父亲可知,四弟带回一女子,叶表妹因她之故服毒跳水,践于马蹄之下。”
崔怀臻听的又惊又怒,怒火中烧,气四子,更气叶蓁蓁不能容人:“如此你就更不该娶她——”
崔清桓道:“府医虽然为她解毒,可毒性太猛,她,怕是只能到这个冬季。”
他没有再说,崔怀臻却自有见解,他不得不称赞六郎,真真是个卧薪尝胆的性子,叶蓁蓁气性大,为了那个女子,连命都不要了,今日若是再被拒婚,说不定就要离开崔家了。
她手握巨富,万贯家财,崔氏虽是世家大族,但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与其让她带着东西离开,倒不如安心留下。以尽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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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怀臻本质上也不算是个坏人,但东西落在自己手上,怎么也比落在旁人手上好。
他上前几步,亲自将儿子扶起,老怀宽慰的拍了拍儿子的肩:“罢了,委屈你了……你们的婚事便如此吧,殿试在即,你要多多上心,不过,前些日子,你舅父来信,说是圣上有赐婚之意,你……”
崔清桓神色淡淡的道:“今日之事,也源于此,公主下嫁,无异于自断前程。”
崔怀臻点点头,崔清桓聪慧毓秀,看的通透,不用他挂怀:“你心中有数便可,只是那叶蓁蓁,你要离她远一些才是。”
男女之情总是说不清,崔怀臻有些担心,儿子机关算尽,别误算了自己的心,把自己搭进去,得不偿失。
崔清桓点点头:“儿子省得。”
崔怀臻点点头,越发满意了,不过,一码归一码,崔清桓先斩后奏,着实不对,他不能惯着:“此事终归要有一个交代,你去祠堂跪满三个时辰,好好反省,静思己过。”
崔清桓拱手离开。
寻风道:“公子,老爷都答应了,为何还要你跪,他——”
崔清桓冷冷的看过去:“不可非议。”
寻风无奈的闭上嘴。
崔怀臻疼爱崔清桓毋庸置疑,但罚起来也是丝毫不手软,此事公子本没错,可还是要硬生生跪上三个时辰,他着实不明白!旁人都是严父慈母,他家公子倒好,也的确有一位严父,和一位别人的母亲!
寻风恨的牙痒痒,他遣人将崔清桓的披风取来,又带来了一卷经书,仔细的放置在桌前。
崔清桓这才跪在蒲团上,安静的抄写经书。
三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祠堂风寒,崔清桓跪抄三个时辰的经书,一双修长白皙的手透着微红。
寻风还在外面张望,公子受罚的消息铁定一早就传出去了,可是让寻风心怀忐忑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连一片衣角都没看见,不对啊,就算是来责骂,也该来了。
“寻风?”
崔清桓又唤了一声。
寻风猛然回神:“公,公子,时间到了?”
崔清桓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淡淡的道:“将佛经收好,回吧。”
寻风连忙利落的收了,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一个木盒中,瞧着那熟悉的动作,不知做了多少次。又收拢了多少经文。
崔清桓见持灯的寻风多次魂不守舍的回头,微微蹙眉:“怎么魂不守舍?”
寻风小心翼翼的开口:“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夫人怎么没来问责?不会在憋着什么坏吧!”
寻风这话委实有些不客气,说得不像亲生母亲,倒像是恶毒的继母,不过,崔清桓并没有呵斥,反倒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会来的。”
该来的,总会来的。
崔清桓神色讥诮,她的宝贝儿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怎么可能没有任何表示。
5. 第 5 章
翌日一早
叶蓁蓁被翠微喊醒,迷迷糊糊的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云想和翠微梳妆打扮,她则合上双眼,继续睡觉,天色还早,她不习惯。
翠微在她耳畔叮嘱:“小姐今日要同叶姨娘好好解释解释,免得她心中有疙瘩,再怎么说也是亲姑侄,没有隔夜仇,小姐也只有她一个亲人了,您多卖卖乖,她会理解的。”
叶蓁蓁半梦半醒的“嗯。”了一声。
翠微见状,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小姐也忒不上心了,叶姨娘如果生气,可怎么好啊。不过,大约也只气一会儿吧,谁让她是最疼小姐的呢。
叶蓁蓁并非不上心,而是她另有想法,崔清桓和她已经有了婚约,叶姨娘即便再不高兴,也不能说什么,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能不满叶蓁蓁,却不能对崔清桓的未婚妻摆脸色,不过,翠微有句话说得不错,她们毕竟是亲姑侄,她是叶姨娘唯一的娘家人,叶姨娘应该不会想闹僵,在她的记忆中,叶姨娘对叶蓁蓁还是不错的。唔……的确是很不错吧。
不过,姿态要做得足。
叶蓁蓁收拾好,随着两个丫头去了叶姨娘的景和园。
叶姨娘听见叶蓁蓁来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丫头……哎……”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眉头轻蹙,见叶蓁蓁来了,略有些责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还来我这儿做什么?!你胆子怎么那么大!什么事都敢做!”
叶蓁蓁见她眼中虽有责怪,但更多的却是后怕,顿时明白,叶姨娘也许没有怪她,她眉头一动,顿时眼中含泪,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水汪汪一片,一看便知委屈坏了:“姑母,我也不想的……可是四表哥既然心系旁的姑娘,我又何必一门心思扑上去,君若无情我便休,也免得伤了咱们姑侄的感情。”
叶姨娘心疼的拉着叶蓁蓁的手:“孩子,你……”
她本想说你误会了,昨夜崔清回回去之后便大病一场,整个府里闹的沸沸扬扬,郎中请了一群,崔夫人更是在崔清回院子里守了一夜,她也是方才回来没多久。
可是,这些话说了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叶蓁蓁成了崔清桓的未婚妻,她便和崔清回再无半分可能。
“你这么大的气性,怕是要吃亏。清回那孩子,和那个小丫鬟没什么,你怎么不问清楚就草率从事?”
叶姨娘的话中也带着埋怨,儿子为她伤怀到差点伤了身子,她怎么能不怨,但她感情实在复杂,叶蓁蓁在她跟前养了九年,比崔清回陪着她的时间还要长,她在心中几乎把叶蓁蓁当成了亲生女儿一般。
叶蓁蓁抿了抿唇,垂下头,好像在反思,又好像不知该如何解释。
翠微连忙道:“叶主子,您可误会我家姑娘了,四公子带回那姑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您也知道,我家姑娘闹了多少回,四公子又解释了多少回,可前两日闹的确实凶了些,小姐一时想不开,竟饮鸩自尽,还好府医来的及时,这才捡回一条命!姑娘她不甘心,又跳了湖,偏偏四公子只来瞧一次,嘴上口口声声说要把那姑娘送走,可一点行动也没有,我家姑娘去找他,又瞧见他们搂搂抱抱,姑娘她实在受不了,这才做了这样的事!姑娘她只有您这么一个亲人了,您若是再误会她,姑娘怕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姨娘一把抓住叶蓁蓁的小手,眼中含泪:“你个傻丫头!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叶蓁蓁见她眼中满是关怀,再无其他,心中一暖,反手握住叶姨娘的手,柔柔一笑,又带着几分坚强,完全拿捏的恰到好处:“我只是不甘心,我们那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竟然比不过他和别的女子短短的几月。”
她神色怅然,眼含热泪:“不过,我也想明白了,有些事,的确强求不得,姑母,你可会怪我先斩后奏,做出昨日那大逆不道之事?”
“傻孩子,我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叶姨娘满眼疼惜的看着叶蓁蓁:“以后可不能再做那些傻事了,咱们娘俩儿相依为命,没了你,我也活不了了。”
她只有大郎和四郎两个孩子,彼时崔夫人想着自己也生一个孩子,对他厌烦,老夫人见大郎不得崔夫人喜爱,心中担忧,便接过去养在寿安堂。
隔了两年,崔夫人仍然没有诞下子嗣,这才急了,恰逢她遇喜,四郎生下来又玉雪可爱,崔夫人爱到了骨子里,这才心甘情愿的把孩子记在名下,算作嫡子。
如此,叶姨娘虽然生了两个孩子,可一个也没捞着,为了孩子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她甚至平日里都不敢和孩子多说话,唯恐老夫人和夫人觉得孩子亲她,对孩子不好。等到叶蓁蓁前来投奔,她满腔母爱才有了存放处,她几乎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叶蓁蓁,当成亲女儿一般。
叶蓁蓁心中一酸,两人抱头哭了一会儿,身边人来劝过,才逐渐停歇。
叶姨娘抹了抹泪,拍了拍她的手:“六郎风采过人,又是正正经经的嫡子,他要娶你为妻,也是一件美事,只是你日后怕是不好自处。”叶姨娘略有些犹豫,低声说道:“我听闻,昨夜老爷罚他跪了祠堂,整整跪了三个时辰,他为了娶你,也受罪了。”
老爷平日里最宠崔清桓,把他看的跟眼珠子一样,偏生崔清桓又格外争气,天资聪颖,风姿过人,京中这一辈最夺目的便是崔氏双子,谁见了不得夸一句崔怀臻真真好命,旁人家有一个这样的孩子便能顶立门户,而崔怀臻有一双!况且崔清桓天然比崔清回的地位更尊崇,也就越发夺目。
至于崔夫人偏爱崔清回,则另有原因。
崔夫人生产之时难产,几乎死过去,等她欣喜的抱过孩子准备瞧瞧这让她九死一生的金疙瘩,又发现崔清桓生来体弱,请来的郎中都说崔清桓怕是活不过七岁,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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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中郁郁,甚至有一段时间想要摔死亲生子,若不是叶姨娘偶然撞见,救下崔清桓,怕是世上就没有他了,她偷偷的告诉崔怀臻,他这才知道妻子对孩子的厌恶已经这么严重。
无奈之下,崔怀臻找了个借口接走孩子,养在自己院中,至于崔夫人,则专心教养崔清回,就当没有崔清桓那个孩子,等到了七八岁上,发现孩子还活着,又想好好亲近,可崔清桓早慧,心中一清二楚,对崔夫人也是礼貌有余,亲近不足。于是就成了一对生疏的亲母子。
与之相对,崔怀臻把孩子养在身前,也算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长大,生病时更是衣不解带的亲自看着,感情自然非寻常父子能比,说句不客气的,那真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是顾及着严父的标准,所以对他要求严格了些,只是罚跪三个时辰,还是头一次。
所以,叶姨娘才说,他为了娶你,也受罪了。
叶蓁蓁也想不明白,崔清桓为什么不拒绝,在她的印象中,她和崔清桓从未有过交集,只是见面时互相首颌而已。崔清桓脑子抽风了才会答应娶她。
她选崔清桓,就是为了崔清桓拒绝她啊。
叶姨娘明白她的疑惑,不过,崔清桓既然答应了,就不会无的放矢:“蓁蓁,你去留园看看吧,也算尽一份心。”
叶蓁蓁不想去,但她无法拒绝,是她连累了崔清桓:“我可以吗?若是六表哥不愿见我……”
“那你再回来不迟。”叶姨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崔清桓是什么人,她心中自有见解,不论是什么目的,他既然把叶蓁蓁拉下水,就别想干干净净的出来,她家蓁蓁这么好的孩子,绝不能让他平白利用!
“你们既然是未婚夫妻,去瞧瞧也说得过去。”
叶蓁蓁点点头,很乖巧的样子。
叶姨娘道:“不过,乖乖儿,我得嘱咐你一句,你日后可别那么冲动,不论是谁,都不可太过欢喜,没什么比得上你的命更加重要,你知道吗?”
她没有再说什么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可她眼中满满的心疼和关怀做不了假,叶蓁蓁眼眶微热,记忆中的叶姨娘和现实中的叶姨娘完全重合,叶蓁蓁这才切身感受到,叶姨娘是真的很疼她。
“姑姑……你对我真好。”叶蓁蓁撒娇的窝进她怀里。
叶姨娘一颗心都要化了,满满的都是甜:“小傻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这么大了还那么爱撒娇,羞不羞啊!”
叶蓁蓁在她怀里蹭了两下,温香软玉,让人沉醉:“不羞不羞,蓁蓁做不了姑姑道儿媳妇儿,日后就做姑姑道女儿,蓁蓁最喜欢姑姑了。”
她声音软甜,就好像一个甜丝丝的小糖糕,叶姨娘爱到了骨子里,眼中的神色越发坚定了,谁都别想利用她的蓁蓁,她一定要好好护着她的宝贝。
崔清桓这次想干干净净的脱身,不可能!
7. 第 7 章
崔清桓修长的手指曲起,骨节轻轻的扣了扣桌子,敛眉沉思,叶家表妹同四郎清回的感情非同一般,到了崔氏,她的眼中便只能看见她的姑母和表哥了,至于旁的什么人,皆不在她的眼中。
崔清桓想到此处,勾起一丝略带嘲讽的笑,若不是他记得分明,他怕是会被她眼中的陌生蒙蔽,也会将那一段当做一场梦。
可明明不是……
那么鲜活明丽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只是他的一场梦。
他拜过神佛,见过大师,也曾在千月湖边停驻,可都杳无音讯,他有时也会怀疑,那究竟是不是一场幻境。
在他要放弃时,空了大师一句缘来缘去,自由因果,给了他一丝飘渺的希望,他抄过千千遍佛经,可眼前人已非彼时人,只是和她对视一眼,崔清桓便知晓,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认识的叶蓁蓁,自信张扬,是个爱撒娇的挑剔鬼。
嗯,对,是个挑剔鬼,也许是山中精怪,借着叶表妹的躯壳救了他。
他天生做不了好人,他日日期盼着那个挑剔鬼能再次来到他身边,哪怕只能见一面,让他能好好的道声谢也好。
可这一切终究是妄想。
即便如此,他仍然在叶蓁蓁择婿的那一刻不计一切代价的答应下来,万一呢?若是天公不作美,没有那个万一,崔清桓想,他也应该能承担的了后果,他虽然给不了叶蓁蓁情爱,但是他可以给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诰命加身,他可以给予她尊重,给她应有的待遇。
世上男儿多薄性,叶蓁蓁嫁给旁人,他不放心,也不甘心。
云想见崔清桓半晌无言,她讷讷道:“六爷答应了婚约,表小姐心中多有忐忑,您可要做些什么,宽宽表小姐的心?”
崔清桓缓缓抬眸,漫不经心道:“虽有婚约,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日后不必再提。”
云想脸色一变,难道是她想错了?六爷不喜欢表小姐?怎么可能,若无半分它意,又岂会时时关怀,唯恐她被旁人欺负了?
会不会是六爷介意表小姐曾经心悦四爷之事?
云想一激灵,道:“表小姐已然要与四爷划清界限,她同翠微说,四爷既然不愿享受明月高悬,独独照他,那她就收回她的偏爱。表小姐是个敢爱敢恨的性子,如果她发现您对她不以为意,日后怕是不会喜欢您了。”
崔清桓轻轻挑眉,神色讥诮:“我要她喜欢?”
云想抿唇,道:“奴婢明白了。”
崔清桓丝毫不在意:“你只要看着她,好好活着即可,既然她已经疑心你了,日后找人传话即可。留园不必再来。”
“是。”
云想深深扣头,心下一阵胆寒,她曾听人说,六郎最是无情,如今她算是切身体会了。
多年相护,暗中帮扶,到最后竟然成了一场空,她可怜的姑娘,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啊!
云想低头退下,不敢再多问一句。
香炉中的檀香燃尽了。
寻风收拾好,袅袅的香又丝丝缕缕的飘过来,崔清桓却难得心不静,心不静,经书就没法抄了。
崔清桓道:“收起来吧。”
寻风道:“是。”
见崔清桓清眉目间带着一股收拾不去的烦躁,他宽慰道:“公子,你不要理会云想的话,她一个女儿家,自然满脑子情情爱爱,看不清旁处,您把表小姐娶回来好生荣养,已经是她天大的造化了,您没什么对不住表小姐。”
是啊,的确是天大的造化。
崔氏是多年的世家大族,在朝中无人能及,崔怀臻更是一朝丞相,族中其他人的分量也不轻,说一句世家大族也不为过,六郎清桓即便是娶郡主公主也不再话下,叶蓁蓁一个商贾之女,可谓是一步登天。
崔清桓凤眸微眯:“莫要胡言!”
寻风立刻乖巧的闭上了嘴,旁人不知,他却知道自己公子大约有一个心上人,那寺庙里的长明灯已经燃了九年,千月湖更是成了公子的必经之所,但凡去寺中,每日必去千月湖,每年捐给庙里的香油钱数都数不过来。
他一直很好奇,究竟是谁能有此殊荣,让他家公子日日念着,还亲手抄写了无数数不清的经书,那一卷卷,一笔一划精心勾勒,檀香浸染,耗费了无数心血。
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
云想收拾了一下心绪,这才重新踏进景枫苑。
午膳时,叶蓁蓁对着一桌精美的膳食竟然无从下手,并非不好,实在是太好了,荤素搭配,四荤四素,连带一道汤。鸡鸭鱼肉俱全。
可就是荤腥太多,叶蓁蓁看着不仅没有饥饿的感觉,反倒觉得肚子有些隐隐作痛。只看着都有些忍受不了。
翠微替她布菜,都是按着“叶蓁蓁”平时的口味,荤素搭配,叶蓁蓁抬手:“我今日不想食荤腥,吃些素菜就好。”
叶蓁蓁向来爱荤腥,让她少吃几口都不愿意,几时会嫌肉多?
翠微有些焦急:“姑娘可是受了凉,胃口不好?”
叶蓁蓁顺着台阶下,轻轻点点头。
翠微心中怨气冲天,把招惹是非的崔清回翻来覆去的骂了几遍,等她注意自家姑娘时,这才觉得奇怪,姑娘胃口好,不拘什么菜色,只要色香味俱全,总能吃的很香,可是今日着实奇怪,她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菜,不见半分享受,反而觉得有些勉强。
翠微压下心头的怪异。
用完膳,叶蓁蓁站起身,沿着绿树成荫的池塘散步,都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等走了半个时辰,叶蓁蓁这才在凉亭坐下。
翠微变得有些沉默,她隐隐察觉到不对,却说不清,也不敢说清。
只是沉默的看着自家姑娘好像变了一个人。
午睡醒来,叶蓁蓁一睁眼便看着翠微坐在床踏上,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叶蓁蓁懂了,她也没想瞒过翠微的眼睛,她不可能一辈子照着原主的样子活,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尤其翠微与她朝夕相处,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不过,发现是一回事,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想被人当成妖怪烧死。无论如何,这件事都要烂在肚子里,从此以后,她就是叶蓁蓁,叶蓁蓁就是她。
翠微欲言又止:“姑娘……您之前跳湖,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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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蓁蓁点点头,不过,她没说一个字,只是道:“天意弄人。”
翠微眼眶湿润,但当机立断:“此事,莫再提了。”
原来,她的姑娘并没有那么命大,一剂毒药就将她的主子带走了。
她可怜的姑娘,为了一个负心之人丢了性命,他又凭什么可以干干净净的活在这世上!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既然天道不公,就由她代替小姐讨回公道。
翠微眼中的神色明明灭灭,她信两次寻死的叶蓁蓁不是故意而为之,姑娘芳魂消散,但是芳颜仍在,她会像姑娘还在时一样对待姑娘。
晚膳时,桌上便是六素两荤的菜色,许是特意交代过,荤菜也极为清爽,素菜更加可口,叶蓁蓁吃的心满意足。
第二日早上,也端上了她特意交代过的牛乳,处理过的牛乳,温热细腻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叶蓁蓁端起牛乳轻啜几口,喝的眉开眼笑,万分满足。
翠微见她心情还不错,浅笑道:“姑娘的胃口好些了?您想吃什么菜尽管吩咐厨房,这厨子是外面招募来的,不属于崔府,姑娘尽可放心吩咐。”
叶蓁蓁惊喜:“哦?那便调整一下饮食吧,我给个方子,让他们看着调整。”
她日常饮食都是自己动手,从来不吃外面的垃圾食品,健康毋庸置疑,但味道,一言难尽,她的厨艺从没有点亮过,唯一做得好吃的,还是哥哥最爱喝的鸡汤。但是如何搭配更营养均衡,没人比她研究的更透彻。也没有人比她更懂养生。
叶蓁蓁的口味习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云想看在眼里,但她却没有直接禀报给崔清桓,她原本以为六爷对自家姑娘有意,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将叶蓁蓁的事告诉六爷,左右他不会做什么伤害姑娘的事,可她明白,她错的离谱,所以她不愿再说,只当自己没发现。
景枫苑中那个巨大的池塘,成了叶蓁蓁的心头爱,她让绣娘替她赶制几套宽松的劲装出来,日日晨跑夜跑。
叶蓁蓁非常享受奔跑的感觉,也极度喜欢奔跑过后气喘吁吁,却能唤醒整个身体的感觉,虽然累,但她甘之如饴。
她以前身体不好,从不能肆意奔跑,如今倒是圆梦了。
翠微发现叶蓁蓁喜动不喜静,就变着法的陪叶蓁蓁玩。好玩的东西不要钱的往外冒,叶蓁蓁跑了几天,又好生将养着,身子骨倒是比以前强了,小脸绯红,宛如三月的桃花,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媚色无边。
翠微有时都会有几分怔楞,原来,同一张脸,不同人展现的风情竟然截然不同,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竟不知小姐可以这般美。
在春日,自然少不得纸鸢,这一日,春日柳梢,便出现了一只燕子样式的纸鸢,恰逢东风,纸鸢飞的更高了。
叶蓁蓁来了兴趣:“你们瞧,谁在院外放风筝!”
云想道:“奴婢出去看看?”
叶蓁蓁直接道:“一起去吧!”
当然,若是知道自己这次出门会招惹到崔清桓,叶蓁蓁说什么也不会那么好奇!好奇心害死猫,说的一点都不假!
8. 第 8 章
景枫苑外
秀丽的女子手中正拿着线轴,手指灵活的拨弄着长长的线,线那头的风筝,在天空中随风飘荡。
翠微在叶蓁蓁身旁小声道:“是平姨娘所出的大小姐,崔缃灵。”
叶蓁蓁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她与崔缃灵相交不多,只是见面首颌的程度。
崔缃灵身旁的女子细声细气道:“表妹,她出来了,你唤她过来给我瞧瞧。”
崔缃灵点点头,将手中的风筝交给身旁的丫鬟,朝叶蓁蓁走过去。
“表妹,可否到前面坐坐?”
叶蓁蓁浅浅一笑,难怪在她的院外放风筝,合着是冲她来的,她倒没推诿:“好。”
崔缃灵悄悄的打量着叶蓁蓁,她以前没什么留意过叶蓁蓁,只知道她性情温和,胆子也不大,多数时候都是低着头,对人是能避则避,唯一能让她放开手脚的只有叶姨娘母子,崔缃灵见她的次数多了,也习惯叶蓁蓁就像一个隐形人,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上次的夜宴真真是石破天惊,这样的叶蓁蓁,竟然即将成为她的嫂嫂了。崔缃灵心中存了几分结交的心思。
她温和的道:“不瞒表妹,前面那位是谢家的表姐,她说想见见表妹,我这才唐突,请表妹过来,还请表妹勿怪。”
叶蓁蓁:“谢家?”
崔缃灵一笑:“是六哥的外祖家。”
叶蓁蓁懂了,她落落大方地走过去,并没有因为对方出身谢氏而失礼,神色坦荡,好像完全不知对方大约来者不善。
谢静姝柔柔一笑,遮住了眼中的打量,浅笑道:“叶家表妹?初次见面,你唤我谢姐姐吧。”
叶蓁蓁顺着道:“谢姐姐好。”
谢静姝好奇的看着叶蓁蓁,眼中没有半分恶意,爹娘听闻了表哥的婚事,牵挂的紧,若不是家中事务缠身,娘就亲自来看看了,她闲来无事,索性讨了巧,先替娘瞧瞧。
自然,她也有私心,和她交好的婉仪公主听闻表哥订下婚事,着实生了一番气,她不好出宫门,说了两次让她来瞧瞧,谢静姝也不能再推。不过,人好与不好,婚事都已成定局,婉仪公主的这番心思怕是白费了。
谢静姝不再多想,笑着寒暄:“我竟不知,崔家还有一位这般漂亮的表小姐,真真亏了!叶妹妹,你年岁几何啊?”
叶蓁蓁愣了一下,说实话,她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可也没有精确到如此地步,原主多大了?叶蓁蓁两眼一黑又一黑。
翠微适时上前一步,替叶蓁蓁倒了一盏茶,低声回道:“我家方才姑娘及笄不久。”
谢静姝轻轻挑眉,主子说话,哪里有下人插嘴的份儿,叶蓁蓁瞧着精明,规矩却不怎么好,谢静姝琢磨着,该和姑母提一提,让人找个嬷嬷教教叶蓁蓁规矩,不然恐怕撑不起崔氏门楣,不过,一想起表哥和姑母之间的糊涂官司,谢静姝又头疼了。
谢静姝道:“叶妹妹,过几日我家有个赏花宴,到时候你和表妹一起来玩啊。”谢静姝身后的丫鬟将洒金帖递给叶蓁蓁,翠微敛眉接过。
叶蓁蓁道:“谢姐姐相邀,蓁蓁自是不会拒绝。”
谢静姝一笑,看着叶蓁蓁顺眼了不少,规矩不好可以学,只要人是好的,没什么打紧,表哥既然选择了她,就有他的道理,更何况,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断没有耍人之事。
一番寒暄,三人心中暗流涌动,气氛不见得多好。
谢静姝有心与叶蓁蓁交好,言语间便流露了几分:“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同我客气。春光正好,不如咱们四处走走?”
叶蓁蓁察觉到她的善意,眉眼弯弯:“好。”
三人踏上木桥,身后跟着六个丫鬟,谢静姝站在桥上,一眼便看见几分景枫苑的布局,轻轻挑眉,在她的印象中,叶蓁蓁应该不怎么受宠,可是她的景枫苑,可不是这么说的。
地理位置优越,冬暖夏凉,还有池塘荷叶,奇珍异草,草木葱茏,花木扶疏,可谓是一个极好的地方。甚至比崔缃灵的院子还要好上几分。
许是崔缃灵也没来过,此时瞧清楚了,她的脸色便不太好看。
谢静姝不欲挑起两人之间的纷争,含笑开口:“我以前一直很好奇,我未来表嫂会是谁,今日见了叶妹妹,觉得表哥真是好眼光,这么标志的美人,也难怪表哥动心。”
崔缃灵神色勉强,浅浅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叶姨娘福泽深厚,表妹自然也不遑多让。只是可怜……罢了,往事随风,人还是得往前看不是。”
她这话很有意思,谢静姝不知叶蓁蓁与崔清回之间的恩恩怨怨,所以完全无法理解,看出崔缃灵的不悦,谢静姝没有理会。
叶蓁蓁自然也不会冲上去找不自在,无人理会崔缃灵,她心中更不痛快,一把扶上木桥栏杆,谁知力气太大,栏杆裂了,崔缃灵收势不住,脚下不稳,跌落水中。
“啊!”
“救命啊!”
“小姐落水了!”
桥上人乱成一团,叶蓁蓁来不及思考。
“扑通——”
“啊!姑娘!”翠微和云想放生尖叫。
完了,完了!
云想撒丫子跑:“我去喊人!”
桥上乱糟糟一片,湖里的叶蓁蓁顺着崔缃灵的方向游过去,怕她抱着自己,不敢太靠近,崔缃灵惊吓过度,涕泗横流:“救命……”
叶蓁蓁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你还好吧!你乖乖的,我带你上去。”
崔缃灵哪有神志,只是伸着脖子喊救命。双手更是朝叶蓁蓁抓过去。
叶蓁蓁往后撤了一点,任由她扑腾,等确认她没力气了,这才游过去,艰难的拉着人往湖边游过去。
谢静姝在岸边看的热血沸腾,这妹妹真真厉害!丫鬟七手八脚的帮忙把人拉上来,叶蓁蓁脱力的往岸边一坐。她的身子骨太虚了,拉着崔缃灵,差点没能上来。
翠微替她擦着满头满脸的水,红着眼:“姑娘……”
叶蓁蓁摆摆手,崔缃灵脸色苍白的躺在河岸上,她有了半分力气,立刻翻身到她身边,不由分说的按压着崔缃灵的胸口,等她把水都吐出来了,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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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得及时,应该没事了,找郎中看看就好。”
“那若救得不及时呢?”
叶蓁蓁理所当然的回答:“那就人工呼吸,十分钟大概能救。”
叶蓁蓁猛然捂住她的嘴,眼神惊惶,缓缓回头,对上崔清桓灼热的眼神。
“表妹……”崔清桓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每一步虚浮万分,如坠梦境。
叶蓁蓁打了一个寒颤,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晕吧晕吧,就当做梦,醒来就当做梦!叶蓁蓁装的心安理得。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很……
崔清桓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捞入怀中,丝毫不介意叶蓁蓁身上的水是否沾湿了自己。
云想:“……”这难道不是爱吗?
叶蓁蓁身子一僵,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极为霸道的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温热的怀抱被冰冷的湖水隔断,叶蓁蓁觉得喘不过气来,她不由自主的推了推崔清桓的胸膛。
崔清桓低下头,把人抱的更紧,低声问道:“冷?”
还是死了吧。
叶蓁蓁放下手,不敢动,完全不敢动。耳畔传来一声声心脏跳动的声音,不断的鼓动着她的耳膜,让她的心跳也乱了节奏。
崔清桓没得到回应,神色温柔的垂下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唯恐一错眼,人就消失不见。
翠微上前一步:“六爷,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奴婢来吧。”
崔清桓轻巧的将人抱起,淡淡的道:“事急从权,况且她是我的未婚妻,你前面带路。”
云想拉了一下翠微,忙道:“六爷脚程快些,仔细姑娘受寒了。”
谢静姝见鬼似的看着崔清桓抱着叶蓁蓁离开,催着下人把无人问津的崔缃灵送回去了。
她一直以为表哥神姿高彻,性情高洁,向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目下无尘,不染世俗,可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还好她不知道叶蓁蓁和崔清回的二三事,若是知晓,恐怕才真的三观尽碎!她那个天人一般的表哥竟然会暗戳戳的惦念旁人都心上人!她怕是想都不敢想。
等崔缃灵醒来,谢静姝已经离开了。
身边的云鸢仔仔细细的将事情说了,崔缃灵虚弱的开口:“原来是表妹救了我。”
她略有些羞赧,为之前的小气汗颜:“你去准备些礼物,为我梳洗,我去见表妹。”
云鸢连忙道:“小姐,此时去怕是不方便!”
崔缃灵困惑:“不方便?有何处不便?”
丫鬟云鸢纠结了一瞬,道:“方才表小姐晕过去了,六爷突然出现,亲自将她抱回了景枫苑。”
她咬字清晰,亲自,抱回两个词格外清楚。
崔缃灵忍不住惊叫出声:“你说什么?!”
她激动的拉住云鸢的手,虚弱感一扫而空,反而空前亢奋:“六哥抱着表妹走了?!”
哦,天呐,上苍不公,她为何不能看见这么空前绝后的一幕!
抱着走了!!
那是崔清桓啊!崔氏六郎!皎皎如月的崔六郎!
9. 第 9 章
叶蓁蓁被放到床上,翠微立刻上前一步:“六爷还请移步外间。”
崔清桓深深的看了一眼紧闭双眼的叶蓁蓁:“寻风,去请——”
寻风连忙回道:“已经差人去请了!公子,您可要收拾一番?”
崔清桓“嗯。”了一声,向云想道:“好生守着你家姑娘,若是醒了,立刻差人来报,我……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
叶蓁蓁脑筋打结了,这儿是她的景枫苑,而非崔清桓的留园吧!去去就回是什么鬼!哪还用他回来!
她自知说错了话,只怕崔清桓察觉到异常,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留园
“备水,沐浴。”崔清桓转身进了放置衣裳配饰的衣厢,玉簪玉佩,扳指玉扇,香囊配饰,带钩禁步,应有尽有,直教人眼花缭乱,满目琳琅。他打开一只紫檀木盒,里面摆放了十只各异的玉簪,他看了又看,终是无法决断。
转身去挑衣裳,也觉得件件不满意,眼见时间如流沙,寻风已经在唤了,崔清桓才选了一袭紫衣,并一支白玉莲花的簪子。
崔清桓将东西交给寻风:“我去沐浴,你遣人搭一些合适的配饰。各类配饰皆要,等我选一选。”
寻风愣了半晌,等崔清桓冷冷的看过来,他才陡然一个激灵:“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不正常,委实不正常,他家公子崇尚简约,身上的衣衫配饰更是能有多少有多少,如今怎么对这些俗物感兴趣了?
他不敢问!
寻风像一阵风一样飞了。
精致的浴房内雾气氤氲,香雾袅袅,乌黑的发丝披散在水中,在身旁迤逦,他的身材是标准的宽肩窄腰,看着清瘦实则格外有力,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划过精致的锁骨便浸入水中,再不见踪影。他按了按疯狂跳动的心,唇角的笑不自觉的流露出来,压都压不住。
他怕洗的时间长,又怕洗的时间短,几次想离开,又几次按耐,直到寻风出声提醒,他才慢条斯理的出了浴池。
雪白的里衣勾勒出劲瘦的腰线,身体并非孔武有力,但也不难看出是个练家子。
崔清桓低头看了一眼,眼中神色莫名。
寻风讷讷不敢言,沐浴而已,何处惹公子不快了。
崔清桓梳洗停当,紫衣翩翩的出了留园,因墨发未干,那只白玉莲花的簪子没有了用武之地,与衣裳同色的发带将青丝收拢,流苏顺着耳际蔓延至发尾。
与往日相比少了些雍容,平添了几分少年风流。
景枫苑
崔清桓离开,叶蓁蓁便睁开眼睛,翠微殷切的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她:“姑娘……”
叶蓁蓁连忙道:“我没事,翠微你别担心。”
翠微道:“姑娘怎么可以那么莽撞,您若是伤到哪里了,可怎么是好。”
“好啦,我知道这次是我鲁莽了,下次不敢了,我也是一时情急,下次一定深思熟虑好不好?你就原谅我这次嘛,好不好?”叶蓁蓁感觉窝心,她很喜欢被人关怀的感觉。
翠微还能说什么,被她迅速摆平:“姑娘,水已经备好,快来沐浴!”
叶蓁蓁乐颠颠的跟过去了,这么冷的天,怕是会感冒。
没多久,府上的郎中来了,他看了看叶蓁蓁的脉象,和上一次没什么差别,他倒没隐瞒:“上回老朽替表小姐看过,她体内余毒未清,天长日久,必生沉疴,怕是过不完这个冬日。”
一句话,把屋内人都惊住了,怎会如此?!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开来,饶是一心求死的叶蓁蓁,此刻都接受无能。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罢了,这样也好。
翠微崩不住了:“你说什么?!我家姑娘她身体好的不得了,怎么可能……”
叶蓁蓁轻轻的唤了一声:“翠微!”
郎中解释道:“表小姐的身子骨是不错,可之前她饮鸩自尽,为了救回她,已然用尽毕生所学,这才压制毒性,让她勉强活了过来,可……终究是老朽才疏学浅,不能救表小姐的性命。”
翠微极力收拾好外泄的情绪,眼泪汪汪的看着郎中,让老郎中心中也不舒服:“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我家姑娘还那么年轻,她不能有事啊!您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我们绝不推诿!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老郎中叹了一口气:“哎,老朽不是不想啊,之前六爷也做过同样的承诺,可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只能听天由命。”
云想送走郎中,魂不附体的往回走,深一脚浅一脚,就好像踩在棉花上,好端端的为何会变成这样!
翠微更是哭成了泪人。
叶蓁蓁伸出一只玉白的手,纱幔撑起,翠微眼疾手快,将层层叠叠的纱幔挂在银钩之上。
她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残忍的结局,眼神平和:“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翠微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姑娘,我好怕……”
叶蓁蓁拉过她的手,笑容浅浅:“不怕,等到了日子,我赠你金银,你可以和你爹娘生活在一起,日后也有个着落。”
“可姑娘你怎么办,你不怕吗?”
“我?”叶蓁蓁仔细想想:“我大约是不怕,反而松了一口气,毒发身亡,并非我意,那崔六郎就找不到借口发作你们了吧。”
叶蓁蓁越说越平静,正是这个理!若是想的美一些,说不得还能回去见哥哥,这般想着,叶蓁蓁倒欢喜了不少。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人生在世,总不能十全十美。
“是吗?那反倒是我枉做恶人,阻止了你的好事?”崔清桓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六爷!”
“六爷!”
一路的问安声越发近了,翠微眼疾手快,放下层层叠叠的纱幔,阻挡了崔清桓的视线。
翠微颤栗:“六爷。”
“下去!”
崔清桓声音冰冷,头也不回,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层层帷幔,灼热的目光仿佛要把帷幔灼烧。
翠微回头看了一眼叶蓁蓁,叶蓁蓁道:“你下去吧。”
等侍从离开,崔清桓身上的寒意消了大半,他上前一步,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这才控制自己没有失礼去撩动帷幔,他轻轻的搓了搓手指:“我性情温良,并非随意发作下人的主子,之前所言,不过是为了让你珍视自己的性命,你且放心,我会找寻天下的名医,定会为你解毒。你,可愿信我?”
崔清桓的语气越发轻柔,说到最后,竟然有种诱哄的错觉,叶蓁蓁与他不甚熟识,自然也不知他此时的性情与现实中相去甚远。
反倒觉得,崔清桓外冷内热,看她落水,人都温柔了许多。
叶蓁蓁道:“多谢六表哥。”
崔清桓唇角上扬:“你我之间,何用言谢。”
明明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崔清桓说出来却好似带着几分缠绵悱恻,暧昧不清。
叶蓁蓁仿佛被他的声音蛊惑,耳朵根都带着一股酥麻。
崔清桓接着道:“今日多亏了你,不然大妹妹怕是生死难测,不过,日后这些事还是交给身后的下人去做吧,你需顾好自己,以己为先。”
叶蓁蓁听着他仿佛说不完的叮嘱,心中感叹,没想到崔清桓竟然也是一位好哥哥,因为她对崔缃灵的救命之恩,他对她的态度竟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以己度人,叶蓁蓁对崔清桓生了几分好感。
叶蓁蓁伸出一只玉白的手,勾起帷幔,崔清桓上前一步,接过纱幔,轻巧的挂在银钩之上,之后还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叶蓁蓁,只是那欲语还羞的眼神,怎么看都带着几分撩人的意味。
叶蓁蓁没在意他的小动作,却着实被眼前人惊艳到了,平素见他,头发丝都透着严谨,三千青丝尽皆束起,而今日,散下头发的他,多了几分散漫随性,亲切的仿佛邻家少年。
崔清桓并未言语,甚至有几分享受她此刻的惊艳。本就绝色的少年有意展现风雅,便更加让人沉沦。
至少叶蓁蓁片刻才回神,她耳朵通红,微微移开视线:“多谢……”
“我说了,”崔清桓打断叶蓁蓁的话,执拗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护着你的地方多着呢,难道还需要你日日向我道谢吗?”
叶蓁蓁抿了抿唇:“我自知与表哥身份不能匹配,所以,表哥又为什么答应娶我?”
她没有问是不是因为她活不过这个冬季,是不是因为她的万贯家财,可崔清桓明白她的顾虑。
崔清桓脑筋飞速运转,他略带受伤的垂眸:“是我对不起表妹,若非说为什么,我也的确存了私心,我寒窗苦读多年,今年恰逢殿试,眼看便能仕途通达,却不料舅父来信说婉仪公主有心于我。是我不好,没有先问过表妹的意思,便贸然答应了表妹的求亲。”
叶蓁蓁脸一热,身子一阵酥麻,尴尬的无以复加,是啊,说是利用,谁对谁不是利用呢?崔清桓只不过是顺势答应了而已,说到底还是她挑起事端,崔清桓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他会娶她,会为她解毒,会承担起应负的责任。
叶蓁蓁也没什么好挑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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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家世人品,还是她高攀了。
若真回不去原来的世界,和他在一起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们两个bug相互扶持,说不定能摆脱配角的命运。
叶蓁蓁红着脸道:“表哥若不介意,此事便揭过,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崔清桓目不转睛的看着叶蓁蓁红透了脸颊,他心中一片火热,不自觉的上前一步,声音轻而又轻,暗哑又蛊惑:“表妹可否告知我,是什么话?可是我说表妹向我求亲……”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叶蓁蓁的眼神几乎要将她灼烧。
叶蓁蓁猛然捂住他的嘴,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虾子,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又奶又凶:“你不许说了!”
崔清桓的唇似有若无的划过她的手心,一个似是而非的吻,让他身子陡然颤栗,崔清桓修长的手指搭上叶蓁蓁的手腕,灼热的温度让叶蓁蓁受了刺激,她下意识的抽回手,却没有抽动。
崔清桓抓着她的手腕,眼神不自觉飞过去,极为克制才控制住想要亲上一口的冲动。
他的眼神太过骇人,叶蓁蓁转动手腕,外强中干:“放开我……你,你别靠我那么近……”
崔清桓见她怕了,这才慢条斯理的放开她细白的手腕,手指轻轻的划过她的肌肤,引起一阵颤栗。
叶蓁蓁脸上的红晕一直没消下来,崔清桓放开她,却并未远离,两人离得很近,且距离在不断缩短,叶蓁蓁正想后退,便听见崔清桓压低的声音:“我觉得,有些话要靠近些才好说。”
叶蓁蓁呼吸困难:“什……什么话。”
崔清桓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比如,表妹的人、工、呼、吸。”
她呼吸一滞,难以置信的看着崔清桓:“你果然有问题!”
崔清桓轻轻扬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只意味深长的笑,并不搭话。
叶蓁蓁带着几分急迫:“崔清桓是早夭的命,我还奇怪他怎么活着,原来你也是穿越的!那你知不知道怎么离开这个世界?我来了几天,也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你能不能帮我离开这个世界?”
崔清桓将她的话在脑中翻来覆去的拆解几遍。
其一,他本该早夭,死在九年前的千月湖中。
其二,叶蓁蓁并非他以为的山中精怪,而是穿越之人,嗯……是人,且与兄长相依为命,万分惦念。
其三,阴差阳错来到此间,且此间许有归去之法,无论落水还是寻死,都是为了归去。
其四,身旁人也许非彼时人,是与她来自同一方天地的其他人。
崔清桓瞳孔猛然一缩,心中涌起无限恐惧,老天……不会和他开那么大的玩笑……
他死死的攥紧了手,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而不自知。若她非她,他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崔清桓勉强稳住心神,旁敲侧击的试探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敛下眸中的失望,眼带愁思:“我来这儿的时间太久,以往都记不清了。回去的法子……大约是回不去了。”
叶蓁蓁失望的跌坐在床上,有些想哭。
崔清桓沉吟道:“说来,我能活着,和你关系不小。”
叶蓁蓁没有搭话的欲望,半死不活的看了一眼崔清桓。
崔清桓接着道:“九年前,我跌落千月湖,是“叶蓁蓁”把我捞出来,并且给我人工呼吸。”
他尽量若无其事的提起此事,但若是救了他的“叶蓁蓁”,她一定知道,他就是如假包换的崔清桓,那个几岁就迂腐不堪的小古董。
叶蓁蓁缓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就是那个小古董?!!”
稳了。
崔清桓陡然放松下来,他眉目间染上笑意,温情浮动,仿似万千风月尽在他的眼底眉梢,容色摄人,美轮美奂。
“原来,你还记得……”崔清桓似笑似叹,倾身过去,一把抓住叶蓁蓁的手:“我……”
叶蓁蓁活人微亖,很是无奈,她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崔清桓似是而非的几句话就把她的底细榨干了,她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崔清桓应该也不会恩将仇报吧。她再怎么说,也救了崔清桓一命不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她没有遮掩的必要。
“我自然记得。”叶蓁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当年我一度病危,魂魄太轻,阴差阳错到了“叶蓁蓁”身上,那两天的事,我一直以为是一场奇异的梦境,但是梦境太真实,一直忘不掉,原来,不是梦啊。”
那个文绉绉的小古董,那个冰冷美丽的千月湖,都是切实存在的。
10. 第 10 章
一切真相浮出水面,叶蓁蓁又好气又好笑,和心思深沉的崔清桓比起来,她稚嫩的不能再稚嫩,三言两语就全交代了,叶蓁蓁气极,说出的话也带着刺儿:“堂堂六爷,也会骗我一个小女子,还说什么来自同处,时隔太久记忆不清,你不觉得脸红吗?!”
崔清桓往前凑了一些,在她面前完美的展现那张昳丽无双的脸,声音沙哑:“那表妹好生看看,我可有脸红?”
两人靠的太近,几乎呼吸相闻,叶蓁蓁被眼前的美色暴击,她愣愣的看着眼前少年气十足的美貌郎君,不自觉红着脸,伸手推他:“你,你们不是讲究含蓄吗?怎生离姑娘家这么近?”
她眼神闪躲,声音小的厉害,若不是崔清桓离得近,怕是听不到。
崔清桓低低一笑,恍然惊觉一般,缓缓松开叶蓁蓁的小手,低声道:“还请莫怪,是我唐突了。”
叶蓁蓁丝毫没有脾气的横了他一眼,让崔清桓心中一阵火热,不过,他也深知不能把人惹恼了:“今日之事凶险,为了避免,我会派一个老嬷嬷和两个丫鬟过来,供你差遣,也能好好的护着你。”
“不用……”
崔清桓听不得她推辞,低声哄着:“自然是用的,你救我一命,我又岂会看着你处在危险之中?你日后有我,再也不会让你形单影只,无人依靠。”
叶蓁蓁垂下头:“你我非亲非故,不用如此。”
崔清桓听她一再拒绝,心头一阵翻涌,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唇边的笑意越发摄人:“可我一直想报答你,如今总算有机会了,你若是实在不能接受,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家人,我对你好,本就天经地义。况且你我成亲之后,会成为彼此最亲近的人,你要相信,我对你一片赤诚,从未有过半分恶意。”
叶蓁蓁被他毫不避讳的眼神灼伤了,她微微移开视线,勉强压抑着那颗躁动的心;“抱歉,之前在晚宴所言的心悦你,只是为了推脱和崔清回的婚事,我并不……”
崔清桓轻笑一声:“我知道。”
叶蓁蓁道:“既然如此,你不必因为那句话娶我,更不必因为之前的救命之恩对我百般容忍。”
崔清桓听懂了,叶蓁蓁这是……不喜欢他。
崔清桓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心跳一窒,即便一早就知道这种情况,他仍旧难受的厉害,他微微垂眸,状似无奈:“表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多少双眼睛盯着,婚约之事岂能儿戏?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不管你是之前的你,还是之后的人,我都得娶,不然,我日后入朝为官,怕是会被人戳断脊梁骨。”
叶蓁蓁长睫微颤,脸上带出一丝红晕,略有些尴尬,她见崔清桓那般殷切,还以为崔清桓喜欢她,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叶蓁蓁低低的“嗯。”了一声:“好,我懂了。”
尴尬,真的尴尬!原来,她只是凑巧,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她,崔清桓都会这么做。她垂着头,看不见崔清桓灼热幽深,恨不能把她拆解入腹的眼神。
“我累了……”
崔清桓的手微微攥紧,不让叶蓁蓁为难:“好,那表妹先休息,我一会儿差人送人来。”
叶蓁蓁没再推诿。
崔清桓出了景枫苑,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必须要加快速度,不能给她一丝一毫拒绝的机会,至于叶蓁蓁喜不喜欢,会不会喜欢他……他得了她的人,再小意温柔,就不信叶蓁蓁不动心!
冤家路窄,拱桥上,崔清桓遇到了崔清回。
崔清回看着他来的方向,以及孔雀开屏一般的崔清桓,脸色难看,勉强一笑:“六弟这打扮,可不多见。你这是去哪了?”
崔清桓微微首颌,漫不经心的一笑:“去哪?自是去见我的未婚妻了,四哥这是去哪?”
崔清回心口一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啃食:“婚约未定,六弟此时称未婚妻,为时尚早吧。”
崔清桓似笑非笑:“早?那里早?整个崔府的人都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若是换了别的称呼,才是生疏了,不过,四哥不懂也正常,你虽然虚长我两岁,但还未有婚约,自然不懂。”
崔清回目瞪口呆,又是震惊又是酸涩,崔清桓怎么说得出如此尖酸刻薄之言!他他他,他怎么好意思啊!
还虚长两岁,他今年也不过十九岁,虽然大了一些,可也是为了等表妹长大,若是他们年岁相当,早早的就成亲了,恐怕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崔清回心中郁结难舒,酸涩难掩,崔清桓平素话少,几时这般长篇大论过,如今他说那么多,寻根究底不过是向他示武扬威,究其根本,不过是他仍然介意他在叶蓁蓁心中的分量。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
崔清桓若对叶蓁蓁清清白白,并无他想,也不会有今日这么一出了。他看着宛如孔雀开屏的崔六郎,心中好像喝了一碗苦药,不知何时,崔清桓竟然对她动了心!那她呢?
一想到某种可能,崔清回胸口一阵憋闷,忍不住咳嗽起来,声音愈演愈烈,喉头一阵腥甜,崔清回捞出帕子,死死的捂住:“你是何时,惦记上了我的人。”
崔清桓轻轻挑眉:“四哥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
崔清回撤回染血的帕子,随意仍在地上,嘲讽的勾唇:“你以为她会喜欢你?”
崔清桓呼吸一窒。眸色深深的看着崔清回:“你究竟想说什么。”
崔清回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希望你懂这个道理。”
他很确定,他爱叶蓁蓁,也只爱叶蓁蓁,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所以他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崔清桓,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绝不。
崔清桓似笑非笑的反击:“这话送给四哥比较好。”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势在必得,周围满是没有硝烟的战火。
崔清回往前走,崔清桓亦往前走。
相交的瞬间,视线噼里啪啦,几乎要冒火星子。
崔清回头也不回,坚定的走进了景枫苑。
等人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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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清桓回头,站在原处看着崔清回消失的地方一动不动。
寻风福临心至,低声道:“四爷去见表小姐终归不妥,孤男寡女难免有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主子可要……去瞧瞧?”
崔清桓看了他一眼。
“不然,奴才找人过去?”
崔清桓漫不经心道:“不必,为了表妹的名誉,我自去。”
崔清桓还未走进去,便听见景枫苑内传来崔清回的声音:“表妹不肯见我,追根究底是我的错,那我便在此处等着,等你愿意见我为止。”
崔清桓眼睛一亮,微微侧身,上前一步,巡视着里面的情形。寻风唇角一抽,我的主子哎,您至于吗?咱们不是来做贼的啊!
翠微隔着门道:“我家姑娘说了,她有婚约在身,不便再见四爷,四爷即便留下,她也不会见你,您请回吧。”
崔清回眼神微微一缩,他站在原处未曾搭话,他这段时日过的糊涂,前两日病了一场,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想找叶蓁蓁解释已经来不及了。
更何况,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些行为翠微并非自己真心?他也如坠迷雾,不知缘由?
这解释更像推脱。
崔清回神色平静:“她不愿见我,那我就等,等到她愿意见我为止。”
翠微:“……”
早干嘛去了,如今摆出一副情深不悔的模样给谁看!
叶蓁蓁极力按压着想要冲出去的冲动,她的心脏狂跳不止,眼神不自觉的往外飘,躁动不安的厉害。
她死死的扣住拔步床上精致的纹路,隔着珠帘问道:“他走了吗?”
翠微偷偷的看一样,转过头:“没有。”
叶蓁蓁脸色潮红,格外激动,她快控制不住了,只要一想到崔清回在外面,她就好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不要……”叶蓁蓁艰难的出声,心脏一阵皱缩,抓着床沿纹路的指甲都劈叉了。
“姑娘,你怎么了?”
“我要去见他!”叶蓁蓁彻底控制不住了,双眼一片赤红,叶蓁蓁清醒的看着身子仿佛生出了自我意识,不过,她清楚的知道,这股力量,不是已经消散的原主,而是剧情之力。
翠微惊愕:“姑娘——”
叶蓁蓁一把推开前面的翠微,猛然打开门,乳燕投林一般奔进崔清回怀里。
崔清桓眼神陡然凌厉:“叶蓁蓁——”
你怎么敢啊!
崔清桓被寻风一把拉住,他神色冰冷的看向寻风。
寻风咬牙切齿:“公子,先看看再说!您至少要知道表小姐是个什么人!”
崔清桓的脚下仿佛生了根,一颗心被嫉妒的毒液侵蚀,千疮百孔,呼呼的透着冷风。
母亲爱他,表妹爱他,连叶蓁蓁也爱他吗?!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属于崔清回!连他唯一所爱的人都爱他。
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崔清回,是不是叶蓁蓁就只能看见他了……
11. 第 11 章
惊喜来的太突然,崔清回抱着怀中的表妹如坠梦中,他压抑不住的惊喜道:“表妹!”
叶蓁蓁神色挣扎,双手推拒着,可是那只手好像有自己的情绪一般,死死的拉着崔清回的前襟,远远的看着,好像有情人之间的亲昵,叶蓁蓁愤怒的拽着他,“滚!”字压在喉咙里,几乎喊不出。
叶蓁蓁有些绝望!
崔清回心满意足的喟叹一声:“表妹,我好想你,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不知怎么,前些日子仿佛失心疯一般,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你相信我,我日后断不会如此,我喜欢你,此生也只喜欢你一个。”
翠微看着叶蓁蓁的神色逐渐迷茫,甚至泄露出隐隐的欢喜,她心中郁结,一把拉住叶蓁蓁的手腕,把她扯回来,往自己身后一挡,神色冰冷:“四爷慎言!你不要名声我家姑娘还要名声!她是六爷的未婚妻,日后是你的弟妹,四爷自己想犯浑,不要拉上她!”
叶蓁蓁的神色清醒了一瞬,她颤抖的拉着翠微,委屈至极:“帮……帮帮我……”
叶蓁蓁极度不喜欢失去控制权的感觉,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结局如何全在旁人的手上,可是她说不出反对的话,方才那一个“滚”字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翠微心中困惑,与这位姑娘相处久了,翠微自然也了解几分,她绝对不会做出方才那种举动,也正是因为如此,翠微才会毫不犹豫的上前阻拦,她笑着宽慰:“姑娘放心,我一直都在,绝对不会让他伤你半分。”
崔清回脸色苍白,勉强一笑:“翠微,我从未有过半分伤她的心思。”
翠微看见这个伤害自家姑娘的人,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她没能保护好自家姑娘,让她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是她不可言说的痛,如今崔清回还要祸害叶蓁蓁,想都不要想!
“不会伤她半分?这真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笑话!四爷,平心而论,我家姑娘哪里对不住你,你却为了旁人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你怎么忍心!”翠微神色悲痛,语带哭腔,不过那一丝失措,被很快的掩饰过去:“即便是死,你也绝不让你再靠近我家姑娘!”
崔清回微微皱眉:“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叶蓁蓁下意识的往翠微身后躲了躲,虽然一个字没说,但态度格外鲜明。
崔清回呼吸一滞,情真意切的保证道:“表妹,我对你并无半句虚言,你若是信不过,我可以立刻去求父亲让我们成亲,我娶你!”
叶蓁蓁的身子被再次掌管,她死死的掐着翠微,翠微察觉到不对,一把捂住她的嘴。
叶蓁蓁略微挣扎。
崔清桓慢条斯理地走过来,似笑非笑道:“四哥莫被梦魇了不成?你是不是忘了,叶蓁蓁是我的未婚妻,而非你的!!”
他双手死死的攥着,指甲完全陷入掌心,神色难看的看着叶蓁蓁,刚才她冲入崔清回怀中的那一幕,深深的刻印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循环,让他妒火中烧。
叶蓁蓁呼吸一轻,她察觉到身体没有那种控制不住的异样,温柔的拿开翠微的手,朝她轻轻的点点头。
崔清回丝毫不介意他的凌厉,忽视他要杀人的目光,温柔而坚定的道:“你一直知道,我们青梅竹马,心意相通,你又何必在中间枉做恶人?若是只为自己心中舒坦,你不必横刀夺爱,你想要什么,咱们都可以商量。”
“我只要她!”崔清桓死死的盯着叶蓁蓁。
崔清回倒没有惊惶,他很清楚,高高在上的崔清桓对表妹肯定不是喜欢,他目下无尘,心中只有家族盛衰,哪有儿女情长的心思,他之所以横插一脚,无非是因为叶蓁蓁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对叶蓁蓁动手,只是想看他痛苦。
崔清回微微垂眸,神色难辨:“六弟若是要与我为难,直接来找我便是,表妹只是一个弱女子,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该牵扯倒她身上。”
崔清桓轻笑一声:“六哥说笑了,我们之间一向平和,并无恩怨,表妹求嫁,我觉得可以接受,而你,是她遗弃的过往,我们三人之间,简单明了。还请四哥不要再做什么让人误会的事,也不要来缠着我的未婚妻。”
他加重了“我的”两个字,让崔清回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崔清回神色冰冷:“看来是不能好好说了。”
叶蓁蓁直截了当:“没有再说的必要!”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叶蓁蓁。
她看也不看崔清回,坚定的走到崔清桓身边,抓住他僵硬的手,细白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间,亲密无间,她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平静无波的声音传来:“他愿娶,我愿嫁,就这么简单!你不要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我们之间平白生了嫌隙。”
崔清桓身体僵硬,连带着神色木然,就好像一个傀儡一样,傻傻的任由她牵着,只是心中仿佛炸起了烟花,流光溢彩,照亮了仿佛身处地狱的他。
良久崔清桓缓缓低下头,唇角溢出轻柔愉悦的笑声,耳际也缓缓爬上红晕。
崔清回如遭雷击,叶蓁蓁对他对态度好像给了他一刀,而崔清桓方才的模样,才算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他好像喝了一碗黄连,难言的苦溢满他的全身,崔清回不得不承认,也许,有些事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可是,他怎么甘心!
崔清回苦涩的开口:“你们……你们是何时……”
暗通曲款四个字太重,崔清回不忍说出口。
崔清桓却明白崔清回的言下之意,他要叶蓁蓁清清白白,绝不沾染半分污浊,所以,哪怕知道顺势承认崔清回更痛苦,崔清桓还是反驳道:“我与表妹,从来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从未有过半分私情,夜宴之事,想必四哥比我记得更清楚,我也是那时才注意到表妹。”
云想:“……”
那我算什么?!这话你说的良心不会痛吗?
崔清回勉强一笑:“原来如此……”他执拗的看着叶蓁蓁:“我问你,表妹,你是真的喜欢崔清桓吗?”
周围陡然安静下来,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了,好家伙,直呼其名。
叶蓁蓁道:“喜欢。”
她说的丝毫不心虚,如果能让崔清回死心,她乐意顺着崔清回说。
叶蓁蓁神色认真,看了一眼身旁的崔清桓,几不可见的一笑,神色温柔了几个度:“六表哥他神姿高彻,郎艳独绝,风采夺目,才华横溢,我又怎会不喜欢?”
短短十六个字,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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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清回的神色灰败,他从未见过表妹这般模样,她会这么极力的推崇一个人吗?哪怕她爱他至深时,也不过是含羞带怯的看着他,眼神崇拜,从未有过这般不加掩饰的喜爱。
崔清回道:“就这么喜欢?表妹……我太清楚你真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何模样……”
不必在他面前演着喜欢崔清桓。
叶蓁蓁似笑非笑:“是吗?”
她一把勾住崔清桓的脖颈,在他困惑的眼神中快速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
崔清桓身子一僵,眼睛一点点睁大,溢满光彩。
叶蓁蓁没再理会崔清回,反倒向崔清桓道:“表哥莫怪——”
崔清桓又一次轻笑出声:“是我的荣幸,我很乐意被表妹轻薄。”
他的声音暗哑,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撩人意味,格外缠绵。
叶蓁蓁仙姿玉色的小脸也染上红霞,微微回避着崔清桓的眼神,他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手,不知是引诱还是安抚。
崔清回喉头一阵腥甜,头晕目眩,一口血咳了出来,染红了叶蓁蓁面前的地面。
叶蓁蓁猛然抬头,却被崔清桓捂住了双眼:“你莫看,我这便差人处理。”
叶蓁蓁没有意见,只是心中有些怅然若失,她不清楚,在前置剧情中,崔清回是不是真切的爱过原身,她也同样不清楚,崔清回爱上云裳,有几分真心,几分剧情。
叶蓁蓁自认她无法违抗剧情之力,那么作为男主的崔清回呢?
她不得而知。
等下人风风火火的将崔清回带回去,前面也收拾干净,崔清桓这才放下手,叶蓁蓁认真的道谢:“谢谢你帮了我。”
崔清桓凑近叶蓁蓁,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冷香侵入感官,叶蓁蓁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不防一只大手冒出来,按住叶蓁蓁纤细的腰肢。
她脸色一红,色厉内荏:“你做什么!”
崔清桓手指在身后微微示意,下人便有序的离开了,而叶蓁蓁心绪有些不稳,完全被崔清桓牵引着情绪,哪能在意这些。
“表妹真真善变,你方才还说要谢我,难道都是骗人的不成?”
叶蓁蓁微微一动,双颊边的梨涡便显露出来,她心虚的移开眼:“我没有。”
崔清桓道:“那表妹,我能不能讨个谢礼?”
叶蓁蓁低垂着头,没看见崔清桓几乎要把她吞吃入腹的眼神:“你要什么?我看看我给不给的起。”
崔清桓轻笑一声:“表妹自然给的起。”
叶蓁蓁抬眸。
崔清桓压低声音道:“我初次被人轻薄,只想轻薄回来。”
叶蓁蓁愕然,被身后的大掌一压,撞入满满冷香的怀中,绝美的脸在她眼前不断放大,极度靠近时,他动作停了片刻,见她没一把将他推开,缓缓低下头,温柔而疯狂的占据她所有的气息。
怀抱不断的收紧,崔清桓沉醉的合上双眸,遮住了眼中执拗的癫狂,他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子,好像要完全覆盖她方才沾上的其他男人的气息。哪怕此时她在他的怀中任他亲,他依旧嫉妒的发狂,叶蓁蓁抱崔清回了,她抱他了!
崔清桓紧紧的缠着叶蓁蓁,好像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才甘心。
12. 第 12 章
万籁俱寂,叶蓁蓁放下帷幔,把自己藏在床上,身边的下人也都被赶走了,她盖着被子,捂着红透的脸颊,心如擂鼓,轻咬唇瓣,丝丝刺痛,让她的脸更红了。
崔清桓就是一个登徒子!哪有这样的!
叶蓁蓁害羞的蜷缩起来,被子时不时的弓起一个弧度,里面好像包裹着不停咕涌着的爱撒娇的小猫咪。
叶蓁抿了抿发麻的唇,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要说喜欢崔清桓,但不见得,可被他亲了一阵,她却没有半分不适,反而觉得不错。她也理不清这种感觉。索性就不想了,归咎于崔清桓有一张格外俊俏的脸,让她格外宽容了些。
她还在害羞,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姑娘!快快快,崔夫人朝这边来了!”
翠微焦急的拍着门,云想道:“我差人去请六爷过来?”
叶蓁蓁连忙打开门,阻止道:“不用,也不好事事都麻烦他,崔夫人来就来了,还能吃了我不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快帮我瞧瞧,衣饰妆容可得体。”
两丫鬟快手快脚的帮她整理了一番,叶蓁蓁才走出门,崔夫人已经走到了门外。
崔氏是谢家女,鬓发高耸,风姿绰约,一举一动,皆是风华,她含笑看向叶蓁蓁:“可是我来的不巧了?让你如此慌忙?”
叶蓁蓁顿了一下,慢条斯理的浅笑,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夫人言重了,您能过来,自是令景枫苑蓬荜生辉,蓁蓁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方才仪容不整,未曾前去迎接,还望夫人见谅。”
崔夫人轻笑一声,敛下眼眸中的厌恶,她漫不经心的揭过:“前几日夜宴之上,六郎应允婚约之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他性子虽冷,但也是个怜香惜玉的,见不得你被落了颜面,到底是表兄妹,这么做也是应该的。只是——”
崔夫人话锋一转,看向乖乖垂首聆听的叶蓁蓁,脸上的笑容浅了几分:“他和四郎是亲兄弟,日子自然要相互扶持,若是因为一个女子生了嫌隙,传出去平白让人笑话,叶姑娘可明白我的意思?”
叶蓁蓁神色未变,浅浅一笑:“夫人所言极是,蓁蓁明白,不过,我只是一介女流,周全自身已是不易,至于旁的什么人……”
崔夫人眼神微凉:“我明白,你不再见他们就是,天长日久,他们自然会忘记。”
叶蓁蓁不置可否。
崔夫人道:“眼见你年岁见长,细细算来,在崔家也有九年了吧,我在清风巷有一处宅子,送给你可好?姑娘家自己当家做主,也能学些本事,日后嫁人也方便些。”
叶姨娘匆匆赶来,便听见崔夫人要赶人,她连忙跑进去,平素的仪态都全然不顾了,她眼泪汪汪的喊道:“夫人开恩啊!蓁蓁一个女子,到了府外如何生存!她不能走啊。”
崔夫人对福运加身的叶姨娘很不错,听她哭闹,非但没有恼,还多了几分无奈:“我往日都是怎么教你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叶姨娘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帕子擦了又湿:“奴婢知道是奴婢给夫人丢人了!可是夫人容情啊!我只有蓁蓁这么一个娘家人,她在我跟前养了九年,九年啊!奴婢怎么舍得看着她去面对外面的那些豺狼虎豹!”
崔夫人的气被叶姨娘的眼泪浇熄了一半。
她对叶姨娘宽容的厉害,当年她见崔氏家风清正,男子极少纳妾,对这桩婚事极度满意,可成亲五年,久久未育,外面的风言风语几乎要戳断她对脊梁骨,她无奈之下为崔怀臻纳了一房妾,便是崔缃灵的姨娘,平姨娘,可平姨娘被抬成姨娘两年,仍旧没有消息传来,这下崔谢两家都着急了,崔夫人请来大师,算出叶姨娘福泽深厚,她才特意又为崔怀臻纳了叶姨娘,当时她年岁小,又有婚约在身,崔夫人颇感对不住她,所以对她很是宽容,等叶姨娘入府三月,便怀了孩子,崔夫人心中半喜半忧,等她生下长子,崔夫人心中郁结,对叶姨娘便不复往常,老夫人插手,把孩子从叶姨娘身边夺走,叶姨娘几乎失了半条命,崔夫人心中怜惜,便对她更好了几分。
其实崔夫人知道,若不是她不喜欢那个孩子,老夫人也不会不由分说的把孩子带走,叶姨娘至少还能见一见孩子。她对叶姨娘,终是多了几分愧疚。
后来,平姨娘多次有孕,可孩子都早早夭折,崔夫人看着,心态便平静下来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若非叶姨娘福泽深厚,说不得崔家连那根独苗苗也不会有。
直到又过了两年,叶姨娘再次有孕,怀了崔清回,崔夫人的心思才再次活络起来,在老夫人的周璇下,她养了叶姨娘第二个儿子。
崔夫人自问无愧于崔氏,她虽不能生,可能做的都做了,甚至让出了嫡长子的位置!她堂堂正正,无愧于心。
可是,她却唯独亏欠一个人。
若不是崔氏这些破事,她可以一个截然不同的生活,而不是窝在这小小的天地之中,一次又一次被人抢走自己的孩子。
崔夫人道:“不是我不通人情!你也不瞧瞧,家里被搅和成什么样了,清回那孩子为了她病了一次又一次,若再来几次,他的命还要不要啊!”
叶姨娘内心一痛,但又能怪谁,是崔清回见异思迁,对不住叶蓁蓁,她梗着脖子,鼓起勇气却哭的稀里哗啦:“清回是个男儿郎,他想清楚就好了。可蓁蓁不愿意,她一个弱质女流,没人护着怎么能行。”
“我会让人看顾她!”
叶姨娘不语,只是抱着叶蓁蓁哭的死去活来。
崔夫人脸色难看:“哭哭哭,福气都被你哭没了!”
叶姨娘哪听的进去,只一味的哭。
崔夫人心疼坏了,好好的人,哪能一直哭,仔细生病了,她无奈的道:“行行行,我再不提了!不提了!你快别哭了!”
叶姨娘抽噎,梨花带雨的睨了崔夫人一眼,泪珠子擦也擦不完。
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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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继续保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莫再哭了!”
“再哭我立刻把叶蓁蓁送走!”
叶姨娘立刻止住了眼泪。
崔夫人脸色这才好看:“你让她日后绕着清回走,他不能再受刺激了。”
叶姨娘乖巧的点头:“妾知道了,都听夫人的。”
崔夫人轻哼一声,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叶姨娘,带着人离开了。
叶蓁蓁拿出帕子替叶姨娘擦眼泪,叶姨娘心疼的握着她的手:“乖乖儿,你受委屈了,你怎么那么傻,夫人来找你的麻烦,怎么不派人通知我,若不是我今日来的巧,你可不就被欺负了!”
叶蓁蓁格外窝心,甜甜的道:“我下次就知道了,谢谢姑姑,其实,夫人说的也有道理,我的家世的确和六表哥不匹配,齐大非偶,怕是并非良缘。”
叶姨娘拉着叶蓁蓁亲亲密密的坐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叶蓁蓁的脑门:“你个小丫头,你怎么那么傻!六郎品貌出众,才华横溢,家世显赫,家风清正,是一等一的好男儿,错过了他,你就等着哭去吧!”
叶蓁蓁轻轻挑眉:“姑姑很喜欢他?”
“自然,谁让他眼光好,要娶我家蓁蓁呢!”叶姨娘乐得合不拢嘴。
叶蓁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崔清桓人不错,可崔夫人明显不喜欢她,她若是存心给她气受,叶蓁蓁接受无能啊!
叶姨娘道:“小孩子叹什么气,你呀,就安安心心的嫁给六郎,夫人那边……有我在,你且放心,更何况,我的蓁蓁那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
叶蓁蓁不懂,这世道对女子太过不公,她嫁给崔清桓,虽是高攀,可崔家的家风比别处不止好了一星半点,崔怀臻若是借着久久无子的由头纳妾,恐怕纳上十八房,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他没有,两房妾室,比一个微末小官的后院还要清静。
至于崔清桓,目下无尘,太过清冷了些,可他对叶蓁蓁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即便没有,他也会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叶姨娘对他很是放心。
崔夫人养了她的儿子,她要了崔夫人的儿子,不亏!
崔夫人回去之后仍然气儿不顺,她身旁的老嬷嬷道:“夫人,就这么算了?”
崔夫人怎么甘心,眼看着崔清回为她伤了一次又一次,崔夫人哪里放得下。
老嬷嬷看出来了,眼睛一转:“不如夫人派人去瞧瞧叶姑娘还有什么亲眷,若是有人愿意养着叶小姐,再给她一门亲事,那是再好不过了。”
崔夫人轻轻抬眸:“你以为我不想,可你也瞧见了,我还没怎么着呢,叶姨娘都快把泪流干了,我若是真做了什么,她还不哭死!”
老嬷嬷道:“时间会抚平一切,她纵然伤心一时半会儿,但日子还要过下去,再者,给叶姑娘找一个合适的人家托付,叶姨娘又能说什么?”
崔夫人缓缓一笑:“好,此事办好了,你重重有赏!”
13. 第 13 章
崔清桓不知崔夫人已经派人去了扬州,妄图找人托付叶蓁蓁,不过,景枫苑之事,他已知晓。
夜长梦多,崔清桓直接去找了崔怀臻。
“什么?!下聘?!不行,我不同意!”
崔怀臻一点也不淡定了。
崔清桓道:“既然定下了婚约,三书六礼也该提上日程了,免得旁人以为我怠慢表妹。”
崔怀臻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血脉偾张:“你之前并不是如此说的!”
崔清桓道:“我说了不定亲?”
崔怀臻难以置信:“你真要娶那商户女?!”
他当初就不该松口。如今,一步错,步步错,将自己置于这般被动的境地。
“她家世太低,做不了你的正妻,你应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其中利弊,我想你应该明白。”
崔怀臻最爱幼子,更不能把天下美好的东西都捧在他面前,又怎么能看着他拥有一份不美满的婚姻。
崔清桓直接掀袍跪下,神色平淡的道:“清桓不知,有何处让父亲不满意,如此不放心我,才会一直惦记着为我找一个强大的姻亲,成为我的后台,清桓私以为,凭借崔家此时的地位,并非非要找一位世家女与我联姻。”
“那也不该找叶家女!她一个商户女子,娶回家做正妻,不是平白给人添加茶余饭后的笑料?!四品以上的官眷随你喜欢,为父不会多说一个字!”
崔清桓一字一顿:“可我便爱叶家女。”
崔怀臻很是震动,难以置信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崔清桓,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做梦,他放轻了声音,如梦似幻:“孩子,你说什么?”
崔清桓仍旧面不改色,清冷的眉眼柔和了一些:“我心悦表妹,想娶她为妻。”
崔怀臻仿佛被人打了一拳,无力的倚靠在靠背之上,无奈一笑:“你是早有打算啊,夜宴之上,也是你们商量好了的?”
他的笑意不达眼底,心中一片凉薄,好啊,养了多年,养出来一头白眼狼!叶蓁蓁虽然未曾吃过崔家一粒米,但她在崔氏的庇佑下过了九年,整整九年!崔氏可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她?!崔怀臻气的吐血,她好大的胆子!把他的两个儿子都玩弄于鼓掌之间!最后还要成为他崔氏的主母!真真好算计。
狼子野心。
此女断不可留!
崔清桓轻轻摇头:“没有,我们之间并无私情,所以未曾商议,只是巧合。”
崔怀臻似笑非笑:“巧合!好巧的巧合!”
见崔怀臻误会,崔清桓解释道:“于她而言是巧合,于我而言却是蓄谋已久。”
崔清桓太清楚崔怀臻的手段,今日若不让崔怀臻知晓他对叶蓁蓁的心意,说不得哪一日叶蓁蓁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所以他半点没有隐瞒,反而说的格外动情。
“我喜欢她。”崔清桓唇角含笑,仿佛一说起她,便是止不住的欢喜:“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喜欢了,可是她喜欢四弟,我便强忍着不在他们面前出现,只要她开心,我能远远的看着她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四弟却伤了她的心,您可能想象不到,我听见她要嫁给我时,有多欢喜,所以我才不知廉耻,不择手段的趁虚而入。”
不知廉耻,不择手段。
崔怀臻心疼了:“你怎能这么说自己!”
崔清桓浅浅一笑:“我也不想,我也想做一个一生都光明磊落的人,可喜欢上四哥的心上人,我如何磊落的起来。”
崔怀臻沉默了:“你果真要为了一个女子和你四哥离心?”
崔清桓可不敢让叶蓁蓁担这个罪名,他解释道:“并非如此,是四哥让表妹伤心,他们才分开了,在他们心意相通期间,我可什么都没做!我自觉没有何处对不起四哥!是他对不起表妹才是。”
崔怀臻看儿子中毒已深,气的心肝乱颤,不过,越是生气,他的表情越是平静:“兄弟阋墙的名声终究是不太好听,叶家女若要进崔氏,只能为妾,不可为妻。”
崔清桓深深叩了一个头:“还请父亲见谅,若是如此,我便放她自由。”
崔怀臻一愣,态度转变这么大?他不信,崔清桓肯定没憋什么好屁,自己养大的儿子是什么样,崔怀臻还是比较了解的。
“你待如何?”
“既然不能娶到我心爱的人,那我此生不复娶。”
崔怀臻气笑了:“你在威胁我,你信不信,我让你去尚公主!”
崔清桓平平淡淡道:“父母之命,不敢有违。”
崔怀臻一噎!
他怒极反笑:“你要娶她,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心吧,去外面跪着自省,何时想明白了,何时起来。”
崔清桓看着崔怀臻:“若是爹唤我起来,又当如何?”
父子两个都是倔种,崔怀臻梗着脖子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若是呢?”
崔清桓非要寻根究底,崔怀臻恼了:“若我请你起来,我就准你娶叶氏女!”
明知道这是崔清桓的陷阱,但崔怀臻不得不这么说,他若是不松口,崔清桓肯定也会想方设法让他说出来,索性就随了他的意,他就不信了,崔清桓真能为了一个女子把自己跪死了!
崔清桓粲然一笑,明媚的几乎晃花了崔怀臻的眼,他言语间带着压抑不住的欢喜:“多谢爹爹成全!”
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倔,崔清桓磕完头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在崔怀臻的书房前跪了下来。
寻风看着着急,像一个没头的苍蝇:“公子,您和老爷究竟说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又被罚跪了!”
老爷这是怎么了,开了罚跪的头就跪上瘾了不成,他家公子不是最得宠的吗?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崔清桓一言不发,笔直的跪在青石板铺就的地上,其间连一块布料都没有,更别说蒲团了。
“公子……”
崔清桓抬手:“你下去吧。”
寻风看出崔清桓不想多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不行!公子几时受过这么大的罪!上次跪祠堂好歹还有蒲团,有时限,这次可什么都没有!
寻风打定主意,向寿安堂奔去。
一进门就开嚎:“老夫人,救救我家公子吧!”
崔清桓跪了半个时辰,双腿早已麻痹的没有知觉了,里面好像有千万条小虫子在爬一样,让面不改色的崔清桓饱受折磨,原来罚跪如此磨人。
但,无妨。
他放空自己,跪的笔直。
老太君远远的看见崔清桓跪着,脚下快了几分:“六郎,怎么回事!下人怎么伺候的,也不知道拿个蒲团!”
崔清桓道:“不怪他们,孙儿自愿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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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拍了拍崔清桓的肩膀,往崔怀臻书房走去,不过片刻,她就出来了,显然知道了缘由,她对着崔清桓轻轻摇了摇头:“你啊,怎么那么想不开!”她叹了一口气,对着下人道:“回吧。”
书房里的崔怀臻一直安静的坐着,好像忘记了外面还有一个人。
夜色深深时,崔怀臻缓缓走出来,看着依旧固执的儿子,崔怀臻平静的开口:“即便看着你跪断双腿,我也不会答应你们的婚事。身为你的父亲,我可以让你娶你喜欢的人,但是,我不止是你父亲,也是崔氏的家主。”
崔怀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崔清桓几乎快维持不住跪姿,但此时,他的腰杆挺的笔直,听着崔怀臻近乎剖白内心的话,他声音沙哑的开口:“儿子明白,儿子不孝。”
崔怀臻的心脏一阵皱缩,他轻轻的摇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翌日清晨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崔老夫人便遣人请叶蓁蓁去了寿安堂。
叶蓁蓁低眉顺眼的坐在那里,还是能感受到崔老夫人略微凌厉的眼神。
“你可知我为何找你来?”
叶蓁蓁乖巧的道:“不知。”
她和崔老夫人见面的次数不算特别多,每三日随叶姨娘来请一次安,几乎说不了几次话——自从夜宴风波后,崔老夫人便不如往常那般和蔼了,叶蓁蓁知道她心中正恼,只能日复一日的装乖巧,不敢乱说话。
崔老夫人道:“你倒是安生,你可知道,清桓为了说服他爹给你下聘,生生在书房前跪了一天一夜!”
“什么?!”叶蓁蓁猛然抬头:“怎会如此!”
叶蓁蓁震惊的无以复加,哪怕崔清桓多次表明他喜欢她,甚至亲过她,叶蓁蓁也觉对想不到崔清桓会为了她做到这一步。
这些分明是在小说和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桥段。怎么会有人真的那么傻,一天一夜啊……不是一分钟,一个小时,整整一天一夜,怎么受得了!
叶蓁蓁慌了神。
崔老夫人道:“他养尊处优惯了,怕是受不了那么大的醉,再跪下去,说不定腿都废了,可他性子执拗,我派人劝了也不听,一门心思要娶你为妻,可再跪下去,他的双腿就废了!这辈子都毁了,你可愿去劝劝他?若是能各退一步,迎你为妾,我保证,日后在后院没人能欺负的了你。”
叶蓁蓁心跳平复了,她没什么反应,轻笑一声:“娶我做妾?哦,不对,不是娶,是纳我做妾,这是崔六郎的意思?”
一出苦肉计,换一个家财万贯的美人,这算盘打的响啊。
崔老夫人见她误会,还是为她痴情的孙儿辩解了一句:“他一门心思娶你为妻,不愿纳妾。”
叶蓁蓁神色好看了两分:“我会过去,老夫人放心。”
崔老夫人立刻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放心,你入了六郎的后院,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包括六郎。”
叶蓁蓁波澜不惊道:“不,哪怕不嫁给崔六郎,甚至一辈子不成亲,我也绝对不会做任何人的妾室。”
崔老夫人眸中微眯,深感棘手:“那你去做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双腿被废吗?!”
叶蓁蓁眼神坚定的看着虚无:“不,他做了这么多,实在盛情难却,我想,我也要做些什么。回报他一腔深情。”
14. 第 14 章
绿树成荫的小径中,叶蓁蓁一手拎着裙子一角,疾步快走,间或跑上几步,她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小脸红扑扑,翠微和云想在她身后追着,差点没掉队,叶蓁蓁在分岔路口站住,她回过头问:“往哪边拐?”
云想一边大口的喘着气,一边伸手指了指左边,半个字也说不出,看来小姐整日锻炼身体也算初见成效,至少她们两个弱鸡儿跟不上。
云想苦中作乐。
叶蓁蓁小脸红扑扑,细细的喘着气,见崔清桓果然在树下跪着,她眉头轻蹙,快步走上前,她眸光微微一动,在他身旁站住:“六表哥,你不要跪着了,快起来吧。”
崔清桓神思不属,略有些迷茫,他看了好一会,眼神才聚焦,见是叶蓁蓁,他缓缓开口:“你为何来了?”
他一张口,两人都愣住了,平时清朗如玉的声音,如今嘶哑的吓人。
叶蓁蓁眸光微颤,手指略微蜷缩了一下,知道自己此时试探有些卑鄙,但她还是温柔的说出了口:“表哥,你怎么那么傻,我都听说了,你起来,我可以考虑给你做妾,我知道你心中有我的位置便足够了,快起来吧,仔细伤了腿。”
崔清桓眼神清明了一瞬,他心中一凉,却被叶蓁蓁眼中的不安冲淡了许多,他缓缓勾唇,看着叶蓁蓁的眼神格外温柔:“我见不得任何人伤你,包括我自己。明媒正娶,是我该给你的尊荣,我只想要一个同我并肩而立的爱人,而非一个取乐的妾室。我从未想过折辱你,也见不得任何折辱你。”
叶蓁蓁心尖一颤,眼神顿时温柔,果然,她的眼光没有错,虽然不确定崔清桓的感情,但是她很确定,崔清桓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叶蓁蓁重重的点头:“好,那你就等我。”
叶蓁蓁迈开步伐,一步一步坚定的往前走。
崔清桓连忙出声:“不,你回去!快回去!”
叶蓁蓁回头,粲然一笑:“不,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如何看着你一人受苦。”
崔清桓的心狠狠一疼,他未曾压制自己的情绪,湿润的眼眶凝结了一滴泪,如同珍珠一般滑落。
叶蓁蓁的心蓦然一颤,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崔清桓,然后转过身,站在门前等着崔怀臻唤她进去。
她没等太久,几乎下人一通报,崔怀臻便立刻请她进来。
崔怀臻道:“如果你想说你们两个的婚事,我可以告诉你,绝对不——”
叶蓁蓁含笑打断他的话:“崔公,我曾遇见一个人,他手中有炼制精盐的方子。”
崔怀臻一口气憋回去,他脸都憋红了,半晌,问道:“何谓精盐?”
“洁白如雪,细小如沙,杂质全无。”
短短十二个字,让崔怀臻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脸色变了又变,缓缓笑开了:“你想用这个方子,换我崔氏主母的位置?”
天知道崔怀臻听到这个东西有多震惊,虽然从未见过,但是不妨碍他想象,食用的盐巴都是粗盐,盐味苦涩,易吸潮结块,甚至有的盐巴吃多了会引发腹泻脱水,可是盐是百味之首,不吃不行,官宦之家倒是会略微的提纯盐巴,可万万做不到洁白如雪,细小如沙。杂质全无,更是痴人说梦。
所以他几乎第一时间便察觉到这个东西的重要性,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利器!若是能把这个呈给皇上,加官进爵的赏赐自是不必说,更可以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再也不必饱受粗盐的折磨!
作为一个政客,他好像没有拒绝的必要了。
有力的妻族重要,但是有一个有能力的妻子,也极为重要。崔怀臻心中有些可惜,若是她叶家再兴盛一些,他就不用失望了。不过,崔怀臻心中已有决断。
叶蓁蓁淡然一笑:“并非,我只是想嫁给六表哥。”
“这不是同一个意思?”
叶蓁蓁认真的道:“自然不是,我要嫁的只是崔清桓,而非崔氏家主。”
崔怀臻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心中格外熨帖,叶蓁蓁的话,很是动人,他甚至觉得自己有几分了解,崔清桓为何会死心塌地的看上她,不过……
崔怀臻道:“你觉得,仅仅这一项,我会答应吗?”
叶蓁蓁不以为杵,含笑开口:“崔公又怎知,还有没有其他?”
这一句话,直接把崔怀臻干沉默了,他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从来都是他说一些假大空的话来哄骗旁人,这还是头一次有一个女子来给他画饼。
不过,崔怀臻倒是很感兴趣。
崔氏不需要一个怯懦的商户女,但她好像并非往日表现的那般,若是一直如此果敢,又愿意维护他的儿子,崔怀臻想,他好像没有拒绝的力气了。
他透过窗子看了一眼虚弱到几乎跪不住的儿子:“他对你倒是痴心一片。”
叶蓁蓁也随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最难消受美人恩,他倒是给她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叶蓁蓁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用精盐的方子解今日之围,也不知是对是错,未来的日子也许很有趣,也许会给她带来更多的惊涛骇浪。
叶蓁蓁想,也许死在今年的冬日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并未留意自己的眼神,她竟然情不自禁的看着崔清桓,想起了他从眼眶落下来的那滴泪。
叶蓁蓁头也不回,问道:“咱们各退一步吧,崔公给个准话,可愿还崔清桓婚姻自主权。若是同意,我立刻将方子交给你。”
崔怀臻忍不住搓了搓手指,他的确想答应了,但又不能那么快答应,免得她以为他是一个卖子求荣之人,崔怀臻轻轻挑眉:“这有什么区别?”
他略有些得意,真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把小姑娘迷的神魂颠倒,上赶着求嫁。
叶蓁蓁顿了一下:“您说什么都好,您可答应,若是不愿,我也不勉强,我想京城有很多人会感兴趣。”
既然送上门了,哪里有往外推的道理,更何况一班的小姑娘可没她这个胆量,敢来直面他,和他讲条件。崔怀臻很是满意,方才崔清桓的话,他也听下人汇报了,左右是别不过他了,倒不如顺水推舟,崔怀臻道:“好,我愿意还他婚姻自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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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顾忌着面子,没有说答应他娶她,但他们都明白,这句话说出来,便是答应他们两个的婚事了。
叶蓁蓁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的欢喜,风轻云淡道:“多谢。”
崔怀臻眉头轻蹙,不满意她的态度,但又没法子说,只是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了,那你也要答应我,日后不可再与四郎藕断丝连。”
叶蓁蓁道:“绝无可能,您大可放心。”
事情谈完,崔怀臻一迭声地催促:“快快快,快让六公子起来!”
崔怀臻身旁伺候的长随疾步往外走,他满脸心疼:“六爷!快起来吧!姥爷让您起来了!”
崔清桓猛然一震,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老爷让你起来了!他已经答应了您和叶小姐的婚事!”
崔清桓仿佛在梦中一般,只看见他的嘴巴在张张合合,再听不到其他声音,他眼角的余光看见叶蓁蓁的裙摆,他立刻挺直了身子,跪的仪态万方。
崔怀臻在里面看的唇角抽搐,这个臭小子!
叶蓁蓁走到他身旁,温柔的垂下头看他:“表哥怎么不起来?”
她伸出手,白玉一般的手指带着莹润的光泽,含笑的眼眸在疲惫不堪的崔清桓眼中仿佛沐浴着圣光,一如多年前初见。崔清桓颤抖着伸出手,缓缓的搭在她的手上。
小手摞大手,却意外的和谐。
崔清桓缓缓起身,但跪的太久,双腿都麻痹了,完全站不住,脚下一个踉跄崴倒在叶蓁蓁身上,幸好早有准备,叶蓁蓁稳稳的接住崔清桓。
“抱歉……”
崔清桓话刚出口,便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快来人!表哥晕倒了!”
崔怀臻跌跌撞撞的往外跑:“桓儿啊……”
等崔清桓悠悠转醒,他一眼看见崔怀臻,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他太疲惫了,才会做那样的梦,崔清桓挣扎着起身。
崔怀臻连忙走过来,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不好生歇着,做什么去!”
崔清桓道:“儿子去外面跪着。”
崔怀臻又好气又好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倒是知晓崔是一门总出情种,可没想到他儿子竟然对那女子痴迷到这种程度,也幸好,叶蓁蓁值得他的一片真心。
那女子虽不似儿子一般沉溺情爱,但拎的清,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知道谁值得自己付出,不是个蠢物。
崔怀臻道:“我没有虐待人的癖好,你也不必跪了,你们的婚事,我答应了。”
谁知,崔清桓脸上竟然没有一丝喜色,反倒眉头紧皱:“你究竟想做什么!你对表妹做了什么!爹你是不是威胁她了!”
崔怀臻狠狠瞪了他一眼:“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崔清桓道:“世人逐利,无可厚非。”
崔怀臻气笑了:“那你就去问问你的好表妹做了什么吧!她用一个东西把你换走了!我都没想到,我儿子值这个价,早知道多生几个!免得就你一个,惹我生气,我还不舍得罚你!”
15. 第 15 章
崔清桓并没有去找叶蓁蓁,他在安安生生的养伤,崔怀臻也派人拟了聘礼单子,只等崔清桓大好,便将他们的婚事定下来。
叶蓁蓁知道崔清桓受伤了,按理说该去去探望,可她不太了解情况,在此时的封建教条下,她可以去吗?叶蓁蓁私下问道:“我若是去探望六表哥,可合乎礼数?”
翠微几不可见的摇摇头。
“好吧。”叶蓁蓁有些无奈,但于礼不合,平白让人说,只能等崔清桓好一些再说吧:“你去库房找一些东西,给六表哥送去。”
崔清桓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不聊表心意,她自己都觉得过不去。不管她喜不喜欢崔清桓,两个人日后都风雨同舟,态度得表明。
翠微方才离开,便听云想通禀:“姑娘,崔小姐来了。”
崔缃灵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紫檀木盒的小丫鬟,她轻笑出声,温柔的唤了一声:“表妹。”
叶蓁蓁道:“表姐坐。”
崔缃灵身后的丫鬟将东西放在桌上,她才开口:“前日落水,多谢表妹相救,本该昨日便来谢过,可姨娘不放心,让我多歇歇,还请表妹莫怪。这个是给表妹的谢礼,希望表妹喜欢。”
叶蓁蓁道:“举手之劳罢了,表姐不用放在心上。”
崔缃灵言辞恳切,满眼感激:“岂能不谢,表妹救了我,我始终记在心里。”她唇边勾起一抹浅笑,看着叶蓁蓁的眼神的格外亲和:“我今日听闻爹派人拟聘礼单子了,想必表妹和六郎好事将近,咱们快成一家人了。”
叶蓁蓁一愣:“这么快?”
崔怀臻难道怕她反悔不成?
崔缃灵道:“快吗?”她掩唇一笑:“说不得六郎还觉得太慢了些,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珍视一个人,他对表妹可谓是一片真心啊。”
崔缃灵眉目间满是揶揄。
叶蓁蓁八风不动,只是悄悄红了脸。
崔缃灵有些羡慕了。
长幼有序,六郎的婚事定下来,她的婚期也该敲定了,她必定要在六郎成亲前嫁出去,哦,对了,不止是她,还有四郎。
可是,她们都没有婚约,往后的日子,怕是难了。
寒暄一阵儿,崔缃灵才问道:“表妹,一会儿我要去留园探望六郎,你可要同去?”
叶蓁蓁本就有这个打算,如今倒是巧了,不过,她略有些犹疑:“我去留园,是否合乎礼数?”
崔缃灵一把拉住叶蓁蓁的手:“这有什么,你独自去不合礼数,我陪你同去,自然无妨,况且你们即将订婚,不必如此小心。”
叶蓁蓁这才点头,带着两个丫鬟和礼物便随崔缃灵出门了。
崔缃灵对叶蓁蓁好感满满,她们同行,崔缃灵便有说不完的话,一出口便是上次跌落池塘之事:“表妹你不知道,我清醒时,听说你救了我,简直惊呆了,没想到你一个女儿家竟然会凫水,我以前可从未听你说过。”
叶蓁蓁好像在说秘密一般压低声音:“一般人家的姑娘那里会凫水,我也是偷偷的学,不让旁人知道,事急从权,若不是事发突然,我恐怕会藏一辈子。”
崔缃灵眸光微闪,满眼温柔,似笑似叹:“原来,你也会偷偷学自己喜欢的呀。”
她的手指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其实,她也偷偷学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她的姨娘是崔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被择选之前,是家中豢养的备选歌姬,能歌善舞,崔怀臻很是受用,不然也不会让她连生三个孩子——在接连夭折了两个孩子的基础上。
所以,平姨娘平日里的教导间难免带出一二,崔缃灵又随她,身子柔韧,是个跳舞的好苗子。
所以,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崔缃灵练出了一身舞技,用平姨娘的话说,即便是府中最出色的歌姬,也不及崔缃灵。
幸好,她们母女虽然胆大,但也知机,没敢让任何人知道此事,不然崔怀臻得疯!
他膝下子嗣单薄,只有三子一女,唯一一个女儿不说如珠似玉,那也是千娇万宠,好好一个闺阁千金,偏偏被教了这些不入流的东西!真真滑天下之大稽!
崔缃灵看着叶蓁蓁,有些钦佩有些羡慕,叶蓁蓁行事,几乎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只随自己喜欢,而她……循规蹈矩了半辈子,怎么敢让人知道。
崔缃灵有些黯然,有感而发:“并不是所有的爱好都能登上大雅之堂,就连我也……罢了,何必说这些不开心的。”
叶蓁蓁挑眉,忍不住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所有的爱好都值得被尊重,没有什么是难登大雅之堂的!我之所以不愿意让人知道,并不是觉得我会凫水,是个异类,而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我会凫水,关键时刻也行能救我一命呢!”
崔缃灵讷讷道:“可是,你不害怕旁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吗?毕竟……”
凫水都是下人学来保护主子的手段。
叶蓁蓁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会看不起我会凫水吗?”
崔缃灵连忙解释道:“不会!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想!”
“那我姑母和表哥会因此看不起我吗?”
“当然也不会!”
崔缃灵回答的无比坚定!
叶蓁蓁道:“既然我周围在意的人都不会因此看不起我,那我又何必妄自菲薄,甚至去在意一些陌生人的目光呢?表姐,人不必把自己逼的太紧,短短三万天,对自己宽容一些,才能过的更开心。”
崔缃灵微微垂眸,叶蓁蓁的每一个好像都深深的进入了她的脑海里,但是,叶蓁蓁的观点明显和她一直以来接受的教导相悖,姨娘告诉她,男人大都喜欢在外端庄,在内妖娆的女子,她练习舞蹈,传出去不好听,但她的夫君怕是极为喜欢,不过,这终究不是能拿出来在明面上说道。
她的姨娘尚且嫌弃,更何况是别人呢?
崔缃灵缓缓抬眸,眼前这人在这一刻好像发着光,她好像从未了解过这位表小姐,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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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敢,钟灵毓秀。
崔缃灵看着她的眼神也发着光。
留园
叶蓁蓁第一次来到崔清桓的院子,和崔清桓外表的冷淡不同,留园的景色并非冷冽袭人,反倒带着几分江南水乡的婉约多情,溪流蜿蜒,岸上种着一排刚刚发出嫩芽的垂柳,偶尔有一棵巨大的绿树带来阴凉,但更多却是绿植花丛,五颜六色的花儿开满了枝头,蜂飞蝶舞,好不悠然。再往西,则是一片花树,离得有些远,看不清什么花色,只知道层层叠叠的花开满枝头,织就一片粉色的海洋,微风拂过,小小的粉色的花就在枝头摇曳,远远看去,宛如仙境。
叶蓁蓁看的如痴如醉,几乎移不动脚。
崔缃灵见她不走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也喜欢海棠花啊,六郎也特别喜欢,想不到那么有缘!当然,这些海棠花还是你来的那年种下的,是不是非常巧合?”
叶蓁蓁道:“那是很巧了,原来,是海棠花啊。好美。”
崔缃灵道:“可不是!”
走的再慢,也终有到的时候,她们进门时,寻风已在外等候多时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没看见他那个望穿秋水的主子,他在心中暗暗摇头,也不知表小姐究竟有什么好,让公子心心念念这么久,甚至为她做了那么多离经叛道之事。
“两位小姐请随我来。”寻风含笑将人引进去,似真似假的说了一句:“我家公子等候多时了。”
叶蓁蓁和崔缃灵对视一眼,崔缃灵道:“是我们不是,被外面的繁花迷了眼,这才走的慢了些。”
里面的崔清桓听的一清二楚,端起身旁的茶盏淡淡的呷了一口,茶水入喉,浇息了心中的躁动。
两人一走进来,崔清桓便被叶蓁蓁吸引了视线,他眼角的余光没有离开叶蓁蓁半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也不知道爹有没有为难她,崔清桓有很多话想问,可他只能看着她,压下满腹疑惑。
崔缃灵极有眼色,见六郎甚至没看她,匆匆说了两句场面话,便向崔清桓道:“六郎院中的花开的极好,我想剪两支回去插花,不知六郎可否答应。”
崔清桓眸光微动:“自然无妨,让寻风跟着,也好听长姐差遣。”
“那就多谢了!”崔缃灵粲然一笑,带着人匆匆转身,叶蓁蓁正欲对她一起,崔缃灵一把拉住叶蓁蓁的手:“好妹妹,你别跟着我了在此喝盏茶,我很快就回来。”
叶蓁蓁明白了,她没说话,只是莫名的感觉脸颊有些热。
下人都极有眼色的退下了,偏厅之中,只剩他们二人。
叶蓁蓁离他很远,崔清桓眉眼微垂,以手抵唇,轻咳了几声,仿佛压抑不住,叶蓁蓁忍不住上前,轻轻的拍了下他的后背。
崔清桓这才止住咳,看了一眼身旁的椅子,低声道:“表妹且坐。”
叶蓁蓁转身欲去,崔清桓一把扯住她的衣袖,眸色清冷湿润,好似带着几分脆弱委屈:“坐我旁边,我说话也能低声些。”
16. 第 16 章
崔清桓脸色苍白,狭长的凤眼半垂,墨染的青丝一丝不苟的束在玉冠之中,自带一股凛冽古板,有些难以接近,原本生病带来的脆弱的美感,在此刻被疏离掩盖,哪怕他神色温柔,也显得难以接近。
叶蓁蓁没被蛊惑,走到崔清桓的下首落座:“表哥且说,我能听到。”
崔清桓问道:“表妹可是气我了,怪我自作主张要下聘。”
叶蓁蓁道:“生气倒不至于,只是,你为何如此着急?”
“再过两个月便是春闱,我担心横生枝节。早些定下来,也安心。”
叶蓁蓁理解,崔清桓一心入朝为官,不愿沾染皇室的公主所以早早的绝了她的心思,也没什么不对:“下不为例。”
崔清桓浅浅一笑:“表妹这话我听不懂,下次,便是说咱们成亲的日子吗?不知表妹有何见解?”
叶蓁蓁神色淡淡:“至少要过完这个冬日。”
崔清桓听的心里一沉,他不喜欢叶蓁蓁这么说:“你不信我能找来名医为你解毒?”
叶蓁蓁不置可否。
崔清桓神色认真:“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
叶蓁蓁有些意外,崔清桓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但她也知道,有些事并非人力所能及,不过,她不是一个败兴的人:“我相信你,只是,以后千万不要为了任何事伤害自己,你瞧瞧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崔清桓眼帘低垂:“你会心疼吗?”
崔清桓的声音不大,叶蓁蓁愕然的抬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见崔清桓直勾勾的目光,叶蓁蓁眉头一动:“六表哥威仪无双,何用我一个小女子挂心。”
崔清桓道:“表妹这话,也太戳人心窝子了,你不疼我就罢了,还怪我威仪摄人,我对表妹可曾有过半分权势压迫?”
叶蓁蓁想想也是,不过,这话却不能对他讲,免得他得寸进尺:“我瞧着表哥今日的装扮,倒不似之前平易近人,可不是我多想,表哥你自己说是不是!”
崔清桓低低的说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上次见叶蓁蓁,明明白白的看见她眼中的爱怜,今日去瞧,半分也没了,原来,不是叶蓁蓁生他的气,而是,上次的模样勾人。
崔清桓很是直白。
“是我的不是,表妹日后若是觉得我有何处不妥贴,直说便是,你我……终究和旁人不同。”
叶蓁蓁心思澄净,被崔清桓这么一说,罕见的有几分羞涩,她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红着脸道:“你好好歇着吧,我去找找表姐。”
崔清桓想要挽留,连忙道:“长姐一会儿自然会回来。”
叶蓁蓁似笑非笑的看了崔清桓一眼,他眼神无辜,半点不心虚的看着叶蓁蓁:“我此言非虚。”
叶蓁蓁无奈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去陪姑姑用午膳,改日再来看表哥。”
崔清桓心知,再挽留就不美了,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好,表妹走好。”
等人走了,寻风乐颠颠的进来了,便瞧见自己公子低垂着眼帘,沉吟不语。
寻风不明白了,他方才见了心上人,为何会不开心?
“公子……”
“你让锦绣坊的人过来,我要裁衣。”
寻风:“……”
不是,你说什么?!
崔清桓抬眸,极清极淡的一眼看过去,让寻风如临冬雪,和之前温柔的模样没有半分相似,寻风打了一个寒颤,立刻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
崔怀臻既然答应了定亲,崔清桓双腿好了之后,立刻着手准备,崔夫人看着聘礼单子,面沉如水,黄金万两,白银九万九千两,各色绫罗绸缎各三百匹,翡翠玉石,金银首饰若干,项链,手镯,耳环,戒指,如意,玉璧,玉佩,玉环,不一而足,夜明珠十颗,凤钗十只,一叠的田产铺子,海外奇珍,以及各类珍贵药材,人参,鹿茸,雪莲等,奇花异草,古董字画,糕点、果品、茶叶,五谷三牲……
崔夫人看到一半忍不住了,她一把把聘礼单子拍在桌上,脸色难看:“老爷这是要把整个崔家都当成聘礼送过去不成!你瞧瞧,这些东西置办下来,整个府邸都要掏空了!你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眼看着缃灵要嫁人,四郎也要娶妻,你把什么都给了六郎,他们两个孩子怎么办?难不成学那小门小户人家,什么都不给吗?你怎么能那么偏心!”
崔怀臻头疼:“你乱嚷什么!非要闹的整个府里都知道你才开心!”
“你以为能背着人不成?!你这些聘礼送过去,让人怎么看我的四郎!你怎么能那么偏心!”
崔怀臻气笑了:“你的四郎,你莫不是忘记了,谁才是你的亲生孩子。”
他冰冷的话好像一桶冷水,浇的崔夫人透心凉,她嘴唇颤抖着,略有些难堪,尤其站在下首的崔清桓,甚至不曾分来半分余光。
崔夫人又羞又恼又难过,她别过脸,不去看崔清桓:“反正我就是不准!老爷必须要一视同仁,四郎也是我的孩子,他们两个的聘礼价值必须相同!”
崔清桓冷了脸,语气嘲讽:“您怕是不能如愿了。”
崔夫人道:“你难道不觉得羞耻吗?举全家之力为你娶一个商户女子……”
“请您慎言。”崔清桓神色冷漠,语气凝结成冰:“即便按着常规,四哥也不该与我相同,更何况,这张单子上的东西,有九成是我的私产,您帮着您的孩子觊觎我的私有财产,不合适吧。”
崔夫人道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才不相信崔清桓的话:“你还在嘴硬,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些东西,你当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崔怀臻道:“你可歇歇吧!我告诉你,六郎说的没错,他的聘礼单子虽然丰厚,但是他自己掏空了家底,府里只出了五万两!先前大郎成婚时还花了三万两,清桓只花了五万两,算不得多!”
崔夫人知道崔怀臻的人品,所以她立刻安静了,看了看无奈又生气的崔怀臻,又看了看寒冰一般的崔清桓,终究是有些不忿:“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你可别借着崔府的名头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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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崔怀臻恼了,他瞪了崔夫人一眼:“你听你这是什么话!六郎是你的亲生儿子,他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他——”
崔夫人还真不清楚,在她心中,崔清桓养尊处优惯了,如同空中楼阁远远看着还好,若想靠近,简直难上加难。她以为他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虽文武双全,可也超脱物外,不食人间烟火,这样的崔清桓,如何能赚回万贯家财呢?
崔怀臻见崔夫人看着聘礼单子皱眉,直接拿回手中:“此事赶的急,就交给管家去办吧,他在崔家那么多年,办事也妥帖。”
崔夫人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崔怀臻此时倒是平静了,心凉了,便平静了:“我什么意思?我可没什么意思,我只想让我儿子高高兴兴的把婚定了!”
崔夫人难堪至极,她气红了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直勾勾的盯着不曾抬头的崔清桓:“六郎,你也是这么想的?”
崔清桓头也没抬,淡淡的应了一声:“一切听从爹娘安排。”
崔夫人气哭了:“好好好,我生了个孽障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拜堂成亲时,还要不要我出面!”
崔怀臻恼了:“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你若是再闹,我也豁出面子不要了,让清桓去大舅哥那里去一趟,评评究竟是什么理!”
这句话让崔夫人彻底慌了:“哪有这么严重,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谢家对崔夫人对崔清桓的态度早有微词,见妹妹不喜他这个亲侄子,谢舅舅很是痛心,连带着对崔清桓偏爱的不止一星半点,简直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还时常遗憾,崔清桓有一个那样的母亲——偏偏又是自己妹子,说不得,打不得,哎,造孽啊!
崔夫人落荒而逃,崔怀臻看着聘礼单子,头也没抬的问儿子:“你就这么喜欢她?为了下聘,把自己的家当都掏空了吧。”
崔清桓不语,空倒是没空,只是没剩多少就是了,聘礼花了他五成的家业,剩下的还要想着成亲时用不用的上,最后能留在手中的少之又少。
不过,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叶蓁蓁天生要执掌他的中馈,东西兜兜转转都要交到她手里,早一日晚一日罢了,没什么打紧。
崔怀臻看着,倒是没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等你们定亲,就让你娘忙活四郎和缃灵的终身大事,早早定下来,才不耽误你们成亲。”
“成亲?”崔清桓一惊,崔怀臻的转变太大,他一时接受不了。
“对啊,早早成亲了我也安心。”崔怀臻看着崔清桓略显茫然,轻轻挑眉:“你不会没有问她,究竟拿什么来换你们的婚事吧。”
崔清桓:“……”
忘了,那里还记得这么一茬,看见叶蓁蓁,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了,崔清桓云淡风轻道:“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崔怀臻道:“也可,结果就是,你殿试之后,便准备成亲吧。”
他卖儿子卖的半点不想听,甚至希望早点达成约定,越早越好!如果可以,恨不得他们今日就成亲!
17. 第 17 章
即便崔夫人再不高兴,半月后崔清桓仍旧下聘了,崔清回吃了半个月的闭门羹,也明了了叶蓁蓁的心意,正是如此,他眼睁睁的看着叶蓁蓁变成自己名正言顺的未来弟妹,却连一个字都没说。
是他对不起叶蓁蓁,她定是被他伤透了心,才会半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留。
六郎很好,她选择六郎……
崔清回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崔清桓,勾起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恭喜。”
崔清桓面不改色的接下了他的祝福,两人对视一笑,眸中的笑意不达眼底。
崔清桓送来的聘礼铺满了整个院子,满目皆红,叶蓁蓁看的眼花缭乱,崔清桓好大的手笔。
道喜的下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叶蓁蓁遣人一一发了红封,这下更热闹了,祝福声一声接一声。景枫苑从未这么热闹过,今后也绝不会冷清。
“将东西细细核对,仔细收好。”叶姨娘眉开眼笑,拉住叶蓁蓁的手看过一遍又一遍,饶是她从小见惯了金银,也不得不咋舌,崔清桓所给的聘礼,算是满京城头一份了。叶姨娘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她含笑道:“六郎有心了,看他这番作态,我也放心把你交给他了。”
“姑姑……”叶蓁蓁心中一阵悸动,不过,她看着仿若泡影的一切,忍不住怀疑它的真实性,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正怅然若失,身旁传来动静。
“乖孩子。”叶姨娘拍了拍她的手:“只要你开心,姑姑这辈子都圆满了。”
叶蓁蓁心尖一颤,她接手了叶蓁蓁的身体和记忆,她并不想忘记自己的来处,可是有的时候,她也忍不住慌神,她不敢让自己沉沦在这种甜如蜜糖的疼宠之中,她怕迷失了自己,这样对她,太对不起哥哥。
送走叶姨娘,叶蓁蓁脸上的笑意淡了,略有些忧虑。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傍晚,她看着虚空,觉得今天的一切好像做梦一般,没有半点实感。
也不知是对未知的恐惧,还是日薄西山时的孤苦,叶蓁蓁满腹愁思。
“翠微,找一套文房四宝出来,再把《诗经》取来。”
叶蓁蓁循着记忆,略有些生疏的下笔,她写的很慢,一笔一划的勾勒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诗——《桃夭》,她幼时便会背诵。
如今写来,却恍如隔世。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最后一笔落下,叶蓁蓁看着一笔流畅秀美的簪花小楷,她眼中蓄满的泪水,终于如雨珠般落下,心绪起伏见,哭的不能自已。
她好怕,她怕自己会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变成记忆中那个循规蹈矩的叶蓁蓁,更怕她会觉得上一世就像一场梦,而此时才是现实。
可明明不是这样。
翠微担心的唤了一声:“姑娘……”
“你们先下去吧。”
“可是……”
“下去。”叶蓁蓁带着鼻音,让翠微不敢多说。
等只剩叶蓁蓁一人,她才用手虚虚的划过“灼灼其华”四个字,她低声道:“哥哥……我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哥哥,蓁蓁好想你。”
叶蓁蓁美目间眼泪涟涟,恍惚之间,她好像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等她仔细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了。
“哥哥……”
叶蓁蓁呆呆的看了半晌,良久,窗户被人敲响。
叶蓁蓁惊了一下,缓缓走过去:“谁?!”
“是我。”
崔清桓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如玉珠坠落,昆山玉碎。
叶蓁蓁缓缓打开窗户,崔清桓站在窗前,一袭红白相间的长袍,越发显得其人如玉,神姿高彻,宛如谪仙,她眼眶红红的,软着嗓子,带着浓浓的鼻音喊了一声:“六表哥……”
崔清桓的下颌绷紧,他一只手按在窗台上,一个纵身跳进叶蓁蓁房中。
叶蓁蓁后退一步,崔清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让她不能再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叶蓁蓁:“谁欺负你了?可是崔清回……”
叶蓁蓁连忙摇头:“不,不是,和他没关系,我今日都没见他。”
崔清桓比谁都清楚,他把崔清回堵回去了,不过也不排除他再次过来!
崔清桓抬手楷去她的泪,压低声音,温柔的问道:“那你为何不高兴,可是我给的聘礼不满意?我那里还有一些……”
叶蓁蓁见他这般,心中有些慌:“不,不用了,你给的够多了,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是我自己的问题。”
崔清桓轻轻的抓住她的手,低声细语:“你若是心情不畅可以同我讲,我会为你排忧解难,万不可闷在心里。”
叶蓁蓁沉默不语。
崔清桓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将人带着坐下,他亲自倒了一盏茶,送到叶蓁蓁手边,这才道:“我知道,你有许多秘密,不能告诉旁人,我也无意窥探,只是我不希望你把事情闷在心里,你身子骨本就不太好,若是生病就不好了。”
叶蓁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觉得,我与之前的差别大吗?”
这话,崔清桓倒是好回答:“表妹以前与我不熟,只是隐约记得性子有些怯懦,不喜与旁人交际,倒不似你这般开朗肆意。”
叶蓁蓁眼睛一亮,那颗微凉的心又暖了起来:“果真如此?”
崔清桓貌似知道叶蓁蓁在介意什么了,他连连表明心意:“自然,我分的很清楚,表妹是表妹,你是你,你要娶的是现在的你,和以前的表妹没有半分干系,我同她不熟。”
叶蓁蓁一听这话就知道崔清桓误会了,但是这误会还无法解释,甚至会越描越黑,所以,叶蓁蓁只能淡淡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崔清桓低下头,遮掩住疯狂上扬的唇角:“你放心,我以前没喜欢过旁人,以后也不会喜欢,你会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妻子,我发誓,此生不纳二色,绝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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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对方灼热的眼神几乎要将叶蓁蓁的神魂烫伤,她被烫到一般移开目光:“你……”
崔清桓平素再君子不过的一个人,清冷端方,最是守礼,可此刻,夜探香闺是他,拉着女子的手的也是他,那些礼仪教条,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在叶蓁蓁面前的他,热情又大胆,丝毫不守规矩。
他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在这个世界可以留几年,何时消失。
正如上一次,他在千月湖等了她三天,可等来的,却是新入府的表妹,谦卑,怯懦,眼中再也看不见他了。也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他清楚的知道,叶蓁蓁一但离开,这世上再也寻不到她的踪影。
所以,他不想将有限的时间浪费在其他地方,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娶他最爱的姑娘进门,过一日便赚一日。多的一时一刻,都是对他的怜悯。
崔清桓缓缓将人抱入怀中,见她没有推据,这才放心把人抱结实了:“我心悦你,非一日两日,一年两年,是我情不自禁,情难自已,还请你原谅我的唐突。”
叶蓁蓁眨了眨眼,可眼睛酸酸的直想哭:“你明明知道我很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崔清桓一把捂住她的嘴:“可不能胡说!你要相信我啊!”
他会倾尽一切救她,若真是天公不作美——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崔清桓心中涌起一阵剧烈的痛苦,哪怕只是想想,他就心痛的无法自已。
不,绝对不会!
叶蓁蓁的心平复了一些这个世上,好像重新投进了阳光,不再如之前那般晦暗。
崔清桓也知道以前的叶蓁蓁,并且极为热烈的喜欢着她。
也许,她不会被时光裹挟,忘记以前的自己。她抬眸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叶蓁蓁缓缓伸手,抱住崔清桓,如同抱着一根浮木。
半个月后
崔夫人派出去的人,不仅仅带回来消息,还带回了一家人。
她听完下人都禀报,心中暗恨,若是早些回来该有多好!此时崔清桓和叶蓁蓁婚约在身,想要让他们分开,简直难上加难!
“夫人,表小姐虽然和六爷定亲了,但和凤家大公子也有婚约在身!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若是和那个凤灼纠缠不清,想必六爷就不会要她了!”
崔夫人听的直皱眉,她再不喜欢崔清桓,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若是他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他的名声就坏了!
“这种话不用再说,整治了叶蓁蓁,把六郎搭进去怎么行!”
她身边的嬷嬷道:“夫人可还记得之前舅老爷说婉仪公主心悦六爷?若是把他们拆散了,六爷娶了公主,日后这桩事再谈起来也不过是一段风流韵事,不会有什么打紧,更何况,六爷娶了公主,做了驸马爷,那四爷……”
崔夫人心头一震,放在膝上的手指一动不动,良久,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嬷嬷,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18. 第 18 章
梨花香凤家
凤修瑾惴惴不安,又无可奈何,凤家在扬州算是小康之家,家境殷实,书香门第,因叶家老爷子救过他们家老爷子,由是感激,遂与叶家定下婚约。但世事变迁,九年前叶家家主病逝,小女投奔京中姑母,一转眼都九年了,他们已经默认放弃了这门婚事。
若不是长子凤灼纨绔的名声传遍扬州,他怕是早就成亲了,何用摊上这桩事。
次子凤羽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凤灼,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哥,此事摆明了有陷阱,我们如何是好?”
那人缓缓抬起头,狭长的凤眼没有半分情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凤羽愣了一下,他还是不习惯纨绔又不学无术的大哥变得这幅样子,他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遣人打听过,半个月前,京城轰动一时,崔氏的公子给叶姑娘下聘了,事情已成定局。”
“便是如此才伤怀!”凤修瑾气的想骂人:“估摸着是崔夫人不满意她那个未来儿媳,细查之下才知晓咱们两家有婚约!要将咱们拉出来做筏子,中伤叶姑娘!”
“可若真的随了崔夫人对心意,崔六郎焉能放过我们!如今是两座大佛,我们哪一边都得罪不起啊!”
凤灼神情淡淡,冷漠道:“那我以死谢罪。”
凤修瑾气极:“你这是什么话!凤子期,你非要了我的命才甘心?!”
凤灼垂下头,又是如此,又是如此!
凤修瑾见他半死不活的模样,又是心痛又是伤怀,他想如此吗?他难道不想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可是,老天不让啊。
一个月前扬州
凤家山雨欲来,一片凝滞。
屋内刺鼻的血迹已经完全清理了,床上的少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顶,眼珠都不会转一下。
“儿啊!你这是要娘的命啊!”凤林氏趴在他床前哭的死去活来,她的长子虽是个纨绔,可最讨家里人喜欢,前些日子一场风寒,让他彻底没了。
他们夫妻哭断肠,在他们悲痛不已时,儿子猛然睁开眼睛,死而复生。
他们还以为是老天怜见,可儿子凤灼……与清醒过来的他,并非同一人。
他们去找了大师,那人极度配合,可折腾了一通没什么用,他们认命了,想着将他当成自己另一个儿子。
他们认命了,可有些事并非他们说了算。
凤灼是个狠人,对自己更是不留一点余地。
他们放弃的第二天,夜色暗涌之时,他毫不客气的往自己大动脉上割了一刀,如今半个月过去了,伤口还没好全。
他把自己折腾的没了半条命,总算安定下来了,不过,每日死气沉沉,好像一言不合就无了。
凤羽见哥哥和爹又吵起来了,连忙道:“好了,爹,你不要生气,哥他……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莫因为旁人生了嫌隙。”
凤修瑾又羞又怒,更多的却是心疼:“我又岂会不知,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咱们只是斗升小民,对上权势滔天的崔家,若是得罪了哪个,到最后怕是连渣都不剩。”
“怎就招惹的这家杀神!”
凤灼眼睛动了动,他想,以死谢罪是最好的结局,崔家满意,他更满意。
凤修瑾见他这幅神情,顿时心绞痛:“我告诉你,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切莫胡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问原由,直接随你去了。不信你就试试!”
凤灼眼神微凉,移开视线,道德绑架?不好意思,他没有多少道德,若不是凤家看的紧,他此时怕是一具尸体了。
他心中焦灼,留在这个世界太久了,不知道妹妹怎么样了,他从未离开过她身边,分离这么久,她怕是要偷偷的哭鼻子了。
幸好他往昔拼命赚钱,此时公司里的钱还够她治疗一段时间,只是钱再多也终有花完的一天,到时,他的妹妹又怎么办。
凤羽连忙安抚:“爹!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哪里要生啊死啊那么严重!我会好好保护哥,绝不会让他出事。”
凤修瑾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凤羽的肩膀:“好孩子,还好有你,也从来都不让我放心,连死了——”
凤修瑾猛然住口,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不想再说。
凤羽眸光一颤,他们家的人一直都在尽力的避讳那个字,和“新哥哥”说话,甚至从来不敢高声言语,只怕哪点不顺他心意,他便作践自己。
凤灼站起身道:“我就我在这里打扰你们的家庭会议了,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再来找我。”
如果要用这条命的话。
凤灼一走,凤羽快速跟上:“哥,咱们去哪?”
凤灼回眸,清冷狭长的凤眼没有半分其他神色:“回去温书,你不是要春闱了?”
凤羽心中一暖,感动的无以复加:“哥……”
自打他被爹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跟着凤灼,他就只能每日拿着两本书,凤灼安静时看上一眼,但凡他有什么动作,凤羽就赶紧收起来盯人,这就导致了他几乎没什么时间看书。
夜半,明月高悬。
凤灼小心的绕过酣睡的凤羽,放轻了步子,拿起屏风上的外袍往身上一搭,轻轻的打开门。
“吱呀——”
凤羽猛然惊醒,坐起身问道:“哥你去哪里?”
凤灼:“……”
“茅房。”
凤羽理所当然道:“我和你一起去!”
凤灼:“?”
他回头看了凤羽一眼,死气沉沉:“你爱去就去。”
凤羽连忙接口,笑的跟朵花似的:“我爱去!”
凤灼冷淡的眼闪过一丝极快的笑意,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吧。带上披风。”
凤羽没想到,凤灼大半夜不睡觉,竟然是躺在后面的山坡上看月亮。
“我想,你们和我都心知肚明,眼前人已非彼时人。”
凤羽头皮发麻,连忙喊了一声:“哥!你不要说这种话,你是我哥,不会有任何改变!我知道,之前爹娘的做法让你伤心了,可是,他们也是为了……大哥,哥你别介怀,咱们一家人好好的,不好吗?”
凤灼看着满天繁星,声音轻而又轻:“是我,和你们一家。此心安处是吾乡,可我的心安之处,从来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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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我有我的家人,我唯一的妹妹,没了我,她该多害怕。我在这里停留太久太久,我真的很担心她。”
凤羽嘴唇微微颤抖,有些伤心,有些无奈:“可是,哥,你确定能回到千百年后?若是没命了,可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
凤灼心中一痛,但也不得不承认凤羽这话不错,他是不确定,可是就算只有万万分之一的几率,他也该去试试,他没有回答凤羽的问题,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凤羽道:“不如你安心等等,等我参加科举,说不得能做官,若是站的足够高,认识的人也更加神异,若有能人异士,说不得能让你圆满。”
纵然凤灼知道这不过是凤羽的缓兵之计,可他的确有些意动。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并不打算依仗凤羽,那样太慢,他寻思着,能不能想个办法,崭露头角。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凤羽一把抓住凤灼的衣袖:“哥……不,不会有鬼吧!”
凤灼轻嘲:“你一个读书人还信这些,世上哪有……好吧,确实有。”
他就是,一缕来自异世的魂魄。
“你待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瞧瞧。”
“哥……”
“闭嘴!”
凤羽安静了,凤灼循着声音缓缓走过去,一眼便看见藏在树后的受伤少年,皎洁的月光照来,少年缓缓地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好巧。”
凤灼轻哼一声:“如果偷听算巧的话。”
“我可什么都没听见!”少年喊冤:“而且明明是我先来的!你们在我耳边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可不是我故意要听的!”
月光格外明亮,在月色下,凤灼美如谪仙的脸更添了几分圣洁,这一刻,仿佛天神降临,美好到少年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仙人。
凤灼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看着伤痕累累的少年,他温柔似水的问道:“你都听到什么了?”
少年心跳乱了,他讷讷道:“我……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也看到了,我伤处太多,都快疼死了,哪里还能分心听你们在说什么。”
凤灼似笑非笑:“是吗?我倒是觉得,你都听见了,你说,我是该割了你的舌头,还是要了你的命!”
凤灼向来心狠,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南柯一梦,左右也不太想活,杀个把人……他不惧。
凤羽着急了,跌跌撞撞奔向凤灼,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嘶……”凤灼疼的直抽冷气。
凤羽连忙撒手,很尴尬:“哥……哥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凤灼咬牙切齿:“你真是我的小克星!”
凤羽端着一张笑脸道:“自家兄弟,不要在意这些,哥,你可别下手,他也很无辜,是咱们冲上来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志异故事,这小兄弟没做什么,咱们不能滥杀无辜。要对生命有敬畏之心,不管是旁人,还是自己的命。”
凤灼笑:“你还真是单纯。”
只有死人的嘴最严。
他不知道他穿越者的身份被爆,会带来怎样的祸患,但凤羽既然不喜欢,那就算了。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他并不在意。
19. 第 19 章
凤灼转身欲走,少年连忙抬手道:“哎!相见即是有缘,救救我啊!”
凤灼回头看了他一眼,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找死?”
话音刚落,便瞧见不远处冒出几个人影,少年眼神一寒,吊儿郎当俱化为凌厉,满身威仪:“你们走吧!”
凤灼漫不经心的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趣味,他最是不怕死,他非但没躲,反而上前一步。
凤羽头大,一把拉住凤灼的胳膊:“哥,别闹!快走!这是真要命!”
“走得了?!”黑衣人冷笑一声,身形极快,说话间便来到三人面前。
午夜的月光照在冰冷的剑锋之上,反射出冷光,那少年道:“你们是冲着我来的,放他们离开。”
凤灼一言不发,上前几步,一把擒住那黑衣人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扎在他的后心上,黑衣人惊愕的转头看他,比铜铃还大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几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这个瞬间,少年也抓住机会,袖箭暗出,射在另一人的心口。三个人顿时倒下两个,最后一个黑衣人发了狠,长剑直冲少年而去,少年身形一闪,捡起地上的宝剑,和他打的有来有回。
但是,他的功力不足,不过片刻,便显露出败绩,凤灼捡起一把剑,加入战斗,不过,他从未用过这种兵器,有些不得章法,趁着黑衣人一剑砍上少年的肩膀,他迅速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洒向黑衣人,同时攻向黑衣人的下三路,他闷哼一声,凤灼一个擒拿,少年干脆利落的补上一剑。
至此,三人尽灭。
少年丢掉手中的长剑,“嗬嗬”的喘着粗气,不过嘴损的厉害:“你这手段,嗬……出其不意啊,不会把他踢废了吧。”
“我救了你,你倒嫌弃上了。”凤灼凉凉的轻笑一声。
“你自己善后。”他看向凤羽:“我们走。”
少年连忙拉住凤灼的衣袖:“哥哥,你不会吧,我伤的不轻,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一句哥哥,让凤灼彻底愣住了,他眸光微颤:“麻烦!”
“你回家,找两把锹过来。西南方那片桃花林正好,把他们埋了当花肥!”
凤羽目瞪口呆:“我来?我喊两个下人……”
凤灼似笑非笑:“要不我来?”
“哥哥哥,我来,我来,等着,我去去就回!”凤羽立刻撒丫子跑。
凤灼转身看向少年:“后面还有人追杀你吗?”
少年眨眨眼:“没了。”
“那就走吧。”凤灼一把捞起一人的衣领:“抬。”
少年嫌弃的看了一眼,强忍着道:“我受伤了。”
凤灼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少年认命一般,掏出一瓶金创药草草地洒在伤处,便认命的抬起人来。
两人搬着人过去,就见凤羽身旁跟着一个黑脸,不是凤修瑾还有谁。
凤修瑾压低声音,声音略有些颤抖:“你个小兔崽子,你平日里纨绔些就算了,你还敢杀人了?!你你你……你怎么不杀了你爹我!”
“那我以死谢罪?”凤灼不以为意。
凤修瑾憋红了脸:“老子真是欠了你的!”
凤灼抬抬下颌:“挖!”
在凤灼那受了气,凤修瑾憋屈的看着凤羽:“去抬人!还指望着他动手?”
凤羽连忙去了,那少年看着一家子奇奇怪怪的氛围,很是好奇,哪有儿子把老子拿捏的死死的,有趣,真有趣。
两个伤员看着两个人挖坑,凤修瑾憋着一股气,一言不发,下手迅速,两人挖好坑,已是午夜,凤羽“嘶”了一声:“月黑风高杀人夜……刺激——”
“刺激?!”凤修瑾一巴掌拍在凤羽的后背:“你还刺激,我让你看着你哥,竟然给我看出人命来了!你——”
凤灼道:“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们,哪怕只是路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到时候你一个儿子都没了。”
这是凤灼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凤羽极为听话,对他也是一口一个哥,乖巧懂事极了,他见不得凤修瑾骂凤羽。
凤修瑾就好像被掐了脖子一般,一瞬间气势弱了下去:“回去吧……”
凤灼抬头看了看天色,点点头,等夜里一阵雨下来,这一切都将毫无痕迹。
少年弱弱的问一句:“那个……诸位,可否收留我一晚?”
凤修瑾不辨喜怒:“怕是不便。”
少年看向凤灼,眼巴巴的:“哥哥……深更半夜,我……”
他欲言又止,凤灼道:“跟上,天亮之前,自行离去。”
凤羽目瞪口呆:“这……你,他……哥,我……”
“闭嘴!”
凤羽:“……”
你搞搞清楚,谁才是你弟弟!不过,他哥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他向来目下无人,死气沉沉,这少年有什么不同吗?
他怎么那么好说话!
翌日,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昨夜一场风雨,让所有的一切都消弭,凤羽一早便起身了,手中拿着一卷书,趁着天色尚早,多看一些是一些。
不多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公子!公子!”
凤羽打开门:“小声些!别扰到哥,怎么?”
“哎呦!我的公子啊你赶快让大公子起身吧!崔家来人了!!!”
凤灼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冰冷:“也该去会会崔家人了。”
来人是崔氏身旁的老嬷嬷,她看见凤灼,狠狠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位凤公子是个如此出尘脱俗的人,眉目如画,比男人多了几分媚色,比女子多了几分英气,雌雄莫辨这个词,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虽然容色冷漠的几乎像是冰水里泡过一般,但姿容仪态是一等一的好。
老嬷嬷道:“你们也清楚,我家夫人为何会千里迢迢的请你们过来,也不让你们做白工,凤家今日投奔崔氏的叶姨娘,夫人会把你们妥善安置在崔家,听闻你们家二公子要参加今年的春闱,我家夫人保证,不管结果如何,凤二公子会有一个好前程。”
不请自来的少年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怎么,朝堂之上,是崔夫人说了算?我倒是不知,皇室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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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崔了不成?!”
老嬷嬷心肝一颤,这话可不敢认:“你这是什么话!大逆不道,是要诛九族的!”
“诛九族?崔家九族?”
“你放肆!好啊!凤家就是这么做事的,我回去一定禀告夫人——”
凤修瑾急了,崔家是世家大族,他得罪不起:“嬷嬷且慢!这位不是我们家的人!他年轻气盛,我今日便把他撵走!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还请嬷嬷转告夫人,我们今日就去……递婚书……”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了,凤灼开口:“我不会去!”
“由不得你!”凤修瑾恨恨的说了一句,然后泄了气:“也由不得我,儿啊……咱们被她捏在手里了,由不得咱们不要啊。”
凤羽沉吟道:“崔六郎对他的未婚妻格外爱重,崔夫人这么做,不怕和她儿子决裂吗?”
凤修瑾道:“你想的太轻巧了,出身谢氏的娘,和出身微末的未婚妻,他知道怎么选。咱们啊,就是人家的磨刀石,磨一磨她儿子的性子。”
凤灼冷冷的道:“也不怕刀折了。”
凤修瑾道:“我知道你不满意,可是,为了咱们一家老小,爹求你……”
凤灼没再说“以死谢罪”。
“好。我答应。”
凤羽一脸忧虑:“哥……”
凤灼眸色仿佛浸了冰:“去了崔氏,好好读书,其他的,有我,我倒要看看,崔六郎究竟看重他娘,还是看重他未婚妻。”
“哥,你可别乱来,咱们忍一忍就过去了。”
凤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他也觉得自己在痴人说梦。
凤灼轻笑一声:“忍?呵。收拾行李,走。”
凤林氏听到消息,哭了一场:“他们怎能这么欺负人!”
然后便不情不愿的吩咐下人收拾行囊,然后,取出一张泛黄的纸:“这是叶家老太爷和咱们家老爷子立的字据,一式两份,可做个见证,算得上半份婚书。”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不止是说说罢了。
凤灼看了一眼:“收起来吧,难不成,你还真要我抢崔六郎的未婚妻。”
凤林氏恨恨:“抢了才好,让崔六郎伤怀最好!”
少年听了几耳朵,难以置信的问道:“崔夫人找你们上门,是因为凤灼哥哥和崔六郎的未婚妻有婚约?她一女许两门?”
凤林氏道:“是啊,叶家倾覆,叶小姐离开扬州九年,我们心知有婚约,却不知叶家准备如何,所以未曾轻举妄动,没想到便到了今日这番境地。”
少年眸中微垂,他见过崔六郎,皎皎如月般的人物,他长姐婉仪的心上人,前些日子长姐婉仪求他下旨赐婚,他不想毁了崔六郎的仕途,所以准备殿试之后再说,没想到,前不久崔六郎便大张旗鼓的下聘,对方是寄居崔府的表小姐,无甚根基。
他倒是很满意这桩婚事。
没想到,会牵扯到他身旁这人。
不过,他很感兴趣,他倒要看看,凤灼能带给他什么惊喜。
20. 第 20 章
凤家全家出动,少年也打算离开,临走前,他拉着凤灼走到一旁,拉起他的手,手腕上缠着的丝绷带让他愣了一下:“你受伤了?”
他略有些自责,昨日一场风波,他还觉得凤灼此人太过孤傲,没想到外冷内热,为了救他,受伤了也不怪罪他,下手虽狠,但也善良,他的心蓦然一动,拽下腰间的玉佩:“这东西你留着,若是崔家人为难你,拿着这块玉佩去悦来客栈,我会帮你!”
凤灼扫过前段时间割腕的手腕,昨日剧烈运动,导致伤口有些不好,顺便重新包扎了一下,他没有解释,干脆利落的接过玉佩,只蹦出两个字:“多谢。”
少年眼神柔了柔:“不必言谢。下次再见。”
他利落的转身离开。连个名字都未曾留下。
崔府
接到禀报的崔夫人将府门外凤家一行人迎了进来。
她含笑看向叶姨娘:“这些人既然来投奔你,咱们做主家的也不能太过薄情,就把景兰苑给他们一家住着。”
叶姨娘脸色微微一变:“不行,景兰苑与景枫苑毗邻,怎么能住男客!”
她眼神惊惶的看了一眼凤家人,不知他们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等夫人离开,她好生把人打发了,就当他们没有来过:“这样吧,我攒了不少体己钱,先给你们拿一千两,你们去外面租个院子,不比寄人篱下的强?”
凤修瑾讷讷道:“不止是为了投奔,还有多年前凤家与叶家的婚约一事,子期今年十八了,也该将婚事提上日程了。”
他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打眼一瞧便知道有些年头了。
叶姨娘颤抖着手接过,脸色难看至极:“这……此事怕是不成了,我家侄女已经被聘下了!”
她倒是忘了这一茬,若不是凤修瑾拿出自家老爷子写下的字据,她哪能记得起!叶蓁蓁离开扬州九年,她还以为两家已经默认断了,哪里想到凤家会为了此事举家上京。
“凤家大哥,说起来此事是我们不好,不过我们叶家只剩下我和一个幼女,门庭单薄,实在是无法分离,凤家和叶家的这桩事,也未曾在实处定下,不如就此作罢了……”
凤修瑾看了一眼崔夫人,有些为难:“这……”
崔夫人轻笑一声:“你糊涂了不成,方才,他们说了,他们此来,也为履行凤家与叶家的婚约。叶姨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隐瞒婚约!”
“我,我没有……”
崔夫人眼色一厉:“去,把表小姐喊过来!”
叶姨娘一慌,连忙跪下,拉着崔夫人的衣摆求饶:“夫人,有什么惩罚都冲着妾身来,乖乖儿年纪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告诉她,夫人——”
叶姨娘哭的伤怀,恐惧到极点,忍不住磕头,崔夫人眼疾手快,伸出绣鞋,垫在她的额头下,一把拉起叶姨娘:“你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叶姨娘眼泪涟涟:“夫人,还请夫人饶命!”
“骗婚骗到我崔家头上了,她如此大胆,我又岂能饶她!叶姨娘,你可想清楚了,她真的那么重要,值得你豁出自己的命和你儿子的前途?!”
叶姨娘坚定的道:“我与她,共存亡!”
“你糊涂!”崔夫人气的桌子拍的震天响,作为一个世家妇,可谓是失了颜面:“你给我滚去跪着!我倒要让你看看,你那个好侄女值不值得你这么做!”
凤灼眉心狠狠一皱,他上前一步,凤羽连忙拉住他,慌忙的在他身旁低声道:“哥,想想爹娘!”
凤灼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死死的握拳,微微别看眼。
叶姨娘跪在青石板上,叶蓁蓁步履匆匆的走过来,一把搀住叶姨娘,叶姨娘泪汪汪队望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你别惹恼了夫人,今日凤家登门哥,请求履行你和凤子期的婚事,都怪我,是我忘记了此事,反而连累了你……”
叶蓁蓁给了翠微一个眼神,两人合力将叶姨娘拉起来,云想见事不好,低声道:“小姐,我去请六爷过来吧。”
叶蓁蓁道:“不用。”
她扶着叶姨娘走进了崔夫人的门前,门外的老嬷嬷轻哼一声:“等着!”
叶蓁蓁眸子微眯,叶姨娘安抚道:“你在夫人面前乖一些,咱们同凤家好好说。”
不得不说,叶姨娘这一生太过顺遂,她完全没有想过,凤家人为何会在她订婚之后立刻出现?时间短到不足一月,这其中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崔夫人见叶蓁蓁带着叶姨娘进来,心中好受了一些,漫不经心的挑眉:“你可知道,你曾经和凤家的儿郎定下婚约?如今又让我儿下聘,你是何居心!一女许二姓,你不怕被浸猪笼吗?”
叶蓁蓁轻笑一声:“夫人,你这话,恕我不敢苟同,一来,凤家之事我并不知晓,自然没有蓄意欺骗,第二,我与令郎的婚约,不过是我随口一提,他……”
崔夫人脸都气红了:“你是说我儿上赶着不成?!”
叶蓁蓁淡淡的道:“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夫人与旁人怎么想,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崔夫人脸色更难看了,恨恨的道:“你,你怎么敢折辱我儿!你个狐狸精非要把我崔家儿郎都霍霍了你才甘心!”
叶蓁蓁唇边的笑意淡了,她冷冷的道:“夫人不要往我头上乱扣帽子,我可不敢当!”
“我与他的婚约,是崔大人亲自点头的,夫人若是不满,去问过崔大人,他若是同意,我们可立即退婚,我叶家绝不会多说一个字!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你以为我不敢?!”
叶蓁蓁道:“我从不会这样以为。”
崔夫人被气昏头了,她脑子一阵阵的眩晕:“以前倒是在我面前装的乖巧,如今目的达到了,你就原形毕露了!你以为除了被你迷昏头的崔六,还有谁要你!”
叶蓁蓁语带嘲讽:“夫人不是已经将人带来了吗?凤家大郎不就是要我履行婚约?由此可见,即便不进崔家,我也嫁的出去。”
她从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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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把她捧在手心里,从不肯让她受委屈,她瞧着叶姨娘被崔夫人折腾,怎么可能无动于衷,退一步,便会步步后退,往后只会是深渊!
崔夫人冷笑一声:“好啊!好啊!叶姨娘,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姑娘!牙尖嘴利,只会呈口舌之能,怎堪为妇!既然如此,我做主,你与六郎的婚事到此为止——”
“不可!夫人三思啊!”云想连忙跪下:“六爷记挂了小姐多年,您何苦这么逼六爷!”
这话一出,叶蓁蓁和翠微都向云想看去,云想这才深深叩头,说道:“之前姑娘便心中存疑,不知我是何人派来的,如今六爷与姑娘修成正果,奴婢自然言无不尽,九年前,姑娘初初入府,六爷便派奴婢去姑娘身旁伺候,往年但凡有何艰难,奴婢都会去留园,六爷嘱咐奴婢仔细看护姑娘,不可有不忠的念头,所以,尽管奴婢是六爷派去的人,可从没做过任何伤害姑娘之事,心中也早已将姑娘当成唯一的主子,还请姑娘原谅,奴婢只是不忍心看着六爷多年的喜爱之情付之东流,才斗胆说破了。”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
良久,叶蓁蓁才安抚了疯狂跳动的小心脏,她喃喃自语道:“我怎么觉得,嫁给凤子期也好过崔清桓呢。”
她有些怕,崔清桓竟然这么早就……
她看不明白,崔清桓喜欢的,究竟是她,还是原本的叶蓁蓁?多年私下帮助,说没什么其他感情,叶蓁蓁不怎么相信,可因为原本的叶蓁蓁一心爱慕崔清回,才会让崔清桓满心的痴恋无处安放,等她来了,因为有之前的救命之恩加持,也为了心上人,所以崔清桓忍着她,趁机定下婚约,从崔清回手中把人抢走……
叶蓁蓁头脑风暴格外剧烈,不一会儿,思维已经发散到她进了门,崔清桓就每日找和尚道士招魂……叶蓁蓁抖了一下,一把抓住叶姨娘:“我觉得,婚事还要再商议。”
崔夫人被震的半天没回神,她心中酸涩,没想到她冷心冷肺的儿子,竟然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九年啊……如此隐忍的深情,崔夫人卸了力气。复杂的看着叶蓁蓁,想不通为何一个叶蓁蓁竟然能把她两个儿子都牢牢地抓在手里。
她此时真真无言以对。
“婚事已经定下,哪有反悔的道理!”叶姨娘头疼:“六郎喜欢你不好吗?虽然有些……骇人,但可谓是赤子之心,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这福气……叶蓁蓁还真不想要。
崔夫人听的满心怅然,这次,怕是真的无法拆散崔清桓和叶蓁蓁了,九年的隐忍不发,她真的能改变他的心意吗?崔夫人心中打鼓,莫说叶蓁蓁此时未嫁,即便嫁为人妇,恐怕崔清桓也会下手把人夺回来,毕竟,他惦念着年幼的叶蓁蓁九年,那九年间她可是崔清回的青梅竹马……日后的四夫人。
“我自问俱是君子行径,从未有过逾矩之举,如何骇人?”
人未至,声先至,清凌凌的声音如同冰水浸染,带着一股冰雪的气息,冷意袭人。
一目了然的不开心。
21. 第 21 章
叶姨娘一抖,下意识的拉住叶蓁蓁的手,叶蓁蓁反手握住,柔声向崔清桓道:“随口一说罢了,不必放在心上,你怎来了?”
崔清桓心中的怒火被她温柔的语气浇熄了大半,他语气沉如水,淡淡的看了凤家人一眼,然后目光在凤灼身上停驻:“我不来,等着我的未婚妻被旁人抢走不成!”
凤灼眉头都没动一下,半分没把崔清桓放在眼中,神情淡漠,眼神空荡荡,好像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
崔夫人道:“六郎……是她为了攀上崔氏,隐瞒了和凤家的婚约——”
“是吗?”崔清桓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格外欢喜:“如此甚好。”
崔夫人目瞪口呆:“你明不明白,她愿意嫁给你只是为了崔家的权势。”
崔清桓道:“若是如此,是我的荣幸。”
崔夫人:“……”
“你能不能清醒一些!她爱慕虚荣,攀附权贵——”
“您这话可错了,满京达官贵人多如牛毛,表妹却偏生选我,可见她也对我有意。”
崔清桓神色淡淡,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瞠目结舌,叶姨娘都呆住了,六郎光风霁月,如明月高悬,多少春闺女子求而不得的世家子,对叶蓁蓁却是这般……死心塌地,纵然知道他可能有几分故意的成分,叶姨娘还是接受不了,她悄悄的掐了自己一把,别说……还真不是在做梦。
叶姨娘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崔夫人:“你,你,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护着她,连自己的脸面都不顾!”
“那是我分得清孰轻孰重!”
“在我心里,她胜过一切!”
短短两句话,堵的崔夫人气都上不来了,她惊怒交加,长袖一扫,桌上的茶盏碎了一地,里里外外的下人跪了一堆。
崔清桓半点不气,平静无波道:“若是无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他一把拉住叶蓁蓁的手腕,拉着她走过凤家人时,头也不回说道:“既然是投奔叶姨娘而来,那便随我来。”
崔夫人无能狂怒:“崔清桓!你就是这么为人子的!我真是白养你了!”
崔清桓一个字也没回,带着一行人走出崔夫人的院子,一抬眸,便对上大步流星走来的崔清回,他见到一行人,脚步一顿。
叶姨娘见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叶蓁蓁,下意识的往前一步:“四郎可是来见夫人的?她方才生了一场气,你如今过去,正好让她宽心。”
崔清回薄唇微动,声音略带沙哑:“嗯……我省得,姨娘……和表妹可好?”
崔清桓侧身挡住崔清回看向叶蓁蓁的目光,在叶蓁蓁前面开口,道:“有我在,自然会让表妹无恙,就不劳烦四哥关心了。”
崔清回长睫微颤,缓缓勾起一抹勉强的笑:“无恙便好,我……也能放心了。”
眼前的两人靠的极近,崔清桓拉着她的手腕,而她并没有半分推拒,反而习以为常了,他苦笑一声,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再没有说半个字,他们此时的身份,说的越多,对表妹越是不利,崔清回微微收敛了眼神,只是与方才相比,多了满身的孤寂与落寞,身上的精神气一下子就没了。
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不敢回眸一眼。
叶姨娘心中一阵疼,造孽啊!拥有时不知珍惜,失去了再惋惜有什么用。
崔清桓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叶蓁蓁,见她不曾看崔清回一眼,顿时心中熨帖。
留园
烟雾袅袅,淡淡的檀香四溢,唯有一室静谧。
崔清桓端起茶水浅浅啜饮一口,这才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凤家父子。
崔清桓神色清冷,语气淡漠道:“我听闻,凤二公子此来,是为今年科举之事?”
凤修瑾内心直打鼓,他方才还以为这位崔六郎是个好性的,没想到一进偏厅就变了脸色,周身俱是霜寒刺骨,上位者的威压,一开口更是直接拿捏凤家的命脉。
凤羽参加科举之事,是凤家重中之重,断不能有半分影响。
凤修瑾小心的开口:“是,举家来此,这正是为了小儿参加春闱。”
“哦?”崔清桓淡淡的道:“我听闻二公子学识渊博,若无意外,该是榜上有名才是。”
凤修瑾心中咯噔一下:“还请公子明示!”
崔清桓漫不经心的挑眉:“你们也听说了,叶小姐已然同我定亲了,她少不经事,对之前那桩婚约更是完全不知晓,我不希望听见任何流言蜚语,毁她名声。”
凤灼缓缓抬眸:“你便那么笃定,是我们上赶着来履行婚约?至于她的名声好与不好,崔公子又怎么能确定是我们毁她名声,而非旁的什么人?”
崔清桓这才看了他一眼,打从叶蓁蓁说嫁给凤子期比嫁给他好,他就恨不得把眼前这人给废了!
不过,崔清桓听明白了,他眉眼一压,眸中闪过一丝阴翳:“你们是旁人找来的?崔夫人?”
一句崔夫人,让三人都愣了一下,凤灼勾一丝玩味的笑,漫不经心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崔清桓问道:“把字据给我,至于你们,想要什么?”
凤灼道:“别无所求,只要凤家平安,这张字据绝不会再现于人前。”
“不给?”崔清桓似笑非笑。
凤灼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把问题抛给他:“是你,你给吗?”
“不愿谈,那就没有谈的必要了。”
崔清桓的手指搭上茶盏,端的要送客。
凤修瑾有些急了,他看了一眼凤灼,脑壳有些疼:“崔公子不必听这小儿胡言!只要崔公子护我家人安全,凤某愿意双手奉上!”
凤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凤修瑾立刻哽住了,半晌才硬着头皮道:“你瞧我也没用!你不愿意放弃,难道心悦叶姑娘?!你若有意,我就算跪死在她门前,也一定让你如愿!”
崔清桓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凤灼先疯了:“我前脚走,我后脚就死给你看!”
凤修瑾一噎。
凤灼满脸莫挨老子,厌恶之色溢于言表:“以后莫再开这种玩笑!”
崔清桓该松一口气,可被他这表情刺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令郎倒是挑的紧。”
一句话,听不出好坏。
凤灼恶劣的一笑:“性别不对,好也不好了。”
崔清桓不动声色的挑眉:“什么意思。”
凤灼漫不经心道:“我有断袖之癖。”
崔清桓:“……”
凤羽、凤修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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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凤修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个逆子!你要气死我——”
凤灼不慌不忙的朝着崔清桓一抬下颌,凤修瑾顿时像被揪住脖子的大鹅一样,双腿颤抖着坐回去:“小儿顽劣,崔公子莫怪。”
崔清桓顿了片刻,道:“无妨。”
崔清桓看了一眼狂放不羁的凤灼,倒是没了之前的不顺眼,反而说了一句:“令郎倒是……真性情。凤先生的条件,我答应了,我保证,绝不会有任何人威胁到凤家,只要你们一心向善,不违法度,我这话便一直奏效。”
凤修瑾愉快的奉上那张早已泛黄的纸,低声道:“崔夫人那边……”
“我自有章程。”
崔清桓凤眸微眯,他已知晓叶蓁蓁和崔怀臻的交易,自然明白叶蓁蓁出手的东西有多珍贵,叶蓁蓁在下聘当日,便将方子呈上,崔怀臻找人试过,按照她的方法,所出食盐皆洁白如雪,毫无杂质。
他正打算整理一下便呈给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崔怀臻怎么可能让人破坏。
和谈顺利,崔清清冷的面色在瞧见叶蓁蓁时,顿时春暖花开:“表妹,我同他们说好了,你不必担心。”
叶蓁蓁点点头,转向凤家人,语气温柔:“寄人篱下终究不是良策,我在京中有一处小院,你们可暂且住着,等殿试之后,再做打算不迟。”
叶姨娘怕她伤怀,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凤修瑾这才想到,面前的女子在崔氏借住九年,崔夫人又是那个性子,她虽然此时风光,可其中的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凤修瑾抿了抿唇,愧疚的看着叶蓁蓁:“抱歉,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叶蓁蓁柔柔一笑:“身不由己罢了,没什么打紧,凤伯父不要往心里去。”
多好的姑娘呀,凤修瑾看了一眼凤灼,这小子没福气!
凤修瑾正准备告辞,一个下人行色匆匆的走进来:“六爷,不好了!四爷和云裳姑娘闹起来,她气不过跳湖了!”
崔清桓不感兴趣:“死了?”
“死了。”下人吞了一口口水:“又活了,怕是在水里泡坏了脑子,说一些疯言疯语,让人听不懂。”
凤家父子下意识的看向眸光大亮的凤灼,他神色格外激动:“在哪里??哪个湖?!”
凤修瑾一把抓住凤灼,死死的扣住他:“不得放肆!你要清楚,你在哪里!”
凤灼道:“你拦不住我,放手。”
凤羽担忧的唤了一声:“哥……”
凤灼不在意,不在意他们任何一个人,看向崔清桓:“我想去那个湖看看!”
叶蓁蓁也道:“我也要去。”
崔清桓浅浅一笑:“好,我这就带你过去……”
他走到叶蓁蓁身旁,一个刀手——凤灼下意识的一抓。
叶蓁蓁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崔清桓,一字一顿:“你做什么?”
崔清桓道:“你那么聪明,应该很清楚我要做什么,不是吗?”
他明明眉眼带笑,可眼神中的偏执几乎凝成实质:“你乖乖的待在此处,等我将湖填了,再放你出去可好?”
凤灼犹疑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转动,她……不会也是穿越者吧。
22. 第 22 章
一片寂静,叶蓁蓁看着他,眼神澄澈温暖:“我很感激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只是,我……”
崔清桓一把拉住叶蓁蓁的手腕,扯着她走进偏厅,叶蓁蓁没有挣扎,挣扎除了惹恼他,没有任何作用。
崔清桓道:“我记得清楚,当年你便告诉我,你身子骨不好,日日待在医院,不曾见过外面的春光冬雪,此时能跑能跳,能在外玩耍,能做以前不能做的事,健康快乐,安度一世不好吗?!我会尽我所能,将天下美好的东西都送到你面前!此生绝不负你!你为何非要离开?”
叶蓁蓁眼神平淡,神色温柔,带着一丝追忆:“因为,有比我生命更重要的人在啊……”
“我和哥哥相依为命,生命早已交织在一起,哥哥没有我,他会疯的。而我,也离不开他,更不愿离开他。哪怕九死一生,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想去试一下,我知道,你很好,对我更好,可是没了我,你还有家人,朋友,还有自己的理想,你能活的很好,甚至更好,可哥哥不一样,他只有一个我,我也只有一个他。”
崔清桓唇角微微一勾,却连一丝勉强的笑都勾不出,他不怕叶蓁蓁闹,打他,骂他,怨他,恨他,他都能接受,可她不怪他,甚至能极为平静的说着诛心之语,他等了那么多年,盼了那么多年,经手的祈福经书上千卷,拜过的神佛更是数不胜数。
他最初只是为了她能健健康康的过完一世,可不止从何时起,心中的奢望早已变质,他想再见她一面,想知道她好不好,想……和她在一起。
看着叶家表妹一日日的长大,他也在心中勾勒出她未来的模样,他知道,他喜欢的姑娘明媚温暖,如春日之花,冬日暖阳,柔情似水,刚柔并济。
崔清桓道:“为了他,你宁愿回去乖乖做一个病人,也不愿意留在这儿做一个身体康健的人?”
叶蓁蓁没有半分犹豫,坚定不移的道:“抱歉。”
崔清桓眼眶微红,死死的攥紧了手,唯恐控制不住的攀扯她:“若是我非要把你留下呢?”
叶蓁蓁道:“我求你。”
短短三个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扎进崔清桓的心,他酸涩难当,凤眸含泪,整个人好像要碎了,她怎么能这么温柔的残忍。
崔清桓心痛如绞:“我……不愿你离开。”
也不愿见她为难。
她说,那是比她生命更重要的人。其实,崔清桓听到这句话,心中就好似翻起了万丈波澜,他喜欢叶蓁蓁,很喜欢,很喜欢,可他体会不到,叶蓁蓁说的那句“那是比她生命更重要的人。”
在这一刻,崔清桓知道,他比不过叶蓁蓁看重的那个人。不如他在叶蓁蓁心中的分量,也不如他那般爱叶蓁蓁。
他怎么舍得。
既然她做出了选择,他……只能退让。
喜欢是得到,但爱不是。
他爱叶蓁蓁。
叶蓁蓁不敢说任何宽慰之语,不敢有任何保证,她尚且身不由己,又怎么去解救崔清桓:“是我对不住你。”
崔清桓笑了,笑的苦涩又苍白:“不……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叶蓁蓁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但她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处,良久,叶蓁蓁才低声道:“此次,不成功便成仁,我有些话,要嘱咐你。”
崔清桓看着她,眼中没有多少表情,唯有一双眼睛红的吓人。
“这个世界,是我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便是你们这儿的话本子。”
“你本不存在。”
两句话,崔清桓今年初次见到叶蓁蓁便诈出来了,此时听来,却仿佛隔了千百年,恍如隔世。
“崔清回是男主,家境优渥的天之骄子,因你早夭,他成了崔氏名正言顺的嫡子,未来的崔氏家主,原本的叶蓁蓁是他的正妻,但女主,却是他身边的下丫鬟云裳,开篇便是他高中状元,风光无限,云裳被崔夫人送进他的房中……”
不过是老一套的剧情,叶蓁蓁努力的回想着,将脑海中的剧情说与他听,直到想不起来,叶蓁蓁才闭上嘴,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崔清桓盯着她,直勾勾的眼神好像要把叶蓁蓁点燃。
叶蓁蓁一惊:“怎……怎么了?”
崔清桓喉结微动,微微移开视线:“没,再饮一杯?”
叶蓁蓁没拒绝,她伸手去拿茶壶,冷不防碰上一只修长如玉的大手,她下意识的收回手,崔清桓面色如常的取过茶壶,细细的水流坠落,只余一片流水之声。
崔清桓看着他用过的茶盏,眸中悲喜交加,今日这般,应该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亲近的机会了。
叶蓁蓁道:“崔清回是男主,有男主光环,你与他相安无事便好,若是不能,就尽量避着,凡事以自己的安全为重,若有余力,也可以帮叶蓁蓁一把,她也挺惨的。”
相安无事……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他与崔清回,注定不会有相安无事的那一天。
男主?他倒要看看,崔清回这个男主有何与众不同。
若不幸身陨,说不得他还能再见叶蓁蓁一面。
想到此处,崔清桓的眼睛微亮,不过,下一瞬便沉寂下去。
他是崔氏倾尽心力培养的下任家主,耗费无数的精力与财富,他不仅仅只是一个他。清桓可以为了他心悦的女子放下一切,追求一个不可能的可能,但崔清桓不能。
**
凤灼不管离开的两人,迫不及待向那个下人道:“你带我去那个湖边。”
理所当然的紧。
凤家父子一言不发的跟在凤灼身后。
他们内心挣扎,乱成一团。
凤羽多次欲言又止的看着凤灼,其实,他觉得这个哥哥也不错。他看向凤修瑾,见他神色郁郁,便不好多言。
下人领着凤灼来到了崔清回院外的池塘边,此时岸上还有一滩水迹,凤灼还未动作,凤羽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讷讷道:“哥……”
“唧唧歪歪像什么样子,一点也不干脆利落。”凤灼轻轻摇头,这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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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像他爹娘一样,心软的厉害:“你呀,想开点,无论如何,你哥一直都是你哥。”
凤羽眼睛一酸。
凤灼掏出少年送的玉佩,扔给凤羽:“呐,你收好,若是用得上,就去找他吧,多少是个救命之恩,让他帮个忙就扯平,也算便宜他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碧波荡漾的湖,轻笑一声:“风水宝地!”
崔清回的松风居走出一个下人,打量着他们,问道:“诸位客人站在此处良久,可是有什么事?”
凤灼轻轻挑眉,含笑道:“今日听说一桩奇事,你们这儿有一个女子落水了?非但没死,还移了性情?”
下人左右看了看:“这……”
凤羽递出一张银票,低声道:“你照实说,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
下人暗戳戳的收了,小声道:“的确如此,云裳姑娘受了惊吓,可把四爷吓得不轻,本来,四爷说为了表小姐的婚约去夫人那里说说好话,可不料四爷出门一会儿,云裳姑娘气不过就投湖了,人捞出来的时候就没气了,可四爷回来,正遇上咽气的云裳姑娘睁眼,可把四爷气坏了,这不,方才平静下来。”
凤灼眼睛一亮:“那为何说她移了性情,她可曾说过什么风言风语?”
“她说什么拍殿试句,什么吸桐,传书之类的,小的们也听不懂。”
拍电视剧。
系统。
穿书。
旁人不懂,凤灼一听就明白了,猝不及防的往前两步,纵身一跃。丝毫没有犹豫。
凤羽大惊:“哥——”
凤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沉入水中。
凤羽上前两步,凤修瑾死死的扣住他的肩膀,双眼微红:“羽儿,等等吧。”
“爹!他是我哥啊!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他……”
“可他不想,也不愿。”凤修瑾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死死的盯着凤灼消失的地方,安静的仿佛一尊雕像。
他们愿意接受,可凤灼呢,他从来都不愿。
湖中一片死寂,松风居的下人远远的看见,惊呼道:“有人跳湖了!”
松风居
【滴——支线任务,救下凤子期,收服探花凤羽。积分奖励:1000。】
穿越而来的云裳正观察着铜镜中的美人,柳叶眉,丹凤眼,樱鼻红唇,格外俏丽,算是一幅上佳的皮囊,她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听了系统播报,她擦着头发的手一顿【凤子期是谁?】
【凤羽的哥哥!宿主先别问了,他在湖里快凉了!】
云裳哪还有时间胡思乱想,她穿的这个角色真tmd不好干,怎么和水那么有缘!云裳要跳下去,系统赶快阻止【宿主,你疯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跳湖救了凤子期,还怎么攻略崔清回!派人救啊!】
云裳无语【派人救他,凤羽怎么可能记住我的恩情!那是别人救的!】
【那……等等,等他快死了,你指挥人用人工呼吸救他?】
【好!】
23. 第 23 章
凤灼面色苍白一片,被人捞出来放在岸上,浑身湿漉漉,好似阴湿水鬼,凤羽扑上去:“哥!哥你醒醒——”
云裳站在一旁,眼带怜悯,略有几分睥睨:“你这样不行,听我的!包活的!我会人工呼吸!”
凤羽连忙道:“真的?还请姑娘救命!”
云裳单膝跪地,一手捏住凤灼的下颌,凑近……
凤灼察觉到危险,一拳打出去,云裳冷不防,在系统的惊叫声中,云裳狠狠挨了一拳,顿时,一张玉容红了半边。
凤羽欢喜极了:“哥……哥!你醒了。”
凤灼眉头紧锁,缓缓坐起身,神色阴郁的能滴出水:“多管闲事。”
“你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云裳要疯了,凤灼不感激就算了,还这么对她!云裳不服气,她捂着脸道:“你就是这么报答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凤灼皱眉,难怪他没死成!国粹正要出口,凤羽一把捂住凤灼的嘴:“抱歉,这位姑娘,我哥不是故意的,还请姑娘见谅!”
【凤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请宿主再接再厉!】
【什么?我救了他的纨绔哥哥,他就涨五个好感度?!我身边的丫鬟还有五十呢!】
凤灼微微一愣,视线缓缓移过去,他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缓缓一笑:“抱歉……我只是听闻姑娘落水就换了性情,我也想尝试一番,看看纨绔是否能变成英才。”
云裳轻笑一声,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还真是异想天开。】
凤灼眸光微动,浅浅一笑:“幸而天可怜见,我觉得脑子灵光了不少。”
云裳急忙呼叫系统【凤灼是怎么回事?!他是穿越者吗?】
系统996可疑的停顿一下,它是第一次实习,业务还不太熟练,它尝试着搜索了一圈【的确有穿越者,不会就是他吧!那咱们攻略凤羽还能成吗?】
云裳知道方才的“人工呼吸”已经暴露了自己,她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道:“那就恭喜你了,对了,我曾听旁人说起过一句话叫,Howareyou?”
凤灼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光:“I''mfine,Thankyou,andyou?”
云裳【md,还真是个穿越者!】
同时,凤灼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晦气!”
两人面上言笑晏晏,都觉得对方是自己的亲人。
云裳看了一眼凤灼,低声道:“此地不宜多言,有机会再聊!”
凤灼兴高采烈的答应了:“好!”
等她转身,凤灼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凤羽连忙道:“哥……”
凤灼抬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想静静。”
凤羽乖乖点头。
凤灼坐在原地,没有移动,他想了很多,原以为,此次不论生死总要有一个结论,可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他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好像即便这具身体死亡,他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他正emo,叶蓁蓁脚步轻快的走过来,神情跃跃欲试,直到看到落汤鸡一样的凤灼,她才犹豫的停下脚步,看着凤灼这么狼狈又哀怨,忍不住出声:“你这是……”
“我以为这儿是风水宝地,没想到也不过寻常,回去吧,不要做无用功。”
凤灼看着乖巧温柔的小姑娘,心中涌起一丝好感,多说了两句。
叶蓁蓁的脸如昙花般开落,只一瞬,神色暗了下来。她勉强一笑:“多谢。春寒料峭,你赶紧回去换衣裳吧,不然怕是要生病。”
凤灼道:“多谢。”
凤羽诧异的睁大眼睛,他几乎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何曾见过凤灼这般温柔的模样?
此时的凤灼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柔和,他只是对乖巧的小姑娘莫名的心生好感,年纪那么小,又孤身在异世,一心想着回家,这样的她,莫名的惹人怜惜,她年岁不大,甚至比他可爱的妹妹还要小两岁,凤灼想到此处,眼神暗了一下。
等着身死离开这个世界可能性不大,但若是通过云裳身上的系统呢?超越世界等级的存在,也许能够帮他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凤灼沮丧的心情好了很多,一阵风吹过,他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显然是有些受凉了。
叶蓁蓁转身离开,崔清桓示意丫鬟赶紧追上,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凤灼,正欲走,听闻身后人说道:“崔公子,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他看着凤灼,眸色深深:“如此也好,凤公子可愿去留园与我一叙?”
凤灼蹭了一下鼻子,想打喷嚏的感觉总算消了下去,他漫不经心道:“求之不得。”
崔清桓心情好,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反而缓缓勾起一抹笑:“甚好。”
崔清桓带着凤灼一行人回了留园,梳洗之后,将人带进书房:“凤公子有话可以直言。”
凤灼缓缓摇头:“不是我不愿说,只怕隔墙有耳。”
崔清桓眉毛下压,清冷如月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哦?那你要如何?”
凤灼道:“我想在崔府借住一段时间,嗯……很长时间内。”
崔清桓漫不经心的挑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一家陌生人,住进我家里来?”
凤灼道:“就凭我能做你未婚妻的挡箭牌,不知这个理由,够不够?”
崔清桓眉峰一聚,神色郁郁:“怎么回事。”
凤灼道:“隔墙有耳,不可说。”
崔清桓淡淡的道:“凤公子尽管放心,还没有人能把手伸进留园。”
凤灼语焉不详,神色认真:“若不是呢?”
崔清桓心中一震,他缓缓地握紧手,没有反驳,因年幼的经历,他对于乱力怪神之事接受良好,莫说此时只是一个超越“人”的东西出现,就算是说天上有神仙,崔清桓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相信,但是相信是一回事,相信凤灼,却是另外一回事。
“我为何信你?你又为何非要留下……若是松风居的云裳,我能送给你。”
“送给我?”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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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轻笑一声,眼中有些玩味:“她的目的不在我,你送给我做什么?”
那个女人不像是个好东西,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女人的眼睛却浑浊一片,看得出是一个欲/望深重的人,凤灼以前和不少这样的人打交道,甚至修炼成精的老狐狸也不少,他从未怕过,可他本身却很不喜欢这样的人!
他最爱的是妹妹那种单纯善良的姑娘,没有经历过风雨的洗礼,有一颗明媚的心。
当然,不仅仅只是单纯善良,她还是一个很坚强的姑娘,坚韧不拔,自强不息,哪怕被病痛折磨,她也依然积极向上,勇敢面对每一天,他每次觉得自己撑不下去,就会想想妹妹,他的妹妹蓁蓁,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叶灼,叶蓁蓁。
她是他作为叶灼时唯一的亲人。
崔清桓不知凤灼心中的万千思绪,他正在考虑着将云裳赐死的可能性,既然她的存在也许会伤害到叶蓁蓁,那他就将一切扼杀。
【警告,警告,宿主受到致命威胁,请宿主快速自救,若宿主死亡,将会捕捉下一宿主,请宿主快速执行,请宿主快速执行。】
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响起,凤灼头疼的按了按鬓角,看了一眼面色沉寂的崔清桓,想不到这个恋爱脑也是个狠角色,一言不合就想大开杀戒。
他抿了抿唇:“其实,我不想离开崔家,也是为了享乐。”
崔清桓缓缓抬眸,即便他说的话有些突兀,崔清桓也没有插话。
凤灼接着道:“崔公子出身世家,自然不知我一介布衣过的有多辛苦,我记得,以前家里会有蟑螂,打不死,杀不尽,你瞧见一只,杀了,还会有下一只。”
崔清桓轻轻蹙眉,他委实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听了凤灼暗戳戳的劝阻,不以为意道:“来一只杀一只,来两只杀一双,迟早有一日我会把它们尽数消灭。”
凤灼道:“可你如何知晓她在何处?”
崔清桓脸色一沉,半晌没说话,良久,他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凭什么信你别无易心?”
凤灼缓缓笑开了:“你应该最清楚,我所求不在此处,不然,也不会一言不合便求死了。”
他将手腕抬起,崔清桓能清晰的看见他手上新换的丝绷带,寻风一早便告诉他了,府里的郎中说,他怕是奔着死去的,但凡有一点想要活下去的意思,他手腕就不可能割的那么深。
崔清桓沉思片刻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要保证,不可同后院的女眷有半点交集,远远的看着就匆匆避开,若是违反了……”
凤灼道:“此心安处是吾乡,我的心安之处不在此,更没有心思去想其他,所以,崔公子不必担心我同旁人多说了什么,就算是天仙下凡,我也不会多看一眼,比起乱七八糟的情感牵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崔清桓心安了:“你要做什么?
凤灼道:“这也是我下一个请求。”
24. 第 24 章
“若是方便,我想请您帮忙引荐,学习医术。”
凤灼自知此时走不开,只能在这方世界沉沦,他现在不用拼命的赚钱,日子也没有盼头,索性就利用空余的时间学习医术,若有朝一日能回去……
崔清桓凤眸微眯:“你不怕惹人注意,把你当妖怪烧了吗?”
凤灼的一举一动太出格了。哪怕凤家人不计较,可若是有心之人呢?
“若能一死,倒也解脱。”
崔清桓对那方未知的世界有些好奇了,究竟是怎样的人间,才会让他们宁可死也要回去。
“难道,那里也有你牵挂的人?”
凤灼不置可否,唇边却缓缓勾起一抹笑,眼神微微放空,一看便知沉浸在思绪中无法自拔,崔清桓自觉不必再问,淡淡的道:“我知晓你的意思,想找医术高明者做师父,可你若什么都不会,反倒落了下乘,不如你先和府中的郎中学习,若是他教无可教,我再为你引荐不迟。”
凤灼诚挚的点头:“多谢,我有一句话,还请你转告你的未婚妻。”
崔清桓轻轻抬眸。
凤灼道:“附耳过来。”
崔清回顿了一下,慢条斯理的凑过去,听到凤灼的话,眉头轻蹙:“又是她?”
“什么意思?什么叫又是?”
崔清桓手上沾了一滴清茶,在桌上写了两个字“女主。”
还没写完,凤灼看懂了,直接用手一糊:“你知道的倒不少……唔,我都不知道。”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叶灼天天忙得跟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连轴转,恨不能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哪里有时间看这些东西:“你原话转述,她会明白。”
崔清桓神色莫名的看着凤灼转身离开,他缓缓站起身,他走到窗边,细细的思索了凤灼留下的七个字——“云裳携系统穿书。”
因着之前的缘故,崔清桓大约能听懂他的话,至于系统……便是凤灼口中的隔墙耳吧。难怪他如此谨慎,崔清桓招来两个豢养的死侍:“影四,打今日起,你便悄悄的盯着云裳,若有易动,酌情处置,影五,明日后跟着凤子期,有何异动,速速来报。”
“是!”
影四影五着实有些震惊,也不知云裳怎么得罪了自家公子,才会让他派出影四——此人堪称杀人机器,而崔清桓口中的酌情处理,是但凡有任何异动,立刻格杀。先斩后奏,不必禀报。
景枫苑
叶蓁蓁倚靠在窗前的美人塌上,精致的小脸埋在上好的白狐皮毛的靠垫中,神情恹恹。
崔清桓抬手阻止了想要上前禀报的下人,他轻声走到叶蓁蓁身边,待道阴影投下,叶蓁蓁才回神:“六表哥。”
崔清桓低声问道:“不开心了?”
叶蓁蓁轻叹了一口气:“只是有些失望,不过,他乡遇故知,也算是……”
崔清桓伸出手指抵在她的唇边,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擦过崔清桓的手,一阵酥麻直冲天灵盖,崔清桓轻咳一声:“蓁蓁慎言。”
叶蓁蓁的视线不自觉的飘向崔清桓的手,长睫微颤:“怎……怎么……”
崔清桓俊美无双的脸缓缓靠近,叶蓁蓁几乎可以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他慢慢慢慢的靠近,就好像开了慢动作一样,叶蓁蓁的心跳声,一声大过一声,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
崔清桓的脸在她的耳侧停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际,让她玉白的肌肤染上点点红霞,他缓缓勾唇,遮住了眼中的笑意,看来,表妹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情谊,等叶蓁蓁要躲,崔清桓这才慢条斯理道:“凤子期让我带给表妹一句话,他说,云裳携系统穿书。我怕隔墙有耳,不敢高声言,唐突之处,还请表妹勿怪。”
崔清桓靠的越发近了,淡淡的檀香强势的侵占她的感官,叶蓁蓁忍不住往旁边一躲,不防崔清桓靠的太近,他的薄唇轻轻的扫过她的脸颊,叶蓁蓁顿时红了一张脸。
崔清桓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喉头微动,他盯着她的眼神几乎要把人灼伤。
叶蓁蓁低声道:“我,我知道了……表哥,你离我……太近了……”
她声音越来低,面前的男人这才缓缓离开,她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脑袋这才清醒,她正色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凤子期此人我们不熟,但他同我的思想相同,所以,即便他向我们抛出了橄榄枝,咱们也不得不防。偏执的人,若是能达到目的,怕会不惜一切代价。”
说句毫不客气的话,就那哥们,自杀,跳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几乎和她有的一拼,可以看出想回家的心非常迫切了——若是杀了她,便能得到回去的机会,凤子期也不知道会如何选——正如她一般。
“至于另外一位,咱们和凤子期不同,你我二人,天生站在她的对立面,很大可能无法善了,再者她有外物加持,咱们得小心翼翼才是。”
崔清桓道:“杀了她如何?”
叶蓁蓁摇头:“有些人,怕是不容易杀。只怕出手不成,反倒成了别人的磨刀石。”
“为今之计,先按兵不动吧,至少此时咱们未曾落下乘。”
崔清桓道:“好,那咱们就按兵不动……蓁蓁,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叶蓁蓁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嗯?”
崔清桓不错眼的看着她,道:“临近春闱,我们的婚事可否准备起来了?”
叶蓁蓁愣了一下:“啊?这,这是不是太快了!你有婚约在身,皇家的人不会那么不讲道理吧。”
崔清桓道:“君心难测,谁知会如何,倒不如把婚事办了,以绝后患。”
叶蓁蓁好像做梦一样,他们两个订婚不足一月,崔清桓就开始催婚了,别说是礼仪繁琐的古代,就算是讲究快节奏的现代,也没有这个快法啊!就像做梦一样。
“太快了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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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清桓眉眼低垂,温润无害到软弱可欺的地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知道表妹为难……可此事已经定下了,宜早不宜迟。”
其实,成亲太早对叶蓁蓁并没有好处,她若是这个世界的姑娘,崔清桓不介意等上一年半载,让叶蓁蓁把一切打理好,安安心心的做他的新娘,可她偏偏不是,他不知道叶蓁蓁哪一天又会突然消失不见,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也极不可控,可能是一辈子,也可能是十年,五年……一年。
崔清桓等不起。
他想和自己喜欢的姑娘名正言顺的在一起,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
叶蓁蓁略感压力,她可以肯定,崔清桓喜欢上她了,不是原身,而是她,叶蓁蓁虽不知这份感情怎么来的,可崔清桓真真切切的在爱着她。
但是,他喜欢她,要名分,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倍感压力。她喜欢崔清桓吗?显然是否定的,哪怕俊美如斯,家世显赫,叶蓁蓁也没有动心。
她下意识的拉了拉崔清桓的衣袖,撒娇道:“时间太紧迫了,咱们订婚不满一月,其他事情可以先放一放……”见他不喜,叶蓁蓁不介意给点好处,安抚一下不满的未婚夫,她轻轻的踮起脚尖,双手揽住他的脖颈,往下一拉,轻轻的一枚香吻落在他的脸颊上,崔清桓躁动不安的心好像遇到了一场甘霖,眼神顿时温柔,像一只被顺毛的雪狼,他的脸在叶蓁蓁的鬓角轻轻的蹭了蹭,耳鬓厮磨,格外亲昵。
叶蓁蓁低低的说了一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日后,总归是要成亲的。”
他心中不太赞同此言,他喜欢蓁蓁,自然就希望能朝朝暮暮的在一起,今生今世永不分离,有情人不求朝朝暮暮求什么?不过,叶蓁蓁的吻,他倒是很满意,崔清桓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嘴角疯狂上扬,温柔似水道:“那其他的先放放,我改日请人测算个好日子,可好?也好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不是。”
叶蓁蓁唇角微微一动,这哥还想着成亲呐!不过,她也没有继续反驳,反驳太多,反而会起到反作用:“好,都听表哥的。”
厮磨了半晌,崔清桓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禀告了老父亲一声,崔清桓就带着两人都名帖算了日子。
今年有两个不错的日子,一个是在一个月后,另一个,在三月后。崔清桓看着日子,半喜半忧,也不知表妹会不会喜欢?
大抵是不会的。
崔清桓很有自知之明。
但人可以慢慢哄,亲必须早点成,别以为他不知道,前段时间崔清回被下了降头一般维护那个婢女,惹得表妹伤心,最近这段时间,脑子却好像清醒了一般,日日想着和表妹再续前缘,他看着这些,也有些担忧,若是崔清回发现叶蓁蓁不是原来的叶蓁蓁,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他娶了她,叶蓁蓁就是名正言顺的崔氏少夫人,即便崔清回真的发现了什么,他也能保护叶蓁蓁的安危。这也是他急着娶她的原因之一。
25. 第 25 章
六礼已过完四礼,叶姨娘的心安稳了,可她为什么有些不明白崔怀臻在说什么?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老爷的意思是,让他们三月之后成亲?”
崔怀臻点点头,眉目间没有半分不悦,格外平静:“六郎希望早一些,若是三月之后不成,那就得等到明年了,我想早些成亲也好,以免横生枝节。”
叶姨娘震惊却没有反驳,她也颇为赞同,六郎虽然落到了叶蓁蓁手中,但还是要尽快敲定才放心,她没有反驳的必要,反而格外赞同。
“那我催着绣娘快些绣嫁衣。”
“嗯,你办事,我放心。”崔怀臻神色淡淡的说着违心之语,叶姨娘不曾经历风霜,心性依然单纯,他见惯了朝堂上的老狐狸,叶姨娘同他们一比,简直就是一张白纸,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谈及这桩婚事,他最担心的是崔清回,怕他想差了,但为了六郎,只能委屈他了,不是谁养大的孩子谁不心疼,崔怀臻承认,他偏心偏的没边了。
他还知道虚伪……咳真切的反思一下,叶姨娘却半点没记挂着她的好儿子。
叶姨娘眼睛一亮,很是矜持的道:“老爷谬赞了。”
崔怀臻忍不住轻笑一声:“若是缺了什么,或是有何麻烦,直接找六郎就是,他娶媳妇儿,总要上心。”
叶姨娘见他欢喜,也眉眼弯弯:“谢老爷关怀。”
“嗯,时辰不早了,安置吧。”
不多时,卧房的蜡烛便熄灭了。
侍候的小丫鬟向身边人感慨:“老爷对姨娘倒还是一如既往啊。”
“可不是,不过还要是府里的家风正,你瞧瞧那些官位没咱们老爷高的,家里都莺莺燕燕一大堆,恨不能娶个十八房小妾,像府里这样的,翻遍京城也只有这么一家。”
“日后咱们表小姐嫁给了六爷,姨娘的日子会更好过!”
“可不是,似六爷那般的痴情人,才是真正少见,府内都传遍了,能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做到那一步,也算是个真男儿。”
**
婚期定在三月之后,正是五月二十,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叶蓁蓁见叶姨娘欢喜,不忍扫兴,当然,她大约也没有选择的余地,算来算去,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叶姨娘见叶蓁蓁眉眼平淡,担忧的唤了一声:“蓁蓁……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给六郎了?”
她忍不住握紧她的手,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若真是不愿,还能趁着未曾人尽皆知阻止一番……哪怕她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她也认了。
“你若是不喜欢,我去求求……”
“没有。”叶蓁蓁连忙解释:“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时间紧迫,好像在做梦一样。”
叶姨娘这才放心:“好孩子,你这是怕了,不过也没什么好怕,你要嫁的人是六郎,只不过是从景枫苑搬到留园,左右还在一个府里,没什么可怕的。更何况女子十六而婚,即便今年不成亲,明年也一定要成亲了,否则官府都容不下,六郎知根知底,又那般心悦与你,你嫁给他,是最好的选择。”
叶蓁蓁没想到官府还要催婚,想想也是,古代提倡女子早婚,恨不能让她们生个十个八个,来增加国家的人口,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幸好是来到了此处,若是换在寻常百姓家……恐怕就是种田副本了。
屈原一句“哀民生之多艰”就让她没了尝试的勇气。
罢了,嫁就嫁了。崔清桓长的那么俊俏,嫁给他不亏。
叶蓁蓁说服自己,心情好了很多,沿着景枫苑的湖岸走了两圈,见外面的花开的正好,来了兴致:“我们去外面瞧瞧。”
云想道:“可是一会儿会有绣娘过来给小姐量尺寸,做嫁衣。”
叶蓁蓁脚步一顿,道:“走不远,她们来了,再来通禀也不迟。”
大好春光,一直被圈禁在那个小小的院子,叶蓁蓁窥见外面的春色,很难不动心。
柳丝长,春草绿,叶蓁蓁难得来了兴致,她循着上次落水的木桥走过去,大约行了半刻钟,景色慢慢清雅起来,没了繁花似锦,处处绿草如茵。
云想道:“姑娘,这是府上的郎中开辟的小药圃,他脾气怪,喜欢亲自种一些药材,为了这些,他特地求了老爷。”
叶蓁蓁一笑:“倒是个真性情,人嘛,也该有自己的坚持,若是一成不变,生命就像一汪死水,再也没有生机了。”
草木掩映下,正在挖草药的少年身子一僵,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铲子,然后任由它掉在地上,他径自往地上一坐,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放空思绪。
类似的话,他曾经听到过。
蓁蓁在医院里呆得太久太久,他却没有时间陪她,有一天,她同病房的病友出院,她偷偷的去送,回来的时候身体便不好了。
她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
她昏了几天,叶灼便在她的床前守了几天,等她虚弱的醒过来,叶灼再多的责备也说不出来了,反倒哄着小丫头多吃一些,不过,她却和他想的不一样。不仅没有哭鼻子,还喜笑颜开,说她交到了朋友。
叶灼不懂,但只要叶蓁蓁高兴,那便怎样都可以。哪怕担心,他也没说一个字。
不过,哪怕只是眼角眉梢稍微露出一丝不对,叶蓁蓁也能看出来,她虚弱而温柔的笑:“哥哥……我每天都待在这里,甚至已经忘记了外面的天空是什么样子,这样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一生,真的太苦了。”
“人啊,如果一成不变,生命就像一汪死水,再也没有生机了。”
叶灼已经忘记了当初他是怎样的心情,只记得他哭的像条狗一样。
“谁在那里!”叶蓁蓁听到声音,轻喝一声。
翠微,云想连忙上前,挡在叶蓁蓁身前。
凤灼举起一只手摆了摆:“嗨……是我,我来挖两棵药材。”
叶蓁蓁眼睛一亮:“是你啊!凤公子,你还懂医术?难不成是医学院毕业的,或者家学渊源,祖上是学医的?”
这不是她那个同乡吗?!感情还是个医生啊!这必须得打好关系啊!
叶蓁蓁这个病人,对于医生有天然的好感,她生病那么多年,她身边的医生护士都对她很好。她很感激。
凤灼自嘲一笑:“家学渊源,是啊。”
可不就是家学渊源,他的妹妹在医院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多的多。
叶蓁蓁“哇!”了一声,眼睛都亮了,上前几步:“你在忙什么,我能帮得吗?”
凤灼见她过来,连忙出声:“停!你可别过来,若是让你家那位知道了,就要赶人了!离我远点,有多远走多远。”
叶蓁蓁有些失望:“抱歉,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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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无聊了,好像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凤灼道:“前面有个凉亭,我放了两本书,你可以去坐一会儿。”
“好了,不说了,我得赶快把药挖了,不然老头子又该为难我了!”
叶蓁蓁道:“好,那你忙!我就不打搅了!”
她并没有去凤子期说的凉亭,既然他在忙,她又何必打搅,看来,这位大兄弟也是认命了,并且适应性良好。
凤灼头也没抬,继续挖药。
挖完药又要背书,那老头子的医术不错,同样不错的,是他古怪的脾气。
他对上崔家人倒是收敛一些,但对上他这个新鲜出炉的小徒弟,那是一点也不留情。非要磨磨他的性子。
直到夕阳西下,凤灼才把老头子要的东西挖好,药圃也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是俊美至极的少年郎颇有些灰头土脸。
凤羽找来时,凤灼正无力的靠在栏杆上,手中拿着一本医书,许是累了,他凤眸半阖,无精打采。
不过,翻书的速度倒是不慢。
凤羽道:“哥,你不要那么辛苦,若是累了就歇歇吧,可别把自己的身体累坏了。”
凤灼轻哼一声,不知是答应还是反驳。
凤羽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哥哥可有什么不懂的字,可以问我。”
凤灼道:“不用,我大抵都认得,你派人去街上给我买点核桃回来,我要补补脑,也不知多久没动脑子了,看个书这么费劲,都看两遍了还是背不全,真差劲!”
凤羽:“……”
他直勾勾的盯着凤灼,见他翻书的速度半点不慢,心中一动,问道:“哥,你以前看一遍就能全部记住了?”
凤灼一边看书,一边回答凤羽的问题:“当然,所有的书,都没有看第二遍的必要,这脑子真笨,得浪费我多少时间!”
凤羽:“……”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天赋,在凤灼口中,却只有一个笨字。
难道,子期哥以前,有过目不忘之能?
凤羽沉默的站在一旁,不敢出言打搅。
凤灼连看三遍,终于完全记下。又拿起另外一本,翻到另外一本书,有一张纸悠然飘落,上面的字很丑,连工整都算不上,凤羽却看的一清二楚,正是诗经中的《桃夭》。
凤羽一愣:“哥,这是你写的……字?”
不但不工整,甚至残缺不全……
他是疯了才想让凤子期参加科举。
凤灼两根手指夹住那张薄薄的纸,深深的看了一眼,珍重的放在夹在书里,就好像在放什么宝贝。
他缓缓勾唇,抬眸看他:“这么,有意见?”
凤羽摸了摸鼻子:“我,我觉得……”
“有意见憋着!”
凤羽顿时闭嘴,然后乖巧的向凤灼笑笑,说闭嘴就闭嘴,他再不敢说一个字!
另一边,崔清桓听影五禀报了他们短暂的相遇,手中的笔一顿,又听到凤灼的那一首《桃夭》,缓缓勾起一抹笑,眼中却冷如落雪:“好好好,好一个凤子期!”
影五犹豫的道:“还有一事,属下不知当不当说。”
崔清桓冷冷的道:“说!”
“子期是他的字,他名凤灼。”
崔清桓手中的毛笔终于不堪重负,折成两半。
26. 第 26 章
叶蓁蓁来自异世,注定与旁人无法交心,哪怕是同处而来的凤子期和云裳,她也无法信任他们任何一个。而他不同,他们之间的羁绊很深,日后更会一生一世的在一起。
女子多思,他一片真心待她,早晚有一日,她会看到他的真心,他们会是最亲近的人。可偏偏,出了个可疑的凤灼。
一个心心念念哥哥,一个满心满眼妹妹。又是来自同一处,崔清桓不得不多想。
若他们果真是兄妹,那他所有的期待都会落空,今生今世,他都不会成为叶蓁蓁的唯一。
想到此,崔清桓额头生出一些冷汗。他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桌子,眼中的神色明明灭灭。
凤灼一心求死,若是他真的死了呢?那所有的不确定都会扼杀,他可以拥有一个只能看得见他的叶蓁蓁,天长日久,朝朝暮暮,只有他们。叶蓁蓁的眼中自然也只能看见他。
崔清桓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蜷缩,心中思绪如潮。
良久,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只当你此言未曾说过,下去吧,好好看着凤……公子,莫让他死了。”
他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崔清桓眼里的光暗淡下来。
可……善良的叶蓁蓁救回来的人,不应该是一条毒蛇。
崔清桓见过老郎中,才知道凤灼在凉亭中读医书。
秦郎中摸着山羊胡,万分愉悦的含笑开口:“老朽还以为六爷送来的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子,没想到他真是个好苗子!我从未见过这么聪明的人!有过目不忘之能,这几天都快把我的藏书看完了!哎呀呀,真不错!像他这般的聪明人,大都靠科举去了,他竟然能静的下心和老朽学医术!多谢六爷引荐啊!好徒弟!我的衣钵后继有人了!”
寻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秦郎中在崔家日久,说一句看着崔清桓出生的都不为过,所以,他不怕崔家人,刚送凤灼过来时,他可没给六爷好脸色。那张脸拉的比驴长!
合着今儿就转性了!你瞅瞅,那张脸笑的跟朵菊花一样!
哪有这样的道理!
崔清桓淡淡的抬眸:“满意就好,想来,他未曾给您添麻烦。您觉得,凤子期其人如何?”
“俊美,聪慧,沉默寡言,有天纵之资!不论放到何处,都是极为耀眼的那个。”
寻风:“……”
看出来您是极为满意了。
崔清桓道:“甚好,还请秦老好生教导,待到日后,我会为他再访名医。”
秦郎中暗自咋舌,崔六郎还真是大手笔啊!为了要一个更好的郎中,竟然不惜亲自培养。
秦郎中倒是没有不满,反倒很高兴,子期是个好孩子,他值得!
崔清桓找到凤灼时,他正在看书,阳光洒在他的肩上,为他乌黑的发丝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他眉眼低垂,卷翘的睫毛长如蝶翼,姿容俊俏,生的极美,只正襟危坐,便自有一股世家公子的风流无瑕之意。
崔清桓的脚步声能没让凤子期抬头,他淡淡的道:“时间紧迫,你不去读书,来我这儿做甚?”
崔清桓脚步顿了一下,没在意他的态度,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我既然答应让你好好学医,自然要来瞧瞧可有何处怠慢,若是府中的书籍不够,你可以去街上的书肆看看,先将这些融会贯通,等你学有所成,我会为你引荐太医,只是有没有师徒的缘分,还要看你才是。”
凤灼惊讶的抬头,愕然:“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小羽。失礼了。”
崔清桓道:“无妨,听秦郎中言辞之中对你颇为推崇,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我也能放心了,若是有何需求,可以遣下人来留园,力所能及之处,不会推辞。”
凤灼缓缓放下手中的书,慢条斯理道:“崔公子这是何意?”
崔清桓道:“公子放心,本公子并无所求,只是想和公子交个朋友罢了。日后公子学有所成,也好请公子看诊不是。”
凤灼道:“原来是提前投资,好,我记下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崔清桓的话,他信了几分,只有他知晓。
寻风将凤灼身旁的石凳擦了又擦,这才请崔清桓坐下,凤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门阀世家金尊玉贵的小公子,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精致,就连头发丝儿都带着淡香,他明晃晃的示好让凤灼眼中带着一丝犹疑。
不过,他在商海沉浮,早就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崔清桓愿意拉近距离,他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时机:“之前还未来得及正式道谢,六公子帮了我们不少,不问因果,终归是我们承了你的情,多谢了。”
崔清桓道:“区区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你愿意放手,我已经很感激了,我这一生,最宝贵的东西莫过于她,还要多谢子期你相让。听闻你弟弟也要参加春闱,应天书院有名师开讲,我手中恰好有多余的帖子,不知他可要去听一听?”
凤灼有些心动,但他知道,想得到什么东西,就要付出等量的代价,他好像没什么值得崔清桓图谋的,唯一特殊之处,便是……穿越。
“我无法为你做什么。”
崔清桓轻笑一声:“你多虑了,我并无所求,只是爱屋及乌罢了,所以对你们多了几分容忍,你莫要胡思乱想。”
此时的凤灼听不懂他话中的深意,直到许久之后,他们兄妹相认,崔清桓殷切地将凤兄二字换成了兄长,他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鬼主意!这哪是别无所求,这是要掏他的心肝儿啊!
凤灼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拒绝,京城的应天书院声名鹊起,屹立百年不倒,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扬州虽然也很繁华,但是与京城相比,比无可比。
去瞧瞧也好,若是有旁的收获呢。
不过,也确实有旁的收获。
凤灼被凤羽强拉着过来,还未踏进应天书院,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凤灼?”
凤灼回头一看,少年大步流星的走过来,眼睛亮晶晶:“哥哥!真的是你们啊!好巧。”
凤灼:“是你。”
少年欢快的点头:“哥哥要进书院吗?正巧我手上有多余的帖子,不如同去。”
应天书院每十日只派发六十封帖子,旁人出千金而求之不得,少年还以为凤家兄弟只是慕名而来,想要在墙头看一看——有许多学者求帖子而不得,便会这么做。
凤灼漫不经心的抽出两张帖子:“崔六郎给的,我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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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凤羽来瞧瞧,扬州和京城总归有些差距。”
少年一笑:“正是如此,崔六郎有心了,他待你们倒是不错,今日来的那位讲师,是主考官的恩师,两人倒是一脉相承,志趣相投。”
凤灼秒懂:“这次倒是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少年也忍不住咂摸一下:“传闻中的崔六可不像不助人为乐之人。”
凤灼一笑,并未说什么。
崔六郎是可疑,可眼前这人又能算得上什么好人?他看不见得。他屡次提及崔六郎,神情自若,未有半分异色,想来也家世显赫,非常人也。
他只想好好的学习医术,见机行事,若能说动云裳帮他回家,那他就万事大吉了,现在,只等剧情开始,看看云裳下一步动作。
都说说曹操曹操到,凤灼甚至没说,就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你能不能靠谱点啊!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哪一个是皇帝!】
996操着毫无感情的电子音也能听出一点无语【宿主自作主张,非要偶遇皇帝,那只有请宿主自行探索。】
云裳有些心虚,外强中干【我也是为了任务!崔清回这段时间一直醉生梦死,恨不能和酒相伴余生,就他那半死不活的还能考中状元吗?我若是不想想办法,他被刷下去了,主线还怎么进行!我都是为了你好!你还不领情!】
系统被她忽悠了,打开了搜索引擎【已探测到皇帝位置,前行五十米往右,凤子期身边那个就是皇帝。】
云裳眼睛一亮【系统,你知不知道皇帝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是单纯的,妖艳的,还是纯欲的?】
996翻遍剧情,然后不得不放弃【皇帝肆意惯了,他后宫佳丽众多,却没有太过亲近,所以,系统无法判断皇帝喜欢的类型。】
【垃圾系统,吃枣药丸!】
云裳心里骂骂咧咧,脸上带着得体的笑,身姿婀娜,莲步轻移,缓缓走到凤灼身旁,欲语还羞的看着凤灼身旁的俊俏少年:“凤公子,好巧啊!”
凤灼不置可否,特意制造的偶遇,怎么不算是巧合呢:“是啊!好巧,你也是来书院听听课?”
云裳:“哪能啊!我又不准备考状元,我只是对这里好奇,听说有算数大赛,所以来瞧瞧,看看这里的算数水平。”
凤灼的笑意不达眼底:“原来如此。”
云裳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好奇的看向少年:“你身边的这位公子瞧着眼生,不知可否介绍一下,交个朋友?”
凤灼道:“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不熟,我和他也不过一面之缘,并不熟识。”
云裳倒是大大咧咧,格外自来熟:“哪有人天生就是熟的?嗨!公子,你好啊!我是凤子期的好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眉头一动,没理会云裳,反而看向凤灼:“好朋友?”
凤灼道:“熟识。”
云裳攥起拳头,好兄弟似的给了凤灼一柔拳:“我把你当亲人哎,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伤人!我刚救了你没几天,这么快就忘记了?!”
少年眼神顿冷,他一把抓住凤灼的胳膊:“你又寻死了?!”
这个又字用的极妙,周围的人都似有若无的看过来,耳朵竖的老高。
27. 第 27 章
少年气急:“你不能好好的吗?死都不怕,还怕活着不成?!难道这个世上没有半分你值得留恋的东西吗?”
实话说,没有。
凤灼不在意,漫不经心的挑眉:“这不还活着?”
少年一瞪眼,凤灼不置可否。
云裳道:“你怎么能那么说话,生命无价,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凤灼倒是很给云裳面子,无奈含笑:“我知道了!”
语气不远不近,却偏偏透着一股亲昵。
云裳欲语还休的看了他一眼:“知道就行,不要再胡闹,在这世上我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凤灼丝毫没有反驳,唇角含笑,重重地点头:“嗯!”
【凤羽好感度减五,当前好感度零。】
云裳抓狂【他有病啊他!我帮他劝他哥哥还劝出罪来了?!】
系统滴了一声【经扫描,凤羽对凤灼好感度八十,属性兄控。】
云裳气笑了【合着是怪我抢他哥哥了!】
凤灼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身旁俊美如斯的弟弟,未曾说话。
云裳向凤羽翻了一个白眼【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经没了,眼前这个不过是个冒牌货。】
言辞间,不乏轻视。
凤灼漫不经心的眼神微微凝滞,竖起耳朵听她和系统的对话。
【是啊!连换人都看不出来,恐怕也是一个虚假的兄控。】
凤灼:“……”
半吊子宿主配上半吊子系统,这两人的适配度也太高了。
他眸中的光微闪,心绪飞快运转,这半桶水的系统,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还有待商榷,不过他们好像只会看表面,不会深挖,那他是不是只要表面上糊弄过去,就不会被云裳怀疑了?不过好感度是个麻烦事儿,表面功夫做的再好,可好感度不会骗人啊。
凤灼正在思考,耳边又传来云裳的感叹声【你要是能看所有人的好感度就好了。】
996有些心虚,按理说是这样,可谁让它只是一个实习系统,没有积分,打不开更多权限,而且还要等任务结束之后,才有积分结算。
【我是正规的系统!只能帮你看男主和男配的好感度。】
云裳【那崔清桓呢?他在书中本就不存在,为何会依然留在这个世上,他不是早早就没了!如果有他在,崔清回怎么上位!】
系统也不服气【如果不是剧情有bug,就不用宿主过来了,您的首要任务就是掰正剧情,你的首要任务是阻止崔清桓成亲!而不是在这里勾搭皇帝!崔清桓把崔清回的娘子都抢走了,接下来的剧情还要怎么走!】
【那能怪谁!】云裳扁扁嘴,有些不服气【是他自己不争气,连心上人都保护不了,生生被人横刀夺爱,要掰正剧情,首先要让崔清桓死,他没了,女配只能继续回去嫁给他青梅竹马的表哥!】
系统有些兴奋【宿主你真的太聪明了!那还不赶快想办法杀了崔清桓?】
【你想的太简单了,崔清桓身份尊贵,哪是一般人说杀就杀的,我要是不把皇帝勾到手,谁来帮我杀崔清桓!】
系统消音了。
凤灼内心震动,脸上的笑越发温和,他不知书中内容,但听了几次云裳和系统的对话,便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被惦记着的崔清桓,虽然目下无尘了一些,但对他们终归不错,而且是个恋爱脑,还是个极为聪慧的恋爱脑。
若非有所求,他并不愿意搭理云裳。
凤羽刚刚减了好感度,云裳不愿理会他,也不想理会凤灼,免得又招惹了旁边的兄控!表面上看着那么乖,却小肚鸡肠,云裳实在烦。
她看着身旁的皇帝,眼中好像带着星星一般:“初次见面,我叫云裳,公子叫什么?”
少年好像没听到一般,眼神都没分给她半分。
凤灼对着云裳歉意一笑:“他性子比较桀骜,我们虽见过但也不知名字,你别往心里去。”
他眼波温柔,本就万分醉人的凤眸之中好似溢满了温情,又带着几分维护之意,看的云裳心里暖暖的,她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瞟了一眼凤羽,见他下颌紧绷,却并未出一个字,这才高兴,笑道:“无妨!谁都有点小脾气。前面有擂台,咱们去瞧瞧吧!我对算学比较感兴趣,唔……你可不要笑话我。”
凤灼连忙一笑,假装不懂她话中的深意:“怎么会!你喜欢就去看吧,我……”
云裳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带着他跑了两步。
凤羽和皇帝落后了,他摸了摸下颌:“这姑娘不会看上我哥哥了吧!”
皇帝轻轻挑眉:“瞧这倒不像是个大家闺秀,怕是身份不匹配。”
凤羽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不不,只要我哥愿意娶,娶谁我们都高兴!”
可他怎么会愿意娶呢?哪怕是天上的仙女,恐怕也不会多看一眼。凤灼一心想着离开,绝不会给自己添加任何负累,阻碍他回家的路。
皇帝轻轻挑眉:“可是他对这位姑娘明显不同。”
凤羽瞥了他一眼:“只是你的错觉。”
“对了,那姑娘一说我才想起,我们还不知晓你的名字呢。”
“吾名君清。”
“君、清。”凤羽念了一遍,这才含笑向他唤了一声:“君大哥。”
“乖。”
应天书院
作为京都第一书院,寻常书生平素难以企及的高门,今日广开大门,四面八方而来的书生在书院徘徊。
一水蓝色学子袍的书院学子亦在人群中穿梭,书生意气,少年风流。偶然说上几句,看看外界而来的书生。他们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应天书院的学子,最后大都进了仕途。是一般人仰望的存在。
擂台上,悬挂着无数未展的卷轴,此时的擂主,是一位身形单薄,清秀无双的少年郎。
又一人败北。底下人在窃窃私语。
“凌学子不愧是算学夫子最爱的学子,他的学算造诣,我是甘拜下风。”
“是啊,今年春闱,他若是考中了,进了户部,一定能大放异彩。”
“同样都是夫子教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谁说不是呢!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凌学子不愧是凌学子!”
“你们对他这么推崇,可是没有听说国子监的崔氏双子?他们那才是真正的才学无双!”
“怎么能这么比,世家大族举全族之力培养出来的贵公子,若是不够出色,那不是贻笑大方吗?”
“你这是什么话,一句话就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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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的努力都掩盖了,世家不少,可同崔氏儿郎那般出色的有几个!”
“要我说,咱们还是现实一些,国子监里的人,虚虚实实,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还是不要多加议论了!你们说,凌学子能守擂成功吗?”
“不好说,若是在应天书院内,凌学子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如今外界有不少人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又能说得准呢?”
君清暗自点头,可不是,他此次过来,也是为了瞧瞧有没有文曲星,一场科举,病不能将天下有才之人都尽收其中,若是有缘寻到治国理政的能人,也不枉他一番心血了。
他正瞧得津津有味,云裳独自登上擂台,台下一片哗然。
“怎么是个女人!”
“是啊!一个女子凑什么热闹!”
“别说是那么难的算学,就算是诗词歌赋,她也不行啊!”
“瞧她的衣着行事,不像是世家贵女,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也敢在无数读书人面前耍威风!”
“下来!下来!”
“下来!下来!”
“下来!下来!”
无数人在喊,不一会儿就成了口号。
排山倒海的声浪在驱逐云裳。
凤灼眉头轻蹙,他不喜欢云裳,可这些人只因她是一个女子便如此刁难,也着实有些不像话。
他挺身而出,淡淡的出声:“怎么,你们是怕你们口中的凌学子输给你们口中的女子,所以才不敢让她上台吗?”
云裳惊讶的看了一眼凤灼,心里暖暖的,没想到,凤灼看着淡然,遇到事却会第一个站出来维护她。
当即便有学子嘲笑出声:“怕?我们怕什么,区区一个女子,本来就该在家品茗观雨,打理庶务,不该跑出来抛头露面!”
凤灼向来听不得这种话:“女子怎么了,古往今来,那么打压女子,可巾帼英雄依旧层出不穷!英雄不问出处,也不该以男女论长短!”
台上的凌学子见气氛不好,立刻道:“姑娘既然上来了,就该给她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说着,便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云裳雄赳赳气昂昂的上前,实则小腿都在打颤,她随手拉开一个卷轴。
白纸黑字,明明白白。
今有上禾三秉、中禾二秉、下禾一秉,实三十九斗;上禾二秉、中禾三秉、下禾一秉,实三十四斗;上禾一秉、中禾二秉、下禾三秉,实二十六斗。问:上、中、下禾实一秉各几何?
云裳眼睛一亮,这是一个典型的方程,列个方程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拿纸笔来,我很快就能……”
凌学子看了一眼,思索片刻:“上禾一秉九斗、四分斗之一;中禾一秉四斗、四分斗之一;下禾一秉二斗、四分斗之三。”
此时,云裳刚列出方程。
云裳目瞪口呆:“……”
怎么这么快!不是说古人数学不好吗?他怎么看一眼就给出答案了!
凤灼:“……”
略有些尴尬啊。
凤羽呆呆的道:“这……这怎么可能,对不对啊!”
凤灼漫不经心的回答:“答案不错。这位凌学子,还挺厉害。”
君清微微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