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演着就万人迷攻了》
1. 第 1 章
【反派线前情已完成!Act1即将开启!】
系统音激动响起的瞬间,屈景烁正跟凌渊坐在车里。
表情毫无变化,屈景烁点开面板:
【已完成[展开]:1、取得韩光晔(双男主之一)信任。
2、与韩光晔合作项目:明州科技园。
【?】发现韩光晔与你的男友暗通款曲(注:首次出现本剧情,已获得宿主授权做记录)。
3、打击韩光晔名下‘光麓’及背后韩氏(宿主操作及结果计入扮演度评定):
操作记录[展开]:
与沈氏持股供应方交易、制造因供应链不稳定导致的成本上升工期延误、匿名举报光麓使用劣质替代品和高层存在股权代持避税的违规操作、暗中发动舆论狙击、操纵股价、批皮低价接盘光麓质押股权、分利沈氏并在其掩护下转移资产至海外慈善基金(实际控制人:屈策(与您的关系:叔侄))、以同为受害者的身份与韩光晔继续往来。
结果[展开]:
‘光麓’易主,韩氏股价下跌。
未导致与韩光晔的友情破裂。
与沈氏继承人沈绛建立友谊。】
【当前扮演度:30——brilliant!推荐榜对您开放!‘前情’满扮演度奖励:样本(上一位扮演者记录)解锁、滚评解锁、观测者打赏提成(50%)开启!】
【查看Act1样本——
你当众宣示主权,韩光晔晚宴救美?】
浏览至样本名,屈景烁凭借过硬的专业素质忍住哂笑,眼风往身侧轻扫。
倒也不是不美,只是对比起来,儒雅温和又肤色偏白的韩光晔似乎更贴近大众对美人的形容。
而坐在他身边的年轻明星,侧脸轮廓深邃,眉目毫不收敛地透出刀兵之气,露出的皮肤是经过阳光洗练的浅麦,夸美不如夸帅。
身材也衬脸。肩宽腿长、虽然才十九刚念大二,裸高就过了190。
这样压人的海拔,实在让大多男人都讨厌跟他比肩。
屈景烁也憋,但任务所在,他只好从周三的“偶遇”开始时常给自己顺气:男主高自己也不矮、自己的比例不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彩。
他伸手,尚未触到凌渊,对方投来一睨。
“我看你穿得单薄,怕你冷而已。”屈景烁的声音柔软得像是雏鸟的绒羽,收回手,“要不要把温度打高一些?”
“我们两个看起来,谁更娇气?”凌渊一转头,瞥向车窗。两张脸隐约倒映在玻璃上。
除却他的,另一张犹如带露的粉芍药。
盈盈的眼波忽然横流而至,与自己的交融,一派似语还休。
“省省,你以为无往不利的东西不是真对每个人都有用。”凌渊目光在某处微一顿,移开。
“你的鼻子冻红了。三月的天气确实变得快,该保重些的是你。”
屈景烁慌乱移开交错的视线,在转脸瞬间唇角弯出小小的弧度。
在后视镜确认自己鼻尖只是微有泛红不至影响形象,他暗松了口气:
“余叔,麻烦打高两度。”
又对凌渊轻声说:“其实,不全是冷得。”
“废话也请省省。”
“你还没听,就说是废话吗,”屈景烁声气愈发柔婉,“我激动的时候鼻子发酸也可能变红的。我只是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你,更没想到还能这样跟你并肩坐着说话。三年前我只是感谢你的照顾,可这次偶然再见,我想,或许是另一种缘分的指引。”
似不信,也似不屑地,凌渊笑着一摇头。屈景烁也不过分纠缠——他看样本去了。有画有字。但里面脸都陌生,跟他、凌渊、韩光晔全没一点像。
【‘你’替他兄长牵线了手术相关资源,‘凌渊’承诺陪‘你’三个月,包括随‘你’赴宴。狐朋狗友起哄间,‘你’当众强吻,被泼一头酒。】
这霸道总裁还是绿茶反派呢。屈景烁选五倍速只看字幕。
【‘你’洗澡换衣时,‘你’惹下的一朵桃花趁机为难‘凌渊’,‘韩光晔’相助。】
【回来的‘你’看见他们在交谈,依稀听到‘一年前’。‘你’把‘韩光晔’拖到露台,‘凌渊’撞见你们争吵,‘你’的卑鄙言辞和丑态与‘韩光晔’的风度翩翩形成对比。‘凌渊’拉‘韩光晔’离开,把‘你’留在三月寒风阵阵的露台|自己冷静,‘你’回家后高烧不起。】
最后总算有扣题,只是,要以生病,博取怜悯拉进感情,有系统了干嘛真病。
拉开系统商城,暂还是一片“硬币不足”的灰,但第一排就有发烧丸供无痛发烧。
真需要可以用它。
此外还有大力丸、伤痕丸……甚至一胎九宝丸。
再贵一点的是各种符箓,雷击符、暴雨符等等。
继续往下则显示:【当前世界不予开放】。
最便宜的大力丸都要3000硬币。他接着看向滚评区和打赏区:
【推荐进,这反派?长这样也要手段百出追人?还追不上?】
【抬头看标题啊,是呗。而且满分过前情。一直关注这个世界总算等到了救星,但有一说一择偶不光看长相吧】
【同一直关注,上次那个反派霸总味给我熏吐了!研习碧螺春之术被灌一嘴花生油,跟到下线瘦十斤!这个宝茶茶的,好安心】
【推荐来+1,蹲第一个修罗场,现生遇到的俩茶都给了我很重阴影,期待茶被两个男主狠狠打脸】
【茶退退退投给您硬币X1】
【绿茶研究员投给您硬币X100】
【绿茶泡枸杞很养生投给您硬币X100】
……
二十出头时,屈景烁可能还会因为恶评边洗澡边想边怒火中烧、烧到极处还得砸墙。
可被迫演了六年的反派,获得的迁怒一点点积少成多,不习惯也要逼自己习惯;再又经历死生,对待评说,他已不放在心上。
何况这些比起上辈子连带问候双亲祖宗的不知道温柔多少。
一字一句细看,不是要记小本本晚上偷偷诅咒,只是想了解“观测者”的喜好。
他需要硬币。硬币要靠观测者赞助。
在这个小世界,原剧情后期,他阴险无耻的一面暴露,两位主角无情报复下,他的公司坍塌,银行要求破产清算。
走投无路,他向曾被他巧取豪夺过的白月光——也就是凌渊——求助。
被凌渊打出门,他淋雨陷入昏迷,最后还被抢劫。
抢钱不够,为了给反派一个足够凄惨的下场,抢劫者中有一个心理变态。
死前他有一大段不可描述剧情。
系统免费提供的只有痛觉屏蔽,要更全面的他得自己赚硬币买。
而小世界外,硬币能在积攒到够多时,购买直接绑定灵魂的光环,比如,富贵绕身,锦鲤附体,青春长驻等等。
他看了一会滚评大概把观测者分成了四型:
好奇型:没见过茶,瞧个新鲜。
求知型:学习绿茶手段。
发泄型:被茶气过,求虐茶。
最后一种他想了想,在几个称呼间犹豫,“悲剧审美型”其实更好,但为保持队形他选择暗自称呼他们为乐子型:
代表滚评是【绿茶反派里演得好的都有破碎感,朕就爱看脆弱易碎美丽之物逐渐走向崩毁[哈斯][哈斯]】
发泄型,前期几乎无法得到他们的喜爱,但可以拉他们仇恨。
自己越坏,越茶,他们就越生气,越会留下,不看到反派被虐不罢休。这一型在前期主要作用是提高热度,助自己在推荐榜上升,实现正向循环。他要的币前期主要靠另外三型的打赏,而想得到这部分支持同样是要演出一个满分绿茶。
晚七点。
恒顺公司周年宴。
酒店内一片流光溢彩,花天锦地。
作为堪堪倒在星光之前、死时全部资产都没过千万的演员,一来却要当跨界超人搞商战,屈景烁曾数夜躲在被子里热泪盈眶。
尽管自己赚钱时耗脑细胞耗得想哭,对外却不能违背人设吝啬,他一口气包了整三层。第一层供开场致辞和跳舞,上面两层给员工和宾客休息娱乐。
带着凌渊,屈景烁坐在第三层玩牌。周围确是些身份相若或更在他之上的年轻朋友,然而细节跟剧情样本里有出入。
没人起哄。
本该对凌渊投注目光的韩光晔表现如常,仿佛凌渊跟在场任何一个明星没有区别。
凌渊的表现大差不差,仅在刚见面时多瞥了韩光晔一下。
那一下,还快得让屈景烁无法分辨他是看韩光晔,还是看韩光晔旁边站得忒近那个合作过一次的小明星。
两个男主竟似彼此陌生,屈景烁回想着样本里的“一年前”,心底冒出一茬茬好奇的小泡泡。
系统给的只有粗方向和他必须知道的信息,比如,反派之前过着怎样的生活等等。其它,要走到才有机会了解。
心里被泡泡飘满,偏他面上同样得端作若无其事。
直到他输了一局要被罚酒,没像其他人那样默许身边的明星替罚而是自己拿起酒杯时,总算有人开头:
“阿景你身边这位是?”
“凌渊,我的朋友,如果有机会合作,大家请关照一下。”
“凌?谁家的?怎么有些陌生?”
“我家的行不行?”
没人起哄,但他“宣誓主权”这个剧情是必须认真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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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屈景烁笑着端了酒杯递向身边人:
“能不能喂我?”
【有一说一这次的反派真的皮囊无敌,这换我我直接嘴对嘴***】
【楼上说啥虎狼之词被屏了】
这男人本身生得眉睫乌浓,花貌雪肤,笑起来更是比任何一个明星都艳得让人心惊。
只是也太小看人了,想着靠美色,就让别人成为他听话的傀儡,随他想唱什么就唱什么戏吗。
放荡的男人,还想诱惑别人陪他一起做放荡的事。
“没伺候过人,怕呛着屈总。”
“我不怕。我只是觉得,你喂我喝便不算罚了。”屈景烁更贴近凌渊。
瑰红液体衬得执杯的手色如截脂,指甲似沁出柔和光晕的淡粉色琉璃。
不紧不慢扇动的眼睫如柔曳的蒲草,眼中泛着脉脉的赩红水意,一颗精巧的泪痣缀在下睫毛沿。如描如画尤妆似点,从睫毛丝招人到指甲片。
连招。
这叫,美颜放大版——凌渊冷静地想。
很可惜他早已见识过了这些金玉其外对应的败絮其中,想到那对曾对他有过照拂的前辈仅一夜就被戏弄到精神双双失常,再来多少也不管用。
“屈总,你像一颗大号橘子糖。”
面前人“嗯?”一声。
“你的香水熏得我想打喷嚏。”
凌渊边道歉边揉着鼻子拉开距离:“无聊的表演算了吧?我是演员你又不是,再者演给这么多人看,屈总你这个相貌,免费,亏。”
“说什么?!”
这次出声的是一个身高同样睥睨全场的,一站起来模特架子似的身材搭配璀璨流转的衣饰,将庄严浓烈的一张俊美脸庞衬得华如朝光。
假如说凌渊像一把新淬素功的刀,这人便如金柄饰珠的宝剑。
“什么意思,在说阿景对你的好是演的你也对他逢场作戏吗?不想混了是不是!”
“屈总有来我有往而已,出身顶层的贵公子就这个理解力?还是说故意发散离间,想挑事儿。”
“你——”
“他的意思是,”屈景烁忽然出声,“不许我再调戏他了。他刚刚那句只是回敬我。没事儿,都是玩笑,沈绛,你瞧你上火还没好,别动气了。”单手拉沈绛坐下,屈景烁看向凌渊,情绪一时交杂。
前世他刚进圈子还不如凌渊。
被打磨成了邋遢的圆石,不妨碍他欣赏钻石的锋锐和明光——不,不能说欣赏。
他是羡慕。
与他不同,凌渊本就有保持它们的资本。现在有武力,将来还有财富权势。
恍惚只瞬间,屈景烁手指蜷了蜷:“我十九比他还口快心直,好在那时候我爸还没能找到我,都还不认识,不然恒顺周年宴,你们可没一个愿意坐在这儿了。”
“怎么会?”“景烁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才让这种没毕业的毛头小子都敢在你面前摆谱!”
“阿景说了是他家的——”
韩光晔的声音一入耳,屈景烁只觉悬空的圭璧终于落缫。
“我们便不要越俎代庖了。可不准惹东道主不开心。”
屈景烁与韩光晔对视,那双眼很专注地盯着他。尽管暂时还没有看凌渊看得光明正大,可其实,已在替凌渊说话。
或许早在自己没发现的某个瞬间,光晔已经注意到了凌渊。因为自己的存在,刻意装忽视,才符合光晔那种当面好兄弟背地什么招都上的风格。
“我喂你也可以。”屈景烁转过面孔。
凌渊看着那双桃花眼里期待的晶光黯淡。忽然那双细长的、宛如精心裁修过的剑眉极快极轻地蹙了一下。
屈景烁手都酸了,正要放弃再换招,手腕猝不及防被攥住——
“张嘴。”
声不大。
力更收着。
可他只觉手腕被碰之处如电流击打。
不是酥麻,是刺烫。他对来自陌生人的猛然触碰过敏。主动碰别人没事,但在毫无心理准备时被陌生人碰,由于前世死前经历,他会实打实起反应。发红起疹呕吐休克,四档视讨厌程度定。
他眼含笑意,张嘴,咽下凌渊缓缓喂的酒。
在对方将放开他手腕的瞬刹,他露出呛到的样子:
“咳。”
“我真很慢了,屈总。”语带怀疑,凌渊还是第一时间拿起餐巾。
他接过,边说“都怪我自己不小心”边略显惊慌地擦拭,一点酒渍就在仓皇间沾到掌根。
桃花眼微敛,蔓生的长睫掩盖了神色。
凌渊看着翡翠袖扣被修长的手指捻开,露出骨节秀致的手腕。
素白间,竟烙印几道刺目红痕。
【死男大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2. 第 2 章
【使不完也别对美人使啊!!!】
【茶自己让喂的,该】【茶艺大师的滑铁卢,xswl】【疼?疼就对了!谁让这**恃美行凶,被男主之一狠狠收拾了吧,凌应该再握重点】【弄哭他!】
【不必无脑站主,这里主角确实过分】
【?可扮演度】
【为什么增加??反派什么也没做呀,红成这样该多痛,好可怜!!】
……
屈景烁快速拉上袖口。
尽管他像是急于替凌渊遮掩,动作够快,可在场大部分人一直或明或暗紧紧关注,再快还是落入了数双眼。
“把这小子弄出去!”沈绛扬声,安保赶来。
韩光晔抬手:“主人还没发话。”他和颜悦色:“皇帝不急太监急。”
沈绛瞪着韩光晔:“你是想你的‘光铄’也步‘光麓’的后尘,再哭着回去求韩叔叔救你?”
两家早年多有合作,可自打沈氏也进军地产,便因利之一字,摩擦渐起。
明州科技园,是顺势而发也是必然到来的第一枪。
都开火了,双方皆懒于再装,沈绛第一次见韩光晔就觉得不对眼,现在卸下面具反倒痛快:
“哼,我要是韩叔叔,有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可得好好拴在家,绝没脸放出来丢人现眼!”
“威胁我、嘲讽我,”韩光晔很轻地一笑,“你沈大公子都还不够格。你脑子有没有你旁边方小姐食指上的戒面重,这里谁不清楚?他们只是不敢说。明州的事,每一步时机抓得那么准,你敢说你背后没有你爸的影子?他派了谁?Emily?Tivon?只知道哭着求爸爸帮忙的到底是我还是你?”
额角筋脉暗跳,屈景烁是真不想一起邀请这两人。
可惜明面上,沈绛刚给“被沈韩相争而牵连的,无辜的”恒顺注入一笔资金,帮恒顺拿下了兴州很抢手的一块地,并在合资开发中让恒顺占股更多,周年宴不可能不请合作方兼金主到场。
至于韩光晔,剧情摆在那里,不请,进度找谁要,再者也是曾经的合作伙伴,接下来亦或将合作。
他只能站起来准备两头劝,然而刚张口,有什么拨了拨他的衣服。
一低头,“快把手给我,屈总,”收回刚才轻拨他衣服的尾指,他发现凌渊竟不知何时又坐远了一点,“我能让你马上就不疼。明天你醒来,伤痕也不会留一丝。”
“本来就不是伤,也不疼啊,”屈景烁暗道,“就是怕你眼睛太尖看出不对劲才遮那么快呀,大傻子。”嘴上只说:“我没事,很快就会好的,还是先……”
他担忧地看向沈绛和韩光晔,端起两杯酒:
“别吵了,好歹给我这个主人一点面子?今天是恒顺的周年舞会,我只想大家都开心、放松,其它的事,我们改日再谈,好不好?”
韩光晔把两只酒杯一起接过,放到桌上。
沈绛拉起他:“我给你上药。”
他可不需要跌打损伤的药,更不可能说“我对看上的人过敏”这种笑话。
“真没什么——”
“对不起。”一句语调诚恳的道歉传来,屈景烁眉梢微动,转向凌渊。
这小子脸上歉意不作伪,一张口:“在车里我想您是豆腐做的,我错了。您是水做的啊。不让我治,你揍——你说怎么报复回来,都可以,别让我心里过意不去了。”
手指颤了颤憋下拳脚泛起的痒意。屈景烁微笑招来服务生。
往柜上一指,他像是随手的。
晶莹如红宝石的酒液,从瓶中倾进玻璃杯。
在刚铺个杯底时,单手支颐的屈景烁便喊了:
“停。”
【包子】【不是绿茶反派是人美心善,学个寂寞,散了散了】
【扮演度】
【又涨了?!服务生偷偷掺毒??也没见反派打什么手势啊】
【……那就不是绿茶是杀人犯了】
【还是最蠢那种……求求都别乱猜安静看!!!】
“喝吧。”屈景烁一抬下颚。
凌渊照办:“然后呢。”
“怎么会有然后?”屈景烁望着凌渊,眼神柔软深邃。
左手拿起空玻璃杯,看着杯子他说:
“你以为,我真舍得对你做什么吗?”
玻璃杯反射的光在屈景烁的脸上掠过,那双眼睛再抬起,眼中是云雾般的幽悒。
凌渊脸上似有所动。刚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他表情一变,抬手按住喉部双眉拧起。
“怎么啦?”屈景烁这次主动出手,伸向凌渊的手被挡开也在意料中,自然毫无异状。
不碰,肉眼也可见凌渊脸部飞快蔓上潮红,下巴靠近唇边的位置乍冒了两颗很小的血点,离得最近的屈景烁看到男大果真“精神焕发”。
凌渊对朱砂“过敏”,这种酒里正含微量的朱砂,普通人喝是活血安神,凌渊喝则会“不适”。
——作为敬业的“无耻谋夺白月光”的反派,屈景烁打遇见凌渊,一直暗地关注他的动向,凌渊在昨日一场公开药材交易会上拍得什么他一清二楚。
刚凌渊攥他那一下,高到异于常人太多的体温,正与那味药材的服用效果相印。
“没办法了主角大人,我手腕痒得有点儿不想忍了,你造的锅你背一背。”在心中单手敲木鱼单手比半佛,屈景烁焦急喊来酒店配备的医生。
“对不起,我从小跟我妈妈过,日子还比不上很多普通家庭,接触这些名酒只是这一两年的事,我不知道这酒里——”
“没事,我没你那么脆,”凌渊嗓音沙哑,这也是症状之一,他坐姿比之前别扭了点,“而且就算认识这酒,你也不知道我会对朱砂过敏,再刚才医生都说了,只是很轻微,别管了。”
屈景烁这次拿冰袋想为他敷一下泛红的脸,是真有一两分过意不去。
他想凌渊今年多大,十九岁,这个年纪正是最难绷的时候。
却被凌渊抬手一挡:
“我自己来。”
“这是你欺负景烁的报应,小子。”沈绛抱臂笑。
屈景烁提着医生给的东西,表情歉疚:“失陪,我带他到通风的地方休息一下。”
酒店星光露台。
【反派……自己吃了一颗过敏药???】
【他手上是过敏的红痕?过敏是因为主角吗】
【估计是。但不是所谓‘一报还一报’……】
【他的目的应该只是不想自己的谎言被揭穿,获得的怜惜又失去】【他甚至没有“说谎”】
【只要最后得到凌,过程中可以不择手段、哪怕利用所爱也无所谓???】
【恶熏的绿茶活该被虐,搞死他】
【赞同,结局发我家,舍不得主角们累,无偿代劳】【?】
【原来我是‘凌渊’,我也是‘沈绛’,看见他吃药之前,我还心疼这绿茶以往过得不好,以为他说,不知道酒里含有微量的朱砂,是真的】
【[小丑]投给您硬币X100】
……
屈景烁背对凌渊,将水杯轻轻放回杯垫。
看着快速增长的硬币数,他对系统下指令:“暂时关掉滚评和打赏。”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观测者那端,就像是看一个“绿茶反派纯享cut”一样。
他们没开上帝视角,也无法去其他角色视角乱窜。
也就是没有新的信息可以获取。
而在吃药的一刻反暴增的打赏,已经可以确定先前猜测。
没必要一直关注分心。
凌渊已经服下了药。
他身体素质真的很强。才几分钟,血点就已经完全消失,精神焕发之处也平整,只剩下脸和嘴唇还有一些泛红。
屈景烁走到他身边坐下,没再动手动脚。
望着满天星子,屈景烁往椅背上一靠:
“新鲜空气有没有让你舒服一点?”
“你还是回去吧,我怕你感冒。”
“我披着大衣呢,我没你想得那么娇气。我知道,你压根不会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多说几次。”
他顿了顿:
“是你,多少次都没关系。”
屈景烁能感觉到凌渊的目光落在自己侧脸,他恍若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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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说我也是过惯苦日子的,跟我妈一起……是真的。我还在读书的时候,我妈有段时间没能找到正式工作,为了糊口,就去摆摊,我经常给她打下手,夏天帮着卖凉粉、冰豆沙,冬天卖羊肉串。越是冷得紧,热得慌,生意越好。被太阳晒脱皮过,也生过满手满脚的冻疮,这样的人不至于风吹就倒。”
目光落到被衣袖掩住的手腕:
“哦,被你弄红是因为你身体素质太好,不是我脆。”
凌渊似乎是笑了一声。
屈景烁这才看向凌渊:
“还好你恢复得快,不然我真该内疚死了。下周,是不是有一档竞技真人秀?”
“是。有一项是骑马。”
“你喜欢马?我可以送你一匹,只可惜我不是从小出身好,对马懂得不比酒深,”沉吟片刻屈景烁道,“我在沈绛那见过一种马,叫阿哈尔捷金马,特别漂亮,在阳光底下跟真鎏金似的。就它了?好不好?”
凌渊是大一暑假,去室友当导演的爸爸那友情帮忙,出演一个加起来十几分钟的小角色,因为打戏身姿出奇利落意外小火,自此算半只脚入圈。
尽管是半读书半当演员的状态,这一年,他没少看圈内的乱和脏。
对于那些为模特明星一掷千金的富二代他只有两个字评价:“白痴”,对于这种行为本身他态度只有两个字:
“不屑”。
可面对毫不迟疑说要送他一匹名马的屈景烁,回想对方刚说的过去的苦生活,又想他不懂马、也不懂酒,并未享受过鲜花着锦,却一捧就是价值千万“金”的真心,“白痴”这样的评价无法冒头,不屑也没有,凌渊心中反而生出一丝异样:
“没必要,我只是图新鲜。”
屈景烁拿起裹了棉布的冰袋。
夜色星光下,那只手仿佛比棉布更柔软,雪白,像是也散发寒气。
他看着它贴近:“薅节目组没什么,你专为这事花钱,太傻了。”
“那我买给我自己骑,偶尔借给你。”
这次贴到唇边的冰袋凌渊没有挡,凝视了一会屈景烁那双含情的桃花眼:
“你帮伯母,是帮她收钱,还是连其它的也?”
曾演过一个角色需要掌握烧烤技能,屈景烁弯眸一笑:“等着。”
见对方拿起手机,凌渊问:“怎么?”
屈景烁对着手机吩咐了几句。“事实胜过雄辩啊,”他晃了晃手机,“这酒店什么都有,所以,等着被我的技术惊艳吧。”
凌渊一怔,“你手有伤。”这次他真切笑了,“你指挥我动手,顺便学一下你惊艳的技术。”
……
两人走进温暖的室内,拐弯看见一个侧影。
衣冠楚楚,身材修长,正靠在走廊上吸烟。
是韩光晔——认识两年多了,屈景烁罕见对方这般全不带笑。
侧脸一如冷峻的石雕。
韩光晔揿灭烟,投来视线的前一刻,凌渊放开了他的手。
刚刚在星光露台上吃了羊肉,他手腕有点痒,便拿起冰袋,说怕凌渊被刺激得再发作帮他多敷一下过敏药。
进来之前他手冷得可以,拉凌渊的时候,凌渊都轻轻抽了一口气,随即包紧他的手。
但此刻在人前,尤其,在先前为他开口挡过沈绛问责的“命定之人”前,什么怜悯的感觉、什么报答的动机,都不值一提。
沉入情绪,不解与落寞漫上双眼,屈景烁看着凌渊,手伸出又垂落。
凌渊忽然加快脚步,最终完全把他抛在身后,离盯着他们的韩光晔越来越近。
双方特别快地擦肩而过。
“景烁。”韩光晔朝他露出惯常的微笑。
本以为至少打个招呼,凌渊却好像相斥的磁极那样在擦肩后又弹出一截。极短的一怔屈景烁迎上:“有事要跟我说吗?”
酒店明明配备更温暖宽敞还带投影的吸烟区。
“本来是想说的——”
韩光晔单手搂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的指节在他脸颊上轻而短促地擦过:
“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冻成这样。”
3. 第 3 章
凌渊已经停了下来,面向他们。
屈景烁看见凌渊眉头轻皱了一下,眼中似乎闪过一点嫌弃的光。
那情绪来得突然,散得亦快,下一秒凌渊问,“你要跟你的朋友去谈事么,屈总,”他的目光在韩光晔身上一掠,不带感情,如看过某样平平无奇的器皿,“接下来不用我了?”
“光晔,托你件事儿。”屈景烁含着笑面向友人,把刚才跟凌渊一起烧烤的事说了。
“还剩不少没动过的。你能不能叫人帮我们装个盘?我记得小榕爱吃这些。”
他拍拍韩光晔的手:“其他人也可以问问,谢了。”
替他将大衣拢了拢,韩光晔瞥一眼凌渊,转身走向露台。
他朝凌渊伸手,凌渊毫不犹豫一把握住。
比自己高出不少的体温通过肌肤传递。
这么接触多了也有利于尽快脱敏。
一路再没遇人,凌渊也再没放开他。
心里猜测被证实,屈景烁没多说什么,盯着凌渊侧脸,悄悄往他那边靠了靠。
“屈总——”
“有一点儿冷。”
“……这只手放我衣袋。”
他乖乖照做。
凌渊手臂一展,虚绕过他后腰,握住他另一只手包进掌中。
微微的笑在屈景烁唇角一闪而没。
凌渊根本没对光晔另眼相看,那么刻意在光晔面前避嫌就不存在。而自己方才,也并没有使出什么过分的手段并被揭穿,导致凌渊态度骤变。
所以,刚才近乎甩开的举动,只是像先前抵触喂他喝酒一样,不肯在人前“秀”。
——不管是韩光晔,还是其他任何人,撞见的瞬间,凌渊都会放手。以年少时的自己揣度这小子,镜头里,可以是任何人,镜头外只想做自己,下戏后烦一切矫揉造作、带作秀意味的举止。
按凌渊现在对自己的一丁点怜悯感谢,两个男人手牵手私下算是强者对弱者的照顾,但要当着其他人的面,性质就变了,是凌渊想想都起鸡皮疙瘩的:秀恩爱。
果然进棋牌室前凌渊放开了他。
可也就在他们并肩而入,凌渊将他脱下的大衣交给侍者,说,“沾了些东西和味道,麻烦及时处理。”里面数双眼睛带着各不相同的神情望来时,他听到了系统提示:
“‘你当众宣誓主权’已完成。”
先前喂酒时由于意外,在外界看是凌渊伤了他,无暧昧宣告可言,是暴力与报复,所以没得到完成提示。
他一边惊喜一边琢磨着凌渊的话,回过味来,好险没笑出声。
当然不会解释“东西”只是孜然辣椒那些,“味道”其实是烧烤味,他忍笑找了个位置坐下玩骰子。
“小子。”
沈绛走过来,冽然泛红的一双眼盯着凌渊,手上是喝了半杯的酒。
他生得好,醉意染脸也并不令人生憎,反添几分风流。
单手一指球桌,沈绛笑:
“玩玩?”
屈景烁暗道:讨厌。台球上凌渊是新手,可一旦熟悉了规则,凭借他的眼力耳力、敏锐和肌肉控制,八成会压着沈绛打。
平时也就罢了,现下沈绛喝得上脸,若是输惨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他刚酝酿完借口,凌渊霍然而起:“要不介意我得先熟悉熟悉规则,就请赐教好了。”
两人大步而去。
“走这么快?个高腿长了不起?”屈景烁单手撑额,在手掌底下偷偷翻了一下眼仁:
“希望你们别所有方面都快成这样啊。”
等会装醉把凌渊弄回来。想着他啜了口酒,视线一转,恰见韩光晔进来。
“玩什么呢?”韩光晔直接坐到他身旁,拿起他的酒杯。
“别喝这么急。”他招手。
服务生过来听了交代,很快从吧台那边端来韩光晔常喝的。
“都送到KTV区了,小榕吃了一口把整盘圈了。这小子死活不肯分给其他人。我说是你做的,结果,更差点打起来。”
屈景烁莞尔:“辛苦你了,都怪我准备太少,不过,可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我只出了嘴,动手烤的是凌渊。”
“凌渊?”
韩光晔将视线投向球桌:
“打台球呢。怎么不跟你玩,去找沈绛?”
见他的视线停留了一阵,屈景烁心中微动:
这是要有什么了吗?
他看向正在玩桌球的两人,两个都属于身材远好于一般男人的类型,动起球杆尤甚,衬衫下每块肌肉都绷出力与美,专注时的神情也都更凸显五官轮廓的英俊分明。
会吸引到目光,正常。
“是沈绛主动邀请。”
“看起来是不大擅长,但……”韩光晔皱眉。
“擅不擅长的,除了你,光晔,还有谁是沈绛的对手?也只有你俩才在伯仲之间。”
“伯仲之间?”韩光晔似笑非笑,“我哪儿比得上沈大公子。”
说是这么说,将杯子里残酒喝尽,韩光晔起身径直走向台球桌。
“欺负一个还在学校念书的学生,有什么意思?他哪有你沈大公子那么多时间吃喝玩乐?不如我俩来几局。”
“想丢人,成全你。”
走到凌渊身边,沈绛抓住球杆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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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拉动。
他讶然看向凌渊:“你小子力气挺大。”
神色忽地转冷:“难怪会弄伤阿景。”
听到这句,凌渊原本如罩冰层的面容蓦地松动,下意识扭头。
屈景烁一举酒杯。
哪怕隔着段距离,那张脸也美得让人心神一震。
浅淡的醉色如胭脂般轻抹在双颊,清艳胜四月桃花。
“屈总醉了?”凌渊脚还定在原处,半个身子已不自觉转向屈景烁。
沈绛抢过球杆向韩光晔一扔:
“输的喝?”
韩光晔解开西装:“喝酒有什么意思?”侍者过来接了他脱下的外套。“今天是恒顺的周年宴,不如输的就送东道主一台车,今天开什么送什么。输的叫车回。”
“行啊,你一个手下败将都不怕,我会怕吗,反正阿景的得力干将都来了,玩个抽奖,正好助兴。”
一台车对他们两个算不得出血,屈景烁隐约听见了也并未刻意去劝阻。
系统在韩光晔替下凌渊时,便提示那个命名风格放在失败样本里还凑合,放到他们这组就十分别扭奇异的救美剧情变成了进行中。
看来只要是有相助的剧情就算,并不一定要是他的什么桃花。
沈绛,跟自己是不可能有什么的。
沈绛有一个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相偕九年的竹马。八年前两人分居异国,仍保持联系至今。这份感情在时间和距离的发酵下,只会愈发刻骨铭心,他想,越是得不到,越是会渴望。
观望了一下韩光晔和沈绛,果然势均力敌。
暂没自己的事了,也不必担心周年宴酿出什么血光之灾,屈景烁笑着喝了口酒,全身心投入游戏:
“凌渊,你耳力好,帮帮我?”
“你不怕影响趣味,我没问题。”
“有挂不用才影响趣味呢——”屈景烁咽下了后半截。
“我不在乎手段,我喜欢赢。”
不该由他说。
他的真面目,包括他从头至尾的手段、谎言,凌渊最后都会发现。
才会因为他的不知廉耻、下作恶心,联合韩光晔报复他,对落到泥淖里的他冷眼旁观。
想到这屈景烁忍不住再看滚评打赏。
硬币数居然快破千!
他本预计五百就很不错了,惊喜之下,不由多喝了两杯。
酒液很快转化为某种冲动,他致歉离桌。
回来时,在棋牌室外的吧台前,意外看见了本该坐在里头继续鏖战的两人。
一个是凌渊,一个是刚才跟他们玩得最久的贺家独苗,贺朝阳。
4. 第 4 章
“我不想让景烁哥为难才一直没跟你计较!你倒真狂上了?玩个骰子都出千的臭小子!”
贺朝阳没压声儿,屈景烁走近时恰好听全了因果。这个与凌渊岁数相仿的青年,话里带着明显的哭音。
“没看见我在跟人聊天?为什么不长眼非到这里要水?旁边的你是看不见吗!你的眼睛白长了吗!”
一个留着短狼尾,身形秀颀的年轻调酒师站在吧台里头,白皙脸孔写满无措:
“贺先生,抱歉,我的工作本来就不是陪聊,请您谅——”
“有你说话的份吗?”贺朝阳调转炮口,把年轻的调酒师轰得一噤。
屈景烁瞧明白了。
八成是凌渊外型出众,来要杯喝的,就吸走了正被贺朝阳纠缠的调酒师几分目光。
那调酒师并非谁的伴,似乎是酒店特聘的新面孔,本就有想看谁就看谁的自由。
能在这档次的酒店被特聘,实力眼力该是兼备的。
足够看出贺家少爷身份,却并不为了讨贺朝阳喜欢,故意对其他客人的要求视而不见。
屈景烁带了点笑,带点赞赏,正眼投去目光。
也是巧,年轻调酒师目光转动间对上了他——
【?要不是开着声,我以为我这卡成静止画面了】
【什么叫‘我花开后百花杀’,今儿长见识了[心]】
【反派朝狼尾小哥一笑,小哥那儿什么主角什么鲜肉富二代全浮云】【小哥想劝架的嘴还没闭上,可惜脑子被笑得空白了w】
【狼尾小帅哥忘词的样子有点逗哈哈】
猎艳被打断,加上棋牌室里一直连战连输给凌渊,双重怨愤交杂下,贺家捧在掌上的宝贝自然忍不住爆发——
站到距离两人间一步之遥时,屈景烁看清这个上周已经过了二十岁生日的年轻人,除却眼中涌起的晶莹,鼻头更是通红一片。
简直有几分凄惨。
“混蛋……你都有景烁哥那样的了……还跟我抢这个……能不能有点良心!”
【?】【啥味儿飘出屏幕了】【看给弟弟酸得哟哟大眼睛挤出泪花子了】
【别真是暗恋反派】
【呵呵,眼虽大却瞎】
“菜就多练。真心想追人家,选人家下班时间。光会哭叫撒泼,全世界的男女都如你所说地良心发现了,屈总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目光平静地扫过吧台里的人,凌渊淡淡补充:
“别说屈总,就你现在想追的这个,也不会。”
从吧台上抄起酒,贺朝阳甩手。
一条手臂伸出,接着是肩膀,酒液砸在浅色的西装面料上,四散飞溅。
“景烁哥!”
早在贺朝阳拿起酒杯时凌渊已闪出半米,却没料这杯酒竟会弄脏屈景烁的外套。
“屈总,你在干什么?”他疾步上前,早知如此,还不如抢先给姓贺的一拳打飞。
又是焦躁又是怀疑,凌渊一拉袖子便要替屈景烁擦溅到脸颊的酒。
“什么料子就敢给景烁哥擦?别刮伤景烁哥的脸!”
砰砰连拍吧台,贺朝阳这会真哭了:
“毛巾卷!你傻叉啊还愣着!要热的!”
“对不起!”
屈景烁西装外套湿了一片,口袋里的手帕也没逃过此劫。
凌渊自己的外套则是打桌球时脱了。
想到之前屈景烁手腕上刺目的红痕,凌渊僵硬片刻终是放下手:
“你知道我力气大,还能知道我听力好,应该对我身手有几分了解,怎么不信我能闪开区区一杯酒?”
【乐,绿茶翻车勒】
“我不是不信你能躲开。”
蒙昧不清的光线下,凌渊审视着半侧过脸的屈景烁。
岂但不显狼狈,这个男人从这个角度看轮廓尤为精雕细凿,完美得失真。
三两滴酒溅在他脸颊,却如血红泪痕宛然,一分凄楚,九分妩媚,十分地我见犹怜。
这样的一张脸,平静转正了过来,望着他:
“可是在你身后……”
桃花眼里水雾缭绕,冉冉的皆是无辜。
他从轻微失神与惊艳中醒转,扭头。
身后不到两米处半环形米色沙发里,站起来一位眸光动荡面孔苍白端丽的年轻女士。
垂感极佳的披肩似乎是乔其纱的,底下裙子面料是薄如蝉翼的素绡。两种料贵则贵矣,却视水为天敌,一遇就得糟。
对方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手里的手机屏定格在当下火热的某款手游界面。
【乐,小人度君子,笑看前面翻车勒】
“景烁哥!”一扔手机,女孩从手包掏出手帕。
再看向屈景烁。凌渊恨自己只穿了两件衣服赴宴。
年轻的女孩子已经冲到旁边,便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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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冷把剩下这件脱给他,人怎么办。
他也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清楚自己能躲开,屈景烁还是要挡。
姓贺的都被气哭了,那一泼肯定射程超标。
自己躲容易,这位无辜的大小姐必被殃及。
自己居然怀疑他。
居然以为他是故意多此一举,博取自己怜惜。
视线在凌渊完全变了表情的脸上掠过,屈景烁按住为自己拭擦的那只纤手,“钰棠,”接过手帕屈景烁慢条斯理地擦脸,柔软的亚麻掩住了不笑亦似含笑的菱唇,“你啊,还是这么一打起游戏来就跟自带了个结界一样?”
“景烁哥,谢谢。”谭钰棠一攥手包,转头对贺朝阳怒视:
“你是二十,不是十二,你知不知道我读小学的表弟都不像你这样一天天地净闯祸!”
从托盘上拿起热毛巾卷,凌渊擦着屈景烁还在淌酒的袖口。
超高密度超细羊绒面料,这名贵西装没救了,他只是下意识想减少他的狼狈,哪怕点滴。
“怎么回事?好热闹呀!”动静引来更多人。
“谭家的明珠跟贺家的宝玉吵起来啦。”
“天,谁把景烁弄成这样,找死吧!”
“阿景?”
刚好听到谭钰棠那句,沈绛瞪了贺朝阳一眼,解开才穿上的外套往屈景烁肩头一披:
“衬衫湿了没?有备用吗?我带了你的码。”
“你能未卜先知?居然还备了我的?”屈景烁眉梢微扬,“都带着呢。谢谢你,沈绛。”
那个拿头接酒的样本在前,屈景烁瞥着自己染了酒渍的袖子,心中实在没当回事。
没那个样本对比,男演员需要时赤着上身拍戏也是有的,即便外套衬衣全湿透,依然不算事。
不过他当然不会拒绝沈绛和凌渊一个接一个的关心,拉紧沈绛为他披上的外套,他再次向沈绛道谢,又看向为自己擦着手指的凌渊,他手腕翻转轻轻握住凌渊的拇指:“已经很干净了。”又问:“你没淋到吧?”
韩光晔走出棋牌室时,映入眼中的,便是屈景烁握住凌渊手殷殷关切的一幕。
——淡色的指甲仍反射着湿润的光,而他在问这个看起来一滴都没沾到浑身干干净净的凌渊,你没淋到吧?
他看到了凌渊神情内疚的侧脸,也看到了屈景烁掩在沈绛外套下,随手臂抬起而微露出的被酒弄脏的衣袖。
5. 第 5 章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的声音都模糊不清。
所有流动的东西包括时间,都已经绕开了他的肉与灵,在凌渊的身上,韩光晔怔忡看见了一道记忆里的旧影。
两年前——
他的光麓经过百轮报价几个小时的竞买,终于击败当地数十家地产公司,拿下了他跟景烁尤其看好并为之勘研许久的一块地。
庆功会出来,在灯光亦如现下这般昏昧纠缠的走廊,他们与兵败手下的一家公司老板狭路相撞。对方醉醺醺地,边喷出污言秽语边上来就要扯他衣领。
他下意识把身边人往后护,手却扑了个空。
看着像春日清晨一朵带露的花,似乎只适合被别人保护的人居然反应不输给他——等他转头时只见花束已经被从青瓷瓶里抽出,屈景烁举起瓶兜头就浇。
一米八五往上的身高让水瀑从头给那醉鬼洗到脚。
冷水淋出了对方的哆嗦、惨叫,和清醒。
屈景烁自己的外套也被溅到。
本来对方已经顶着落汤鸡似的形象道歉,按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他该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瞥着身边人湿了的西装,他笑着凑近。
然后把人踹得倒飞出去。
接着,当然是双方都不顾形象大打出手,直到酒店安保来拉开他们。
……
也是在众人面前,也是湿的外套,也是关切的表情,也是不但不显狼狈,反而有种与平素不同的、引人心折的魅力。
可景烁现在站在另一端。
对面是另一个男人。
站得离隐藏在墙面浮雕下的出风口太近,韩光晔觉得眼睛有些干。
他用力闭眼,转身。
“对不起,屈总。”
屈景烁看着凌渊脸上诚恳与歉疚,想他这句是为没有留意身后的钰棠。
“其实与你没有关系,谁背后能长一双眼——”屈景烁话到一半,瞥见被挤开的贺朝阳忽然冲来。
众目睽睽,年轻人猛一跪。
这个屈景烁是真没料到,差点给震得失态后退半步,他下意识攥住凌渊。
手臂横过他腰,凌渊身上的热与力透过衣料传来。
借助支撑他站稳了:“朝阳,有什么起来说。”
“我错了,哥,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随便动手,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
“我说生气了吗。”
伸手,屈景烁拭掉了对方脸上水珠:
“一点小事。朝阳,我若是真不高兴,也不是因为你醉后冲动。”
“景烁哥?”
在脸上拂过的手指,肌肤细腻如缎,带点刚被湿毛巾擦过的凉润。
即便刚被擦拭过,仍残留着似有似无的淡若云烟的雪松后调。
想回握的一瞬,却像是洞悉了自己的念头,那只手利落收回。
对方说:“你已经二十了朝阳,无论从哪种意义上论,你都是个大人、成人了,不要动不动哭,更不要跪,这是稍微懂事的小朋友都不玩的撒娇耍赖的伎俩。”
那张俊丽的脸倏然变得严肃:
“起来。”
不自觉听从了对方的命令,他一下子起来站直了:“是。”
对方这才展颜,拍了拍他的肩膀:“洗把脸去,看你哭的,瞧不出原来三分姿色,你这样我才是真都不想给一眼。”
被调侃那个咬着唇笑了,把残存湿痕抹净:“欸!”
凌渊冷眼旁观,早看出这姓贺的眼底迷恋,这会更是找不到北。
如此见证了全场,他忽想到一个问题——
在面对屈景烁时,自己是否也跟贺朝阳一样,是不同意义上地当局者迷。
以介绍的手术资源作筹码,屈景烁曾提出“陪同赴宴”这个他有些成见的要求。
那对前辈就是在一场宴会后被弄疯掉的。然后自己先入为主,对他一举一动有了偏见。
其实宴会只是正常的宴会。
而很多时候,譬如刚才,他只是在那里寻常不过地转动眉眼,自然不过地笑,再作为介于友人和长辈之间的存在说几句真诚里流露关心的话,却因为天生十二分风流的品貌,就吸引了对面痴迷的视线。
自己是不是也因为身在其中而看不清?是不是也犯了错?是不是也因为粗暴与偏见误解了他?将他正常的一颦一笑,错当一时兴起的耍弄勾引?单从现下看,他跟那些畜生分明两类。
默不作声,凌渊拿毛巾把屈景烁为贺朝阳拭泪的手又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如果有什么可以挑剔的,也只在于他意识不到周围人怀的心思。
有点儿笨。
或许该更客观地对待他。
三个月罢了。
起码这三个月里,不该怀着偏见去对他。
屈景烁被一左一右夹送到了套房。
虽然吸引眼球,但两具火热身体比酒店暖气系统更有用,让他一路一点儿没冷着,他也就毫不介意了。
豪华套房,浴室。
【rwkk】
【这马赛克打得,比以前见过的都扎实】
【看穿衬衫时那个胸型,咳,不严实,可能就被河蟹部判涩晴了】
……
选择“放松模式”,时间定了“十五分钟”,屈景烁泡在浴缸,边按摩边看一份评估报告。
头有些疼,可能因为昨晚又是一夜噩梦,没睡好。
他单手压着太阳穴,看着投拓部给的报告上那超过九位的数字,忽然,系统提示:
“‘韩光晔晚宴救美’已完成。”
两个男主搭上了?一下想到那个“一年前”的隐藏剧情,屈景烁是真想听,以比平常快半倍的速度打理好了自己,最后又对镜子检查了一遍,走出套房。
出门拐个弯,后头忽然传来脚步声。
声挺快,他刚扭头想看是谁,一只手将他拦腰箍住——
在出声前他嗅到已经沉淀下来的檀木香调,接着是胸膛的触感,腰间的力度,一切都再熟悉不过。
他放松身体:
“光晔?”
怎么会在他门口。
不是应该正在跟凌渊两相对谈拉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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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吗。
难道就谈完了?“一年前”发生什么听不到了……转身的时候屈景烁眼里已经没有一丝失望:
“你吓我?”
“Lullaby的经典款,”韩光晔眼带笑意,“迷迭薄荷。我才发现,原来你跟这种冷淡的味道也适配。”
“你突然吓我就是为了闻一闻这家酒店的洗发膏?哥哥,你正常点,”屈景烁半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背,“你这样子,简直像又回到了两年前。”
“活泼点不好吗?”
韩光晔的手停在屈景烁腰间:
“那时候虽然因为大哥,我过得比现在艰难许多,但因为你一直陪着我,我只觉得那段时光很好。二十六年,竟是再没有好过那段日子的了。”
“傻话。”屈景烁笑笑,覆上韩光晔的手背,似嗔似安慰地一握,旋即自然而然拉开,问他:
“对了,先前你在露台那附近等我,想跟我说什么?”
一前一后,屈景烁跟韩光晔来到了酒店顶层的玻璃穹顶景观区。
门头挂着“曲水浮星”的匾,里面确实有水有星月。
粼粼的人造小湖上,石子路曲折蜿蜒,调节过的温度令花卉不合季节地盛绽。
走在上面,星光月影,斑斑点点,暗香浮动,静心清神。
“丹州那块地,你是不是想拿?”
对方如此单刀直入,屈景烁也凝肃了心神:
“我打算找沈绛——”
“该预先申请的我去准备,资金方面,你缺多少我提供多少,我的意思是,”韩光晔转身,“我想跟你再合作一次,你会嫌晦气吗?”
“其实在沈绛之前,我最先想到的是你,毕竟,我们的合作次数更多。只是因为上次……”屈景烁没深谈那次扫兴的败局,“倒是你,不要嫌我才对。”
“你答应了吗?”
“谢谢,光晔。”
“我不要你的谢。”韩光晔加重音量。
浅浅呼吸了一次,神情恢复自然,韩光晔才继续:
“如果这次有人说,看上了你的宝贝,你似乎不舍得放手?”
“不会是你想说吧,光晔?”屈景烁眼底的笑像是闪烁不定的水光。
“本来我该说,‘我怎么会为了一个小明星伤害我们兄弟的感情?’可这次我是认真的。”
韩光晔走近:
“资金,流程,一切问题,我来解决。我只要三——两成,我们可以二八。唯一的要求,就是凌渊。”
“我怎么能占你这么大便宜?”
“是不想占我的便宜,还是真栽了。”
“不要这样为难我。”屈景烁压下眼睫,别过脸,“其它的,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只除了……”
“再说一遍。”韩光晔停下的时候,已是呼吸相触的距离。
搂住屈景烁的腰,他猛抬起那张想要闪躲的面孔:
“都可以给我,你怎么敢这么说,你这个骗——”
“屈总。”
一道声音兀然响在玻璃房内,如冰泉击玉,清亮明澈。
6. 第 6 章
韩光晔但觉那声音凝成一线,似透鼓膜。
疼痛间,下意识放了手。
两人将目光投向凌渊,凌渊面色如霜地走近,一双眼睛冷晶晶盯着屈景烁。
韩光晔看凌渊,起初是带着些微诧异,逐渐转为审视。
不提步履轻捷,自己丝毫没有察觉他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近,就方才隔着一段,那声音,竟似钢针般清晰洞穿入耳,带来痛楚。
更有第一时间他注意了阿景神色,竟是无甚异样……
韩光晔眼中审度越重。
【修,修罗场?】
【好像哪里不对劲】
“屈总,我今晚有事。”站定,凌渊声音依然清亮,却不再那般震人心神。
屈景烁闷闷地:“哦,我叫余叔送你。”
“在去处理我的私事之前,我先陪你回家。我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
凌渊从头到尾,都只是盯着屈景烁,仿佛在场并无第三个人:
“已经很晚了,要不要跟我走?”
屈景烁肉眼可见地一下子高兴了。
他这一从闷闷的转喜,便如月色破云,清辉可掬。
在场的两个男人目不转瞬,滚评同时大爆发:
【凌在说什么癫言癫语!!!】【只是一时被反派蛊惑……Act1不行,Act2一定能看到这绿茶吃瘪】
【凌好样的,冲反派这个笑,我投最后是你抱美而归一票】
【真以为都爱反派??上面那个大叔还是大姨,没事吧】【颜狗让人yue】
【祝你们跟你们男友被这种只有脸可以看的恶毒绿茶三】【期待好久的修罗场歪成这样,我气得灵魂出窍】
【神金,凌正眼看过韩?韩倒是看了凌,恨不得拿眼把凌从图层剜掉,说反派现在就成三的去医院治治癔症好吗,好的】
【只有脸可以看?我代入贺弟弟或者谭妹妹我都会感谢你口中“只有脸可以看的”绿茶】
【贺突然暴起甩酒那一刻反派不挡上去,贺跟谭是真的会结梁子,换位你是谭妹妹,贺最起码值两个大嘴巴子?】
【专注舔笑颜prpr】
【唉我本来是冲琉璃娃娃一步步破碎崩毁追的……看到这个笑,忽然有点……】
“我要跟你回家。”
转向韩光晔,屈景烁歉然:“今天我有些喝多了,不适合谈正事,我瞧你的状态,似乎也不是最佳。改日详谈,光晔。”
最后一点道别的话音没落尽,凌渊已经把屈景烁卷远了。
两人一起坐到车里。
屈景烁察觉凌渊正在生气。
“你……听到了多少?”
屈景烁以发誓般的语调说:“我没有把你当成可以随意送来送去的物件,我打心底里感激你也尊重你,刚才是——”
他故意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跟那个,韩总,”凌渊转身逼视屈景烁,眼瞳沉得如深潭,“是朋友?能说说关于他的事吗,挑可以说的。”
“对他感兴趣?”
“是。”
“光晔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感兴趣也正常。”
屈景烁暗佩服剧情引力,脸上一派平静,把自己跟韩光晔的往事捡了几件比较有代表性的加工后说了。
加工,自然是张冠李戴,只有自己纯良。
他把属于自己干的那部分好事儿也暗搓搓全安在韩光晔身上。
什么怎么坑对家公司的,怎么在商场上杀不见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当然他不会傻得直接扣帽子,他只是说“我们”如何如何,再内疚地说“我没劝住……”余下的让凌渊自己想去。
没一会儿凌渊脸色沉得更可怕,似天阴欲雪。
这算是自己无耻挑拨引起凌渊对韩光晔的防备,以制造两人相爱障碍成功了吧?屈景烁瞧在眼底一查扮演度——
果然又涨了。
打赏更是滚滚而来。
他心情大好。
喝了两口余叔递来的水,他满足地往椅背上一靠,准备休息休息嘴。
“你为什么还要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呢,”凌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幽幽的,“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暖风吹得屈景烁昏沉,加上酒意,半眯着眼,屈景烁朦胧道:
“因为我需要韩氏的资源,无论是钱,还是别的。我跟我妈,那二十多年,过了太多苦日子,真是一点苦也不想再吃了,钱只有越来越多,我才能感到安心……”
车忽然刹住,前倾瞬间,一只手违反物理定律地将他牢牢固定在软皮座椅上。
“有人穿马路!”老余忙道。
屈景烁正要讲“没事”再跟凌渊道谢,冷不丁听凌渊来了一句:
“我明白了。”
凌渊将屈景烁的上身往自己的方向一按。对上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睛,凌渊手一顿,收紧。
老余连忙转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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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里的身体跟自己对比,简直可以用荏弱这样的词来形容。
腰肢细韧,颈部皮肤在洒进的霓虹灯光下,像尘埃都不舍得玷污的雪地。
先前那种甜而媚气的橘子香没有了,只剩下清冽的薄荷味。
“薄荷糖好像更适合你。”
屈景烁似乎听见了一句叹息。
可那太轻,轻到他怀疑是睡眠不足导致的幻听。
他诚心说,“谢谢你凌渊,”想选个舒服的位置,可凌渊好像越来越僵硬,他就没再乱动乱蹭,免得讨凌渊嫌,“正好我头有点疼。”
“喝酒喝的,还是?”
“不喝也疼,可能是因为我总失眠。”
凌渊抬起他一只手。
屈景烁悄悄睁开一只眼,看他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衫袖子捏着自己手腕,并没有往上捋的意思,放下心来:
“你的专业是运动康复吧?有中医课程吗?这是帮我号脉?”
“你的身体太差。不过好在没什么不能治的毛病。”
屈景烁回到家,第一件事冲澡换睡衣。
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凌渊的影子。住家佣人告诉他,凌渊留了东西。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块绘有红色纹路的石块儿,又看了看纸条。
纸上写,这东西长期佩戴,可医头疼,对睡眠亦有好处。
屈景烁于是细细打量手中的玩意。
若说这是凌渊精心准备的,那是笑话。
很明显就是从一方大石上随手掰断的边角。
可要说一点心思也没用,倒也冤枉了凌渊。
整块似玉非玉的月白石料,被打磨得润如羊脂,即便是最细嫩的皮肤也不会被它磨伤。
上面赤红纹路组成的图案尽管粗犷,潦草,像是随手画就,可屈景烁凑近,却嗅到了血的腥。
跟自己的血或是常见的那些动物的血都不一样。
有一股犹如自己香水里雪松调的清冽,混合血的铁锈气,让人联想到裹着霜的刀。
还有丝辛辣刺鼻的气味。
这个辛味,跟调查中凌渊购买的药材气味,竟是对上了。
是凌渊的血吗。
交给佣人帮忙雕孔穿线,他顺口问:“我换下来的衣服呢,怎么到处都没看见?”
“凌先生说您的衣服皱巴巴的,还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他说您不要了,让他处理掉。”
“什么?”
7. 第 7 章
屈景烁大惊,只好拜托人家大晚上的跟他一起去翻小区垃圾桶,“我那对袖扣,没有摘下来吗?”他边下楼梯边郁闷,“那可是有价无市的藏品,光晔都费了点功夫才拿到。”
别墅区的垃圾桶两小时清理一次,不脏。
一眼,屈景烁就瞅见了自己的衣服。
不,那已经不能叫衣服了。
分明是一堆碎屑。
至于他心心念念,为其不惜大晚上来翻垃圾桶的袖扣,也成了幽蓝中闪动暗红光泽的美丽碎片。
——凌渊果然还是生气了,因为他跟韩光晔的谈话。
屈景烁拿起凌渊留下的那个能治头痛和助眠的东西,手掌用力攥紧,手背绷出经络:
“你最好是真有用。”
吊坠握于掌心,红绳绕在手腕,屈景烁单手摁开药瓶。
思忖片刻,他仰头。
哐哐倒药的时候,减了大概三成。
灌水。
可能真累,加上凌渊的东西确实有效果,才几分钟,平时吃了药也要数个小时才能入睡的他握着掌心中的东西,只觉似有似无的暖意从手掌沁入,眼皮渐渐沉重。
半小时后。
屈景烁呼呼大睡。
从来血腥混乱的噩梦不断,这次,竟是前所未有的一夜好眠。
翌日。
神清气爽地睁开眼,躺在床上抬起手臂,屈景烁看着垂下的跟精致不沾边的血纹吊坠,忍不住露出一个笑。
【宝贝,早安】
【开屏笑颜暴击wsl!!!】
哼着歌洗漱完,刚吃光早饭,他接到沈绛电话。
在公司,他见到了沈绛电话里提的人。
二十出头,清俊,挺拔,戴着一副金丝无框眼镜,是个十分斯文的人物。
皮肤是符合对方履历“一路读到博士直接进C国银杉堡土地规划院就职”的那种长期不见日光的无疵。
好在底子暖,最后呈现的是如生宣晕染开鹅绒黄形成的酂白。
不带丝毫寒气阴气,只更显出他的隽秀与温柔。
正是沈绛那九年的竹马,傅彬。
然而看着这么一位俊秀可亲的青年,屈景烁想的却是:
如果要装好人,这张脸比自己更适合。
念头一闪而过,回神他自己都觉得突兀又奇怪。
系统传来讯息:【这是男三。】
【将来会跟‘韩光晔’争夺‘凌渊’。】
【因为同样痴心于‘凌渊’,你们有段时间合作,一起对付‘韩光晔’。】
【但与你执迷不悟相反,他后来悬崖勒马,认识到爱的本质是尊重对方的选择,他放手成全了双男主。所以‘傅彬’是男三,而你是反派。】
【虽然有过交叉,但你们注定道不同、不相为谋。】
“所以这个确实是好人?”屈景烁心道,“难道反派实在演得太多太多了,已经养成思维习惯,时不时就要抽风般往那上边靠了……”
他想了想,可能是眼前这年轻人有一副跟他们那个时代“斯文败类”这词绑定的金丝镜,这才引导他歪掉。
只可怜沈绛,按系统给的方向,跟傅彬短期内是没戏了,只能等一个良人回头是岸怜取眼前。
“屈总,久仰。”傅彬眼中噙着一点异彩。
屈景烁不瞎,看在眼中,只当是自己忽然的怔愣让对方不解了,“闻名不如见面,傅先生比沈总说的更气度不凡。”他立刻握住傅彬伸出的手,半是玩笑半是解释,“二十一岁毕业的博士,我之前只在报纸上见过,跟你这样的天才说话,我一时还真有点激动紧张。”
屈景烁想收手,虽没用几分力,可竟没抽出来。
他惊诧地看向对方。
“抱歉,”手上这才一松,傅彬笑得些微赧然,“明明是第一次见,却总觉得很亲切。”
“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这大概就叫气场合拍吧?或许我们生来就有成为朋友的缘分。”屈景烁主动伸开双臂。
稍微抬脸,他注视年轻人讶异的双眼:
“你是沈绛的朋友,就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C国礼仪,陌生人初见是握手,老友重逢则习惯于拥抱。
屈景烁在被对方抱住时,轻轻回抱了他。
鼻端是佛手柑清凉温柔的香气,背后的手掌却有透过布料的灼烫。
“喂,”沈绛忍不住出声,“Felix,你抱我好像都没有抱阿景这么久,到底谁才是你的真发小?”
“你怎么不干脆把沈氏投资的珠宝公司每家选一个橱窗披在身上,”傅彬看向沈绛,“你的小配饰们太硌人了。”
“我好像只比阿景多了领带夹吧,哦,还有枚Jab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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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沈绛佯作生气,绷不住几秒便是一笑,“八年不见,现实里你嘴毒了不少啊?跟着阿景办事可不能这么说话。事先声明,气到他,我只会帮他。”
“屈总是我的老板,便是我的衣食父母,你自己成天气沈伯父,可别把我跟你混为一类。”
玩笑几句,三人开始讲正事。
在电话里,屈景烁已经了解大概。
傅彬的父母在国外定居,祖父母却不肯离根,这次,傅老爷子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虽已康复了个七七八八,身体底子毕竟有损,远不比病前还能下地种菜、上山赶畜。身体上的不舒服,连带着情绪上也出现了问题。
傅彬行三,上头两个哥哥在不同领域为家里发光发热,跟他爸,一起忙得是不可开交。如此,相对清闲的傅三少只好回来替父兄尽孝。
顺便适应一下国内的市场,为以后进一步扩大版图做准备。
“这次,Felix大概至少要呆小半年。他不肯到我那边,嫌我呢。却非要来打扰你,景烁,你看你方不方便让他跟着你学习?”沈绛盯着屈景烁,紧张很直白写在脸上,“本来就是冒昧相求,你可千万别因为我们两个的关系,有难处也不开口。我这个人你知道的,弄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屈景烁笑着摆手打断:
“学习不敢当,互相交流交流经验倒是很好。”
国内也有跟规划院类似的机构,与地产公司,勉强可以类比甲方与乙方。
“跟相关部门打交道,我想我可以从傅彬身上蹭点技巧。”
屈景烁把公司现在的项目简略介绍了一下,直接问傅彬:“有没有什么比较感兴趣的?”
不待傅彬开口,沈绛先反对:“他的经验一时还套不上国内的环境,怎么能把这么多重要的都给他瞎挑?阿景,这都是你的心血。要不让他跟着青城那个吧?我也能帮你看着,阿景你说呢?”
兴州青城正是跟沈绛合作的项目,闻言,屈景烁当然不会拂友人兼财神爷的面:
“也好,这样你们两个老朋友还能多见见面,增进一下感情。”
屈景烁跟傅彬更细地说了一下青城那个项目的进度、后期规划,以及他大致需要负责哪些内容。
“怎么样?”
“一切都听屈总您安排,”傅彬的眼神堪称温驯,“只要能跟着屈总就行。”
8. 第 8 章
开始屈景烁还有能力匹配不了学历的担忧,这份忧虑,很快就在事实证明下云散烟消。
傅彬的学习能力,超出他这种普通人的想象。
什么东西,傅彬只要看一遍就能上手,甚至举一反三,随口提出在原方案上优化多处直指关窍的建议。
几次会议后,他挺好笑地听见设计部的经理从“小傅”改口为“总助”,每次还叫得隐带心悦诚服之色。
在傅彬身上他见识到了什么叫行知合一式的天才。
“这就是气运之子吗,”他时不时会感慨,羡慕,又偶尔会升起曾尘封的疑惑,“凌渊是武学天赋冠绝剧情世界,傅彬是脑子好,那韩光晔的天赋能力,又是什么呢?”
他倒不认为没有。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韩光晔大概在一年前,有过一次不同寻常的重病。
自那之后,他们合作中,遇到一些在他看来有点麻烦的坎,韩光晔总会云淡风轻地说,交给我。
说,你不必再担心。
事实上,韩光晔最终确实以他不知道的手段,将那些事,人,一一解决。
并且,至少看起来是没有踏出规则范围。
他也曾试探过,都被韩光晔婉转避开。
几次后,他明白韩光晔还是对自己信任不够,为了当时需要韩光晔的好感度,他再没问了。
现在见到了男三号,他愈确定,韩光晔的身上,也有某种因世界偏爱而生的能力。
只是,以现在他们之间,因为凌渊而变得微妙起来的关系,他想就算自己问了,自己的潜在情敌也更不会告诉自己。
男一二三都有金手指,自己这个反派,倒也不算一无所有。
屈景烁坐上沙发,点开滚评打赏区,看了下硬币数,已经能买三颗大力丸。
根本不需要赢他们,赢毫无意义。
自己所求,只是能不受痛、不经历精神折磨完成反派剧情,同时多挣一点币。
系统很智能,除了洗澡,夜间睡觉,就连中午小憩,也会开启“隐私保护”模式,禁止观看。
果然在躺下后,滚评区又一片【马赛克讨厌泥】刷过。
平复了一下因为硬币数而高兴的心情,他闭上眼。
大概是这周工作强度上升,尽管夜间睡眠改善了些,白天却比之前更容易疲惫。
从不午休的他,这周每天中午,都要睡个十几二十分钟。
请了医生来看,并没有检查出什么新毛病。
加上睡醒后,疲惫感即消失,他只当是年龄增长导致精力衰退的自然现象。
说起来,来这个世界时,他的身体回到了二十三,不过跟傅彬一般大。到现在,已经快接近他死的岁数。
迷糊糊乱想着往事,想着今生前世,屈景烁的呼吸频率变缓。
办公室的门悄然打开。
戴眼镜的俊秀年轻人走进来,轻手轻脚走到休息室,拿出一条薄绒被。
站到沙发前,他慢慢为屈景烁盖上被子。
贴近的时候,凑到屈景烁的鼻尖,傅彬倾听了几秒对方的呼吸。
余光往摄像头的方向一掠,傅彬作出调整被角的模样,垂眸凝视浅眠中双眉轻蹙的俊美脸孔。
被角掩盖的手按在微型相机的快门上。
他观察了一会儿,对准那张睡得不安稳的面孔,一摁。
将被角轻轻掖好,傅彬仿佛一个幽灵般出办公室,合上门。
“你可是送了我一个人才,沈绛。”
晚上洗完澡,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屈景烁给沈绛发着消息。
把最近傅彬的动态没有隐瞒地说了,他又附上几句真心实意的赞美。
沈绛盯着屏幕,心里有点说不清的难受,像是吃了什么噎人的东西上不来下不去。
屈景烁接起沈绛的语音:
“你是不是因为他的学历对他有什么滤镜?把他夸成这样?”
打头便是这么一句质疑。
“还有,你居然让他做这么多?”
屈景烁想:
这是心疼了。
“其实傅彬的工作时长是正常的,他甚至还比我公司里大多数人早走呢,我知道他每天都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去他爷爷那,又怎么会做逼他加班的事?是他效率太惊人。不过,你说得很对,我不该这么使唤一个按年龄算跟公司实习生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把这么多都交给他,你,你放心吗?”
屈景烁不意听到这么一句话。
有什么隐隐自心头闪过,他正要捉住细想,那边等了几秒的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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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已经等不及了:
“你是因为,信我对吗?”
跟沈绛认识也有一年多了,屈景烁依然时不时会被他的神来之笔或者横冲直撞打乱节奏。
“是啊,我怎么会怀疑你推荐的人呢,我最大的秘密你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沈绛。”
经过一段电与数字与磁的转换,耳机里的声音比往常更温柔缱绻。
还微微带点沙哑。
“……景烁,听你的声音,今天是不是特别忙特别累?”沈绛感到自己心跳变了频率,猛攥了攥手机,“我就不多说了。那个,关于傅彬,你使唤……不,不是,我想说,你高兴第一。至于他,跟着你,无论做什么都能学到东西,他赚疯了。你信任我,我对你的心也是一样。千万不要因为我喜欢傅彬就对他特殊关照,一切都按你的意思,更千万不要因为他影响你的公司和心情。”
“怎么会?Felix很好,说感谢你推荐他,是真心的。”
“哦。”
沈绛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
再谈,又会听到夸傅彬的话。
哦完之后,他没了下文。
直到屈景烁委婉地表示要收线,他才再开口:“景烁,明天开工仪式,早点睡啊,别看书看太晚。”
“你也是,晚安。”
握着凌渊给的吊坠,屈景烁又只花了半个小时就睡熟了。
沈绛却睁眼到凌晨一点。
好容易入睡还怪梦不断。
梦里除了自己,全与两个人有关。
他的好友,和他牵挂多年的竹马。
在面对他的时候,阿景并非像对着其他人那样,眼中总好像蒙着如春山清晨的雾气。
不能忘记的,在第一次找到他商量关于姓韩的事时,除却身上毫不掩藏的危险气息,那双熠熠的眼睛,让星辰也不敢争辉。
可是现在却破碎了。
碎片变成星河闪闪烁烁地流落,雪白的面孔被绯红占据,只该被轻吻的菱唇渗血。
他相信任何一个人看了阿景这副样子都会心碎。
可是Felix脸上戴着他从没有见过的冷酷,一次次,狠狠继续。
他被无形的力量扭断了四肢,撕开了身体,固定在原处,眼睁睁看着那种事发生。
9. 第 9 章
次日是个大晴天。
一见沈绛,屈景烁吃惊:“你这是昨晚通宵背采访稿了?”
沈绛记性不是很好,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小石可以在背后提醒你关键词,何必把自己折腾这么狠?”
灼亮阳光下,沈绛英俊绝伦的脸上挂了两个大黑眼圈,醒目无比。
【宝宝快问他早餐吃了几篮子笋】
亏他底子佳,这疲惫倒霉相,惹人同情多过搞笑,滚评嘲弄的不多。
沈绛撑着眼皮问:“今早上没出什么事吧?我指你跟Felix。”
【哈哈绿茶不过如此嘛,看沈担心的,一副怕绿茶吃了自己竹马的表情】
【没睡好肯定是因为绿茶这段时间把傅使唤得团团转,恨得诅咒了绿茶一晚[捂嘴]】
【凌那个不争气的货,都被绿茶勾引得把Act1走歪了[发怒][发怒]这个男三的舔狗居然比主角还意志坚定[惊讶][惊讶]】
“你还真是,”屈景烁摇着头笑,“他到底是个成年人,至不至于关心则乱到这地步?”
沈绛露出噎到的表情。
屈景烁安慰:“一个仪式,对他来说只是小场面。倒是你,别仗着很少生病,就在那东想西想地熬坏了身体。我可跟你说,我深有体会,除了伤身,熬夜毁一天的,哦,可能……还会早秃。”
“你不喜欢头发少的男人?”沈绛抓向头顶。
“哎。”屈景烁一拦。
沈绛只觉宽大的掌心仿佛倏然撞进一只轻软的白鸟,下意识拢住,摩挲了一下。
细腻如绸,光润如瓷。
他忍不住又摸了摸。
阿景手好像比之前要热乎点,但比自己还是太凉,要继续给阿景送调理身体的东西才行。
【绿茶又恃靓勾引男人了,连男N都不放过,s货】
【?闭上脏嘴】【没看错刚才宝宝想抽手,是沈反而握得更紧,还摸了宝宝两次!一个劲占宝宝便宜,要骂也该骂沈】
屈景烁偏头:“我只是想提醒你,造型……”
沈绛连忙放手:“对不起对不起。”
他脸涨红:“可能是没睡好搞得脑子真不正常了,其实我是想说,就算信任我,你对傅彬——”
“老板,山楂红枣茶。”
声先到。
傅彬手拿保温杯,站到了屈景烁旁边。
并没有跟发小打招呼,而是一瞬不瞬盯着屈景烁,傅彬拧开杯盖摁出吸管:
“山楂行气生津,红枣养血解乏,等会您又要发言又要带管理署的参观工地,中午还可能要延迟您习惯的午休——我知道您讨厌山楂的味道,但还是请稍微喝一点?”
屈景烁接过,眉头微蹙。
“我煮的时候加了去酸味的东西,您尝尝。”傅彬声音下意识更温柔。
听见这话,屈景烁眉眼舒展,一口含住透明的吸管。
如血的液体缓缓进入他口腔。
精巧的喉结滑动。
屈景烁垂眸抿唇喝东西的样子显得格外乖,长长的扑闪睫毛被阳光勾勒金边,像是吻上去会尝到蜜糖的香甜。
傅彬和沈绛没人吱声,两个都几乎是紧张地盯着他。
屈景烁放开吸管,抬起脸微笑:“谢谢你傅彬,很好喝。”
果真一点不酸。
除了红枣和蜜的甘醇,还有一种描述不出,但他喝了还想喝的味道。
傅彬微不可查松了口气,这才突然看见沈绛:“没睡好?”
他俩打招呼时重要人物已经来了,屈景烁迎过去。
沈绛表情复杂:“傅彬,你要是伤害景烁,我第一个不原谅你。”
傅彬身高接近一米九,沈绛则是超过了一米九。他逼近一步,微微垂眼:“是我把你送到阿景身边,你不要让我成为一个对不起兄弟的叛徒。”
傅彬笑容自然:“果真没睡好,都神经了。”
一上午,屈景烁的面颊在喝完那杯山楂红枣茶后染上出奇的红润,让他艳中带清的美貌变得强势夺人。
以至于流程中,尽管知道是发在商业版而非娱乐版,还是有许多媒体忍不住偏爱,给了这位年轻总裁一大堆特写。
又是站,又是发言,又是培土合影,又是绕整片即将施工的场地边走边跟管理署的应对,最后,还有集中接受媒体采访。
等稍微能喘口气的时候,屈景烁只觉得口干舌燥,还饿得慌。
他正听着沈绛回答记者问题,舒适的阴凉忽然笼罩头顶。
扭头,他看见撑着伞的傅彬。
年轻人递给他附带着吸管的保温杯。
屈景烁道谢接过,傅彬又从口袋里掏出条能量棒:
“不会脏牙,老板,先垫垫。”
水是温度恰好的清水,屈景烁抿了一大口之后已感念他的细心,闻言,更是忍不住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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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他的肩:
“我前前后后,有过五个秘书加助理,可是五个叠一起都比不了你一个。”
傅彬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垂眸笑了笑。
接过傅彬撕好的能量棒,屈景烁嗅到自己喜欢的纯粹而淡的牛奶味。
咬了一口,屈景烁将目光转向沈绛。
傅彬在背后,脸上失去温度。
脚下前进半步,轻嗅间,一股清正典雅的白玉兰香。
玉堂春晓。
对方果真使用了自己昨日推荐的香水。
傅彬凝视着眼前背影,那种专注,让伞荫仿佛化作隔离四周的一方区域,阒然无声,仅有两人。
已过中午。
管理署的说要到公司食堂用餐,没明讲,但显然算考察的一项,屈景烁跟沈绛当然不能搞特殊,陪着去了食堂。
公司食堂没有山珍海味,但也算荤素兼备。
屈景烁面前的餐盘里摆了两荤两素一盅汤。
四个菜是他自己挑的,最后的冬瓜排骨汤是听了傅彬建议拿的。
“老板,冬瓜正好与虾中和,防止上火,还能帮助排出多余的盐,您喜欢的盐水虾和蒸鲈鱼都稍有些偏咸。”一面说,傅彬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为屈景烁仔细挑鱼刺。
本就不多的鱼刺在他利落的动作间,一根根迅速剥离。
他又戴上手套,去拿虾。
“我自己来。”屈景烁不住瞄着对面沈绛的眼神,终于忍不了直接伸手拦下:
“已经可以了,谢谢,你是我的助理又不是我的仆人,怎么好又是帮我挑鱼刺又是剥虾的?”
其实早在傅彬刚动手时屈景烁就要阻止。
可像是提前知道他要说话,傅彬巧之又巧地递来一杯山药羹,凑近他唇边:
“闻起来很不错。试试看喜不喜欢?喜欢我再去盛。”
不忍拂对方好意,他低头,一尝,确实好喝。
接过来就两三口的功夫,傅彬已经灵巧地把刺都挑了个干净。
鱼肉还没有变样。
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也就罢了,偶尔一起开会过了钟在公司吃午饭,傅彬也会帮他挑不喜欢的菜。问题是,沈绛在这。
沈绛可是思慕了傅彬多年。
像是爱剑的人,看见一把自己仅仅观赏就很满足的剑,竟被另一个人拿去串东西烧烤。
他换位一下,都感觉沈绛快要爆发了。
10. 第 10 章
“不是多重多累的事。”傅彬摘下一只手套,“顺手而已。我动作比老板你快,不是吗?”
“我拿你当我亲弟弟的,所以在公司里怎么样都行。只是,这是在外头,”像是从来不惯拒绝别人,屈景烁抓住傅彬的那只手,温柔得没什么力气可言,“你给我做这些,我怕外人见了看低你,他们可没见识过你多能干。”
“觉得我能干,就多用。”
傅彬没戴手套的手握住屈景烁手腕,轻而易举拉开:
“除非是嫌我做的不够好,老板你可以赶我走,其他的人,事,老板你完全不必在意。”
戴回手套三两下剥好一只虾,傅彬捏住剥好的一截虾肉。
虾肉抵住屈景烁形如一枚小菱角的红润双唇,屈景烁眼中有天生的薄雾,有一点无奈,有一点年长者的纵容。
莹白齿列张开时,手指前推。
那唇瓣柔软得显出了手指的强硬。
【看见宝宝的舌头了,像小狐狸一样尖尖的粉色舌头[呲溜]】
【上面lsp够了……屈总我想应聘贵司总助,我有超过剧情世界博士的资格证书】
【没有博士学历,就真的不能喂老板吃虾吗】
【?楼上楼上上泥们】
傅彬眼神幽暗,一点点喂食:“下午还要跟施工方代表握手合影,老板的手最好不要碰这些。”
沈绛青着脸,早没再动筷。
直到看着屈景烁吃完,傅彬拿眼瞥向沈绛旁边。
那位置坐着沈绛的助理,石刚。
石刚是一位体格壮硕面庞红润的青年。接到傅彬眼神,顿笑得十分讨喜,热汗腾腾地往沈绛那边一靠,“老板,”他大手把自己盘里剥好的大虾哐一推,“怪我,没得傅助考虑周全,这大虾可香,来俩?”
沈绛面部肌肉轻轻抽动:“谢谢,小石,我已经饱了。”
“诶,可您还没吃多——”
“你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凑到石刚耳边,沈绛手掌按上他肩膀,加重力气。
石刚一噤。
快速看了眼对面两人,沈绛目光放到不远处:“我去陪管理署的聊聊,你们慢用。”
漱过口,坐到管理署的那桌,沈绛边笑着交谈边抿茶,目光却是止不住飘移。
傅彬的动作看起来是体贴。
可向来本能走在理智前头的沈绛,却直觉地感到,傅彬一举一动里带着某种自己分析不出来但让自己难受的东西。
尤其最后,直接喂到口中的动作,看似温存,隐隐透着掌控欲。
可自己的好友,却是一无所知。
又或许是知道,但因为傅彬是自己喜欢的人而他是自己好兄弟,爱屋及乌——好像不该这么用,沈绛又想抓头发,想起阿景的交代,连忙放下手——差不多的意思,所以放纵了傅彬的冒犯。
又因为傅彬年龄小,景烁仿佛还感到愧疚,感觉像是辛苦了自己的弟弟照顾自己。
他眼睁睁看着傅彬拿起湿巾为阿景一点点擦净脸颊。
那动作,跟描摹也差不了多少,景烁虽然眼里有点尴尬,还是以那般信赖的态度,柔柔软软地允许了。还说,谢谢。
沈绛几乎生出一种错觉,像是,阿景被占了便宜,还傻乎乎感谢占便宜的人。
上午的仪式,下午其它的杂七杂八,傅彬一直与自己的好友形影不离。
沈绛始终没能找到机会提醒。
其实就算有机会,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对阿景说。
傅彬,可是他推荐的。
更重要地,毫无证据,只显得自己是在挑拨离间,无理取闹。
因为吃醋——阿景会这么想自己吧。
只要想到阿景会误解自己是个爱捕风捉影、爱怀疑吃醋、爱挑拨离间的人,心就如被绞紧般难受。一切结束时,沈绛怅然跟屈景烁道了别。
转身时脑海里闪过的,依然是傅彬无微不至照顾阿景的一幕幕。
思来想去,还是难解,沈绛回到车里,最终到底抓乱了一头打理漂亮的短发。
他勉强自己开动了一番很少使用的脑筋。
最终得出:
把傅彬送到自己的好友身边,并没有错。
自己不该因为没有证据的梦对他们任何一个产生怀疑。
自己更不该因为傅彬对阿景好,便吃了醋。
傅彬重要,阿景更是自己无可替代的好兄弟。
“看不顺眼”这种想法要坚决摒弃。
“回公司。”他决定用忙碌打败焦虑。
结束一天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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惫,回到家的屈景烁洗澡换衣,躺在床上。
握着吊坠准备睡觉,他忽然收到沉寂了一个多礼拜的系统发布的新剧情。
他点开:
【样本——
博怜悯以身犯险,起色心勾引被嫌。】
平躺在床,他依然五倍速看字幕:
【‘你’在真人秀自导自演,让‘凌渊’的马出问题又挺身拦马保护。‘你’用为救‘凌渊’受的伤拿捏他,让他晚上留下,在‘你’家过夜。】
【晚上,‘你’起色心勾引‘凌渊’。‘你’手段百出,‘你’解开衬衫露出(和谐)(和谐)……摸上(和谐)(和谐)……他还是对‘你’毫无兴趣,‘你’对‘凌渊’霸王硬上弓。】
“我?强凌渊?”屈景烁困意顿消,一下从平躺状态坐直,调缓倍速聚精会神。
结果相当令人失望。
这个样本里的“凌渊”,身手大概跟现在网上比较红的几位直播武师相当。
而画面里的“反派”看起来也有几年拳脚功底,发起疯来倒是跟“凌渊”打了个有来有回。
虽然没跟凌渊动过手,但根据这一个礼拜他的人对凌渊的观察,他知道,两个“凌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是天壤之别。
打那次药材拍卖会后,凌渊似乎上了一个大台阶。
曾经他还可以派人关注凌渊动向,现在简直难如登天。
白天,凌渊进入人群,就像水滴融于水,甩掉他的人轻轻松松,晚上更是行动如鬼魅,他的人都不知道凌渊什么时候出的学校,还是有一次他自己偶然跟凌渊视频通话,才知道那晚凌渊不在宿舍。
他索性把人全撤回了。留那跟搞笑一样。
“还以为我明晚会遇到什么突发的剧情增幅,功力暴涨,跟凌渊真过两招,”感觉困意又涌了上来,屈景烁调回五倍速,“洗洗睡吧。”
【‘你’终究不敌‘凌渊’,这次‘你’不只是挨泼酒了,‘你’被砸破头,还被锁在自己的卧室外面。‘你’找到钥匙的时候,‘凌渊’已经跳窗离开。头破血流的‘你’,面对着空荡荡的卧室,气得砸了卧室里全部的摆件。】
最后一句没放完。
握住血纹吊坠的手落在被面,手的主人已恬然入睡。
11. 第 11 章
这段时间因为兴州青城的项目忙得脚不沾地,加上韩光晔突发了急病,竟比一年前那场更重,作为好友,屈景烁不能不去瞧,去了便要留饭,如此,周末也被占。
屈景烁一个多礼拜没亲眼见到凌渊,一直是电话或者飞讯联系。
这次,走剧情的他将以素人身份,参加《与星同辉》这档以智力挑战和极限运动为主,融合明星与素人情感互动元素的竞技类真人秀节目,才总算能亲眼见见。
屈景烁上午开完会,轻装简行,提着一个朴素的保温桶赶往现场。
这一个多礼拜,多亏凌渊的吊坠,他头疼缓和,助眠药也一直几片几片在减。
之前不要命地吃,一晚上半瓶都出现过。
现在,基本上两、三片就能睡着。
一保温桶他看着炖好,根据发信问来的凌渊的口味偏好亲自调味,材料也是自己抽空亲自挑选过的汤,除却是为参加节目准备的“粉丝礼物”,也有真实的感谢在内。
【来了来了,Act2开启,期待凌狠狠教训茶】
【凌有点骨气就别喝茶带的汤!根本不是亲手为你准备的“粉丝礼物”】
【茶肯定会骗,说自己亲手炖的】
【凌也不傻,汤里有种材料是不能戴手套处理的,留色在指甲很难清,一查就知道了】
【坐等茶吃瘪】
到现场的时候,摄像告诉他,上午的博弈游戏和快问快答刚结束。
“上午是文斗,”摄像扛着机器,还没开,“下午武斗。”
远远地,看见一辆白色的保姆车停在护栏边,后边是茂密的水杉林。
“屈董,现在可以开机吗?”摄像问。
《与星同辉》由“光视”制作,“光视”是恒顺投资的影视公司之一,他是“光视”的董事。
“当然可以。”他笑着回。
伴随摄像告诉他已经开机的提醒,他走向凌渊的保姆车。
背对镜头,他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是凌渊粉丝,接着跟直播间观众问好。
最后用热烈笃定的口吻说,在上午的结果出来之前,自己已经料到,凌渊一定是最高分。
直播间弹幕刷过:
【声音好听】
【身材仪态也都是极品,但怎么看都比不了那几组的素人一半强壮,真担心凌渊要被他拖累】
【明星有一次指定素人的机会,凌渊不会就浪费在这种货色身上?】
【看了上午的比赛还投给凌,结果这哥脑子眼力都时有时无的,气死,祝糊】
【前面唐粉你不知道点弹幕能进你空间吧?比唐墨演技强,下部你替他上[小丑][小丑]】
【说到唐墨,没人觉得他状态有点怪吗?那眼红的脸青的,都担心他下一秒丧尸化】
他走近时凌渊已经转头。
他到车前车门早已敞开,凌渊没说话先接过他提的汤。
接着才道,“辛苦了,”镜头里,凌渊也并不做出对“粉丝”的礼物过分表达感动的种种把式,“之前问口味,难道是为了这个?”
似乎想拉他的手,半道又收回,凌渊侧身掏出来了一个硕大袋子:
“吃午饭没?点了你的份。”
【这语气,别真是凌渊的那什么】
【变太,恶熏】
【神金唐墨粉没完了是吧!同性婚姻律通过整二十年了!少在这理发店!】
争吵起来而变多的弹幕,随屈景烁不经意地一侧脸瞬间寂静——
为了上车屈景烁斜身弯腰,半张脸落在车顶造成的阴影里,半张脸仍在阳光下。这个角度凸显出了他挺秀笔直的鼻梁,天生带翘,仿佛是为被亲吻而生的唇。
镜头转着角度环绕着拍摄,像是也清楚这脸的杀伤性。
【卧槽……】
或许是笑容的暂褪,加光影在那张完美到失真的脸上分割,使之显出一种异样的,矛盾而慑人的气息。
弹幕短暂清静后迎来可怕的爆发:
【卧槽卧槽!!!】
【……这脸,真实存在吗?!】
【好像在杂志里看见过这个哥哥】
【?新出道的男模】
【不啊,想起来了!!财经杂志啊!!!】
“屈董,屈董,”旁边的工作人员拿着手机小声道,“好像有人认出您了,怎么办?”
“怕什么,我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屈景烁笑着转向镜头:
“我跟凌渊认识有好几年了。我确实是他的粉丝,但是呢,更是朋友。”
手虚搭在凌渊肩上,对镜头的熟悉让他知道怎样善意地糊弄观众——对凌渊的粉丝来说,一定是不希望看见某些猜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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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的。
“这次主要是来探朋友的班,增进一下感情,顺便活动活动身体。”一左一右地,他轻轻晃动了颈部。
“上班族都知道整天坐着肩颈腰背多酸硬,大家也可以学我,跟朋友出去玩的时候别选坐着的场所,尽量将户外运动跟增进友情结合,一举两得。”
见屈景烁大大方方地做了肢体触碰,不遮不掩说增进感情,弹幕反而少了许多隐晦猜测。
为数不多的一些,也很快被惊叹颜值和科普恒顺相关的淹没:
【赐我一个这样的白富美当朋友,愿献十斤肉】
【二十斤】
【三十斤】
【?连吃带拿越拿越多】
凌渊对摄像打手势:“吃饭,别拍。”
屈景烁只是虚环的手,被一只更炙热更大的手忽然抓住。
被风吹凉的手遭握紧,随即耳廓被吐息烫得微痒。
他听见凌渊压低的声音:
“暂时别跟他们互动了。不是说胃这几天不舒服?吃完饭再玩。”
摄像看屈景烁,屈景烁微微点头,又朝镜头挥手:
“下午见。”
“你没有真的自己亲手做吧。”摄像走后,凌渊问。
【来了!】
【茶要翻车了!】
屈景烁正在开从凌渊那个硕大保温编织袋里掏出的饭盒,被泄漏的香气诱惑得鼻翼轻动,一听,有点不好意思地一抬头,笑了:
“味道是我调的,材料是我一样样选的。”
凌渊一把执起屈景烁的手,确实是长时间地抓在手里:
“汤做成什么口味的都没关系。”
翻来覆去地检查,确实没见一丝伤痕,凌渊才放开那只又换另一只:
“下次调味,你也还是拜托陈姐。”
“可是,不亲自做点什么,我反而要难受,我愿……”屈景烁完全打开饭盒,愣住了。
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嫩黄色饭团,乖乖躺在洒芝麻的海苔上。
他带着惊讶的神情,看向凌渊的饭盒。
里头是普通的白饭。
屈景烁回想着刚才放到一边的编织袋。
上面有“虹蒲——漱玉轩”的字样和对应Logo。
那是他去过的店。
可他从没一次在店里见过这种嫩蛋饭团。
12. 第 12 章
“这,好像不是外卖呀?”手肘撑在小桌上,屈景烁前倾了上身,眼睛直视凌渊。
【哈哈哈xswl】
【汤虽然不是宝亲手做的,但外、卖、是凌亲手做的呢[狗头]】
【好好好,活该你小子能得到宝宝亲自勾·引这等无上赏赐】
【《茶肯定会骗》《凌也不傻》《一查就知》】
【宝实话实说!宝好,擅自揣测宝的坏!】【凌也确实认真检查了宝宝的手,但[偷笑]】
【666这打脸真的爽飞了】
【茶但茶得超可爱的屈总!老子爱你啊!呜呜呜呜!!】
“我的专业你知道,我不习惯吃外卖。别说了,开着盖一会就凉了。”凌渊与屈景烁对视一秒,低头。
除去看外表就知道的葱蛋香,屈景烁咬了一口,还尝到了山药泥的味道。
“因为我胃不好特意加了山药?好美味。”
屈景烁用真诚的口吻道:“你的手艺真的好棒,还有里面的山药……谢谢你凌渊,我好高兴。”
凌渊持续垂着头不看他,好像是生怕自己消化不良,想专心致志地吃饭:
“算是你上次教我烧烤的学费,要喜欢,这三个月我有空就给你做,请同城跑腿送去你公司。”
无视“三个月”,屈景烁笑得更甜:“美味还漂亮的健康餐我怎么会不喜欢?对了,你也喝口汤啊,虽然不全是我亲手做的,可我一点儿也没少花心思——”
屈景烁眼睛和语调一样明亮:“也没少放感情在里面。”
【完了我去,这眼神,这温声软语】
【这妖不能继续放任,牺牲我收妖】
像忽然想起什么,凌渊迅速放下自己的饭盒筷子打开保温桶,用瓷勺往小碗里盛汤。
【凌你是男主啊,要意志坚定!不就是区区美色当前?怎可轻易屈服!!别喝,我喝不到,你凭啥喝】
【?】
【楼上上燕国地图太长,我是初生我先说,我不但想嘬嘬这汤,我还想把带汤来的人给**】
【初生泥好)上回被屏的是不是也是泥小汁】
屈景烁本是好整以暇等凌渊发表喝后感言,不料那一碗竟是放到自己面前。
“差点忘了,”凌渊依然不看他,这次拿了下边一个碗才像是盛给自己的,“胃不好该先喝汤。”
两碗都才动几口,凌渊手机响了。
屈景烁眼睛一扫,或者说,凌渊压根没想避他,他清楚看见了韩光晔的名字。
凌渊一把按掉了。
按完,凌渊把手机屈景烁的方向推了推。
手机快推到他指甲,凌渊就差抓着他手指点那个名字,屈景烁自然要问:“你跟光晔,怎么加上的?”
“你公司周年宴。”
凌渊回答简短,语调利落,目光却意味深长,像在等屈景烁的反应。
屈景烁不瞎,看在眼中,眉梢轻微地一动。
这是在告诉自己,有后台了?
【反转来了】
【韩肯定是看见直播,知道茶来骚扰凌,病才刚好就坐不住了】
【双男主果然还是会在一起!茶注定要被收拾】
【不管不管!我就觉得,凌对茶的好都只是出于感谢和可怜,没有暧昧在里头】
【看茶巴巴来探班又送汤,凌肯定想到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猜到茶今日有所图谋】
【刚巧韩电话来,凌就顺势警告茶别想强人所难,别太不知羞耻】
屈景烁瞄过滚评,心中一笑。
若真这样,还挺聪明,猜对了。
不知羞耻?
可是,反派就是要阴暗无耻,手段百出才对啊。
屈景烁笑容不变,说着仿佛是支持他们交友的话,实则让每个字都往凌渊雷区上蹦:
“我的公司确实没有他的实力深厚,你早点认识更有能量的大老板,其实,是好事。”
“谢谢你帮我分析。”
凌渊盯着屈景烁。
这次,先垂下目光的,换成了屈景烁:
“不客气。”
凌渊按紧手机。
怎么管。
他们是什么关系,三个月的交易关系。
如此,而已。
他不是他的老公,便是他的老公,甚至,就成了他的老爹,他也依然无权,强迫他跟其他乱七八糟的男人断了联系。
他没有权力管束他交友。
克制住涌起的血流,眉心的抽动,用一次轻而漫长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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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渊起身,隔着桌子,伸手缓缓掐起屈景烁的脸,低声道:
“屈总,你自己为了钱什么都不顾,我做不到。”
屈景烁轻轻按住他的手:“别这样说,谁不爱钱?就算你们真的在一起,我也愿意成人之美,因为,对你们都好。”
“好。”凌渊放开他,坐了回去。
屈景烁听到了一点牙根挫动之声。
“好一个你愿意。你什么都愿意。”
屈景烁蹙眉:
“当然我是信他也信你的,至少这三个月,你们不会做出什么的,是不是?”
“屈总,你要是哪天被人连皮带骨吃得头发丝都不剩一根了,我也不会管你。”
后来凌渊确实跟韩光晔在一起吃了恒顺。
也确实没有管自己。
屈景烁完全不当回事,踩凌渊雷区果然让他生气,不过只要能制造他跟韩光晔相爱的心理障碍,惹他小小愤怒一番也值,币肯定又进账不少。
“不说这个了,继续喝汤吧,”屈景烁想着硬币,真心实意的笑在眼尾流动,“对了,味道怎么样?”
“好喝。”
说着好喝,凌渊却是连汤带饭一起都不动了,竟是一副要下车的模样。
“你去哪?”
“吹风,看树。”
“不喝了吗,”憋住了笑,屈景烁故作失望,“我知道下午有体能类的比赛,特意准备了利于肌骨修复的食材,有我精心挑选的牦牛尾,乌骨鸡,还有牛蹄筋……”
坐回原处凌渊拿起勺子从保温桶舀出来一勺。
伸出——半路又收回,上唇沿碰了碰瓷勺边,觉着不烫。
一勺怼进屈景烁嘴巴。
堵住了尚在开合的红唇。
“唔。”
下意识咽了,屈景烁才反应过来:
“怎么直接给我用保温桶?这不是弄脏了?”
“你多喝。我用不着。”
“除了高蛋白的食材,还有其它的好东西呢,高丽参、鹿茸、肉苁蓉……这几天又降温了,你成天在外头录节目吹风,”凌渊又喂了他一勺,他只得一句分两截,“这些能生热驱寒。”
“我的火已经烧很旺了。”
【哈哈,茶今晚要挨收拾了】
13. 第 13 章
【此‘火’非彼‘火’吧?凌不是喝了几口汤?这茸那蓉的[捂脸]】
【楼上别说了,搞得人心黄黄的[心]】
【反派控去精神科挂个专家号】
这个中午,屈景烁没犯困。
下午的竞技两点半才开始。
凌渊喂他喝完了汤就下车不知所踪。
对于凌渊的安全,屈景烁是从没担心过的,这会儿,便悠闲自在地霸占了凌渊保姆车玩手机。
叩叩。
车窗被敲响。
【男三要跟男主初遇了吗】【激动激动】【火花四溅一见钟情要来了】
“傅彬?”屈景烁升起座椅,“你怎么来了?”
“公司的事已经处理完了,来看看您。”
“我有什么好看的。”
屈景烁摁开车门,做了个手势示意傅彬上来。
吃饱了,不想下车不想动。
“怕我在这野外走丢啊?”
“我不怕这个,算上赶来的时间,我也能在两个小时内找到您。”傅彬在他对面凌渊之前坐的位置坐下,“节目结束才五点。那能赶在天黑前。”
“这么神?”
“对于重要的人,我有一种感应。就像兄弟之间‘心心相印’,一方危险另一方会心悸般,而我对您比对哥哥还亲,所以,连您的位置都可以感应到。”
“哼,是吗。”屈景烁全没信,只怀疑他是不是在自己衣角领口装了定位器。
想着这衣服确实经过他手,屈景烁指尖摩挲过衣角,又拂拂领口,没摸到什么,指尖顺势一掸:
“唉。天才果然不是我这种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老板是我见过的最不普通的男人。”
屈景烁笑了。不是为这话的内容,是因为傅彬说这话时目光灼人,又坐得端整,神似一只很乖的大型犬科动物。
“其实不是什么心电感应,也不用怀疑我在您其它地方偷偷植入什么东西。我来,是来给您送这个的。”傅彬掏出一块手表。
抬起的手干净修长,手掌白皙宽阔,是让滚评刷过【看手男友力不输凌和韩】的手,表盘躺在他掌心称得上精致小巧。
可当他拉起屈景烁的手,把表轻按在屈景烁手中,表盘几乎罩住一半微微透粉的掌心。
傅彬半托半裹住屈景烁的手,在车门投入的阳光中旋转表盘,光变亮,表盘随之变亮,怎么旋转都看得很清楚:
“请专人改造过,除了普通运动手表有的监测血氧、心率,定位目标等等功能外,还内置了危急状态下可以使用的电击镖。”
“不会电到自己吧。”
“我会好好教您。这样就算真走失了也不怕遇到狼之类的野兽,还有,它们只导致暂时麻醉,不会有杀死那些兽类的风险。”
握住屈景烁的手,傅彬为他戴表。
宽大表带衬着细致手腕,显得那手腕简直不堪一折或重握。
漆黑皮质扣在雪肤上显出其宛若透明的薄。像是粗粝的舌苔轻轻扫过,就能从青色静脉里卷出甜美的血,和主人的低吟。
视线从腕移动到脸,仿佛是为让屈景烁戴得更舒适,傅彬边收束表带,边观察屈景烁的神色,目光异常仔细。
“疼了吗,老板?”
“嗯……”屈景烁蹙眉:
“稍微有点儿。”
傅彬盯住他隐忍难耐的模样,手上往前退一孔,为他扣好表带。
教完使用方法,傅彬说,“有识别保护装置,其实,您只要记好怎么攻击就够了——先拉这个银色的转轴,再拧一百八。”他最后重复一遍重点。
屈景烁虚比动作时调转射口,朝向车门,光洒在他脸上,虚化了他的神情:
“说来我今天中午又没犯困,你给我煮的山楂红枣汤可太有用了。方子可以给我吗?我想交给陈姐,我舍不得天天辛苦你。”
“我愿意每天为您煮汤,比起把方子交给您。”
转头,屈景烁一扬面孔,挑起线条漂亮的下颌:
“有说法?”
“我知道的这点膳方,并非自学得来的。教我那人脾气挺特别,曾立下规矩,说是不能随便传给师门外的人。”
“冒昧了,不好意思啊,傅彬。”
“在我离开您之前,一定会将您的身体调理到不再需要它。”傅彬垂眸,忽而问:
“没见凌渊?”
“他说想去吹风。”
“吹风?”傅彬茫然一瞬,笑出了声。
“他跟您发生争执了吗?”
“一点小矛盾。”
傅彬起身,坐到屈景烁旁边。
屈景烁莫名其妙看着他轻轻抬起自己的脸,从脸又细看到手。
“他有没有对老板做什么?”
“我说你干嘛呢。”屈景烁抽回手,看着傅彬紧绷的面孔,安抚地拍拍他臂膀,“他不敢的,而且,他也不是恃强凌弱的人。”
“是吗。老板,下午是不是有马术比赛?”
“你提前了解过了?”
“不如我替您处理一下。”
屈景烁张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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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彬凑到屈景烁耳边,一阵轻语,而后撤开,端详屈景烁的表情:
“失控的时候您可以出手。这样凌渊很快就会把小争执放到脑后,在您的救命大恩下,与您和好了。”
他竟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屈景烁感到惊奇:“你不怕伤到凌渊?再者你是不是有点太高看你老板的身手?”
屈景烁点点手上的表:
“就算有它,也很危险。那可是马,还是发疯疾驰的马,我要抓时机没抓准,岂不是救凌渊不成还搭上自己的命?”
傅彬执起屈景烁的手:
“我会在马鞍上放进跟这支表内同型号的麻醉镖,三枚,我在一旁亲自控制。三枚里的每一枚都足够放倒一匹烈马。信我。”
屈景烁听了这话,疑心才稍减。
没打算害人,男三只是有些年轻人的激进。
可这在表现欲的驱使下被提出的冒险建议,是不能用的。
凌渊性情率直,却并不蠢,上次自己挡酒他都怀疑自己惺惺作态,这次去拦失控的马?
还恰好用麻醉镖制服?
这不跟主动投案一样?
“你不要去碰他的马,你刚刚说的那些,在我的马上用。”
傅彬在中午的光下呈现浅褐色的瞳孔蓦地微缩。
他看着敛目凝思的屈景烁,像是看着什么忽然冒出的妖物,像是看得不到答案的一道该死的题。
“老板,您真的很爱凌渊。”
“当然爱啊,爱死了。你不看看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你真以为我喜欢攀岩啊?你看我现在躺在车里都不想下。”
“可是您的身体,”傅彬眼里闪动着异样的亮光,“您怎么受得了那种颠——”
手机响了。
屈景烁接起电话。
傅彬只见随着交谈,屈景烁面色从疑惑转为惊讶,又变得凝重。
那边说了一段,屈景烁脸上的严肃褪去,最后唇角弯起,似乎是露出一个笑来。
挂了之后,屈景烁看向他。
傅彬这才看清,唇瓣确是柔软上弯,眼底却一片凉硬,含情的雾气变作冬末春初的溪水泛着泠泠清光:
“刚才的不用了,有人迫不及待替我们辛苦。”
两点整。
走向保姆车途中,凌渊从敞着的车门看见,就这么一会功夫自己的车里竟然多了个男人。
看背面,不是姓沈的不是姓韩的不是姓贺的。
男人抬着手,似乎在怜惜抚摸什么。
凌渊感觉脑子里传来弦绷断的声音。
14. 第 14 章
怒似开闸狂泄,这个状态出声肯定吓坏那睡熟的被人偷占便宜的笨蛋,凌渊并指成剑。
傅彬只觉后颈,肩膀,手肘三处同时剧痛,硬没有出一点声,扭头。
目光相错,似金石交击。
【哟哟哟火花四溅一见钟情】
【火是妒火,哼哼】
【情是敌情,哈哈】
【?哼哈二将是吧】
“怎么了。”屈景烁睁眼。
他本来也没有睡着,只是闭目稍憩,听到身边傅彬的呼吸骤然粗重,不由问道。
“激动,”傅彬撑起一个笑,“看见了平时只在屏幕出现的大明星。”
“不敢当,十八线。起床了。”凌渊在走得更近时听见屈景烁的呼吸,就反应过来自己误会。
屈景烁对那青年的介绍,他过耳不入。
不管了,不会再管这个男人。
这是最后一次,这韩那傅的,统统绝不再管。
气恼当然不是对屈景烁,是对没弄清就愤怒出手的自己,是对辜负师傅教导,一次次动武就只为管束这个男人混乱私生活的自己。
屈景烁边下车边整理头发衣裤:
“我根本没睡,下午要跟你一起比赛,我哪里睡得着呀?闭闭眼稍微养养神,下午好给你争气。”
“睡不着是因为我吗。”凌渊从鼻子里哼出凉气。
睨到屈景烁头顶有根发丝不听话乱翘,他忍了又忍。
他抬手。
手都干燥,但他手温度比屈景烁手高。
轻轻一抚下,屈景烁上午残留的哑光蜡就抓住了蹦跶的乱发。
“争什么气?你唯一的目标就是不要受伤,你要为了这么个节目受伤,我要断气了。”
“是被我感动得吗?”
“是被你蠢的。”
换攀岩装备的房间,他们这些素人跟明星是分开的。
屈景烁也无所谓在这种地方搞什么特殊,跟着素人队伍就走了。
更衣室。
因为要换贴身衣物,这里没有摄像,观测者那边也糊满马赛克。
赤着双脚,踩在干净的垫子上,屈景烁套好运动衣,提起攀岩裤。
正弯身调整鞋松紧,忽然哐当一声巨响。
“宝贝儿……我比他好!”
一具汗淋淋的滚烫玩意扑到他身上!
“只要你想我能送你上去无数次,到你受不了……”耳垂被含住的前一瞬,屈景烁猛扭头。
由于背对,还刚好系鞋带,他没能第一时间反应,手肘撞开那人时,背已经被碰到一大片。
运动衣只有薄薄一层,刚才那黏腻恶心布满热汗的胸膛,几乎是贴肉挤到自己身上。
肯定要起疹子。
屈景烁恨得几乎咬碎牙齿,定睛只见那人一张本来还算俊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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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孔泛青扭曲,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手挺黑啊,欠艹的小浪货!”那人抽气,咧嘴笑。
抓起柜上的表,手指顶开银栓刻意瞄准某处,屈景烁眼中火光升腾。
“生气的样子更欠艹了,”倒真像是被什么鬼东西附体,强闯进素人更衣室的这个青年,竟当着屈景烁的面,完全不顾屈景烁的身份,手放在无比下流的地方,边从嗓子里挤出猥琐的声音,“艹死你个bz,凌渊个狗娘养的凭什么?”
“滚回去艹你爹吧!”被火烧得低哑的嗓音,跟青年捂住肋下发出的咒骂混在一起,“金针菇炸了可以用后面!”
没满半圈那人忽然平地飞起——
接着是震破天的惨叫:
“啊啊啊!”
冲进来的带着残影的人,停下之后屈景烁才认出是凌渊。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他欺负到?”
屈景烁闭上微张的双唇。
迅速换了表情,他扑到凌渊怀里。
凌渊顺势抱住。
隐忍的,细小的抽泣声,从屈景烁喉间泄漏。
凌渊抱着屈景烁,抬腿对着惨叫到一半的男人猛然又是一脚。
“啊!”
趁那色胚的哭嚎够大,在凌渊怀里,屈景烁偷偷把银栓摁回:
“凌渊……还好你来了……没什么……他还没来得及……还好你来得及时……”
15. 第 15 章
凌渊把怀里的人拉开,仔细检查了一番。
脸,手,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伤,衣服也还好好穿在身上。
然而,平素恣肆流动媚意的桃花眼红红地蒙了层水光,凌渊看得胸口一抽,而后是蔓延的钝痛。
手悬在玉白的脸颊前,凌渊想安抚他,又怕以自己力气再怎么小心也对他来说太重。
指颤了瞬,收回的一刻,却被屈景烁握住,放到了脸上。
“这边脸没有眼泪,不要嫌我啊。”
凌渊哑声笑了,双手直接捧上去。心在痛之余,又像落下一片软羽。
身不由己凑近,面对那双扑闪的眼睛,他顿在那,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前所未有的酸痒温热丝丝缕缕蔓开,只是想离他更近、再近一点。
动作谨慎得仿佛捧住一只刚生下的幼鸟,凌渊掌心的力轻而再轻,拇指擦过那一边濡湿的细密下睫毛:
“转过去,看看后面有没有伤?”
背部一点褶皱,他抬手牵住衣角轻轻拉平。
啪嗒一声。屈景烁放下手表时,凌渊的注意却完全被柜上一枚粗糙的吊坠吸引。
本以为像他这样精致娇气的人,即便看见那张纸,也会对这东西不屑一顾。
谁知,竟像是贴身带着。
屈景烁再转向他时,鞋带动作间散了开。
“别动,屈总。”
蹲下身,凌渊仔细调整屈景烁的鞋带。
可惜,平常的血不如突破那一刻效果好。
只能下次有所进境时,再帮他做一枚更精美,与他更衬的。
也就在凌渊边系着鞋带边想着帮屈景烁做新吊坠时,节目组一帮人呼啦啦过来了。
上午凌渊是最高分,第一个抽号,恰也抽中“1”,下午他们组第一个上场。
凌渊从更衣室出来,摄像正在跟拍,忽然凌渊面色一变,转身朝他们:
“停!别过来!”
耳骨震痛,摄像手狂抖。
等他手忙脚乱重新架稳机器凌渊已冲出老远。
摄像也不知道关还是拍,满头雾水就跟了来。
见到镜头,凌渊才起身,下意识把屈景烁挡在身后。
刚才偷袭屈景烁的那个先平地起飞,后脑摔在垫子上也不免摔得双眼翻白。
还没嚎完,接着又给踹飞到了半空。
这次面朝下,狗啃泥式着陆,前额鼻梁下巴红了一大片,手掌见了血。
【凌渊打人卧槽!败好感】
【什么事不能好好沟通非要打人】
【嫉妒我们墨墨咖位大吧?凌渊你今天也要升咖,法制巨咖滚出娱乐圈】
【支持。再怎样也不能用暴力,必须严惩这种败坏风气的明星】
【这么冲动肯定平时嚣张惯了,凌渊绝对不是第一次打人,建议深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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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心疼死墨墨了】【请的什么暴力狂?凌渊和节目组给墨墨道歉】
【凌渊挡着的是谁】
【看不到,挡得太严了】
【肯定是先前那个恒顺的总裁,完了完了,他们肯定要仗势欺压墨墨】
【唐墨粉你们真的弄清楚全部了吗就在这吠】
【也许是唐墨做了更恶心的事才招打】
【凌粉户口本剩一页】【受害者有罪论滚啊】
工作人员凑到导演耳边低声提醒,导演瞪眼转头朝摄像:
“傻鸟吗?!有没有眼色!”
屈景烁抬手。
从凌渊身后走出来,屈景烁站到了镜头前。
“屈董,您?”导演抓了抓所剩无几的头发。
弹幕顿时更不堪入目:
【果然是这**】
【长得好有什么用,一对恶霸,呸】
【都说了**配*天长地久】
【屈景烁跟凌渊还有节目组都给墨墨赔礼道歉】
【必须公开道歉】
【私底下的不接受,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仗着有钱欺负墨墨】
导演一戴帽子背对镜头走过来,低声:
“屈董,现在弹幕对您两位很不友好!”
“不用关,”屈景烁转向导演,一个太过不合时宜,以至于有些异样,异样到让导演腹诽“疯了”的笑浮现在他脸上,“继续。”
16. 第 16 章
比赛就在弹幕的怒骂中开始了。
按说出事故,无论打的还是被打的都会要求停。
可这次奇了怪了,不但凌渊在屈景烁发话后没反对,连挨打的唐墨都顶着裹纱布的脸手,一把推开自己的助理。
说,自己已经准备了很久,不甘心白费,小伤不碍事,他往死里瞪凌渊,一字一顿,请一定继续。
直播间弹幕见状,冒出一小撮针对唐墨的怀疑:
【谁还记得唐墨拍坠马戏颧骨红一小块都要请假】【是啊,平时这位连打光没打好、碎发留得不够美都要计较半天,这次??】
【唐团队是不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营销,既打击凌,又炒唐的坚强??】
【可唐的助理刚才像要急哭了】
七嘴八舌的猜测被更多的对唐墨的同情和支持淹没。
……
比赛规则,线路一定,素人和明星加起来用时最少的一组赢。
攀岩线路是节目组规划好的。比赛开始前,节目组请了专业人员带领全副武装的明星熟悉路线。
这个过程中,明星也在调节并熟悉安全带、头盔等自选装备。
真正拍摄时,明星们会穿戴身体已经熟悉的设备。
每处岩点和明星使用的安全装备,都在两个小时前,再次经过了重重检查。
至于素人,除了屈景烁,其他都是层层选拔来的大佬。节目组的路线对明星难,对他们只是小菜一碟。尽管规则允许,实际没素人提前练。
凌渊亲自又检查了一遍屈景烁的装备,帮屈景烁抹好镁粉,自己的装备没看,粉也没抹。
更没立刻爬,以一个隐隐的保护姿势,凌渊注视着屈景烁成功上了第一个岩点。
【粉都不抹,服了这自大狂】【说真的这里太装了】
弹幕的嘲笑终止在凌渊抓上第一个点腰肢一带荡过脚点挂在第二个,朝正踩稳在第一个岩点上的屈景烁伸臂。
没说话,征询的眼神却明晃晃在问:
要抱吗。
【!!!原来他是怕弄花屈总的衣服】
【我为什么脑补出了很多他跟屈总的粉色画面啊啊啊他们是兄弟是朋友啊不可以是内个的】
【yysy,性别男,爱好是屈总这款清纯又带点勾人的,作为情敌也要说凌渊的身手看多少次都帅呆了】
【大叔你喜欢暴力狂哦】
【m!恶熏!hetui】
屈景烁抓着岩隙摇头,一脸倔强:“我先自己试试。”
——赛前,凌渊就因为屈景烁受到惊吓,提出干脆把人一路抱上去得了,可屈大总裁似乎很要面子,脸颊微红,说,朋友私下玩骰子偷偷开挂就算了,对着镜头多不好。
“受不了立刻叫我。”
屈景烁很乖地“嗯”一声,在凌渊注视下抓牢下一个岩点。
手臂带动身体向上的一刻,他惊喜发现比预想中轻松。
力气好像变大了。
脑中闪过之前被肘击那色胚抽搐的五官,屈景烁有些惊诧,有些暗爽:原来那不是嗑得,是真被打疼了。
该。
装出吃力模样,屈景烁踩上凸起的脚点,接着抓下一个。
凌渊看得比屈景烁爬得还紧张,眉心痕迹渐重。
【唉,这对长得真赏心悦目,还很配,可凌渊为什么打人呢】
【屈总脸上一滴汗水,海棠花瓣一滴晨露,想帮屈总舔干脸】
【前面你会把他越舔越s的】【知道说的是口水,还是觉得白色的字越看越簧……】
【三观跟着五官跑?】
【对着暴力狂和**也能发*???】
【颜狗替墨墨挡灾!!!】
凌渊保持在屈景烁上一个点的位置。
预备着屈景烁说受不了,他好随时将人一把捞过来。
屈景烁背后有点痒。
都怪那个死色胚。
脸上的汗其实大部分是痒出来的,屈景烁心里骂着唐墨,眼睛瞄过岩壁上,插有“太和汤”赞助商旗帜的手点。
快到了。
凌渊手抓在他盯的位置的一刻,凸出的岩块猛地松落。与此同时凌渊的机械塞绳索断开。
“拉!”导演惊恐大叫。
安全员收紧绳索的瞬间,保护绳竟也应声而断。
屈景烁暗乐“终于!”,果断松手:“凌——”
这一刻,看直播的沈绛按炸了平板。
韩光晔面前木屑溅开,鼻梁擦出浅浅血痕。
负责屈景烁的安全员魂飞魄散,双手死攥顶绳,绳却忽然松弛。
绳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盘旋堆叠在地。
安全员震惊抬头,只见两道影子,一道被另一道横抱在怀,竟是凭虚御空,如履天梯,一次借力身影双双消失,再出现已在山顶。
“这……啥?”
抬手,揉了揉眼睛,安全员精神恍惚。
“不是拍竞技秀……俺走错了……这是……武侠片场?不对啊……威亚挂在哪呢……”
弹幕刷得看不过来:
【卧槽卧槽卧槽,真的会轻功啊???】
【凌渊以前的片子里打戏是不是都不用威亚?】
【回忆之前哪个买的水军说凌渊打戏找替身只想呵呵】【唐的团队买的吧笑死了】
【他明明可以抱着美人直接飞上去,却为了我们的观看体验一点点爬,真的,我哭死】
【佬真,我哭w】
【为我们?想多了,是为陪美人活动筋骨吧)】
【哇,兄弟情深!!!】
【身手好反而更可恶,恃强凌弱,滚出娱乐圈】【慕强批可以不要慕法外狂徒吗,真脑残】
【唐粉在跳之前要不要先看看你主子的状态呢[托腮]】
【我勒个去这么一会怎么好好的人就口吐白沫了!!!】
【这样子,不知该不该说,怎么有点像是……】
“你不要命了!”凌渊放下屈景烁,近乎疾言厉色,山顶猎猎的风吹乱了屈景烁头发,凌渊迈到挡风一侧。
“我的绳子你都检查过,我对你放心嘛。再说,底下有保护网……”
没说完,屈景烁被凌渊狠狠抱住。
屈景烁听见凌渊沉重的一次呼吸,而后是带着颤抖的询问:
“受伤没?”
屈景烁摸摸背后:“刚才急着想拉你,背好像撞到了什么。”
顶上有无人机盘旋,凌渊不好扯开他衣服。
绕到屈景烁身后,凌渊低头。
屈景烁只觉后颈不断被呼吸烫到,痒得不行:“别这样,在拍呢。”
凌渊从领子间隙里依稀窥见红了好大一片,心顿缩紧:“腰上呢,有没有伤?”
屈景烁实在被他烫得忍无可忍,一扭头,脸颊似有似无擦过凌渊的唇:“没……”
凌渊霍然后退一大步,厉色全褪,一捂鼻子又很快放下。
屈景烁瞧在眼中,心底噌噌冒出了小火苗:
自己可是刚刚才“以身犯险”,玩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虽然结果反过来了——但这小子,竟敢在自己这个英雄,刚“舍命相救”后,再次上演宴会那次对自己香水的嫌弃!
火烧到一半,忽然失去燃料:
“今天又要攀岩又要骑马,怕马的味道和汗和香水各种味道混杂直接变异了……”
屈景烁暗暗迷惑:“我,没喷香水啊?”
单手紧搂在困惑中的屈景烁腰间,凌渊怎么上的怎么下去,却见下头闹哄哄一团。
身高优势,他一眼瞧见医护人员中间正哀嚎打挺的唐墨。
手指以扭曲的姿态不规则抽搐,唐墨的脸蹭出了血和灰,纱布早掉了,五官也移位,两眼上翻,涕泗横流,口溢白沫。
“让开让开!”节目组配备的之前做过介绍的毒理反应专员走过去,蹲下。
掉在一边的摄像机仍是开机状态,它默默捕捉着唐墨的状态,也捕捉到了毒理师隐约的声音。
【?维洛汀】【卧槽没听错吧?居然敢吃这!】
【啥啥啥?求个大佬科普】
【维洛汀,简单来说就是提高神经反应效率、肌肉力量的一种补剂,但!重点:还!没!完!成!相关检测】
【过量服用现象有: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思维逻辑混乱、情绪失控、体温上升等】
【没完成检测所以也没被列入**名单,处于灰色地带,墨墨这最多只能说年纪小不懂事】
【我了个*,小是小在**吗??凌渊才19谢谢】
【哇喔,这样说唐好像确实是全场最‘小’呢[撒花][撒花]】【不能怪墨墨,他只是太想赢了,他只是不想让我们失望】
【等等等等别歪!重点不光是这药啥性质啊!过量会情绪失控!唐多恨凌都知道,想想唐刚才受伤还一反常态说请必须比赛】
【凌保护绳和机械塞刚好都坏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再加松掉的岩点……本该是经过节目组仔细再仔细检查的】【细思极恐!!】
【妄想症小心打脸】
人群迅速分出一大半围到了屈景烁这边。
“屈董没事吧?”“受伤了?”“医生!麻烦快给他俩检查一下!”嘈杂中,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青年,在人群中双眼对上了屈景烁。
屈景烁借凌渊遮挡,朝他微微一点头。
“导演,”遮了大半脸的青年放声,“我知道绳为什么断,我还知道两个小时前才检查过的岩点为什么松,是唐墨。”
本就混乱的场面里炸起一道雷霆。
导演认出这是他们运动鞋品牌赞助商的无人机操作员。
之前那边派的无人机一直只专注拍运动鞋,今天却打招呼,要拍他们屈董。
摸不着头脑,但他请示他们屈董。没得反对,于是他就让这小年轻进来了拍摄场地:
“为什么这么说?你拍见了什么吗?!”
“之前唐墨说要练习。只有他一个人在两小时内接触过设备爬过线路,只有他,有做手脚的机会。”
伴随无数质疑真假的弹幕,一架无人机飞到青年身前。
“我有证据。”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后,拔储存卡插进手机,青年一顿利索操作。
唐墨的声音清晰响起:
“哥,来一根呗。对了我问问,我是不是刚好在凌渊后头一个?”
“你们上午抽签不是都看见号码了吗。”
“唉,哥你也知道,我们现在这岁数,跟大学生比体力,那还真有点比不了。偏我又刚好在他后面一个,我也是不想让粉丝看着对比失望,这不最后一点时间,也想来抓紧练练……”
屈景烁看着爆炸般密密麻麻的弹幕,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中午他接到了贺朝阳的电话:
“景烁哥,我看直播了,你在那个《与星》的现场是吧,快别参加那破节目了,里头有个叫唐墨的疯了!”
那头急吼吼的。
“怎么?”
“说来话长,你快走吧!”
“那趁这个机会练习一下你概括重点的能力。”
“啊啊啊!”“朝阳。”
“对不起……是我表弟范兴,他晓得我跟凌渊有过节,想给我出口气,看能不能坑把凌渊。知道你们那节目,他在网上提前买了营销,主要是对比凌渊跟唐墨的。唐墨嫉妒心强,一气之下八成会给凌渊使绊子。”
“营销是几乎每个团队都会买的,唐墨的团队也没少买,不至于看到这点东西就使绊子?”
“使绊子?那个唐墨是疯了!我说派无人机去专门拍你你还记得吗?结果还没拍到哥你的英姿,先拍到唐墨这死虾蟆中午趴在你们的比赛线路上搞鬼!小崔说从上面看,他好像要弄松一个手点,那点老高了!”
“买了什么?能让一个演员想害另一个演员残废。”
“主要是买了三波吧,第一波,好像是个挺专业的影评人在他自个社媒上写的比演技的长文;第二波是个搞武术直播的网红锐评唐墨比不上凌渊一根毛;第三次是最近张导一个片选男一嘛,就原著作者发话凌渊比唐墨合适。哥,没了,就抬了这三回,都是客观事实,可是唐墨听不了事实。”
“他状态,我刚看直播间弹幕,说有点不对?”
“他可能因为嫉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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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该吃的,想赢凌渊。”
“那你们没有做这个吧,比如说给他一些……”
“哪敢啊,这可是犯罪!范兴再荒唐,这个还是知道不能干的!”
“这样就好。谢谢你告诉我,朝阳。”
“哥你快走吧!在那我都怕唐墨发疯伤到你!”
“没事,我还怕他不发疯。”
“啊?”
“有凌渊呢。”
“有、哥你清醒点!那可是大几十米!凌渊难道会飞!”
“说不准呢。对了,具体动了哪一点?”
……
弹幕吵得热火朝天。
唐墨粉丝表示音频只能证明唐墨中午去练习,有嫌疑,但不能当唐墨蓄意害人的证据。
忽然响起唐墨凄厉的惨叫声。唐墨挣命似的发疯挤开人群,踉跄冲出:“屈总、屈总我只是想弄凌渊!冒犯你是意外!”
【???我勒个不打自招】
唐墨这出直接让弹幕里最后还想挣扎一下的哑火。
没人知道,对上人群里那双冰冷桃花眼的瞬间,唐墨几乎再次昏厥。
那绝不是什么可以随手攀折的娇花。
那是恒顺的总裁,抬手可断他无数门路。更有传闻,其后有韩、沈两个庞然大物的拱卫。紧张懊悔到极致,唐墨哭着干呕。
【他说冒犯?啥意思】
【难道凌渊打他,其实是因为镜头没拍到的时候他欺负了屈总吗】
【靠亖瘪三欺负我老婆!!!!】【屈总这么帅不许泥塑】【就泥】
凌渊伫在屈景烁身前,如森严的壁垒:“没被踹够?”
“不,不是……”唐墨这回再不敢瞪谁了。
已经被喂了速效缓解药,唐墨清醒了个七七八八,越回想起自己对屈景烁做的,越是汗出如浆,两股战战,一张小白脸越发惨白,他朝凌渊背后的屈景烁直挺挺跪下:
“屈总我是吃药吃多了发癫了才冒犯你!我不是故意的、我给您跪下、求您高抬贵手!屈总、屈总我错了……”
这次,屈景烁没让跪着的人起来。
【为什么还在拍,快关掉,我不想看,我不接受墨墨做这样的事】
【嗑药狂、猥亵犯、杀人未遂嫌疑犯……分分钟让线下活动变赌命游戏,现在还搁那‘墨墨墨墨’的是条硬汉】
【想关?唐墨粉也跪下,给凌渊,给我们屈总,为你们喷的每一句脏话每一个脏字,道歉】
【嫉妒就吃还没通过安全检测的药?这样的怎么配当偶像】
【涉嫌故意伤害!这次凌渊不会出事,换了身手差些的演员,残废都算轻的】
【唐墨滚出娱乐圈】【失德艺人请**们速速封杀】
披着外套,屈景烁在一个工作人员的手机上看弹幕。
他一个人一张嘴,怎么骂也解不了被猥亵的怒,看到这么多帮他一起骂,看到心里的火熄了些,这才做了个手势。
拍摄停。
背后又作痒,他的手按向痒处时,恰好凌渊转身。
凌渊凝视着屈景烁,以一种复杂的目光。
屈景烁内心十分镇定。
他早已打好腹稿“自己只是看唐墨状态不对,猜他嗑了,所以要求继续,赌唐墨在运动中会暴露丑态让真相大白,让你凌渊不受冤枉,但自己事先绝不知道会这么严重”云云。
凌渊一字一字说:
“不值得。”
屈景烁准备好的谎言全被堵回肚子里。
凌渊,什么也没问。
什么也没问,反而让他方寸乍失。
不值得。
是说赔上一场辛苦为洗刷他的冤枉不值得,还是说自己不顾安危去拉他不值得,还是说自己的把戏被看穿,他说,拿身体换怜悯,不值得。
凌渊逼近他:
“伤疼了?”
“没。”屈景烁后退,被凌渊拦腰搂紧。
“抱住我。”
“这么多人呢……啊?”被凌渊一手膝弯一手搂腰横抱,重心不稳之下屈景烁不得不听他的话,双臂挂上他颈项,一张微红的脸藏进凌渊肩头:
“我的腿又没事,刚才情急也就罢了,现在算什么?”手肘顶住凌渊,像是抗拒又怕摔坏,连力都不敢大。
“你要再挣扎会有更坏的发生。”
节目组不但配备了医疗团队,还有救护车在五百米左右的地方待命。
被凌渊抱着往车走的途中,屈景烁外套里的手机响了。
“等等,放我下来。”
凌渊置若罔闻。
“放我下来嘛。”屈景烁带上点恳求。
声音宛如蜜糖。
凌渊只觉怀里的人简直是在撒娇,因为痛惜而忽略的,怀中散发的香气,也忽然变得馥郁甜美。
不是橘子也不是薄荷,是更自然更好闻的味道。
今天对方是以素人身份来,是不是没喷那些乱七八糟的高级香水?
这让人想咬他一口的香气,是他本身……
奇怪感觉从脐下涌起。
屈景烁双臂搂紧,贴上凌渊耳朵:
“求你啦……”
轻轻的气音,宛如羽毛直搔在热痛之处,凌渊狠狠地一咬牙关,把人放下。
屈景烁接电话时,凌渊背对了他。
电话结束,凌渊再转身,脸上异常的涨红还留着浅浅一层,眼中火色也仍在闪动,语气却冷得很:“韩光晔。”
“光晔说有很重要的事找我。”
“比你的身体重要?”
“我的身体也重要,所以,晚上……能不能来我家?”
“你在韩总那请他的医生顺便治你的伤不是更好?他也必不舍得问你要医药费,你也不用忍耐到晚上,你不是现在正要毫不犹豫地离开我,去找他吗?”
“不,我就要你,”屈景烁拉住凌渊的手,“好不好?”
“我绝不会来。”凌渊握上他的手,拉开。
系统完成提示音响起。
“几点能谈完?要不要带宵夜?”
“想吃中午的饭团。”
“不做。夜间吃多会反酸。换。”
17. 第 17 章
傅彬开车送屈景烁去竹斋。
听名字像个风雅洁净的所在,其实充满铜臭。这家属于韩光晔的私人会所,是韩光晔惯与朋友谈生意的秘地。
车里。
红灯前,傅彬目光瞥过副驾上自己找医护人员拿的一袋药。
从始至终,那袋子没被解开过。
“真有这么急吗?”
屈景烁在离开节目现场前拜托小崔从医护人员那里拿了过敏药,换衣服时,顺带就吃了。
“急不急的,倒是次要。”屈景烁先是笑,像是想起了开心的事,忽地双眉轻蹙,明显是不大舒服,开口却说:
“主要是不疼。”
“怎么会不疼?”傅彬目光在后视镜掠过。
“是为凌渊受的伤,所以不痛。”
傅彬攥方向盘的手骨节泛白。
绿灯亮起。
手背上青筋绷得明显,傅彬一脚油门,却是踩得稳当。
车缓缓提速,让车内人几无颠簸。
“您一直都是这样去爱人的?听公司里的大家说,在凌渊之前您还有一位姓乔的男朋友,您也是这样爱他的?”
屈景烁转正了面孔。
后视镜里,一双桃花眼的水光底下是探寻与揣度。
傅彬如若未见地叹息:“您这样,不是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吗?一个又一个的。”
年轻人口吻里是真诚满满简直快要溢出的疼惜。
屈景烁蹙起的眉宇展开,调转面孔。过了一会,他才开口:
“就算亲弟弟也没有管哥哥怎么谈恋爱的道理。别再问了,尤其是,你口中那位我的前一个男朋友。”
傅彬盯着后视镜,想在里面寻找更多的矛盾点,或者,更确凿的罪证。
可是屈景烁侧过了脸,看不见那双多情罩雾的眼睛此刻究竟是什么神情。
只有瓷白的皮肤搭配精丽绝伦的线条,显出一种不可触及、似乎高高在上的冷硬。
眼镜镜片下,傅彬琥珀色的眼睛随之一点点沉凉。
竹斋。包厢。
三扇金缕竹影屏风围出更具私密感的空间,也增添了雅致韵味。
仿古的六角落地宫灯在檀木座上氤氲开橙黄暖光,山水画和盆栽在朦胧中带了几分如真亦幻的美。袅袅弦歌,从屏风外飘来。
屈景烁之前来过竹斋,但还是第一次进这间包厢。刚坐定,抬眸四下打量一番,他两手交叉挡住半张脸,露出一双生气的眼:
“还藏着这么一个别致的地方?”
“就知道你会喜欢。”韩光晔做了个手势,负责沏茶倒水的服务生一一撤出。
包厢里只剩下四人,其实在韩光晔眼里只有两个。
陪屈景烁来的那个看着还是学生的助理,还有等会儿作公证的赵律,在他眼中跟旁边的宫灯一个性质。
韩光晔简直想现在就按住屈景烁,亲一下他含嗔的眼睛。
然后,抓住他的手,让遮挡在手掌下反而更引发遐思的鼻梁和唇暴露出来。
“好了阿景,别不高兴了,其实这间是才装修过的,之前哪有这么好看?装修好后的第一次,不就属于你了吗。”不全是谎,至少桌子是新换的。
上一张看直播时炸了。
韩光晔递菜单给屈景烁:
“除了桌上这些,还有什么想吃?”
“还是先看合同吧,我晚上还有事。”
“还忙?”
“不是去公司,是跟凌渊有约了。”
正低头喝茶,韩光晔脸颊上肌肉一抽。
抬起面孔,韩光晔已是笑意款款:
“好,都依你。”
屈景烁说看,就是认认真真地看,一字一句地看。
哪怕草拟的版本事先已经给法务团队看过并通过,而开头几页跟草拟版一字不差。
翻着翻着,不知怎么地,屈景烁感到口很渴。
他不敢喝酒,怕误事,只是不断饮水。
“傅彬,水。”
再一次接过茶杯,他一手端茶杯啜着,一手翻合同。
韩光晔拿着手帕给屈景烁擦汗,盯着屈景烁侧脸,眼底狞亮时不时地一现,声音却比往常更温和:“是不是空调太高了?”
【为什么只有宝宝一直渴?中午宝宝吃的是凌渊亲手做的健康餐,绝不可能很咸,难道因为下午运动失水过多?】
【水里有问题?但是傅刚才在给宝宝添水前自己先试过了,他喝怎么没事?】
见屈景烁点头,韩光晔下了语音指令。
可是温度变低,并没有缓解屈景烁出汗状况。
“是不是我坐在你身边太热了?”韩光晔微笑着站起。
一只手搭在屈景烁的椅背,另一只手撑在桌沿,靠近屈景烁手腕。
傅彬镜片下双眸微眯,韩光晔两只手放的位置,都靠人体的穴位极近。
只是出了一个凌渊已经很稀奇,这个男人身边,总不至于一个个的全都是怪物吧。
这异常的状态应该是因为伤痛,为凌渊受的伤——想到这里,傅彬脑中闪过那被弃置在副驾上袋子都没拆的药,觉得很不高兴。
屈景烁忽然抬脸看他。
眼中是潋滟堪怜的波光,还有宛如溺水时抓住浮木的依赖感。
“傅彬,帮我。”
不高兴的感觉瞬间消失,傅彬挪动了椅子,坐近屈景烁。
中途对上韩光晔的视线,他在温和底下看见冰冷的蔑视。
一股阴冷的火窜起,傅彬在快感和恨中笑着接过合同。在韩光晔变了眼神的注视里,他直接翻到通常不会被注意的“附”位置。
“这。”傅彬望着第一个埋坑的“优先股”附加条款,手指在中途顿住。
蓦地,镜片下眼仁一掀,对着屈景烁,傅彬似抱歉似自嘲地笑了:“不是,看错了。”
太好笑也太有意思了,自己竟也有糊里糊涂行事的时候吗。
姓韩的这出于情敌立场的暗算,不是加快自己构想的助力?
可这段时间看见的种种矛盾又怎么办。
一枚枚不和谐的碎片在脑中散开,落下,最终定格在屈景烁车里那副避而不谈的冷漠模样。
怎么办?失去一切的恒顺前总裁,不是正适合被关在地下室里,被仔细审讯。
傅彬手指换了方向:“是这里,老板。”
韩光晔无声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接到韩光晔眼神,赵律点头,坐在了屈景烁另一侧,与傅彬一左一右分别指出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地方。
赵律是屈父说可以信任的老人,曾经帮恒顺打赢过大小官司数十,专业和可靠兼备。仿佛对赵律和傅彬像对待左右手一样信任,屈景烁连连颔首,似无异议。
根据赵律和傅彬建议重新打印的合同,屈景烁自己又边擦汗边看了一遍。
像是没有看出其它问题,在赵律和傅彬的注视下屈景烁拿起钢笔,打开笔帽。
【可恶,总觉得韩有阴谋】
【啊啊啊宝宝的状态明显不对嘛】
【为什么合同也马赛克,我要帮宝宝看合同对付坏蛋!!!】
【虽然是总裁,但在世界偏爱的主角面前,也只是被碾压欺负的普通人……】
【啊哈哈绿茶终于要栽啦!!!】
【追到这里,最初没见过绿茶只想看个新鲜的要说:某些家伙,是不是对反派的恶意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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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帮无辜女孩子挡过可能的狼狈、顺手惩戒过嗑药无良偶像。两个Act看下来,纯好奇追的我反而对反派有了丢丢好感】
【对傅说动他自己的马,对唐不是私了而是赌上安全和名声公开揭露丑恶。你们看见反派的手段,我看见他的脾气,他的底线】
【反而是男主之一的韩,现在却疑似用违律手段对待反派】
【反派控少装中立!茶在Act1里害凌过敏!不坏?坏透了】
【韩就算稍稍违背了一点内什么,也是被茶今天找凌刺激得!是一时冲动!是情有可原!茶自作自受】
【好好好,韩这个主角之一犯罪,就是情有可原?】
【双标无耻,对没主动先害凌,不过小小地以牙还牙的反派,就换一套无敌严苛的道德标准】
【你们越双标,我们越逆反!中立?现在不是了】
【被打成装中立的跟我一样不爽的硬币投起来!屈总加油,世界不偏爱你,我们爱你】
【乐子人也真心觉得反派好难】【越看越可怜……】
【什么反派,是我没人疼的倒霉老婆】
【谁来帮帮我的可怜宝贝】
【真的出了好多汗,宝宝别光顾擦汗了,啊啊好绝望我突然恨宝宝总是太认真,总顾不上看评】
【不是顾不上,看屈总现在的瞳孔,已经有点涣散了,是快要不能处理信息的状态,韩到底做了什么】
【宝宝看评,求泥……】
屈景烁签下名字的瞬间,投币达到之前未有的高峰。
已经爱上反派的、与在世界主角碾压下显得可怜的“其实没做坏事的”反派共情的、期待反派因为这一份合同从此开始落魄之路的,都在这一刻疯狂投出硬币。
韩光晔在屈景烁签完合同的一刻,克制不住地凑近,闻见了对方清雅干净,惹人玷染的气味。
屈景烁盖好笔帽,吃力按着扶手坐直,正待向韩光晔告辞,几个年轻漂亮的服务生涌入。
韩光晔把合同递给赵律:“吃过饭再走吧,你不饿,你的小司机也要吃饭啊。”
傅彬知道,屈景烁跟韩光晔是情敌。
可一路无数摄像拍到了屈景烁进竹斋,韩光晔再怎么嫉恨这位情敌,也不至于在这里见血。
被一个年轻侍者挽住时,傅彬挂上微笑。
几人把傅彬跟赵律簇拥着出了去。
包厢里。
屈景烁被韩光晔一拉,靠在了皮质的椅背上,是有些脱力的模样。
没有喝酒,屈景烁一双桃花眼却迷离似醉。西装外套敞着,衬衫因为出汗解开了顶端两粒纽扣。
湿透的衬衫贴在胸膛显出了匀称的轮廓,胸肌并不夸张,形状却十分完美。
【上次衣服没这么湿还不能确定,真是穿衣显瘦其实有料的类型……】
【这胸,谁能拒绝得了啊】【老公+1】
【我能亲一整天……这衬衫好粉……这布料看着好有弹性……】
【建模都不敢这么涩】
【不忍看又想看】【美学的狂欢道德的折磨[大哭]】
【各位也别太担心,摄像拍到屈总进了这里,韩不敢真做什么!】
下一秒,韩光晔把睫毛被汗水沁湿的人拽到怀中。
【???】
【糊了OMG!韩不能真趁机虐待宝宝吧?据说太残忍的画面也会马赛克】
【情敌还要手下留情?就要狠狠虐待】
【啊啊啊啊不可以,不怕留伤口宝宝告你嘛!!!】
【不留伤的虐法多了去了,韩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别可怜茶】
【韩总加油】【用力惩罚,把茶搞哭】
18. 第 18 章
一片嘈杂和模糊底下,韩光晔其实没有做过分的事,他只是在吃属于屈景烁的蛋糕。
——屈景烁,刚开始,还只是在根据系统提醒完成剧情。
“检测到Act3剧情由于不明原因提前。”就像前情里乔含真跟韩光晔的剧情被标记前一样,系统刚才忽然再一次发出类似的征询:
“宿主是否授与系统记录权?若同意,可在本世界结束时,得到余额10%作为回报。”
屈景烁的关注点在:“Act3?所以这是必须做的。”
“是。Act3开始,反派将被一步步逼到走投无路。本次剧情,宿主可以改变,但在Act3中,必须以另一种方式完成。”
按系统意思,这次不跳,Act3里他也必要往某个巨坑纵身一跃,世界线收束下恒顺必定破产。
早也是破晚也是破,无所谓了,恒顺的一块地板砖他都带不走,但硬币可不一样。屈景烁边观察争吵的滚评,边调整着表演。
这些观测者的人性非常足,跟真人别无二致,有正义、理性,也为卑鄙违律不耻、也有逆反之心。
很好。
至于那一部分因为在现实中被绿茶伤害太深而暂时失去了理性的,他想说,也很好。要没有他们拱动,“中立”派或许不会一怒之下投出这么多币。
看着暴增的数据他思索:可以靠所谓的绿茶手段博取主角的怜惜,为什么不可以喂观测者也喝一杯茶,赚一点小小的演出钱?
——Act3不一定有他舍身相救凌渊的戏码,韩光晔就不一定会因为他跟凌渊关系骤然猛近恨他成这样。
——也就不一定会这么冲动,用合同喷药这么拙劣的手段,就不一定会激起如此强的愤慨。
他可能就得不到这么多币。
一夜暴富的机会可得抓住。
然而坑他跳了富也暴了,准备表面蔫巴巴内心美滋滋地走了,韩光晔居然留饭?
“烦死了!”
“在你这吃,一会儿回家还有好吃的,又要健身!何况对着我这张脸你吃得下去吗?”屈景烁没说出后面这段抱怨。
……
也没了说出来的能力。
世界忽然晃动旋转。
眼前仿佛蒙纱。
思绪像杂乱的线缠绕不清。
越动脑,越听到咔嚓、咔嚓仿佛生锈齿轮互相摩擦的声音。
韩光晔,总不至于,为了凌渊,在这包厢把自己弄死。屈景烁的思想断开在这里。
可包厢里的时间和音乐仍在流动。
这是独属于韩光晔的流动的夜晚。
他一只手拉过屈景烁,把人抱在怀里:
“景烁,刚才在说什么烦死了?”
砰。韩光晔脸颊一侧。
并非耳光而是实打实的一拳,屈景烁砸在韩光晔脸上——直接用行动回答。
韩光晔从喉咙里滚出喘息,带笑的喘息。
景烁的真实体力,他略知一二。即便不知,看着衬衣下不夸张但也算丰盈的胸肌,也能知道这家伙其实不是看脸和眼神那样无害。
可惜,在几重削弱下,本该超出男性平均值的一拳只留下淡淡红印。韩光晔管都没去管,汗湿的身体被禁锢,出自本能的拳脚被绝对力量镇压。
在疯狂刷过的大片滚评下,在马赛克下,在已经没有另外一双睁开的眼睛的包厢,韩光晔彻底脱去面具。
对待这件看似脆弱精致至极的礼品,韩光晔用最轻的力卸包装。
西装外套被远远扔开,落在干净地毯。
隔着一层雪白衬衣覆上胸膛,韩光晔发现原来自己手是这么宽阔,单手可以包住大半,掌心的感觉比无数次梦见过的更舒适。
主人发出暴躁的低声。
韩光晔另一只手抚平蹙起的剑眉。
屈景烁的额角渗出更多汗水。
涔涔的汗水不仅在视觉上为那俊美脸孔增添更多脆弱诱惑之感,带来的湿润亦方便手掌紧贴、按压,指节刮过显的粉。
音乐继续。旋律急促。
韩光晔一边品味奶油蛋糕,一边享受变得混乱的旋律。蛋糕在高温下融化,越发软润可口。
被动蛋糕的那个终于在过分的索取下忍无可忍,抬手抓住韩光晔的头发:
“滚!疯狗,杂种……”
声音沙哑虚弱,却带着股泛出血腥味的狠劲。
一只手立刻掐开咬向舌尖的齿关。
食指捣进齿间时,疼痛传来。
血从洁白的齿列渗出,韩光晔顺势在那因为虚弱而比平时苍白的嘴唇上,抹出妖艳的红。
“景烁。”韩光晔的呼唤带着怀念和恍惚。
头皮传来痛楚,被对方扯得微微抬头,韩光晔抽出手指,甩掉血迹。
握住屈景烁此刻跟自己对比起来愈发无力的手,他一把拽下:“在我面前,你这样也没关系,即使醒着也没关系。凌渊他受不了你的、他会嫌你的。我不会。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将两只皓腕紧紧桎梏韩光晔恨声笑了,而后愈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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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热的吻落在衬衣,流血的手指划过下巴,摩挲过性感精巧的喉结,拖曳出属于他的痕迹,停在对方胸口。
指尖这次切实陷进光洁皮肤。
不属于普通人的力量流进本还可以挣扎一二的人的身体,试图将其送入更深的海底。
越发急促的、混乱的旋律让韩光晔转而盯上主人的唇。却就在胸膛相触即将双唇相接的一刻,恐怖灼烧感从韩光晔胸口爆发。
再怎么能忍的人受了这如同炮烙的刑罚也会发出闷吭,何况是毫无心理准备的韩光晔:
“唔……”
一声惨厉的痛哼,惊动了屈景烁。
伴随这痛哼,又有一股股舒服的温流沁入脑部。
屈景烁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彻底睁眼时,屈景烁只见自己外套不翼而飞,衬衣倒还好好穿在身上,自己正靠在韩光晔怀中。
“让你先吃饭再看合同,你不听。”韩光晔担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血糖犯了。太危险了。”
“低血糖?”屈景烁揉着额角,皱巴着五官,低头看,像一只刚成精的美丽苦瓜检查自己的新身。
衬衣比先前还湿,的确像是低血糖严重时到彻底昏迷的一段造成。
“注射过了,还难受吗?”
“给你添麻烦了。”屈景烁解开衬衣,被酒精味冲得更拧起眉。腹部针孔几乎找不到,没看出什么不同的地方,也没有哪里痛。
“从没见你戴过这种粗糙的石头?”
韩光晔压抑着气息,虚点在屈景烁居然就这样敞露的胸口:
“哪来的?”
手抬起,屈景烁摸到了暖意的源头:
“凌渊送我的。”
“凌渊。”韩光晔平静地重复。
屈景烁把胸口送到韩光晔手指。
他故意让吊坠的全貌,尤其是血液绘出的纹路,烙在韩光晔眼中。
指尖珍而重之地抚摸吊坠:
“我真该走了。凌渊可能已经在我家等我了。”
“在你家?”
“麻烦你,光晔,”屈景烁拿起一块小蛋糕塞进嘴里,草草咽下,擦手扣衬衣拎起地上外套,“小傅吃好你跟他说一下,我叫车先走了。”
拇指顶开上盖,燧轮摩擦火石,一簇火焰煌煌跃出。
韩光晔目送屈景烁离开包厢,点了根烟。
七窍生烟地抽了两口,新换的紫檀木桌再次炸成碎片。
几乎没动的饭菜噼里啪啦摔成一地狼藉。
19. 第 19 章
屈景烁方进客厅,看见凌渊站起来,忙一抬手:“别过来,别过来。我先洗澡。”
凌渊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样简直像刚鬼混完,回家怕被丈夫收拾的——”蓦地一顿,觉着这比喻很不好,凌渊叹了口气,只说:“我又不嫌你。”
屈景烁快步往楼上走:“我怕熏着你,刚才我低血糖晕在了光晔那儿,一身医用消毒棉片的味道。”
“低血糖?”凌渊表情一变,“晕了?”
凌渊大步冲到楼梯口。那道高挑的倩影已走了个脚下生风,火速绕过楼梯拐角消失在视野。
“我是会吃他的狼?”无语地琢磨着,凌渊回想对方的健步如飞,“应该没大碍了?”
凌渊的肉身慢慢踱回沙发,思想却已飘到了楼上。
刚才还坐着舒适的沙发,这会儿燎得臀腿脊背全难受。
再坐不住,凌渊站了起来。
也并不擅自往上闯,凌渊拧眉抱臂靠在楼梯口,等那人洗完澡。
浴室。
屈景烁擦干净身体,没披浴袍,站到了镜子前。
转身扭头,他把硬币买的“伤痕丸”化成的膜状物啪叽拍在背上。
在系统商城下单时,弹出的备注框里,他输入了对需要的伤口描述,只见过不了半分钟,镜子里的背晕染开青红交错的撞击伤。
不知是不是因为系统出品为“绿茶”专属用品,青色与红色错落有致,像是春藤上缠绕着一些花,又零落了些花叶在边际——腰与隆起相接的凹陷,让伤不但不显狰狞,还有一种楚楚动人的蛊惑感,像是绮丽的纹身。
惊异于系统出品的神奇,屈景烁指尖碰了碰“纹身”,没有一丝痛楚。
他穿上浴袍,系腰带。
辨伤,凌渊是专业的。
在山顶凌渊不能扒开他的衣服,还能糊弄糊弄,到晚上需要褪下浴袍整个背部都看得清清楚楚时,那点过敏的残痕混不过去。
好在伤痕丸只比最基础的大力丸贵了个五百——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现在一夜暴富后,很阔,买一丸也不心疼。
还有一样待买的是情幻丸。
这种半粉半蓝的丸子,只要把粉的给凌渊吃,蓝的自己吃,他就可以通过语言、行为等等的暗示,改变自己在凌渊眼中的状态。
比如,他给了要引逗对方的心理暗示,即便解个衣扣在对方眼里也会成为蓄意勾挑。
这东西就贵了。
但又不能不买。
对系统给的那个充满和谐的样本,他是绝不会照做的。他不抗拒跟凌渊抱一下拉拉手什么的,其它的就太过了。
问题是,现在买,还是上完药再买?屈景烁手绕过肩膀摸着背部,情幻丸的效果只有一个小时,并且是从拿到手里的一刻就开始计时,吃宵夜加抹药花的时间不好说。
还是一个一个来,等上过药,再买再喂凌渊吃,更保险。
他走出浴室。
“凌渊。”
听见脚步时凌渊已经抬头,怔愣看着。
这个男人平时总是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就以素人身份来参加节目,头发也是打过发蜡,衣服也是熨烫平整,从领口到脚尖都包裹严实。
可现在楼梯上下来的人浴袍虽系了腰带,遮不住抬腿下楼时泄出的雪光。红色的拖鞋,衬得足背像是一弓凝结的月辉。
待对方彻底站到面前更因为身高他一下看见了眼底将出的丘峦与明显的纵壑。
“你倒没我想得那么瘦弱,”这次没做捂鼻子这么狼狈的动作,凌渊再次,被迫用严肃的武学,做了比管理某个男人私生活更难启齿的事,“浴袍穿好。”
屈景烁蹙眉道:“还要怎么穿好?”
他展开双臂,转了一圈:
“这本来就是洗澡后到睡觉前穿的便服。要不我加条领带再别个手帕?”
他不做这一串不高兴的动作还好,一做,更快掉出。凌渊理智知道不该,目光忍不住流连,脸上就有点像生气了:
“前面拉紧一点。”
“刚才还说不嫌。”
屈景烁闷闷地把浴袍柔软前襟拽了个严严实实:
“结果呢,我这刚洗完澡呢,浴袍乱一点点你都嫌弃我。”
“我是怕你着凉。”凌渊走向餐厅,“给你带了虾仁菌菇汤。”
“空调二十七度,我浴袍加绒的。”屈景烁亦步亦趋。
“加绒的吗,刚才没注意——”凌渊一滞。
屈景烁低落道:
“连我的浴袍都没看,说什么没穿好?怕我着凉?你根本不是真的关心我,只是觉得我是为你受伤的,所以内疚。”
两人相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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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勉强自己的,我都知道。不,让你来,其实已经是勉强你了。”
脸被轻轻掐住抬起。
“你有什么本事让我勉强?”
凌渊单手一揭瓷盖,将勺子递到屈景烁手中,两眼用笔直的目光触摸屈景烁抬起的波光盈盈的眼睛:
“别把自己看得太厉害好不好?能勉强我的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还有麻烦把我当成一个正常的人,‘食色性也’,听过吗?”
“你饿了,所以没注意我的穿着。”被凌渊放开,屈景烁摸了摸下巴,疼倒一点没有,就是凌渊的手怎么这么烫,记得下午好像还没这么烫的。
他笑着把汤盅拎到中间:“你想跟我一起吃宵夜。”
见屈景烁已展颜,凌渊也不多话。
自己动手添了一碗,凌渊三两口喝完,接着就静静看屈景烁一勺一勺把羹吃光。
然后对方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刚才拉紧的浴袍间再次泄出如银铸的、雕塑般的轮廓。
凌渊不忍又惹他不开心,再次生受了高低起伏的折磨。
“饱了?”
屈景烁点头“嗯嗯”。
站起来,凌渊舒口气:
“那就去上药吧。”
“我想喝杯茶。”
屈景烁是真渴。
大概先前翻合同时吸入了太多导致口渴的药剂。
拿茶叶的手被凌渊攥住。
凌渊目光在柜子上逡巡,拿起一个玻璃罐:“桂圆。”又拿一个:“玫瑰。”
屈景烁刚喝一杯——
“说一杯就一杯,”凌渊按住他空杯,“喝多影响睡眠。”
拿走茶壶凌渊把屈景烁剩的残茶一杯杯喝了个精光。
屈景烁捧着脸看着他:“我泡的茶好喝成这样吗?”
“主要是看着你,我渴。”
“就像看我吃宵夜,你也会想吃一样吗,但你喝这么多,不怕睡不着?”
凌渊面不改色:
“我可以几天几夜不睡。”
好在,等会就将见到伤口。
乱七八糟的画面不会再闪。
除却心疼这个笨蛋,还有那伤定是不好看的。
他确认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异癖,绝不会对狰狞的伤起念。
想到这里凌渊不由一阵轻松。
20. 第 20 章
浴袍褪到一半,炙烫的手忽然握紧他的肩膀。凌渊压抑着怒意的声音响起:“你刚刚在茶里,放了什么?”
屈景烁一瞬间以为自己误下单了。
快速查看余额,没变。他侧过头,语气可怜:“你弄痛我了,我没有。”
凌渊迅速松手,像眼前有团燎人的火似地猛退:“那我为什么——”
屈景烁听见了攥拳到极致时发出的骨节暴响声。
“什么为什么,到底怎么了凌渊?”
屈景烁转身转到一半,凌渊喝道:“别动。”
半掉的浴袍遮不住匀称饱满的胸口。淡粉色珍珠受惊般翘起。
反射的柔润光晕烙在凌渊视网膜上,烫得他一闭眼一扭头:
“转回去!”
“转就转。”
屈景烁被他斥得云山雾罩,乖乖转回的一张俊美面孔写满了困惑:
“但你要怀疑我给你下东西,那我可真要喊一句冤。那茶,我可是当着你的面,自己也喝了的。”
凌渊闭着眼听他说话,平均十个字听见一个字。良好的听力被脑中切换的画面废了个透,今晚实在看到太多不该看的。
正的、侧的、背后的。
他之前真的松气太早,他之前也不能想象,为什么有人伤都能用诱人来形容。
刚刚所见的画面,无论如何挥之不去,洁白紧实的背肌上散落着花瓣似的、青藤似的痕迹,好像那些无规则分布的没生命的破石头都一块块解了风情,不忍败真正的美人。
一股火燃烧喧腾,催他去啃食、去吞咽,简直像恨。
但他知道那不是。因为在想到伤痕会给主人带来怎样的疼痛时,反应便像是一记鞭子抽在他心头:
“我不该凶你。是我错了。”
身后传来走近的声音,一只手落在肩膀,随即暖流荡涤了整个背部,本就不痛的屈景烁更感到舒畅。
在这暖洋洋的体验里他忍不住转头偷瞄。
忽而双眼微微睁大。
一怔之后,他顿悟了:“你在我这里,是永远不会有错的。是我错了,凌渊。”
“不要说话,我现在需要安静。”
屈景烁转回了头。
肩膀光润的皮肤蹭过掌心,凌渊烦躁出声:“也不许动。”
“中午给你带的汤,可能对你来说还是太补了。”
“汤?”凌渊维持着侧头的姿势猛地睁开眼,一瞬之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没有考虑到你过人的体质和年轻,真是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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歉。”浴袍的大袖早已滑落,屈景烁趴在自己露出的小臂上,轻笑着道。
凌渊扭头,正对上屈景烁明媚而慵懒的眼波。
僵着脖子又扭了回去,过了阵,他问:
“舒服点了吗?疼好些没?”
低低应了声,屈景烁在暖意里眼皮发沉,忽地一个激灵。
不能睡。
还有一半任务啊。
只是,以这个进补过剩的状态,这小子,像要帮自己省钱了?都这样了,那不是碰碰就长大。
屈景烁忽攥住肩上凌渊的手,往下拉,“今天要不要留下来,”他边向后一欹,肩隔一层布料蹭着对方坚实的腹部,“凌渊?”
凌渊的手动了动,随即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他在做什么,一股巨力袭至后肩。
果然,他被按在床沿,凌渊发出低声告诫:
“我可以先治好你,再收拾你。”
“对自己喜欢的人主动些有什么问题?”
他挣扎了一下,结果当然是纹丝不动地仍被按紧:“你又不是不想要。”
“我只是不想要你,听清楚了,今晚别再招我,不然你会知道什么叫,”屈景烁听到了系统完成提示,伴随加重的力道,忽然烫上耳廓的吐息,“后悔。”
21. 第 21 章
耳朵有种在融化的错觉。这么烫足以说明凌渊有多生气。
屈景烁怕他真失控,酿成样本里那种见血惨剧,放缓语调,似忍疼般颤颤道:
“凌渊,压到我胸口了。”
最后一个“了”尚未说完凌渊已经握住他的肩膀把他拎起,从他背后,伸手拉住他的浴衣。
背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体温,凌渊的手指却始终没有碰到他的皮肤,隔得老远的指节与掌根夹紧他的前襟,把它们提起,嗖地拉上。
“这么嫌我啊?”热源又飞速远离后背,屈景烁单手撑着臀下绒毛软垫,慢吞吞转正了身子:“都不试试就知道我比不了你心里的人?或许我给你的感觉更不错呢?”
“哪来的更。”
“哼。他有这么好?只是不要我——你刚才是这么说的,说的时候想得是哪个?还是哪些个?”一条腿自然舒展,一条腿曲着,见凌渊的目光没落在自己身上,屈景烁手肘搭在膝盖上,虚悬的手指敲出了几个欢快的节拍,嘴唇无声张合:韩光晔。
凌渊叹了口气:
“十个。我的十个手指,可以吗?”
指尖一顿,屈景烁差点被唾液呛到。
在凌渊转过视线前,屈景烁立刻调整坐姿,收腿抱膝,把自己团起来。
他本身一抬眼一抿唇已够楚楚可怜,何况是用这种蜷着的没有安全感的姿态,凌渊居高临下看着他,即便刚听见他那边窸窸窣窣,知道他是故意摆这样子给自己看,心还是软成一泓。
若不在乎,他不必装。
“在关心我的心上人前,你搞清楚你自己对我的感觉了吗?屈总。”
“爱你啊。”
仿佛两军对峙,见屈景烁似乎打算长久保持这个胸和背都再露不出来的姿势,是收起武器的架势,凌渊也暂卸下防御,他退而盘膝坐在软绒绒的垫子:
“你说我们三年前见过?”
凌渊盯着屈景烁。
“可我不记得。”
屈景烁抬手摸了摸脸:“那段时间我得了皮肤病,一直戴口罩。又恰巧,那时候疫病横行,黏膜接触到病菌就会感染,人人都眼镜口罩全副武装,你对我没有印象也是正常的。”
“你说我照顾过你,我同样不记得。”
“我那时住在离你家很近的廉租房。你帮我家修过屋顶、给我和我妈送过青团、汤面、还有我们舍不得买的抗疫特效药。”
“我给街坊邻里做过类似的事太多,不记得了。”
屈景烁的眸光黯淡下去了一点点,把唇咬得更鲜艳之后,他说:“你帮我打跑过欺负我的小痞子。”
“顺手的事。这也太多了,不记得。”
“你背着我去医院,那次,我也是犯了低血糖。”
凌渊几乎不忍心,但还是张口,实话实讲:“有点印象,但我也搬过你隔壁中风的大爷,还有你隔壁的隔壁那户犯过急性腹痛的小女孩。”
“你是想告诉我,”屈景烁长长的睫毛垂下,轻轻一眨,影子就在凌渊心里重重一扇,“我一点也不特别,以前是你人生里的路人,现在一样?”
“不,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因为那些事,对我特别。”
凌渊的手在背后攥碎了屈景烁卧室软垫上的绒毛。
霍霍完才意识到,自己这也算破坏人家私有财产。
凌渊把手朝屈景烁摊开,压下尴尬:“就像这个,我该就赔,就像你身上我不该拿的东西,我不能随便拿。”
利用一个在感情上天真迟钝的人的谢意,骗走他的身体,自己跟自己最不耻的那些畜生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者挟财,一者挟恩。
“借口。”屈景烁说。
脸藏在臂弯里,在黑暗中他露出一个笑。笑这份年轻人的赤诚,傻得好玩,傻得他都有点不忍心后来对他的豪夺戏码。
到时候意思意思好了。
强迫对方时不要真贴上去。
就吓唬吓唬他,别把人恶心得太过。
……
伤痕丸除了没有感觉,其它地方跟正常的伤无二。不担心凌渊会治了半天治不好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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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屈景烁安安心心在凌渊带来的暖意中坠入了甜梦里。
凌渊将手贴在屈景烁的肩头,一直到屈景烁的后背完完全全恢复光洁。
轻轻地把人翻转过去,在只有月光的昏暗的卧室里,凌渊的视力依然好得出奇,于是先不得不闭眼帮人换上睡衣,接着他又半闭眼理平屈景烁睡衣上的褶皱。
理着理着他忽然想到屈景烁先前说,胸被压到。
说的时候似在忍疼。
实在放心不下,狠了一狠心,先给了自己一掌,几乎把自己打到内伤边缘,凌渊感觉自己一时是疼得无力再起了,这才手指微微颤抖着扯开屈景烁的前襟。
手一覆上,凌渊星眸一闪,随即燎烈的怒火翻腾。震碎了屈景烁体内残余的力量,凌渊忍不住凑近,闻见了一股沁进皮肉里,从深处散发出的,他本能地无比厌恶的血腥。
这血的主人,修得跟他是一阴一阳,一邪一正,恰恰相克的恶心东西。
凌渊面无表情,对着自己心口又是一掌。
血从嘴角滑出,他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继续没有表情地沾着自心头溢出的血,指尖点在反射了月光的匀净胸膛。
一边涂抹,他一边轻嗅着,只要是闻到另一股血腥的位置,他的手指全部走遍。
从莹润挺拔的前胸,在梦中倏忽一次滑动的喉结,再到下巴,凌渊用自己的血,覆盖另一种血。
最后是嘴唇。
鼻尖落在嘴唇上方,凌渊没有立刻抹下自己的血迹。他一撑,一顿,在屈景烁的额头上落下并无实质的一吻。
手指在薄软的菱唇上划出最后的痕迹。
醒来时,屈景烁只见卧房空空荡荡。
窗户紧闭,窗帘间隙里透出灿烂的光芒。
他记得昨天睡着前,那窗户还是半开半闭的。
不同昨日的清寒,今天,似乎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
“凌渊。”屈景烁打开客房的门。
里面竟也是空空荡荡。
帮他关紧窗户的人已经离开。
22. 第 22 章
——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最近忙考证。
——什么证啊?
“经络调理师证书”,电话那边说。
打凌渊趁他睡熟不告而别那天起,屈景烁又是一周多没见凌渊人,问,就是在图书馆孜孜苦学,忙着准备他的调理师资格考核。
“这是对我连编瞎话都懒得编了?”
屈景烁再一次望着挂断的屏幕:
“我上次真的很过分吗,肩膀碰他的时候隔了衣服的,他的手抓我那一把,还是他手自个儿动的,至于把我当洪水猛兽一样么?”
嗤一声,屈景烁也没打算去凌渊学校找人。
系统发布这回落在了现实发展之后。韩光晔已对恒顺下手,样本才姗姗来迟。
【样本——
争美人兄弟离心,攀贵客艳痕泄密。】
他再次五倍速看完了。
样本里“韩光晔”先挖坑再设卡,挖坑,保证项目出事反派先凉他能安全撤资,设卡,逼反派走投无路到处求人。
一求,反派求到一个比他有背景多了的人身上。
这个人是个变态,在反派身上留下了与其说是艳痕不如说是伤疤的东西。
“凌渊”偶然看见痕迹,认为反派是个自甘下贱的堕落货色,对反派的怜悯一扫而空。遇到醉酒招惹了一帮混混围堵的反派,即便反派求救,他也置之不理,反而嫌弃地说,你不是就喜欢这么玩?
当时,屈景烁光看字幕都看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是嘴里凌渊请同城跑腿送来的清淡低脂手制薯条被牙齿狠狠咬断嚼碎。
放下手机,屈景烁望着邮箱里《关于生态环境保护方案的材料补充要求》,既不点也不转设计部,直接下一封。
为难设计部的打工人干嘛呢。
这不是他们提交的环保方案有问题,是韩光晔有病。
有病倒不全是骂人。韩光晔的确病了,病得邪乎。
打视频的时候屈景烁就见他一张脸时红时青,时而汗津津时而打寒噤,有点符合练邪功走火入魔的描述。
然而说话还是神智清晰,口齿伶俐的,虚情假意地表达完对项目的关心,韩光晔以重病为由,说这副样子不便求见重要人物,只好请他多奔忙辛苦。
他全无真心地表示再怎么辛苦也值,只盼望兄弟你尽快康复。
忙完已是晚饭时间。出公司,屈景烁让司机余叔直奔Nocturne Sanctum酒廊。
这家高级酒廊,是沈氏和另一不明势力按48:52的比例合营,算作双方暂时友好的象征物——商场瞬息万变,一切只能加上暂时。
想是今天气温偏高,沈绛约晚饭的地方在酒廊二楼。二层的大包房统一带着露天花园,可以吹到清爽的夜风。
刚坐下,他就把猜测说了,又赞美一句沈绛的贴心。
“是啊,又能吹风,”沈绛端起酒杯,似乎在他来之前已经喝了不少,脸带红晕,又喝了一口,声微微沙哑地道:
“又能赏花赏景。”
屈景烁正饿,插起一块沈绛已经切好的牛排,塞进嘴里,咀嚼咽下后,说:“今天不用去见哪家的公子小姐了?”
沈绛摆了摆手,露出一种无奈又痛苦的表情:“我妈,为了让我取个好的回家,什么手段都用上了,装病、转发各种企业因为接班人不力破产的新闻、转发男人年龄大了那什么下降。”
屈景烁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伯母也是关心你。我也不白吃你一顿饭,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
“还真有。”
屈景烁又咽下一口牛排,笑道:“那不快说?”
沈绛忽然放下了酒杯,在屈景烁不明所以的注视下拿起酒瓶咕嘟嘟灌了几大口。
屈景烁正要劝阻,沈绛“砰”地放下酒瓶。
“要不跟我试试?”
屈景烁愣了几秒,眼睛一张:
“啊?”
“我听说,你最近在凌渊那边,有点受挫?”沈绛攥紧酒瓶,“他不给你面子,你就别再在他身上浪费大好年华了,你,你要不要弃暗投——不,弃凌渊,投我呢?”
“什么跟什么。”屈景烁已经恢复了冷静,继续叉着牛排填肚子:
“你不是喜欢傅彬吗,就算伯母催婚催得急,你也该去找傅彬才对啊。论智商,他比我强,论你自己的兴趣,你也是更喜欢他呀。”
“我……”
沈绛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没有凌渊那种可怕的听力,屈景烁凑近:“你说什么?”
“没什么。傅彬,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沈绛忽然带着小心看了他一眼,把他弄得越发疑惑,“景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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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出来你要冷静啊,傅彬,好像喜欢你现在正追求的那个。”
“你是不是喝醉了?”屈景烁至今还记得,傅彬提出的那个在凌渊马上动手脚的建议。
即便不至于危害生命,那也很不把凌渊的感受看在眼里。
在不知道凌渊身手的前提下,让人在发疯的马上享受一下速度与刺激,是喜欢凌渊的人能说出的建议吗。
“先别喝了,吃点蛋糕。”将酒瓶拿到自己这边,屈景烁把甜点推向沈绛。
“我没醉,我在傅彬的书房里看见了凌渊的照片,还有一沓像是调查报告的东西。傅彬他,对凌渊很感兴趣。”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个单相思失败的你,跟另一个单相思失败的我刚好凑一对?既能应付伯母,又不用从完全陌生的关系开始,省时省力?”
“我不会对你省力,景烁,我会从头开始追求你,你想要的,我都会双手奉上给你,你不喜欢的,我会让它们统统消失。”沈绛蓦地想起了什么似的,一顿,接着道:
“听说你被环保协会卡了一个项目?”
“傅彬说的?”屈景烁啜了口酒,“是。你不提我也正想找你帮忙,用股权换你帮我一次,可以吗?”
面对屈景烁带着柔柔的恳求意味的眼神,沈绛深呼吸了一次,藏在桌下的手攥紧:
“我不要股权,不,我是说,如果你同意,那、那假如我们试得有成果了,沈家都是你的,股权什么的不用再提。”
沈绛越说语速越快:“要不同意,我就拿股权。你也不用觉得欠我的了。我不是拿捏你,我只是提一个建议,你千万不要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屈景烁笑了:“怎么试呀?”起身,伸手勾住沈绛的长款蛇骨链,拇指摩挲着闪闪的黑曜石,屈景烁猛一拽:
“从亲一下开始吗?”
他侧过脸。
皮肤紧绷光洁地反射出白亮月辉,侧脸轮廓明晰而俊丽,挺直的鼻梁和红薄的唇已足够诱人,而这个男人竟还带着一种像是挑衅的笑。
像是,他以为他不会,不敢吻。
血流涌上脑部,沈绛捏住屈景烁下巴,趁对方一瞬的懵然,不容反抗地亲上去。
一脚踹倒桌子,沈绛单手桎梏住屈景烁的脸颊,一手环过背部。
指尖将弹润的边缘按得几乎变形。
23. 第 23 章
【沈绛你在摸哪里!!!】
【老婆老婆我也要】【老婆我不会像沈这么粗暴我会温柔对你】【沈的死手轻点好吗,都变形了!!!】
【瞧你们,我就不一样,老公,让我捏捏】
【?‘不一样’是不一样在称呼是吧】
【啊啊啊为什么抱起来进房间后马赛克了】
【姓沈的,你在对我宝宝做什么!!!】
屈景烁庆幸自己没吃太多东西——
腿和腰被箍住,沈绛把他扛进大包房,结实的肩膀顶住他的腹部。
在他忍无可忍挥拳砸人前,一阵天地旋转,他被扔到了宽阔净白的大床上。
一只手顺过翻涌的食道,屈景烁按住爬上来双手直奔他纽扣的沈绛。
在那双熏红的眼睛里,他探寻对方还剩几成清明:“我是你什么人?”
“是我的,是我的……”沈绛呼吸急促,目光是一种有侵略性的混乱,然而,手没继续动。
屈景烁潋滟的桃花眼微微敛起,迸溅出几星慑人的火光:“你要是醉后拿我当个发泄的东西,我们不但再做不成朋友,代价——”
对方说到“代价”两个字时,沈绛感觉到脑后轻轻落了一只手。
“你恐怕付不起。”
那只手温柔地抚摸过他的头发,在这一抚之下沈绛忽然觉醒了类似某种动物的特性。
“发泄?不。”他使劲摇头:“不……你帮我出谋划策,挡了多少我妈爸的骂?你,比谁都温柔耐心教我。你对我来说是朋友,更……我不知拿你怎么办?你还死活不肯占我一点便宜,我简直不知拿你怎么办……我,我,我对你是……我对你是……”
边唔唔汪汪地急喘着,沈绛边做出一串屈景烁听不大清的回答。
像是大狗压在喉咙里的低叫。
听是听不太清,但是看得到。屈景烁笑出了声,这一笑不光是被他“汪汪汪”逗得,还因为沈绛收回了伸向他衣扣的双手,转而开始要抓自己的头发,是急着要从醉酒的脑子里抠出清晰的辩解,是害怕仓皇地把他的不高兴放在了他的一切渴望与难受之上。
是知道,他是谁。
手背拍开沈绛的手掌,再一次救出那头多灾多难的黑发,屈景烁抬手解起衬衣纽扣:“你要不舒服随时喊停。”
他的手解完第三颗停住:“我也一样。”
不舒服?
确实不舒服,不舒服得要疯了。
为什么到第三颗就停?!
露出的部分与情涩无关,性感得恰到好处,锁骨窝深浅合宜,肌肉如两块无瑕白璧,汗水和粉晕大概是因为刚才的怒意而逼出,汗是晶莹的点点微光,粉是薄薄的一层。
望着正中间的陷隙,沈绛感觉鼻腔和小肚子痛得下一秒就要炸裂。
双手握紧对方的肩膀,第一下他吻在对方的下颌,接着直奔目标。
手臂环着沈绛的头,屈景烁指尖从侧旁摩挲他凸起的喉结。
沈绛的吻虽然又急又用力,但并没有往下。
仿佛对方的手划出了一条线,而要越过那条线,就会变成被电击项圈教训得狗头直颤的坏犬。
犬齿轻轻陷进莹洁的肌肉,沈绛埋头再抬头,果实上方多一圈红。
双手隔着衬衣挤压了几下,最后一下失了点控。
屈景烁再次拽住沈绛项链,这回是从后面。
这是一句无声的:
“停。”
沈绛张开嘴唇,做了数次深呼吸,到底没平复成功,不过还是从屈景烁身上撤了下去:
“我现在确实还配不上拥有你。”
他的眼睛很快从失望到重新明亮,灿如外面夜空上朗朗星辰:
“阿景,等我,我会成为合格的沈氏继承人,我要拿最好的聘礼,向你求亲。”
“你已经很配得上了,是我,不配。”
沈绛按住屈景烁嘴唇。
移开手指,他强吻上去:
“不许……这么说……”
并非对沈绛这个非目标也用“绿茶”手段,屈景烁那句话出自真心。
他是不能算死,也不算活着的魂魄,前途茫茫,没有谈爱的资格。
爱是冲动,也是承诺。
而他给不了任何人、任何存在,承诺。
他没有爱人的资格,也没有被爱的前提。
……
下楼的时候屈景烁也有了三分醉意。
沈绛的底气触动他的神经,他本也可以这样大胆无畏,这样有资有本。上一世他死前已经拿到了青云奖,所有得过这个奖的反派、丑角,都在之后大翻身。他本可以做主角,他本可以再也不站在边缘羡慕别人。
他本可以实现梦想,拥有他一直渴望的自由。
这一切全被某些毁了。
“你有点面熟啊?”一只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屈景烁带着醺然转动了瞳孔,看见一张被浮肿败坏了俊气的面孔。
拦住他的青年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你是不是演过什么电视剧?要给我签个名,下一部,你能想演什么演什么。”
“我没带笔,看您也不像带着的样子?”
青年挺送了一下小肚子。
面对似乎还不明白的,面颊泛红,像是微醺的佳人,他啧了一声,指向自己刚才挺的小肚子:“用嘴签这儿——”
话音还没落,他从楼梯飞到一楼。
沈绛此时刚从拐角处走出。
看见的是一个青年被屈景烁砸得飞身直下,他开口对赶来的安保却是:
“把那团欺负我贵客的垃圾丢出去!另外今后禁止它进Nocturne Sanctum!”
屈景烁的注意此刻既没在那惨叫的青年身上,也没在背后的沈绛。
门口回头的,像是被惨叫打扰的皱着眉的年轻人,赫然有一张他熟悉的脸。
凌渊。
凌渊旁边站着一个低眉顺目的中年人,中年人通身并没有闪耀的光彩,然而每一件素净的配饰,从领带到手表都价值不菲,再加内敛的眼神和沉稳的气度,足以看出他身份不凡。
可这么一个不凡的人,却对凌渊恭敬如斯。
来不及再深思,在凌渊上移目光前,屈景烁一把拉过赶到身侧的沈绛,挡住凌渊的视线。
“阿景——”
“嘘,”屈景烁抵住沈绛的唇,“别、出、声。”
他用口型。
一楼一位刚被砸下去的正在惨嚎的青年。以凌渊的敏锐,这要让凌渊看清自己的脸,自己那些装柔弱的手段就算全提前报废了。
系统可还没让他开始豪夺凌渊,在凌渊面前露出真面目呢。
“您在看什么?”中年人的视线转动,看向凌渊目光所及之处。
“我在看,谎言。”凌渊目不转睛,盯着那道跟自己高得不相上下,也有型有款得让人印象深刻的背影。
肩够宽,背够阔,身材够高,把另一面挡了个严严实实。
让人看不见另一面是谁,又或者,有没有人。
“有人骗了您?”中年人沉默一瞬,问:“那为何不动手?您还站在这,是有什么考量吗。”
凌渊转移了视线,皱眉看着中年人:
“你这问题好蠢。我为什么不动?我怕吓到他啊。我自己都舍不得碰,甚至舍不得看得太狠太重就怕吓到他的存在,凭什么便宜别人给别人看?真动他,我只会在没有旁人的地方。”
紧张等待了约莫三分钟,没听见凌渊的脚步声往楼上来,屈景烁扒着沈绛,鬼鬼祟祟探出半张脸。
门口已经没了凌渊和那中年人的影子。
松了口气,屈景烁跟沈绛道别。
出酒廊大门,屈景烁正要往自己的停车位走,西装裤脚被什么拉住。
低头,他看见了一个脸颊肮脏,衣衫褴褛的小男孩。
掏出钱夹,屈景烁抽出一张,男孩摇头,他再抽,男孩依然摇头,屈景烁的目光闪了闪,一次抽出所有的钱,然后把空钱夹给对方看:
“没了。”
男孩依然摇头,且依然拉他的裤腿。有路人停下,还有人看着他们,手伸进口袋像要掏手机。
屈景烁没去看伸手进口袋的是不是要掏手机拍,他拉起男孩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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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俊美面孔逐渐冰冻,月光渲染下五官轮廓深邃精致得夸张,如出自神匠最精心地雕凿——顶着这样一张冷极峻极的脸,被小男孩半拖半引到这里的屈景烁开口对巷里等着自己的一群人,却是用了堪称温柔的声音:
“是刚才我得罪的那位少爷派你们来的?”
打头的笑嘻嘻:“对不住喽!拿人钱帮人做事,要好好让我们做完、拍完,交差,我们也可以不对你粗鲁。毕竟,我们在电视上都没见过你这样水准的大美人。”
屈景烁笑了,蹲下身,在男孩恐惧的视线里,他攥住男孩破烂的衣领。
“他们逼我的——”
“我以为你也真是个哑巴,原来不是啊?”
手背绷出经络,一道脏兮兮的棉布条被猛地撕下,从男孩的衣服上。
都是无辜的孩子。这个是男,那个是女。被逼的遭遇类似,但这个相比之下还没有前世那个女孩那么无辜。
那个女孩子不但是真哑巴,还智力不健全。然而即便如此地从身体到灵魂都不健全,在他渴得想喝自己血的时候,女孩子冒着再次被活活打断腿的危险,偷偷喂了他一塑料杯飘着小虫的水。
屈景烁站起来,四指张开,拇指压住布头,另一只手捏紧布条,在张开的手指上绕了几圈,摘下便成为护手。
护住指节的,足够厚的布垫。
他不后悔自己当时的选择。
他只是恨,恨强的就要蹂躏弱的,恨自己是弱的那一方面。
傅彬还没看清正在挥拳的那个是谁,先听见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
接着是男人被堵在喉咙眼里的痛叫。
听出那声音绝非自己老板,傅彬放慢脚步。
面前是已经到了尾声的战局——或者说,单方面的殴打。
自己一向柔得像水,温软得无懈可击的老板,正骑在目前唯一还能抽搐两下的一具东西身上,“你们觉得自己很强,所以肆无忌惮蹂躏比你们弱小的生命。”他边很稳定地一拳一拳砸下,边很用力地吐出字句:
“那么、如果、有一天,你们被你们信奉的规则拆解、碾碎,想必你们亦会感到一种,由衷的……”
“唔呃”一声凄厉闷叫,抽搐的玩意不再动了。他的老板站起,解开指节到腕部缠绕的布条。
边继续没问完的问题:
“……幸福吧?”
那具不知道断了多少骨头的家伙幸不幸福不知道。
傅彬觉得这一刻,看着自己老板染血的侧脸轮廓的自己,是很幸福。
一个男人竟可以好看得如此令人肾上腺素飙升,如此鲜艳,自己喂的能催使人本性毕露的东西,其实到这里已是物有所值。或许也非得是从这最无懈可击的清淡壳子里,泄出的这一缕真实,这一条软肋,才能让人感到浓墨重彩、冲击十足。
心向往之。
傅彬冲过去,接住那个似宣泄后有点脱力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屈景烁借助傅彬的力站直,大力丸的后遗症完全不至于让他眩晕,主要还是情绪波动太大,再叠加酒精造成的醉意。
“对不起,老板。”傅彬抬手抚上他胸口染血的手表:
“我其实一直都能看到这块表的数据,包括您的心率,您的位置。”
“没关系,也算扯平了,这里有五个都是它干掉的。”接过傅彬脱下递来的外套,屈景烁披上,掏出胸口的手表:“虽然功过扯平,但我也不想继续过没有隐私的生活,它还是还给你吧。”
傅彬没说什么,接过了沾血的手表,却并不放进口袋,他拿在手里,倒像是怕弄脏这块看着已经不能更脏的表。
耳朵微微一动,傅彬转身。
乌泱泱一群穿黑西装戴墨镜的高壮青年涌进巷子。在傅彬笑出声之前,那群乌泱泱飞出的速度比涌进的速度快数倍不止,伴随铁器或断裂或砸地的声音。
然后是呜哩哇啦的惨叫。
在这样混乱到好笑的背景下,屈景烁完全笑不出来,因为一道他刚刚借助沈绛好不容易才躲过的身影。
凌渊戾气凛凛,从天而降。
24. 第 24 章
凌渊一步步走近,月光照见他眼底染出的血色。
屈景烁刚要后退,一条手臂箍紧他的腰。
向左睇视,屈景烁看见自己才物归原主的手表,表盘还带着血。
迅速回神,他做出吓坏虚脱的模样,顺势靠在傅彬怀中:
“凌渊,你也来了,多亏你们,不然我今晚肯定要被活活打死了。”
他抬手拭泪,同时心中万分庆幸傅彬的在场:
“刚才好可怕,傅彬来救我的时候一个人正要打我的脸呢,他要再晚一步我的鼻梁骨恐怕都保不住了。”
“让我看看。”
“凌先生,又见面了,”傅彬在凌渊伸手的一刻,将自己的右手顶上去,握住凌渊,“我是屈总的助理,傅彬。”
凌渊本就处在一个失控的状态,握屈景烁的手还被今晚第二个新鲜出炉的野男人截住。
“傅先生。”他的心情之差,比想摸摸自家猫咪,结果错摸到野犬排泄物的猫主人更甚。
一握之下,没收力。
傅彬跟凌渊同时听到隐隐的骨骼的哀鸣,但是统一地面不改色。
傅彬甚至露出一个笑容:
“这个点不在片场也不在宿舍,却能在这个地方巧遇?这一条都是酒廊会所和酒吧,看来凌先生的夜生活很丰富啊。”
“彼此彼此。”凌渊想抽手,却没抽出。傅彬知道,比力量,自己比不过这个小子,但也不能白碎了手骨。
他有多作呕,对方的恶心该还在他之上。因为,屈总现在,正在自己的怀里。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傅彬也顾不得了。
“彼此彼此?”摇了摇头,为了那两百,傅彬死活是不放开凌渊,边压抑胃酸,边言笑晏晏:“我是接到屈总的求援赶来的,跟这么晚还精力充沛的凌先生不能相提并论。”
他特意强调了“屈总的求援”几个字,又拿眼睛向屈景烁示意。
屈景烁连连点头。
“最开始那些坏蛋都是傅彬打晕的。”边说屈景烁的视线边落在两人长久交握的手上。
这可比当初跟自己握手时,时间长多了。
旁观着两只手散出的热度,屈景烁露出沉思的表情。
——“傅彬,好像喜欢你现在正追求的那个”、“我在傅彬的书房里看见了凌渊的照片,还有一沓像是调查报告的东西”、“傅彬他,对凌渊很感兴趣”。
难道就在这短短的一个多礼拜里,傅彬对凌渊焕发了激情,走上了系统告诉他的剧情吗。
想着别的,对两人说什么没太留意,等自己被唤到时,屈景烁只见凌渊跟傅彬握住的手依然握着,像是被502黏住一般。
屈景烁暗道:
“干柴烈火,如胶似漆。”
下一刻,另一只手向自己伸出,凌渊眼底血色更重:
“你是要跟他走,还是跟我走?”
腰间傅彬的手臂同时收紧。
懵归懵,屈景烁牢记使命。
“今天你为了救我,耽误了休息,明天可以晚些来,”攥住傅彬手腕,他对傅彬道谢,“这周你选个空,我请你吃饭。”拉开对方环在他腰间的手,他伸手向凌渊。
在刚碰到的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
傅彬的外套滑落。
屈景烁在这股力量的带动下,身不由己从傅彬怀里,落到了另一个更烫更坚实的怀抱中。
两只长久握住的手分开,凌渊狠命甩了甩,傅彬的手则是如同没有骨头支撑般颓软垂落。
若非屈景烁被凌渊单手摁紧在怀里,八成要被这热情握手造成的后果吓得毛发竖立一秒。
望着几次轻跃,彻底消失的两道影子,傅彬抬手亲吻了表盘贴着屈景烁胸口的那面。
站在一众或昏迷或惨叫的乌合之众间,傅彬用尚且完好的那只手拇指在表盘侧旁某颗如同装饰的黑钻上一摁:
“都过来吧。打扫干净。”
……
被凌渊横抱在怀,屈景烁是第一次以这个高度和速度欣赏城市的繁华夜景。
他们在整座城市的顶端飞驰,绚丽的灯光和众生万象掠过屈景烁闪耀光彩的眼瞳。
凌渊从上方看出的怀里人的新鲜和喜悦,于是把消耗抛在脑后,把事后需要上报的合理原因抛在脑后,只管抱着心尖的存在,数次绕了远路。
他刻意抱着屈景烁,经过整座城市最值得看的几处盛绽灯火。
变换着色彩的光亮打在绝俊绝丽的脸上,见识过了怀里的人那带着痛苦的发泄,凌渊几乎不敢去想那背后的意味,只默默许下:愿用自己此刻拥有的一切,换现在这人脸上的满足长存。
屈景烁看着炫目的灯光,他看着屈景烁亮晶晶的眼,还有笑容越来越明丽的唇。
然而在一个瞬间怀里的人倏然抬头。
双臂环紧他的颈项,屈景烁凑近他脸庞。
柔声道:
“就算是你,也有必定要遵守的规矩吧?这么乱飞,肯定麻烦不小?我已经看得很幸福也很满足了。”
凌渊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眼睛,整座城市的灯火,也不及这双眼睛里含着的璀璨之万一。
“谢谢你。回家,好不好?”
他能说什么。对着这样的屈景烁,他能说的,唯有一个字:
“好。”
……
泡在浴缸里,屈景烁一遍又一遍用力擦洗了身体。
今天,那群流氓的出现,勾起了他很不愿回想的记忆。
上辈子他的死,也是因为类似的、一群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的家伙。
在颁奖典礼之后,他被相仿的手段骗到了没有监控的建筑里。再次睁眼,他失去了自由。
好在那个毁掉他的人,坚持要他“自愿”。
尽管不给吃不给喝不给穿衣服还对他注射药物,但不幸中的万幸是,对方没有对他进一步做更龌龊的事。
否则,他对于他人的触碰,恐怕不只是现在这样的抗拒程度。
浴室门被扣响,凌渊带着紧张的声音响起:
“屈总?”
像是担心他晕在浴室里。
确实喝多酒之后洗热水澡厥过去的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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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增加,屈景烁从浴缸里站起来,边拿过浴巾边说:“别担心,我这就出来了。”
凌渊坐在沙发上,一抬眼,看见了穿着雪白浴衣的屈景烁。
目光凝固在前襟间,两挺饱满其中一边上,不遮不掩露出的一团红痕。
凌渊面孔巍然,心里想着在Nocturne Sanctum看见的姓沈的背影,疼惜和痛恨已然决堤。不用等他到姓沈的、姓韩的那个岁数,就是再给他一年,不,都不到一年,他就足够让他想要的,绝不再委曲求全。
怎么不恨,怎么能不恨。为什么他是十九,不是二十六七。凭借凌驾一切的武力他固然可以从韩家上下灭到沈家上下,屠个精光,可然后呢。
然后,让他想要的跟他一起亡命天涯,永活在暗中么。
“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凌渊深呼吸。
对方没有因为自己胸口的吻痕,而露出鄙夷之色,这出乎屈景烁的预料。
边走近屈景烁边困惑,简直想拿手在凌渊眼前晃。
凌渊的目光刚才不是掠过了自己的胸口吗,怎么回事呢。
走到凌渊跟前,依然没有听到系统完成提示,屈景烁只好把浴袍前襟扯得更大,将胸部完全露出:
“今天多谢你及时出现,救了我一命。”
屈景烁把胸使劲往凌渊眼前凑,就差直接用手狂点那个象征“秘密”的红痕了。自己这样一个为“攀贵客不惜牺牲身体”的存在,下一秒肯定要被重重推开。
然后,就该是系统的美妙的提示音响起。
凌渊目光一动不动。
刚洗过澡,被热水蒸得粉白粉红的胸,圆润光滑的肌肉,两点惹人使劲的凸起。
屈景烁见他盯着自己胸膛的痕迹,但是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好一咬牙,道:“你在看什么?我可以解释……我今天是去找了人了,但是我是迫不得已的,我们并没有真的做什么。”
热度骤然落在胸口,是凌渊手指在那处重重碾压。屈景烁齿尖陷入唇瓣,差点发出声音。
“这真是,那个姓沈的弄的?”凌渊看着屈景烁的表情,手指放轻力道。
伴随这句话,屈景烁总算听到了系统提示音:“‘攀贵客艳痕泄密’已完成。”
屈景烁暗暗舒了口气:“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不过,我们真的没有做到后面,只是到这里。”手在胸口擦过,屈景烁照实划出当时那条线。
凌渊盯着那薄而修长的手,在主人的胸膛轻滑而过,如同引挑,如同对方渴望之中的一次对自己的抚触。
已在屈景烁温声软语下绷到极端的弦,“铮”地断裂。凌渊双手抬起,蓦然倾身。
“啊!”
脑子里是自己被凌渊推开的画面,手已在背后做好及时撑住地面防止摔到臀腿的准备。
腰却被一双滚热的手猛然禁锢,屈景烁只觉胸一烫,又猛地酸痛大作:
“凌渊,你,你是,被我气疯了吗?啊,别……呜……放开……我的胸口,不要再……我错了凌渊!我再也不恶心你了!不……别再!要掉了,呜……”
25. 第 25 章
屈景烁蜷在沙发,像一团毛发凌乱的猫。
刚被猫痴吸狠了的那种。
凌渊拿着吹风:“头抬起来,放到我手心上。”
“不想动,胸疼。”
【屈总我想咪塑一下泥,泥不会介意吧……】
【咪好,人坏!】【刚才马赛克的时候凌又怎么欺负我们屈总了?为什么屈总变成了这副饱受蹂躏的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要给你治,你又不许我再碰。”
“谁知道你是真心治我还是又想整我?”怒气上涌,胸膛起伏太大擦到浴衣,屈景烁酸疼得使劲一挠沙发,“擦啦”一声。
“再让你来两下,真就要掉了!”
凌渊咳嗽一声:
“那怎么办?压在下面的这部分头发不吹了?感冒的话,就不单单是胸疼,头也会疼。”
屈景烁哼哼地,就是不转。
以蜷缩的姿态加双臂他牢牢护着胸。
“明天起来头发乱糟糟的也没关系?”
屈景烁的身体僵了一下。
慢慢地转了一面,两条手臂依然保护着才惨遭袭击的部位,他仰着一双微红的眼睛看向凌渊:
“吹完你要帮我梳头。”
凌渊一按吹风按钮。
暖风和着他的声音,简直像把温度沁进了音色里:“好。”
第一次有记忆的亲密接触,是在恒顺的周年宴。那时凌渊对屈景烁的印象,还只是从睫毛美到指甲片。
这会儿范围再扩大。
凌渊发现屈景烁的头发,在卸除一切修饰后,依然有着最黑亮的光泽,又多了更柔顺的触感。
加上上次来就看见的下楼梯露出的雪白足弓,后来蹲坐在地毯,浴袍下露出的踩在绒毛间的玉雕似的脚趾。
哪是从睫毛丝美到指甲?是哪哪儿都无可挑剔。
牛角梳细细理顺每根发丝,手掌按摩穴位,软滑的触感溜过指缝,屈景烁在按摩下发出舒适的轻吟,凌渊的手耳一齐感到幸福,简直觉得可以这样一直帮他梳发,梳到天荒地老。
而屈景烁在这样一场温柔的梳发中,感到了些许怀疑。
镜子里,凌渊望着自己的眼神,实在不是对待一个嫌弃的家伙该露出的眼神。
再加之前,若只是嫌恶,把他狠狠推开才是更合理的反应,凌渊……却是用嘴。
“你,刚才为什么咬我?”
“让你长记性。”
“什么意思啊?”
“下次如果有办不成的事,可以先考虑我。”
“你?”
凌渊听出屈景烁声音里的不信任,可他现在还没得到最终的胜果,也确实无法对屈景烁说,自己就比那群乌七八糟的二代强。暗地一挫牙根,凌渊道:“与其被那些畜生欺负,你不是喜欢我吗?先考虑给我啃一口,说不定我比他们更‘啃有所值’呢。”
“为什么愿意帮我?”
“你不是也帮了我吗,我兄长的手术资源,上次那个《与星》的真人秀里,你又帮我刷了一大波热度,我为什么不能帮你?”
也是。
上次面对自己的表白,面对自己明目张胆地说,爱,凌渊的回应却那么地冷静。
他对他说,不要因为那些事,对他特别。凌渊,没有任何激动的表现。
别说吻。
连拉一下他的手,都没有。
真要喜欢一个人,是不能有如此的冷静的。
所以,只是对自己的感激,可怜,最最多添一个这岁数的难以控制,凌渊才没有直接推他,而是“动口不动手”。
这么一理清,屈景烁反倒松了口气。
如他对沈绛所说的一样,对于任何人、任何存在,他都没有谈论真情的打算和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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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记着我的好,那我确实有个忙,要请你帮帮。”
平躺在床,屈景烁闭着眼。
凌渊先是双手覆在他胸口,忽略触感变化在掌心造成的痒意和某处的难熬,把肿肿的部位调理得如初。
接着按屈景烁所托,凌渊为他更细地检查了全身。
面色一开始很镇定,因为就前不久,凌渊刚给屈景烁做过仔细检查,驱除了一切他体内不该有的东西。
然而,待手掌覆盖到腹部处,凌渊眉头蓦地紧蹙。
“上次,这里还没有。”
屈景烁连忙睁眼:“怎么了,是什么?那家伙,真给我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别怕。这东西,”凌渊手掌缓缓移动,细而再细地检查,眉头越蹙越紧,声音却没多少紧张,“对你不但无害,反而有好处,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力气变大?”
屈景烁双目圆瞪:“我力气变大原来是因为这个吗?你确定没有坏处。”
“坏处,也不是完全没有,不妨把它理解为一个种子,或者力量结晶,它成长的时候会导致你短暂地疲劳,吸收你一部分精力,但彻底长成后,它对你的身体百利无害,除了增强体魄,还能延年益寿。虽如此,这东西也不稀奇。最起码我给你的那块石头就不输它。需要我除掉这东西吗?”
屈景烁沉吟片刻,摇着头道:“我要留着。”
从理智上讲,因为无害反倒有利,凌渊不该反对屈景烁留着这东西。
但不知为何,等屈景烁在自己的仔细调理下昏昏欲睡时,他从脸看到小腹心里开始阴燃起酸愤。
一个很不恰当,却又很能形容他心情的比喻:
丈夫看着自己的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
但又因为这不是孩子,只是一个类似补品的玩意,反而对妻子的身体有所增益,憋屈的丈夫不能要求妻子打掉。
26. 第 26 章
第二天晚上,屈景烁就见证了何为凌渊所言的“‘啃’有所值”。
“环协的理事,也是他们的副会长,姓林,今晚上也来了。就别私下约了,不守规矩的又不是我们,我们跟他当面聊。”
受邀参加一场慈善拍卖,屈景烁在拍卖流程前的晚宴上,被沈绛挽臂搂腰,硬是半拖半抱向按恒顺量级,他还不能坐的一桌。
“除了我们光明正大外,这林理事年过四十还单着,我觉得不对劲,我怕他见你貌美,那诗怎么说?窈窕淑——咳,淑男,单身狗好逑。”
“怎么你怕私下约见,他会跟你一样借酒撒欢,汪汪汪、拱拱拱、啃啃啃?”
沈绛脸瞬间暴涨出厚厚一层红,走姿略微地变形:
“别在这提!”
屈景烁睨见某处,惊异他活力之余确也不忍他尴尬,咳嗽一下转移了话题:
“你那桌那么多大佬,我会紧张。”
“有我在,谁欺负你我揍谁。”
“今日仰你鼻息的,明日就有可能跟你平起平坐,后日,站在你正需要被拉一把的地方也未可知。”
“啊再后面的我能背了,‘多一个朋友一定比多个敌人好’,‘沈绛,万万不要冲动’,是不是?”
屈景烁戳他肩:“你呀。”说笑着,连带着不算过分狎昵的戏闹,两人到底还是走到沈绛那桌。
整肃了面孔,喉结滑动一下,苦于失去玩手机自由的屈景烁开口介绍。
熟料刚敞明身份,手就被站起来的慈眉善目的中年人热情握住:
“敝姓林。”
“林理事,你好。”
“小苏故意为难你们的事,我听说了。已经调查完毕,证据确凿。对于这种违反规则的人,我们一定尽快处理。”
“太感谢了。”维持着同样温度的笑,屈景烁余光在酒桌上瞥见熟悉的脸。
刚才听沈绛的意思,分明还没对这位林副会长开口。
所以,“听说”,是从谁那里听说的呢。
依旧浑身奢侈却并不晃眼的配饰,便连西服的主色都是稳重低调的深灰,依然是内敛的神情沉着的气度,可再没了面对凌渊时的恭顺。
反而周围坐的两个商界名流,隐以此人为先。
屈景烁正暗自打量的“此人”,在林松手之后站起,接替林副会长一把握住他的手。
“屈先生,”力度适宜、态度可亲地一握,对方握定、即收,“我叫司野。你的爷爷曾对我有过恩情,要不嫌弃,你就当多了个表叔,往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他递出名片。
屈景烁接过:好个“爷爷”有恩,屈老爷子已埋泉下,是个绝无对证。
“原来都是熟人啊!”林副会长掴手而笑。
挡掉一个向屈景烁敬酒的,沈绛拿公筷给屈景烁碗里连连挑了几块凉拌海参,又亲手帮他铺餐巾,忙得热火朝天:
“没胃口就先来点酸的,开开胃。”
放下筷,目光落在刚才端杯的人身上,沈绛笑着抬手,似点非点地道:“可不许在人没吃饱前灌他喝酒啊。这么多菜,都先吃再喝,别吃不完浪费,那不符合咱们晚宴的主题精神。”
众人或含笑点头,或连声赞是。
“红宝石象征如烈阳灿烂之爱,而这颗鸽血红,更是按原石的形状只进行了简单的打磨抛光,是几乎纯天然的造化。罕见的心形鸽血红配套心型的镶口,强化了爱的主题……”
沈绛跃跃欲试地,像是要进行他的第十三次举牌,而这个时候大屏上的介绍甚至都还没放完。
屈景烁按住他:“你已经拍了八枚戒指。”
举牌前,沈绛无一例外,都在观察他目光停留长短。发现这点后,屈景烁急在心头,拍卖结束,得者通常都会戴着拍品再次接受媒体的闪光灯,说些鼓励慈善的话:
“我可以单手拿话筒,但最起码拿话筒这只手你不能让我沉甸甸戴满吧?”
他眨巴眼睛,像无声问:
——舍得我手酸吗?
讪讪地沈绛放下牌子。
待开始竞价的声音一出,沈绛想着刚才投屏上放的寓意,忍不住又举牌。
“4号,800万!”
屈景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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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口气——
他举起手里的号码牌。
“25号!一千万!”
“阿景?”
“正好你名字里有个‘绛’,绛,赤也,”一声锤音,宝石的归属已落定,在锤音的余韵里,在闪耀的灯光中,沈绛看见屈景烁温柔而微凉的眼睛,“宝石赠良人。等你有了喜欢的,便作为我对你们的祝福。”
沈绛的心,在这么温暖的笑,这么温存的声音里,一点点坠下去。
落到谷底。
这颗他没要。
唯独这颗他不要,不肯要。
唯独这颗寓意为爱。
很快沈绛又把自己哄好了:就算暂时对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感觉,阿景心里自己还是特别的,瞧瞧,这么多拍品,看着像买给凌渊、给韩光晔的都没什么寓意。
唯独给自己的,是鸽血红——
是“绛者,赤也”。
沈绛把宝石戴在中指,笑得不管不顾无法无天,旁若无人地虚揽着屈景烁的腰,对着媒体镜头留下无数照片。
“老板。”
托着一沓没过头顶的盒子,有来自沈绛的来自韩光晔助理的,屈景烁钻进车里,却在听见司机声音的一刻,惊诧扭头:
“没去陪你爷爷?”
司机不是老余,换成了戴着金丝镜,斯文俊秀的年轻人。
是傅彬。
傅彬薄唇刚启,车窗被敲响。
才把盒子放好的屈景烁一扭头:“司先生?”
“不必下车,我只是来把这个交给你。”
屈景烁从车窗里接过对方递来的锦盒:
“是什么?”
突然多出的野生表叔笑而不答,摇了摇头,而后走向他的车。
屈景烁捺不住好奇,手拆着缎带就想看看里头究竟是什么宝贝。
傅彬忽然觉得右手才断过的骨头痛意加剧。
“老板,私自窥探那块表数据的事,我想向您道歉。”
屈景烁一顿:“没必要吧?不是说了功过相抵吗。”
“那算我单纯地想请您吃饭。”
27. 第 27 章
“怎么,还不依不饶上了——算了,上次,你在凌渊面前帮我,配合我骗过他,”屈景烁回想起那夜自己对傅彬作出的承诺,该谢傅彬救自己是假,该谢他帮自己圆谎是真,手继续拆缎带,边道,“一言既出。我确实欠你一顿饭。”
“时间地点您定?”
“都你负责,我只负责一件事。”彻底拆开盒子,屈景烁在黑缎的垫料上看见两只微光粼粼的袖扣,成色更在当初凌渊毁去的那一双之上。
屈景烁抬头对着后视镜里的傅彬嫣然一笑:
“结账。”
笑如此美,黑缎子上那对东西折射的光芒突然变得更加刺眼,傅彬的右手轻微抽搐着。
“刚才,给老板送东西这位先生,有一些面熟。”
“面熟?”屈景烁拿起袖扣,显然心思更在这对精致之物上。
傅彬露出思索的神情,片刻后道:“我见过他跟凌先生在一起。”
袖扣从屈景烁手中掉落。
“什么?”
看见屈景烁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一副有点慌乱紧张的模样,傅彬觉得右手痛楚顿少许多。
他语速不缓不疾地补充:
“姿态还颇为亲近,像是朋友。”
“凌渊他一个普通的小明星,怎么能跟这样的大人物是朋友,”屈景烁更显不安,竟是伸手,抓住傅彬的肩膀,礼盒落在地上,“傅彬,你帮我,帮我查查凌渊。”
“大人物?刚才那位先生?”傅彬肩膀被屈景烁的手指抓紧,纤长的手指隔着两层布料陷进肌肉。
傅彬差点要叹息出声。
他想那只手再抓紧点。
他看着屈景烁重变得空落落的膝盖,只觉手再无疼痛。
屈景烁担忧之下压根没听见傅彬的问话,自顾自地咬紧嘴唇:
”凌渊,他竟敢给我另攀高枝?难道想利用这个人来对付我?”
“帮您查。”
傅彬握住屈景烁因为慌张而冰凉的手:
“还为老板准备了一份赔罪礼物。到时候一起给您。”
坐落在城市文化交汇点与经济繁华区的“狮影”酒店,如同一个迷炫的童话。C国皇家酒店与本国顶级酒店的装潢风格在它这里被兼收并蓄,得出完美的结合。
面对“狮影”充满异域风情的如宫殿般富丽的前庭与大堂,即便不是第一次来,屈景烁仍会稍稍放慢些脚步,从穿透暮光的彩色琉璃窗到彩绘立雕的石像,万花筒似的纯手工马赛克到天袂飞流是静如动的壁画。正看着,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Julian问我们,音乐要国风一点的还是偏C国那边的?”
屈景烁在傅彬的声音之下转头,却完全没能听进傅彬问了什么。
前边刚刚一瞬间拐过去的背影,分明属于他新认的表叔。
而在之后两步,正在跟陪同客人的专属管家交代着什么的家伙,不是说自己“仍在重病”的韩光晔,又是谁。
屈景烁拉紧了傅彬的手。
“怎么?”傅彬微微垂眸看着屈景烁苍白的侧脸。
明亮的灯光射在他脸上,让他的肤质呈现出晶莹剔透的质感,脆弱、漂亮,而炫目得不可思议。
大号琉璃娃娃似的人摇摇头,不说话,只是依靠着他。克制住把人摁紧进怀的念头,傅彬转向Julian笑道:“国风的吧。我忽然想听那首《虞美人》。”
待他们在一双碧眼的Julian的引导下坐到独属于两人的私密空间时,屈景烁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抓傅彬抓得更紧:
“我刚刚看见了司先生跟光晔。傅彬,你答应帮我查的事,查到了吗?”
乐声流淌。
餐桌上的饮食一动未动。
屈景烁神色恍惚地坐在散落的照片后。
傅彬以享受美食的眼神看他,心里却嫌弃地点评:“一遇到凌渊就失智的蠢货。”
上次要动他自己的马,是蠢。
这次看见这些连公共场合监控都不避开的照片,就变成这失魂模样,更是蠢。
不过他要的就是他失魂落魄,甚至这个程度还远远不够。
“另一件也有结果了,”傅彬拿出另一份炸药——能更加炸散对方魂魄的炸药推向目标,“上一次、还有这次,一直想方设法阻碍我们项目推进的不是别人,正是您的合作伙伴。”
屈景烁抬头看他,目光近似哀求。
“光晔……”
傅彬目不转睛地看他。傅彬是对“快乐”这字眼陌生的人,然而在这一秒,又一次在同一个人身上,体会到灵魂将从天灵盖飘出的酸麻:
“请您自己看。”
屈景烁一只手抬起,遮住了双眼。
“怪我那回因为你们的关系,没有足够警惕,才让他有可趁之机。”傅彬简直想攥住对面男人柔软的黑发,拽下他的手逼他低头看文件。
那双本就楚楚可怜的眼睛,在看尽了爱慕之人和合作伙伴的背叛后,会不会流下真切的泪水。
就像那天晚上宣泄的时候一样。
一样地美。
“你恨我吧。”
屈景烁迟缓地摇头,过了半晌,抬起湿红的眼睛,“我不会,”他含泪看傅彬,“我只有你了。”
傅彬的心在腔子里狠狠连撞。
面上撑住平和与冷静,他坐到屈景烁身边,轻声安慰:“凌渊应该还没有背叛您。这些照片并没有哪一张拍到他们真正亲密。而除了这些监控,我并没能查到更多东西。”
“你以为是在C国吗,Felix,查不到才是正常的,在这里,做主的可不是你们。”
屈景烁靠在傅彬怀中,下唇咬出红艳血色,声音沙哑脆弱,带着幽幽的潮气:
“也正因为查不到,这种刻意的抹除和掩盖才更有问题,而且,最近我每次找凌渊,他都说他忙。”
“那他忙得可真好。”暗自想着,傅彬不动声色。
回忆起凌渊当初握伤他手的嚣张,他倏然收紧手臂,在心里:
“他要不忙,你还不能这么快在我怀里。”
截断畅快情绪,傅彬目光落在屈景烁染红的唇上,双眉一拧。
手撬开屈景烁的牙齿,他把人稍扶起一点,让自己的双臂恰好能从两侧伸出,端起一份蛋糕,直喂到屈景烁唇边:
“先吃点东西,等会我想办法要到大堂的监控。”
屈景烁一副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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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味的模样,木然地含住勺子。
然而乖乖咽下不说,屈景烁再次张嘴,像是猫在等自动喂食机器的投递。傅彬从侧面看着他,只觉得现在只剩自己可以依靠、可以注视的这个男人怎么瞧怎么可爱,简直让人想如吞蛋糕一样吞进腹中。
傅彬又给屈景烁喂了一勺。
屈景烁咽下后问:“可以要监控?不会说不能泄露顾客隐私?”
“包厢没有监控。大堂应该可以。交给我,老板。”
监控给了最后一击。
屈景烁看着投影里,司野跟韩光晔之间明显算得上友好的氛围,看着看着,眼里的泪意消失,白里透粉的腮绷出锋利的线条。
他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他们是不是要联合起来对付我了?韩光晔我都应付不来,更何况是司家。”
傅彬只见下一秒,旁边的男人顶着一张祸害众生的脸转向他,骂:“凌渊这个祸害!”
实在没忍住咳嗽了一声,傅彬揽过委屈又炸毛的自家老板:“他害您到这地步,您还要喜欢他吗?”
屈景烁一声不吭,半天才闷闷道:“我喜欢也没用了。”他的声音又带了哭腔:“我在他们面前算个什么啊,傅彬,你说,我是不是,很快,就要什么都没有了?”
“不会的。”傅彬抱紧怀里的人,抚着他的背部。
鼻子里是爽冽干净的味道,让人想起春初的溪水,有点清冷,却越闻越有初初绽开的花叶之香。
在这香气里,傅彬把屈景烁按进阔大的沙发,把面孔藏在对方看不见的肩头:
“我会帮你,就算真对付不了这么多人,我可以带你出国。”
“去哪?”
“傅家。”
傅彬把吃饱喝足,宣泄够了屈景烁抱到床上,岂料刚一放下,睡中的人发出无助的哀鸣。
“不……别打我……”
傅彬才想起来今天还没给他喂“山楂红枣汤”。
几分钟,傅彬端着一杯红糖水似的东西快步进来扶起屈景烁。汤水喂完,空杯往床头随手一放,傅彬抱住仍还皱着眉的人。
饰着蝴蝶标本的镜面,两双乌黑浓长的睫毛如羽扇般打开。
狐狸似的狡黠和冰凉一闪。
屈景烁闭上眼,在仍作为背景音乐流淌的《虞美人》里,听见了滋味更美的系统提示音。
真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多拿凌渊做做文章,傅彬就自己送上门来,说要帮他对付他们共同的情敌,韩光晔。
自己明明,才刚走了样本里的“示弱”而已,才刚刚让傅彬觉得自己比韩光晔威胁更小而已。
不是很聪明吗。
怎么这么好搞定呢。
屈景烁想着傅彬方才没忍住的微表情,蝶翼间红唇无声地张合:
谁是蠢货。
确实忙得晕头转向的凌渊刚下飞机,正拿着沈绛和屈景烁的合影火冒三丈之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凌渊接起:“屈总——”
“知道你又要说在忙,别急,这次先让我把话说完。”清了清嗓子,那边再开口,竟带着坏蛋一朝得志、准备欺男霸女似的猖獗:
“知不知道我在你哥身上做了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