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追回黑化前任》 1、001 1 晚上10点25分，“星夜”酒吧。 灯光炫目，人群喧闹。 这是今晚的第二场，前来敬酒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大家都想借此机会和程氏的二小姐攀一些关系；年轻的男男女女，更是抱着痴心妄想的念头，故意抬一些暧昧的话出来，借着酒精撩动人的神经。 程二小姐在前面的饭局上还是端着的，但是来到酒吧以后，似乎放开了一些，虽然面上还是冷淡疏离的，但对来敬酒的人几乎是来者不拒。 程司渺歪在卡座沙发里，打理精致的青棕色长发在靠背里慵懒地铺了一袭，几缕打着卷的发尾划过她白皙纤直的脖颈，跟胸前的银链子彼此交织缠绕，包围着那个精致的吊坠，众星捧月一般。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饰品，主体是一枚玫瑰金的结扣，看起来像一枚复杂的中国结，又像是花体的钥匙。 来自程司渺创办的公司“七月流火”，同名“七月流火”系列，年度经典配饰之一，曾经在国外设计大赛上获得过许多荣誉。 只有程司渺知道，这个配饰还有另一重含义，那是繁体的“七”字的化用，在无限岁月之前，她歪歪扭扭亲手写下的那些笔画，也曾经被另一个人珍重地戴在胸口，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一个打扮精致的年轻女孩子举着酒杯靠过来，表情讨好又带着一些拘谨，犹疑不定地试探着她的态度。 程司渺回国这些时日，不知道是怎么传的，说她对女孩子的态度会亲和一些，特别是圈里那些地位不太高的新人。 程司渺没理会她，兀自掏出手机来，在拨号键盘里面熟练地按下几个数字，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便跳了出来。 备注是7。 在过去7年里，她曾经无数次喝酒之后调出这串号码，但从来没有拨出去过。 程司渺轻轻咬住下唇，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拇指快速而轻捷地，按下了通话键。 短暂地安静之后。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thenumber……” 程司渺一直听两遍提示音，才挂断了电话，把手机随手丢开，摘下一边耳机。 那个年轻女孩终于攒够了勇气，走上前来举起酒杯，“程小姐你好，我叫文琦，是星域公司旗下……” 程司渺虚着眼儿抬头打断她，“你叫什么？” 女孩停下冗长的自我介绍，连忙接住她的话：“我叫文琦，这、这是我的艺名，我原名是叫李雪文……” “文琪。”程司渺重复了一遍，她喝得有点多了，现在酒精上头，这样看过去，女孩穿着白t牛仔裤，如果不看那脸上浓艳的妆容，身形是有一点像她的。 只不过她要更高一点，更挺拔一点，臀更宽，腰更细，话更少，语气也更冷淡。 也是，有谁能比得上她呢？ 程司渺倏地笑了一下。 文琪不明所以，惴惴不安地停下话头，想看她又不敢直视，最后只把目光落在她下巴的地方。 程司渺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胸前佩戴的项链。 “你喜欢这个？” 文琪点头，向往而又崇拜，“‘七月流火’经典款，国内都卖脱销了的，需要提前三个月预订才能拿到货，在黄牛手里的价格都翻倍了呢！” 程司渺当然知道这款项链的火爆程度，但她最希望知晓的那个人，在今天活动结束就迫不及待地把项链摘下来还给了她，甚至连晚上的庆功会都借口没有出席。 程司渺瞬间觉得意兴阑珊，随手摘下那枚项链，隔空抛给文琪，“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送给你好了。” 文琪简直受宠若惊，捧着那枚项链站直身体，惊喜道：“真的送给我吗？司渺姐，我可以叫你吗？链子上还带着你的体温呢……” 程司渺掀了掀眉，刚摘下来的当然带着体温，就在几个小时以前，这个链子被另外一个人毫不犹豫地递过来的时候，也一样沾染着她身体上的温度和香气呢。 这时候，她听见另外一个清冷中带着冷淡的声音，平静地说：“她不喜欢别人喊她司渺，如果想显示亲近，叫司司姐会比较好。” 程司渺立刻站起来，因为动作过大，耳机直接掉到地上，叮叮咚咚滚到了桌子底下。 然而闻柒只是对文琪点了点头，仿佛真的只是随口提醒她一声，然后就转身往远处走去。 文琪惊呼一声，弯下腰想去捡程司渺掉落的耳机，但那个小东西早已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去了，酒吧光线暗淡，那转来转去的射光根本照不亮脚下的黑暗。 程司渺没管耳机的事，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着闻柒。 看她向公司和圈里的前辈道歉、寒暄，笑着向她们敬酒，如同刚才那些人涌向程司渺自己一样。 不同的是闻柒显然没有跟任何人套近乎的意图，敬过酒就安静地退开了，仿佛她过来真的只是走个过场，弥补上自己迟到的不周。 而且一眼都没有再往这边看。 程司渺秀气的眉毛攒起。 她干脆跨出卡座，大步走过去，路上顺手拿了一瓶不知道谁点的酒。 闻柒已经敬了一圈酒，刚刚放低酒杯。 程司渺赶在她转身的瞬间，挡在了她面前。 “不跟我喝一杯吗？闻——柒。”程司渺举了举手里的酒瓶，里面酒液晃荡，看不出来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听起来就像叫的是闻柒柒一样。 “闻柒喑。”闻柒平静地纠正她，“你看起来喝了不少。” “是吗？”程司渺晃了晃酒瓶，歪头打量着闻柒，“你也喝了不少。” 射灯的灯光炫目，映出闻柒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她清明如水的眼眸。 明明7年前，她还是个喝几口啤酒就会脸红的女孩子。 程司渺摇摇头，直接倾斜瓶口，给闻柒尚留有杯底的杯子注入新的酒液。 闻柒就静静地站在那，让她倒酒。 程司渺原本想给她倒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只倒了三分之一，就缓了下来。 刚才她一直在看，知道闻柒短时间内喝了不少，不知道她来之前有没有吃晚饭。 她之前推掉饭局的理由是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程司渺想到这里，酒再也倒不下去。 闻柒看她停了，便压低杯口跟她的酒瓶碰了碰，“我敬您，程总。” 说完毫不犹豫，仰头一饮而尽。 程司渺想阻止已经晚了，她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闻柒，最后也举起酒瓶。 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勾兑玩意儿，喝起来中不中洋不洋的，程司渺一时心软给闻柒倒的不多，剩下大部分都还在瓶里。 她本来应该停下来，在这种场合闻柒这种地位向她敬酒，她喝一口就能应付过去，刚才闻柒向其他人敬酒的时候，有的是人这么干。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闻柒的目光，手便放不下来。 程司渺一口气喝干了这一瓶乱七八糟的东西，混着先前喝下去的酒，一起在她的胃里翻江倒海。 她胃不是很好，很多年前就是，在国外待了几年，更加严重。 她拎着空瓶向闻柒晃了晃，闻柒面色不变，只是向她礼貌的一颔首。 程司渺觉得冰凉的刺痛在她的胃里翻搅，沿着食道向上蔓延。 她忍不住转身，跌跌撞撞地奔向卫生间的方向。 走廊里面用的都是反光的材质，配上头顶的射灯，让人更加目眩神迷。 程司渺在这样的光线下感觉头疼欲裂。 她脚下绊了一下，撞到了一个刚从卫生间出来的男人。 男人先是骂了句脏话，在看清程司渺的长相以后，忽然又笑起来，上前拉住程司渺，“美女，你是不是不舒服，你要去哪啊，我扶你去吧？” 烟酒混合的臭气扑面而来，程司渺猛地甩动手臂，皱眉道：“不需要，你别动我！” 她喝多了没什么力气，男人的手劲很大，汗湿的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臂，竟然甩不开。 “别客气呀美女，你告诉我你要去哪，我带你去呗？”男人笑容猥琐，露出一口烟熏的黄牙，拉着她就往一边扯。 程司渺拼命挣扎，但男人的手如同浇铸在她手臂上一样，不容反抗地一路扯着她，往男厕所的方向拖去。 程司渺这才慌了，她没有想到在酒吧的厕所门口，居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今天聚会有很多参加这次活动的艺人和工作人员，但是现在卫生间附近竟然没有一个熟人。 就在她即将要被拖进男厕所的前一刻，一直素白的手伸过来握住了男人的手腕，根根手指纤直有力，制住了他的动作。 “她说不需要，让你放开，你没听见吗？”闻柒修眉蹙起，面无表情地盯着男人。 男人不耐烦地挥手：“少管老子的闲事！还是说，你想一起来？” 闻柒岿然不动，“我们的同伴都在后面喝酒，我一个电话就能叫过来，你想和他们谈谈吗？” 男人不甘心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放开了手。 闻柒站在原地没动，双手抱肩冷冷地目送男人远去。 程司渺被甩开，靠着墙才站稳，她醉眼朦胧地看着闻柒挡在她前面的背影。 曼妙又挺直，醉酒后记忆模模糊糊的，在学生时代，闻柒似乎总是默默无闻的样子，很少有这样出头的时候。 半晌，直到男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闻柒才终于转过身来。 程司渺的喉咙动了动，她觉得自己应该道谢，这是一个绝佳的搭话机会。 可她心口似乎压着一股气，让她说不出口。 好在闻柒看起来也并不期待她的道谢。 闻柒只是保持双手抱肩的姿势，审视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然后单手拽住她的手臂，用不输于刚才那个男人的力道，把她拖进了女洗手间里。 程司渺踉踉跄跄地地被拽进去，然后被闻柒松开。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闻柒皱眉。 程司渺茫然道：“没有多少，闻柒……” “闻柒喑。”她再次被纠正。 然后她看见闻柒打开水龙头，接了洗手液开始仔细地冲洗手指。 2、002 2 作为本市数得上名号的消金窟，“星夜”酒吧连卫生间的装潢都十分豪华，洗手台采用整块沉黑色大理石，墙壁则是被擦得一尘不染的浅灰色拼条纹贴砖。 头顶打下的灯光明亮而不刺眼，照着银色的水龙头，清澈的水流哗哗而下，那双细腻纤白的手正在水下认真搓洗。 程司渺晕着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瞧着闻柒手上的动作。 她先是接了清水润湿，然后挤了两泵淡蓝色的洗手液，在手指间搓出绵密的白色泡沫，又仔细地用清水冲洗。 以前，她似乎没有仔细观察过闻柒的手。 只知道她因为经常干活，手远比同龄人粗糙得很，经常带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刮出来的血痕，她曾经笑话闻柒，一点也不像女孩子的手。 至于这双手的滋味，她并没有尝过，只是闻柒在情绪的最顶峰，有时候会难以忍受地抱紧她，不受控制地在她的肩颈和锁骨上留下红痕。 程司渺思绪飘转的时候，闻柒已经洗完了手，扯过纸巾仔细地擦干水分，然后一步靠过来。 “你今天没带司机，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对吗？”闻柒和她确认。 “对……”程司渺的目光还停留在那双手上。 嘉行娱乐对签约艺人的管理一直都很严格，外形管理可以精致到头发丝，闻柒的手应该也被管理过。 现在程司渺看过去，这双手上面已经看不到一道陈年的疤痕了，手指修长，指甲是健康的浅粉色，长着漂亮的白色小月牙，在灯下如同一双完美的冷玉。 然后这双手伸过来。 哦，是闻柒靠了过来。 程司渺懵懵然地抬起头，被闻柒拽到洗手池前面。 “你脸色不对，是不是喝混了？”闻柒问，“都喝了什么酒还记得吗？” “红的，啤的……”程司渺掰着指头数：“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的……” 她醉意熏然地抬起头，“七七……” “够了。”闻柒打断她，语调又冷又淡。 “你别回去了，我给你叫代驾。”她迅速说道：“但这个状态不行，你会吐在车上。” 程司渺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似乎来得很匆忙，口红都没有涂，嘴唇就是淡淡的粉红色原色，唇瓣饱满，唇形完美。 闻柒的唇珠明显，也很好亲，很多年前，就只有她发现了这件事情。 喝下去的酒精在她的胃里面混合、蒸腾，又冰凉，又让人眩晕。 程司渺皱眉，她感觉到胃部的翻腾，和脑子里的混沌。 她下意识想倚靠住什么东西，脚下高跟鞋的细跟在这时候像个钉子一样不稳定，她踉跄了几步，然后被闻柒捉住。 闻柒应该没有她高的，但是她被闻柒拎着，只能仰视闻柒。 闻柒尚带着水汽的手指钳住她的下巴，冷玉一样凉，面无表情地跟她对视片刻，另一只手按在她的嘴唇上。 指尖细腻而冰凉。 程司渺莫名感觉有些缺氧，她不由自主地启开唇瓣。 闻柒的手指便顺势进得更深，在她排列整齐的牙齿上擦过，点在柔软的舌上。 凉的，带着洗手液的清香，一点不知道哪里来的甘甜。 没等她细细品出味道，那手指便已经长驱直入，肆无忌惮地掠过那些柔嫩湿润，最后压在那最脆弱的软肉上。 喉咙不自然地收缩，在这样强势的压迫下可怜巴巴地收紧，不知道是想要排除入侵者，还是挽留。 程司渺喉头一紧，生理性反应涌上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闻柒压着伏身在洗手池前面。 刚才喝下去的那些乱七八糟混成一团的酒液，混着晚餐一起涌出来。 闻柒用干净的左手帮她拎着头发，顺手打开旁边的水龙头冲洗右手。 “抱歉，临时找不到一次性手套之类的东西。” 程司渺吐得天昏地暗，隐约听见闻柒在旁边不冷不淡地道歉。 她吐得差不多的时候，闻柒打开了水龙头，让清水冲去那些难闻的秽物。 程司渺接水漱了口，然后被闻柒拎开，后退几步无力地靠在卫生间的瓷砖上。 她想她现在一定狼狈极了，大概吐得妆都花了，头发也全靠闻柒抓着才没有沾到这些恶心的东西，更不知道有没有溅到衣服上。 她不应该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闻柒面前，不应该被闻柒看到。 可是，明明曾经，她们有过最亲密的接触，闻柒最动情最沉迷的样子，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闻柒把水流开到最大，简单冲洗了程司渺吐出来的东西，然后靠在洗手台前面，摸出手机来按了几下。 “我给你叫了代驾，预计十五分钟到达。”闻柒淡声道，从口袋里取出烟盒来，抽了一支女士细烟点燃，吸了一口。 程司渺呕吐引发的生理性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睁着通红的一双眼看她熟练地吞吐，半晌憋出一句：“……你以前，不抽烟的。” 闻柒挑眉，轻轻嗤笑了一声。 她倾身靠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狼狈的程司渺，悠悠地向她脸上吐了个烟圈。 蓝莓薄荷味的，甜而不腻。 “多以前，”闻柒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唇珠依然漂亮，“你说会永远陪着我的那个‘以前’吗？” 身体难受的反应瞬间汹涌起来，程司渺被泪意浸湿了睫毛。 ———— 七年以前。 “程司渺，你在这里抽烟会被发现的。”闻柒认认真真地说。 18岁的闻柒穿着洗得有些褪色的一中校服，浓密的黑发在头顶扎成一条马尾，没有剪刘海，只有自然垂落的碎发，鼻梁上压着一副学生中最常见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18岁的程司渺慢悠悠地吸了一口，凑近闻柒，花瓣一般娇嫩的嘴唇嘟起，轻而缓地吐出青灰色的烟气。 闻柒的眼镜立刻就糊成了一片，她是从小店买的便宜货，没有自动除雾的功能，只好摘下来，撩开校服外套，用穿在里面比较柔软的衣料擦拭镜片。 镜片遮掩下的面容就这样暴露在程司渺的面前。 少女的面庞白皙素净，迎着阳光还能看见细碎的绒毛，五官端正秀丽，突起的唇珠却流露出一色遮不住的潋滟。 程司渺好整以暇地又吸了一口，轻轻喷在闻柒面上。 “程司渺，我是认真的，主任有时候会特意到这里查谈对象的学生。”闻柒被烟气呛得咳了两声。 “哦，那我们被查到是不是惨了？”程司渺呵笑了一声，细白的手指轻轻勾了勾闻柒的下巴。 闻柒的脸颊立刻如她所愿地染上了嫣色。 “那不是……你说过，我们不算在一起吗？”半晌，她嗫嚅着，小声说。 “那你还不赶紧去写我的情书，还有时间在外面乱晃，一百封，你打算什么时候完成呢？”程司渺手指下移，点在闻柒突出的锁骨上。 指尖细而凉，程司渺的指甲都是精心保养的，在校规允许的范围内留长了一段，修剪成完美的椭圆形，涂着透明色的护甲油。 只有右手的几根手指例外，被她修剪得比较短。 那两根手指，现在就逡巡在闻柒的锁骨处。 闻柒不自在地抖了抖，看起来既想拒绝，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最后她只是说：“老师让我去教务处领学习资料——我在写了，我在努力写的。” “那就好。”程司渺眼睛狐狸一样眯起，手指在某处摩挲了一下，凑近她问：“还疼吗？” “不疼，”闻柒小声说：“但是你下次能不能往下面来一点，这里很容易被发现的。” “乖。”程司渺欣然应了，当着她的面捻灭了烟，“不抽了，我听话吧？” 闻柒把擦好的眼镜带回来，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来，抽出一张来，接过程司渺按熄的烟头仔细包裹好，转身往外走。 这种小包的纸巾比较贵，闻柒以前都是扯卫生纸叠成整齐的方块装着用的，但程司渺见了一次说她土气，她就买了纸巾，在程司渺面前的时候就用这种带着香味儿的。 “七七，”程司渺在后面喊她，“我晚上想吃面条。” “知道了。”闻柒说。 她走出这个角落，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然后一路往行政楼走去。 一同被派来领资料的同学叫赵冉，已经等了她一会了，迎上来嗔怪道：“闻柒，你去趟厕所怎么这么久啊，没带纸吗？” “抱歉，让你等久了。”闻柒道了歉，和她一起往楼里走去。 闻柒在班里的成绩属于中上等，偶尔发挥好了能挤进前五名，但她性格安稳，认真负责，所以班主任让她担任了学习委员的职务，经常需要协助各科老师做一些领资料、统计作业之类的工作。 她们去领了资料，抱着往回走，路过刚才那个角落的时候，闻柒不自觉地转头看了一眼。 虽然程司渺答应了她不抽烟，但她还是有点担心，毕竟大小姐的性格，听不听话都看她的心情。 赵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小声惊呼道：“哎，那不是校花吗？她旁边那个好像是3班的王子蒙吧，又有人要给校花表白啦？” 闻柒霎时间定住脚步。 在刚才的那个拐角里，身高一米八的男生低着头，带着腼腆的笑容递上准备好的礼物。 而程司渺笑意浅淡，用刚才抚摸过她的手，接过了那打着蝴蝶结包装的礼盒。 “当校花就是好啊，天天有男生表白送礼物。”赵冉羡慕地跟闻柒咬耳朵：“闻柒，你跟校花是同桌，你知不知道校花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 “不知道，我跟她不熟。”闻柒轻轻咬住下唇，“我们走吧，快上课了。” “也是，人家一看就跟我们不是一类人。”赵冉耸耸肩，“咱们这些老实孩子，还是少打听人家的事。” 3、003 3 “是啊。”闻柒轻飘飘地说。 她没再往那个角落里面看，抱着资料和赵冉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资料都是实打实的纸张，刚开始还不觉得，抱久了就觉得胳膊和手都是酸疼的。 闻柒往上蹭了蹭，防止抱着的资料滑落，厚重的纸张蹭过刚才程司渺抚过的地方，有点生硬的疼痛。 她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再拖一会，她就要抱不动了。 把资料送去老师的办公室，闻柒刚回到教室坐下，铃声就打响了。 这节是自习课，闻柒拿出英语卷子来，往旁边空着的座位上看了一眼。 程司渺的书桌上，书本文具全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书页连一个轻微的折角都没有。 桌膛里一片花花绿绿的，闻柒不用看也知道，又是那些男生趁课间悄悄塞过来的零食。 前桌男生转头用笔敲了敲闻柒的桌子，小声问：“程司渺呢？” “不知道。”闻柒没精打采地回答，有些烦躁。 前桌不甘心地转过去。 程司渺是高二忽然转学过来的，人长得美，性格又好，迅速被一众男生碰上了校花的宝座。 更难得的是，她不管面对怎样的追求者，都是礼貌带笑的，收到情书的时候甚至会说谢谢，但是她毕业之前只想好好学习。 程司渺迟到了五分钟，才从后门悄悄溜进来，轻轻坐在座位上。 闻柒看了一眼，她手里空着，什么都没有拿。 那个叫王子蒙的男生的礼物，不知道被她退回去了，还是转手扔掉了。 她知道，程司渺对这些礼物根本就看不上，能拒绝的当时就拒绝了，实在拒绝不掉的会收下，但是转手就会扔进垃圾桶。 那些男生匿名送过来的零食，程司渺一口都没有吃过。 闻柒的手伸进桌膛里，默默抽了两张湿纸巾，从桌子下面递过去。 湿纸巾也是她特意给程司渺准备的。 程司渺接过来，仔细地擦干净每一根手指，指节指缝都没有放过。 闻柒的手放在那没收，程司渺擦完以后顺手把团成团的湿纸巾塞进她手里。 闻柒便扔进挂在桌子侧面的垃圾袋里。 这节是晚饭前的最后一节自习，一个老师盯三个班，她们教室里现在没有老师，很多同学在小声说话。 有讨论习题的，也有说闲话的。 闻柒胸口有点闷，她不想说话，只是低头沉默地做着题。 程司渺也拿出自己的卷子来做，她的字漂亮工整，带一点特意练出来的花体，和闻柒中规中矩的方块字有很大不同。 写了一会，程司渺用笔捅了捅闻柒的胳膊。 闻柒笔上没停，但耳朵竖了起来。 “晚上煮细面吧，想吃阳春面，”程司渺顿了顿，“鸡蛋要溏心的。” “好。”闻柒说。 程司渺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做自己的习题去了。 闻柒的笔尖却停了，她一直盯着那道题看了十几秒，明明每个单词都认识，但却想不起来它们之间的关联。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匆匆放下笔，跑去食堂抢饭。 晚饭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然后就是四节连上的晚自习。 程司渺不上晚自习，也不在食堂吃晚饭，收拾好东西，弯腰的时候忽然凑近闻柒，在她耳边说了声：“我等你回来。” 闻柒有一道题没做完，原本打算写完再去食堂的，温热的气息和程司渺刻意压低的声音就这么一起冲进她的耳朵，热气霎时间就蒸腾上了她整个脸庞。 闻柒胡乱“嗯”了声，得了程司渺一句低笑的“乖”。 好不容易等脸上的热意下去一些，她终于抬头的时候，只能看见程司渺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出教室的背影。 一中规定学生都必须要上晚自习，跑校生可以少上一到两节，不上晚自习要向校方提交申请和证明，一般都是重大疾病的才能被批准。 程司渺背景特殊，闻柒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她转校以来就没上过晚自习。 这道题花费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才做完，闻柒到食堂的时候，第一批学生都已经吃完了，好处是不用排队，坏处是她喜欢吃的也都卖光了。 闻柒随便买了个烧饼吃，还是她不喜欢的咸味，吃完回教室继续学习，九点钟那节自习下课以后，她收拾好自己的书本。 程司渺的桌面依然整整齐齐，桌膛里塞的那些花花绿绿的零食，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闻柒任命地叹了口气，拿出一个塑料袋来，把那些零食一股脑地装进去，书包背在背上，另一只手拎走今天的垃圾袋。 把垃圾袋扔进垃圾桶，零食拎着出了学校。 住校生还有一节晚自习要上，这个时间是不允许出学校的，走读的都带着“走读卡”，才能通过门卫的检查。 塑料袋拎在手里有些沉，闻柒晃了晃，听见里面叮当响，似乎有个装巧克力的铁盒子。 收拾的时候她顺便瞧了一眼，有些零食外包装上面全是英文，她连见都没有见过。 闻柒提着袋子一路走去公交车站，塑料袋把她的手指勒出了紫红色的痕迹。 她晚饭只吃了一个小烧饼，现在已经感觉到饿了。 车站长椅上坐着一个老奶奶，闻柒把塑料袋放在长椅上，轻轻揉着勒疼的手指。 等了一会，公交车来了，闻柒背着书包走上前去。 老奶奶急忙喊她：“姑娘，东西、东西忘了！” “不要了。”闻柒摆摆手。 程司渺不要的零食，她也不会拿回去的，只是留在程司渺的桌膛里，明天她来了看见又要不高兴。 这里经常有上了年纪的人等车，也有环卫工人歇脚，就留给需要的人吧。 老奶奶还在后面嘟嘟囔囔，闻柒已经刷公交卡上了车，她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看见老奶奶拾起了塑料袋。 车子很快启动，把车站抛在了后边，闻柒揉了揉肚子，真的饿了。 这是最后一班车，车上人不多，她回家要坐9站，下车以后穿过一条昏暗的巷子，就到了楼下。 一共七层楼，比闻柒年纪还大的老破小，她家住六楼。 闻柒抬头看了看，三楼的灯亮着。 她轻轻吁了口气，但又感觉到另一种情绪堵上了胸口。 她不快不慢地上了楼，掏出钥匙打开门。 进门就是餐桌，往里连着客厅，家里不大，但收拾得整整齐齐，地砖也擦得很干净。 闻柒放下书包，洗了手来到厨房，掀开锅盖，看到锅里放着一碗菜和一个花卷。 用手摸了摸，还是温的。 季茗女士上的是三班倒的工作，这个时间已经去上夜班了，但她担心闻柒回来会饿，都会提前在锅里留好饭菜。 闻柒嘴角轻轻勾起，徒手捏了片黄瓜放进嘴里，去冰箱里拿了自己需要的材料，接水开火。 阳春面煮的是细面，水开放面，煮面的时间，闻柒在碗底调料汁。 一勺翠绿的葱花，两勺生抽，半勺老抽，一勺香油，白胡椒粉一小勺，盐和糖适量。 根据程司渺的口味，闻柒还点了几滴醋在里面。 汤底调好，加两勺面汤拌匀，面也煮好了，闻柒把面条捞出来放在碗里，又烫了鸡蛋和两根青菜摆在上面，撒了一把细碎的葱花。 她刚把面端上桌，防盗门就被敲响了。 不轻不重的三下，温和而有礼貌。 闻柒打开门，让程司渺进来。 程司渺已经换掉了校服，在睡衣外面随便套了件棒球服就过来了。 她走到餐桌边弯腰轻嗅了嗅，夸奖道：“好香，七七煮的面最好吃了。” 一缕柔顺的黑发顺着她的肩头滑落，像一匹缎。 闻柒咳了声，沉默地去厨房拿了筷子和勺子递给她，然后在她对面坐下，吃妈妈留给她的饭。 程司渺吃饭斯斯文文的，连挑面条的动作看起来都那么赏心悦目，细嚼慢咽，一点声音都没有。 闻柒一开始都是狼吞虎咽的，穷人家的孩子，习惯了快速吃完饭好去做别的事情，跟程司渺相处这些时光，她也渐渐学会了放慢吃饭的速度。 虽然和程司渺面对面吃饭的机会实在太少，在学校她们两个交集很少，只有私下里单独在家，程司渺说饿的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 但闻柒喜欢，和程司渺一起吃饭，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但是今天，闻柒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沉默地吃完了饭，把碗筷拿到厨房去冲洗干净。 程司渺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碗面，坐在那喊她，有点委屈：“七七，你不等等我。” 闻柒把洗干净的碗筷收好，在厨房说：“吃完放在那，一会我洗。” 程司渺就放下筷子去洗手了。 闻柒回去拿了她的碗筷冲洗干净，又收拾了灶台和厨房。 卫生间的门关着，里面逐渐传来水声，程司渺已经开始洗澡了。 闻柒捡起她胡乱丢在沙发的棒球服，折叠整齐后摞在一边。 妈妈工作很辛苦，尽管说过了不需要她帮忙，她还是会在回家以后随手把家收拾一遍。 闻柒擦着桌子，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一双柔软的手臂从后面揽住她的腰肢，温热的水汽扑鼻。 “七七，你不开心，为什么？”程司渺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热气轻轻拂动她的耳廓。 “你生我的气了吗？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呢？” 闻柒不说话，心口郁着一口气。 “让我想想……”程司渺纤白的手指灵活地挑开闻柒睡衣的一道扣，如同一尾灵蛇一样游了进去，“我的七七，到底为什么不开心呢？” 闻柒伸手按住那尾蛇。 刚洗完，还带着潮热的气息。 程司渺低头晗了晗她的耳廓：“嗯？” 闻柒沉默片刻，“我是你的吗？” “那当然。”程司渺缠绵地亲在她的耳边，“你是我一个人的。” “那，你也是我的吗？”闻柒轻声问。 程司渺的动作顿了顿。 闻柒的心跟着梗着的那口气一直坠落下去。 半晌，程司渺轻轻笑了声，“你今天看见那个男生跟我表白了，是不是？” 闻柒不说话。 “他的礼物，我没有收，全都退回去了。”程司渺说：“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要这些人的东西，放学以后，我只会来找你。” 她说得没有错，可是，她们在学校是那样陌生，甚至连朋友都不算。 闻柒轻轻咬住嘴唇，内心蔓延开淡淡的酸涩。 她知道，从一开始她们就是这样的，她应该懂事，不能任性。 “好七七，你知道我的苦衷，会体谅我的，对不对？”程司渺抓住她的手晃了晃。 闻柒低头，看见她们十指交握的手。 程司渺的手指纤细素白，连一道细纹都没有。 而她因为经常干活，手上现在还留着几道疤。 “那，你也是我的，”闻柒抬起头，厚重眼镜后面清亮的眸子看过来，像一泓山泉，“对吗？” 程司渺的笑意慢下来。 4、004 4 两人在安静之中四目相对。 程司渺散着头发，头发还没吹，水滴从发尾滚落，晶莹地碎在地上。 她脱去了一中那愚蠢臃肿的校服，穿的是真丝的吊带睡裙，布料精致剪裁合身，下面凹凸有致的线条展露无遗，部分布料因为沾了水，晕开深色的一团，看上去有种别样的暧昧。 但她的神色，却是在学校看不到的漠然。 所有认识她的人，不论男生女生，对她的评价都是温和的，礼貌的，永远轻声漫语，永远微笑。 但只有闻柒知道，那只是她在外面的伪装。 脱下那身校服，回到家里的程司渺，大多数时间是面无表情的，眼中带着淡淡的厌倦，有时候会去阳台吸烟，但又会小心地清理掉烟灰和烟蒂，洗干净手指间的烟味儿。 她不明白，程司渺明明是一个人居住，到底在小心防备什么。 她也没有问过。 只是程司渺面具下的样子，只在闻柒的面前呈现过。 程司渺的倦怠，厌恶，冷漠。 还有，那些黑暗中热切的吻，炙热的呼吸，最亲密的探索，以及在即将攀上高峰的漫长停顿中，程司渺低哑的声音，一遍一遍地逼她确认，她是她的。 闻柒是程司渺的，只是她一个人的，她在最灿烂的前夕，向她承诺过无数遍。 真心地，诚挚地，哭泣着，恳求着。 但程司渺从来都没有说过，程司渺是闻柒的。 闻柒的目光低垂下来。 “抱歉，”她低声说：“我今天还有其他事情，要不然你先回……” “闻七七，”程司渺打断她，“给我的情书写完了吗？” “……”闻柒茫然摇头：“……还没。” “我不是那么着急，”程司渺伸出右手，食指点在闻柒眼镜中间的横梁，轻轻地压下去，跟她对视着，“你今天要写吗？” 闻柒犹豫着，点点头。 她们第一次发生亲密行为以后，程司渺对她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她于是尝试着向程司渺表白，程司渺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向她要一百封情书，说等看到情书再给她答案。 一百封情书，不是个小数目，而且闻柒天生就是认真的性格，不肯去抄那些书上烂俗的甜言蜜语，一字一句都是自己写的。 夜深人静，她每天睡前背完单词之后，只要不是困得睁不开眼睛，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写上一会。 有时候是十分钟，有时候写得入了迷，会发现一不小心就过了一个小时。 但是直到现在，她也只写了27封而已。 “你说要忙其他事情，包括写情书这件事吗？”程司渺问。 闻柒迟疑着，点头。 程司渺轻轻笑了声，“七七，我就在你面前，到底是情书重要，还是我这个人重要呢？” 闻柒没有回答。 她知道程司渺来找她，是会发生些什么的，她今天情绪不高，不是很想做，所以才推说有事情。 虽然她只需要配合，可她也做不到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被这样那样。 程司渺目光微凝。 闻柒今天，是有点难哄了。 她的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有点想抽烟。 但现在，闻柒眼镜被按下，因为长期戴眼镜微微变形的双眼带着点茫然，近距离地跟她对视着。 程司渺喜欢闻柒的眼睛，是她长这么大见过最清澈的，被她欺负狠了的时候又会蒙上一层水雾，像被雨水洗过的湖面。 “我让你写一百封情书给我，因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程司渺语调轻慢，手指顺着闻柒挺立的鼻尖轻轻摩挲。 闻柒哽了哽，看起来想回答，但又克制了自己。 程司渺就凑上去，在她嘴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现在知道了吗？”她在近在咫尺的距离跟她对视，追问着：“其他那些蠢货，他们的情书我都扔了，我只要你的情书，我是什么意思，你真的不明白吗？” 闻柒在她这样近的迫视下，目光终于渐渐软下来。 程司渺确实会笑着收下那些情书和推不掉的礼物，可是转头都会扔掉，程司渺根本看不上那些东西，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只是今天亲眼看见程司渺笑着收下王子蒙的礼物，让她心里难过，不明白为什么程司渺对不认识的男生都能保持礼貌平和，在学校却从来不愿意对她多说一句话。 只要有其他人在场，她们两个就是最陌生的同学，程司渺对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让一让”和“谢谢”。 “那我的情书，还继续写吗？”程司渺最后问道。 “……写的。”闻柒说，“只是一百封真的太多了，你还需要等一阵子。” “没关系，我等你。”程司渺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你妈妈三天才能轮一个夜班，我三天才能来找你一次，确定还要赶我走吗？” 闻柒唇瓣微启，在如此亲密的距离上，不受控制地红了脸颊。 “说话呀小七七，”程司渺一字一吻，温热的气息沿着闻柒纤直的脖颈逡巡而下，“还赶我走吗，还忙吗？” “不忙了……”闻柒摇头，无力而又无助地攀住她，“我没有要赶你走，我就是……” 她因为程司渺突然加重的动作而咬住嘴唇，吞掉了下面的声音。 “就是什么？嗯？”程司渺手指灵活地挑开她睡衣的扣子，唇舌一路向下，“说给我听听。” “没什么了，没事了。”闻柒哼了声，程司渺永远能轻易地挑起她的反应，让她快乐又痛苦。 家里没有别人，但闻柒还是觉得羞，声音小小的，尾音尖尖的，哭泣一样。 程司渺就喜欢听她难以抑制的声音，看她沉沦无措的反应，她操控着闻柒的一切，闻柒从里到外，都是她的。 闻柒在神色迷蒙中，听见包装袋撕开的声音，挣扎着摇头，“别在这里。” 程司渺回了一声轻笑，拥着她边走边吻，然后把人放倒在卧室的床上，为了让她心里安适，甚至还贴心地顺手关了门。 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充满了闻柒生活的气息，现在多了另外一个人的味道，然后逐渐交缠在一起。 闻柒的床是单人床，两人躺上去会有一点拥挤，但现在没人有心思思考这个问题，整齐的床单被一只手攥紧揉皱，然后覆盖上另一只更细腻更白净的手，十指相扣。 程司渺前半程一向温柔，如同水一样缠绵；后面却又霸道而凶狠，让闻柒在失控的边缘辗转舞蹈。 “小七七，你是谁的？” 半湿的长发如同缎子一样流落在两人的身体上，发尾的水珠浸湿了两个人，湿滑，痒，浸透了闻柒。 但程司渺依然在引着她逗着她，又会在某个时刻戛然而止。 然后那湿热的声音就贴着她的耳廓往进钻，“回答我，闻柒，你是谁的？” 迷蒙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泣音和颤抖，“是你的、我是你的！” 程司渺终于满意了，笑着亲了亲她红透的耳垂，“乖。” 闻柒小心地接过程司渺脱下来的指套，塞进包装袋里，装进垃圾袋的中下层放好，再系好袋口。 明天早晨下楼的时候她就顺手扔掉，不会留在家里。 程司渺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长发半遮，目光慵懒地睨着她。 闻柒走上前去捞了一把她的头发，还能摸到润润的湿意，于是去卫生间取了吹风机来，插在床头的插线板上，自己在床边坐下。 程司渺滚了半圈，把头枕在她的腿上，闭着眼睛温顺地让她吹头发。 她现在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咪一般慵懒。 闻柒仔细地帮她吹头发，程司渺的头发每天都会保养，放在手里顺滑得像最上好的黑色绸缎。 她放下吹风机的时候，程司渺神色平静，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程司渺眉目出众，面部线条堪称完美，所以才会在转学过来短短一周的时间内，就被全校男生推举为校花女神。 闻柒忍不住伸出手指，隔着极近极近的距离，轻轻描摹她面上的线条。 她想，确实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让程司渺这样对待了，在学校的冷漠，也许只是因为她们现在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而且现在毕竟是高三，还是学习为重的。 她有制定计划，也算好了时间，等到高考结束以后，出成绩之前，她就能完成程司渺要求的一百封情书了。 到时候，她会准备好鲜花和礼物，一起交给程司渺，再次认真而郑重地向她表白。 如果她们能在这个人生中最长也最闲适的假期开始谈恋爱，那应当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吧。 闻柒的唇边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向往的笑意。 她轻轻地把程司渺放到枕头上，自己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简单地洗漱过后，又再次回来，开了台灯把今天收集的错题又温习了一遍，然后就从书包的夹层里面拿出信纸，低头认真地书写起来。 信纸是她休息天跑了好几家文具店最后挑中的，上面是画风清雅的夏季景色，高考结束的时候正是夏季，她希望这些情书可以陪伴程司渺好多好多个夏天。 她怕影响程司渺睡觉，把台灯光线调得很暗，还在旁边用书本立起来遮挡了一些。 狭小的单人床上，程司渺静静地睁开眼睛，看着书桌前认真伏案书写的背影。 灯光很暗，在四周的墙壁上投下扭曲晦涩的影子。 程司渺回味着刚才的释放，和之前闻柒闹的小脾气。 学校里给她表白送礼物的男生很多，她自己都记不清人，但确实很少直接被闻柒撞见，还是在她和闻柒刚刚说过话的同一个角落里面。 这事有点疏忽了，让闻柒问出那种“你是不是我的”的蠢问题。 程司渺当然不可能是任何人的，她只能是自己的，就算以后回了“那边”也一样。 程司渺在闻柒沙沙的书写声中安心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就沉入了梦乡。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烟瘾就这么无声地被按了下去，竟然没有再冲上来。 5、005 5 第二天早晨。 闻柒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整个人睡在程司渺的怀里。 昨天她写情书又写到入迷，不一小心就很晚了，程司渺在床上早就睡熟了。 她小心翼翼地关了灯，然后把程司渺随意张扬的手脚往里面放了放，自己缩进挪出来的那个小窝里面。 她睡觉是很规矩的，不像程司渺一样总是乱动，而且跟程司渺一起睡的时候，她总担心不小心压到或者碰到程司渺，睡着了也提着几分小心。 但是一觉醒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缩在程司渺的怀里了。 她靠在程司渺的胸口，程司渺从身后搂着她，两只白皙的手臂在她的身前环绕，温热平稳的呼吸声就回荡在她的耳后。 闻柒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先按掉了床头的闹钟，防止一会响起来的时候吵到程司渺。 她卧室的窗帘用了有些年头了，拉不严实，两扇帘子中间透出一道缝隙，阳光从这一隙投进来，在空中打下一道明亮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其中肆意舞蹈。 闻柒从程司渺的怀里撑起身来，借着这道光柱细细打量沉睡中的程司渺。 闻柒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就是得天独厚，程司渺天生五官优越，面部线条堪称完美，素着一张脸在这样的晨光微曦之下，皮肤莹白透亮到几乎在发光。 闻柒静静地看了一会，在这样的早晨感觉到一股安定的静谧。 在程司渺之前，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她在学校一直老实少言，交的朋友都是每天勤勤恳恳学习的，只会偶尔讨论一下风云人物的八卦。 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性取向的问题。 但是程司渺出现了，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填满了她的心，这个问题突然就不用思考了。 闻柒支起身体，留意着不要压到程司渺，倾身上前小心翼翼地，在程司渺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然后拿开程司渺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塞进被子里，起床洗漱去了。 晨光明媚，程司渺在床上惬意地翻了个身，唇角轻轻勾着。 闻柒洗漱之前在锅里放了鸡蛋和牛奶，收拾完以后正好热好煮好了，她把牛奶叼在嘴里，鸡蛋塞进口袋里，又拿了一个小面包就出门了。 外面还是清冷的气息，闻柒把校服拉锁拉到顶，垃圾袋丢进垃圾桶里。 “小闻呀，这么早去上学吗？”小区里的何奶奶和她打招呼。 “奶奶早上好，”闻柒笑着回答：“您家水龙头还漏水吗？” “不漏了，你帮我修好以后就不漏了！”何奶奶笑眯眯地。 “以后有事尽管喊我，我先去上学了啊！”闻柒说完，快步穿过小巷，过马路去等公交车。 车上有空座位，闻柒迅速解决了早点，把座让给了一个老爷爷，站在旁边拉住公交车的手环。 早晨经常有行动不便的老人上车，闻柒习惯了，基本都是站着到学校的。 高一和高二前半段她本来是住校的，平时就只有季茗一个人在家，后来闻人杰喝醉酒来闹了几次，闻柒不放心，就申请了跑校。 闻人杰因为季茗生了个女儿一直心怀不满，经常出去喝得酩酊大醉，正式的工作也丢了，回家稍有不顺心就对季茗又打又骂，左邻右舍谁劝都没有用。 季茗熬到闻柒初中的时候，跟他离了婚，家里的房子和钱全都不要，就带着闻柒搬了出来，租了这套房子。 她怀闻柒的时候怀像不好，闻人杰哄着她辞了工作回家专心养胎，现在一把年纪出来了也找不到正式工作，就去做三班倒的女工人，好在闻柒一直很懂事，学习也刻苦，母女两个日子虽然过得紧巴，但却比以前多了不少欢声笑语。 直到闻人杰不知怎么找了过来，他在外面欠了债，逼着季茗要钱，要不然就要把闻柒嫁给乡里上年纪的老头换彩礼钱。 闻人杰第一次上门的时候，砸了家里一整套茶具，季茗哭得眼睛都肿了，闻柒知道以后就申请了跑校，她现在比季茗个子还高，她不怕闻人杰了，有什么事情冲她来。 公交车徐徐停下，到学校了。 闻柒拍拍脸，背着书包下了车。 ———— 闻柒离开以后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程司渺才慢悠悠地起了床。 昨天脱下来的睡衣都整齐叠好了，码在书桌前的凳子上，程司渺慢条斯理地拿过来套在身上，穿的时候布料滑过后肩，有一些刺痛感。 她趿拉上拖鞋去卫生间，对着镜子瞧了瞧，左边肩膀后边有一道红红的印子，微微有点出血。 昨天她把人欺负得狠了，逼着闻柒在巅峰的地方停下来，一遍一遍地承认她是她的，闻柒眼泪都给逼了出来，手上尽管还克制着，但程司渺的皮肤太过娇嫩，稍不注意就会留下印记。 但程司渺却全不在意，她又摸了一遍，确认这道伤不会很快消退，开心地哼起了小曲。 她不在闻柒家洗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开门出去了，沿着楼梯一路下到三楼，用钥匙打开门。 这个小区里面的房子的布局都一样，她家也是一样，只不过里面的家具和这栋楼陈旧到墙皮都脱落的外观截然不同，随便拿出来一样都价值不菲。 客厅一进门就是一整面墙的悬挂电视，对面是进口的真皮沙发，连茶几都是京城某有名的私定品牌经典款式。 整个房子都延续了梁怡女士的惯用风格，不一定舒适，但一定要看上去很奢华。 毕竟在最开始布置这里的时候，梁怡曾经考虑过万一真的需要，她也要过来住的，所以必须要采用她喜欢的风格才行。 程司渺去卫生间洗漱过后，在她的名牌内搭外面套上了一中的蓝白双拼的校服，哼着歌下楼了。 走出小区陈旧生锈的大门，穿过狭窄清冷的巷子，马路边树荫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帕萨特。 程司渺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司机是一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对她客气地点头，“二小姐。” “宁叔。”程司渺应了声。 车子平稳地启动，程司渺拿过放在旁边的饭盒打开。 里面是营养搭配丰盛的早餐，鸡蛋饼蔬菜三明治，一小只蒸紫薯，一把洗好的蓝莓，和一杯黑咖啡。 梁怡女士对程司渺的外形体态有严格的要求，要她随时配得上程家二小姐的身份，除了中午那一餐是在学校食堂吃的，早晚餐都由本地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大厨配好餐，让宁叔开车送过来。 当然，所谓的“二小姐”只是梁怡个人的坚持，在其他人的眼里，程司渺的身份更加简明：私生女罢了。 原本以梁怡的家世，远远够不上程氏的门槛，但程景鸿的原配夫人忽然去世，这给了梁怡一个痴心妄想的机会。 程司渺作为她争夺正室身份最大的筹码，被从原本就读的私立贵族学校转学到这普通的公立中学，住进这个老旧的小区，每天扯着笑脸应付那些愚蠢的追求者，这一切都是为了讨程家人的欢心，让梁怡能够顺利登上正室的宝座罢了。 好在，梁怡就快要成功了。 否则这样愚蠢做作的生活，程司渺真的是装不下去了。 程司渺用金色的餐叉恶狠狠地戳穿了一只蓝莓。 连带着这些餐食也是，只有外表光鲜好看，其实毫无味道，还不如闻柒煮的那碗面对她的胃口。 可惜闻柒早晨很早就要去学校，很少有时间能给她煮饭，只有晚上闻柒妈妈上夜班的时候，她们才能在一起，她可以随便点自己想吃的东西，只要不太费事的，闻柒都会满足她。 ——闻柒。 那是程司渺在这种枯燥愚钝的生活中唯一的调剂。 她老实，单纯，有点木讷，有点傻气儿。 没谈过恋爱，没接过吻，对深入交流那种事更是一无所知。 程司渺第一次试探性地吻她，她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耳垂红得仿佛要滴血。 程司渺等着她厌恶和抗议，说两个女生怎么能亲吻，这是不对的，是不正常，是有病。 但她没有。 反而在不久之后，小心翼翼地问她要不要做她的女朋友。 程司渺喜欢她的纯。 喜欢她厚重黑框眼镜下面，泉水一般清澈的眼睛。 这让程司渺起了占有的念头，反正在母亲成功之前，她还不是程家二小姐，就只是程司渺，她已经依照母亲的安排来到了这里，当然可以选择一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奖励给自己。 车子开到学校，已经过了早读、晨跑和早餐的时间，程司渺现在进去，刚好能赶上第一节课。 她终于能放下那个餐盒，她不喜欢吃蛋饼，蓝莓也酸得可以，今天的早餐实在不和胃口。 宁叔往后面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程司渺伸手把剩下的几颗蓝莓抓走，慢悠悠地把空掉的餐盒丢到一边。 宁叔终于收回目光，跟了句：“二小姐慢走。” 程司渺没有接话，下车甩上车门，力道有一点重。 宁叔是梁怡雇佣的，如果她经常不吃某样餐食，梁怡就会打电话过来，叮嘱她不要挑食，爷爷不喜欢挑食的女孩子；而且营养均衡，对她有好处云云。 尽管她长到现在，一共也没有能见过几次爷爷的面，但这位程家真正的当家人就像一面旗帜一样活在梁怡的心中，借此来规训女儿和自己。 程司渺面色不虞，大步穿过校园，坐到教室里的时候，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程同学，”前桌男生转过来头，“你吃早点了吗？我从食堂给你带了热牛奶。” “谢谢你，我吃过了。”程司渺扬起灿烂的笑容，“你费心了，我请你吃蓝莓吧？” 她张开手指，将清洗干净的圆润蓝莓递过去。 男生有点惊喜，又有点不好意思，忙不迭地伸手过去。 程司渺不喜欢被别人触碰，翻转掌心，让蓝莓掉落在他手里。 男生一股脑塞进嘴里，被酸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勉强笑着说：“谢谢程同学，很好吃，很甜！” “甜就好。”程司渺淡声道。 上课铃敲响，闻柒从外面走进来，匆匆在程司渺身边坐下。 6、006 6 老师就跟在闻柒的后边，放下教材就开始争分夺秒地上课。 程司渺不动声色地看了闻柒一眼。 闻柒听课一向认真，会专注地跟着老师的每一个思路。 她做其他事情好像也是这样，同一时间经常只会认真做一件事情。 梁怡为了不让程司渺落下功课，专门给她请了一对一的家教，都是参与高考出卷的金牌教师，在晚上和周末的时间给她进行补习强化。 并不是为了让她在学业上取得多大的成就，只是梁怡认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女儿更能打动程家人的心，她让程司渺学美术，准备大学让她报一个相关专业，一毕业就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嫁过去。 当然，是跟程家门当户对，不是跟梁家，梁怡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 现在老师讲的这些内容，程司渺早就听过了，她百无聊赖地翻开试卷，用削好的铅笔在上面勾线条玩儿。 程司渺在画画上很有天赋，边听老师讲课边随手勾勒，一张简单的侧脸便跃然纸上。 整齐的马尾，随意散落的碎发，专注的神情，还有…… 笔尖顿了顿，程司渺没有画上眼镜，而是直接勾出了那双清澈的眼瞳。 她讨厌闻柒的眼镜，看上去又笨又重，接吻的时候还碍事，每次都要摘掉。 “程司渺，”老师在讲台上点名，“你来做一下这道题。” 程司渺慢慢站起来，闻柒的手指已经点了过来，落在程司渺的卷子上，老师说的那道题上，也正好是程司渺勾出的她的侧面剪影，眼睛的地方。 程司渺离开座位，顺手抓了闻柒的卷子在手里，把自己涂鸦过的卷子随手推到闻柒那里。 她拿着闻柒干净整洁的卷子走上讲台，闻柒的每一步计算都规矩周正，跟课本上的步骤分毫不差，完美得简直可以用来当做标准答案。 程司渺就不行，永远只写得分的步骤，永远都想尽可能省略少写。 程司渺掰下半截粉笔，照着闻柒的卷子写下步骤，用的还是她特意练过的花体，字写得十分漂亮，白色的粉末随着书写簌簌而下，她看见那些原本低头开小差的男生纷纷抬起头。 程司渺毫不意外，又简单讲解了解题步骤，然后看向老师。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她并不是有心为难程司渺，只不过班上有些男生第一节课难免昏昏欲睡，让程司渺上来做道题，能唤醒大多数沉睡的同学。 程司渺步伐轻灵地回到座位上。 闻柒抽出一张湿纸巾，默默从桌子下面递过去。 程司渺接过湿纸巾，仔细擦干净手指。 湿纸巾上染了淡淡的紫色，是早晨抓过蓝莓留下的汁水。 程司渺把湿纸巾递回给闻柒，闻柒一只手接过来扔进垃圾袋，另一只手找了护手霜给她。 程司渺为她的细致体贴轻轻勾了勾嘴角。 护手霜是她喜欢的柑橘味道，程司渺在手上推开，细致地擦过每一根手指。 那触感让她蓦然想起昨天在闻柒身体里的感觉。 一上午的课程紧张而忙碌，最后一节课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大多数同学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赶去食堂吃午饭，个别着急的已经跑了起来。 程司渺舒展了一下肩背，和闻柒先后站起来往食堂走。 虽然目的地一致，但她们在路上是不说话的，走了几步就不再并肩。 在学校里面，她们之间一向都是这么陌生的。 程司渺只单独走了两分钟，就有其他女生过来找她说话，都是学校里学声乐美术的那些人，这些人都有特定的小团体，程司渺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她们曾经嫉妒排挤过她。 但程司渺根本毫不在意，她知道自己跟这些人起点不同，将来走的路也不会相同。 但是为了维持她的形象，她还是会给她们分享一些护肤心得，拿来成套的口红送给她们挑选。 就是这些随意的举动，就让这些女生放下了芥蒂，总是主动来找她，好像之前那些排挤都不存在，她们的关系有多么亲密一样。 不过程司渺也毫不在意，她需要这种看起来和谐的关系，和谁都一样。 她和这些人分享着最近新学的穿搭心得，某些潮牌这个季度的新款衣服和包包，到了食堂，已经有人提前给她们占好了座，甚至连打饭都不用排队。 一中的食堂有两大特长：菜品大杂烩和打饭颠勺，任何两种看起来毫无关系的食材都有可能被炒进同一个锅里，再经由打饭阿姨颤抖的手可怜巴巴地给餐盘里留下一个底子。 程司渺看着就没胃口，勉强选了两个素菜，端着不锈钢餐盘坐到小团体提前占好的位置上。 过了几分钟，闻柒和赵冉也端着餐盘，坐在了她们的隔壁的空桌上。 程司渺不感兴趣地挑着盘子里的土豆丝。 她们这一桌全都是艺术生，对文化课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平时也都很注重外形，虽然穿的都是校服，但和其他素面朝天的女生截然不同，坐在那里天然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刚吃了几分钟，就有一个练体育的男生快步跑过来，给她们桌上放了一盒炸鸡。 还冒着热气，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买到的。 他送完炸鸡就回到了自己那桌，同桌的男生开始大声起哄。 旁边桌上，闻柒正在和赵冉讨论一道数学题。 男生起哄的声音太吵，赵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我真搞不懂这些男的，为什么非要影响别人吃饭呢？” 闻柒没有抬头，仍然盯着桌上的笔记本，她知道那一桌坐的都是校花级的女生，但其中程司渺是最漂亮的，素颜也远超其他那些艺术生，这些男生多半也是冲着程司渺去的。 赵冉抱怨了几句，见闻柒只是专心吃饭和看题，不由得叹了口气：“我真羡慕你，还能这么专注。” 闻柒“啊”了一声，“什么？” 赵冉笑出了声，顺手帮她扶了一下眼镜，“想题想的这么专心呀？眼镜都要掉了。” 闻柒不自在地僵硬了一下，她原本在想着程司渺的事情，没有及时躲掉赵冉的手。 隔壁桌，程司渺的笑容僵了一下。 “司渺，司渺？”同桌的刘雅丽喊她。 程司渺回神：“什么？” “我问你，那几个练体的男生都挺不错的，你有没有看上的呀？”刘雅丽促狭地抬抬眉毛，“还是我们司渺喜欢其他类型呢？” 程司渺恢复了浅淡的笑容。 “我现在不考虑这个事呢，”她微笑着说：“我只想好好学习，考一个好的大学，等高考完再考虑这些事情。” 刘雅丽撇了撇嘴，如果是其他人说这句话，还可能会被怀疑是装模作样，但程司渺转校过来这么久，向她表白献殷勤的人数都数不过来，除了男生甚至还有女生，她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地礼貌感谢再拒绝，真的就没有见过她对谁有过不一样的表现。 同桌另一个女生不死心地追问：“那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程司渺看了一眼隔壁桌。 闻柒和那个蘑菇头的女生头凑着头，离得很近在看同一个本子。 她明明警告过她，那些人都是又丑又蠢的，让她离她们远一点。 她们在讨论试题吗？什么题不能直接问她，今天讲的题她都会。 程司渺舌尖抵了抵牙根，说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声音，“没有呀，我没有喜欢的人，我现在真的只想好好学习。” 周围一些暗自偷听的男生都失望地转开目光。 这时，人群又起了一些骚动。 王子蒙从食堂另一侧走过来，手里拿着那个打着蝴蝶结的礼盒。 程司渺面色不变，只是眼眸深处透出深切的不耐烦。 她都已经拒绝了，这个蠢货还想干嘛？ 在周围人看热闹的目光下，王子蒙大步走过来，然后脚步一转，竟然去了隔壁桌。 程司渺的面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闻柒浑然不觉，还在低头和赵冉讨论题目。 “闻柒同学，”王子蒙递上礼盒，大声说：“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闻柒愕然抬头，“啊？” 食堂附近顿时响起议论和起哄的声音。 闻柒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这样成为过话题的中心，惊得筷子都掉了，急忙站起来连连摆手，“不、我不要，你拿回去，我不要的——” “王子蒙同学。”程司渺出声，两步上前挡在王子蒙和闻柒中间。 她比闻柒高一点，这样就完全遮住了王子蒙的视线，把闻柒挡在自己的身后。 “你是叫王子蒙，我没记错吧？”程司渺声音清冷。 王子蒙抑制不住自己的欣喜，急忙点头，“对对，我是叫王子蒙！” 他本来也不是真心要向闻柒表白，只是那天被程司渺拒绝以后心里愤愤不平，打听到闻柒和程司渺是同桌，就想找闻柒做女朋友，让程司渺嫉妒。 他是体育生，样貌又出众，从小学开始就有小女生偷偷往他桌膛里塞糖果，他才不信程司渺“要好好学习”那套言论，女生嘛，都是这样故作清高欲拒还迎的，他准备让程司渺看看自己对闻柒的好，等程司渺受不了的时候，再顺势把她拿下。 程司渺能记住他的名字，这不正说明她是在意他的吗？ 王子蒙满心得意，连女神脸上明显的不悦都没有注意。 然后他就看见程司渺眉毛一挑，字句清晰地说：“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礼盒是昨天你向我表白的时候被我退回去的礼物，怎么，你的表白礼物都是重复利用的吗？” 7、007 7 附近看热闹的人低声哄笑起来。 都是高中生，礼物其实就是个形式，一般人也拿不出十分昂贵的东西，但重复利用就很过分了，尤其又被女神这样当面点出来，丢人简直丢到家了。 用不了半天，这个事情就得在年级里面传开。 王子蒙脸色涨得通红，他也没想到程司渺竟然会当众揭穿他，不是说女生都是害羞的吗？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缓和，就是闻柒答应他，那就变成他们小情侣之间的事情了，他也不算太丢面子。 本来嘛，闻柒一个书呆子乖乖女，听说家境也不太好，他当众向她表白，她没什么理由拒绝才对。 王子蒙焦急地想绕开程司渺，急声催促：“闻柒，我在跟你说话呢，做我女朋友，你答应了吧？” 王子蒙一米八多的个子，又是练体育的，身体十分强壮，着急之下推搡起来。 程司渺腰细腿长，人又长得白净温婉，看起来是一推就倒的样子，但却牢牢地护在闻柒前面，始终没有让王子蒙碰到她。 王子蒙越发焦急，控制不住力气狠狠推了程司渺一把，程司渺带着身后的闻柒一起撞在餐桌上，好险没有摔倒。 闻柒的后腰狠狠撞在餐桌的侧面，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顾不上自己，先扶着程司渺站好，连声询问：“你怎么样，有伤到吗？” 程司渺的脸色很不好看，低声道：“……没事。” “这位同学，”闻柒终于生气了，绕开程司渺直面王子蒙，“我不喜欢你，不愿意和你交往，礼物也请你收回去，现在是吃饭时间，请你不要打扰大家吃饭好吗？” 王子蒙愣了下，没想到闻柒看起来不起眼，竟然能这么直白地拒绝他。 他今天来食堂的时候，满心都在为自己的计策得意，根本没想过闻柒竟然会拒绝。 “不是，你真的不喜欢我吗？”王子蒙不死心地盯着她：“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王子蒙的神情偏执，眼睛瞪得很大，程司渺比闻柒见得多，担心他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了闻柒的手腕，想把她挡在自己后边。 闻柒却被“对象”两个字触动了心里的弦。 她想起刚才王子蒙出现之前，她听见程司渺在隔壁桌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喜欢的人，只想好好学习”。 尽管她知道，这很可能只是程司渺的托辞。 程司渺多聪明呀，就像是骄傲的白天鹅，永远知道怎么维持在其他人眼里优雅高贵的形象，也永远都知道怎么一句话断掉其他人的念想。 不像她，只会笨拙地，在放学后妈妈上夜班的时候，等着程司渺来找她，或者喊她过去。 还有那一百封情书，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去写，企盼着完成以后，能有资格再次正式地向程司渺表白。 在那之前，她不敢说自己有对象，甚至，连有喜欢的人也是不配当众承认的吧。 闻柒大声、清晰地回答王子蒙：“我没有对象，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了，可以吗？” 王子蒙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被程司渺当众拒绝没有那么丢脸，毕竟女神的地位不可动摇，全校上下那么多人向她表白，大家的结果都一样。 但闻柒？走出9班甚至没几个人认识她，虽然长得还不错，但看那洗到掉色的校服、戴了好多年的黑框眼镜、还有那双一看就很廉价的白球鞋，是个走在学校里都没有人会多看一眼的书呆子，她长这么大有男生给她表过白吗？不应该欢喜激动地接受他吗？ 王子蒙难以置信地瞪着闻柒。 “我不相信，”他声音越来越高，“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他能比得上我吗？！” “王子蒙！她已经明确拒绝你了，请你不要继续纠缠不清。”程司渺提高音量，“如果，这盒巧克力真的很贵的话，我可以原价付钱给你。” 她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片嘘声。 王子蒙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大步跑出去。 程司渺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闻柒一眼，回桌拿了自己的校服外套，也离开了食堂。 她的脚步比平时快一些，带起一阵轻风。 “怎么回事，程司渺是生气了吗？”刘雅丽不自在地捅了捅旁边的女孩，“你看见刚才程司渺的脸色没有？她看起来好凶啊！” “你看错了吧，”同伴不确定地说：“程司渺可是公认的好脾气，不是说从来没有人看见过她发脾气吗？” 闻柒轻轻咬住下嘴唇。 程司渺的脾气才不好。 没有人见过，不代表她不会发脾气。 相反，她其实很难伺候的，煮的面软了不行，热的牛奶凉了不行，拖鞋没有在一起身就能够到的位置也不行…… 反正各种事情，都有可能引起程司渺发脾气。 而刚才，程司渺应该是生气了。 因为程司渺原本握着她的手腕，却在某一刻突然松手了。 只是她不知道，她是生王子蒙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闻柒轻轻地，无助地叹了口气。 “闻柒，你没有事吧？”赵冉扯了扯她。 “没事的。”闻柒摇摇头，又重新在桌子前坐下。 饭菜早就凉了，但她不习惯浪费粮食，所以还是夹起冷硬的饭菜，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午休时间很短，闻柒是跑校生，没有宿舍，只能回教室在桌子上趴一会。 教室里并不吵闹，只有几个同学在小声说话，还有沙沙的做题声。 闻柒却睡不着，昨天被过度使用的地方现在还在发酸，腿也疼，腰也不舒服。 程司渺看上去优雅娴静，在某些方面真的是从来都不留情面。 一整个中午，程司渺都没有回来。 直到下午上课铃都响了，程司渺才姗姗进入教室。 好不容易挨到课间，闻柒刚想跟程司渺说话，程司渺就已经站起来，刘雅丽在教室门口等她。 一直到下午放学，闻柒都没有跟程司渺说上一句话。 她叹了口气。 回家的路上闻柒给程司渺发了一个信息，说一会去找她。 程司渺没有回复。 今天季铭在家，给她做了鱼香肉丝，还炸了丸子。 季铭怀孕后就辞职在家养胎了，这么多年从一个四体不勤的娇小姐进化成了家务能手，丸子炸得又香又脆，以前闻柒自己一个人都能吃小半盘。 今天她却有些食不知味，吃几口都要瞟一眼手机。 没有新的消息进来。 “七七，”季铭喊她：“怎么了，今天的丸子不好吃吗？” “没有，很好吃的。”闻柒向妈妈歉意地笑笑，低头专心吃饭。 吃完饭她帮季铭收拾了碗筷，季铭就赶她回去学习了：“我来洗碗，你去看会书，累了就早点睡觉吧。” 闻柒犹豫了一下，“我想下楼去找同学一趟，今天有几道题还没弄明白。” “这样啊，那你快去吧，”季铭温声道：“别太晚了，耽误你同学休息。” 她知道楼下那个女孩子是闻柒的同桌，成绩比闻柒好，上次她临时换了班回来，看见程司渺给闻柒讲题了。 闻柒点点头，从书包里抽了几本书，抱着下楼了。 程司渺住三楼，闻柒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她低头给程司渺发信息：我在你家门口。 等了一会，走廊里的声控灯都熄灭了，程司渺依然没有回复。 闻柒透过猫眼瞧了瞧，屋里面是黑的，没亮灯。 她又敲了敲门：“程司渺，你在家吗？” 楼道里一片安静。 早晨的晚上空气还是冷的，闻柒只穿了睡衣，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就冻得直打哆嗦，她想了想，给程司渺发了个信息，说自己先进来了。 然后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来，打开了门。 程司渺那远远区别于这栋朴素居民楼、豪华到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内饰出现在眼前。 闻柒一直都有程司渺家的钥匙，因为有时候周末程司渺要她送早餐过来，但是懒得爬起来给她开门。 但她每次过来的时候，都要先敲门，如果程司渺在家，她征得她的同意之后才会进来的。 屋里全黑的，闻柒开了客厅的一盏落地台灯，看见水晶茶几上乱七八糟地散落着吃剩的零食、翻开的杂志和一些杂物。 真皮沙发里面堆了一些随手丢过来的衣服，没有看到校服。 这说明程司渺今天还没有回来过。 闻柒认命地叹了口气，简单地帮她收拾了客厅。 吃一半的通通扔掉，程司渺这个人打开隔夜的都不会再碰，杂志规整摞好，衣服整齐叠好，脏的放进洗衣机。 都收拾好以后，程司渺的短信终于回过来：“在外面，有事情。” 闻柒就在客厅坐下，就着落地台灯的光看白天的笔记。 一直到她把那几道难题错题都翻完了，门锁才传来钥匙插进去转动的声音。 闻柒立刻站起来，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脖子都发出了“咔吧”的声响。 程司渺散着头发，一只手拎着摩托车头盔，另一只手提着校服外套，只穿着里面的卫衣，就这么走进来。 她化了妆，浓重的紫色眼影，在高光和阴影的修饰下越发立体的五官，还有鲜红却冷艳的嘴唇。 这样的程司渺一言不发地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会有一种生人莫近的感觉。 但闻柒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她。 “司渺，”闻柒放下手里的笔记，有些手足无措，“你回来了，这么晚你去哪了……” 程司渺随手把头盔和校服丢到沙发里，睨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居高临下。 “你就要跟我说这个吗？” 8、008 8 闻柒看着程司渺。 这样的程司渺，褪去了在学校谦逊有礼的伪装，化着精致的妆容，披散的长发里面编着紫色的发辫，下巴微抬，目光冷漠而倨傲。 这才是真正的她。 闻柒咽了口口水。 程司渺转身去冰箱里取了罐可乐，单手拉开盖环，仰头一口气喝掉半罐，挑眉睨着她：“怎么了，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有的！”闻柒赶紧说，“司渺，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程司渺皱眉，“别叫司渺！” “对不起。”闻柒立刻道歉，又继续说：“你不高兴，是因为那个男生跟我表白吗？我之前真的不认识他，我也没想到他突然在食堂里面做这种事情，我……” 程司渺“咚”地一声把可乐杵在茶几上，几点褐色的液体溅出来，污染了闻柒一个小时以前擦干净的桌面。 “闻柒，你是谁的？”她迫近闻柒。 闻柒跌坐进沙发里面，一抬头就是程司渺居高临下的目光。 程司渺单腿压在她的旁边，手就按在她的脸边，形成了一个既像是压制，但又十分亲密的距离。 “是你的。”闻柒低声说。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让你离那些蠢货远一点？”程司渺微微眯眼，是个不悦的神情。 闻柒想说她没有故意靠近，今天王子蒙跟她表白的时候，因为太突然她蒙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立刻就拒绝了。 而且，王子蒙也向程司渺表白了，程司渺当时还是笑着和他说话呢，她也没说什么呀。 程司渺见她不说话，顿时更加不高兴，沉着脸转身就走。 “司司！”闻柒立刻慌了，倾身搂住程司渺细瘦的腰肢，“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发生，我一定第一时间拒绝，好不好？”闻柒缓着声哄她。 “今天要不是我出面，你打算怎么办，就在食堂跟王子蒙拉扯吗？”程司渺说起来就气，“这样用不了半天，年级里都会传你是王子蒙的女朋友了！” 闻柒哑了哑。 她在这方面的处理经验确实比不上程司渺，程司渺处理过那么多追求者，从来没让人传过她和谁的暧昧传言。 她心里最后那点不服气也消散了，但又有点难过。 也许是因为，更进一步意识到自己和程司渺之间的差距吧。 等高考结束，她要去找个地方打工，挣钱给程司渺买礼物；她也要学着化妆和打扮自己。 “怎么不说话？”程司渺说：“不服气吗？” “没有，谢谢司司今天帮我解围。”闻柒闷着声音，“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站出来的，要是没有你，王子蒙肯定还要纠缠好久。” “你知道就好。”程司渺声音还是冷的，“闻柒，我给你说过的话你要记得，不然下次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知道知道！”闻柒连声道，“司司对我最好了——不生气了吧？” 她拥着程司渺，小心翼翼地把人转过来，凑上去啄了啄她的嘴唇。 程司渺用的唇膏带着玫瑰的香气，和她身上的香水味道一起将闻柒包裹。 但是闻柒其实更喜欢程司渺身上本来的香味儿。 在她什么香水都没用的时候，她们相拥的夜晚，闻柒总能嗅到程司渺身上的香味，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味道。 程司渺在闻柒嘴唇上咬了一口，“想什么呢，不专心？” “没有……”闻柒摇头，浅吻着她。 犹豫了一会，闻柒说：“今天在食堂，我听见你说没有喜欢的人……” 她顿住，害怕自己提起不该提的话题。 程司渺退开一点，目光从她面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她犹疑躲闪的眼睛上。 “我有没有喜欢的人，七七不清楚吗？”程司渺说，“我和那些女生应付的话，你为什么要带入自己呢？” 她靠过去，在闻柒的耳尖上咬了一口。 闻柒立刻敏感地抖了抖，血色肉眼可见地窜上了她整个耳朵。 “还有什么问题？”程司渺在她耳边说。 温热的气息卷进去，闻柒虚软地抱紧程司渺，无助摇头。 然后程司渺把她重新压回沙发上，不耐烦地摘了那碍事的笨重黑框眼镜，随手丢到一边，倾身深深吻了上去。 闻柒在程司渺的唇齿间尝到了微苦醇香的酒味，和薄荷味的烟气。 喝了酒的程司渺比平时要凶一点，闻柒招架不住，感觉到空气的稀薄，整个人都仿佛被她的气息给浸透了。 房间里静谧无声，只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喘息声和口水吞咽的声音。 程司渺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程司渺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拽出手机，丢到沙发角落里。 “哗啦啦”一声响，她的动作太大，把闻柒原本放在茶几上的几本书本撞下去，散了一地。 “司司，程司渺！”闻柒终于清醒了几分，伸手推她，“我的书——你别踩到！” 程司渺深吸一口气，不满地狠狠晗了一口她的舌尖，终于放开了她。 “你就不能放好吗，赶紧捡了！”她语气不满地催促。 这也就是闻柒，几本破书跟宝贝一样供着，换其他人，被她踩一脚还得夸她脚印漂亮呢！ “对不起我下次注意。”闻柒匆匆弯腰捡起那几个本子，拂了拂上面的土，把折掉的纸张仔细地抚平，然后整齐摞好放在远一点的茶几上。 程司渺一眼看见最上面的是个笔记本，正中写着“高三9班赵冉”。 瞬间她想到了自己今天吃饭时候看到的，闻柒和这个蘑菇头凑得很近看一本书，蘑菇头还帮闻柒扶眼镜。 她明明跟闻柒说过，让她离这些蠢笨的人远一点。 她有什么问题不能来问她吗？明明这些题她都会，跟那个蘑菇头能讨论出什么结果来？？ 还把她土气的本子带到她家来，放学还要研究吗？ 程司渺冷脸拿过一边的手机，低头给刚才打电话的人回了条信息：“我一会到”。 然后站起来扫视一圈，她堆在沙发上的衣服都已经被闻柒收起来了，现在沙发里面就只有一件校服外套。 程司渺情绪躁郁，回卧室拉开衣柜，随手拽了一件棒球服套上，跟闻柒说了声“我还有事”，就摔门出去了。 闻柒刚把那些书本整理好，还以为程司渺回卧室是拿装备的，结果一抬头，防盗门在她面前毫不留情地摔上。 闻柒愣了几秒钟，才匆匆起身追上去。 她还穿着拖鞋，下楼的时候险些把鞋跑飞，还在楼梯上绊了一下，等她一路追出小巷子的时候，正好看见程司渺上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启动开走，留下一屁股的尾气。 闻柒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察城常刮风，早晚温差极大，这么一会的功夫，寒风就已经将她上下都吹透了。 嘴唇上还残留着刚才激烈交缠残留下的余韵，被风一吹，冷得如同冰封。 闻柒只穿了单薄的睡衣和拖鞋，想打车追上去都没有钱。 头顶的这盏路灯坏了很久都没人修，一闪一灭的，灯丝发出绝望的嘶鸣声，最后彻底熄灭了。 闻柒没有戴眼镜，这下连远一点的地方也看不清了。 她跺跺脚，最后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刚才不知道在哪里碰了一下，右脚脚趾很痛，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回到程司渺的家里，闻柒把程司渺扔在沙发上的校服外套披在身上，缩在沙发里给程司渺发信息：你今天还回来吗？ 直到她把洗好的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整齐地晾好，程司渺才回复：有事情，不用等我。 闻柒揉了揉眼睛，总是这样，每次她觉得跟程司渺靠近一点的时候，就会被倏然拉开距离。 也许，有些距离本来就是不可逾越的吧。 她感觉一直都隐隐存在的挫败感，在这一刻似乎达到了顶峰。 闻柒把程司渺喝了一半的可乐丢掉，擦干净茶几溅上的褐色液体，站在客厅里面环视四周。 好奇怪，她跟程司渺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她甚至有程司渺家的钥匙。 可她每次待在这个装饰得过分豪华的房子里，都觉得束手束脚，那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家具和内饰，她都不敢乱碰。 都这么久了，程司渺明明是一个人住，她却没有在这里留下任何个人物品。 甚至连喝水的时候，都是用放在橱柜里带可用的公共玻璃杯。 而她的家里，也没有放程司渺的东西。 除了藏在她抽屉最下面的几盒指套。 闻柒踢踢踏踏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来煮了一碗程司渺喜欢吃的酒酿红豆小圆子。 程司渺胃不太好，晚上不知道是不是空腹喝的酒，等她回来也许会想吃一点东西。 把瓷盅放在热水里捂着，闻柒给程司渺发了条信息：煮了小圆子在锅里，我回去了。 程司渺没有回复了。 闻柒收拾好自己的书本，默默锁门上楼了。 季茗早就睡了，闻柒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回到自己的卧室，在书桌前坐下。 她照例把台灯调到最暗，拿出昨天写到一半的情书来。 笔尖悬在纸面上，她那以前细腻澎湃、无法宣之于口却往往能在纸面上找到倾泻欲望的感情，忽然地，卡住了。 闻柒盯着那漂亮的信纸看了足足五分钟。 最后把它折叠了回去，收进抽屉的下层。 那里已经垒了不薄不厚的一摞，再下面压着的就是指套。 最开始都是程司渺带过来的，后来她觉得不应该总让程司渺花钱，于是第一次去了网吧，跟同学学习了网购，认认真真地研究了那些品牌和样式，最后付款挑选了款式。 闻柒趟在床上，难得的失眠了。 9、009 9 闻柒白天上课非常专注，学习很认真，晚上睡前一般还要背一会单词或者课文，所以都睡得很好。 但今天，她却罕见地失眠了。 她想起第一次见程司渺的情形。 前一天晚上闻人杰刚刚喝得烂醉来家里闹过，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季茗哭了半夜，第二天眼睛都是肿的。 季茗要请假留下来一起收拾家，闻柒拒绝了，让她去上班，看不见这些东西，她的心情能好一些。 闻柒从小就有主见，季茗坚持了一会，就出门上班去了。 闻柒就一个人收拾家，把那些摔碎砸坏的东西归置起来装进垃圾袋，然后一趟一趟地往楼下扔。 数九寒天的天气，她没戴手套，手指给冻得通红，鞋子在脏污的雪泥里来回踩了好几遍，浸透了泥水。 打扫到妈妈的卧室时，闻柒从凳子下面扫出一个破碎的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季茗抱着小时候的她，带着温和的笑意倚靠在闻人杰的怀里。 闻柒捡起来的时候，手指被相框上残留的碎玻璃划破，血染到了照片上。 季茗说她长大了应当尊重她的隐私，所以她们是各自睡一个卧室的，她不经常来季茗的卧室，也根本不知道季茗还保留着这样一张照片。 闻柒盯着那沾上血污的照片看了一会，面无表情地捏着它穿过卧室，另一只手提起收拾好的垃圾袋，开门下楼。 她踩过泥泞的雪地，径直走向垃圾桶。 那辆黑色的帕萨特就是在这个时候驶进小区的。 小区前面的巷子非常狭窄，还有几个急弯，一般技术不过关的都不会开进来的。 闻柒抬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从驾驶座下来，撑起一把黑伞，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一只穿着白色小羊皮短靴的脚从车里伸出来，踏在地上。 闻柒便看见她的小腿，线条流畅，细而笔直。 那女孩接过黑伞，毫不在意地踏在脏污的雪泥上。 闻柒站在原地，看见那女孩踩过那些泥泞，最后竟然来到了她的面前。 黑色的大伞倾斜，遮住了她头顶还在簌簌落下的雪花。 闻柒猝然抬头，第一次看清了程司渺的脸。 她散发，化淡妆，穿一套缀着珍珠的黑色连衣裙，裹着个白色的貂皮披肩，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 嘴唇饱满，看上去像果冻一样柔软，五官无一不精致，连最细微的纹路和印痕都看不见。 就像是那些杂志上的女孩子，忽然站到了闻柒的面前。 “你的手流血了。”程司渺开口，声音清冷悦耳，“这是你的照片吗？” 闻柒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还被自己紧紧捏在手里的，已经被血染得乱七八糟的照片。 她如同被烫到一般，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把相框扔进了垃圾桶。 和先前那些垃圾一起。 程司渺没再问什么，只是从随身的小挎包里取出一块手帕纸来，拉起她的手放进去。 程司渺的手很暖，覆在她早已冻僵的手指上，有种热烫的错觉。 闻柒不自在地低头道谢。 但那只手却没有离开。 “你帮我拿一下伞。”程司渺说。 闻柒不明所以，但还是用没受伤的左手接过了伞柄。 程司渺一只手托着她的右手，另一只手覆盖上来。 轻轻地，抚过她的手指。 白净，温软，纤细，连一个最轻微的疤痕都没有，和闻柒长期干家务而粗糙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 然后程司渺的手指停在某处，忽然一用力。 闻柒猝不及防，手下意识想收。 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程司渺手上力气竟然十分大，牢牢地捏着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然后闻柒的手上一阵剧痛，程司渺捏起一小块染血的碎玻璃给她看，“这个嵌在肉里面了，你没有发现吗？” 闻柒怔怔地看着那小块碎玻璃，还有程司渺隔着柔软纸巾捏着玻璃的，纤白的手指。 刹那间，她的泪掉了下来。 她其实很少很少哭，小时候闻人杰经常喝醉酒回来，她必须乖乖地躺在被窝里睡觉，如果哭闹就会挨打。 那天，不知道是手指太痛了，还是拔出碎玻璃的瞬间感觉太强烈了，反正她面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忽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么疼啊？”程司渺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只是把用过的纸巾连带碎玻璃一起丢进垃圾桶，又取出一张干净的纸巾给她，还对她笑了笑：“擦擦眼泪，取出来以后就不会疼了。” 然后程司渺就跟着那个中年男人上楼去了。 闻柒泪眼模糊地抬头，看见她进了跟她同一个单元。 她握着那张带着香味的纸巾，匆匆擦掉了自己那几滴眼泪。 并且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脆弱感觉有点难为情。 闻柒深吸一口气。 这个画面太深刻，她后来经常想起，下雪的时候，下雨的时候，看见相似的黑伞的时候，还有，手划破的时候。 她后来再也没有因为手指划破这种事情哭过了，但她总能记得那时候程司渺握住她手的触感。 她再次翻了个身，强迫自己把程司渺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不能再想了，不然更加睡不着了。 同一时间，程司渺挥开了朋友递过来的酒杯。 她翻开手机，界面就是她和闻柒的聊天，最后一句还是一个小时以前，闻柒发来的：煮了小圆子在锅里，我回去了。 她没有回复，闻柒也就没有再发。 闻柒就是这样，绝不会一直发消息给她，她以前很喜欢闻柒这一点，不粘人，现在却觉得很烦躁。 她都已经给她讲过很多次了，要她跟其他那些人保持距离，结果她呢，不仅在食堂跟蘑菇头毫无边界感，还把她的笔记带到她家来看。 她想起闻柒珍而重之地从地上捡起那个破本子，又是拍灰又是抚平页脚的，就更加气闷了。 她最讨厌自己的所有物跟别人绞缠不清了。 “怎么回事啊司渺，”白芷麟醉醺醺地把手臂勾到她脖子上，“你一晚上都心神不宁地看手机，手机里面到底有谁啊？” 白芷麟是她原来在京城贵族学校时候的同学，也是富家的千金，这次周五跟家里人来这边度假，特意偷跑了半天来找她喝酒的。 “没谁。”程司渺把手机屏幕朝下扣过去，再次推开白芷麟递过来的酒杯，“我不能喝了，我妈让宁叔盯着我呢，被发现了又很麻烦。” “梁姨也真是用心良苦啊，”白芷麟笑了声，听不出是讥讽还是赞叹。 程司渺也毫不在意，都是一个圈子从小长大的，谁家什么情况大概都了解，没什么好遮掩的。 “不过，我给你透个消息吧，”白芷麟凑近她耳边，压着声音说：“功夫不负有心人，梁姨快熬出头了，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情，你也快解放了。就是可惜了，大概你得在这边高考了，察城这个教育环境，考的还是全国卷，挺吃亏的。” 程司渺耸耸肩，没有接话。 在外人眼里，梁怡能成功嫁进程家就算多年夙愿达成，她也能够松一口气了；只有程司渺知道，梁怡心里想要的远不止如此，当了程太太，还要给程司渺谈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还要防着其他小三小四小五小六，还要谋划着在程家的产业上分一杯羹…… 有些人是永远不可能满足的，得陇而望蜀。 而她既是梁怡手里最大的筹码，也是她精心打造的牢笼里面的一只金丝雀。 在察城还是在京城高考都不重要，因为梁怡早就已经给她选好了学校和专业，以她现在的成绩，走美术生可以考进去。 学校是名校，专业却是艺术类，毕业以后读个研究生，在高校找一份清闲的工作，这样的背景最适合嫁进豪门做阔太太，很利于梁怡找到心仪的联姻对象。 程司渺眉目冷清，推了这杯酒，“我得回去了，你慢慢喝。” “别呀，我特意过来找你，你这就走啦？”白芷麟不依，伸手扯住她的衣袖，“我还给你叫了这么多人呢，你就让我一个人喝呀？” 程司渺扫了眼，包间里还有几个年轻男女，是白家在这边分支的子女，白芷麟嫌两个人喝酒太冷清，特意叫过来活跃气氛的。 确实懂事，会开玩笑，也玩得起来。 有个女孩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凑着程司渺的话说，玩游戏还故意输给她。 “这些人我都不熟悉，你知道的，私下我不喜欢陌生人。”程司渺说，“这一屋子，我也就看你还顺眼。” 白芷麟哈哈大笑，瘫在沙发里面送了个她个飞吻，“行啊司渺，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一年，学会说话了，我看你也顺眼了，你去吧，我再喝会。” 程司渺眉心一挑，突兀地说：“就给个飞吻，没意思。” “怎么的，程二小姐今天突然想临幸奴家了吗？”白芷麟醉意熏然，从沙发上爬起来，歪歪扭扭地凑过去，“让我看看，实在的亲在哪呢？” 程司渺偏了偏头，把白色的卫衣凑过去，“留这。” “行！”白芷麟大大方方地凑过去，给她卫衣领口上印了一个鲜艳的红色唇印，“盖章了啊，以后当上程家二小姐，别忘了今日的恩情啊！” “神经病。”程司渺骂了句，从沙发上一堆衣服里刨出自己的棒球服披在身上，推门出去了。 她打了个车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晕得开始上头了，胃里也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疼。 程司渺酒量不差，从初中就开始跟白芷麟几个不正干的富家女偷偷流出学校喝酒了，只是她天生胃不好，喝多了就容易胃疼。 她眯着眼拉开茶几下面的小抽屉，翻了半天没翻到胃药。 程司渺骂了句脏话，摇摇晃晃地走去厨房，晃了晃热水壶，空的。 她只好接了半杯凉水，喝了两口就被冰得更加难受。 胡乱翻找的时候碰掉了锅盖，里面是一个泡在水里的素白瓷盅。 闻柒走的时候是泡在热水里面的，经过大半夜早就凉了。 程司渺掀开盖子，里面是清香的酒酿，混了红豆沙熬到粘稠，里面飘着白色的糯米小圆子。 闻柒是不是以为这样，她就能假装没看见她和那个叫赵冉的蘑菇头的事了？ 而且竟然就这么回去了，信息也没有一个，这碗都凉了！ 明明知道她胃不好，喝了酒会难受。 程司渺抄起瓷盅，走到水池边手腕倾斜，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的酒酿红豆沙混着小圆子一起落进下水道。 10、010 10 第二天是周末，闻柒的生物钟还是在早晨七点多就把她叫醒了。 她整理床铺的时候，摸到枕巾上有一点潮意。 季茗没有吵醒她，看到她醒来，便从锅里把温着的早饭端出来放到桌上。 闻柒洗漱吃饭，坐在餐桌前喝牛奶的时候，看到了程司渺早晨给她发的信息。 程司渺：你过来一下。 时间是早晨五点多。 闻柒睡觉的时候手机是静音的，没有看到这条信息。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不管程司渺有什么事情，应该都已经解决了吧。 闻柒拿起一颗水煮蛋。 程司渺的下一条信息这时候跟了进来：我胃疼。 闻柒皱起眉头。 昨天晚上程司渺丢下她出去，果然是去喝酒了。 下一秒，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妈，我去程司渺家一趟。”闻柒冲里面喊了一声，“她身体不舒服。” “你去吧，”季茗关切地说：“她哪里不舒服，需要送她去医院吗？” “不用。”闻柒找出家里的药箱，翻了胃药出来，“我给她送点药就好了。” 她找好药，看了一眼桌上的笔记，犹豫片刻没有拿。 只是去送一趟药用不了多久，她还是等回来再学习吧。 闻柒快速下到三楼，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音。 周末程司渺不会起那么早，何况昨天又喝了酒，闻柒再次敲了敲，“程司渺，我进来了？” 她等了一会没有回答，就自己掏出钥匙来开门。 门开了，程司渺裹着个毯子就蜷缩在沙发里面，浓密的黑发垂了半幅。 闻柒又叹了口气，她就猜到会是这样。 尽管对程司渺昨天丢下她就走的事情还觉得不高兴，她也没办法对这样的程司渺置之不理。 她走上前去，把程司渺凌乱的长发理顺拂到后面，露出那张宿醉后格外苍白的脸蛋，昨天精致的妆容现在都糊了，嘴唇都干起皮了，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很是憔悴。 闻柒又叹了口气，去给热水壶烧上水，锅里煮上粥，然后去程司渺的房间拿了化妆棉片和卸妆水。 在认识程司渺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卸妆这件事情。 但是程司渺喝了几次酒，有时候大醉，有时候微醺，但一定是懒得什么都不想做。 闻柒就在她的指挥下学会了卸妆，甚至还帮她洗过澡。 闻柒把卸妆水倒在棉片上，轻轻覆盖在程司渺的脸上。 湿凉的感觉让程司渺清醒了一下，皱眉抓住了闻柒的手腕，力道很大。 “是我。”闻柒耐着性子说：“给你卸妆。” 程司渺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手上的力道松了松，顺着闻柒的衣袖下滑，最后轻轻扯住她衣服的一角。 闻柒知道她这是醒着，只是懒得睁眼说话，也就随她了。 她用棉片轻柔而仔细地帮程司渺擦去残余的妆容，程司渺白净姣好的面容一点一点露出来，嘴唇有一点干。 闻柒又去拧了条毛巾，回来帮程司渺擦了脸。 程司渺闭着眼睛，在冰凉的毛巾上脸的时候不满地哼了声。 闻柒帮她擦完脸，征询她的意见：“回卧室睡？” 程司渺不自在地动了动。 闻柒就回她卧室拿了睡衣，把她从毛毯里刨出来，把外面胡乱披着的棒球服脱掉，又去脱她的卫衣。 程司渺配合着她的动作。 但闻柒蓦然停了手。 程司渺穿的还是昨天那件纯白色的卫衣，oversize的款式，在领口的地方，印着一个鲜明的红色唇印。 看大小是女孩子的唇印，但和程司渺的嘴唇形状不一样，而且和程司渺昨天涂的口红颜色也不相符。 而且，这个角度根本不可能是程司渺自己印上去的，除非她把卫衣脱掉，印了唇印再穿回去。 程司渺没有那么无聊。 闻柒在那一瞬间脑子里百转千回，转了很多个念头，手指一点点冰冷下来。 衣服脱到一半停了，程司渺不满地哼唧了声：“闻柒，你不专心……” 是吗，是我不专心吗？还是有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专心过呢？ 闻柒静默无语地盯着她。 一瞬间汹涌的疑问到了嘴边，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给程司渺脱掉了那件卫衣，折叠整齐放在一边，帮她换好了睡衣。 水烧好了，粥也煮好了，闻柒兑了一杯温水过来，把蜷缩在沙发里的程司渺扶起来，“吃药。” 程司渺闭着眼睛，乖乖张开嘴巴。 她这时候乖得要命，任谁看见都会心软。 但闻柒却在想，她昨天在那个给她衣服上印下唇印的女生面前，是不是也这样乖巧配合。 闻柒把药塞进她的嘴里，喂她喝了几口水，把药送下去。 然后去把粥调成保温键，洗了程司渺扔在水槽里的昨天装小圆子的瓷盅，帮她盖好被子，便轻轻关上了门。 季茗正打算出去买菜，看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惊讶：“程司渺已经好了吗？要不要多照顾她一会？” “不用了，”闻柒声音低沉，“她不需要我了。” 季茗点点头，“那你在家看书吧，妈妈去买菜，中午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闻柒拉开自己房间的门，“我去看书了。” 她坐在书桌前，拿出昨天没做完的卷子，接着昨天的步骤演算起来。 闻柒一整个上午都没动，中间只有季茗敲门进来给她送了一杯热水和一碗削好皮切成块的水果。 十一点多，闻柒终于停下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和后背。 她拿起手机看时间，看到了半个小时以前程司渺发来的信息。 程司渺：晚上来找我。 符合程司渺一贯的风格，想见面都是直接通知她。 闻柒抿住嘴唇，看着那句话发愣。 程司渺卫衣上的那个口红印又一次在她脑海里浮现，她盯着手机屏幕的视线都渐渐模糊起来。 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程司渺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喜欢她。 在学校里，她们是最陌生的同桌，每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程司渺的那些“朋友”她一个也不认识。 放学以后，程司渺心情好的时候会来找她，或者喊她过去，心情不好就像昨天一样，不说一句话地把她扔下，大晚上出去和她不认识的人喝酒。 这些事情闻柒都已经劝自己习惯了，可是，昨天程司渺带回了其他女孩的唇印。 在她衣服的领口处。 离她的脖颈，和嘴唇，都那么的近。 闻柒简直要拼命阻止自己往下想，为什么那口红的印记会印在这么暧昧的位置，她们昨晚，接吻了吗？还做其他事情了吗？ 在程司渺的眼里，闻柒到底算什么呢？ 泪意汹涌，一滴一滴地砸在手机屏幕上。 连闻柒自己都惊讶，她其实真的很少哭的。 门外，季茗敲了敲门：“七七？先出来吃饭吧！” 闻柒如梦初醒，匆忙应了一声，她吸了吸鼻子，胡乱抹掉那些讨厌的水滴，颤着手指打字。 闻柒：我不想去了。 她回完这句话就把手机正面朝下扣在桌上，掏出小镜子来对着抹干净眼泪，又对着镜子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 然后才推开门，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好香啊，做的什么好吃的呀？” “你喜欢吃的可乐鸡翅和炸带鱼，”季茗从厨房里端汤出来，“你的声音怎么有点哑呀，是不是感冒了？” “喝水少吧，我下午多喝点水。”闻柒掩盖地说，快步走去厨房帮忙盛饭和拿碗筷。 往日美味的饭菜今天吃起来却有些食不知味，为了不让妈妈担心，闻柒还是吃了很多，饭后跟季茗聊了会天，就到了季茗上班的时间，她让季茗去上班，自己收拾桌子。 等家里彻底安静下来之后，闻柒一个人收拾了吃剩的饭菜，洗了碗筷，又把桌子和灶台擦干净。 终于忍不住回房间拿了手机，屏幕上提示有一条未读信息。 闻柒颤着手点开，程司渺回了两个字母：ok。 闻柒颓然丢开手机。 她就知道。 程司渺总是这样的。 以前她们两个每次闹矛盾，都是她先低头道歉，她去哄程司渺。 只是这一次，她真的不想继续了。 整个周末，闻柒都在家里学习，除了下楼扔垃圾，没有出过门。 同学们大多会利用节假日去上补习班开小灶，但针对高中生的补习大多都是一对一或者一对二一对三，收费很贵，一节课就要好几百块钱，闻柒知道家里困难，便坚持没有报补习班，只是自己在家学习。 周一她照例早起去上学，路过三楼的时候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默默下楼了。 程司渺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似乎她的行为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很符合程司渺一贯的性格。 程司渺的桌膛里又堆上了男生塞进来的零食，闻柒这次没有帮她收拾。 快上课的时候程司渺才进来，从里面取书出来，不知道谁送的糖果哗啦啦掉了她一腿。 闻柒下意识侧目。 程司渺果然眉心蹙起，眼睛里满是不耐烦。 半晌，她轻轻笑了声，“这是谁的好吃的放错地方了呀？没人认领的话，我请大家吃了啊？” 当然没人，男生都要面子，这时候站出来，好像不愿意分享零食一样。 程司渺就笑着把桌膛里的零食都分给了同学们，大家迎上来领了好吃的，笑着道谢。 闻柒没有动，低头盯着卷子，假装在研究那道题。 程司渺也没有喊她。 11、011 11 一上午程司渺和闻柒都没有说一句话。 其实平时她们两个在学校也是这么相处的，没有任何闲聊的话题，是最疏离的关系。 只是闻柒没有再帮程司渺收拾桌子了。 下午自习课程司渺没有上。 特长生可以利用自习课和一些不重要的课去练习各自的专业，程司渺是美术生，在画室放着她的画板和绘画工具。 不过今天她没去，跟刘雅丽她们几个躲在操场器材室门口吹风。 刘雅丽给几个同伴散了烟，掠过了程司渺。 程司渺在这些人面前是不抽烟的，全校只有闻柒知道她抽烟。 想到闻柒，程司渺轻轻拧起眉毛。 昨天，她昏昏沉沉地昏睡到十点多才起来。 胃里火烧火燎的劲儿过去了，她开始觉得又渴又饿，趿拉起拖鞋走到厨房，闻到了满屋子的米香。 她打开电锅，闻柒果然给她留了粥，白米和小米煮得圆润饱满，洒了一把红色的枸杞。 她用放在旁边的汤勺盛了一勺送进嘴里。 温度刚刚好，米煮得软烂，带着淡淡的甜香，温热地一路熨烫下去。 程司渺站在电锅边，一口气喝了小半锅，最后又盛了一碗端回客厅，从沙发缝里拽出手机来，给闻柒发消息，要她晚上过来。 谁知道闻柒竟然拒绝了。 程司渺晃了晃手，把飘到眼前的青烟赶开。 她自己不抽烟的时候，就讨厌别人的烟味儿。 这时，一行人聊着天，也往这边走过来。 器材室门口是监控死角，经常有学生偷偷聚到这里来抽烟，刘雅丽她们见怪不怪，只是往旁边让了让。 程司渺由于讨厌她们的烟味，站得更远一些，整个人正好站在阴影里面。 新过来的是几个体育生，也是不上自习出来训练的，一行人穿着运动服和跑步鞋，拎着饮料雪糕溜达过来，各自点了烟。 其中的一个好巧不巧，正好是王子蒙。 就在几天以前，他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每天在操场训练都有小女生翘课出来偷看他，还有人红着脸给他送水。 一切都从他在食堂给闻柒表白被拒以后改变了。 现在他不论走到哪里，都能感觉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那帮兄弟也会有意无意地嘲笑他。 王子蒙吹了口烟，把烟头在墙上捻灭，故作不在意地说道：“那个闻柒就是装，小眼镜一个，从小到大估计都没人给她表白过，能找我那都是她的人生天花板了！” 旁边男生发出起哄的声音。 有人说：“人家可是当众拒绝你了，你这么说会不会太自信了？” “我有什么自信的，程司渺拒绝我就算了，那是大家的女神，个闻柒有什么呀？”王子蒙不屑地啐了口：“我早打听过她了，她妈就是个工人，听说还申请了学校的困难生补助，爸也不知道去哪了，她有什么牛的呀？” “那你又有什么好自信的？”程司渺冷冷道。 所有抽烟的体育生都静了一静。 程司渺从阴影里面慢悠悠地走出来，肩背挺直地来到那群体育生的面前。 她不带笑的样子看起来就很陌生了，带着浓重的距离感，那些体育生不由自主地退了退，把王子蒙留了最前面。 “王子蒙同学。”程司渺声音清冷。 王子蒙不自在地挺了挺脊背，“怎么？” “我看过你在校运会上获奖的发言，你说跳高是你的梦想，你要考进京大体育系。”程司渺道：“而自从那次以后，你再也没在校运会上得过奖，成绩稳定在——年级八百名以后，即使你是体育生，这个成绩也考不上任何一类院校。” 别说一类了，二类都考不上。 后面的体育生们发出低笑声。 “所以我不知道你那番发言是不是你在随口吹牛，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自信的。”程司渺静静地看着他，甚至微微歪头做认真倾听状，“请问你能告诉我一下吗？” 王子蒙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羞愤感直直冲到天灵盖。 当着这么多人被程司渺如此直白地质问，让他感觉整个面部都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他简直想用一切方式让程司渺闭嘴，又想让自己瞬间从这里消失。 王子蒙身高超过一米八，因为练体育身材魁梧而强壮，一般女生看到他这个样子都会害怕。 但程司渺只是轻轻笑了声。 她这一笑，刚才那些冷漠感都在瞬间消失不见，又是那个平易近人的女神了。 “还是，我在想，你是不是要用你的努力证明一下，你并不是在吹牛呢？” 王子蒙整个人都蒙了。 刚才那些激愤、快要燃烧到头顶的愤怒，就像瞬间被一泓清泉瞬间浇灭。 他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我当然可以——” “那你加油哦。”程司渺对他笑了下，转身就走，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 王子蒙愣愣地站在原地，鼻子仿佛还能嗅到那一丝独特的发香。 “司渺！”刘雅丽追上程司渺的脚步，“刚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王子蒙要打人了呢！” “打谁啊，”程司渺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吗？” “啊，你没看见他刚才的脸色有多吓人吗？”刘雅丽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你不知道，这些男的都是死要面子的，你说那些话，虽然是为了他好，但是万一他听不明白急眼了呢？” “他不会的，我都是好意，他怎么会误会我的意思呢？”程司渺笑着安慰她：“你说对不对呀？” “对对，你说得对。”刘雅丽低头按着手机，给自己的体育生男朋友发信息：“人家程司渺都是好意，你们可别误会了！” 程司渺目光轻轻扫过她按手机的手指，眼底既冷且厉。 有了今天的事情，王子蒙那个蠢货再也不会去骚扰闻柒了。 虽然闻柒也笨得很，一点也不聪明，但还轮不到王子蒙在那边说三道四的。 操场发生的这一切闻柒全都不知道，她这一天坐在程司渺的旁边，虽然照常听课学习，也告诉自己要保持认真专注，但心底总像扎着一根刺，不尖锐，却时不时带来酸涩的钝痛。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下午下课后程司渺往包里塞了几本书就离开了。 闻柒吃完晚饭回来，不出所料地看见程司渺的桌膛又一次被各种礼物塞满。 她以往每天都会默默帮她收拾干净，现在看着那些礼物，却感觉心情十分复杂。 她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一件事情，程司渺身边一直都围绕着许多男男女女，只有程司渺勾勾手指，就会有大把的人涌上来。 程司渺是闻柒的唯一，但闻柒是不是程司渺的唯一呢？ 就算她也是，程司渺只要一转身，就能看见无数的人。 闻柒做了一晚上的习题，到下自习的时候，却感觉脑子里空空如也。 下课铃响了，闻柒收拾好书包站起来。 在经过程司渺的座位时，又停下脚步，最终粗暴地扯出一个塑料袋，把里面那些花花绿绿的礼物一股脑塞进去。 今天妈妈又是夜班，闻柒推开家门，整个屋都是一片冷清的黑暗。 厨房里留了一个烤红薯，闻柒拿过来，默默地坐在餐桌前开始吃。 红薯烤得焦香软糯，外皮部分有些焦，吃起来口感正好。 以前这个时候，通常程司渺会提前和她说要过来或者喊她过去，她会准备好程司渺想吃的宵夜，或者去程司渺家里煮给她吃。 因为程司渺，闻柒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自己吃过晚饭了。 陪伴似乎比孤独更加让人上瘾。 闻柒叹了口气，觉得烤红薯都不香了。 她吃完收拾了碗筷，又看了会书就去洗漱上床了。 躺在床上却又开始失眠，脑袋里翻来覆去都是一些她不愿意去想的画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防盗门响起细碎的摩擦声。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然后门锁弹开。 闻柒瞬间警觉，从床上弹了起来。 不会是妈妈，妈妈如果要提前回来，一定会给她发信息的。 难道是闻人杰？但是他哪来的钥匙呢？ 她没有开灯，光着脚下地，轻轻将卧室门推开一条缝隙，无声地向外张望。 一团黑影走进来，刚走了几步，就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咚”地一声被绊倒在地。 “痛死了！”她连声抱怨，“闻柒，你家客厅的灯到底在哪啊？” 闻柒紧端的肩膀无声松懈下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进门右手边。”她大步跨出去，先把防盗门关好，又顺手开了灯。 灯光大亮，程司渺坐在客厅地上揉着脚，表情委屈：“你不早说，还有你这个凳子干嘛放在正中间啊？” “我说过很多次了，”闻柒走过去把她扶到沙发上，“这个凳子也一直都在这里，是你走得太靠边了。” “我不管，就是它绊的我，”程司渺不满，“你把它拿一边去！” 闻柒扶她坐下，刚才着急出来，拖鞋也没穿，现在赤脚踩在地砖上很凉，就打算先回去穿鞋。 但是程司渺已经把脚伸到了她的面前，精致的眉眼微微皱起，委屈的表情也做得我见犹怜，“你看，我的脚疼死了！” 有一点红色正从她白玉一般的脚上涌出来。 12、012 12 程司渺的脚小巧可爱，白玉一般无暇，脚趾莹润，连一个小小的茧子都没有。 现在脚踝处撞了一片红，最深的地方破了皮，有鲜红的血丝正在溢出来。 闻柒有点头疼，也有点心疼。 她刚才都忘了，她先前给过程司渺家里的钥匙，因为她觉得单她拿着程司渺的钥匙不好，所以就从妈妈的床头柜里找了备用钥匙给她，但是程司渺从来都懒得拿，每次都要她来开门。 闻柒把程司渺的脚放下，转身就走。 “你去哪啊，”程司渺伸手扯住她，“我脚疼呢！” “去拿药箱，给你处理一下，好不好？”闻柒语气和缓下来。 “好。”程司渺终于松了手，“那你快点。” 闻柒去取了药箱回来放在茶几上，把程司渺受伤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棉签蘸了碘伏，轻轻按上去。 程司渺抓紧她的衣角，“闻柒，我疼。” 这么点小伤，如果放在闻柒自己身上，有时候都懒得处理的，但程司渺不一样，她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下雪天都要打伞的那种，这双脚完美无瑕，可能从小到大都很少受这样的磕碰。 闻柒低头凑近，轻轻帮她吹了吹，“现在呢？” 温热的气息拂过来，程司渺勾了勾唇角，“好点了。” 闻柒就轻轻吹着气，帮她涂完碘伏，又擦了一点药，然后贴了一个创可贴。 做完这一切，她轻缓地抬起程司渺的腿。 程司渺却抱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 “程司渺，”闻柒无奈道：“我没穿鞋。” 程司渺把自己的拖鞋踢给她，两条长腿顺势一起放在她的腿上。 闻柒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啊，”程司渺理所应当地说：“你说不想过去，所以我就来了啊。” 闻柒愣了愣，她当时应该并不是这个意思。 是她的表达有问题吗？ 闻柒说：“我是想说，我不是不想过去让你过来，我是不想再这样了……” 她顿了顿，思考该如何表达。 她没有程司渺那样直白张扬的性格，要她开口质问她为什么领口带着别人的唇印，都会让她觉得难为情。 因为程司渺并不是她的女朋友，她似乎并没有这样的立场。 程司渺却伸手揽住她，试探性地问：“七七，你是不是生气了？” 闻柒迟疑着，点点头。 “为什么啊，是因为我昨天丢下你和朋友去喝酒吗？”程司渺说：“我就是因为那个赵冉吃醋了，你们在食堂时候坐在一起，还靠得那么近，放学你还要把她的笔记带回来，你都没有要过我的笔记！” 闻柒解释：“赵冉和我只是同学……” “我知道啊，但我就是吃醋嘛，那些题我明明都会，你为什么不来问我呢？你是我的，我看见你和别人靠近，我就会不开心啊！”程司渺委屈地说：“昨天晚上我朋友特意从京城过来找我，我心情也不好，最后喝醉了都，还是我朋友送我回来的。” 闻柒心思动了动，“你喝醉了……？” “对啊，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很容易喝醉的。”程司渺说：“我后面都喝晕了，她们在那玩的热闹，我都不知道了。” 闻柒说：“那你——” “嗯？我什么？” 闻柒平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应该要问的，“那你的衣服上面，你知不知道……” “我的衣服啊，”程司渺若有所思，“在里面太热都脱了，扔到哪里我都不知道，好像是我朋友找到给我套上的吧，怎么啦？” 闻柒便顿住了。 程司渺看起来并不知道，她再问唇印的事情，会不会显得她太小心眼了呢？ 而且，这是程司渺第一次承认，她会吃醋。 以前她只会说，那些人又蠢又笨，要闻柒离他们远一点。 “我昨天喝到很难受，还是想你过来。”程司渺抱着她，低声说：“七七煮的粥真好喝，可是你为什么不等我醒来就走了呢？我起来看不到你，很失落呢。” 她的气息清暖且香，拂在闻柒的脖颈处，激起了一小层鸡皮疙瘩。 迟疑了一会，闻柒还是忍不住问道：“昨天你的卫衣上沾了口红，你知道吗？” 程司渺的眼神暗了暗。 她说：“有吗？肯定是不知道谁给我蹭上去的，我最讨厌别人弄脏我衣服了，回去就扔掉。” “不用扔，洗洗就好了，”闻柒急忙说：“那件卫衣不是你才新买的吗，还好好的呢。” 吊牌还是闻柒剪的，一个她不认识的牌子，标价四位数。 闻柒长这么大都没穿过那么贵的衣服，就这么扔了她觉得很可惜。 “七七喜欢吗，那送给你吧。”程司渺满不在乎地说。 “我不要。”闻柒立刻说。 她知道她的经济水平和程司渺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这件卫衣程司渺可能并不在乎，但她不能收。 所有超过闻柒消费水平的东西，她都从来不收，在金钱上面，她和程司渺是公平的。 “那好吧。”程司渺耸耸肩，她知道闻柒的性格，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的。 她贴得更近，亲在闻柒脖颈处，然后一路游移向上，“那你不生气了吧，我胃不舒服，还是过来找你，现在脚也疼了……” 她的气息笼罩下来，闻柒根本抗拒不了，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尾音勾着，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这样有多撩人。 程司渺知道，就像闻柒摘掉那笨重的黑框眼镜以后，那双特别漂亮的眼睛一样。 她点点亲吻落在闻柒的侧脸，最后终于忍不住捏着闻柒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摘掉碍眼的眼镜扔到一边，在那诱人的柔软唇瓣上咬了一口。 闻柒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程司渺就喜欢咬人，在她睡衣笼罩之下的皮肤上，经常留有她的齿痕。 程司渺咬完又亲上去，吮着湉着，在闻柒的齿缝上扫过，诱得她张开了嘴。 最柔软的舌尖点在一起，过电一般。 闻柒尝到了淡淡的清甜。 程司渺在她嘴边低声道：“你吃了什么，好甜。” “烤红薯吧，”闻柒说话还带着喘，“你要吃吗，我给你烤一个，就是时间会比较久……” 程司渺受不了她的废话，按着人的后脑深吻上去，在接吻的间隙零零碎碎地说：“现在，吃到了。” 闻柒头晕目眩，在细碎的喘息和水声中身体发软。 这时，她听见自己手机“叮咚”一声提示音。 “程司渺，我手机……”她挣扎着推了推程司渺。 程司渺不喜欢她总因为这些外界的小事要推开她，在那还裹缠着的舌尖上惩罚地狠狠咬了一口。 闻柒“啊”了一声，双目圆睁地盯着她，既错愕又带点委屈。 程司渺忍不住含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是要去看手机，还去不去？” “去呢。”闻柒下地去拿手机，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穿拖鞋，双脚都冰凉的。 她顺路去卧室找到拖鞋穿上，打开手机一看，是妈妈发来的信息，说上次早走的同事还她的班，她今天夜班可以早下班，大约12点多就能到家了。 “我妈妈今天晚上要回来，”闻柒说“我送你回去吧？” 程司渺的嘴角立刻挂了下去。 闻柒也觉得这样不太好，她从来没有过赶程司渺走的时候，只有程司渺会突然扔下她。 “对不起，同事临时还妈妈的班。”闻柒从沙发上拿起程司渺的外套，给她披在肩膀上，“送你回去好不好？” 程司渺冷着脸站起来。 直到闻柒把程司渺送回家，她还是满脸的不高兴。 闻柒叹了口气，“还有一点时间，你想不想吃宵夜，我煮东西给你吃吧？” 程司渺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那我要吃和你嘴唇一样甜的。” 闻柒莞尔，翻了翻程司渺的冰箱，找了红薯、鸡蛋和牛奶出来。 红薯蒸熟以后用叉子压成泥，碗里打入鸡蛋、牛奶和白砂糖，搅拌均匀过筛，倒在红薯泥上面，放入烤箱里面加热。 不一会，整个厨房都飘出甜香的味道。 烤箱“叮”地一声，闻柒带着手套取出烤盘来，白色的瓷盘里面是烤成金黄色的甜点，表面带着深色的焦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闻柒取了勺子，一起拿去客厅给程司渺。 程司渺的嘴角终于升起来。 她挖了一块递给闻柒。 “我不吃，你小心烫。”闻柒摇头，她晚上十点以后就不吃东西了，书上说会坏牙。 “那你给我吹吹。”程司渺提要求。 闻柒干脆接过勺子，耐心地帮她吹凉，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才递过去，“可以了。” 程司渺吃下去，惬意地眯起眼睛，“好吃！” 闻柒趁机说：“那你慢慢吃，我先回去啦？” “去吧。”程司渺挥挥手。 门轻轻关起，然后是闻柒上楼的脚步声。 程司渺坐着没动，把红薯烤蛋奶吃掉了大半，然后才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卫生间打开洗衣机。 昨天是闻柒帮她换的睡衣，换下来的衣服闻柒都折叠整齐摞在了旁边，最上面就是那件白色的卫衣。 按照闻柒叠衣服的习惯，那个鲜红的唇印就正正地印在最上面，程司渺一睁眼就看到了。 后来这些衣服被她随手塞进了洗衣机，还没有洗。 她原本不过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玩大了，还让闻柒说出“不想去了”这种话，害得她还要故意撞在那个破板凳上面。 程司渺面无表情地拿出那件白色的卫衣，直接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13、013 13 闻柒回到家里的时候，嘴巴里还能品到那道甜品的香甜味道。 她是坚持太晚就不吃东西的，因为妈妈警告过她如果牙齿坏掉了就要去补牙，而她知道那要花很多的钱。 程司渺没有勉强她品尝，但向她索要了晚安吻。 所以那香甜的烤红薯蛋奶的味道，顺着程司渺柔软的舌，轻轻地推送进来。 溢满了她的口腔。 比晚上独自吃的那个烤红薯要甜上几百倍。 闻柒有点舍不得刷牙了。 洗漱完以后，她没有立刻上床，而是先背了一页单词。 犹豫了一下，又从抽屉最下层拿出信纸了，低头开始续写给程司渺的情书。 程司渺会因为她和赵冉接近而吃醋，也会那么认真地跟她道歉。 应该，是很在乎她的吧。 夜晚寂静，还有一点冷清，闻柒把睡衣的袖子放下来，整个房间里只能听见她沙沙的落笔声。 在这封情书里面，她回忆了她们第一次亲密接触。 那是闻人杰最后一次来要钱。 他抄腿坐在沙发上，满嘴酒气地臭骂季茗和闻柒，临走前让季茗赶紧准备十万块钱，不然他就要来带走闻柒，把闻柒嫁给村东四十多岁的王瘸子。 “我自己的闺女，我当爹的要给她找一个好人家，有什么问题？”闻人杰醉醺醺地嚷嚷，“人家王瘸子愿意出八万八的彩礼！念什么书，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能给老子挣回几个子儿？我告诉你，十万块钱，你下周就给老子准备好了，不然谁也不能阻止老子带走自己闺女！” 季茗气得大哭，闻柒直接掏出手机来：“要钱没有，我报警了，你跟警察说吧！” “啥？我是你老子，我来找我闺女天经地义，哪个敢抓我？！”闻人杰顺手从门口抄起一个东西冲季茗砸过去，“别他妈哭了！一天天的就知道哭，打从老子跟你过日子那会就这样，他妈的把老子的财运都让你哭走了！” 闻柒眼疾手快挡在季茗前面，那东西擦着她的脖子划过去，一阵锐痛。 闻人杰骂骂咧咧地走了，闻柒面无表情地清理了被他摔碎的东西和丢下的烟头酒瓶，下楼扔进垃圾桶。 路过三楼的时候，门开了，程司渺从里面探出头来。 “闻柒，我听见你家里……”她的表情忽然冷厉下来，“你流血了，那个人打的？” 闻柒这才伸手摸了一把，摸到了已经有些干涸的粘稠，脖子上的伤口不深，但很长。 那时候她跟程司渺已经有一些接触了，程司渺正好转来了她的班上，被老师安排坐了她的同桌。 但她那天实在没有心情，就只是点头道：“我先回去了。” 程司渺却伸手拉住了她。 她的手一如既往的细腻柔软，而又温热。 “伤口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不好好处理会留疤的。”程司渺不容分说地将她拉进门，去翻了药箱出来，帮她清理伤口以后，拿出一瓶她不认识的喷雾喷上去。 程司渺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可以看出来不经常做这种事情，闻柒默默咬着牙，一声不吭。 “那个人是你的父亲吧？”程司渺轻声软语：“你是不是不想见到他？” 闻柒没好气地回答：“那肯定啊，谁会想见到这种人？” 程司渺笑了声。 闻柒瞬间就有些恼怒，不知道她笑什么。 像她这种一看就家境优渥的大小姐，当然无法理解她的遭遇，所以就只会在那里看别人的笑话吗？ “谢谢你帮我上药，我要回去了！”她站起来，硬邦邦地说，这已经是她能保持的最后的礼貌了。 “再等一下。”程司渺跟着站起来，拉住她的衣角。 闻柒已经不耐烦了，“还有什么事？” 程司渺就凑上去，轻轻地，冲她的伤口吹了一口气。 温热的气息拂过，闻柒在那一瞬间莫名其妙的，闻到了程司渺身上的味道。 不同于任何她曾经闻过的香味，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她不自觉地偏头，看进程司渺含笑的眼睛里。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程司渺微微偏头，“不疼了吧？” 她这样笑着注视一个人的时候，真的让人感觉非常深情。 闻柒连呼吸都放缓了速度。 然后那线条完美的脸庞渐渐靠近，温热的湿软贴在她的嘴唇上。 太软了，闻柒从来没有碰过这么温柔的东西。 她在这种极致的温柔里面沉沦和迷失，甚至腿软到无法站稳。 程司渺接住了她。 她茫然睁眼，程司渺却伸手摘掉了她的眼镜。 视线在一瞬间模糊，她看不清近在咫尺的程司渺，却能感受到有温软湿滑在湉她的唇瓣和齿缝。 程司渺低笑了声，透过紧贴的胸腔震鸣传递给她。 “接吻要闭眼，”她在她唇边呢喃，“知道吗，小七七？” 那是第一次有人叫她“小七七”。 带着无限的缱绻和缠绵。 然后那只手捏了捏她的耳垂，顺着脸庞一路抚上来，盖在她的眼睛上。 闻柒陷入柔软的黑暗里。 她的感官被剥夺，耳朵烫得惊人，全幅神经都被程司渺攥夺。 她听见细密的喘声，听见搅动的水声，听见从负距离的交缠中，蔓延开无数细密的藤蔓，沿着神经末梢一路逆向生长。 枝繁叶茂。 迷茫间她被程司渺轻轻放倒，她视线迷离，虚着眼睛瞧见程司渺拉开旁边的抽屉，取了什么东西撕开包装。 “是什么？”闻柒问。 “嘘。”程司渺重新吻住她，还小心避开了她脖颈处的伤，“七七乖，不会疼的。” 闻柒从未那么真切地感觉过她，既违和，又无限贴近。 她像被抛上岸的鱼，深呼吸平复着不适，又舍不得这唯一的水源。 但程司渺却不再温和，辗转着，在她耳边低声说：“闻柒，你是我的了，知道了吗？” 闻柒眼神迷蒙地看着她。 “你是我的，”程司渺命令她，“看着我，知道吗，记住吗？” 闻柒哭了出来。 在她的逼问下，哽咽着点了头。 程司渺满意地亲了亲她，还带她去浴室，亲自帮她洗澡。 洗澡的时候，程司渺又变回了细心温柔的样子，小心避开了她的伤口，没有让沾到任何一点水珠。 只是在她大腿内侧的软肉上，笑眯眯地印了一个牙印。 青紫一直维持了一周才消去，闻柒每天走路蹭到的时候，都会想起程司渺。 从那以后，她们的关系便不再普通。 而闻人杰，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闻柒又回到了原本单调重复的生活，只是其中渐渐增加了程司渺的印记。 身上的印记，也此起彼伏的，总有新的。 闻柒把写满的信纸整齐折叠起来，塞进信封里面。 她关了台灯，在黑暗中爬上床，不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直到上课都没有看见程司渺。 前桌男生坐不住了，回头问闻柒：“你知道程司渺去哪了吗？请假了？是不是生病了？” “不知道。”闻柒低头验算，平静地回答：“你要不然去问问班主任？” “我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挨着校花这么好的位置，一点作用都不起。”前桌叹了口气，转回去了。 闻柒也不恼，这样的话她听过好多遍了，大家都觉得她坐在这个位置上很浪费，总有人给她买好吃的和钱想贿赂她换座位。 闻柒的回答一律是：“老师安排的，你去找老师吧。” 不少人还真的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就还是她和程司渺同桌，虽然班里调整过几次座位，但她们却没有被调整过。 闻柒面上从来没有显露过，只是在心里暗暗开心，觉得这是一种隐晦的、奇异的缘分。 距离上课还有一分钟时间，闻柒在课桌下面悄悄给程司渺发了个信息：“你今天怎么没有来学校呀？” 课上到一半，手机在她的裤袋里震动了一下。 闻柒一直熬到下课，老师抱着书离开以后，才拿出手机来。 程司渺：“请假了。” 程司渺：“我脚疼。” 闻柒轻轻捏了捏太阳穴。 14、014 14 程司渺脚上的伤闻柒昨天看过，其实没有多么严重，就是擦破了一点皮，刮了道小口子。 放在闻柒自己身上，可能都懒得处理的。 但程司渺不一样，大小姐一年可能都受不了几回这样的伤，而且程司渺很在意留疤的问题。 闻柒放学没有回家放书包，直接去了三楼。 她敲了敲门。 程司渺正在沙发上翘着脚看电视，手边摆了四五样零食，两本摊开的时装杂志，还有一罐打开的啤酒。 这个敲门的声音和时间，外面的只能是闻柒。 程司渺看了看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只来得及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把那罐啤酒塞进去。 啤酒罐开了口，没办法放倒，放进去抽屉就拉不上了。 “程司渺，我自己开门了？”闻柒又敲了敲门。 “开。”程司渺有点不耐烦。 闻柒就用钥匙开门进来，从门口鞋柜里面拿出备用拖鞋换了，看见那些打开的零食，第一时间问她：“你没有吃晚饭吗？” “晚饭没吃，午饭也没吃。”程司渺抬头看着她，这个角度浓密的眼睫显得更长，像蝴蝶轻轻翕动的翅膀，“七七，我要饿死了！” “我这就去做饭。”闻柒立刻放下书包，连外衣都没顾上脱就去了厨房。 她打开冰箱看了看，又走出来，“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了，煮面条可以吗？” 程司渺撇嘴，“还有其他选项吗？” 闻柒的面条煮得很好吃，但她也不想天天都吃这一种。 “楼下小超市这个时间也没什么菜了，蒸米饭的话时间会久很多。”闻柒说，“我怕你等不及。” “那好吧。”程司渺勉勉强强地说：“那我要吃番茄鸡蛋面。” 闻柒叹了口气，“好，那我去看看超市还有没有番茄。” 她反正衣服也没换，就换了鞋关门下楼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程司渺立刻站起来，拿起那罐刚才勉强遮掩住的啤酒走到卫生间，一股脑倒进马桶里面，然后按下冲水，全部冲走。 她又把客厅垃圾桶里面的几个空啤酒罐全部捡出来，丢在地上踩扁，扔进另一方房间的垃圾桶里面。 这些都做完以后，她慢悠悠回到客厅，又一次瘫回沙发里面。 闻柒的动作很快，不过十分钟就回来了，进门的时候还在大口喘气。 她换好拖鞋，拎着塑料袋往厨房走，“一会就好了，你再等一会。” 程司渺靠回沙发里，笑嘻嘻地回答：“七七真好。” 闻柒没接话，厨房很快响起她做饭的声音。 程司渺没心思再看电视，拿过那本国际时尚品牌当季新款，翻看起来。 虽然梁怡还没有正式成为程太太，但程司渺却是正经程家女儿，日常零花钱是少不了的，程司渺看上哪个衣服、包包、配饰，和梁怡的助理说一声就行，几天以后宁叔就会送过来。 梁怡没有什么正式的工作，在程氏集团里面挂个闲职每月领工资罢了，但却配了两个助理，专门陪她吃饭逛街游玩等等。 程司渺翻到某国际品牌夏季新款，手指停顿下来。 杂志页上是身高超过一米七的外国模特，身材精瘦干练，穿着剪裁独特的杏黄色连衣裙，刻意不对称的裙摆下露出她修长的双腿。 但程司渺的注意力并不在这条裙子上，而是模特脖子上和裙子配套同期出的配饰。 那是一个原始色皮绳拴着的长方形小木牌，标价四位数。 品牌方特意备注了，这个配饰可以提供刻字服务。 程司渺认真地看了看。 闻柒性格很怪，只接受她能承担的价位以内的礼物，而且一定会回送她价格相当的东西作为回礼。 程司渺全身上下都找不出来那么便宜的东西，如果去外面市场买，她又嫌弃那些廉价的东西质量不好，市场也是又臭又挤的。 所以她们两个互相送的礼物真的非常少，都还没有程司渺一个追求者偷偷塞过来的多。 但是这个配饰看起来可以，虽然项链上坠着一个小小的银标logo，但以闻柒的认知，肯定是不认识的。 程司渺用手机拍下这页照片，发给梁怡那个叫lucy的助理。 “lucy姐，麻烦帮我买这个裙子，还有全套配饰也要。” lucy很快回复：“好的二小姐，我去请示一下梁总。” 尽管程家并没有公开承认程司渺的身份，但能在梁怡身边跟很久的人乖觉，都会称呼她一声二小姐。 程司渺轻轻撇了下嘴。 她知道她买的每一样东西都得经过梁怡过目，这个配饰很明显不符合她的风格，如果单单买这一个配饰肯定会引起梁怡的怀疑，但是和裙子一起买，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闻柒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过来，旁边还有一杯热奶茶，闻柒自己煮的。 程司渺放下杂志，开心地搓了搓手，“好香啊！” 金黄色的炒蛋，红色的番茄块，撒着细碎的葱花，下面是火候正好的面条。 闻柒把碗放在茶几上，拿起筷子帮她搅拌好，然后把筷子和汤勺都递给她，“小心烫。” “七七真好。”程司渺笑着说。 程司渺是这样的，不发脾气的时候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让人忍不住想要轻勾嘴角。 闻柒有时候在她这里一天受到的夸奖，比平时一个月都多。 这总让闻柒忍不住想，程司渺的心里，至少是认可她的。 这位大小姐身边各种追求者不断，但至少，她觉得闻柒还不错。 程司渺挑起面条仔细地吹了吹，吃了一口又夸：“好吃，七七真棒！” 她当然不是没吃饭，早晨宁叔送她到学校门口，她看着车子开走，发短信跟班主任请了假，转头就去找白芷麟了。 和白芷麟去察城的度假村兜了一圈，吃了野味，还摘了草莓，一直玩到晚上才回来，又给宁叔发消息说不用来接了，白芷麟顺路接她放学。 程司渺挑着面条，她原本不饿，但闻柒做的太香了，她慢慢吃起来。 闻柒也没闲着，帮她收拾那些拆的乱七八糟吃了一半的零食袋，程司渺有个习惯，拆开的食物都不过夜，再喜欢明天起来都不会再碰了，想吃会直接开新的。 程司渺吃完面条的时间，闻柒把凌乱的客厅归置成了整齐干净的模样。 现在就只剩下胡乱裹着睡袍坐在沙发里的程司渺，和她面前的餐具了。 闻柒接过她吃完的碗筷，拿去厨房连昨天吃完烤红薯剩下的碗一起洗干净，擦干放回碗柜。 她回到客厅，“脚怎么样了，我帮你换个药？” 程司渺在外面玩了一天，脚上的创可贴早蹭掉了，回家临时贴的新的。 她当然不能给闻柒看已经结痂的伤口，随口说：“已经处理过啦。” 闻柒将信将疑，“你自己处理的？” 程司渺虽然不至于连上个药都不会，但是有她在，程司渺是不会自己动手的。 程司渺扯扯她的衣角，“不要弄了，好疼的。” 闻柒顺着她的力道弯下.身，坐在她旁边。 她从进门就开始忙碌，连外套都没顾上脱，现在刚刚闲下来，出了一头的汗。 程司渺帮她擦了擦，细白的手指勾住她外套的拉链，一路不紧不慢地滑下去。 如同剥一颗笋一样。 闻柒里面的皮肤，也是很白的。 闻柒的热散出去，开始觉得冷。 然后又热起来。 她晚上到了这个时间就不吃东西了，为了保护牙齿，只在煮奶茶的时候尝了一口，看甜度符不符合程司渺的要求。 现在她以另一个方式尝到了，很甜，很细腻。 程司渺的睡袍扬起又落下，遮盖住她们两个人。 闻柒忽然按住她的手。 “嗯？”程司渺目光询问而难耐。 “你以后能不能少喝点酒，在外面的时候。”闻柒小声说：“我不是想管你，就是那么晚了不安全，而且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动你的东西吗，她们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怎么办？” 程司渺含了笑意：“就这个事啊？” “就这个，”闻柒的目光垂落下来：“我知道我也没什么资格要求你……” “好啊。”程司渺笑意清浅，“那以后，我的衣服只允许七七弄脏，好不好？” 闻柒的脸瞬间更红了。 程司渺懒洋洋地瘫在沙发里不想动，闻柒去卧室帮她拿了新的睡衣出来换上。 旧的睡衣真的被闻柒弄脏了，她只看了一眼上面的水渍就逃避一样地挪开目光，匆匆塞进洗衣机里面。 “你在我这里洗澡吧。”程司渺说。 “不了，我妈妈今天晚上在家，我得赶紧回去了。”闻柒把厨房的垃圾袋束好口拎到门口，询问程司渺：“还有其他垃圾需要我一起丢掉吗？” “没有了，辛苦七七了。”程司渺慵懒地靠在沙发里面，冲她挥挥手，“那么，明天见？” 闻柒郑重地点头，轻声道：“明天见。” 门关上，闻柒倚靠着走廊冰冷坚硬的墙壁，慢慢平复自己过速的心跳。 她甚至都不知道一句“明天见”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魔力。 程司渺就是有办法，随便一句话就能勾起她过载的情绪。 15、015 15 学校高三的学生每个月都会进行月考，考完试的那半天因为老师们需要抓紧时间判卷子，所以会给学生们安排自习课。 通常这个时间是高三学生难得的放松时间，艺术生们会偷偷在多媒体教室放电影，很多学生会偷溜过去看，也有去操场溜达的，和在楼道里聊天背题的。 只要别被巡视的主任抓到，这半天的他们就是自由的。 程司渺这个时候都不会在教室里，她虽然是转校生，但跟学校里面许多女生都玩得很好，这种时候总有人喊她出去。 闻柒没有动，默默坐在座位上做数学题。 做了一会，几个女生悄悄溜回来坐在她的后桌，低声讨论刚才在多媒体教室看的电影。 听起来是个文艺爱情片。 女生a说：“那个男主太笨了，女主都已经那么喜欢他了，他还不知道！” 女生b说：“就是，白白错过了那么多年，要不然早就在一起了！” 女生c说：“我看的时候急死了，哎呀，那么多明显的暗示，他就是看不懂！” 然后几个女生开始讨论前期女主都有哪些心动的表现，奈何男主像木头一样，就是不明白。 闻柒的演算速度慢下来。 她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后桌的讨论吸引。 因为是自习课，大家没有严格按照座位来坐，后面几个女生她都不是很熟悉。 但她们讨论的话题却牵动了她的心思。 犹豫了好一会，闻柒鼓起勇气转过头，并且找了一个自认为绝佳的插入点：“你们说的这个电影，我也看过，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学委也看电影啊，我还以为你就会做题呢！”女生a笑她。 闻柒的笑容僵了一下，开始觉得自己插话是个错误了。 女生b是本来就坐在她后桌的，对她的态度要友善很多，笑着打圆场：“闻柒要和我们一起讨论吗？我们就是随便说说。” 闻柒对她感激地笑笑，“我听你们分析得很有道理，所以想要听一听。” 女生a这才撇撇嘴，“我们就说那个男主笨嘛，女主晚上总是去找他，有事情也只找他帮忙，连家里的钥匙都给他了，他还不知道人家喜欢他呢！” 闻柒听着她的话，“这些就能说明，是喜欢的吗？” “对啊，喜欢不就是特殊的吗，对你和对别人都不一样，那就是喜欢啊！”女生c接着说。 闻柒默默听了一会，又转回身。 再次拿起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程司渺对她，的确跟对别人不一样。 在所有人的面前，程司渺都是礼貌温和的女神，拥有最最完美的面具；只有在她的面前，程司渺才是真实的，是放纵的，嚣张的，恶劣的。 而且，程司渺那么讨厌别人碰她的东西，却还是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她。 放学以后，程司渺也只会来找她。 这是不是说明，程司渺其实，是喜欢她的呢？ 这个念头如同种子一般，在闻柒的心里生根发芽。 尽管她早就想好了要再一次向程司渺表白，但对于程司渺的心意，她总是有些胆怯和怀疑的。 现在想来，程司渺对她的种种不一般都那么明显。 程司渺，应该也是喜欢她的。 闻柒重新翻开习题册。 她今天回去以后，要数一数她的情书。 按照她的进度，应该能在高考结束以后攒够一百封。 到时候她再去找个兼职好了，攒一些钱，给程司渺买个好一点的礼物。 尽管她知道，以程司渺的条件，她无论买什么，都是配不上她的。 但她还是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买个最好的，能让程司渺不那么嫌弃，偶尔能带在身边的。 然后，正式地、郑重地，向程司渺表白，请她做她的女朋友。 闻柒轻轻勾了勾唇角，感觉对明天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 高三的日子忙碌而紧张，就这样匆匆而过。 闻柒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每天紧张认真地复习，顺手帮程司渺收拾课桌，晚上如果妈妈上夜班，她就去找程司渺，或者程司渺来找她。 很快，她们迎来了最后一次摸底考试。 这是学校每年的传统，在高考之前会进行最后一次摸底考试，考试不会公布排名和成绩，但老师依然会讲评试卷，让学生进行最后的查漏补缺。 再之后就不再安排全校范围的考试了，以防止考试成绩影响学生的心态。 摸底考试持续了两天，时间是5月20日和5月21日。 这两个日子因为谐音的问题，成为许多小情侣偷偷庆祝的纪念日。 闻柒走在校园里，总能看见躲在角落里偷偷拉手和亲吻的情侣。 程司渺的桌膛再一次被塞满，闻柒不得不每半天就帮她收拾一次。 不太见得到程司渺的人影，闻柒只听说她又被外班男生叫出去表白了，拿了一盒外国品牌的巧克力回来分给大家。 闻柒没要。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程司渺每次分发追求者送的零食，她都没有要过。 不想要，就默默坐在那看自己的书做自己的题，好像不认识程司渺一样。 5月21日的下午，老师们在办公室紧张地阅卷，学生在教室里上自习。 第二节课下课以后，闻柒舒展了一下僵疼的脖颈，放下笔站起来。 她看了一眼旁边再次被零食礼物和情书塞满的空座位。 任命地拿起一个新的垃圾袋，把这些东西一股脑装进去，拎到楼下放在垃圾桶的旁边。 那些东西都是没有拆包装的，放在这里，万一有些人想拿去也是可以的。 校园里三三两两，有一些学生在散步。 学校从5月份开始就取消了高三学生的晨夕跑步，给他们留更多的时间复习。 但闻柒还是习惯在这个时间去操场跑上两圈，歇一歇被题海充斥的头脑。 今天因为上自习的原因，操场上的高三学生比平时多一些。 闻柒站在跑道上深吸一口气，开始慢跑起来。 她脚上的球鞋已经穿了几年了，最开始垫两副鞋垫，到现在不垫鞋垫正好。 鞋面依然被她刷得很白净，只是鞋底磨损很厉害，平常走路踩到大一点的石子都会觉得硌脚，但学校新修了塑胶跑道，踩上去刚刚好。 闻柒脚步轻盈，随着汗水滴落，感觉脑子里淤积的混沌渐渐被排空出去，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这时，她看见跑道边有人在和她招手。 学校规定在校生都必须要穿全身校服，每个年级的校服颜色不同，借此来做区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闻柒每次都能一眼从那些穿着高三校服的同学里面一眼认出程司渺。 也许是因为她那浓密的长发，完美的面孔，也许是因为她那臃肿校服也遮不住的修长挺拔的身材。 程司渺站在人群中，永远都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闻柒加快速度跑过去，喘息着停在她面前，“程司渺，你找我吗？” 在学校里，她们不熟。 “这边来。”程司渺偏头示意方向，又有点嫌弃：“干嘛跑得一身汗，还不赶紧擦一下。” 闻柒平了口气，接过她递过来的带着香味的纸巾，擦拭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程司渺对人是有洁癖的，除了她亲手弄出来的汗，她不喜欢闻柒身上有汗水。 闻柒默默跟着她，穿过操场塑胶跑道和旁边铺的绿荫地，走到看台下面一道开着的走道里面。 从这里一直往前可以穿出去，途中有几道门，通向体育器材室。 闻柒很少走这里，因为她知道那些体育生和不学好的学生经常聚在这里抽烟。 现在地上还散着不少烟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 程司渺脚步不停，带着她拐了一个弯，站在一个器材室的门口，这里是监控的死角。 闻柒忍不住问道：“程司渺，你是有什么事吗？” 她有点奇怪，又有点莫名的希冀。 今天的日期毕竟有点特殊，虽然说只是谐音，但程司渺从来没在学校主动找过她，谁知道是不是呢？ 她到也没想干什么，只要程司渺跟她说句“521快乐”之类的话，就真的够她快乐一整天了。 闻柒忐忑而期待地望着程司渺。 程司渺却皱起眉头，神色冷漠中带着深深的厌恶。 “闻柒，我有没有教过你，怎么称呼我？” 闻柒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生气。 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小声道：“司司。” 程司渺盯着她，“再叫一声。” “司司，”闻柒乖乖地，“但你不是说，在学校里面我们……” 程司渺猛地伸手拿掉了她的眼镜，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闻柒被眼镜腿刮过的耳朵甚至都有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然后她被程司渺低头狠狠吻住。 这个吻凶狠而突然，仿佛程司渺忽然撕开了和善的面纱，毫不留情地、激烈地索取着她。 闻柒的舌尖都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睁眼想说什么，却在极近的距离，看到程司渺接吻中的样子。 程司渺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都垂落下来，表情沉迷中带着某种悲伤的情绪，看起来像是沉在了某个明知道虚假但却不愿意醒来的梦境中。 然后她看见那浓密的长睫翕动着，一点晶莹顺着程司渺狭长的眼尾慢慢沁出。 闻柒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从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一阵嬉笑打闹的声音。 是有其他人过来了！ 听声音应该是路过来抽烟的男生。 闻柒慌乱地推动程司渺，她们不能被别人看见！ 16、016 16 闻柒慌乱地想推开程司渺。 她们不能被来的人看见！ 程司渺却重重一脚踹在器材室的门上，那虚掩着的门应声而开。 闻柒被程司渺拉进器材室里，灰尘的味道瞬间翻起，呛得她直想咳嗽。 程司渺却不管不顾，把她反身压在器材室的铁门上，再次凶狠地亲了上去。 闻柒还想看看那些过来的人有没有发现她们。 但是黑暗兜头遮下，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到程司渺的柔软和狠戾，还有完全包裹她的，程司渺特有的香气。 闻柒后知后觉，那是程司渺脱掉了校服外套，遮在她们两个人的头上。 程司渺说过的，接吻要闭眼的啊。 她又忘记了。 她想。 门外是那些男生的喧嚣声，他们刚才听见了动静，走过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找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发现，于是就靠在走道里面点了烟，一边抽烟一边说些男生之间带颜色的笑话。 一门之隔，闻柒被程司渺抵在铁门上，后背是冰凉坚硬的金属，身前却是温软的身体和激烈的绞缠。 她们的头上盖着程司渺的校服外套，在这一小方黑暗而柔软的空间里，彼此的气息无限交缠，浓郁到近乎让人窒息。 程司渺从来没有这么凶，吮着她，缠着她，锁着她，索着她。 闻柒腰腿都发软，要靠紧紧攀着程司渺，才能保证自己不滑落到地上。 她拼命地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在黑暗之中，却能清晰地听见喘息的声音。 她和她的。 真是疯了。 她想。 程司渺疯了，她也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了。 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只剩下接吻的声音。 程司渺终于放开她的时候，闻柒觉得自己嘴巴都麻木了。 她默默无声地拿下程司渺的校服外套，捋平上面的褶皱递给她。 程司渺不在意地披上。 “那，应该已经上课了，”闻柒咳了一声，声音都是哑的，“那我先回去了？” 程司渺点点头。 闻柒看了她一眼。 有点想说521快乐。 可是程司渺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闻柒那延伸出的触角，便又默默收了回去。 她又说了一遍：“那我先走了。” “好。”程司渺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漠的表情，轻轻颔首。 闻柒推开器材室的门，外面走道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地上留下了一些刚熄灭的烟头。 闻柒大步往教室走去。 虽然是自习课，但她今天的学习任务还有一些没有完成。 后面几节课，她没有再见到程司渺。 一直到晚上下课，她刚走出教室，手机就有电话打进来，竟然是程司渺。 程司渺几乎不给她打电话，有事都是发信息的。 闻柒有些不敢相信，强忍着走出校门，这才接起来，“程……司司，怎么了？” “下课了吧，我给你叫了一辆车，车牌号xx0639，”程司渺命令说：“你坐车回来找我，现在。” 闻柒迟疑道：“可是我坐公交车也是一样的，何必多花——” “闻柒！”程司渺声音抬高，随后又强行压抑回去，“我现在就想见你，不想等你慢悠悠坐那个公交车，车费我出，明白了？” 闻柒已经看到了停在校门口的那辆出租车，打着双闪，车牌号跟程司渺说的一样。 她算了算自己这周的零花钱，叹了口气：“知道了，我这就上车，车费我回去之后转给你。” 她每天都坐公交车来回，办了公交月卡有优惠，偶尔打一次车，还是能够负担的。 程司渺的语气十足地不耐烦：“说了我出，别计较这几个钱了，你赶紧过来。” “好，我已经上车了。”闻柒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 程司渺挂断电话以后，犹如困兽一般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最后烦躁地踹倒了一个凳子。 今天下午，梁怡破天荒地来了察城。 她之前对程太的竞争简直进入白热化，恨不得寸步不离地守着程景鸿，把刚刚18岁的女儿一个人扔在察城上学，只留了一个司机宁叔看着她。 现在胜利在望，她终于能抽出空过来一趟了。 程司渺下午的时候就被车接了回来。 她到家的时候，梁怡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了。 穿着某时尚品牌新款高级订制的黑色裙子，脚下是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身上珠宝首饰无一不精美璀璨。 梁怡这些年花在脸和身材上的钱超过了她零花钱的一大半，四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就只有三十出头。 “司渺，你回来了。”她冲旁边扬了扬下巴，“坐。” 程司渺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面坐下。 “我看过你这学期的成绩单，加上美术特长的加分，报考我们选好的专业不成问题。”梁怡笑着说：“前几天给你爷爷说了你的事情，他对你很满意，提出高考结束以后想要见见你。” 程司渺是私生女，从小到大见亲爹程景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说爷爷程远征了。 准许她回家拜见，可以说是程远征对她的一个承认，算是梁怡奋斗史上里程碑的事件了，难怪梁怡要亲自过来，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知道了。”程司渺点头，“我会准备好的。” “嗯。”梁怡对她的态度很满意，“还有，我给你物色了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到时候一起请到家里面来，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更有共同话题。” 程司渺皱眉：“会不会太早了？我还没正式拜见过爷爷——” 梁怡不耐烦地打断她：“你爷爷一定会给你准备一个欢迎晚宴的！就算他不准备，你到时候回了程家，以你个人的名义邀请这些朋友过来，也是你在京城打开社交圈的第一步！” 程司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耐。 她明白梁怡的意思，是要在这些人里面为她挑选未婚夫。 “那就听您的。”她低声说。 梁怡这才满意了，“我让lucy把这些人的资料都发给你，你从现在就开始了解吧，到时候见了面也好有个准备。” 她站起来，随意而挑剔地环视了一圈，“这里就是给你临时待上一年的，等你毕业了，你就该回到属于你的圈子里去了，这里的这些垃圾，到时候就都清理了吧。” 梁怡说完转身往外走，她就是来叮嘱一下程司渺，并不会住在这栋老破小的房子里面。 “您这就要回去了吗？”程司渺问。 “本来想在察城待两天玩一玩的，看这破破烂烂的样子，实在没什么可看的。”梁怡说：“辛苦我们司渺了，高考完妈妈就接你回京城。还有，你的嘴唇是不是上火了，我让lucy给你买一些下火的花茶过来，记得每天喝。” 程司渺不置可否。 梁怡也没管她，精致的细高跟敲击着大理石地面，推开门出去了，她下车不过走了几步，鞋底就沾了泥土。 楼下，她从京城带来的司机在等她。 程司渺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目光一直盯着梁怡留在客厅的鞋印。 然后她如梦初醒，大步上前关了门，侧耳贴在门上听了听。 梁怡的高跟鞋声音已经消失不见。 她这才转动门锁，进行了反锁。 这一切都做完后，程司渺快步走进卧室。 尽管梁怡从没来睡过，程司渺还是只睡了次卧，房间布置得比闻柒的房间宽敞一些，因为书架、书桌还有她画画的设备这些都挪去了主卧放着。 程司渺一眼看见她床头的抽屉开了一条缝。 她立刻跑过去。 伸出的手有些颤抖，程司渺轻轻咬住下唇，拉开了抽屉。 东西还在。 是她先前看上的那个吊坠，原色的皮绳拴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制小牌子，某国际大牌的新款，可以附赠刻字服务，和那条杏黄色的裙子一起送过来的。 裙子程司渺只看了一眼，就挂进了衣柜里，倒是这个小木牌被她单独拿了出来。 现在这个木牌上面刻着一个花体的符号，看起来像什么繁体字，又有一些像中国结。 那是花体的“柒”字。 程司渺本来就是学美术的，又特意练过书法，把这个字做了一些美化加工，刻在了这个小木牌上面。 现在还差最后一点就能完工。 她本来打算在今天回来以后刻完，然后送给闻柒的。 现在小木牌还在，只是她想不起来早晨出门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把抽屉完全推回去了。 她的心里弥漫起一股恐慌，开始仔细回想梁怡今天说过的话。 究竟是日常的叮嘱，还是某种涵着暗示的警告？ 她忽然觉得自己一刻钟也不能多等，提前十分钟叫好了车，付了双倍的价钱，让等在学校门口。 然后卡着闻柒下课的时间给她打去了电话。 出租车比公交车要快很多，从挂断电话，不到二十分钟，门外就响起了闻柒的敲门声。 程司渺却像是瞬间恢复了理智，所有表情全部都收了回去，隐没在淡漠的脸上。 她大步走过去，打开门把闻柒扯进来。 “程……司司？”闻柒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为什么不开灯？” 她想去摸墙上的开关。 但程司渺抓住了她的手腕。 程司渺把闻柒抵在墙上，单手捏着她的手腕，低头亲吻下去。 “司司，我还没换鞋……”闻柒后面的话被全数吞没，只觉得程司渺紧紧地按着她，有个不大不小的东西硌在她的身上。 17、017 17 屋子里没开灯，一片黑暗。 闻柒被程司渺按在墙上，想开灯的手被她捏着手腕控住，整个人都在她的钳制里面。 程司渺的嘴唇落下来，温软而又炙热。 闻柒和她的嘴唇彼此触碰。 湿而软。 像猫科动物鼻尖相碰。 然后程司渺的软舌在她的嘴唇上湉过，过电一般。 闻柒忍不住跟她舌尖相碰，品到属于程司渺的淡淡的甜味。 让她着迷。 她的眼镜被程司渺不耐烦地拿走。 她们两个在黑暗中相拥而吻。 只能听见彼此交缠的呼吸声，水声，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 黑暗像一匹最温柔的轻纱，遮住了内心所有不可见人的情愫。 肆意生长。 吻到闻柒都要缺氧了，程司渺终于放开她，抬手开了灯。 闻柒便从门口的鞋柜里面拿出备用拖鞋来换上，咳了声，“我妈妈今天晚上在家，我得回去……” “知道。”程司渺有些不耐和暴躁。 闻柒不理解她突如其来的情绪，程司渺似乎有很多秘密，都是她不了解的，她试探性地问：“那，我先去洗个澡？” 通常时间允许的话，她都是要先洗澡的，出于对程司渺的尊重。 程司渺点头，在闻柒走向卫生间的时候，又打断她，“别洗了，你过来。” “我洗一下吧，很快的。”闻柒说：“今天打车回来的，省了不少时间……” “我说了，过来！”程司渺不耐烦地重复，“今天不做，你现在过来！” 闻柒只好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肩膀，“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只是问问，程司渺通常都不会说的。 这次程司渺也没说，只是展臂抱住了她。 程司渺手上那个硬物再次硌到闻柒。 闻柒不明所以，安安静静地回抱她。 过了一会，程司渺放开她，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把手里的东西塞到闻柒手里，“送你的。” 闻柒拿起来，那是一个长方形的小木牌，后面串着原色的皮绳。 木牌上刻着花体的符号，她一眼认出来那是一个“柒”字，因为程司渺曾经在她的本子上、卷子上都随手描过这个字。 只不过“柒”的最后一笔少了半道，整个字看起来有些不协调。 闻柒摸了摸那个字，又仔细看了一遍，抑制不住地惊喜：“谢谢司司，我好喜欢啊！” 程司渺送过她很多昂贵的东西，她都没有收，但这个小木牌看起来并不贵，而且还有程司渺亲自刻的字，她太喜欢了。 又是在521这样的日子，让她整个心情都在瞬间雀跃起来。 原来先前的一切都是她想多了，程司渺真的很在乎她，白天特意去找她，晚上又送她亲手雕刻的礼物。 程司渺把闻柒的喜悦看在眼里。 闻柒就是这样的，一点点事情就开心，开心根本不做任何遮掩。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发顶。 说出口的话却是：“给你做护身符，高考顺利。” “知道，我会努力考去京大的！”闻柒笑弯了一双眼睛，“就算考不上京大，我也会努力报考京城其他学校的！” 因为程司渺曾经有一次和她提前过，将来会去京大读美术类专业。 “京城”这两个字刺痛了程司渺的神经。 她的手在瞬间收回来，表情更加淡漠，“嗯，那你回去吧。” “啊，现在吗？”闻柒愣了愣。 程司渺一下课就给她叫车回来，刚才又吻得那么激烈，她还以为程司渺是有什么事情。 就算程司渺不会说，也会用另一种亲密的行为进行排遣。 可是，程司渺现在的表情，却像是刚才黑暗中的那些紧密纠缠，都只是闻柒一个人的错觉。 闻柒讷讷地拉住程司渺的手，“司司，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了？” “没有的事。”程司渺勉强扯了扯嘴角，“是我一会还有事，你乖，先回去吧。” 她都这样说了，闻柒也没有理由非要留下来。 闻柒只好站起来，从茶几上扯了几张湿纸巾，擦干净门口自己刚才进来来不及换鞋留下的脚印。 程司渺有洁癖的，不能忍受家里地砖上有这么明显的脚印。 擦完以后，她发现还有另一串脚印。 看起来像一个女人的高跟鞋底。 程司渺上学的时候是不会穿高跟鞋的。 闻柒抬头想问，看到程司渺的表情以后，又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她一并擦干净了，换好自己的鞋子，把备用拖鞋放回鞋柜里，捏着用过的湿纸巾离开了。 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而亮。 闻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楼上走，忽然想起来：今天是5月21日，程司渺说她一会有事，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是……还要出去找她的那些朋友吗？ 程司渺的朋友，闻柒一个也没有见过。 晚上闻柒背完单词，默默拿出那个木牌来看。 可以看出来“柒”字是程司渺一刀一刀刻上去的，她想象程司渺那双白玉一样的手拿着刻刀的样子，一定非常美丽。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不小心挫到手。 闻柒的手指沿着“柒”字的纹路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把它戴在了脖子上。 她摸出手机来，给程司渺转了15块钱过去。 她没有打过这一程的车，不知道要多少钱，就在路上问了问司机。 司机说打表计时大概15块钱。 第二天，程司渺在学校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闻柒在上课的间隙小心观察她，她脸色如常，身上也没有酒气。 她悄悄松了口气，昨天程司渺应该没有出去喝酒。 程司渺立刻察觉到了，低声问她：“看什么呢？” 闻柒不敢说，就把校服领口扯开一点，给她看自己脖子上的皮绳。 程司渺侧目扫到了，嘴唇不动声色地勾了勾。 进入高考前最后的冲刺阶段，整个高三年级的气氛空前紧张起来。 就连那些早就放弃学习的学生，也拿起了课本。 闻柒学得更加认真，晚上也不再留宿程司渺那里，只是偶尔去程司渺家给她做顿晚饭，陪她吃饭的时候都在低头刷题。 她的成绩是中上等，但要想考上京大，还有一些差距。 她想要和程司渺上同一所大学，早起和晚上睡觉前又多安排了一个小时用来刷题和背书。 程司渺没有表达任何反对意见，也没有向她撒娇。 程司渺一定是知道，她在为她们两个的未来努力。 闻柒开心地想。 最炎热的六月，她们迎来了高考。 季茗特意请了假，每天亲自接送她，还给她准备了消暑的绿豆汤。 吃饭也是季茗提前做好的，怕她吃坏肚子，没有买外面的大鱼大肉，以清淡为主。 程司渺的家人依然不见踪影，还是宁叔接送她。 高考结束的那天，高三学生从楼上把书本和试卷纷纷洒下去。 纸头纷纷扬扬，像下了一场六月的大雪。 季茗把闻柒接回家，桌上已经摆了一只分好的烤鸡。 “妈妈得回单位了，抱歉今天不能陪你吃晚饭了，”季茗匆匆抱了抱她，“七七自己多吃点，啊。” 她本来是请了三天的假，但轮班的一个女工临时病倒了，领导让她回去顶班。 “你拿点去单位吃吧。”闻柒迅速去厨房里找了个食品袋，装了一个新买的馒头，又把两只鸡腿加进去。 “我吃不了那么多，留给你吃。”季茗要把鸡腿放回去。 闻柒摇头，“我也吃不了那么多，妈妈带着。” 最后季茗装了一根鸡腿，又夹了鸡脖子和一些其他肉少的部位，收拾好就匆匆出门了。 闻柒对着还冒着热气的烤鸡坐了一会。 她想了想，给程司渺发信息：“我妈妈去上班了，你要过来吗？” 程司渺没有回。 闻柒咬着嘴唇，又加了一句：“你方便的话，我去找你也可以。” 过了五分钟，程司渺的信息才回过来：“我不想在家里。” 闻柒想了想。 她敲字：“我去找你，带你去个地方。” 她拿干净的食品袋装了烤鸡，又从冰箱里翻出季茗炸的花生米一起带着。 换好衣服去找程司渺。 程司渺看起来兴致不高，“去哪啊？太远的我懒得动弹。” “不远。”闻柒晃了晃手里的食品袋，“你还有什么吃的想带吗？” “不知道，你看着拿吧。”程司渺恹恹的。 闻柒知道程司渺的零食都放在哪里，通常都是她收拾的。 她去收拾了几样程司渺爱吃的，薯片，坚果，豌豆脆等等。 程司渺瞟了一眼她拿的东西，又补充说：“拿两个酒。” 闻柒又去冰箱里面，拿了几罐啤酒装进去。 两人出了门，她沿着楼梯往上走。 程司渺停下脚步，怀疑道：“你说的好地方，就是你家吗？” “不是我家，你不是说不想在家吗？”闻柒语气有一点兴奋，“快点，很近的！” 程司渺将信将疑，跟着她一路爬到顶层。 顶层有几节铁质的楼梯，顶端是一个小铁门。 闻柒在程司渺惊讶的目光里爬上去，伸手用力推了一把。 铁门应声而开。 闻柒把手里拎着的吃的先放出去，在上面冲程司渺伸出手来：“来吧，我拉你。” 18、018 18 程司渺握住闻柒的手。 顺着她的力道，爬了上去。 从那个小门出来，眼前视野豁然开朗。 楼顶平台宽阔而空旷，边缘立着半人高的围栏，附近没有更高的楼房，视野一览无余，远处能看见夕阳金色的余辉，和天空像金色棉花糖一样的云彩。 程司渺新奇地四处张望，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脚下是原色的水泥地面，一些地方已经开裂，但踩上去很坚实。 闻柒拎着食品袋，径直往前面走去，“放心吧，不会踩塌的。” 她走到围栏边上，把食品袋先送过去，然后利落地翻了过去。 程司渺走过去，发现翻过这道围栏，是一段比较狭窄的空间，里面有不少砖块，可能是当年盖房剩下来的，被搭成了一个凳子的形状，旁边还支了一块木板，可以充当桌子。 外面还有一层铁丝网的护栏，在这里向外俯瞰，会产生一种人站在半空中的错觉。 “过来吗，我拉你。”闻柒说。 程司渺有些迟疑，站在围墙边张望。 “你不会没有翻过墙吧？”闻柒问完，自己想了想，程司渺的成长经历跟她不同，从小可能就是几个保姆照看着长大的，她认为正常的行为，也许程司渺真的没有体验过。 闻柒又利落地翻过去，“那你想试试吗？想试的话我可以帮你。” 程司渺说：“那就试试吧。” “手抓在这里，脚踩这里。”闻柒给她做示范，“我去上面拉你，这样容易一点。” 程司渺体态轻盈，在闻柒的讲解下很快掌握了要领，翻了过去。 闻柒让她坐自己先前用砖头搭的小板凳，自己又重新垒了一个。 小桌板上放了她们带来的零食和啤酒。 程司渺开了一罐啤酒，冲闻柒晃了晃：“尝尝。” “我没有喝过酒。”闻柒说。 “你也没有亲过女生，”程司渺说：“我也没有翻过墙。” “那好吧。”闻柒妥协了，接过啤酒喝了一口，皱眉道：“好苦啊。” “啤酒就是苦的啊。”程司渺给自己开了另外一罐，仰头灌了一大口，“习惯就好了。” “人为什么要喝这么苦的东西呢？”闻柒不理解，又喝了一口，还是觉得苦。 程司渺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闻柒试探性地问：“那你……也是第一次吗？” 她们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开始了，她从来没有问过程司渺。 程司渺愣了愣，“亲女生吗？是。” 闻柒的心里仿佛有小小的花朵悄然绽放，嘴里残留的啤酒都品出了淡淡的甜。 程司渺喝空了一罐啤酒，看见闻柒接过来，塞进带来的垃圾袋里。 “你经常来吗？”程司渺问。 “以前来的多一些。”闻柒说：“那时候心里不开心，又不想被妈妈看见，就会自己上来。” 程司渺问：“因为你的父亲吗？” 闻柒停顿了一下。 除了被程司渺撞见的那次，其实她从来没有主动谈论过闻人杰。 虽然她没有见过程司渺的父母，但她想，能给程司渺这样优渥的条件，还能养出程司渺这样傲娇的性格，她的父母对她一定不错吧。 闻柒从来不以自己的家庭条件感到自卑，她知道季茗已经努力给了她最好的；但是提起闻人杰，却会让她有一种赤脚在大庭广众之下走路的感觉。 她尤其不希望把这些事情摊开在程司渺的面前，这会让她有一种强烈的落差感。 但是这个时候，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今天的程司渺看起来非常善解人意，也许是胸前日日佩戴已经跟她体温同温的小木牌，她点了点头。 “不过你放心，”闻柒立刻补充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来找我了，等我大学毕业站稳脚跟，就把妈妈接过去，让他再也找不到，不会再让他来找麻烦的！” 程司渺淡淡一哂。 她对于闻柒怎么安排她的家里人并不感兴趣。 当初帮她一把，也不过是看闻人杰烦人，不希望他来捣乱罢了。 天色一点点黑下去，华灯初上，她们脚下是万家灯火，头顶星光璀璨。 程司渺又喝空了一罐啤酒，迎着夜风轻轻眯起眼睛，第一次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小桌板上点了一盏小夜灯，投下一个模糊的光圈，灰尘在光里跳舞，像小小的萤火虫一样。 闻柒就坐在她的对面，小学生一样端正的坐姿，只不过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 程司渺拿起她那罐啤酒晃了晃，只剩一点了。 闻柒第一次喝酒，已经晕晕的开始上头了，她抱着膝盖，愣愣地看着程司渺，忽然问道：“司司，你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叫你司渺？” 程司渺愣了下，不自觉地皱眉：“就是不喜欢，为什么一定要有原因？” “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姥姥说过，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有原因的。”闻柒说：“不过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司司，你有什么愿望吗？” 程司渺敷衍道：“希望以后再也没人叫我司渺。” “真是好奇怪的愿望啊。”闻柒自己咯咯乐了一会。 程司渺有点烦她。 她从没跟人讨论过名字的事情，全世界就只有闻柒一个人被她要求喊“司司”，现在也并不想过多地讨论。 “司司，我希望你能更自由一点。”闻柒自己笑完了，突兀地说。 程司渺眉心都跳了一下，“你从哪看出来我不自由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吧。”闻柒说。 她晕头晕脑的，逻辑接不上，说完这句就跑去别的话题了。 程司渺沉默地重新开了一罐新的啤酒，仰头灌掉了大半。 这个啤酒度数不高，她喝掉几罐一点醉意都没有。 程司渺看了一眼闻柒。 闻柒把脖子里那个木牌扯了出来，举在眼前，傻子一样用手指一笔一划地临摹。 这个“柒”字是程司渺自己设计的，融入了艺术的花体，看起来似像非像，但还有最后一笔没有完成。 本来程司渺打算雕刻完最后一笔再拿给闻柒的，但那天梁怡走后，她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恐慌笼罩，让她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小木牌拿给了闻柒。 “闻柒，”程司渺说：“你有什么想高考之后去做的事吗？” “我吗？”闻柒认真地想了想，她现在脑袋晕得厉害，想从里面抽丝剥茧地寻找答案，需要一些时间。 要凑齐一百封情书，现在已经有89封了。 要去找个兼职，她已经问好了，工资是日结的，加上她攒的零花钱，给程司渺挑一个好一点的礼物。 然后，就是告白了，她原本想选在这个天台上的，但现在这个地方已经被程司渺知道了，而且她今天忽然觉得，这里太荒凉了，一点也不浪漫。 她想要一个浪漫的地方，正式向程司渺告白。 闻柒眨眨眼睛，“我想去趟游乐场。” 程司渺：“嗯？” 她以为闻柒会说想要一些物质上的东西，比如新衣服，新鞋，或者去大城市旅游什么的。 她已经准备好给闻柒一笔钱，就说帮她实现愿望。 但是游乐场算什么，程司渺记得察城就有，也不要多少钱啊。 “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游乐场，”闻柒看向她，眼睛很亮，“你能陪我去吗？我知道察城就有一家。” 程司渺对游乐场没有很大的兴趣。 在她小时候，梁怡忙着追逐程景鸿的脚步，经常把她扔在游乐场，一待一整天，直到晚上闭园才去接她；或者就派个助理跟着她，保证她不走丢就行了。 小程司渺一开始还很开心，因为梁怡会给她钱，她想玩哪个项目就玩哪个，想吃什么就自己买来吃。 可是时间一长，她看见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领着，开开心心地吹泡泡、分吃一根雪糕。 而她就只有一个人，或者助理远远地跟在后边，棉花糖都化了也没有人过来分一块。 而且那些游乐设施，其他小朋友都有爸妈陪着一起玩，她一个人玩几遍就腻了。 她于是就在长椅上坐着，看其他小朋友开心地跑来跑去。 一直到天黑，梁怡来接她。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兴高采烈地地扑过去。 梁怡却后退一步，用手挡住了她。 “怎么弄的一脸灰，别蹭在我身上，这条裙子可是真丝的，”梁怡责备地看着跟在后边的助理，“还不赶紧给二小姐把脸擦干净！” 助理一边道歉，一边从包里摸出湿巾来，蹲下给程司渺擦脸。 程司渺挣扎着想去找梁怡，却被助理抓住了胳膊。 湿巾又凉又湿，从她娇嫩的小脸上粗鲁地抹过去。 程司渺的余光看见梁怡用纸巾擦了擦刚才按过她的手指，随手丢到路边，然后抬腿上了车。 从那以后，程司渺再也不想去游乐场了。 她宁愿待在画室里面，一遍一遍描老师教过的那些笔画。 这样至少梁怡回来看到以后，会夸奖她几句，然后迫不及待地把画拍照发给程景鸿看。 程景鸿忙得很，一般都不会回复，梁怡就会逼她给程景鸿打电话，发语音，问爸爸喜不喜欢我的画。 所以到现在，程司渺连梁怡的夸奖也不想要了。 “司司？”闻柒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醉意让她眼神朦胧，好像陷在某个轻浅的梦境里面。 她的笑容带一点傻气儿，又问了一遍：“你能陪我去游乐场吗？” 程司渺心乱如麻，胡乱地点点头。 闻柒就开心起来，笑着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程司渺的表情却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19、019 19 察城游乐场。 艳阳高照，那些游乐设施钢铁的外架都被晒得烫手，地面似乎都在反光，炎炎热气顺着地面向上蒸腾。 几个小孩带着遮阳帽，由爸妈领着，举着雪糕兴高采烈地走到主题场馆门口，围住了一个牵着气球的“恐龙人”。 “恐龙人”身上穿着毛绒绒带着尾巴的衣服，头上带着恐龙的头套，正在随着场馆门口欢快的舞蹈跳舞。 “小朋友们，气球送给你们好不好？”“恐龙人”的声音清亮悦耳，竟然是个女孩子。 小孩立刻开心地蹦起来。 “恐龙人”就把手里的气球分给他们每人一个。 一个小男孩没有拿住，气球从他手里飘走了，他着急追了几步，但是气球越飞越高，根本追不上。 他气急败坏地跑回来，抬腿狠狠踹了“恐龙人”一脚，“你给的破气球跑了，都怪你！” 在场馆门口检票的工作人员急忙出来阻拦，“小朋友，不可以伤害我们的恐龙哦！” 小孩的父亲在旁边自顾自地吃雪糕，见状才过去拉住他，“算了算了，一个破气球，爸爸回头给你买个更好的！” 小孩骂骂咧咧地走了，工作人员走过去关切地问：“小闻，你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会？” 小男孩那一脚踢得很重，在恐龙毛绒绒的衣服外面留下了一个明显的脚印，工作人员扶着恐龙人走到树荫下坐下，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恐龙人摘掉头套，整个人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碎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正是闻柒。 闻柒接过水喝了几口，这才摆摆手：“没事的张姐，我坐一会就好。” “现在的小孩真是的！”张姐骂了一句，又笑着对闻柒说：“小闻，这会正热呢，你多歇歇，我不跟经理说，啊。” 闻柒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谢谢张姐。” “哎呦这孩子，”张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还是个小姑娘呢！” 张姐回去场馆门口检票了，闻柒这才慢慢地拉开恐龙人外皮后面的拉锁，把外皮从身上剥下来。 她在里面穿的短裤和t恤，也早就被汗水浸透了。 光洁的小腿露出来，上面青了一大片，正是刚才被小男孩踹到的地方。 闻柒叹了口气，把手上还凉着的矿泉水瓶贴上去，火辣辣的疼痛慢慢减轻了一些。 高考结束以后，她一边研究报志愿的事情，一边做兼职。 因为着急用钱，并没有打算长期做，所以她只接日结。 现在做的这份工作是之前一起发传单的孙哥介绍的，在游乐场里面扮演卡通角色，一天能有一百五十块钱，是发传单的好几倍。 入园免费，矿泉水一天给发两瓶，缺点就是夏天穿那一套装备十分闷热，用不了多久就会全身湿透，还有偶尔会碰到刚才那样的熊孩子。 但是闻柒缺钱，她已经看好了礼物，但是钱不够，所以一听说能挣一百块钱，就毅然报名了。 面试的时候经理一看她还是个学生，一开始不想要她，怕她吃不了苦。 后面闻柒坚持留了下来，到今天已经做了好几天了，钱攒够了，她就打算不干了。 本来她还安慰自己，从小打到从来没有来过游乐场，正好趁这个机会免费逛一逛，结果穿一天玩偶服装下来，收工的时候她累得腿都抬不起来，根本也没心思再逛了。 不过她还是趁工作时候不忙的机会，把附近的游乐设施都了解了一遍，知道哪些好玩，那些排队人多，已经想好带程司渺来的时候，怎么安排行程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闻柒终于结束了今天的兼职，从经理手里领到了钱，她走出游乐场的大门，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等车。 天气到这个时候才有了一丝凉爽的感觉，闻柒从背包里取出自己带的水杯，拧开一口气喝光。 兼职每人每天只给发两瓶水，再想喝就要自己去买，游乐场的水溢价严重，一瓶水要卖到5块钱。 闻柒从小到大都没有买过这么贵的水喝，她就从家里用水杯带水，但每天到下班的时候都还是不够喝的。 车还没有来，闻柒从书包里拿出钱包来，把里面的钱拿出来数了一遍。 够了，还多出来一些。 她看着公交站点，忽然改变了主意，不想等到明天了。 公交车来了，闻柒上了车，车上人很多，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 夏天的车厢里面十分闷热，闻柒刚落下去的汗又一次涌上来。 好不容易到了市中心那一站，闻柒一边道歉一边往车门的地方挤，终于跟一群人挤挤挨挨地跳下了车。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站在站牌下面四下观察了一下。 察城有几个全国连锁的综合性商超，都分布在市中心附近，闻柒前几天在这附近发过传单，已经看好了要送给程司渺的礼物。 她从包里拿出纸来，再次擦了擦脸上和脖子里的汗水，然后走进了最大的商场里。 商场里冷气开得很足，闻柒一进去就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身上的热意迅速晾下去。 一楼是卖化妆品、首饰和鞋子的，二楼三楼卖衣服，再往上还有很多吃饭的餐馆。 闻柒从来没有在这里买过衣服，那些专柜里面模特身上搭配整齐的套装，一看就不是她能消费得起的。 闻柒走到一个买珠宝首饰的专柜面前，柜姐看见她，笑呵呵地迎上来：“来啦，还是看那个戒指吗？” 闻柒有点不好意思，她先前来试过几次，柜姐都认识她了。 “麻烦您帮我拿一下，”她礼貌地说：“我想再看看。” 柜姐用钥匙打开柜台，从盒子里取出她先前选中的对戒，用擦银布擦拭干净，放在另一个盒子里推过去。 闻柒拿起来，戴到自己的中指上试了试，大小正好。 她挑的是一对925纯银戒指，形状是莫比乌斯环，小小的银圈扭转缠绕，首尾相连，正中镶着一颗小小的钻石，闪亮而璀璨。 她的钱很有限，只能买银饰，柜台里有的银戒指她全部都试了一遍，最后相中了这个款式。 因为柜姐说，莫比乌斯象征爱无限循环，永不停息。 闻柒的心就被这句话打动了。 她早就悄悄记下了程司渺手指的大小，那种小尺寸的店里只进了一枚，好在还没有卖出去。 闻柒对着光看了看，她的手因为长期做家务，比同龄女生都粗糙，但戒指戴上依然很好看。 她忍不住想，这枚戒指如果待在程司渺纤直白嫩的手指上，应该会非常好看吧。 闻柒变换角度又仔细端详了一会，这才摘下来递给柜姐，“这两枚戒指还能再便宜点吗？” “妹妹，这已经是最低价的，给你走的都是员工折扣，”柜姐说：“小号可就这一枚，前两天还有个女孩来试呢，你再不买就被别人买走了！” 闻柒这才说：“麻烦姐姐帮忙开票吧。” 柜姐喜笑颜开，低头在票据上填写信息。 闻柒拿着她开好的票，去收银台交钱，从钱包里拿出来数了两遍，才交给收款人员。 然后一沓钞票，就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盖了章的票。 闻柒把票拿去给柜姐，又换成了一个印着店家logo的轻巧的小提袋。 她就拎着这个小提袋出了商场，忍不住又从里面拿出两个戒指盒子来，打开看了看。 在夕阳之下，两枚戒指依然很好看。 闻柒的心情就雀跃起来。 虽然是银圈戒指，但因为镶了小小的钻石，这两枚戒指加一块要一千多块钱，闻柒从来没有买过这么贵的东西。 她以前也理解不了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买这毫不实用的东西，但现在，她却忍不住去想程司渺戴上戒指的样子。 一定非常漂亮。 剩下的钱还够请程司渺去游乐场玩，购买一束鲜花。 闻柒乘坐公交车回家，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一口气喝掉，感觉身体缺失的水分都补了回来。 她数了数情书，这几天她除了兼职的时间都在写，现在终于凑过了一百封。 闻柒手指微微颤抖，拿出手机来，点开微信，看到程司渺熟悉的头像。 程司渺的头像是一架爬满花藤的秋千，微信名就是司渺。 学校限制学生使用手机，闻柒也没有太多朋友需要微信联系，她在微信里面给程司渺做了置顶，防止自己没有及时看到信息，程司渺会生气。 闻柒轻轻咬唇，对她发出邀请：“这周你有空陪我去游乐场吗？” 她发完以后盯着手机看了一会，程司渺没有回复。 也许程司渺有事在忙吧，闻柒想。 她先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把换下来的衣服都手洗了，又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一直到季茗下班回来，吃过晚饭，闻柒洗了碗筷又收拾了餐桌，程司渺依然没有回复。 闻柒盯着手机界面自己那行孤零零的问句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拨了程司渺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接通了。 “喂，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程司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冷漠疏离。 闻柒愣了愣，才小心翼翼地说：“司司，我是闻柒……” “我知道，”程司渺说：“有事吗？” “就是，那个，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闻柒咬咬下唇，“我想问你，有时间一起去游乐场玩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020 20 程司渺那边沉默了一会。 “我现在不在察城。”她说。 “这样啊，”闻柒一瞬间甚至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急忙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我等你回来好不好？” 程司渺语气漠然：“我现在也说不好。” 电话的那边，梁怡从修剪的花枝直接抬起头来，“是同学吗，找你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程司渺淡淡地说，又对着电话说：“东西放在那就好，我还有事，先挂了。” 她说完没有等闻柒回答，便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旁边，继续低头修剪自己面前的花。 “司渺。”梁怡叫她。 “妈妈。”程司渺应了。 “你爷爷今天又叫你过去吃晚饭，看起来对你很满意，你可千万不要松懈。”梁怡剪刀“咔嚓”一声，毫不留情地把一朵含苞的花骨朵剪掉了，“就跟修剪花一样，你要分得清主次，有些地方影响了整体的美感，就只能剪掉了，对不对？” 程司渺眉心微微挑了一下，眼睛里闪过暗沉的光。 但还是恭顺地说：“您说得对。” “几个圈子里年龄合适的男孩子你也见过了，”梁怡说：“昨天许太邀请你参加茶会，看来是属意你的，她家小儿子比你大5岁，今年已经进入家族企业工作了，目前在一家分公司历练，未来肯定大有发展，你要好好把握。其他那些在察城不三不四的关系，该断就断了吧，你说呢？” 程司渺垂下眼帘，低声道：“您说得对。” 梁怡对她的态度很满意，瞟了一眼自己修剪过的花，“这盆茉莉花放在你卧室吧。” 程司渺抱起花盆向楼上走去，余光看见梁怡毫不留情地把剪下来的花枝、含苞的花骨朵和一些正在绽放的花朵扫进了垃圾桶。 她面无表情，回到卧室后把花摆在阳台最显眼的地方，然后拍照发了朋友圈。 这间卧室位于梁怡和程景鸿居所的二楼，梁怡多年的奋斗终于有了成果，现在已经是官宣过的未来程太了，只差一个仪式，就能从“未来”转为“正式”。 程家在京郊有一片院落，程老年纪大了喜静，长居在这里，梁怡便也迫不及待地搬进了程景鸿那一栋小楼里，就睡在程景鸿和亡妻睡了十几年的主卧里面。 程司渺这个房间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只有必须的家具用具，都是管家准备的。 大床布置成了梦幻的公主粉，程司渺一点也不喜欢，她回来以后没有一天睡好过，总是早餐五点多就醒了，但是要等到七点多才能去和程远征共进早餐。 程远征严守养生作息，早晨起来要先打够一套太极拳，才会去进餐。 梁怡知道自己这个填房不讨喜，就在自己屋里用早餐，但要求程司渺每天早晨都必须去向爷爷问安。 她用了半辈子钻营嫁入程家这些事，对讨好人的事情手到擒来，程司渺每天7点准时出现在程远征门外，程远征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但程远征吃的都是传统的中式早餐，程司渺其实并不喜欢吃。 “叮”地一声，梁怡给她的朋友圈点了赞，前几天刚加的许氏二公子许鸣暄也点了赞。 程司渺点开聊天界面，排在前面的都是一些她最近认识的富家子弟。 她从好友列表搜索到闻柒点进去，闻柒那句问话还孤零零地留在对话框的最下面。 程司渺打出几个字，又删掉。 提示许鸣暄给她发了新的消息。 程司渺深吸一口气，退出和闻柒的对话，右滑选择了“不显示”，把闻柒的对话框隐藏了。 ———— 闻柒握着手机，愣了好一会。 她以前很少主动给程司渺打电话，有事一般都是发信息，或者程司渺打给她。 但从来没有这样冷淡的时候。 程司渺听起来，好像并不想接她的电话。 是她打扰到程司渺了吗？ 这几天她忙着兼职，确实没有怎么陪伴程司渺，连程司渺不在察城都不知道。 她点开置顶的对话框看了看，程司渺并没有发过来新的消息。 闻柒不由自主地点开程司渺的头像，发现她发了朋友圈。 是一盆摆在阳台上的茉莉花，长势很好，只是修剪得有些过了，好多花枝都被人为修掉了。 本来应该是很繁茂的一盆花，修剪以后就显得规矩而拘谨。 画面里还能看见宽敞的露台，外面是花纹精致的栏杆，和后面更加宽阔的院落。 这的确不是察城程司渺住的那个老旧的房子，看起来像是别墅的一角，闻柒都不知道整个察城能不能找出来这样的别墅。 程司渺是回家了吗，有她爸妈在的家里？ 尽管程司渺从来没有说过她家里的状况，但闻柒一直都能感觉到，程司渺是和她不同世界的人。 闻柒把那张照片放大看了好几遍，想给程司渺点个赞，又没有点。 这天晚上，尽管一天兼职很累，闻柒却难得的失眠了。 前几天的晚上她还在写情书，今天终于完成了，礼物也准备好了，却只能静静地放在抽屉的最下面。 忽然就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了。 第二天，第三天，程司渺都没有回复她。 闻柒看着自己孤零零的那句话，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程司渺说让她把东西“放在那”。 她能想到的，就是放在程司渺的家里。 她犹豫了好久，一段话打了又删，最后终于留下了一句：“那我放到你家里面，可以吗？” 程司渺回了一个“行”。 闻柒轻轻咬住嘴唇。 还是穿好衣服出了门，下到三楼，用程司渺给她的钥匙开了门。 从鞋柜里面拿拖鞋的时候她特意看了一眼，程司渺的鞋子都还在，并没有收走，这说明她还是会回来的，也许只是暂时出门了。 闻柒放下心来，把整齐码好装在一个文件袋里的一百封情书放在茶几上，又把那个戒指盒子拿出来摆在旁边。 程司渺家里看起来有一阵没人了，地面和家具上都落了一层薄灰。 闻柒便去卫生间打水洗了拖把，弯腰开始拖地。 程司渺有轻微的洁癖，平时都会请小时工过来做保洁，现在她不在家，家里都积灰了。 闻柒不想程司渺一进门的时候看见这些灰尘不开心。 她把程司渺的家里都拖了一遍，家具表面也都擦了。 这样程司渺回来的时候，看见的还是整洁的家。 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 看了看桌上的戒指盒，她犹豫了一会，从盒子里拿出戒指，一起塞进了文件袋里。 摆在外面就没有惊喜了，她在最后一封情书里面提到了戒指的事情，程司渺看的时候一定会发现的。 闻柒拿着空掉的戒指盒，带着收不起来的嘴角，换回了自己的鞋子，离开了程司渺的家。 后天就是学校规定的高三学生返校的时间，收拾教室里的东西，有住宿的还要收拾宿舍的行李，领取毕业的资料和大学志愿报考指南，还有更重要的，可以在学校里面合照。 过了明天，他们这些高三学生就算是正式毕业了，以后不能随意进出学校了。 所以后天程司渺也一定会回来。 闻柒暗自期待起来，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大胆的同学来找程司渺合照，以程司渺的性格，肯定不会拒绝的。 虽然她整个高三在学校都和程司渺不熟，但后天她也可以混在程司渺的那些崇拜者里面，和她合照几张照片。 那么，她们就第一次拥有了除了毕业照以外同框的照片了。 虽然以后她们还会有很多一起拍照的机会，但第一次合照总是让人期待的。 闻柒就在这样的心情里面，度过了一天的时间。 返校的前一天晚上，她打开衣柜，开始翻找自己的衣服。 她在学校都是穿校服的，这是唯一一次可以穿自己的衣服。 闻柒的衣服没有多少，但都叠得整整齐齐，她试了好几身，最后还是决定穿连衣裙。 穿裙子拍照好看，听说很多女生都打算明天穿裙子高跟鞋的。 闻柒没有高跟鞋，就打算穿凉鞋，她的凉鞋是白色绑带的，前几天就已经刷得干干净净了。 配好明天的衣服，收拾好书包，她终于躺到床上。 第三天，她特意起早了一些，在家里吃过早饭，换好裙子在镜子前面转了几圈。 季茗在后面高兴地拍手，“好看，我女儿穿裙子真好看。” 因为要搬东西，今天学生家长也可以跟着一起进学校，但季茗要上班，去不了。 好在闻柒不住校，东西也并不多，自己可以搬回家。 季茗觉得很遗憾，要闻柒多拍一些照片，回来给她看。 “放心吧，你女儿今天就是最漂亮的毕业生。”闻柒笑嘻嘻地揽了揽季茗，背上书包出门了。 她坐公交车，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能看到许多高三学生在校园里面搬行李和拍照了。 在花坛前面，闻柒看见了程司渺。 她穿着一身白色雪纺的连衣裙，脚上是一双细带的小跟凉鞋，整个人亭亭玉立，比穿校服的时候漂亮十几倍。 一个女同学笑容满面地挽着她，另外一个女生拿着照相机在给她们两个拍合照。 程司渺表情柔和，带着淡淡的微笑，配合她做出拍照的动作。 闻柒静静地站在那看着，后面还有十几个同学站着，似乎是在等着跟程司渺合照。 等他们都拍完，自己就也站过去，跟程司渺合个影。 她没有相机，用手机拍就好，虽然像素不好，但能够和程司渺合照她就很开心了。 闻柒期待地站在人群中。 这时，她旁边的两个女生互相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地退了一步，指着闻柒小声议论起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021 21 闻柒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众人围观之下的程司渺。 她画了淡妆，头发也精心打理过，编了半披肩的小麻花辫，编发里面缠着银色的发绳，细白的脖颈上戴着一条银链子，末端缀着一颗水滴形状的蓝宝石，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从童话里面走出来的公主一样。 闻柒憧憬地看着她，想着等前面这些人都合过影之后，她便也上去和程司渺合影。 又一个新的男同学跑上去站在程司渺的身边，闻柒在这个瞬间看见程司渺的手。 程司渺的手指纤直白皙，保养得很好，一看就是艺术家的手。 现在她右手的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玫瑰花一样的花苞形状，里面含着一颗璀璨的粉色钻石，衬得她的手更加莹白如玉。 不是闻柒买给她的那一枚。 闻柒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这名男生拍完了合照，人群立刻往前涌过去。 闻柒本来在最前面，被旁边的人一挤，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把自己原本的位置让了出去。 本来已经快排到她了，现在她又被挤到了后边。 于是她只能从人群的缝隙里面看见程司渺了。 她依然带着耐心的微笑，在和靠过来的同学合影。 也对，她送的那枚戒指确实有些廉价，远远比不上程司渺戴的这枚昂贵和漂亮。 如果程司渺戴着那枚银戒指出来，也许会被人嘲笑的吧？ 闻柒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程司渺不愿意戴也没事，只要她愿意收下就行了。 她会努力学习和挣钱，等以后，她也会给程司渺买更多更漂亮的戒指，一定能配得上程司渺。 程司渺确实值得更好的，再昂贵的首饰和衣服出现在她的身上，都只能更加衬托她的美丽。 尽管心里这样想，但闻柒还是觉得心口空荡荡的，又酸又涩。 她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之前给程司渺发的信息，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复。 她按掉手机屏幕，抬起头来。 就在这时，闻柒忽然发现附近两个女生瞬间停下了讨论，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她。 ？ 闻柒莫名其妙，但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这两个人刚才似乎在讨论和她有关的话题。 她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吗？ 闻柒自认为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女生，每天在学校就是学习，甚至连好朋友都没有几个，为什么会有人讨论她呢？ 闻柒立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伸手摸了摸头发和后背，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当。 这时，她发现身边的人都开始悄然后退，人群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真空地带，大家围在旁边，对着她指指点点，小声说着她听不清内容的话。 原本她以为程司渺是人群关注的焦点，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却成了中心。 闻柒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她，人群发出意义不明的讥笑声，像在围观一只滑稽的猴子。 闻柒在人群的包围下，像一只误入现代人中间的猴子一样惴惴不安。 这时，终于有一个女生忍不住提醒她：“你去看看宣传栏吧。” 这句话引发了更大的议论声和嘲笑声，仿佛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大家开始肆无忌惮地讨论起来。 闻柒的心里忽然掠过一丝十分不安的感觉。 像一片冰迅速滑过。 她拨开人群，拔腿就往宣传栏的方向跑。 学校宣传栏在一进校门的那条大道的两边，通常贴的都是竞赛获奖学生名单、优秀学生发言、优秀教师教学感悟、校领导讲话、建校信息等等。 现在宣传栏前面围满了人，有学生也有家长，对着上面的内容议论纷纷。 闻柒在这个瞬间被巨大的未知的恐慌笼罩。 她冲上去疯了一样推开人群，终于看到了宣传栏里面张贴的内容。 确切地说不是在宣传栏里面，而是直接贴在宣传栏外面的玻璃上，直接挡住了里面原本的内容。 不过这不重要了，本来里面的东西也很少有人愿意看，而现在重新贴上的内容，却让大家都喜闻乐见。 那是各种颜色的信纸，上面笔记工整，方块字端端正正。 “程司渺，今天是20xx年x月x日，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一份情书，尽管在学校我们每天都见面，但提起笔我的思绪仍然有一瞬间的空白，纸短情长，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处落笔……” “亲爱的司司，今天你说要我这样称呼你，很神奇，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这样一个称呼拉近……” “司司，今天在学校给你递湿巾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你的手指，仿佛过去了半节课，那触感还遗留在我的指尖……” “司司，你喜欢阳春面，但里面要放很多香菜，我记住了……” “司司，在游乐场做玩偶人又热又累，还有淘气的小孩会过来打人，原来游乐场也不全是快乐的……” “司司，我的钱马上就攒够了，然后就可以买到戒指向你表白啦……” 一字一句都是闻柒在白天，在夜晚，在紧张复习以后，在高考完的时候，坐在自己小小的书桌前，认认真真写上去的。 她站在宣传栏的最前面，看着那些文字，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真的是她写的吗？真的是她交给程司渺的情书吗？ 可是，情书不是被她放在程司渺家的茶几上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模仿她的笔记的恶作剧呢？ 这时，围观的人群里面，有人认出了她。 “这不是闻柒吗？” “什么？这就是闻柒？这些情书就是她写的吗？” “真大胆啊，天天在那意.淫和校花是好朋友，校花认识她是谁吗？” “我是跟程司渺一个班的，我知道，闻柒和程司渺坐同桌，但程司渺从来没跟她多说过一句话！” “我作证，校花对她就是基本的礼貌，谁知道她自己在那想了这么多东西？！” “吓死了，我要是校花都恶心死了，还好就快要毕业了，以后都不用面对她了！” …… 周围议论纷纷，人群以她为中心，后退出了一块空地，还有家长拉着孩子就走，不让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闻柒站在原地，整个人如同被冻住一样。 心里无数念头错综复杂地闪过，她抓不住任何一个。 她想她似乎应该冲上去把这些纸张全部都撕下来，不让别人看到。 或者她是不是应该跑去质问众星捧月的程司渺，为什么要这么做。 闻柒颤抖着手摸出手机来，给程司渺打电话。 接通前的声音，漫长而折磨。 她在心里组织着语言，要先问问程司渺有没有收到情书，放在了哪里。 万一是误会呢？万一有其他她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呢？ 几秒钟后，电话被挂断了，然后是连续而短促的忙音。 程司渺没有接。 闻柒猛地推开身边的人，用最后的勇气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捂着脸跑了。 身后响起一片哄声。 闻柒沿着能看见的路乱跑，只觉得哪里都是人，那些人似乎都在看着她。 这种感觉简直要把她折磨疯了。 跑过一个拐角，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群人。 闻柒刹不住脚步，一头冲了进去，人群纷纷骂着给她让开道路。 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已经跑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又一次看见了程司渺。 程司渺坐在长廊的栏杆上，正在拍照。 长廊两边无数繁茂的花藤缠绕而上，形成天然的纳凉圣地，程司渺发辫里面的发绳也换成了粉色花瓣的形状，看上去就像花仙子一样。 那个会开车接送她的司机正拿着单反给她拍照，围观的人群也悄悄拿出手机来偷拍她。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只有忽然闯入的闻柒破坏了这个美好的画面。 “闻柒同学，”程司渺也看见了她，微笑着和她打招呼，“你要过来一起拍照吗？” 程司渺的笑容和煦而疏离，和面对其他同学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差别。 她从来不会问其他同学要不要合照，而是问要不要一起拍照，甚至会让她的司机帮助一起拍摄。 闻柒脸上最后的表情刹那间退得干干净净。 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在程司渺的心里，自始至终，她和其他那些人，都么有任何的差别。 那些数不清的追求者，被程司渺的美貌和亲和所打动，鼓起勇气向她表白，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和情书。 程司渺会礼貌地推辞，表示自己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可以和对方成为好朋友，互相监督一起努力。 如果实在推不掉，她就会收下那些东西，转头把情书和礼物拆都不拆地丢进垃圾桶，零食分给同学们，还会用湿纸巾仔细地擦拭手指。 愚蠢的闻柒，一直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因为那些黑暗中的亲密，因为程司渺曾经一遍遍逼她承认，她是她的，因为程司渺会在放学以后来找她。 闻柒是程司渺的，那么程司渺又是谁的呢？ 程司渺只是她自己的。 反正不会是闻柒的。 所谓要一百封情书，也不过就是程司渺拒绝她的托辞罢了，说不定程司渺拒绝别人的时候，也曾经用过这个借口。 可笑的是，只有闻柒一个人当了真，真的认认真真地，准备了一百封情书。 现在她的心被剖开，摊开在阳光下公开处刑。 程司渺竟然还能这么云淡风轻的，笑着问她要不要一起拍照。 闻柒抬头看着程司渺。 盛夏的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晒得她眼睛生疼。 而程司渺在长廊下面，被阴凉和花草香气环绕。 “不用了。”她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却扭曲变调，“谢谢你。”【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30 第22章 她和程司渺之间，彻底结束了 22 闻柒说完最后三个字,一股巨大的酸涩已经哽到了喉咙处。 她再也无法忍受站在这里，转身挤进人群里。 身后，宁叔放下单反相机,询问程司渺：“二小姐？” “她大概有其他事情吧，”程司渺定了定神,笑着说：“不用管她,宁叔，我们继续。” 闻柒还没有彻底离开的脚步,因为捕捉到程司渺的这句话而遽然加快。 “不用管她……” 不用管她。 闻柒这次终于找对了方向，不再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她又一次经过学校门口的迎宾大道,路过两边贴满自己手写出的情书的宣传栏和数不清的围观的人，一路冲出了校门。 由于今天是高三学生返校的日子,校门是敞开的，并没有人阻拦她。 闻柒跑出学校，又沿着马路边跑了好久好久,直到她终于再也跑不动了，这才跌跌撞撞地停下来,坐在路边一个供人休息的长椅上。 她的肺堵得要爆炸，嗓子里面好像塞了一团火一样，两条腿都像灌了铅一样又沉又疼。 但她坐在那里，却感觉到大腿上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硌得人难受。 闻柒今天拿出了很久都没穿过的裙子，本来是想着去找程司渺合照，程司渺今天一定会盛装打扮，她穿裙子和程司渺站在一起更相配。 这条裙子的侧面有一个小小的装饰用的口袋,装不进去什么东西，闻柒的东西都放在书包里背在背上。 只有一个小东西,被她悄悄收进了口袋里。 闻柒欠了欠身，把手指勉强塞进这个小口袋里，抠出了里面的东西。 小小的，坚硬的，亮晶晶的。 925银材质的戒指，莫比乌斯环的形状，正中镶着一颗很小的碎钻。 她有想过戴上这枚戒指，毕竟这只是女生身上常见的饰物之一，可她又想，万一程司渺也戴了，她也戴上，被有心人看见多想怎么办？ 她不希望给程司渺造成任何的困扰。 所以她在来学校的路上，还是默默把戒指从手指上摘下来，塞进了随身的口袋里面。 她想，也许可以等到没人的时候，她和程司渺合照的时候，再戴一下这个戒指，留一张照片，不让别人看见，就她们两个知道就行了。 结果程司渺确实戴了戒指，只不过是另一个更漂亮、更昂贵的。 闻柒紧紧捏着这个小小的银圈，戒指上面不起眼的钻石深深地嵌进她的掌心。 明明是那么小的一颗，却那么疼。 太疼了，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好像开闸的洪水，当第一滴眼泪落下来以后，剩下的便再也忍不住了。 那些水滴挤挤挨挨，跟不要钱一样不停地落。 闻柒匆忙用手抹了一把，但根本没有用，那些咸涩的液体很快连她的手也浸透了。 除了在床上被程司渺逼到灿烂的绝境，因为生理性反应而落泪，她上一次哭还是初见程司渺的那个下雪的冬天，闻人杰前一天刚刚来家里闹过事，她独自收拾一地狼藉的家，拿着破碎的一家三口合照下楼去丢，碰见程司渺帮她捏出扎在手指里的碎玻璃。 那时候她也只是无声地落泪，像今天这样哭得停不下来，她都不记得有没有发生过了。 莫比乌斯环，首尾相衔，无限的循环。 她和程司渺的开始和结束，都是以她的眼泪为标记，以她的痛苦做循环。 这个念头一出现，闻柒已经痛到不可自抑。 “同学，你怎么了？”这时，一个路过的女生停下脚步问道。 闻柒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见一个女生手里拎着奶茶，站在那里关切地看着她。 “没事，我没事……”闻柒胡乱抹了抹眼泪，“你不要管我……” “真的不要紧吗？”女生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过去，“不要激动，任何事情都会过去的。” “谢谢你。”闻柒接过纸巾，哽咽着回答，“我真的没事，只是需要缓一缓，谢谢你。” “那好吧，那我就先走啦。”女生把拎着的奶茶放在她旁边的长椅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喝口甜的，会好很多。” 女生走了，闻柒身边再次安静下来。 泪水很快就将纸巾彻底湿透了。 手机“叮”地一声响，闻柒拿起来点开。 是妈妈的消息，问她拍照拍得怎么样了，有没有特别好看的照片发给她看看。 闻柒只随便拍了几张，她从里面挑出一张最好看的，发给妈妈。 程司渺依然没有任何信息。 也对，程司渺现在正忙着拍照呢，自己拍，和别人的合照，哪里有空搭理她呢？ 毕竟，她对程司渺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闻柒狠狠抹了把眼泪，拿过旁边还热着的奶茶，拆开吸管插进去，使劲吸了一大口。 清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混着甜甜的芋泥和软糯的珍珠。 闻柒基本上都是自己带水喝的，极偶尔买一次奶茶，也只会买最便宜的基础款，什么都不加的那种。 程司渺的桌膛里倒是经常塞着追求者送的奶茶，但程司渺从来不喝，有时候分享给同学们，有时候直接丢掉。 闻柒没有分过。 原来奶茶这么好喝，难怪女生们都那么喜欢喝。 闻柒坐在长椅上，安安静静地喝完了一大杯奶茶。 她的眼泪一直掉，程司渺连一条信息都没有。 闻柒从书包里取出自己从来不舍得用的湿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脸，站起来把空掉的奶茶杯丢进垃圾桶里面，坐公交车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季茗还没有下班，闻柒去楼下买了肉和菜，准备好了午餐的材料，又把家里整个打扫了一遍。 她卡着季茗下班回家的时间，做了两菜一汤。 季茗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好香啊，”季茗笑容满面，又有点诧异：“不是说去学校拍照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拍完就回来了。”闻柒不愿意多说，催她去洗手，“快来吃饭了，一会都凉了。” 季茗洗手换好衣服，尝了一口，连声夸赞：“我们小柒越来越厉害了！” 闻柒微微抬了抬嘴角，低头安静地扒自己的饭。 季茗给她夹了一块排骨，“今天拍照怎么样，开心吗？” 闻柒顿了一瞬，低头吃那块排骨：“很开心。” 季茗：“有和同学们好好告别吗？之后假期可以和同学们约着一起出去玩，想去旅游也可以，钱不够就跟妈妈要。这个假期是你人生中最难得的时光，不要只想着打工挣钱，以后挣钱的机会多着呢。” 闻柒低着头，一滴眼泪迅速而无声地滴下来，洇进白色的米饭里面。 闻柒慌忙从旁边扯了一张纸，假装吐骨头，遮着半张脸，声音模糊地说：“知道的，妈妈。” 她匆匆扒完碗里的饭，站起身来，“我吃饱了，您慢慢吃。” “这孩子，怎么吃这么少呀？”季茗十分诧异。 “我不饿，在学校同学请我喝了奶茶。”闻柒勉强对她笑了笑，“加了黑糖珍珠和芋泥，我从来没有喝过这种，可好喝了。” “那你以后也喝这种奶茶，”季茗说：“喜欢就买来喝。” 她知道女儿不是那种乱花钱的人。 “好的。”闻柒对她挤出一丝笑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关起来，世界重新安静下来，闻柒坐在书桌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手机被她静音了，这时候才终于拿出来，显示有两个未接电话和几条未读消息。 闻柒点开，一个是班主任张老师，一个是赵冉。 信息是赵冉发的：“闻柒，我刚听说你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帮你领了资料，你还回学校吗？你如果不回校，我给你送到家里吧。” 闻柒身心俱疲，先给班主任回了电话，说自己不回去了，所有资料都让赵冉帮她领取吧。 然后给赵冉回信息：“谢谢，麻烦你帮我领资料，回头我去找你拿吧。” 赵冉立刻回复：“不麻烦，我一会从学校出来就给你送过去。” 闻柒现在不想见学校的人，任何人都会让她想起宣传栏前面众人的围观和议论。 还有那贴满道路两边的，她愚蠢的自作多情。 她从抽屉里拿出小镜子，对着照了照。 眼睛已经不可避免地肿了起来，整个人双目无神，满脸苍白憔悴。 跟早晨出门时候简直判若两人，也就是刚才一直低着头，才没有被妈妈给发现。 闻柒把门打开一条缝，仅仅探出半张脸，“妈妈，我有点不舒服，先睡觉了，一会我同学可能会来给我送资料，你帮我收一下好不好？” “没有问题。”季茗正在收拾餐桌，闻声回头担忧地问：“你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吃药？”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闻柒说，“不用担心。” 她关上门，给赵冉发信息：“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改天再请你吃饭。” 赵冉很快回复：“没关系，你先休息吧。” 闻柒就躺回床上，把被子拉起来盖过头顶，整个人在这一方小小的黑暗里蜷缩起来，抱紧了自己的肩膀，好像一枚小小的卵。 曾经，在她的小床上，她和程司渺度过无数沉迷而荒唐的夜晚，在那些甜蜜的黑暗中，程司渺也曾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 “七七，你是我的，知道吗？” “那些人又懒又蠢，不许你和她们交朋友。” “我要一百封情书，少一封都不行。” 闻柒搂紧自己，热泪从眼眶里涌出来，顺着脸颊滚落下去。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都昏沉下来。 闻柒掀开被子，看见床铺下面洇湿了一滩，比旁边颜色更深。 她头重脚轻地下了床，感觉整个人又晕又涨，眼睛干涩，脸颊发热。 闻柒打开卧室的门，家里面静悄悄的，季茗不在家。 客厅桌上放着一个布袋子，里面整齐地垒着学校发的资料，赵冉送过来的时候，大概看她还在睡，就没有人叫醒她。 闻柒走去卫生间，从洗脸池上面的镜子上，看见自己眼睛发红肿起，满眼都是红血丝。 头发睡乱了，脸色很苍白，嘴唇都干裂出了血口子。 闻柒简单洗了把脸，感觉自己不是脸上发烫，好像身上也在发热。 她迷迷糊糊地，去药箱里翻出感冒药来，随便掰了两颗，合着水吞咽下去。 她又拿出手机看了看，程司渺的对话框仍然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信息发过来。 闻柒抿了抿嘴，从衣柜里面找了件外套裹在身上，出门下到三楼。 程司渺家就住三楼，闻柒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轻轻的，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过了一会，没有人回应。 程司渺还没有回来。 闻柒深深吸了口气。 她头晕得厉害，站一会就觉得全身都发软。 闻柒只好扶着墙走回家里面去，坐到沙发上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闻柒又喝了一大杯水，拿出手机来点开程司渺的对话框，手指在上面悬空了很久，最后打了一句话：“我们谈一下？” 发完这句话，她像是逃避一样的，迅速按掉了手机屏幕。 闻柒回到床上，把被子裹紧，再次睡了过去。 晚上季茗回来敲了敲她的门，“还在睡吗？晚上想吃什么？” 闻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都可以。”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嗓子哑得厉害，几乎都发不出声音来。 季茗皱起眉头，紧走几步上来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没有吧，”闻柒说：“我就是有点困。” 季茗叹了口气，转身去翻了药箱出来，拿出体温计给她夹着。 几分钟后拿出来，季茗对着光转着看了看，“38.7度。” 闻柒这才感觉眼皮发烫，呼出的气息都是灼热的。 她还以为是哭多了所以不舒服呢。 “没事，”闻柒安慰季茗，“我下午的时候吃过感冒药了，睡一觉就好了。” 季茗还是皱着眉头，“我去煮点粥，吃完饭你把退烧药吃了，如果晚上还是烧这么高，我们就去医院挂急诊输液。” 闻柒立刻伸手抓住季茗，“我没事的妈妈，一会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去医院！” 她感到很内疚，季茗三班倒本来就很累了，她还要生病让妈妈操心。 而且晚上小诊所和普通门诊都不开门，要去医院就只能挂急诊。 急诊的费用很高，闻柒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她的身体一向很好的，就只是今天情绪太过激动罢了。 季茗温和地摇摇头，“如果一直烧着，是会烧坏的，妈妈先去做饭，你自己躺一会，啊。” 季茗出去了，闻柒一个人躺在床上，感觉无力又愧疚。 季茗煮了小米粥，配了清口的小菜端过来，闻柒没有任何的胃口，但是为了不让季茗担心，还是勉强自己喝掉了一碗粥。 饭后过了半个小时，季茗给她送来了温水和退烧药。 闻柒喝掉药以后，季茗温和地说：“大学的学费不用你操心，假期想和同学出去玩也可以，不要担心钱的事情，也没必要着急做兼职挣钱，好吗？” 闻柒轻轻缓了口气息。 妈妈还以为她前一阵兼职是为了大学花销的事情发愁。 可谁知道，她只是想要给程司渺买礼物，向她表白。 她给程司渺买了那么贵的戒指，可她甚至没有给妈妈买过。 她被巨大的愧疚包围。 为了自己那可怜的、根本就没有被回应的感情，却让妈妈这样担心。 “没事的妈妈，”闻柒哑声道：“我睡一会就好了。” “那好，你休息一会吧。”季茗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难受的话就叫我。” 闻柒点点头。 她昏昏沉沉的，拿出手机来看了看，置顶的联系人依然安静。 闻柒手指滑动，把程司渺的置顶和提醒都取消了。 晚上的时候季茗进来给她额头上搭了一块凉水打湿的毛巾，送了几次水，十点多闻柒的体温降到了38.2度，她坚持不去医院挂急诊，爬起来简单刷了个牙，就回到床上睡了。 高热让她浑身发烫，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实，梦境混乱而纷杂，一时间是程司渺深情款款的目光，一时间是闻人杰威胁嚣张的脸，一时间又是听不清内容的议论纷纷。 她陷在无法摆脱的噩梦里，迷糊中感觉到季茗进来好几次，给她更换凉毛巾。 她想说不用管她了，可她睁不开眼睛，梦里面她被挤在人群里面，被迫一字一句读宣传栏里面的情书。 天明的时候，闻柒出了一身的汗，体温终于退下去。 季茗又进来了一趟，把她额头上的毛巾收走，帮她掖好被角。 闻柒整个人如同水洗过一样，头发都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上，她挣扎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仍然没有消息。 程司渺那边静悄悄的，仿佛从来都不认识她一般。 季茗想向单位请假在家照顾她，闻柒坚持自己已经退烧了，不要季茗请假。 季茗请假是要扣钱的，而且后面还要补班，之前闻柒高考的时候季茗就请过假了，闻柒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她。 季茗再三和她确认以后，给她做好饭准备好热水和要吃的药，这才去上班了。 闻柒睡不着，就爬起来把自己汗湿的睡衣洗了，季茗匆匆去上班连垃圾都没丢，她裹好外套下楼去丢垃圾。 下到四楼的时候，闻柒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去看三楼的动静。 但真正下到三楼，她还是忍不住往程司渺的家门口看了一眼。 防盗门大开着，昨天给程司渺拍照的许叔在里面，正在指挥几个人搬东西。 闻柒忍不住停下脚步。 只见里面的家具都没有动，他们只是拿了一些纸箱子和衣服。 “闻小姐。”许叔对她点头致意。 “许叔好。”闻柒打了声招呼，就准备下楼了。 她现在不想和许叔多说一句话，那天学校宣传栏的事情，她不知道许叔知不知道，她觉得是知道的，所以她不想在他面前多待一刻钟。 但许叔在她身后说：“二小姐要搬回京城程家了，我来帮她收拾东西。” 闻柒的脚步顿住，“京城”，“程家”还有“二小姐”，全部都是对她来说十分陌生而遥远的字眼。 “听说您和二小姐的关系不错，家里有您的东西吗？”许叔说，“或者有没有您喜欢的东西，您也可以——” “没有，不需要！”闻柒迅速说道：“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她再也无法忍受在这个笑容和煦的中年人面前多待一秒钟，转身往楼上跑去。 直到回到家里，关上了门，闻柒才发现她的手里还拎着那袋原本要下楼丢的垃圾。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来，搜索“京城”、“程家二小姐”这些字眼。 在某个娱乐号的下面，有一个新闻，标题很夸张：“程氏二小姐高调回归！豪门晚宴惊艳了多少人！！” 闻柒点进去，一眼就看见了程司渺的照片。 她穿着白色的高定礼服，头上带着一顶镶着蓝色钻石的王冠，脖颈和耳朵戴着同款的首饰，如同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一样。 报道里浮夸的字眼闻柒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只盯着这张照片。 原来程司渺真的是来自豪门的公主。 而她，却是一只真正的丑小鸭，永远也不会变成白天鹅的那种。 第二天，程司渺的房子门口就挂上了“出售”的牌子。 闻柒拿出手机来，看着依然没有任何新信息的对话框，点开程司渺的头像，按下了删除。 程司渺的电话在几个小时以后打过来，闻柒面无表情地挂断，把她的电话也一起拉黑了。 她收拾自己的房间，这才发现这么长的时间，程司渺竟然真的没在她这里留下任何的私人物品。 可笑的是，她在程司渺家里也没有。 闻柒拉开抽屉最下层，那里有几盒还没有用完的指套，还有她写到一半的情书。 有些时候她写了以后不满意，就会重新写。 闻柒把情书撕得粉碎，和指套一起塞进垃圾袋的最下层，丢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面。 闻柒知道，她和程司渺之间，彻底结束了。 第23章 为什么要改名 23 7年后。 “可以了,谢谢闻老师！” 最后一组照片拍摄结束，摄影师满意地回看着照片。 “辛苦各位老师了，”闻柒喑笑着鞠躬,“我让小玫去买了饮料，请大家润润嗓子。” 她的助理秦玫芳拎着十几杯奶茶进来,分给现场的工作人员。 每个人都能分到,还有多出来的。 众人立刻笑着道谢，现场一片和谐。 闻柒喑是最近几年的新起之秀,入圈年龄已经不算小了，但整个人既有颜值，脾气又好,影视歌综艺多领域发展，在圈里风评很好,大家都愿意和她一起工作。 闻柒喑再次鞠躬，“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见。” 众人纷纷笑着跟她道别。 从摄影工作室里面出来,上了等候在外的保姆车，闻柒坐在座位上,有些疲惫地舒了口气。 “闻姐，喝水。”秦玫芳急忙拿过准备好的保温杯，拆开一根干净的吸管插进去，然后递给闻柒。 闻柒喑接过来喝了几口，面上的疲色有所缓解。 “闻姐，我们这就回公司了，您可以先睡会。”秦玫芳有些敬佩地看着她,闻柒喑工作起来那股敬业认真的劲头简直让人惊叹，昨天剧组才刚刚杀青,坐凌晨的飞机落地京城，今天一早就已经精神饱满地来拍宣传照片了，而且还会跟摄影师沟通想法，对镜头反复斟酌。 就刚才那一个动作，闻柒喑觉得不过关，反复拍了十几遍才终于满意。 秦玫芳暗自咋舌，有这样的精神，闻姐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那我眯一会，”闻柒喑说：“一会去公司还要忙。” 她这几年行程安排很紧，经常忙得飞起，都是利用路上的时间短暂补眠，然后迅速投入工作状态的。 感谢大学时候同时做好几份兼职的体验，让她的身体素质还不错，不至于被繁重的工作给拖垮。 秦玫芳在前座吸着奶茶，这是她刚才一起买的，闻柒喑作为艺人有严格的身材管理要求，而且还要保持嗓音的清透，像这种重糖的饮料是碰都不碰的，但她就是个小助理，不在意这些，追求快乐才是第一要义。 闻柒喑放在她这里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秦玫芳拿出来看了眼，隔着座位递过去，“闻姐，尤姐电话。” 闻柒喑接过手机接通，“喂？” 尤娴的声音传来：“休息好了没有，晚上一起聚聚？庆祝你新剧杀青。” “我就在里面演个配角，哪里敢说是我的新剧。”闻柒喑嘴角噙着一抹笑，“晚上我没什么安排，我请客，时间地点你们定。” “哪能让你请呢，说好的给你庆祝，我和青青都商量好了，想着你太累了让你多睡会，才在这会给你打电话。”尤娴嗤了声，忽然又怀疑道：“等等，你的声音不像是刚睡醒啊？” “我都已经拍完一组照片了，”闻柒喑闭目靠在座位上养神，“现在回公司去。” 尤娴愣了一会，“靠”了一声，“你昨天半夜1点多才落地，今天早晨又爬起来去拍照片了？要不要这么拼啊工作狂魔？” 闻柒喑笑了笑，沿用自己一贯的说法，“没办法，我缺钱嘛。” 尤娴和俞青青都算是圈内人，闻柒喑入圈以后认识的，因为脾气相投渐渐接触多起来，经常约着一起玩，但闻柒喑的拼命让另外两个好友叹为观止，她就好像完全不知道累一样，只要条件允许，行程永远是满满当当的。 尤娴家里有点小钱，入圈半是爱好半是工作，一开始她俩咖位差不多，经过闻柒喑不要命一样的接工作，现在已经远远超过尤娴了。 不过尤娴也不在意，用她的话说，她要是像闻柒喑这么努力，早就躺在医院里吸氧了。 闻柒喑跟尤娴约好了时间地点，挂断电话以后，保姆车已经开到公司楼下了。 闻柒喑睁开眼睛看了眼，本来准备的小憩没有休息上，她的眼神却依然是清亮亮的。 “星域传媒”金色的招牌在上午的阳光下闪耀。 星域传媒是程氏旗下的娱乐公司，现在由程氏的大小姐程芊墨管理，旗下签约了多名艺人，与程氏其他产品共同发展，在圈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闻柒喑原本签在一家小公司，一年前小公司被星域传媒收购，因为闻柒喑发展势头不错，经过公司高层评估以后，跟她续签了补充合约，留在了星域传媒。 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秦玫芳从副驾驶跳下来，急赶着去后面帮闻柒喑开车。 闻柒喑没等她，自己拉开车门，利落地跳下来。 她身高有一米七，纤腰腿长，步伐利落，大步往电梯口走去，秦玫芳只好一路小跑地跟在她后边。 “闻姐，7楼练功房，703！”秦玫芳边撵边看低头看手机，“我已经给武老师发信息了，老师这就过去！” “辛苦了。”闻柒喑点头，“武老师喜欢吃红豆酥，你一会帮我点一份陈记的外卖给她，回头我给你报销。” “好好好，闻姐放心！”秦玫芳在手机备忘录记下这件事。 公司给艺人们配备了专业的舞蹈老师、声乐老师、形体老师等等，闻柒喑能准确记下接触过的每一位老师的喜好，每次上课的时候，都会想着准备一些她们喜欢的东西。 久而久之，公司这些老师们都对闻柒喑的印象很好。 秦玫芳没有这样的脑子，不过她也有她的聪明之处，闻姐说什么她就在手机里面记下来，按闻姐说的做就得了。 秦玫芳按下7层的按键，电梯从地下2层开始上升。 到一楼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了。 只见一个长发女子迎面走过来。 她穿着淡紫色的休闲西装，仅仅化着淡妆，却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公司里面让人一眼望去就移不开眼。 秦玫芳有作为小助理的乖觉，伸手就想帮大美人拦电梯。 一是人实在漂亮，二是她跟着闻柒喑混的，不能得罪人给闻柒喑招麻烦，能帮人就帮。 结果她一转眼，看见程芊墨的秘书沈圆落后半步跟在大美人的身边，含着恭敬的笑容，在跟大美人轻声说着什么。 得，那不用她拦电梯了，有沈圆跟着，那肯定是去坐程总的专属电梯了。 秦玫芳有些遗憾，按下了关门键。 电梯门徐徐关上，电梯轿厢再次开始上升。 “你叹什么气？”闻柒喑问道。 “闻姐，你没看见刚才那个大美人吗？”秦玫芳表情夸张地给她比划，“这么高，穿紫色衣服那个？” 闻柒喑目光低垂，扫了她一眼，“怎么了？” “太漂亮了吧，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而且还是沈秘书亲自跟着的，难道是公司才挖到的素人？”秦玫芳激动得手舞足蹈，“这要是真的签在咱们公司，连叶紫心见了她都得退一射之地啊！” 叶紫心是圈里炙手可热的女艺人，刚刚获得影后提名。 闻柒喑按住快在电梯里蹦起来的秦玫芳，“跟我在古装剧组待了两个月，成语学得不错。回头见到心姐，我一定转达你的祝愿。” “别呀闻姐，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可千万别跟心姐说啊！”秦玫芳立刻垮了脸。 过了几秒钟，她又忍不住小声：“不过刚才那个真的很美，闻姐你觉得呢？”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7楼到了。 闻柒喑长腿迈开，大步跨出电梯，淡淡回道：“没注意。” “闻姐你……你是这个！”秦玫芳在身后对她竖了竖大拇指。 圈里俊男美女数不胜数，闻柒喑人美心善，向她表达过心意的男男女女不知道有多少。 但闻柒喑人缘好归人缘好，一说到感情问题立马秒变木头，所有追求者在她手里从来走不过一圈，就会被拒绝到心碎放弃。 而且除了工作往来，闻柒喑的眼里根本就留意不到其他人的出众。 仿佛一下班，其他人在闻柒喑眼里就全变成了大众脸的木头人。 她甚至说看不出来叶紫心好看在哪里！ 秦玫芳痛心疾首，原本想着闻柒喑万一能被哪个天王天后看上然后借由恋爱资源一飞冲天，现在早歇了这心思，老老实实跟闻柒喑从小剧组不说话的配角一步步熬到了今天。 闻柒喑不管她在后面嘀嘀咕咕，径自走到703号练功房门口，伸手推开门。 地上铺的是木地板，侧面三面都是擦得一尘不染的落地镜，光线明亮，空间开拓。 公司十分注重艺人的发展，6、7整整两层全部都是这样的练功房，咖位大的艺人还拥有专属的练功房。 武老师还没来，现在练功房里面站了一个年轻女孩子，拿着一瓶能量饮料和一个保温杯，看见闻柒喑进来，她激动地跑过来。 “柒柒姐姐，我听说你早晨拍完照就赶着过来练功，我给你拿了喝的过来。”她迎上来，把手里的东西递上来，“你想喝常温的还是喝热的，我这里都有！” 闻柒喑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转头看了秦玫芳一眼。 秦玫芳赶忙摆手，示意不是她透露的行程。 但这位在程氏有特权，想知道闻柒喑的行踪想也不是什么难事。 “程玥，你这周有舞蹈课吧，不好好上课跑过来，你的老师知道吗？”闻柒喑叹了口气：“而且，我不是说过了，不要这么喊我吗？” “那我喊你柒柒？闻柒柒？”程玥毫不见外，随手把自己拿的饮料塞给秦玫芳，“闻柒就很好听啊，你为什么要改名叫闻柒喑呢？” 门外，沈圆停下介绍，发现旁边的人并没有跟上来。 “二小姐？”她回头追过去，询问地看着对方。 “没什么。”程二小姐收回目光，高跟鞋声清脆而平稳，“走吧。” 第24章 瘦了 24 闻柒喑在公司练功房一直待到下午。 中午去公司食堂吃的午饭,饭后休息半个小时，便又回来接着练习。 连教舞蹈的武老师都劝她可以适当歇一歇，今天进步已经很大了。 闻柒喑笑着摇摇头,婉拒了她的好意。 她不是一开始就签在星域传媒的，而是跟着上一个公司被收购的时候过来的,星域传媒和她签的补充协议里面有对赌条约,如果两年内她给公司带来的利润不达标，就要赔偿公司巨额费用。 当初好友都不赞成她签这个合约,反正以闻柒喑的名气，虽然签不到星域传媒这样的大公司，但比原来涨上一阶还是没问题的。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去小公司里面做头部，主要资源都向她倾斜；比待在星域传媒这样的大公司垫底要好。 但闻柒喑却坚持要留在星域,即使那个补充协议存在明显对她不公的条款。 下午四点，武老师下课了，拎着秦玫芳买来的陈记的红豆酥,夸了闻柒喑几句，笑眯眯地离开了。 闻柒喑没走,跟尤娴她们约的是晚上，她还有一段时间，准备把今天学的再复习一遍。 秦玫芳盘腿坐在练功房角落里，一只手刷手机，一只手捏着一块红豆酥在啃。 闻柒喑一向大方，让她去给别人买东西，都少不了她的那份。 这次闻柒喑让她买了四份,一份给了武老师，一份秦玫芳留着,剩下两份打算晚上带去给朋友。 闻柒喑扎了个利落的马尾，额发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素颜的面孔看上去比平时更加白皙，透着一股运动过后的健康状态。 闻柒喑在秦玫芳身边坐下，用脖子上挂的白毛巾擦了把汗，“买东西多少钱？” “178块钱，谢谢闻姐！”秦玫芳笑嘻嘻的。 闻柒喑给她转了200元。 秦玫芳秒收，回了一个疯狂磕头的小人。 闻柒喑笑笑，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温水。 她歇了一会等汗落下去，就重新回到练功房的中央，对着镜子开始练习刚才学习的动作。 秦玫芳负责帮她录像，闻柒喑会回来看视频，再逐个分析自己的动作。 因为老师不在，她研究得格外认真，还会和秦玫芳讨论。 直到闻柒喑最后一遍跳完，已经快六点了。 “辛苦了，今天就到这吧。”闻柒喑拍拍秦玫芳，“刚才那些视频别忘了都发给我一份。” “知道啦闻姐。”秦玫芳点头，“你晚上不用我跟着吗？” “不用了，就是朋友间聚一下。”闻柒喑说：“你下班吧。” 尽管入职的时候有明确规定上班的时间，但艺人助理这份工作本来就是没有“下班”这回事的，半夜3点艺人想吃果切，助理顶风冒雨也得给买回来。 但这种事在闻柒喑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除非是工作需要，她都会在六点之前让秦玫芳下班，确实需要加班的话，也会给她点好吃的，或者送小礼物。 在助理的小圈子里，秦玫芳简直是众人羡慕的对象，闻柒喑被她捧成了神仙老板。 秦玫芳欢天喜地下班了，闻柒喑去公司的洗澡间冲了一澡，换上了自己的常服。 她带上帽子和口罩，在公司楼下坐上自己叫的网约车，目的地和尤娴约好的酒吧。 正是下班高峰期，高架上下堵成了一条长龙，放眼望去全是汽车红色的尾灯。 闻柒喑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昨天半夜2点才睡下，今天早晨6点就起来化妆拍照，然后又是回公司练舞，现在停下来，疲惫就阵阵席卷上来。 入圈以来，她一直都是这么过的，高强度的连轴转，连圈里前辈都佩服的程度。 闻柒喑抿了抿嘴，她22岁才入圈，已经算晚了，既没资源又没人脉，一张脸也不算顶顶漂亮，又没有那种一炮而红的作品，只能靠勤奋一点一点崭露头角。 不然星域传媒怎么可能签她？ 汽车在车流中如同乌龟一样缓慢爬行，司机开车无聊，跟闻柒喑搭话：“哎，你也是星域传媒的明星吗？我看你有点眼熟，你演过什么电视剧啊？” 闻柒喑低声道：“我不是明星，我是给人家当助理的。” 司机顿时兴趣减了大半，又问：“那你知不知道那些明星的八卦啊？就是很私密的那种？” “不知道。”闻柒喑说：“很私密的怎么会告诉我呢？” 司机彻底闭嘴了。 后面的行程终于安静下来，闻柒喑闭眼补了个浅眠。 到达约定的酒吧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门童帮闻柒喑打开门，“请问有预订吗？” 闻柒喑报了尤娴的名字。 门童在耳麦里询问过后，“您里面请。” 闻柒喑点头，走了进去。 这家酒吧采取的是会员制度，而且有低消的要求，一般不接待路人，所以里面不会有很多生人，她们几个现在也算小有名气，私下聚会通常会选择这样的场所。 而且这家算是清吧兴致，比较安静。 闻柒喑走到卡座，尤娴和俞青青都已经在了。 桌上点好了酒，还有果盘和小吃。 “柒喑，快坐吧，你还没吃晚饭吧？”尤娴拍拍手，“又忙了一天？” “还好，我惦记着晚上的聚会，不到六点就从公司出来了，可惜路上塞车。”闻柒喑在她俩对面坐下，拿起酒杯，“不好意思又迟到了，我先赔个罪。” 她一口气喝掉了半杯，就被俞青青压下了杯口，“空腹别喝这么多，先吃口垫垫，我们之间不讲究这些。” 俞青青是做短视频出名的，平时没事会录一些探店视频，现在也做直播带货。 尤娴一开始做仿妆，后面名气起来签了公司，也开始接一些网剧，最近有向影视剧转型的想法。 她们三个是在一个活动中认识的，后来渐渐熟悉起来，就偶尔会约着一起聚会，尤娴和俞青青都发短视频，闻柒喑偶尔也会在她们的视频里面露脸。 闻柒喑吃了几口，把胃里面冷冰冰的感觉压了下去，把自己拎着的陈记的手提袋递过去，“我助理说他家的点心好吃，我顺便带给你们尝尝。” “柒喑还是这么客气。”尤娴和俞青青笑着接过来。 她俩都知道，闻柒喑是不吃的，虽然和她们出来也会吃一些不太健康的东西，但对于点心这种高油高糖的食物，闻柒喑是碰都不碰的。 她这种严格的自控，对面两个自愧不如。 坐了一会，俞青青提了一杯，“祝贺柒喑新剧杀青，收视一路长虹！” 闻柒喑笑着举起酒杯，“我就是个小配角，别说得我好像女1号一样。” “配角怎么啦，配角也有出圈的机会啊！”尤娴说：“咱们哪都不差，缺的不过是机遇罢了！” 闻柒喑笑了笑，“你说得对。”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 气氛逐渐活络，她们三个的话题也多起来。 圈里的八卦，日常的生活，还有最近的行程。 聊得正开心，一名穿白衬衣黑马甲的服务生端着托盘走过来，给她们桌上送上了新的酒。 闻柒喑有点困惑：“我们没有加酒，是不是送错了？” “是楼上客人送的。”服务生说，“给闻小姐的。” 闻柒喑往楼上看了一眼。 二楼是包间，需要高级会员才能预定到。 其中最大的一间就在整个酒吧的最中心，靠近她们这边是一整扇玻璃幕墙。 现在她能看见一个女子站在玻璃前面，穿的是干练的裤装，但因为角度和光线问题，却看不清具体的细节。 这也是设计之一，楼上可以将楼下看得一清二楚，楼下却无法望见楼上的情况。 “柒喑，你知道是谁送的吗？”尤娴问。 “可能是公司的人吧。”闻柒喑说，她知道程总在这个酒吧是长期vip客户，还有一些公司的大咖也喜欢过来喝一杯。 送杯酒不是什么大事，对方既然没提名字，日后她知道以后表示感谢就行了。 楼上最大的包间里面。 程芊墨坐在沙发上，意态娴雅地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里面酒液和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看向站在玻璃幕墙前面的女子，“你真的不打算回程氏吗？来帮我，或者去父亲那里都可以。” 窗前的女子和她的长相有五六分相像，但更年轻，眉眼间也更张扬明媚。 几年的时光，终于把程司渺学生时期刻意伪装在外的谦逊温和全部淘洗干净了。 “不了，”她说：“我现在有我的公司，也有我想要做的事情。” 程芊墨喝了口酒，“这也是你母亲希望你做的事情。” “我母亲是我母亲，我是我。”程司渺说，“我不可能完全达成她的希望，我也很希望她能早日认清这个事实。” 程芊墨眉毛微挑，目光落过去。 程司渺却没有看她，目光一直缀在楼下一个卡座里面。 在酒送到以后，那个人曾经短暂地抬头看过这边，但因为光线和角度的问题，应该是没有看清楚的。 半晌，她低声轻喃：“瘦了。” 程芊墨语气平淡道：“公司对艺人有严格的身材管理，体重都在不胖不瘦的最佳限度内。” 程司渺没有回话，只是嘴唇轻轻抿了抿。 是瘦了。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强调了一遍。 第25章 她知道，那是谁 25 闻柒喑没有和朋友待到很晚,她刚从剧组出来又连轴转地忙了一天，着实是很累了。 十点多的时候，闻柒喑起身跟朋友们告别,尤娴和俞青青便也说散场。 闻柒喑去结账，前台却说已经结过了。 闻柒喑问：“是谁帮忙结的？” 前台摇头,“走的是vip客户的账,我们无权查询哦，抱歉。” 闻柒喑想了想,“那你能告诉我是多少钱吗，我以后有机会还给朋友。” 前台查询了一下，“vip客户打七五折,折后一共是385元。” 闻柒喑记下了这个数字，“谢谢。” 她们三个都喝了酒,尤娴是开车过来的，叫了代驾，顺路先把闻柒喑送回去,俞青青和她俩不同路，单独叫了车回去。 闻柒喑和尤娴一起坐后座,这个点没有那么堵车了，车速还算快。 “对了，上次合作的品牌方送的，给你拿去用吧。”尤娴从旁边拿出一个纸袋子递给闻柒喑。 闻柒喑拿过来一看，见是某国际知名品牌的眼霜。 “谢谢，你这样私下里给我，不怕青青知道不高兴吗？”她开玩笑。 “得了吧,”尤娴摆手，“我还不知道俞青青,她对自己好着呢，这个牌子她早几年就不用了！” 俞青青和尤娴用的都是顶配护肤品，也就是闻柒喑，一边忙得飞起恨不得一天24小时不睡觉地挣钱，一边对自己又抠又省，护肤品还比同阶艺人低好几个等级。 好在闻柒喑底子好，就算用着平价的护肤品，皮肤状态依然远超那些同龄人。 尤娴和俞青青都觉得她对自己太苛刻了，一有机会就往她那里塞好东西。 “哎呀，我这不是刚买了房子手头紧嘛。”闻柒喑说来说去还是那套话，然后又笑嘻嘻地道谢，“谢谢娴姐，你真好！” “快行了吧，天天紧紧紧的，”尤娴哼了声，“我看你是貔貅转世，只出不进！” 车子绕了一小段路，先去了闻柒喑家楼下，闻柒喑跟尤娴道别，拎着纸袋轻轻巧巧地跳下车。 她对着车子挥手，直到车开走，才转身往小区里面走去。 晚上喝的不多不少，但对于闻柒喑来说，这点酒没有太大的影响。 她早已经不是一罐啤酒下肚就头晕的闻柒了。 闻柒喑喑买的小区闹中取静，在一条比较安静的小路上，小区人车分流，门口还要刷门禁，安全管理十分到位。 闻柒喑刷脸进入，门口保安跟她打招呼：“回来啦？” 闻柒喑笑着点头。 她的房子在小区比较靠里的位置，从大门进去还要走五六分钟，早春时节，小区里面的花都开了，闻柒喑嗅着清淡花香，感觉整颗心都渐渐平静下来。 她当时买房子的时候看了很多个小区，这个小区虽然位置比较偏，但绿化和环境却一下子征服了她。 闻柒喑穿过小区，来到自己那栋楼下，刷电梯卡上楼。 她住在7楼，用钥匙打开门，按下开关，温暖的灯光立刻洒落下来。 这是个一居室的户型，进门是餐客一体的一个小厅，带一个小小的阳台，旁边有卫生间、厨房和卧室。 房子不大，闻柒喑还是从别人手里买的二手房，她没有动大的硬装，只是改了一些软装、加了一些装饰。 但整个房间都被她收拾得十分整齐，没有任何东西乱堆在外面。 因为进组待了两个多月，现在家里面积了一层灰尘。 闻柒喑给热水器插上电，换了舒适的睡衣，把沙发上的防尘罩拿掉叠起来塞进柜子里，拿出手机来给季茗拨视频。 进组比较忙，经常需要拍夜戏，或者凌晨就起来上妆，她怕影响季茗正常休息，就不怎么聊天；不忙的时候，她没事会跟季茗聊聊天。 视频响了一会就接通了，季茗在那边目光温和：“小柒，到家了。” “妈妈，晚上跟尤娴她们聚了聚，才回来。”闻柒喑拿起那个眼霜的盒子凑到摄像头前面，“你看，尤娴送我的！” “好好好，”季茗笑起来，“你有没有给朋友们带礼物啊？” “当然有了，我给她们带了点心。”闻柒喑说。 季茗放下心来，“那就好。” 大学时候闻柒喑同时要打三四份工，尽管季茗一再给她说过，不用她这么辛苦，但闻柒喑一直很懂事，不愿意加重她的负担。 后来闻柒喑保研到京大，季茗原本想着她终于能轻松一些了，谁知道闻柒喑却忽然放弃了保研的机会，去当了签约艺人，连名字都改了。 季茗不懂娱乐圈那些道道，只当闻柒喑是选择了其他的工作，对改名字的事情也没什么意见，她只是担心闻柒喑这么多年都忙着赚钱，身边连个可以多说几句话的朋友都没有。 季茗自己要照顾年迈的父母，不能去京城陪女儿，就希望闻柒喑多交几个好朋友，闲下来的时候可以一起玩，万一闻柒喑临时有个什么事情，好朋友也能帮着照顾一二。 所以她每次打电话都要询问闻柒喑好朋友的事情，给闻柒喑寄家乡的特产也会多准备几份。 她知道闻柒喑从小是沉默少言的性格，总怕闻柒喑对朋友照顾不周，朋友们不和她交往。 “放心好了，”闻柒喑说：“我去外地拍戏都记得给她们带好吃的好玩的。” 季茗又叮嘱她别太累了，还年轻着，以后时光还长，别天天着急着赚钱。 “你看你都瘦了，”季茗心疼地说：“脸蛋都没有以前肉乎了。” “才没有呢，”闻柒喑说：“我这是控制饮食，低油低盐特意养出来的，公司对艺人的身材管理很严格的，月度考评不过关，下个月我就只有白水煮菜吃了！” 季茗被她逗笑了。 小时候因为闻人杰的事情，闻柒喑一直是沉默木讷的性格，这几年反而开朗了不少，都会讲笑话了。 可见艺人这份工作是很锻炼人的。 她们又聊了一会，闻柒喑便催季茗睡觉了。 季茗平时九点多就睡了，今天这都聊到快十一点了。 临挂视频，季茗又不放心地问她：“今天聚会，朋友们都是特意给你庆祝，你没让她们结账吧？” 家里穷过，季茗在钱财的问题上十分注意，非常怕朋友们觉得闻柒喑贪便宜。 “放心吧，没有啦。”闻柒喑说：“您睡觉吧，我去洗澡啦。” “你洗完也早点睡，多休息。”季茗说。 挂断视频，洗澡水也烧好了，闻柒喑拿着毛巾去了浴室。 浴室很小，但收拾得很整齐。 闻柒喑把衣服脱在外面，打开水龙头，热水兜头浇下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闻柒喑撕开一张面膜敷在脸上，将水温拨热了一些。 面膜都是秦玫芳买来放在她这的，特意叮嘱了她只要在家就要经常用，至少两天要用一张。 洗完澡已经十一点多了，闻柒喑认真地将卫生间的水渍擦去，又把换下来的衣服全部丢进洗衣机，内衣手洗掉，这才终于躺到床上。 卧室的面积也不大，放了床、衣柜和小小的梳妆台，就已经填满了。 这套小房子当时掏空了她所有的积蓄，连大学兼职攒下的钱、每年得的奖学金也都贴进去了，还向银行贷了几年的款。 季茗提出要帮助她一些，被她拒绝了，在京城买房子本来就是负担很重的事情，她不想用季茗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 星域传媒可以帮旗下的艺人租房子，就在公司的附近，但闻柒喑因有房子所以拒绝了，向经纪人提出能不能把租金折现给她还房贷。 她到现在还记得经纪人诧异的眼神。 闻柒喑拿出尤娴给的眼霜来，拆开包装，挖了一块在眼周，用指腹仔细按摩。 她虽然用的护肤品比较平价，但现在毕竟是靠脸吃饭的，她还是要爱护自己这张脸的。 今天她没有让朋友们结账，但她也没有付钱。 她想起抬头的时候，看见的站在二楼玻璃墙后面的那个身影。 穿着干练的休闲西装，长发，身形匀称，纤腰长腿。 尽管看不清脸，但她想她知道，那是谁。 她还以为，她会穿漂亮的裙装呢。 看来时间的确带来了许多变化，当年的书呆子进了娱乐圈，大小姐却穿起了职业装。 闻柒喑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笑。 卧室也被她收拾得很利落，外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物，只是在梳妆台旁边的床头，挂着一个银色的链子，链子末端缀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大学闻柒喑没有钱出来租房子，是住在学校宿舍的，这枚戒指就被她收在自己的抽屉里面。 曾经大学连续做三份兼职差点中暑晕倒在6月的马路上的时候，熬夜看书到眼前都出现重影的时候，刚进组被前辈欺负故意分给她湿透的戏服的时候…… 她都会想起这枚戒指。 以至于搬进这个房子的第一时间，她便从包里把戒指拿出来，在空荡荡没有任何装饰的房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选择把它挂在了床头。 闻柒喑关了灯，卧室里黑下去。 便看不到那枚戒指了。 可她知道，它还在那里无声地晃晃悠悠。 第26章 大大大美女！ 26 第二天闻柒喑难得没有工作,便决定在家休假一天。 艺人这份工作没有标准的休假日，很多人都是一年365天连轴转，巴不得接活动接到排不开期。 闻柒喑签到星域娱乐,她的新经纪人手底下有大大小小七八号艺人，一开始对她这个小公司来的十八线根本就不看好,觉得她竟然还敢跟公司签对赌条约,简直是在自掘坟墓，对她是半放弃的状态。 后来看到闻柒喑勤奋努力,而且悟性还不错，跟她合作过的没有说她不好的，难得在圈里没有什么负面新闻,这才勉强开始带一带她。 所以闻柒喑一开始很多活动都是自己去谈、去试确定下来的，直到最近才开始有经纪人安排。 休假也是经纪人安排的,主要是怕她身体扛不住，连轴转倒下了就得不偿失了。 秦玫芳很开心，一早给她把进组带的行李箱送过来,这就可以放假了。 闻柒喑就蹲下整理行李箱，把衣服按深浅色分开,都丢进洗衣机去洗，又开始着手打扫家里的卫生。 两个多月没回来，家里积了一层灰。 她的家里很好打扫，面积不大，东西也都收得很规整，除了必要的用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在外面,给打扫省下了好多功夫。 平板在旁边支着，正在播放娱乐新闻。 闻柒喑没事的时候也会关注一些娱乐新闻,她干活，就让平板用比较大的声音播放，听一听有没有什么需要关注的内容。 女主播的声音从平板扬声器里面传来：“上月，程氏二小姐程司渺高调归国，外界多有传言，猜测她会进入程氏集团工作，目前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了解，程司渺并没有接手程氏任何公司……” 闻柒喑拎着拖把走过去。 平板的屏幕里面，正好放到一张程司渺出席某活动的照片。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笑着与众人合影。 尽管站在她身边的都是艺人，却没有人能够比拟她的风采。 女主播接着介绍道：“程司渺毕业于京大，在Y国留学交换期间创办了自己的时尚品牌‘七月流火’，前日程司渺佩戴品牌的经典配饰参加XX活动……” 闻柒喑的目光扫过程司渺身上的配饰，伸出手指在平板上滑动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关掉了播放的视频。 她把平板面朝下扣在桌上，继续自己的打扫。 扫了两遍，拖了一遍，边边角角都擦过，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一点了。 闻柒喑拿出手机来，给自己点了份外卖。 她年少时经济拮据，性格独立，早早就学会了做饭，季茗上班的时候家里都是她做饭的。 现在却懒得开火，难得在家吃饭也是点外卖的多。 半小时以后，外卖送到了，闻柒喑开门接过来，拿到沙发上打开。 颜色搭配漂亮的水煮蔬菜，香煎鸡胸肉，配一小块糙米饭。 她对身材的管控很严格，除了跟朋友吃饭，或者在剧组吃盒饭，平时自己的时候一般都会吃轻食。 闻柒喑用平板重新找了个娱乐新闻当做背景音，低头认认真真地进食。 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有剩。 她把空掉的盒子放进外卖袋里面，打算等扔垃圾的时候一起扔掉。 最近没有什么爆炸新闻，听来听去也就是某某又接了新戏，某某的新剧下个月要上，某某要开全国巡回演唱会。 闻柒喑打开冰箱，拿出之前冻好的柠檬冰，给自己泡了一壶柠檬茶。 闻柒喑不是科班出身，尽管一直都在积极地跟公司安排的老师上课，但演戏比那些科班出身的演员还是有不小的差距，她的声音条件不错，只是一直还没有机会。 但闻柒喑十分注重保护自己的嗓音，万一有机会能让她唱歌呢，万一能行呢。 她得抓住一切机会。 中午闻柒喑午睡了一会，醒来便点开自己先前学到一半的表演课程继续学习。 晚上闻柒喑没什么胃口，去冰箱里面拿了几个速冻饺子煮来吃。 饺子是季茗上次过来包好冻在冰箱里面的，季茗每次来都会带很多家乡特产、她自己腌的咸菜，再给她留一冰箱的包子饺子。 明明闻柒喑7岁上下就会包饺子了，小学就会自己炒菜了。 季茗却每次来都说她又瘦了，然后拼命往她的冰箱里面塞东西。 不过季茗这点倒不是多虑，闻柒喑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做过饭了。 生活的主线，就剩下工作，赚钱，赚钱，工作。 只能说知女莫若母，季茗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忽然就放弃保研京大的机会转而进了娱乐圈，但却看出来闻柒喑已经没有了给自己煮饭的心思。 休息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闻柒喑按时洗漱上床，看了一眼挂在床头的戒指，在十点的时候准时熄灯。 第二天一早，秦玫芳就跟车来接她了。 闻柒喑上了车，结果秦玫芳递过来的早餐。 一杯现打的果蔬汁，餐盒里面是半截煮玉米和两个水煮蛋。 健康但毫无食欲。 用秦玫芳的话说，狗见了都摇头。 闻柒喑却面色淡然地拿起来就吃。 闻柒喑吃东西没有声音，但速度很快，她边吃边听秦玫芳核对今天的行程。 行程安排闻柒喑早就记在脑子里了，核对只是习惯。 闻柒喑喝掉最后一口果蔬汁，嘴巴里被各种新鲜果蔬混合的味道填满，舌头都纠结到不知道该先品哪种味道了。 这种零添加的纯果蔬汁对人的味蕾十分不友好。 闻柒喑把空掉的杯子递给秦玫芳，打开一袋旅行装漱口水，清掉了这种复杂而又奇怪的味道。 车子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今天的行程是参加一个直播活动的试镜，今天先来试妆造，如果试镜没有问题，后面就能出席直播活动。 闻柒喑下车，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进了电梯，先去化妆间化妆。 化妆间里面已经有几个艺人在上妆了，同公司的许沛沛也在，经纪人李洁一看到她，立刻皱眉道：“怎么才来啊，你才拍了几部戏，粉丝也没有多少，还远远不到耍大牌的时候，知道吧？” 李洁同时带6、7个艺人，闻柒喑名气小，又是从小公司转手塞给她的，所以她一般都不跟着闻柒喑，但李洁很注重一些形式，每次见到都要训导闻柒喑要受规矩，不要耍大牌等等。 闻柒喑还没说话，秦玫芳在后面小声解释：“通知说是7点到，现在才六点四十五……” 闻柒喑想拦已经晚了，只好暗自叹了口气。 果然，李洁眉毛一挑，像是终于给她抓到了错处，顿时声音就抬高了八度：“什么叫才六点四十五？你看看化妆间里面这些前辈，别人都是傻子，别人不知道七点到？比你入圈早、比你名气大的都知道要早来，就你守着点过来，要不要下次干脆别来了，回家睡大觉去吧！” 秦玫芳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想往闻柒喑身后躲，又觉得这样太不仗义了，只好直挺挺地缩在原地，迎接李洁泼面的口水。 闻柒喑又叹了口气，等李洁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上前一步，隐隐把秦玫芳挡在身后，笑着说：“李姐，您说得都对，今天路上塞车，我们到得晚了，下次一定提前半个小时以上就过来。” 李洁不满地哼了声，“别的艺人都到了，工作人员也到了，你还不早点来，这么不机灵，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带的！” “是是是，”闻柒喑笑着打圆场，“我不争气，出去不敢提李姐的，那不是给李姐金牌经纪人的身份丢脸吗？” 哄了两句，李洁脸上才阴转多云，向角落里面一扬头，“先坐那等着去吧！” 闻柒喑赶紧拉着秦玫芳溜了。 坐下以后，秦玫芳扫了眼空荡荡只坐了零星几个艺人的化妆间，不满地嘟囔，“一共就来了这么几个人，化妆师也不齐，哪就‘都’到了？” “少说几句吧。”闻柒喑小声警告她，“没看李姐正在气头上没处发泄吗，就等着你往上撞呢。” 秦玫芳撇嘴，但还是说：“怪我多嘴，连累闻姐跟我一起挨骂了。” “没事。”闻柒喑不以为意，“你去帮我打杯热水吧。” 让秦玫芳站在这里，指不定李洁一会看见火气又窜上来了，还是先让她出去吧。 秦玫芳拿过保温杯，机灵地说：“我去打听一下，谁又惹到这尊佛了，她到底在气什么！” 闻柒喑笑笑：“去吧。” 她是半路跟的李洁，还是被公司塞过去的，秦玫芳则是从小公司跟着她过来的，李洁原本提出把秦玫芳换掉，换成她的一个远房的表妹，被闻柒喑拒绝了，从那以后李洁对她们的态度一直都很冷淡，活动从来不跟，行程安排也不精心，而且逮着机会就会以经纪人的身份训斥几句，也不管场合和人员。 闻柒喑无所谓，她曾经受过比这严重许多倍的冷嘲热讽，当众脸都被丢在了地上让人们踩来踩去，早已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而且她签星域传媒的主要目的就是要钱要名气，其他的东西那都不重要。 秦玫芳一路小跑着去了开水间，一边接热水一边随口跟旁边冲咖啡的工作人员打听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洁为什么那么生气。 这时，她听见一道清亮在她身后问道：“刚才在化妆间大喊大叫的那个，是闻柒的经纪人？” 秦玫芳回头，顿时眼睛都直了。 大大大美女！上次在公司沈秘亲自跟的那个！ 近距离看着，更美了！ 第27章 交叠分不清彼此 27 闻柒喑在化妆台前面坐了十几分钟,分配给她的化妆师还是没有来，倒是秦玫芳先回来了。 秦玫芳把水杯放在她桌上，先小心翼翼地瞧了眼李洁那边的动静,才凑过来小声说：“闻姐，打听到了！” 闻柒喑拧开水杯喝了一口,示意她直接说。 “早晨主办方临时通知的,说试镜以后可能会卡掉几个人，”秦玫芳朝许沛沛那边努了努嘴,“许沛沛昨天不知道熬夜干什么了，今天早晨眼袋都是肿的，李洁早晨来的时候骂了她半天。” 许沛沛那边的助理还在给她热敷,企图在试镜之前消除掉眼袋的浮肿。 这次活动李洁对许沛沛抱有很大的希望，甚至亲自过来镇场,闻柒喑只是捎带的，结果许沛沛今天形象不佳，难怪李洁会着急上火。 闻柒喑没什么反应,她跟许沛沛不是竞争关系，也并不大关心李洁的情绪问题。 秦玫芳汇报完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在旁边坐了一会，又小声说：“刚才我在开水间碰见上次公司里面那个大美人了，不知道是不是也来试镜的，刚进公司就能参加这样的活动，长得好看就是有特权啊！” 闻柒喑没有接话，秦玫芳别的都挺好，就是话太密了。 又等了一会,其他艺人陆陆续续到了，有的带着自己的化妆师,连衣服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闻柒喑坐着等了一会，终于等到化妆师来给她化妆。 化妆师一边帮她做打底，一边夸奖她皮肤底子好，几乎都用不到遮瑕。 “那是，咱们家闻姐是天生丽质！”秦玫芳笑嘻嘻地，“麻烦您给闻姐化好看一点，一会我请您喝奶茶！” 闻柒喑上的是淡妆，她原本的面部线条已经十分优越，化妆师帮她提升了轮廓，看起来更加完美。 闻柒喑道了谢，到隔壁去试衣服。 这次的服装和配饰都是由合作方专门提供的，现场不仅帮她们准备了不同型号的衣服，还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帮忙调整款式和大小。 闻柒喑走进隔壁，看见几排移动衣架，上面挂满了各种衣服，几个艺人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站在穿衣镜前面观察效果，身边跟着助理和工作人员，根据她们的身材对衣服做出调整，并且搭配相应的配饰。 闻柒喑一眼看到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取了一个手环给许沛沛，搭配她的斜肩上衣，手环的款式很独特，设计风格鲜明。 之前在国际时尚圈爆火的新锐设计品牌，程司渺创办的“七月流火”。 闻柒喑淡淡转开目光，程司渺高调回国，急于打开国内的市场，会参加这种活动也很正常。 七月流火来了不少工作人员，帮助艺人搭配衣服和配饰，同时记下需要调整的地方，这次只是试镜，下次正式直播的时候，他们会带来调整好的衣服和配饰。 一名工作人员抱着本子迎上来，“闻老师吗？请跟我来，我帮您选一下衣服和配饰。” 闻柒喑跟着她走过去，一眼看见旁边的立架上有一套已经搭好的衣服。 紧身的线织上衣，搭配半身长裙，上衣短小，长裙搭了亮色腰带，正好能露出腰线。 秦玫芳跟着看了一眼，小声说：“闻姐闻姐，这套衣服很适合你哎！” 闻柒喑的腰线紧致而漂亮，后腰处有两个明显的腰窝，这套衣服正好能突显出她完美的腰部线条。 闻柒喑没有说话，因为这套衣服是套在一个模特立架上的，在模特的颈部还搭配着一条项链，对上半身那件很修饰身材但是没有任何花纹的针织衫起到了点睛之笔。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饰品，主体是一枚玫瑰金的结扣，看起来像一枚复杂的中国结，又像是花体的钥匙。 程司渺“七月流火”系列年度经典配饰之一。 尽管模样跟程司渺最开始随手写在她卷子上、笔记本上的笔画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闻柒喑依然知道，这是繁体“七”字的化用。 在那懵懂无知的岁月里面，程司渺随手刻了“柒”字的木牌，甚至都没有完成，还少了最后一笔，却被她珍而重之地佩戴在胸口，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多么可笑。 闻柒喑默默跟着工作人员的脚步，结果她果然被引导着停在了这套衣服的前面。 “闻老师，这套衣服就是为您准备的，”工作人员笑着说：“我帮您取下来，您先去试穿一下怎么样？一会我们会根据您的身材再进行调整的。” 闻柒喑点点头，“好，你拿给我吧。”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从立架上取下衣服和配饰，递给秦玫芳。 两人走去一旁的更衣室，秦玫芳把衣服递给她，就关上门出去了。 助理帮艺人换衣服是很常见的事情，有的艺人甚至会要求助理给手洗内裤袜子，但闻柒喑却很介意这种事情，能够自己换的衣服绝对不会让秦玫芳帮忙，更不会让她给自己洗衣服。 秦玫芳对自己的神仙老板都不知道夸了多少次了。 闻柒喑在试衣间里面脱掉自己的衣服，换上了这套。 大小刚刚好，上衣甚至连她胸部的余量都留出来了。 她有一些梨型身材，标准尺码的衣服如果胸部大小正好，那么腰部就会宽余，腰部正好的话，胸部又会紧绷。 闻柒喑轻轻抿嘴。 跟这套衣服搭配的“柒”字项链就挂在试衣间的挂钩上面，她看了一眼，没有佩戴。 推开门，秦玫芳看到她上身的效果也有点惊，小声说：“这看起来完全就是您的尺寸啊，七月流火准备得这么到位吗？” 由于每个人的体型都有差别，即使是标准尺码的衣服，也需要根据身材的差异做出调整，但这套衣服就是完全贴合闻柒喑的身材，胸部和臀部处理得恰到好处，既不紧绷，也不夸张。 而中间暴露的那一线腰线，则成为整套衣服最亮眼的地方，把闻柒喑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 秦玫芳看了一眼其他艺人，很多工作人员都跟在她们身边做着试镜前的临时调整，在衣服宽裕的地方临时加别针或者补针，或者调整配饰的位置，没有人像闻柒喑这套一样，看起来完全不需要做任何的调整。 闻柒喑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把裙子配套的腰带递过去，“帮我串一下腰带。” 秦玫芳伸手去接。 但是另一只骨节匀称、肤色素白的手横空伸过来，抢在秦玫芳碰到的前一刻，接过了腰带。 “我来吧。”她说。 秦玫芳讶然抬头，想看看是谁连伺候艺人的活都要抢。 一看之下，她结结巴巴地说：“——大、大美人！！” 闻柒喑的眉头深深皱起。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不争气的助理，还是突然亲自跑过来的某人。 “大美人？”程司渺挑唇，轻轻一笑，“谢谢你的夸奖。” 秦玫芳又迫不及待地凑到闻柒喑旁边，用事实上三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跟她咬耳朵：“闻姐闻姐，你记不记得我刚才给你说我在走廊看见大美人了？真的很漂亮啊，是不是？” 闻柒喑：“……” 她在认真思考更换助理的可能性。 换一个不长嘴的吧。 程司渺又笑了声，“原来你们讨论过我啊，我能听听讨论内容吗？” “小玫，腰带，”闻柒喑喊了声，“不要耽误时间，一会季姐又要着急上火了。” “哦哦哦好的！”秦玫芳如梦初醒，也顾不上什么大美人二美人了，急忙去拿程司渺手里的腰带。 程司渺却避了一避，“我来就好。” 秦玫芳陪着笑：“怎么好麻烦您呢？” “我是设计师，正好看看艺人的服饰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程司渺说。 秦玫芳愣了一下，“啊，这，您、您是……” “怎么，还要装不认识吗，闻柒？”程司渺没管她，目光直接递给了闻柒喑。 闻柒喑这套衣服搭的是平底的长靴，程司渺穿的却是高跟鞋，她们两个的身高差一览无余，程司渺直视闻柒喑的时候，是个有些俯视的姿势。 “这么久没见，不跟我打个招呼吗？”程司渺甚至还带着微笑。 “程总。”闻柒喑面色淡然向她点头致意，然后对秦玫芳介绍说：“这位就是七月流火品牌的创始人。” 原来是她们星域传媒程总的妹妹，又一个程总啊！难怪上次在公司看见，都是沈秘亲自陪同的。 秦玫芳懂了。 这场活动里只有闻柒喑和许沛沛是星域传媒的，程总特别关照她们也说得过去。 难怪之前在开水间，程总特意过来问她李洁的事呢。 程总要搭手，秦玫芳自觉后退了几步，把地方给人让开了。 程司渺却因为“程总”这个称呼而不悦地攒眉，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贴近过去，手臂虚虚环抱住闻柒喑，把腰带隔空比在她的腰臀处。 “怎么瘦了这么多？”她低头，气息轻轻喷在闻柒喑的耳边。 她们面前就是一面巨大的穿衣镜，闻柒喑抬头就看见她们落在穿衣镜里面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程司渺今天穿的衣服和她这身很相像，看起来就像是同款一样。 衣服边缘在穿衣镜里面交叠在一起，视觉上简直分不清彼此。 就像，很多年以前，那无数荒唐而火热的夜晚一样。 第28章 更加讨厌 28 程司渺的手落在闻柒喑的腰臀处,仅仅隔着一层布料，带来不可忽视的温热触感。 她应该帮她把腰带串好，但她没有动,只是手指轻轻摩挲，仿佛真的在丈量她的腰臀尺寸一样。 这个房间很大,一排排的活动衣架立在其中,将房间分割成了无数空间，艺人们站在穿衣镜前面,七月流火的工作人员们在帮她们做试镜前的调整。 她们两个站的位置很特别，正前方是穿衣镜，旁边有好几排挂满衣服的活动衣架,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视觉盲区，其他人只能看见她们两个站在一起,却看不清肩膀以下两个人的动作。 闻柒喑通过镜子跟程司渺对视了一眼，“程总说笑了，我认为现在的样子刚刚好,您觉得呢？” “七七说好就好。”程司渺笑着接了句，手指指引着腰带,穿过了半身裙上面的第一个预留的孔，“这身衣服你还喜欢吗？” “喜欢。”闻柒喑说：“非常合身。” 程司渺笑了笑，帮她穿好了腰带，“那为什么，不戴配好的配饰呢？” 闻柒喑看着镜子里面的程司渺，她正在帮她拉紧腰带，细白的手指灵活而轻盈,帮她调整腰带的结扣。 以前，程司渺就很喜欢摆弄她的衣服。 她的衣服都是便宜耐穿的基础款,比不上程司渺动辄四位数的那些名牌，程司渺兴致来了就会帮她系蝴蝶结，或者调整衣服的形状，别个小卡子，或者在暗处用小皮筋收紧。 仅仅是小小的改动，就能把闻柒喑那普通的地摊货便得有型起来。 “因为我不喜欢那个配饰。”闻柒喑与镜中的程司渺对视，坦然回答。 程司渺愣了下，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 “你说你不喜欢，”她跟闻柒喑确定，“你知道这个配饰是我亲自设计的，它……” “知道，我也知道这套衣服也是你亲自设计的。”闻柒喑接过腰带，对着镜子给自己打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结扣。 远远没有程司渺打到一半的那个漂亮，但是无所谓了，腰带给半身裙增加了一种垂坠感，反而更加凸显了她腰身的轻盈，这套设计真的非常贴合她的身材。 闻柒喑贴近她耳边，轻声道：“谢谢程总，很漂亮。” 很漂亮，但是她说她不喜欢。 程司渺轻轻咬住下唇。 她知道这套搭配都是她亲自选的，但她说不喜欢。 闻柒喑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绕开一排挂满的立式衣架，走向等在那里的秦玫芳。 “闻姐，你是不是少了一个配饰啊？”秦玫芳奇怪道。 “有吗，你记错了。”闻柒喑淡淡道。 李洁站在许沛沛旁边，催着工作人员按她的意思对服饰进行调整，看见闻柒喑走过来，眼中闪过复杂的光。 这套衣服选得太好了，远比许沛沛这套抢眼得多，而且许沛沛今天状态明显不对，那黑眼圈扑了好几层粉才勉强遮住，李洁对她没什么信心。 如果许沛沛落选，但闻柒喑通过了，那她也不算白跑一趟。 “闻柒喑，过来，”她心里这么想着，说出口的话却还是命令的口吻，“我看看你这套衣服还需不需要调整，要是不合适，得赶紧找人弄！” “李姐，刚才程总帮忙看过了，闻姐的服饰没有问题！”秦玫芳在旁边说。 “我问小闻呢，你插什么嘴，有没有问题我不会看吗！”李洁训她。 秦玫芳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闻柒喑平静地看着李洁，“刚才程总亲自调整的，您看看如果有问题，我再去和程总说一下？” 秦玫芳不认识程司渺，但李洁在星域传媒混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程司渺。 从刚才程司渺一进来，她的全副注意力就已经投向那边了。 但她现在摸不清程司渺和闻柒喑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程司渺会不会过来顺便照顾一下许沛沛。 “那还用你说！”李洁哼了声。 正好这时程司渺从后面走过来，李洁急忙迎上去，殷切打招呼：“二小姐——” 闻柒喑暗自挑了挑眉。 她猜程司渺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果然，程司渺面色瞬间就冷下来。 她扫了李洁一眼，认出这就是之前在化妆间里面训斥闻柒喑的人，表情更加冰冷。 “程司渺，”她说：“或者叫程总。” 说完也不管李洁是什么反应，径自绕过她，来到闻柒喑身边。 “闻柒，”她面容温和，“你忘了配饰。” 闻柒喑看见她手里拎着那条“柒”字的项链。 现在旁边有不少人，李洁，许沛沛，其他还在调整服饰的艺人，还有工作人员，都在暗暗地留意这边。 闻柒喑无论如何也无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程司渺。 她站着没动。 程司渺的笑容慢慢扩大，她走得更近，双手撑起项链，从闻柒喑的头顶落下，帮她戴上了项链。 然后又帮她把压住的头发理顺，调整好项链的位置，温热细腻的手指在闻柒喑的颈间流连，带来让人无法忽视的触感。 闻柒喑打了一个小小的哆嗦，起了一小串鸡皮疙瘩。 程司渺帮她把一缕碎发掠到耳后，贴近她小声询问：“你抖什么？” 闻柒喑目光垂落，看向自己胸前那个项链，“这个项链多了一笔。” 程司渺连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她知道闻柒喑说的是什么，曾经她送给闻柒喑的那个，没有来得及完成的，少刻了一笔的“柒”字项链。 原来闻柒喑也还记得，她还以为闻柒喑早就把那段回忆封存了。 程司渺忍不住问道：“七七更喜欢那条项链吗？那条项链……你，还留着吗？” “闻柒喑，或者叫小闻。”闻柒喑纠正了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告诉她，“那条项链，更讨厌。” 她说完就无声地退开了一大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人之间的空间瞬间扩大，仿佛无形的屏障竖立在她们之间，她们再也不是可以说话只给对方听的距离了。 程司渺感觉她的心都因为闻柒喑的一句话而揪紧。 闻柒喑接受了她的项链，但却又明明确确地告诉她：“不喜欢”。 甚至对于曾经的那条项链，更加讨厌。 认真算起来，那算是她唯一送给过闻柒喑的，比较正式的礼物。 七月流火最经典的同名系列，设计元素都是围绕这个艺术花体的“柒”字，她不相信闻柒喑不知道。 可是她却如此直白地告诉她，她不喜欢，她讨厌。 以前的闻柒不是这样的，她看向她的时候，连眼底都是闪亮的星光。 闻柒喑拉开跟程司渺的距离，便不再关注她的神色，招呼秦玫芳，去准备试镜。 试镜在隔壁，闻柒喑刚准备进去，旁边走廊里的人却自动让开一条路，跟路过的艺人问好。 “心姐！” “心姐好！” 闻柒喑转头，叶紫心穿着漂亮的鱼尾小礼服，肩上随意披了件外套，笑着跟众人打招呼。 闻柒喑也退后一步，叫了声“心姐。” 叶紫心的笑容真实起来，走过来拉住她，“柒柒，我听说你在，特意过来找你的，你试镜结束了吗？” “还没，”闻柒喑说：“正准备进去呢。” “是前面这屋吗？”叶紫心瞧了眼，“何导我认识，我顺便进去和他打个招呼。” 闻柒喑不阻止也不鼓励，只是问：“你的工作忙完了吗？” “已经弄完了，”叶紫心说：“我跟经纪人说了，让她去车里等我一会。” 她拉着闻柒喑走进去，径自走去导演身边，笑着寒暄起来。 叶紫心入圈早，名气高，这几年甚至有冲击一线的势头，何导都是站起来和她说话的。 叶紫心跟导演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路过闻柒喑身边的时候不引人注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闻柒喑会意，笑着点头。 虽然跟着其他人一起叫“心姐”，但闻柒喑却知道，叶紫心实际上和她是同岁。 高三毕业返校的那一天，她冲出学校以后坐在路边花坛边哭，有一个路过的女生顺手给她递了纸巾，后来还把刚刚买的奶茶留给了她。 那是闻柒喑第一次喝到加了珍珠和芋泥的奶茶。 味道很好。 这个女生就是叶紫心。 当年她还不叫叶紫心，叶紫心是她后来改的艺名。 闻柒喑入圈的时候，叶紫心已经是很红的艺人了，她们第一次见面，叶紫心就认出了她，主动跟她打了招呼。 毕竟当年闻柒喑哭得眼镜都花了，根本不可能看清叶紫心的长相。 闻柒喑回去以后专门查过她的资料，百科上面已经是另一套档案了，说她从小就喜欢表演，得过不少奖项，大学报考了影视学校，在校期间就签了娱乐公司，一边认真学习一边实现梦想，等等。 叶紫心偶尔会照顾一下闻柒喑，闻柒喑也默契地没有任何人提起过她们同一个高中的事情。 叶紫心跟何导打过招呼就转身往外走，门开着，她看见程司渺就站在门外，面色不虞地盯着她。 叶紫心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只是俏皮地冲闻柒喑炸了眨眼睛。 闻柒喑回了她一个笑容。 叶紫心的余光捕捉到程司渺的面色更加阴沉了。 第29章 我们之间不是可以叙旧的关系 29 闻柒喑试镜结束以后,虽然何导没有明确告知，但从对方满意的表情来看，这次活动她十拿九稳了。 秦玫芳也小声给她跟进打听到的消息：许沛沛多半是凉了,李洁大发雷霆，在楼梯间把人都骂哭了。 闻柒喑警告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会你可别在李姐面前太高兴了,不然我怕被骂哭的就是你了。” 秦玫芳悄悄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不会不会,闻姐罩我！” “你再跑去李姐面前惹眼，我也罩不住你。”闻柒喑无奈。 这场活动从化妆、配衣服到试镜结束，整整一天的时间,等下没什么安排，闻柒喑打算去跟李洁打个招呼,就回家了。 休息室里，李洁正凑在程司渺面前说话，许沛沛站在旁边,眼眶还是通红的。 闻柒喑走过去，先叫了声“程总”,又对李洁说：“李姐，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我刚打听过了，这次活动你的希望很大，这几天早睡早起，把脸保养好，别临上镜又掉链子！”李洁意有所指,狠狠瞪了许沛沛一眼。 许沛沛抽噎了一声。 闻柒喑点头，转身就走。 “闻柒。”程司渺在后面喊她,站起来追过来，“我才知道原来你签在程氏旗下了，晚上我请你们一起吃个饭吧！” 闻柒喑站定转身，面无表情道：“不必了吧。” “怎么，”程司渺轻轻挑眉，“老同学这么多年不见，不能一起吃个饭吗？” 闻柒喑因为“老同学”这三个字而沉了面色。 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字从程司渺嘴巴里说出来，让她觉得十分刺耳。 不等她说什么，后面李洁已经迫不及待地接上了话：“原来你们曾经还做过同学啊，那太好了！一起吃个饭吧，和老同学好好叙叙旧，让程总以后帮衬帮衬，小闻结账，啊！” 闻柒喑一抬头，就是程司渺似笑非笑的表情。 后面则是李洁威胁十足的眼神，她要是敢拒绝，等待她的一定是比许沛沛刚才更凶狠的斥骂。 闻柒喑倒是不怕李洁骂人，毕竟更凶更恶的她也都遭受过。 只不过她好歹还要在人手底下讨生活，尽量还是不得罪经纪人的好。 闻柒喑平了口气。 “好啊，那就让程总破费了，”她说：“要请我们这么多人吃饭。” “不会，”程司渺微笑着说：“乐意至极。” 她们一起乘坐电梯下楼，去了停车场。 本来闻柒喑和秦玫芳一辆车来的，李洁带着许沛沛还有助理一辆车。 到停车场以后，程司渺说：“闻柒坐我的车吧。” 闻柒喑皱眉，正要反对。 李洁连忙接话，“正好老同学聊聊天，小玫，你去让司机回去吧！” 秦玫芳无助地看向闻柒喑。 她心里面也希望闻柒喑能搭上程司渺的人脉，但她是闻柒喑的助理，做事都是以闻柒喑的意见为主。 闻柒喑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玫去跟王哥说一声，一会你跟李姐的车吧。” “好的闻姐。”秦玫芳小跑着去了。 程司渺嘴角轻扬，带着她去到自己车边，打开副驾驶的门，“请上车。” “程总太客气了。”闻柒喑淡淡道，自己上了车。 程司渺帮她关上车门，等她绕到驾驶座上车的时候，闻柒喑已经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我定位置，七七想吃什么？”程司渺拿出手机来，在app里面搜索，“日料？火锅？我记得你以前吃不了太辣的，我知道有家清淡的私房菜，怎么样？” “我以前不挑吃的，吃饱就可以。”闻柒喑语气平淡，“至于现在，挑个近一点的吧，吃完我想回去休息了。” “那挑个离你家近点的吧，吃完我送你回去。”程司渺语气自然地说：“你家住在哪里？” “不用费心了，吃完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闻柒喑平静地看着她，“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家的地址，没有必要。” 程司渺按动手机的动作停下来，慢慢地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 “七七，你有必要这样吗？”她有些委屈，“这么久没见，我只是想和你吃顿饭，我怕你为难，还顺道带上了你们公司那几个人呢。” 程司渺今天化的是淡妆，眼尾勾着淡淡的粉色，在车里这样幽暗封闭的环境里面泫然欲泣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深情不移的感觉。 曾经，闻柒喑就沉溺在她这样的目光里面，无法自拔。 后来她才知道，那不过是程司渺天生的优势，她就长着这样一双眼睛，看狗都深情。 “是你没有必要这样，”闻柒喑说：“我们之间不是可以叙旧的关系，这你比我清楚。” 她随手指了指程司渺手机上一家距离一千米的私房菜，“就这家，你同意就去，不同意我现在下车。” 程司渺咬住下唇。 她牙齿皓白，犬齿是可爱的小虎牙，咬在莹润饱满的嘴唇上，我见犹怜。 闻柒喑却在扶手箱上一下一下叩击着手指。 在她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 程司渺终于说：“好，就去这家。” 她拨通店家电话，订了位置。 闻柒喑点头，给秦玫芳打电话，告诉她餐厅的名称和位置。 程司渺发动车子，公司的另一辆车默默跟在后边。 闻柒喑选的这家餐厅距离太近了，甚至都没有怎么堵车，在程司渺想好要怎么跟她搭话以前，就已经开到了。 车停在停车场，闻柒喑赶在她说话之前，解开安全带跳下车。 程司渺刚下车，公司的车已经跟了过来，李洁带着许沛沛和两个助理都下了车。 程司渺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她们乘坐电梯上楼。 这家私房菜馆属于闹中取静，里面的环境十分清幽，布置了大片的绿植，还有流水造景。 程司渺订的是包间，服务员微笑着给她们引路。 进入包间，是一个六人桌，程司渺坐了上首，李洁坐在她的左手边，许沛沛想做程司渺右手边，又犹豫地看向闻柒喑。 闻柒喑莞尔，直接去了离程司渺最远的地方，坐在了她的对面。 “小闻，你怎么不离老同学近点啊？”李洁给她使眼色。 “该叙的旧刚才在车上已经叙过了，”闻柒喑平静地回答，“既然是老同学，坐哪里都一样，对吗，程总？” “确实坐哪里都一样，”程司渺说，“但我还是想你离我近一点，可以吗？” 她话都说成这样，闻柒喑也只好站起来，坐到了程司渺右边的位置。 都坐下后，服务员递上平板让她们点菜，程司渺划着菜单点了几个，便推给她们，“看看你们喜欢吃什么。” 李洁连忙说：“我们不挑，吃什么都行，能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都是托程总的福呢！” 程司渺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又转向闻柒喑，“闻柒呢？” “吃什么都可以，程总。”闻柒喑说。 程司渺就指着平板上的菜，“点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可乐鸡翅，甜点想要吃什么？” 闻柒喑说：“我控制体重，甜点已经戒了。” 她自然地看向许沛沛和两个助理，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大家想吃什么，我帮你们点。” 许沛沛试探性地说：“我想吃杨枝甘露。” 杨枝甘露里面有芒果，程司渺对芒果过敏。 闻柒喑又看向两个助理，“你们呢？” 两个助理不敢提要求，都说跟许沛沛一样。 李洁年纪大了，不爱吃这些，但也入乡随俗说：“我也要一份。” 闻柒喑就在平板上加了四份杨枝甘露。 程司渺看她只选了四份，便问道：“闻柒，我的呢？” 闻柒喑问程司渺：“程总吃什么？” 程司渺看着她，轻声说：“我也要这个。” 闻柒喑轻轻皱起眉头，跟她确认：“你也要杨枝甘露？” “对，就是这个。”程司渺说。 程司渺不大记得她的口味，因为曾经的闻柒喑根本就不挑食，家里做什么就吃什么，在食堂也只会打最便宜的饭菜。 但闻柒喑记得程司渺说过的所有喜好，因为程司渺有时候会要求闻柒喑做饭，如果放了她不喜欢吃的材料，她会不高兴。 而程司渺对芒果过敏，症状是很严重的。 有一次季茗买了一些放久了打折的芒果，拿回家削掉外皮和黑色的部分，削出了一盘，闻柒喑很少能吃到芒果，开心地吃了很多。 晚上去找程司渺的时候，刚亲了一小会，程司渺就推开她，皱眉问她：“你刚才吃了什么？” 闻柒喑舔了舔嘴唇，“吃了一些芒果，味道很明显吗？” 程司渺的脸在瞬息以后就涨成了不健康的红色。 她呼吸急促，一只手卡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柜子的方向。 好在闻柒喑对她家物品的放置还算了解，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柜子取出药箱，从里面翻出过敏药递过去。 程司渺连水都没用，干咽了两片药片。 过了一会，过敏的症状才缓缓消退下去。 从那以后，闻柒喑再也不敢在来找她之前吃芒果了，别说芒果，冰淇淋、酸奶……只要是芒果味的，她都不吃了。 现在，程司渺注视着她。 “我想吃杨枝甘露，可以吗，闻柒？” 第30章 是程司渺的玩物 30 “我想吃杨枝甘露,可以吗，闻柒？” 闻柒喑跟程司渺对视着。 程司渺的表情，竟然是很认真的。 在场其他人都不知道程司渺芒果过敏,李洁催促道：“小闻，赶紧帮程总点上啊！” 闻柒喑垂下眼帘,“好的。” 她在菜单上加了一份杨枝甘露,又加了一份红豆乳酪，然后把平板还给服务员。 菜品陆续端上来,李洁捧着程司渺，许沛沛和两个助理也捡好话来说，一顿饭吃得算是宾主尽欢。 主菜吃得差不多,甜品端上来，五份杨枝甘露,一份红豆乳酪。 李洁急忙站起来，帮着张罗道：“小闻是红豆乳酪，其他人都一样,先给程总。” 服务员给程司渺面前放了杨枝甘露，顺势把红豆乳酪放在闻柒喑面前。 “程总,我记得你想吃红豆乳酪，”闻柒喑说，“我记错了吗？” 满桌人都很惊讶，大家都记得程司渺刚才明明说的是要杨枝甘露。 连秦玫芳都忍不住给闻柒喑打眼色，示意是她记错了。 程司渺笑了声，有种很开心的感觉。 “你没有记错，我今天的确想尝尝红豆乳酪。”她表情愉快地跟闻柒喑交换了甜品,用勺子挖了一块送进嘴里，“味道很好。” 众人都露出不解的表情,但都聪明地没有询问。 闻柒喑看着自己面前新换的那碗甜品，散发着芒果特有的酸甜香气和奶香味，她没有动餐具。 “怎么不吃呢，”程司渺问：“你没有对芒果过敏吧？” “没有，我没有过敏的食物。”闻柒喑站起来，“借过一下，我去个洗手间。” 李洁抬头，给了她一个微妙的眼神。 闻柒喑点头，表示明白。 她出了门，没有先去卫生间，而是去前台结账。 虽然程司渺说请客，但当然不好真的让程司渺买单，闻柒喑买单以后李洁可以给她走公司的账报销，同时又让程司渺觉得她会做事，以后也许还能有往来。 当然，这是李洁的想法，闻柒喑只是单纯不想欠程司渺的人情，一顿饭而已，现在的她不用公司报销，自己也付得起。 这家私房菜馆菜色精致、景致清幽，价格也十分美丽，六个人吃出了三千多块钱的高价。 闻柒喑看了一下手机里面的扣款通知，决定收回刚才的话，还是找李洁报销一下吧。 她付完款以后，问过服务员，去了洗手间。 她打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双手。 凉水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 刚才，似乎不应该管程司渺吃不吃芒果的事情。 她轻轻闭上眼睛，让那些心绪都随着水流一起被带走。 有人走到她的隔壁打开了水龙头，水流声加大了。 “你去了很久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有事情需要帮助。”程司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闻柒喑睁开眼睛，伸手关掉了水龙头，从旁边抽了两张纸擦手。 “我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她说，“我先回去了。” “闻柒，”程司渺喊住她，“你没有考去京大，我……” 京大，曾经她们约定过，要一起去京大，因为程司渺要上京大。 程司渺翻遍了京大大一新生名录，里面都没有闻柒。 “这个不用你管。”闻柒喑面无表情地说，“我发现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我们根本不是什么熟悉到可以闲聊叙旧的老同学，你说对吗？” 程司渺也关了水。 水流的喧嚣声一瞬间消失，洗手台前面就只有她们两个人，空气里面安静地可怕。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她问，“同桌？还是，更亲密的——” 闻柒喑蓦然跨进一步，将她挤在洗手台前面狭窄的空间里。 程司渺呼吸微窒。 在过去，残留在她记忆里的画面中，闻柒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漠然的，冰冷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温情。 明明闻柒喑现在比她还要矮一点。 她却在这样的注视之下，感觉到呼吸都困难。 难道说，她终于还是不小心尝到了那碗杨枝甘露吗？ “什么都不是。”闻柒喑说：“我们现在，毫不相干。” 她的手侧开一点，把擦过手的纸扔进废纸箱，从头到尾，都没有触碰到程司渺分毫。 闻柒喑转身就走。 程司渺却忍不住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 “闻柒……”她声音低哑，带着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我们曾经……你怎么能说出毫不相干的话。” 程司渺就是这样的，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偶尔低下头，又是一副楚楚可怜，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这委屈包括闻柒不小心回来晚了，给她做饭迟了五分钟，给她拿的热牛奶温度没有晾到刚好入口，在亲密时不小心咬到了她……等等。 也包括现在闻柒喑说，她们什么都不是。 闻柒喑轻嗤一声。 “我说毫不相干，已经是我能给你程二小姐最大的面子了，否则以你对我做过的事情，我应该在见到你的那一刻就把水泼在你脸上，你认为呢？” 程司渺找不到话来回应。 闻柒喑也没想等她回应，“还有，我现在改名叫闻柒喑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闻柒了，下次不要叫错了。” 她攥住程司渺的手腕，以坚决的力道，不容抗拒地，把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摘了下来。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闻柒喑回到包间，看见程司渺那碗甜品已经吃掉了一半，她自己的那碗一点都没有动。 没有胃口。 李洁责怪她，“怎么去了这么久，都，处理好了吗？” “好了，”闻柒喑点头，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甚至还笑着说：“李姐记得帮我报销啊！” “知道知道，”李洁不耐烦道：“眼界就那么浅，盯着这几个钱，真是！一会你跟我走，我好好教教你！” 又过了几分钟，程司渺也回来了，她看起来还不太高兴，面上没有了笑意。 饭都吃得差不多了，李洁再次感谢了程司渺，说以后有机会再聚。 程司渺应付了几句，叫来服务员结账，得知已经结过了。 她连最后的表情都不想维持了，只是转头问闻柒喑：“我送你回去吧？” 闻柒喑直接看向李洁，“李姐刚才说让我跟她走，有工作要交代我呢，是不是李姐？” 李洁瞪大眼睛，就差把“你是傻子吗”这句话写出来拍在闻柒喑面前了。 但是程司渺已经退开了，“那好吧，改天有机会我再回请你。” 闻柒喑微笑，得体而恭敬：“好的程总。” 程司渺因为她这个称呼而更加不悦。 但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一行人在餐厅门前分手，李洁着急给闻柒喑训话，打发许沛沛和两个助理自己打车回家，领着闻柒喑头也不回地往停车场走。 她步子迈得又大又快，闻柒喑在后面差点都跟不上。 “李姐，你慢点，我都追不上了！”闻柒喑说。 “还慢点，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李洁简直恨铁不成钢，大步走到车边，拉开后座的车门，低斥道：“还不给我上来！” 闻柒喑上了车，李洁紧跟着钻进去，迫不及待地追问：“你认识程二小姐这件事怎么不跟我说？多好的人脉资源啊，你就放在那浪费？” “李姐，我跟二小姐真的不熟，就是当过一段时间的同学，还是没说过几句话的那种！”闻柒喑一脸无奈，“人家给我面子，叫我一声老同学，难道我还能真的舔着脸往上凑啊？” “真的？”李洁将信将疑，“我看她今天对你的态度，不像是不熟呐！” “当然是真的了！”闻柒喑表情既认真又无辜，“我要是真能搭上这条线，还至于现在还是个小糊咖吗？她们这些有钱人您还不知道吗，一时兴起逗逗人罢了，还能当真啊？” “这倒是……”李洁深以为然，圈里就是这样，面子功夫一个做得比一个好，但你要真以为随便就能入得了那些大人物的法眼，那可就是自不量力了。 她思考片刻，拍了板，“我不管二小姐是不是一时兴起，反正这位主你给我捧好了，人家喊你吃饭你就去，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万一二小姐高兴了，给你点资源呢？我告诉你，这二小姐才回国，将来过来管星域也说不定！你要是再像刚才那样踩人家的脸，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好好，我记住了李姐。”闻柒喑连声应了，又对司机说，“在前面路口给我放下就行了，我自己打车回就好。” 闻柒喑下了车，面上的笑意顿时收得干干净净。 以前，年少不经事的时候，她曾经无数次思考过，质问过，挣扎过，她不知道程司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程司渺明明知道，她有多么认真地喜欢她。 为什么，对其他那些追求者都能礼貌相待，却要用这种方式来伤害她？ 她对她的喜欢，远远比那些转头就可以向其他人表白的追求者深得多。 后来，她年龄渐长，又进娱乐圈当了艺人，看过了许多有钱人，把小艺人当做玩物，高兴的时候捧到天上，不高兴的时候踩到泥地里。 她才终于明白。 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她也不过是程司渺年轻无聊的时候，随便找的一个玩物罢了。 她是闻柒，还是闻伍闻陆那都不重要，她有多么喜欢程司渺也不重要。 程司渺可以随自己的心情把她踩进泥里。 就是这么简单。【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她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31 程司渺独自开车回到入住的酒店, 她回国才一个多月，房子还没有买，就在本市最豪华的酒店里面包了一个总统套房。 程司渺回到房间,从酒柜里面琳琅满目的酒瓶中随便拿了一瓶，给自己倒了半杯,加了几块冰块,喝了几口。 手机响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梁怡打来的。 程司渺眉心蹙起，并不想接。 电话一直响到自动挂断，梁怡不死心,又打过来。 一连打了三个，确定真的没人会接,她终于不再打电话过来。 程司渺舒了口气。 然而仅仅过了几分钟，她的微信再次响起来，她点开一看,梁怡给她发了好几条60秒的长语音。 程司渺不想听，点了转文字。 梁怡：“为什么不接电话,什么事情你忙到这么晚，连接妈妈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你爸爸让我问问你，回国都一个多月了，什么时候搬回家里面住呢？家里又不是没有地方，你一个未婚女孩子自己住在外面，传出去像什么话？让圈里其他人都笑话咱们家……” 程司渺连看下去的耐心都没了，打字回复：“我在忙工作。” 这句话显然又给了梁怡其他的话头,她的长语音连续不断地发过来，“又是你那个小公司的事情,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在国外想创业，玩玩就行了，我和你父亲都不反对。现在你都回国了，老老实实进程氏才是正路，你那个小公司一年能挣多少钱？连程氏一个子公司都比不上！人家程芊墨已经接手星域和其他几家公司了，就你还在这搞自己那些破东西，我辛苦这么多年才把你带进程家，你可倒好……” 程司渺眉心紧皱，后面的话连转文字都没转，直接打字：“我在开会，回头再说。” 然后退出跟梁怡的对话框，仰头把刚才倒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混了冰块而更加冰凉的酒液沿着食管一路流淌而下，带来的却是灼烧的感觉。 程司渺长长地吐了口气，压下了这些信息带来的不快。 她打开微博，点开我的关注，特别关注里面只有一个人。 ——闻柒喑。 她点进去，认证是星域传媒签约艺人，简介是很简短的一句话：Perasperaadastra。 穿越逆境，抵达繁星。 并没有新的消息更新。 闻柒喑的微博营业不多，通常都是有新的活动宣发的时候，配上非常官方的宣传文案，一看就是直接转发的公司的通知。 而且很明显，公司对她社交媒体的管理并不上心，配给她的那个经纪人专业性也很一般，闻柒喑都签到星域这么久了，咖位提升得却这么慢。 程司渺退出微博，又点开其他app里面，特别关注都是闻柒喑一个人，同样没有更新任何的新消息。 梁怡那边未读的语音又进一步增多，程司渺今天不想看，直接关掉了手机屏幕。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早就知道闻柒改名字的事情了。 她只是不理解，为什么她要改这个名字，还要用“喑”这么黯淡的字眼。 喑，形容嗓子哑，不能出声；动词的意思是沉默不语。 /：. 其实并不符合艺人这样的身份。 圈里很讲究风水，一般人起艺名的时候都会选择更容易被人记住的、寓意更好的字。 闻柒喑刚入圈、开始崭露头角的时候，正是她在国外创业的关键时期，每天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设计、改不完的方案，她每天睡觉都在半夜1点以后，睡前有时候会刷一刷国内的新闻。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闻柒喑的各个社交账号都成了她的置顶和特别关注，她每天睡前都会习惯性地打开，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回国以后，从七八个小时的时差归于同一时区。 但是，她们之前的距离，却并没有丝毫的拉近，反而更远了。 程司渺回想起闻柒喑今天毫不留情地告诉她的那些话。 她再次喝光了杯子里面的酒。 她这么多年胃一直不好，在国外的那段时间，既要兼顾学业又要忙着创业，忙起来经常一天都顾不上吃饭，现在几杯烈酒灌下去，胃里面便起了烧灼的感觉，分不清是酒液的刺激，还是本身的疼痛。 程司渺蜷缩在总统套房宽阔舒适的沙发里面，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整个房间布置得豪华而精致，她却只觉得，过分空荡了。 ———— 几天以后，就是闻柒喑试镜的那场直播活动正式开播了。 如同李洁提前打听出来的情况一样，许沛沛落选了，闻柒喑幸运入选。 活动当天，“七月流火”公司的工作人员也到了，给需要上场的艺人在服饰方面做最后的调整。 服饰前几天就已经调好了，但临上场之前，为了保证直播的效果，还是会进行一些微调。 这次负责帮闻柒喑调整的是一名工作人员，程司渺并没有来。 闻柒喑的服装是程司渺帮忙配好的，尺寸款式都十分合适，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工作人员围着她转了一圈，犹豫道：“老师的胸前看着有点空，要不要配个项链搭配一下？” 闻柒喑的胸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戴。 “不用了，我觉得这样很好。”闻柒喑说。 工作人员也没有坚持：“那好吧。” 程司渺原本打算早早过来，帮闻柒喑做调整的。 但早晨家庭医生打电话过来，说梁怡身体不舒服，要她回去看看。 程司渺只好先回去程宅，见一群阿姨围着梁怡，梁怡穿着真丝绣手工牡丹的睡衣，歪在沙发里面吃燕窝。 程司渺四下看了眼，“父亲呢？” 管家回答：“先生到公司去了。” 程司渺就知道，这又是梁怡在无理取闹了。 梁怡抬眼瞟了她一眼，“怎么，你父亲不在，你就不回家了吗？我都要病死了，你都不回来看我一眼！” 程司渺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拉过给她打电话的家庭医生：“夫人到底什么病？” 家庭医生哪里敢说实话，低声说：“夫人是气血不调，长期郁结于心，导致失眠多梦，食欲不振……” 程司渺听了半天，就是没有什么症状。 她都习惯了，十分平静地说：“那你好好给夫人看病，需要什么补品跟我说。” 又看向梁怡，“我公司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等忙完再来看您。” “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呢！”梁怡脸上的高贵优雅都荡然无存，斥她：“你到底想干什么呀？啊？程氏的公司你不进，家你也不回，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你也不见，司渺，你小时候那么听话懂事，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妈，医生说您郁结于心，为了您的身体，您还是少生气的好。”程司渺不卑不亢，“我就先走了，需要什么补品我回头让秘书买给您。” 她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碗碟落地的清脆声响，梁怡把整盅燕窝都砸到了地上。 程司渺上了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开车，去直播现场。” 她不是每天都用司机的，有时候会自己开车。 但昨天她谈一个商业合作谈到晚上12点多了，还喝了不少酒，今天着实提不起精神来开车，便叫了司机过来。 司机应声启动车子，又问她，“您早餐还没有吃，要不要顺路买一点？” 程司渺看了眼时间，“不用了，已经来不及了，直接过去吧。” 司机应了，车子平稳地行驶起来。 程司渺靠在后座，单手按着烧灼的胃部，闭上了眼睛，面部带着一些不健康的苍白。 车子开到的时候，直播活动已经开始了。 工作人员认识程司渺的车，放了她们进去。 程司渺找出之前发给她的工作牌戴上，下车直奔直播场地。 她匆匆过去的时候，正好快轮到闻柒喑出场。 程司渺跟何导打了声招呼，便有其他人给她搬过来凳子，请她坐。 程司渺摆摆手，站着看得更清楚。 她看见闻柒喑站在镜头之外，穿的是她精心选给她的那套衣服，紧身的针织上衣，搭配低腰长裙，正好能露出线条完美的腰线。 闻柒喑的身材管理真的很好，腹部甚至能够看见清晰的马甲线，后腰那两个诱人的腰窝也是若隐若现。 只是闻柒喑还是没有戴那条项链，胸前看起来有一些空荡。 程司渺轻轻咬住嘴唇。 轮到闻柒喑入镜了，她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 程司渺注意到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 闻柒喑，在紧张吗？ 程司渺觉得很奇怪。 她记得高中的时候，闻柒喑虽然是默默无闻的性格，但却从来都不会怯场。 曾经有一次，学校让每个班的优秀学生代表做经验分享，她们班级班主任难得民主一回，让大家投票评选，结果程司渺因为人缘太好，以高出第二名38票的成绩当选。 她对这个经验分享毫无兴趣，连稿子都是找闻柒喑帮她写的，结果临演讲的前一天白芷麟来找她玩，她喝到半夜三点才回家，第二天醒来嗓子彻底哑了，根本讲不出话来。 程司渺干脆推说自己感冒了发不出声音来，直接让闻柒喑替她上台演讲。 因为是程司渺主动说的，所以老师和同学们都没有意见。 那一天，闻柒喑被临时推上主席台，拿着自己写给程司渺的稿子，在全校师生几千双眼睛的注视下，做了自己从来没有准备过的演讲。 冷静，平和，毫不怯场。 念前面的时候，声音还是带着颤抖的，到了后面，却渐渐平静下来，甚至带上了很自然的抑扬顿挫。 毕竟稿子是她自己写的嘛。 程司渺坐在台下，原本想着如果闻柒喑卡壳出糗，先嘲笑她几句，再好好安慰一下。 结果这个想法没用上，她觉得有点无趣，又有点自豪。 现在，不过是一场小小的直播，观众甚至都在镜头以外，为什么闻柒喑会紧张呢？ 第32章 痛得无法言说。 32 虽说是直播,但也会进行后期剪辑，制作成视频发布，所以真正拍摄的时间会比实际直播时间要长很多,一些镜头也需要后续进行补拍。 何导喊中场休息的时候，助理们一拥而上,把各自的艺人扶下来,递水的、扇风的、擦汗的，忙得不亦乐乎。 休息时间很短,艺人坐在那补妆，还要听导演说注意事项，有些经纪人还要训话。 这些流程结束,临上场之前，就轮到程司渺手下的工作人员上前帮艺人们整理服饰了。 程司渺自然地走到闻柒喑身边,帮她重新调整腰带的位置。 早上的时候程司渺没有能赶到，腰带的绳结是她手下的员工帮忙打的，程司渺用挑剔的目光看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忍不住拆掉了，亲自动手帮闻柒喑打新的结。 “为什么不戴那条项链？”程司渺边整理那些繁复的绳带,边低声问她。 “和我不搭。”闻柒喑回答。 “可我觉得很搭，”程司渺收紧绳带，勒出闻柒喑纤腰的轮廓，“没有更衬你的了。” 她们是面对面的姿势，程司渺低着头，细白的手指在深色的绳带之间穿梭，优雅而又灵动。 闻柒喑原本站得笔直,保持着目光的平直，但这样的角度,她一眼就能看见程司渺低着头，打着卷的长发温柔地掠过她的肩颈，发丛里面露出一线纤直而白皙的脖颈线，以最美好的弧度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她的面前。 闻柒喑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看一下，结打成这样，你还喜欢吗？”这时，程司渺低声询问她。 闻柒喑顺势低头看去。 在程司渺灵巧的指尖，最普通的深色绳带似乎都有了生命一般，变成了一只非常漂亮均匀的蝴蝶结，好像真的有一只蝴蝶停留在她的腰上一样。 而程司渺的手还没有离开，就这样轻轻扶在蝴蝶的旁边，她的侧腰处。 掌心微凉，掌纹细腻。 闻柒喑的腰是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之一，以前只要程司渺轻轻触碰，都会忍不住发抖，程司渺就喜欢这样逗她，温柔地吻上一吻，感受她上下一齐轻颤。 闻柒喑不自在地后退，想拉开和她的距离，“可以的，没有问题。” 但程司渺手指一收，握着她后腰的位置，又将她提了回来。 “躲什么，”她说：“还没有调整好呢。” 她的手指正好落在闻柒喑腰窝的位置，那里曾经敏感得吹口气都会带起满脸的烟霞之色。 现在附近还有好多人，闻柒喑避无可避，她索性也不再躲了，只是低声道：“程总，附近都看着呢，您就这样摸我的腰，不妥当吧？” 这种话以前的闻柒喑是绝对说不出来的，她只会红着脸默不作声地任由程司渺欺负。 但现在，她一句话，已经将她们之间的距离拉开。 程司渺心绪复杂，昨天晚上喝下去的酒似乎又再一次翻腾上来，让她从内到外都有种被酸涩填满的不适感。 程司渺放了手，但人还是站在距离闻柒喑很近的地方。 她从自己颈间摘下自己佩戴的项链，戴在了闻柒喑的脖子上。 这场直播所有的服饰都是她的公司负责的，但这条最具代表性的项链，她却只配给了闻柒喑一个人。 她不允许别人抢闻柒喑的风头。 程司渺调整好项链的角度，闻柒喑这次没有拒绝。 再次开始录制，程司渺坐在凳子上，因为胃部的灼烧感已经开始隐隐冒冷汗了。 她今天没有带助理，司机跑去帮她买了热牛奶和三明治，悄悄递给她。 程司渺喝了几口热牛奶，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她边看着录制，边用手机打开直播软件，看观众发送的弹幕。 “有谁注意到到黑色长裙小姐姐了吗？” “好腰，想和姐姐贴贴！” “前面说过她叫什么，谁还记得？” 程司渺莞尔，在里面回复：“星域娱乐的闻柒喑。” “闻柒喑？好像听过啊，前一段是不是演过XX电视剧啊？” “我记得，在里面演女二丫鬟的那个！” 程司渺轻轻皱眉，闻柒喑在影视这方面的资源太差了，竟然只能演个女二的丫鬟。 回想起昨天李洁对她的态度，她想应该给闻柒喑重新换个经纪人了。 直播活动结束，又补拍了一些镜头，何导脸上都带着笑容。 虽然详细的统计数据要明天才出来，但是就观看人数、礼物数量和实时人气来说，已经可以确定直播的成功了。 艺人们下场换衣服和卸妆，闻柒喑径直向程司渺走过来，将那条项链摘下来还给她。 “你不留着吗，这身搭配出来的效果很好。”程司渺说。 “不用了，”闻柒喑把项链放进她手心里，“我不想把这个东西放在胸口，太凉了，不舒服。” 程司渺接过还带着她体温的项链，当着她的面把项链重新带回来，并且放进了衣服里层，胸口的位置。 “可是我觉得，项链放在这里刚刚好。”她直视闻柒喑，轻声说道。 程司渺今天的脸色不好，闻柒喑从早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虽然用妆粉掩盖过，但还是能够看出来，她的脸色有些藏不住的苍白，神色也没有上次见面那么精神，眼底还带着一些青色。 这样带着些病态的样子，丝毫没有损害到她的美貌，与人对视的时候，反而有种娇弱的深情。 程司渺就是这样的，永远都知道最大化地发挥自己的优势，只要她想，她看谁都是深情款款的模样，说出口的话永远都能让人浮想联翩。 可惜。 闻柒喑轻嗤一声。 “我已经不会再被你这种语言蛊惑了。”她直白地、坦然地告诉她，“你的游戏很好玩，但是我不想再玩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 当年，程司渺也是这样，用她那双含情目看着她，一遍一遍地要她承认，闻柒是程司渺的，不允许她和别人走得太近，还要她写一百封情书给她。 可程司渺是闻柒的吗？ 程司渺喜欢闻柒吗？ 程司渺在意闻柒吗？ 程司渺从来都没有说过。 闻柒喑面色沉凝，缓缓地、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 闻柒喑的身后，程司渺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一瞬间竟然失去了全部的语言能力。 她心里明白，当年的事情对闻柒喑造成的伤害，其实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弥补的。 但她心里总存在着幻想，闻柒喑曾经那么喜欢她，那么在意她，她随口说的话都会被记在心上，她被闻柒喑捧在掌心里面。 现在她回来了，原本以为闻柒喑还是她的，毕竟她在国外默默关注闻柒喑，知道闻柒喑入圈以后并没有传过绯闻，也没有什么前女友前男友。 但是自从再次相遇以来，闻柒喑的一言一行无不在告诉她，她们回不到从前了。 程司渺第一次感觉到，失去的力量如此尖锐而沉重，让她心口都痛。 痛得无法言说。 她原本是聪慧的、狡黠的、能言善辩的，她其实可以找出许多理由喊住闻柒喑，和她聊天，套出她的近况，一点点下手，渗透进她的生活里面。 她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闻柒喑一句话，将她钉在了原地，让她那些打算全部都粉碎了。 闻柒喑说，不想再玩了。 时光荏苒，她不再是她的七七了。 也不愿意再做她的七七。 程司渺感觉自己像是被闻柒喑一句话剖开了全部伪装的外皮，摊开在阳光下暴晒她的内里。 这感觉很不好，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女，虽然一直上的都是贵族学校，但依然不能像那些家生孩子一样坦露真实的自己。 她需要伪装，才能获得别人的喜欢，母亲的，父亲的，还有当时甚至从未见过面、只存在于梁怡描述中的爷爷。 转学到察城一中，暴露在闻柒喑面前的，已经是她当时能拿出来的最真实的自己了。 这么多年，只有在闻柒喑面前，她是自在的，随性的。 闻柒喑不在乎她的任性、娇气、小性子，甚至她在外必要的伪装，她只是喜欢她，喜欢最真实的程司渺。 可现在，闻柒喑说她不会再受她的蛊惑了。 闻柒喑也不要她了。 程司渺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心脏疼得整个人都在微微抽搐，冷汗从额头上颗颗渗出。 ———— 闻柒喑卸了妆，换回自己带的衣服，让秦玫芳把衣服拿去还给“七月流火”的工作人员。 “闻姐，刚才七月流火跟我们说过，喜欢的话衣服和配饰都可以带回去留作纪念。”秦玫芳说。 “还回去吧。”闻柒喑淡淡道：“这套衣服我以后也不会再穿了。” “好的。”秦玫芳点头，又说：“投资人说庆祝直播活动大获成功，晚上有庆功宴，咱们去吗？” 闻柒喑看了眼手机，今天录制的地方距离俞青青的工作室不远，俞青青在三人的聊天群了发了消息，喊她晚上没事的话过去帮个忙。 “不去了，我晚上有事。”闻柒喑说，“你帮我跟投资人还有何导说一声，然后就下班吧。” “好嘞闻姐。”秦玫芳开心地点头，本来闻柒喑要是去庆功宴，她就得一直跟着，看这架势有事奔着半夜去的，现在能够天不黑就下班，她十分开心。 “嗯，去吧。”闻柒喑说。 第33章 被深吻渲染过的嘴唇美到极致。 33 俞青青的工作室就在附近,距离两个街区的地方。 俞青青今天晚上有一档直播活动，原本谈好的嘉宾临时有急事来不了，俞青青到处求助。 闻柒喑换完衣服的时候刚好看到她的信息,她便答应下来。 俞青青的工作室不远，闻柒喑戴好帽子和口罩,直接步行过去。 时间已经是傍晚了,她录了一天，腰背都有些酸软,走一走正好活动一下。 俞青青亲自在楼下等，一看到她立刻上来拉住，激动地就差热泪盈眶了,“亲人呐柒喑，有你真是太好了！” 闻柒喑被她夸张的样子逗笑了,“赶紧上去吧，你不是着急吗？不过我的妆已经卸了，需要重新化一下。” “小事情！”俞青青说,“衣服，化妆,我这里都包了！” 俞青青的工作室在一座写字楼里面，楼上楼下全部都是这种短视频工作室，有好几个知名博主的工作室都安置在这里。 正是晚餐时间，一个电梯里就站了四个外卖小哥，手里拎着各种餐馆和奶茶店的袋子。 俞青青抱着闻柒喑的胳膊不撒手，“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等会结束了请你吃大餐吧！” “大餐就算了,我得控制体重。”闻柒喑婉拒了，“一会帮我点份轻食吧。” “我给你点最豪华的！”俞青青说。 到了俞青青的工作室,几个工作人员都站起来跟闻柒喑问好。 尤娴和闻柒喑没事会过来玩，有时候也会帮忙出个镜，俞青青的几个员工都认识她们。 “废话少说，赶紧开工吧！”俞青青大手一挥，“小李，你给闻老师点一份轻食，要最贵的！” “好嘞老板！”小李笑嘻嘻地答应了，“我一定不给老板省钱！” 她们团队全都是女孩子，日常氛围很轻松，大家都笑起来。 闻柒喑摘了帽子和口罩，在化妆台前面坐下，让团队的化妆师给她上妆。 ———— 程司渺推掉了一个小艺人的敬酒。 投资人组的局，说是庆祝直播活动大获成功，其实也有互相之间沟通交流、推进后续合作的意思，程司渺胃不舒服，又在直播现场盯了一天，这种活动本来是不打算参加的，但何导说邀请了今天录制直播的所有艺人，她才勉强答应下来。 结果到了以后，连试镜被刷下去的艺人都喊了过来，闻柒喑却并没有来。 程司渺兴致缺缺，除了投资人和何导，其他人来敬酒一律以酒量不佳推掉。 饭局过半，她站起来去卫生间，用清水洗过手已经，觉得发昏的头脑终于清明了一些。 她拿出手机来，回了几个不重要的信息，随手点进一个短视频app里面，从特别关注点进闻柒喑的主页里面。 主页里面最新视频还是之前发的，今天直播活动的预告，直接转发的官方预告版。 程司渺退出闻柒喑的主页，结果推送里面显示她关注的主播俞青青正在直播。 程司渺本来打算关掉直播，结果扫了一眼，却在画面里面看到了闻柒喑。 她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点进了俞青青的直播里面。 闻柒喑有两个圈内的好朋友，尤娴和俞青青，她有时候会出现在她们的镜头下面，程司渺也关注了这两个人。 直播里面，俞青青正在做一个化妆品牌新款产品的开箱测评，闻柒喑在旁边帮助她一起。 是一个最近几年火起来的国产品牌，叫做“悦己”，主攻女性彩妆市场，产品定位是物美价廉、小巧精致，以学生党和都市白领为主要客群。 “之前宝宝们都给我留言说对‘悦己’本季度新品抱有很强的好奇心，今天主播把‘悦己’新品全~部都买到了，下面就一一测评给宝宝们看哦！”俞青青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顺便介绍一下，这位美女宝宝们应该都很熟悉了，我的好朋友闻柒喑，今天特意来帮大家一起测评哦！” 程司渺立刻摸出耳机戴上，把声音调大。 闻柒喑的声音清晰地响在她的耳边，因为已经做了一天的录制，声音有一点微哑，“大家好，我是闻柒喑。” “柒喑宝贝参演的新剧《凤求凰》预计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上映，大家多多支持柒喑宝贝哈！”俞青青顺口带了一句，然后便言归正传，开始拆箱新款的口红。 她先拆开包装，对口红的外形、颜色、香味进行描述，然后在手臂上一一试过，给大家看对比颜色。 “好啦，现在在手臂上的对比颜色已经给宝宝们看过了，大家想先看那个颜色试在嘴巴上，在屏幕上打出来好不好？”俞青青一一指点自己手臂上的口红横道：“最左边是1号，最右边是8号，从左到右依次排序哈宝宝们。” 弹幕霎时间热闹起来，大家争着打出自己感兴趣的颜色，想抢先看到试色。 “1号，2号，1号，5号……”俞青青读着弹幕，“主播胳膊太黑了，想看柒喑小姐姐试色？！这位宝宝，主播已经把最高美白效果打开了好吗，你这么说话太伤人了嘤嘤嘤！” 嘴上“嘤”着，俞青青还是拉过闻柒喑的手腕，“好吧好吧，主播满足你们的心愿，你们想看柒喑的手臂试哪个颜色呢？” 闻柒喑穿了一件休闲的白衬衣，她笑着挽起袖子，“大家把赞点到两万，所有颜色都试给大家，好不好？” 闻柒喑的手臂洁白无瑕，像一段灵透的玉一样呈现在镜头里面。 直播间的点赞数瞬间连续不断地上涨，一路冲到了五万，还有人直接刷起了礼物。 程司渺盯着那段小臂。 印象中，学生时代的闻柒喑粗糙得很，虽然天生底子很好，但因为经常需要干活，而且只用得起宝宝霜，身体乳什么的更是从来不擦，所以手和胳膊上都经常会看到不知道在哪刮出来的伤痕。 现在，闻柒喑的皮肤也养出了这样白净的颜色。 程司渺给直播间刷了一个火箭。 “感谢司司宝贝送的火箭！”俞青青立刻念了出来，“老板大气！” 镜头里面，闻柒喑不引人注目地愣了一下，被程司渺精准地捕捉到。 她轻轻勾起唇角，又连着刷了两个火箭。 “感谢司司老板送的两个火箭！”俞青青激动得连称呼都变了，“老板想看柒喑试什么颜色呢？” 程司渺莞尔，打字：“3号。” “3号颜色！”俞青青从口红里面找出3号颜色，在闻柒喑的小臂上画了一道。 “宝宝这款叫做吻痕哦，颜色不是很重，雾面效果里面透出一些紫色的，是不是很像爱的印记呢？” 洁白的小臂上多了一道红里泛着紫色的痕迹，看起来，真的像某些暧昧后留下的痕迹。 程司渺伸出手指，隔着屏幕轻轻摩挲那道痕迹。 曾经，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在闻柒喑的身上留下任何她想要留下的痕迹。 咬也行，吸也行，湉也行。 即使痛了，闻柒喑也从来不会拒绝她。 闻柒喑曾经就是这样的，对喜欢的人拥有无限的包容。 可是现在呢？ 她眼神里面的距离，把她隔离在十万八千里之外。 却为了帮朋友的忙，可以让人随便在她的身体上涂鸦。 那本来是属于程司渺一个人的。 弹幕又有人在刷其他颜色，也有人送礼物，闻柒喑笑着感谢，然后换不同的口红色号画在自己的手臂上。 很快，这些色号就在闻柒喑的小臂上全部都试了一遍。 俞青青开始从弹幕里面挑选呼声最高的颜色，在嘴唇上试色。 程司渺又刷了两个火箭。 “感谢司司老板的火箭！”俞青青说：“司司老板想看哪一款的试色呢？” 程司渺打字：“4号。” “4号口红叫做深吻哦宝宝，”俞青青用卸妆棉卸掉自己嘴巴上的口红，把4号涂在嘴上，“上唇效果是这种有点深邃的红哦！” 她看了一眼弹幕，“我的唇色有点深，让柒喑给大家试一下哈！” 闻柒喑接过4号口红，用直播镜头当镜子，轻轻涂抹到自己的唇瓣上。 她的唇珠比一般人突出，嘴唇的线条非常好看，4号口红的颜色晕染上来，原本浅淡的唇色被更明艳的颜色覆盖，看起来真的像深吻过后一样。 红润，饱满，带一点熟到荼蘼的颜色。 弹幕瞬间刷疯了，俞青青直播间订单数量涨到疯狂，4号口红的库存被一瞬间清空。 “4号没有库存了？”俞青青看了一眼，“稍等哈宝宝，主播马上补货哈！” 程司渺盯着屏幕里面闻柒喑涂了深吻的嘴唇，刷了十个礼花。 俞青青忙着让助手加单，闻柒喑便念起弹幕的留言，顺便感谢礼物。 十个礼花的效果在直播间炸开，整个画面里面都是炸开的彩色火化。 闻柒喑停顿了一瞬间。 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感谢司司送的10个礼花。” 她淡淡一笑，被深吻渲染过的嘴唇美到极致。 闻柒喑重新拿过4号口红，在手背上随手描画了一个小小的心形。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她把手背上的心形对着镜头晃了晃。 弹幕疯了一样刷屏，俞青青刚刚沟通补上的深吻库存，又一次被清空。 程司渺咬紧下唇。 这时，微信弹出了新的消息提醒。 程司渺点开，是何导发来的，说他们准备转第二场了，问程司渺在哪里。 程司渺回了稍后就来，暂时退出了直播间。 她从卫生间出来，跟投资人还有何导寒暄过后，上了等在外面的车子，再重新打开俞青青的直播间。 直播间里面，却只剩下俞青青一个人，闻柒喑坐的位置已经空了。 程司渺顿时兴趣索然。 晚上9点47分，车子在“星夜”酒吧停下。 程司渺跟着人群进入，刚坐了一会，便开始有年轻的男男女女络绎不绝地上来敬酒。 程司渺面上冷淡疏离，但对来敬酒的几乎是来者不拒。 第34章 闻柒喑的手指压得更深，更狠。 34 闻柒喑跟俞青青播到九点多,俞青青给她打了个手势，说：“感谢宝宝们的支持，咱们接下来测评眼线笔,柒喑就暂时休息了哈！” 闻柒喑对着镜头微笑：“感谢大家的支持，下次再见。” 助手暂时调整了镜头,闻柒喑从凳子上起来,摘下夹在领口的麦克风交给另一名助手，轻轻舒了口气。 小李递给她一杯热水,又把早就点好的轻食一起拿过来，“辛苦了闻姐，您快歇歇吧！” “没事,我自己吃两口就好，你先忙直播那边吧。”闻柒喑摆摆手,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拿着餐盒坐到后面直播镜头以外。 俞青青原本的计划只是让她帮忙测评一下口红，然后剩下的就自己来播,没想到闻柒喑的出场意外带来了超高的人气，直播间弹幕礼物不断,硬生生播到了九点半。 闻柒喑傍晚是直接赶过来的，晚饭都没顾上吃，水都没喝上一口。 俞青青几次用眼神示意她要不要离开，闻柒喑看直播间人气难得如此高，都摇头拒绝了。 最后闻柒喑嗓子都哑了，俞青青实在不好意思，这才选择让她退出直播。 闻柒喑坐在后边,打开餐盒，虽然一直放在保温袋里面,但这份外卖因为放得太久，已经过了最佳的赏味时间。 不过她对食物其实并不挑剔，上学时候吃的都是食堂最便宜的饭菜，大学忙着兼职，有一段时间根本顾不上吃饭，她曾经连续很长时间都去买面包店8点以后的打折面包来吃。 现在坚持吃轻食，不过是为了保持身材罢了。 直播很累，尤其是像这种需要跟观众互动的，需要时刻注意弹幕的动向，虽然俞青青承担了大部分的沟通，闻柒喑也说了很多话，现在停下来，感觉脸都要笑僵了，嘴巴都是麻的。 闻柒喑叉起一片黄瓜送进嘴里，认真地咀嚼，她已经饿过点了，现在并不觉得饥饿，反而因为太累而有一种恶心的饱胀感。 但晚上要适当吃一些东西，不然对肠胃不好，而且会影响代谢。 闻柒喑咽下这块黄瓜，又叉起一只冷掉的虾。 小李严格执行俞青青的命令，买的确实是豪华轻食套餐，光肉类就有好几种，香煎鸡胸肉，煎牛排，白煮大虾，深海鱼…… 闻柒喑努力吃掉了半份，直到确实吃不下了，才放下叉子。 她拿出手机来，直播的时候手机调了静音，这时候未读消息一起蹦出来。 先是李洁骂她刚取得一点成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投资人组局的庆功宴都敢不参加，让她不管在干嘛立刻赶回去，还要向大佬们敬酒赔罪。 秦玫芳也发了消息过来，说李洁把她臭骂了一顿，嫌她没有劝住闻柒喑，自己躲懒下班了。 闻柒喑叹了口气，安慰秦玫芳没有事情，让她不用过来了，自己过去赔个罪就好。 她招呼小李过来，小声说：“我这边还有事情，就先走了，你一会和青青说一声。” 小李劝她，“我们这边也快结束了，一会要一起去吃火锅，闻姐你要不再等一会？” “不了，我得走了。”闻柒喑站起来，给俞青青挥了挥手。 “闻姐你去哪，我找人送你吧！”小李跟上她的脚步。 “不用，我看你们今天都挺忙的，不用特意抽人出来照应我。”闻柒喑摆手，“不用送了，你回去帮忙吧。” “那闻姐你慢点啊！”小李不放心地叮嘱她。 “放心吧。”闻柒喑进了电梯，调出秦玫芳发来的地址，在手机上叫了车。 庆功宴已经转去了二场，是一个叫“星夜”的酒吧。 闻柒喑下车的时候，都已经十点多了。 她走进“星夜”酒吧。 灯光炫目，人群喧闹。 酒热正酣，里面正是热闹。 闻柒喑一路走进去，跟众多喧闹的人群擦肩而过，在昏暗的光线下，精准地走到某个卡座沙发的旁边。 那里歪着一个众星捧月的女孩子，看起来已经喝了不少，平时打理精致的青棕色长发慵懒地铺陈开，正懒洋洋地看着过来敬酒的年轻小艺人。 闻柒喑记得这个小艺人叫做文琪，试镜的时候被卡掉了，没想到也被喊来了今天的酒局。 然后闻柒喑看见她随手摘下自己的项链，隔空抛给文琪。 文琪受宠若惊，捧着项链瞬间站直了身体，“真的送给我吗？司渺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链子上还带着你的体温呢……” 闻柒喑神色暗下。 这条链子，在几个小时以前被程司渺摘下来戴在她的脖子上的时候，也同样带着程司渺的体温。 她还给程司渺的时候，程司渺还说项链放在她的胸口刚刚好。 结果转手，就毫不在意地送人了。 这就是程司渺。 高中的时候，每个向她表白的人都会得到她的感谢和歉意，如果实在无法推辞，她还会收下对方的礼物，并再次表示感谢。 然后转手，这些礼物就会被她毫不留情地丢进垃圾桶里，不仅如此，程司渺还会用湿纸巾仔细擦拭手指。 这就是程司渺，面对你的时候永远温柔深情，转头的时候也永远冷酷无情。 闻柒喑无声地笑了一下，笑容轻而凉。 她平静地提醒文琪，“她不喜欢别人喊她司渺，如果想显示亲近，叫司司姐会比较好。” 说完以后她再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 她晚上赶过来，并不是特意来看程司渺的，而是李洁发了大脾气，要她不要耍大牌，维护好跟几位大人物的关系。 闻柒喑去取了酒，向公司和圈里的前辈、有地位的大佬们道歉、寒暄，笑着向他们敬酒。 但她今天着实很累了，没有力气做过多的交流，简单敬酒之后就退开了。 过了一会，程司渺也过来了，找她喝了酒。 然后转身离开了。 闻柒喑微微蹙眉，她能看出来程司渺的状态并不好，酒喝的不少，脸色也不好。 她在原地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去。 卫生间门口，她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男人在纠缠程司渺。 她赶走了男人，然后拽着走路都不稳的程司渺，一路进了女洗手间里面。 然后打开水龙头，开始仔细冲洗双手。 程司渺真的是醉了，眼神里面都透着一种迟钝和迷茫，愣愣地瞧着她，她问什么答什么。 没有带司机，混着喝了许多酒，不记得都有什么。 但是却还能随手摘下项链来送个别人，还是白天给她带过的“柒”字项链。 很好、很好。 闻柒喑将手指搓洗干净，扯过纸巾仔细擦拭干净，然后拎住站立不稳的程司渺。 程司渺穿着高跟鞋，理应比她要高，但程司渺醉得腿都软了，被闻柒喑就这么拎在手里，连反抗都没有，就只是抬头仰视着她。 那含情的眼睛愣愣地盯着她。 闻柒喑用左手钳住她尖俏的下巴。 程司渺的皮肤又滑又润，捏在手里仿佛一匹流动的丝绸。 在过去的时光里面，纵使她们最最亲密的时刻，闻柒喑也从来没有敢这样对待过程司渺。 在她的心里，程司渺曾经是最珍贵的珍宝，她舍不得对她做出任何有亵渎意味的动作。 然而现在。 闻柒喑另一只手按上了她的嘴唇。 那因为喝多了酒，连唇妆都已经斑驳的唇瓣， 然后下压。 程司渺在她的力道压迫下，不由自主地启开。 闻柒喑的手指顺势进得更深，擦过她排列整齐的坚硬牙齿，长驱直入，最后毫不留情地按压。 程司渺发出痛苦的声音，挣扎着想躲。 但她那点反抗的力道在闻柒喑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闻柒喑的手指压得更深，更狠。 程司渺不自然地收缩，包裹住闻柒喑的手指。 闻柒喑在这样的时刻，感觉到了一种隐秘的掌控感。 片刻后，她抽出手指，把程司渺整个人压在洗手池前面。 程司渺整个人剧烈地呕吐起来。 闻柒喑用干净的左手帮她拎着长发，等她吐完以后，用清水冲去了那些难闻的污秽。 程司渺现在看上去真狼狈啊，头发乱了，妆也花了，眼中含着泪，眼角都是通红的。 闻柒喑的右手已经清洗干净，却仿佛仍有一种滑腻柔软的触感缠绕在手指之间。 她给自己点了一支女士的细烟，深深吸了一口。 失衡的心跳在烟草的安抚下渐渐回归到正常的频率。 程司渺无力地靠在卫生间的瓷砖上，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以前，不抽烟的。” 闻柒喑嗤笑一声。 她俯身靠过去，慢悠悠地，将满口烟气倾吐在程司渺脸上。 “多以前，”她居高临下地欣赏她的狼狈，“你说会永远陪着我的那个‘以前’吗？” 程司渺愣愣地看着她，被烟呛得连声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这场景以前闻柒喑绝对看不下去，程司渺在她面前皱一下眉头，撅一下嘴，她都心疼得不行，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 可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有些人生来就在天上，星星什么的早就司空见惯，根本就不稀罕。 她说想要星星，不过是闲着无聊，想看一个贫穷的笨小孩，努力跳着脚讨好她的样子罢了。 程司渺醉眼朦胧地看着她，声音因为被强行催吐而沙哑：“……原来，你都记得。” 她从脖子里面抽出另外一条细细的链子。 链子末端缀着一枚银戒指。 设计一看就是好多年前的款式了，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些老气，中间缀着一颗很小的碎钻。 跟程司渺全身上下高贵的气质完全不相符。 ——莫比乌斯环。 第35章 蝴蝶在她的手里绽放 35 程司渺目光模糊地将那枚戒指举高到两人的面前,透过戒指瞧着闻柒喑晦暗不明的神色。 “我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声音沙哑、哽咽，因为被强行催吐而吐字困难,“失去你会这么的难受。” “你是没有想过失去我，”闻柒喑声色俱冷,“因为像你这样的人,从小要天要地，你想要的东西撒个娇就能得到,所以你只允许一件东西是你不要的，你不允许它主动离开你、不属于你。” “不是的，不是的……”程司渺虚弱地靠在卫生间冰冷坚硬的瓷砖上,茫然摇头。 不是这样的。 然而闻柒喑已经不想继续听她的醉言醉语，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代驾到了，我送你到车上。” 说完不管程司渺的反应，她直接拉住程司渺的手臂,把人半提起来，拎着出了卫生间。 程司渺脚步虚浮,大半个体重都压在闻柒喑的身上，闻柒喑撑着她，再一次闻到了她身上独特的馨香味道。 不同于市面上任何一种香氛，闻柒喑也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闻到过。 她默然无声地把程司渺扶到了后座，拉过安全带来帮她系上，伸手轻拍她的脸，“你的地址。” 程司渺报了酒店的名称。 闻柒喑跟代驾确认过,又打电话给酒店前台，请她们帮忙照应一下程司渺,就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程司渺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七七……”她声音低哑，“我难受，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闻柒喑平静地说：“今天庆功会这么大的阵仗，酒吧附近一定会有狗仔蹲守，你这样拉拉扯扯的，如果被拍到对我们的影响都不好。” “七七……”程司渺不放手，只是依依地，又喊了她一声。 “闻柒喑。”闻柒喑说：“如果你实在记不住的话，喊小闻也可以。” “七七”这个称呼，这么多年就只有程司渺喊过，现在她收回了，不允许她再喊。 程司渺嘴唇蠕动，她不是记不住，只是不喜欢叫这个名字。 闻柒喑，听起来冷漠又生疏。 她明明是她的七七。 闻柒喑见她没有别的话要说，便握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摘了下去。 程司渺挣扎着拿出手机来，“加个好友，代驾费我转给你。” 闻柒喑不带感情地扫了一眼她递过来的微信界面。 这么多年，程司渺的头像和昵称都没有变。 “不用了，”闻柒喑说：“就当我感谢你当年的照顾。” 她毫不犹豫地直起身体，“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程司渺举着手机的手都还没有放下，闻柒喑已经走了。 前面代驾犹犹豫豫：“咱们出发吗？” 程司渺闭了闭眼，“走吧。” 车子行驶起来，程司渺拿过手机来，在微信里点击“添加朋友”，输入闻柒喑高中时候的手机号，显示“该用户不存在”。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当时，闻柒喑删除了她的微信，拉黑了她的号码。 后来，她曾经忍不住用其他微信添加过闻柒喑，却发现闻柒喑原来的微信早已经注销。 曾经的电话号码，她今天终于鼓起勇气去拨打，却也已经作废。 如果她没有回国，如果没有遇见闻柒喑，她将彻底失去闻柒喑的一切联系方式，永远的、彻底的，从她的世界里面消失。 程司渺靠着后座的真皮靠背，眼神清明，神情憔悴，没有一点醉酒的迷糊。 刚才闻柒喑帮她催吐，现在胃里面已经不再翻江倒海了，只是那种抽痛感，似乎从肠胃转到了心脏。 很难受。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从脖子里抽出了那根细细的白金链子。 吊坠是一枚银圈戒指，因为经常清洗和保养，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有氧化发黑。 程司渺把戒指往手指上套。 因为还串着链子，戒指里面的空间不够，套了一个指节就卡住了。 当初闻柒喑买这枚戒指的时候，是比照的她哪根手指的尺寸呢？ 她觉得是中指，因为她曾经试过，戴在中指上面不大不小，刚刚好。 程司渺把戒指从链子上解下来，往自己的中指上套。 在过第二个指节的时候，戒指卡住了。 几年前她在国外的时候，一边管理公司一边维持学业，经常需要熬夜画图、改方案、写作业，手指经常握画笔的地方都起了茧子，最近一两年虽然已经在保养了，但手指已经比以前粗了。 这枚戒指就差那么一点，再也套不上她的中指了。 程司渺怔怔地看了一会，又挨个去试其他的手指，拇指更不行，食指也套不上。 无名指，勉强能过第二个指节，但她不敢再往下推了，担心摘不下来。 小指可以，但是又太松了，戴上一直晃动。 程司渺只好又把戒指串回链子上。 戒指被她放进最里层的衣服里面，因离开了有一会，而带来了一种冰凉的感觉。 程司渺单手按着胸口位置，用自己的体温焐热这冰冷的金属。 她再一次回想起闻柒喑今天说过的话。 她真的从小要什么都能得到吗？ 不是的。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女，她的名字，她的爱好，她的习惯，她的生活，全都不属于她，全都要为了能够正式进入程家、被程家人而做准备。 包括她放弃读了好多年的贵族学校，转学到察城一中那个公立学校，住在老旧小区那个破房子里面，每天都要笑着面对那些丑陋而愚蠢的同学。 只有当年的闻柒，是个例外。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闻柒的时候，她穿着洗到掉色的棉衣，被雪浸透的旧鞋，往垃圾桶扔着垃圾。 可怜兮兮的样子引起了程司渺一点兴趣，她像对待路边一只流浪猫一样，递给她一张干净的纸巾，帮她拔出了手掌里的碎玻璃。 闻柒哭了。 她哭起来真好看啊，眼泪像碎掉的水晶，却又倔强地抿着嘴唇。 程司渺其实不喜欢流浪猫，但是那一刻，她想顺一顺这只猫漂亮的背毛。 在她搬进来之前，梁怡早就叫人把同一栋楼里邻居的情况都调查了一遍，电子资料全部发给了她。 她根本懒得看，那天却起了兴致，翻出楼上的资料，一户一户翻过去，直到看到闻柒的名字。 冥冥之中，她知道，这就是那个女孩。 她把闻柒的资料全部翻了一遍，知道她家境困难，父亲经常过来找事。 当看到闻柒也在察城一中的时候，她动了心思。 她的转学手续早就办好了，因为梁怡提前给学校捐助了款项，副校长亲自迎接她报道，本来要安排她在尖子班，她却要求去了闻柒所在的9班，而且要和闻柒坐同桌。 闻柒在班上很沉默，带着老旧的黑框眼镜，整天埋头学习，很少跟人聊天，既不会打扮也不喜欢那些小女生爱吃的零食。 但程司渺知道，她的眼镜下面，是怎样清隽的容颜。 隐藏在木讷寡言的茧下面的，是一只美丽多彩的蝴蝶。 于是在下一次，闻人杰再次过来大闹以后，她听着闻柒下楼的脚步声，卡着点打开了门，装作偶遇。 她把闻柒拉进门，拿出了自己少有的温柔和耐心，为她处理了伤口，亲吻了她。 那一夜，蝴蝶在她的手里张开翅膀，翩然绽放。 从那以后，闻柒成为了她一个人的专属。 她所有隐藏的、克制的、忍耐的，那些暴躁、娇蛮和无理，都能在闻柒那里得到释放。 在闻柒面前，她终于能够做最真实的自己。 这是她循规蹈矩、步步为营的18年生活里面，最大的叛逆。 她知道自己最终还是要回程家去，梁怡甚至已经给她物色好了未来结婚的对象。 但是她也想好了补偿闻柒的方法，她叫许叔去给了闻人杰一笔钱，解决了闻人杰这个麻烦，让闻柒能够安心学习和高考。 她还让闻柒考京大，如果闻柒真的能够考上，直到她结婚之前，她们可以继续维持这种关系，她会用自己的资源帮助闻柒，奖学金、课题、甚至考研找导师，将来找工作。 普通人靠自己的努力，哪里能够得到这么多助力呢？ 她觉得自己问心无愧，闻柒也应当感激她。 而且，她对闻柒也不仅仅是利用，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两个人都快乐了，不是吗？ 闻柒那么聪明，就应该知道，以她们两个之间的差距，是根本不可能有以后的。 可是、可是…… 程司渺的手指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襟，那枚戒指被她按在胸口，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上。 可是，她没有想到，闻柒当年，竟然是那么真切地喜欢着她。 她更没有想过，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动了心。 高考结束以后返校那天，是她们两个共同的噩梦。 后来，她再想回来找闻柒的时候，却再也打不通闻柒的电话，微信也被拉黑。 而老房子的楼上，也搬进了新的住户。 闻柒就这样一声不响地，从她的世界里面彻底消失了。 程司渺解开胸前勒到她呼吸困难的安全带，在后座蜷缩起来。 她这样的人，从小就名不正言不顺。 她想要的东西，家生子撒个娇就能得到，她却要付出许多去争、去抢。 好在这些东西最后都到了她的手里。 ——除了闻柒。 第36章 程司渺晦暗不明的脸 36 后面几天,闻柒喑没有再见到程司渺。 她给自己的行程排得很满，没有活动的时候，会去公司跟着声乐、舞蹈、形体等等老师进行学习。 大概是因为程司渺和她曾经是同学的事情,加上前几天的直播活动大获成功，为闻柒喑圈了一波粉丝,李洁竟然开始过问起她的行程来。 具体表现就是对每一个闻柒喑已经安排好的活动指手画脚,并且给她增加了许多根本没必要、低回报的活动。 秦玫芳气得不行，又不敢正面跟李洁对抗,只敢私下暗中蛐蛐。 “她还不如不管呢！”秦玫芳不满地嘟嘟囔囔，“这什么呀，上午在在城南,下午又去城北的，时间都花在路上了！本来咱们安排的好好的,让她一来，全乱了！” “她是经纪人，暂时我也没什么办法。”闻柒喑平声安慰她,“忍忍吧，一会你跟我过去以后,看时间差不多就下班吧。” “那怎么行！”秦玫芳瞪大眼睛，“闻姐还在工作，我怎么能下班呢？” 公司其他艺人都会配两三个助理，闻柒喑一直得不到李洁的重视，又因为拒绝了李洁要给她安排的助理，惹得李洁不高兴，所以她一直就只有秦玫芳一个助理。 秦玫芳要是走了,闻柒喑身边就一个帮忙的人也没有了。 “没关系，”闻柒喑说：“我有手有脚的,又没什么事情，你不是要着急回家喂毛毛吗？” 秦玫芳养了一只金毛，叫毛毛，平时她总惦记着早回家，就是怕毛毛一只狗在家会孤单。 “不行不行，”秦玫芳十动然拒，“我不能把你扔下自己下班，那有违我的职业道德！” 闻柒喑笑了笑。 “那好吧，”她说：“活动结束以后我请你吃晚饭，我们打包一些毛毛能吃的东西给它带回去。” “谢谢老板！老板万岁！”秦玫芳笑嘻嘻地做出憨态可掬的作揖动作，“也替毛毛谢谢闻阿姨！” 闻柒喑给她逗笑了。 活动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闻柒喑在附近的火锅店订了位置，叫了秦玫芳和司机，一起吃加班餐。 她还特意要了一个清水锅，把一些狗狗能吃的食材煮熟，等会让秦玫芳拿回去给毛毛吃。 吃完晚饭闻柒喑去结账，秦玫芳和司机打包饭菜。 等她结完账回来，秦玫芳焦急地举着手机给她看，“闻姐，李姐找不到你，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闻柒喑恍然，她下午参加活动就把手机设置了静音，忘记调回来了。 她接过秦玫芳的电话，秦玫芳隐晦地给她使了个眼色。 闻柒喑用眼神示意她没事。 “喂，李姐，”闻柒喑接起电话，先道歉，“我下午参加活动手机静音了，抱歉啊，耽误您的时间了。” 她态度诚恳，李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下次记得把声音打开，哪都找不到你算怎么回事！” “是是是，”闻柒喑连忙说：“李姐说得对。” 李洁开始说正事：“下周程家老人过寿，要从公司请几个艺人去祝寿，我跟程总争取了半天，这才给你争取到一个位置，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闻柒喑迟疑，“哪个程家？” “还有哪个程家？程总程芊墨的本家！”李洁像是被她的迟钝气笑了，“我跟你说，你这几天给我好好准备，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这么难得的活动都帮你要到了，你可别给我掉链子啊！” 闻柒喑默了默。 “行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李洁说完就挂了电话。 闻柒喑摸出自己的手机来一看，李洁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一个微信语音。 秦玫芳凑过来看了，嘟囔道：“一共就打俩电话，哪里就找不到你了！” “而且这个事明天说就不行吗，是活不到明天了吗！” 闻柒喑轻轻敲了下她额头，“少说两句吧。” 她们上了车，先顺路送秦玫芳回去，再送闻柒喑。 结果秦玫芳下车以后，闻柒喑发现她太着急，打包的两个塑料袋，她只拿了一个。 正好把那盒水煮菜都拿走了，水煮肉留在了车上。 “毛毛今天大概不会太开心，肉都没的吃。”闻柒喑摇摇头。 车开到她的小区门口，她跟司机道过谢，拎着剩下那个餐盒跳下车。 走进小区里面，垃圾桶旁边的小步道，闻柒喑把餐盒从塑料袋里面拿出来，打开盖子放在地上。 草丛里面，传来轻轻一声“喵”叫。 “快来吃吧，今天有很多肉。”闻柒喑把肉倒在餐盒的盖子上，“我看看，有雪花肥牛，乌鸡卷，鲜切羔羊肉……” 清水煮过、没有加调料的各种肉的香气飘散开来，草叶晃动，一只黑白花的小猫无声地从里面窜出来，几步跑到闻柒喑身边，尾巴高高翘起，围着她转圈圈。 闻柒喑伸手摸了摸它光滑的背毛，又给它挠下巴，“吃吧。” 小猫这才凑过去，唏哩呼噜地吃起来。 过了一会，又是几只猫从四面八方聚过来，围在餐盒的旁边。 这个小区里面有好几只流浪猫，其中甚至还有品种猫，闻柒喑有空的时候，就会来楼下喂猫，她家里特意买了大袋的猫粮。 这只黑白花的小猫跟她最亲，每次都是第一个凑过来的。 闻柒喑抱着膝盖安静地看了一会小猫吃饭，等它们都吃得差不多了，把空掉的餐盒收拾起来，装进拿来的塑料袋里面，一起扔进垃圾桶。 其他小猫吃完都跑远了，散落在附近舔毛。 只有黑白小猫又凑过来，翘着尾巴围着她转圈圈，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我要回家了，下次再给你带好吃的啊。”闻柒喑摸摸它的头，转身往自己的单元走。 黑白小猫跟在她后边，远远地送她进了楼道，这才转身离开了。 闻柒喑回到家里，给妈妈打电话简单聊了几句，在和尤娴、俞青青三人的群里面把公司要她去程家祝寿的事情说了，就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群里面尤娴和俞青青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了。 闻柒喑一边在网上查资料，一边在群里回复她俩，大概拼凑出了程家的关系。 程家由程远征奋斗发家，主要经营娱乐业，交到独子程景鸿手里以后，侧重投资影视业，成立了星域娱乐公司，现在由程景鸿的长女程芊墨管理。 程景鸿私生活混乱，原配去世以后，迎娶梁怡做填房，梁怡生的女儿程司渺成为程家二小姐，据说在外面还有小三小四。 近几年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八卦新闻之一，就是程景鸿在外的小三，当年跟梁怡竞争正房失败的范女士，成功生下了程景鸿目前的独子，惹得梁怡警铃大作，每天患得患失。 闻柒喑略过这些豪门花边新闻，既然说是给程家老人做寿，估计要么是程远征，要么是他的太太。 去年似乎也从公司里面找艺人过去了，只是在宴会旁边搭了小台子，唱几首歌跳几个舞而已，往来的宾客非富即贵，大多数甚至都不会刻意停下脚步去关注。 这个事情，也许只是程芊墨例行安排的，李洁以为她和程司渺有牵连，也许能借机拉近关系，所以才奋力给她争取到这个机会。 闻柒喑在群里跟尤娴和俞青青互道晚安，把手机放在床边，关掉了屋子里的灯。 ———— 之后闻柒喑的行程安排得更加紧密。 除了日常的活动，她还要跟声乐老师上课。 贺寿最终定了公司的三位艺人，其他两位都是发过专辑开过演唱会的，闻柒喑的声音条件不错，但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正式登台唱过歌。 虽然说在这样的场合，那些宾客未必会真的在意台上表演的人，但如果表现太差，那是一定会被人记住的，说不定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娱乐八卦新闻里面。 闻柒喑原本就有忌口，现在听从声乐老师的指导，更是把所有有可能伤到喉咙的食物都从自己的食谱里面划掉了。 这样练了几天，便到了程家寿宴的日子。 过寿的是程远征。 程家在京郊有一片院落，寿宴就在里面举行。 闻柒喑去公司化好妆，和另外两名艺人一起乘坐公司的车子前往。 据说寿宴现场核查十分严格，到场的宾客都必须出具邀请函才能进入，李洁作为经纪人，私下里跟沈圆磨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获得陪同的资格。 所以这辆车上就只有她们三个艺人，沈圆，还有几个公司的工作人员。 连助理都不能带。 保姆车一路沿着外环路出了城，在京郊附近拐弯，上了一条山间单独修建的公路。 “这附近都是别墅区，”程玥给她们介绍，“叔公的房子也在这。” 程玥是程家远房，按辈分喊程远征一声叔公，在公司有特别优待，这次表演也有她一个名额。 车子在门岗验证登记过，径自行驶进去，停在规划好的停车位。 她们下了车，程玥便伸手去拉闻柒喑，“柒柒姐姐，你跟着我，我知道哪里好玩，我带你四处逛逛呀？” 闻柒喑把手里没喝过的矿泉水拧开盖递到她手里面，不动声色地挡开她的手，笑道：“我得听沈秘安排，不然回头李姐又要说我不懂事了。” “那个李洁，根本就不称职，等我回头找机会跟堂姐说说，给你换了她！”程玥嘟嘴，接过水喝了几口。 闻柒喑笑了笑，没有接话。 程玥自己活动去了，沈圆带着她们剩下的人往临时搭建的表演舞台走去。 停车位上，一辆银灰色的跑车缓缓降下玻璃，露出程司渺晦暗不明的脸来。 第37章 她应该有更全面的发展 37 表演用的临时舞台早就已经搭建完毕,公司来的另外一名艺人罗颖是专业的歌手，她被安排在最后压轴表演，程玥则是在宴会开场的时候为程远征送上特别的祝福,在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之前，就先由闻柒喑上台。 闻柒喑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 她和罗颖一块去了给她们安排的休息室,化好妆之后就在里面坐着等沈圆通知。 沈圆作为程芊墨的秘书,不仅要负责公司来的这几个艺人，还要帮着程芊墨一起统筹宴会的流程、安排宾客接待,她忙过一圈以后，才抽空去找了趟程芊墨，小声汇报道：“程总,公司的几个艺人都准备好了。” “那就让她们登台吧。”程芊墨四下扫了一圈，“看见二小姐了吗？” 沈圆说：“刚看见许家的人来了,二小姐似乎被拉去应酬了。” 程芊墨微微皱眉，“谁请许家来的？” 沈圆摇头，宾客宴请的名单不归她负责,就算她心里想到点什么，也是不好说出来的。 程芊墨不耐地摆手,“算了，你去忙你的吧。” 她让沈圆离开了，自己在院子里快步走，试图找到程司渺。 程司渺和许家二公子的订婚没成，前几年在京城很是闹了个不大不小的新闻，自那以后几年，程家同许家私下便没什么来往,今天这样的日子，程司渺刚回国一个月,就有人迫不及待喊来了许家，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爷爷程远征就只有父亲程景鸿一个儿子，程景鸿公开承认的只有她和程司渺两个女儿，但程远征也有兄弟姐妹，后代大多也都在程氏公司任职，那些堂亲盯着她们家，总想给找些乱子。 程芊墨对程司渺比较友善，这个异母的妹妹自当年申请出国交换，对程氏便没有什么想法，就算真有想法，她也不怕程司渺同她争，但那些堂亲都还想伸手过来，未免想得太多。 程芊墨心里烦躁，面上却丝毫不显，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忽然听见了音乐的前奏。 今天庭院里放的一直都是优雅喜庆的音乐，现在换了调子，想是公司的艺人已经登台了。 几十秒的前奏过后，轻灵的女声响了起来。 唱的是一首慢歌。 音色和节奏把握得都很不错，只是明显不太熟练，前面有一些紧绷感，听起来有些紧张。 程芊墨对公司里面几个专业歌手的声音都很熟悉，一听就知道不是当红的那几个，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前几天沈圆做的报告，锁定了闻柒喑。 闻柒喑出来唱歌，那么程司渺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她就知道了。 程芊墨先来到舞台前面，那里有几个宾客随意驻足，边闲聊边听闻柒喑唱歌，没有程司渺。 程芊墨便转身向后望去。 主宅二楼有一个露台，里面种着许多绿植，还有供人休息的桌椅板凳，程司渺正坐在其中一个长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 程芊墨轻轻平了口气。 她迈步去了二楼。 露台那里不止程司渺一人，还有一些其他宾客在，程司渺端着一杯饮料，笑着跟他们闲聊，但目光却总定在下面的舞台上。 程芊墨走过去与她并肩，一同向下望去。 露台的视野太好了，正对这个临时搭建的舞台，中间没有任何的遮挡，而且因为是在楼上，很少有人会特意向上面张望，反而有种隐秘的大胆。 “许家的人来了，不知道有没有你的前未婚夫。”程芊墨低声提醒她，“你注意点，别这么明目张胆的。” “放心，我不会让之前的事情再发生了。”程司渺说。 程芊墨轻笑了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站在那同她一起听了会歌。 舞台上，闻柒喑独自坐在一个高脚凳上，正在唱她的第二首歌。 她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越发熟练和投入，虽然比专业歌手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但是她本身的声音条件很不错，在这样的场合演唱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她没有像样的音乐作品呢？”程司渺低声说。 程芊墨失笑，“你这是在怀疑公司的管理策略吗？” “不是，只是觉得她应该有更全面的发展。”程司渺说：“她那个经纪人，没有帮她安排更合理的活动。” “你来公司帮忙，我让你当她的经纪人，怎么样？”程芊墨开玩笑。 程司渺缓缓摇头，“我不会进程氏的。” 她的答案在程芊墨的意料之中，如果不是程司渺如此坚定地表明没有和她争抢的心意，程芊墨也不能这么快就对她放心。 “我去招待其他人了，你也别在这待太久。”程芊墨提醒她，“今天这场晚宴上不仅有许家的人，还有程家那些堂亲，和你的父母亲。” 程司渺微微皱眉。 程芊墨离开了，程司渺最后看了眼舞台的方向，便也离开了露台。 程司渺帮着接待宾客，远远地看见她母亲梁怡拉着许太的手，正在笑容满面地说着什么，旁边还跟着许家二公子，她曾经差点订婚的许鸣暄。 程司渺眉心蹙起。 刚才程芊墨提醒过她，许家人也来了，而且不是她做主邀请的，她怀疑是那几个堂亲在故意挑事情，想看她的笑话。 现在看来，也许是她母亲亲自邀请的呢。 程司渺下意识地看了眼舞台的方向。 晚宴快要开始了，宾客们大多也已经就位，闻柒喑唱完了自己的最后一首歌，向空荡荡的台下认认真真地鞠了个躬，便往舞台下面走。 尽管已经过去了7年，梁怡都未必记得闻柒这个人，而且她提前看过流程安排，只提到了程玥会特意献唱，其他艺人的名字都没有写。 程司渺还是下意识地，不想让闻柒和梁怡碰上。 她叫来沈圆，“你带闻柒，闻柒喑去小厅休息一会，去三楼我的休息室。” 三楼的休息室都是特意给程家本家人准备的，外来宾客是不能使用的，程司渺有个人的私人休息室。 沈圆略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点头去了。 程司渺这才放下心来。 梁怡拉着许太，有说有笑地走近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司渺，见到许阿姨怎么不知道打个招呼啊！”梁怡嗔怪道，又转向许太：“这孩子，因为几年前的误会，都不好意思见您了。” “许太。”程司渺淡声叫人，又叫后面跟着的许鸣暄，“二公子。” 几年前，就在订婚前半个月，程司渺亲手揪出了许鸣暄有一个已经怀孕的初恋女友，逼得许家公开道歉，取消了都已经发出请帖的订婚宴，程司渺则迅速递交资料出国做交换生，彻底断绝了这段关系的后续发展。 据说许鸣暄那个女朋友也没有能嫁入许家，原因是许太嫌她出身普通，配不上许家的家世。 至于孩子有没有生下来，圈里没有明确的消息。 许太更属意的当然还是程司渺，当年还觉得程司渺不是原配生的，配许鸣暄有些低了，现在听说她在国外还自己创办了公司，又觉得嫁进许家也是合宜的。 梁怡则一直看好许家的家世，什么初恋女友她觉得根本不是问题，当年她跟着程景鸿的时候，程夫人还在世呢，现在怎么样，还不是她做正房的位置？ 这两人聊得正热切，却都被程司渺冷淡的态度浇了一盆凉水，当下脸色都不太好。 程司渺没理，只是礼貌地引她们入了席。 程远征发表了简短的讲话，感谢大家来参加他的寿宴，宴会便正式开始了。 程远征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只简单吃了一些饭菜，又受了几个重要的商业伙伴的敬酒，便离席休息去了，把社交的场面留给了年轻人。 程玥准备的歌都还没唱完，她一个人站在台上觉得孤单又无聊，干脆跳下来给闻柒喑打电话，喊她过来。 闻柒喑在休息室里面，刚吃了几口阿姨送来的饭菜填饱肚子，本来之后没她什么事，就准备看看什么时候能回去了，程家的宅子在山上，不好打车，而且出入还有门禁，她估计得等到罗颖也表演完，公司的车才会统一送她们回去。 程玥的电话这时候打进来。 “闻柒姐姐，你过来跟我一起唱吧，我一个人在台上，我紧张！”程玥撒娇。 闻柒喑想了想，“你能叫程家的司机送我们下山吗？” “当然可以呀！”程玥说：“你是不是待着很无聊呀？那你过来陪我唱完这几首歌，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闻柒喑答应了，她下了楼，就看见程玥在舞台前面蹲着，一脸无聊地拔草玩。 闻柒喑走过去，“我看看，公司都给你安排了什么歌呀？” “还剩三首呢，”程玥说：“你来真是太好了，咱们赶紧唱完去玩吧！” 闻柒喑无奈地笑笑，跟她一起回到舞台。 下面的宴会因为程远征已经回去休息了，显得更加自由，众人拿着酒杯自由穿梭，去跟自己想要结交的人攀谈说笑。 闻柒喑跟着伴奏，徐徐开唱。 这时，她看见台下，一个年轻女孩子端着一碗芒果冰沙凑到程司渺面前，说了几句话。 而程司渺面色不变，叉起一块芒果就送进嘴里。 第38章 那是你的戒指吗？ 38 程远征退席去休息,宴会的气氛活跃起来，程司渺帮着应酬宾客，不可避免地喝了一些酒。 她有一点焦急,想赶紧应酬完找个借口脱身。 闻柒喑还在她的私人休息室里面。 直到扩音器里面再次传来熟悉的歌声。 程司渺愣了愣，向临时搭建的舞台方向望去。 只见原本应该在她的私人休息室休息的闻柒喑,又重新站上了舞台,正在跟程玥合唱歌曲。 程司渺脸上的笑容僵住。 她记得，她第一次去星域传媒的时候,就听见程玥追问闻柒喑为什么要改名。 程玥知道闻柒喑原来的名字，还喊她“闻柒姐姐”。 程玥是程家远房亲戚，跟程司渺长得并不像,反而是十分可爱的长相，脸蛋圆圆的,看上去像个还在上学的学生。 闻柒喑现在……喜欢这样的类型了吗？ 程司渺发愣的功夫，一碗芒果冰沙递到了她的面前。 “司渺，今天晚上有你最爱吃的芒果,我特意给你拿过来了。”程锦笑着把甜品碗捧上去，“怎么,看叔公不在，连你最喜欢的芒果都不吃了吗？” 程司渺眼底的怔忡一瞬间收尽，看向程锦的目光里面带上了不自觉的锋利，“堂姐。” 程锦的爷爷是程远征的亲弟弟，程锦目前也在程氏的企业里面工作。 程锦依然笑容满面，“快吃口吧，不然别人该觉得你不像妙妙姑姑了,你说呢？” “堂姐在说什么，”程司渺面色平淡,“我本来就很喜欢吃芒果啊。” 她拿起甜品碗里面的叉子，优雅从容地叉起最大的一块芒果送进嘴里，咀嚼之后缓缓吞咽下去。 “很好吃，”她甚至还带着笑容，“堂姐费心了。” 程锦呵笑了一声，“既然喜欢你就多吃点吧！” 说罢把整个甜品碗都塞进程司渺怀里。 程司渺接过来，淡定地用勺子挖了一块冰沙，当着她的面吃了。 周围几个看戏的亲戚都露出无趣的表情。 程司渺端着甜品碗，边走边吃，却不小心手腕一抖，把一勺冰沙掉到了衣服上。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淡粉色的定制礼服裙，胸前落了一滩浅黄色的冰沙，看起来非常显眼。 程司渺满脸无奈，对匆匆赶来的程芊墨指了指自己胸前。 程芊墨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去处理，这里有她。 程司渺立刻转身匆匆往楼上走去。 二楼有供客人休息的公共休息区，三楼则是程家人自用的休息室，程司渺脚步匆忙，径自来到三楼，来到她的专属休息室，打开门进去后直奔沙发，她的包包就被她随手扔在沙发的某个角落。 谁知道她走过去的时候，沙发里面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程司渺霎时间就慌了。 她的身上已经开始发热，嘴唇发麻，头晕目眩。 这时，她看见一个人跟在她后边进了门，并且反手将门关上。 程司渺什么都顾不得了，张口就要呵斥她出去。 却在下一秒看见了进来的人。 竟然是刚才还在舞台上演唱的闻柒喑。 闻柒喑随手从门旁边的衣架上摘下她的包，“要什么？” 程司渺呼吸都变得困难，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的包包。 她看见自己伸出的手指上，已经爬上了红色的疹子。 闻柒喑大步上前，拉开包倒转，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沙发里面，然后精准地从里面翻出一个外面没有任何包装的白色小瓶子，打开倒出两粒来，塞到程司渺手里。 程司渺看也不看，直接倒进嘴里，直接干咽下去。 好死不死的，小药片却粘在了她的喉咙处，引得她一阵咳嗽，想吞咽下去却又想呕吐，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闻柒喑从桌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程司渺接过来灌了几口，终于把这两颗要命的药片送了下去。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瘫倒在沙发里面，让药效慢慢散发。 闻柒喑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七七……”程司渺喊她，声音都还是哑的，“你还是在意我的，对吗？” 闻柒喑的脚步停下来，背对着她声音淡漠，“我只是怕你死了。” “如果我们真的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你为什么要在意我的死活呢？”程司渺固执地说，“你明明在意，为什么不敢承认？” 她现在真的狼狈，皮肤上蔓延着过敏的红斑，眼睛含泪，声音也哑了，裙子上黄色的冰沙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而洇下去，留下一滩丑陋的印子。 像这样的高级布料，根本不可能清洗干净，这条裙子已经废了。 似乎自从重逢以来，她总是难以避免地，以各种狼狈而糟糕的样子出现在闻柒喑的面前。 但是她不在意了，此时此刻，她只想要闻柒喑留下来陪陪她。 闻柒喑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她，但目光却是平静而淡漠的。 “就当感谢你当年帮我处理闻人杰的事吧。”她说。 程司渺的神情无法控制地黯淡下来。 “你知道了。”她说。 “对，我知道你找人打断了闻人杰的腿，给了他一笔钱，又录下了他索要钱款的视频，并且警告他如果还敢再来找我，就去告他敲诈勒索。”闻柒喑平静地回答，“这件事情我是感激你的，所以今天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过敏死掉，就是这样。” 她被沈圆安排在这个房间的时候，一眼看出这里是私人休息室，便知道不是普通人能进来的。 她什么都没有动，只是喝了几口桌子上摆的没有开封的矿泉水，把胡乱扔在沙发里的包包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这瓶水刚才被她随手拿来递给了程司渺应急，现在正握在程司渺的手里。 闻柒喑扫了一眼她环在瓶身上的纤细的手指。 那手指白得没有血色，因为主人身体的不适而紧紧嵌进瓶身里面。 “或者，”闻柒喑说：“你当时给了他多少钱，我可以还给你。” 程司渺难以置信地抬头。 她不明白闻柒喑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她不想要钱，她根本不缺钱。 她只是想让闻柒喑陪陪她，就现在这一小会儿。 “你一定要这样吗？”程司渺泫然欲泣，“我当初帮你，只是不想让那个人来打扰我们，我也得到了你，所以这件事不用你偿还，这样可以吗？” “好。”闻柒喑点头，“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程司渺下意识追上去，抓住了闻柒喑的衣角。 以前，她不想她走的时候，或者想要她做什么事情的事情。 只要轻轻勾住她的衣角，扯一扯，她就会心软答应。 现在，闻柒喑比她的力气大得多，随便就可以把她的手扯下来。 “你现在下去，也没法继续演唱了，被公司知道对你不好，”程司渺说：“我送你回家吧，这个地方叫不到车，公司的车也没办法送你。” 不等闻柒喑反驳，她连忙补充，“你当感谢你刚才给我递药和递水，可以吗？” 闻柒喑静了几秒钟。 她今天的确有些累了，也许是终于见到了程司渺身处的豪门究竟是怎样的，也许是看见程司渺曾经的那个司机宁叔恭敬地站在一名贵妇的身边，而那个贵妇正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 总之，她觉得现在就能离开程家，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项。 “好，那就多谢你了。”她说。 “你等我一会。”程司渺说，匆忙进了里间。 她在程宅有自己的卧室，但自从回国以后，就没有回去住过，今天过来也是把东西暂时放在这间休息室的。 她还带了一套备用的裙子，和一套常服，本来应该换常服，但是她犹豫了一下，换了另一套裙子。 这条裙子腰间缀着大小不一的细碎珍珠，更加能衬出她的身材。 她很快换好衣服回来，看见闻柒喑安安静静地坐在单人沙发里面，正在手机上打字。 而她的包包和里面的东西，都还散落在长沙发里面。 程司渺匆匆走过去，把那些零碎的东西塞回包包里面。 口红，补妆的小镜子，纸巾，车钥匙，还有…… 程司渺在长沙发里面找了一圈，没有找到。 她咬住下唇，又去看沙发前面的桌子。 桌子上放着果盘，她刚才喝了几口的矿泉水，从楼下拿过来的那碗已经化了一半的芒果冰沙。 但是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程司渺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闻柒喑。 会是她拿走了吗？ 这个想法让她十分心痛。 她今天由于穿的是抹胸的礼服裙，那个戒指没有办法收进衣服里面去，所以换衣服的时候就摘了下来，连链子一起装进了包包里。 但是现在不见了。 不知道是刚才倒出来的时候滚到了哪个不知名的角落，还是被闻柒喑给拿走了。 毕竟她先前让沈圆领着闻柒喑来这个房间休息，她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包包也被规整地挂到了衣架上。 如果是其他东西丢了，她大可以喊阿姨过来帮忙一起找，但是唯独这个戒指不行。 那是她的私有物。 程司渺又把沙发附近看了一圈，但还是没有找到。 她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走上前，“你看见我的戒指了吗？” 闻柒喑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 “那是你的戒指吗？”她问。 第39章 程司渺是跪着的 39 程司渺和闻柒喑对视着。 她们两个一站一坐,中间隔的距离很近。 近到程司渺能看见闻柒喑的手机界面停在打开的微信上，上面有白色和绿色的对话框，她刚才是在和别人发微信。 但程司渺又觉得十分遥远,远到她不相信闻柒喑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是我的戒指，”她的语气既委屈又有一种偏执,“戒指是我的尺寸,你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 “那就是你的吧。”闻柒喑点点头,毫无触动的样子，“我没有拿你的东西。” 程司渺一瞬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闻柒喑没有拿那枚戒指，但戒指确实不见了。 闻柒喑承认了戒指是她的,但看起来却已经毫不在意了。 难道，被她一直这样珍视着,永远都随身携带的戒指，在闻柒喑那里，已经是不重要的过去了吗？ 这个想法令她心痛如绞。 见识过闻柒喑曾经的温柔,百般在意，现在乍然感觉到失去,她才知道，原来闻柒喑也能这么冷漠。 程司渺咬住嘴唇，又把沙发和茶几搜寻了一遍，甚至连房间其他地方都看了，依然一无所获。 房间就这么大，要么是滚到某个角落里面，要么就是被别人拿走了。 这是闻柒喑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了。 当年她们之间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闻柒喑没有正式送过她什么礼物，她能够保留下来的就只有这枚戒指。 程司渺心烦意乱,最后干脆跪在地上，伸手去摸茶几的下面。 这个房间平时是用作客房的，客厅的地面上没有铺地毯，程司渺的膝盖跪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片刻间娇嫩的皮肤就红了一大片。 在自身体重的加持下，她的膝盖碾得很疼，程司渺咬牙忍着，尽力探出手在茶几下面摸了一遍。 没有，还是没有！ 她简直要急疯了，摸出手机打给家里的阿姨，“喂，白天是谁负责打扫我的私人休息室的？” 阿姨疑惑地回答：“早晨您来之前打扫过一遍，后面就没有打扫过了，怕您要用休息室，打扰到您。” 程司渺语气急促，“我丢了东西，你叫个人过来，我——” 她的手机忽然从手里面脱离，说到一半的话被迫打断。 闻柒喑从沙发上倾身过来，抽走了她的手机。 程司渺抬头，眼睛还带着几分水汽，茫然地跟她对视。 程司渺是跪着的，闻柒喑则坐在单人沙发里面，现在闻柒喑高于她，倾身靠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光源被挡住了一部分，闻柒喑的面孔半隐在阴影里面，五官立体而深刻，漂亮的唇珠都被渲染上了某种暗色。 闻柒喑用手掌握住手机的通话口，低声问她：“那个戒指真的那么重要？” “很重要，”程司渺眼圈都红了，小声跟她说话，语气里面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哀求，“你知道我的戒指在哪吗？” 闻柒喑目光从她面上划过，扫过她因为跪在地上而红肿的膝盖，因为地砖冰凉而起了一层小疙瘩的纤直匀净的小腿。 然后冲着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程司渺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在这个角度下，终于看见沙发支腿的后边，有一点点亮色在隐隐闪烁。 她如获至宝，急忙扑过去，伸手到沙发下面，摸到了金属链子独特的触感。 她迫不及待地拽住链子抽动，链子连着熟悉的戒指，一起被扯了出来。 大概是刚才从包包里倒东西的时候，戒指和链子一起滚落，卡在了沙发支腿那里。 这个角度太刁钻了，她刚才察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只有闻柒喑的那个角度，能看见一点链子的反光。 程司渺把戒指放在掌心，仔细地看了又看。 是她的戒指没错，只是沾了一点灰尘，她拿回去让专业做首饰护理的机构清理一下就行了。 她满心欢喜地看向闻柒喑。 闻柒喑把还在通话中的手机递给她。 程司渺整理了一下情绪，接过电话，“喂，东西找到了，不用过来了。” 程宅的阿姨回答：“好的二小姐。” 程司渺挂断电话，也不顾链子是刚从沙发下面捡起来的，迫不及待地戴回脖子上。 直到那带着熟悉的重量和触感的银圈重新坠在她的胸口，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站起来，膝盖处传来剧烈的疼痛，腿软得险些没有站稳。 她这才发现膝盖被碾得发红，现在已经有些肿起了。 她的皮肤一向娇嫩，随便碰一下都会留下红印，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已经十分吓人了，如果就这样走出去，被有心人看到，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 程司渺只好说，“我去换身衣服。” 她回去里间，脱下这套特意换上想让闻柒喑看的镶钻的礼服裙，换上了自己的常服。 常服是长裤，可以遮住膝盖的红肿。 她走到外间，闻柒喑收好手机站起来，只是简短地说：“走吧。” 程司渺拎着自己的包包，走出门去。 一出门，闻柒喑便自然地退了半步，只是跟在她身后，不愿意与她并肩。 程司渺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她们没有再进入楼下的宴会场，而是绕开热闹的人群，直接去停车场取车。 程司渺今天开的是一辆银灰色的跑车。 闻柒喑上车以后，抢在程司渺凑过来之前，给自己扣好安全带，然后报了小区的名字。 程司渺把小区名字输入导航，启动车子。 那小区不算什么有名的小区，程司渺并没有听过，房价应当不贵。 她打听过星域公司会在附近给艺人租房子，但闻柒喑拒绝了，只要求说能不能把租房子的钱折现给她。 她不知道闻柒喑是买的房子还是租的，如果是租的，会是跟人合租的吗？ 但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到了闻柒喑现在的住址，这是很大的收获。 她相信，她和闻柒喑的距离，会一步一步拉近的。 红灯有九十多秒，程司渺松了刹车，把档位调整到P档。 她的腿部松懈下来，立刻感觉到疼痛感顺着膝盖向上下蔓延。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痛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你看见戒指在哪也不告诉我，”她委委屈屈地说：“让我在地上找那么久！” “程总，你要搞清楚，”闻柒喑语气平静，“那个戒指是你的东西，只是对你很重要，对我并没有什么意义，我没有义务提醒你。而且最后我告诉你戒指的位置，我认为你欠我一句谢谢，你觉得呢？” 程司渺蓦然看向她，“那个戒指对我很重要，是因为戒指是你送给我的！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你说过，戒指送给你，已经是你的东西了，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闻柒喑向她伸出手，掌心朝上，“如果你认为戒指还和我有关系，那就还给我吧。” 程司渺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平伸过来的手。 这只手应当经过很细致的补救和保养，已经看不见当年总是干活的粗糙和遗留的伤疤了，看起来白皙、细腻，纹路漂亮，很适合暴漏在镜头前面。 这么多年，她一直小心保留着那枚戒指，当年因为情况特殊，她并不能把戒指佩戴在手指上，她也去买了一根最漂亮的白金细链，把戒指串起来，贴身戴在胸口。 除了必要场合，她从来都不摘，即使睡觉都带着。 后来，她终于退掉了婚，又让公司走上正轨。 却因为长期高强度画图、反复修改设计稿，手指变粗，再也套不上这枚戒指了。 现在，闻柒喑却说这枚戒指和她没有关系。 如果程司渺不愿意承认，说这枚戒指因为是闻柒喑送的而意义重大，那么闻柒喑就要收回这枚戒指。 程司渺从来没有想过，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她进退两难。 闻柒喑的手还伸在她的面前。 程司渺伸手压紧胸口。 “不给，”她说，“戒指是我的，谁要也不会给的！” “好。”闻柒喑也没坚持，点头道，“那就请你记住，这是你的戒指，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程司渺心口酸涩，被戒指硌得险些要落下泪来。 “绿灯了，走吧。”闻柒喑提醒她。 程司渺沉默地启动汽车。 后面半程她们再也没有交谈。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闻柒喑说：“停在这里就行了，外来车辆进不去。” 她解开安全带，伸手开车门。 “闻柒，”程司渺喊住她，“谢谢你。” “谢谢你刚才告诉我戒指在哪，也谢谢你当年送我这枚戒指。”程司渺转头看着她，目光专注，“你不知道，这枚戒指对我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闻柒喑嘴唇蠕动。 最终语气平淡地回答她：“不用谢，都过去了。” 她不再停留，开门下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小区。 穿过小区的时候，她经常喂的那只黑白花的小猫从树上跳下来，对着她喵喵叫。 “饿了是吧？等我一会，我回去给你拿吃的。”闻柒喑从自己的思虑中解脱出来，加快脚步回到家里，从柜子里拿出猫粮来倒在干净的塑料碗里，又倒了一碗清水，一起拿下楼去。 小猫还在原地等她，见到吃的先过来绕着她蹭了几圈，才走过去大口吃起来。 闻柒喑等小猫吃完，把空掉的碗拿回家，洗漱以后躺在床上，已经很晚了。 她在床头灯光之下，怔怔地看着挂在床头的链子，和上面坠的那枚戒指。 第40章 闻柒喑的温柔，不愿意再向她展露了。 40 因为闻柒喑临时上台和程玥合唱,又在唱到一半的时候扔下程玥自己跑下台，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李洁第二天大发雷霆,在会议室骂了闻柒喑整整一个早晨。 尽管闻柒喑解释了是因为自己突然肚子痛，而且程芊墨并没有追究这件事,沈圆还代表程总对她的身体表示了关心。 李洁依然不依不饶。 终于她骂累了,闻柒喑赶紧递了瓶水上去。 李洁扫了她一眼，接过水喝了几口,算是暂时平息了这口气。 “你！”她指着秦玫芳，“把应急的药都给她备一份，别下次上台再出现这种状况,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说完拿着那瓶水，摔门而去。 秦玫芳长长地舒了口气。 “李姐今天是真生气了,”她凑过去小声说：“都暴露自己的文学素养了！” “少说两句吧。”闻柒喑嘴唇蠕动，声音压得很低：“小心她杀个回马枪。” “好好好。”秦玫芳拿着自己的外套站起来，拿着手机打字,“我去把李姐交代的应急药物都买了，感冒药,肠胃感冒药，胃药，酒精，创可贴……还有什么？” 闻柒喑淡淡补充：“过敏药。” “啊对对。”秦玫芳在手机备忘录上面填上，随即又疑惑道：“闻姐，你有过敏的东西吗？我怎么不记得呀？” “当然有，”闻柒喑说：“人都会有过敏的东西。” 秦玫芳点点头,又小声说：“我出去躲会，你还有别的想吃的没有,我帮你带回来。” “不用了。”闻柒喑笑了声，“上午没什么事，你下午再回来就行了。” “得嘞，谢谢闻姐！”秦玫芳开心了。 她刚走到门口，会议室的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程司渺大步走进来，险些和秦玫芳撞个满怀。 她看都没看秦玫芳，径自走到闻柒喑的面前。 “我听说你挨骂了？”她的眉头皱着，“是不是你那个经纪人——” 闻柒喑咳了声，用目光示意她屋里还有别人。 程司渺仿佛这时候才发现秦玫芳一样。 秦玫芳略显尴尬，小声说：“程总，闻姐，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闻柒喑说。 秦玫芳逃也似的溜了。 门重新关上，会议室里面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程司渺的眉心还是皱着，看着闻柒喑，“为什么不跟经纪人说是我叫你过去的？” “因为你没有叫我过去，”闻柒喑说，“是我私自把你的包包挂起来，导致你找不到药，所以我才跟过去的。” 程司渺很讨厌她这样公私分明的样子。 讨厌她每一句话都要把她们两个分得清清楚楚。 明明那个助理很多次都说错话得罪李洁，全靠她护着；程玥可以随便在她的面前撒娇；叶紫心也可以给她暗示性地眨眼。 所有人的任性，闻柒喑都可以包容和接收。 唯独对她程司渺，连一句话都要和她划分距离。 程司渺心里难受，但她甚至没有立场质疑闻柒喑的做法。 她只好说：“你那个经纪人不够专业，找公司说一下，给你换一个吧。” “暂时不用。”闻柒喑说：“如果需要的话，我会自己去找公司说的。” 她现在还没有取得什么成绩，贸然要求更换经纪人，如果不能成功的话，肯定会招来李洁的报复，到时候她就更难出头了。 程司渺嘴唇蠕动，“我——” “如果你是想说你要帮忙的话，不需要。”闻柒喑看着她，清楚明白地说：“我不想欠你的人情，也不想在公司里面搞特殊化，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程司渺颓然点点头。 闻柒喑的一番话，就把她所有的建议都堵了回去。 她以前从来都不知道，闻柒喑说话也能这么的犀利，丝毫不留情面。 “闻柒，你一定要这样吗？”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心痛一阵一阵向全身蔓延，“就算你否认我们过去的感情，作为曾经的同桌，为什么要连我的帮助也拒绝呢？” “我们过去有什么值得否认的吗？应该说你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吧。”闻柒喑平静地回答，“至于现在，我们彼此之间只是陌生人。” 她站起来，“我要去练功房上课了，程总自便。” “那你会关心陌生人是不是过敏吗？”程司渺急声追问，“你会管陌生人会不会过敏死掉吗？” 闻柒喑没有回答，径自开门出去了。 她已经和公司安排的老师约好了课程，今天不仅要练习舞蹈，还要练习仪态和声乐。 下午的时候秦玫芳回来了，给老师带了奶茶，然后递给她一个便携式的收纳包。 “基础药物都已经放进去啦，”秦玫芳说：“以后李姐不能再揪着这件事骂人啦！” 闻柒喑笑了笑，李洁想骂人，永远能找到理由。 她没有纠正秦玫芳天真的想法，只是说：“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这个既然是公司要求的，我找公司报账就好了呀！”秦玫芳吸着自己那杯奶茶，“闻姐，你不是最节省的吗，咱不做冤大头，好不好？” 闻柒喑失笑，“我问的是奶茶钱，你不是帮老师带了奶茶吗。” “哎呀，”秦玫芳摆摆手，“那是我自己孝敬老师的，主要是我和老师一见如故，都喜欢黑糖珍珠奶茶，是不是呀老师？” 老师跟着一起笑起来，“是是是，谢谢小玫。” 闻柒喑笑道：“今天没有其他事情，你下班吧，我再练几遍。” 秦玫芳利落地答：“好嘞闻姐。” 闻柒喑练到7点多，换了衣服走出公司大楼，拿出手机叫车。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她排到了43位，预计排队时间半个小时，平台建议她加钱，可以优先派车。 闻柒喑加了十块钱，排队位次前进到了39位，平台建议继续加价。 闻柒喑：“……” 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她的面前。 车窗摇下来，露出程司渺的面孔来。 “这个时间是下班高峰期，不好打车，”程司渺说：“我送你回家吧。” 闻柒喑摇头，“不用，我坐地铁。” 她说完也不管程司渺是什么反应，真的转头往地铁口走去。 乘坐地铁的人也很多，闻柒喑带着帽子和口罩，挤进了下班的人潮里面。 上班族们拖着疲惫的身躯，神色木然地刷着手机里面的短视频和各种新闻，没有人过多地关注她，也没有人发现她艺人的身份。 闻柒喑靠在车门附近，轻轻地舒了口气，拿出耳机戴上，继续听自己之前听到一半的表演课程。 地铁站外面。 程司渺看见闻柒喑径自走进地铁站，原本准备好的许多话都没有了发挥的空间。 她以前明明随便撒个娇，闻柒喑就会心软的。 程司渺打起转向灯，调转了方向。 她没有回自己住的酒店，在高峰期的车流中艰难前进，最后拐进了一条小路。 这条路里面有一个小区，她昨天晚上查过了，房价不算太贵，面积也不大，但物业管理比较严格，人车分流且有门禁，她的车子进不去。 程司渺干脆把车子停在路边，下车走到小区门口，拿出手机搜索星域公司到小区坐地铁的时间。 地图显示要45分钟，但她刚才开过来太堵了，花了将近一个小时，闻柒喑很可能已经进去了。 这个念头让她十分沮丧。 她站在门口哦等了一会，没有看见闻柒喑的身影，却等来另外一个回家的住户。 住户刷开门禁，程司渺犹豫了一秒钟，便跟着她进入小区。 她昨天在网上看到了小区内部的图片，甚至有考虑直接在这个小区里面买一套房子，最好就买在闻柒喑的楼上楼下，这样方便她们经常见面。 可是她又怕她刚买了房子，闻柒喑立刻搬走，那她连闻柒喑的地址也没了，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搁置了这个念头。 小区的绿化不错，程司渺走在干净的小路上，心里想着闻柒喑每天早晚都要路过这条路。 也许，她们踩过同一块砖？经过同一棵树？ 这时，她听见不远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今天加了冻干，你很喜欢对不对？” 程司渺一愣，下意识侧身一步，躲在最近的一棵树后边。 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树干后面探出身来。 她看见闻柒喑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两只塑料猫碗。 一只黑白花色相间的小猫尾巴高高翘起，正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亲昵地蹭着她的膝盖。 闻柒喑用手挠着小猫的下巴，温柔地跟小猫对话。 “喜欢的话下次还给你买，等我拿到上次活动的钱，就给你买罐罐好不好？” 小猫“喵喵”作答。 “你喜欢鸡肉的，还是鱼肉的呀？” “那就都买来尝尝吧！” 路灯昏黄的光芒从上方打下来，给闻柒喑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程司渺眼睛发热，视线都有些模糊。 闻柒喑就是这样温柔的女孩子，她一直都知道的。 只可惜，闻柒喑的温柔，不愿意再向她展露了。 这一刻，她竟然有点羡慕那只在闻柒喑手下尽情撒娇的流浪小猫了。 她的手机提示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像打破了一幅美好的画面。 程司渺仓皇转身逃离，直到跑到闻柒喑一定看不到的黑暗角落里，才拿出手机来看。 梁怡打来的电话，因为她没有接听而挂断。 微信消息紧跟着而来，程司渺点开。 梁怡：“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程司渺打了一行字，又全部删掉，颓然暗灭了手机。 她站的这个角落里没有路灯，手机灯光一熄灭，四周便瞬间落入黑暗之中。 只有抬头，能看见小区楼上住户里面透出来的明亮灯光。 只是不知道哪一间才是有闻柒喑的一间。 程司渺默默地站在原地，站了许久。【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她害怕走错 41 程司渺把资料交给秘书刘晶,“就这个。” “好的程总。”刘晶接过资料，又斟酌道：“夫人把电话打到了公司，让您忙完以后务必回电话。” 原话肯定比这难听得多,程司渺疲倦地捏了捏眉心，“知道了。” 刘晶出去了。 程司渺刚回国不久,“七月流火”虽然在国内早就有了成熟的生产线和销售渠道,但公司主力一直都在国外。 程司渺保留了国外的团队，并将一部分重要人员带回国,办公地点暂时租了距离星域传媒不远的写字楼，最近一个多月都在忙着整理办公区域，招聘新人、组建团队、拓展和稳定国内市场等等。 昨天她忙到半夜3点才睡,今天又是一整天的工作，忙得连午饭都没顾上吃。 刚才,她抽空选好了自己的房子，让秘书去联系付款。 房子选在距离闻柒喑住的小区两个街区的地方，那附近没有特别高档的小区,程司渺选了环境最好的一个，定了一个平层,精装修，电梯直接入户。 不动大的装修，只改一些软装，做一些家具的增减，一个月以内就能入住。 她最终还是没有买闻柒喑那个小区的房子，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方便她过去找闻柒喑,也不太容易引起闻柒喑的反感。 程司渺以前在闻柒喑身上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么多，她可以随心所欲地任性,闻柒喑永远会包容她。 可是现在不行，她每靠近一步，都要瞻前顾后。 她害怕走错，反而把闻柒喑推得更远。 程司渺拿出手机来，看见梁怡半小时前发的信息：“今天你父亲在家，晚上回家吃饭。” 梁怡多年夙愿得偿，终于嫁进程家做正房太太，但没有得意多久，又被新的焦虑裹挟。 先是程景鸿在外面还有其他女人，她做了正房，见程景鸿的次数反而比原来更少，据说小三这几年还生出了儿子，那可是程景鸿的独子，虽然尚未领回程家，但也引得梁怡天天焦躁不安，程景鸿去外地开会她都会失眠。 再就是程司渺的婚事，完全脱离她的掌控，更让她郁闷发狂。 程司渺回了一个“好”，然后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继续埋头工作。 下午的时候，她叫秘书去买了本市有名的传统糕点、燕窝，又去取了一瓶她从国外带回来的红酒。 5点的时候，她就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回程宅，防止碰到下班高峰期在路上堵车，错过晚饭时间引得梁怡不高兴。 提前出发的决定十分明智，不到6点钟，车子已经到了程宅。 程司渺让司机把燕窝和红酒都拿去程景鸿和梁怡住的小楼，自己拎着糕点去找程远征。 “爷爷呢？”她问管家。 “二小姐好，老爷和几位老先生都在花房呢。”管家笑呵呵地说。 程司渺就转了方向。 程远征这几年几乎不过问公司的事情，都放手交给程景鸿处理了，养花、练字、钓鱼、打太极……完全过上了退休的生活。 花房里面的花都有专业的工匠每天精心打理，程远征也就是心情来了进去看看罢了。 程司渺整理了一下衣服。 她换掉了在公司穿的那一套职业套装，现在穿的白色的衬衣搭配半身百褶短裙，有别于她在外面成熟妩媚、事业有成的形象，这样的搭配显得十分减龄，看起来好像还在校园中的学生一样。 花房外面的草地上，程远征正在同几个同龄人下棋谈天，都是前几天来参加过他寿宴的亲戚朋友，顺势多留几天陪他解闷。 程司渺面上已经挂上灿烂的笑容，走上去亲亲热热地喊：“爷爷！” “司渺来啦！”程远征笑着招手，“快过来。” 程司渺跟旁边的人一一打招呼，把拎着的点心给程远征看，“我特意去张记买了爷爷喜欢吃的糕点，无糖的。” “好好好，”程远征笑着拍拍她的手，“司渺有心了！” 旁边候着的保姆接过糕点，拿去分装成盘，再端上来给众人品尝。 程司渺陪着聊了一会，夸了几句程远征的棋，便说父亲母亲那边在等着她用饭，站起来告辞了。 程远征没留她，笑着让她去吧。 程司渺转身离开，身后某个叔公的话顺着风飘进她的耳朵里。 “长得真像……” “要是妙妙还活着……” “别提这事了……” 程司渺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面上也仍然带着笑意，只是眼底的光一点一点暗下去。 来到她们家住的那栋楼，一进门就看见她买的燕窝和红酒都堆在客厅的地上。 “怎么不收起来？”她问保姆。 保姆往里面递了个目光，畏畏缩缩地回答：“太太没发话……” 程司渺平了口气，“燕窝收了吧，酒拿到饭厅去。” “好的二小姐，”保姆犹豫了一下，又小声提醒：“您一会记得跟太太说一声，不然太太以后想起来这事，要发大脾气的。” 这座小楼里所有的东西摆在哪收在哪，都要先问过梁怡，如果不经梁怡同意就收了，那她们会有很大的麻烦。 程司渺心里涌起一股躁气，但语气还是平的：“我知道。” 她进了饭厅，见满桌菜肴琳琅满目，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程景鸿的主座却是空的，梁怡满脸沉郁地坐在旁边，眼神木然。 “妈妈。”程司渺喊了声，走过去坐在梁怡的对面，“燕窝我叫人收了，红酒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拿过来给你们尝尝。” 梁怡表情阴沉，“什么燕窝不燕窝的，我都这把年纪了，用不上这种好东西了。” 程司渺挤出一丝笑意，“妈妈还很年轻，跟我看起来像姐妹一样呢。” 梁怡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程司渺看了眼时间，已经7点多了，她转头问保姆：“父亲有说今天几点回来吗？” “这……”保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梁怡，唯唯诺诺，“先生如果回来吃饭的话，一般会在7点钟以前到家——” 话音未落，就被梁怡不耐烦地打断：“景鸿今天没说不回来吃饭，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保姆便住嘴不敢再说了。 程司渺心下了然，干脆掏出手机来，“我打电话问问父亲，看他是不是临时有事。” 梁怡“啪”地一掌拍在桌上，震掉了自己的餐具：“打什么电话，我都说了，你父亲他今天会回来吃饭的！你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一趟，多等等你父亲怎么了！？少吃一口能饿死你吗？” 程司渺只好放下手机，和声道：“那就等等父亲吧。” 梁怡这才缓和了脾气，“我同你父亲说了，今天回来一家人一起吃个饭，讨论一下你的婚事，许鸣暄不行，还有别人，总不能就这么耽搁下去吧，这是大事，你父亲一定会回来的。” 程司渺皱眉，“我说过了，我没有结婚的打算，您不要操这份心了。” “真是胡闹！”梁怡脾气上来，又拍了桌子，“什么叫没有结婚的打算？在什么年纪就应当做什么事情！圈子里哪家女孩不是趁年轻找个门当户对的早早结婚，你不要学那个程芊墨胡来，她没有妈管，你有！” 程司渺头疼。 梁怡还在那边输出：“你别看程芊墨现在管着程家的公司，得意的不行，过几年你父亲在外面生的那个野小子进了程家，哪里还有她什么事？女孩子家的，早点给自己找个可靠的夫家，才是正途！” “妈妈，”程司渺神色木然，“我有我自己的事业和我想做的事情，我不会让一段不合意的婚姻困住我，这件事情我不想再继续和您讨论了，没有意义。” 梁怡被她哽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愤愤道：“我让你父亲教育你！” 偌大的饭厅就这样沉默下来，两人神色不虞地坐在餐桌前面，眼看得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一点点冷掉，油水凝固成难看的形状。 然而一直坐到8点钟，程景鸿都没有回来。 梁怡沉默地拿起保姆新换上的餐具，夹了几筷冷菜扔到自己的盘子里，胡乱吃下去。 程司渺也夹了一筷青菜，尝了一口。 原本是她喜欢吃的菜，现在又冷又硬，口感难以下咽。 “啪”地一声，对面梁怡摔了筷子，起身走了。 程司渺勉强又吃了一口，最后还是放下筷子。 她问保姆：“妈妈还是不愿意去看医生吗？” “太太坚持说她没病，每次先生让她去看心理医生，她都会发怒摔东西。”保姆瞧了一眼梁怡离去的方向，又忍不住补充说：“其实先生早就说过，如果6点钟还没有回来，就不用等他了，可太太经常坚持要等，除非先生的司机或者秘书转达先生有事情，她经常都是要等到这个时间的……” 程司渺了然点头，说：“妈妈晚上没吃什么东西，让厨房炖点好消化的粥或者汤，晚上给她送一顿吧。” 说完她站起身来。 保姆犹豫道：“您就这样走了，太太一会知道了要发脾气的……” “和她说我公司有事要处理。”程司渺道，“回头有空再来看她。” 她坐上自己的车，疲倦地揉着眉心。 车子行驶上郊外的道路，梁怡的信息发了过来：“你要气死你妈才开心是不是？” 程司渺没有回复，闭眼靠在车窗上，淡声吩咐司机：“去清河家苑。” 清河家苑，闻柒喑居住的小区。 第42章 不让她进她的卧室。 42 车外面,淅淅沥沥落起了雨点，在车窗上打出不规则的线条。 程司渺靠在车窗边，目光沉静地看着外面的落雨。 她的胃部一阵一阵的绞痛,因为饿过了时间已经不觉得饥饿了，反而很是反胃。 从小到大,梁怡一直是这样的性格。 程司渺上贵族学校,一言一行都要受到梁怡的严格管控，她的爱好,她的社交，她的学习成绩，梁怡全部都要过问。 但梁怡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她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追逐程景鸿上面，只是在空闲的时候,才让秘书拿来程司渺近期的成绩单和老师的反馈评语，对程司渺进行指点。 程司渺以前以为只要她能顺利当上程太太，她就会快乐起来,为了能让梁怡过得开心，她也在按照梁怡的要求努力。 后来梁怡顺利嫁进程家,与程景鸿在京城最豪华的酒店举行了盛大的婚礼，邀请众多圈内名流参加，风光无限。 可程司渺却发现，梁怡依然不快乐。 她被焦虑和担忧包围，担心自己规划的目标无法达成，担心程司渺不能按照自己计划好的路线行走，担心程景鸿在外面的私生子,担心程芊墨…… 她永远有无穷无尽的担心，只要有一件事脱离她的掌控,没有按照她所想的流程进行，她就会焦躁不安。 程司渺在成长中的某一刻，忽然意识到，她永远也无法让梁怡真正的安心和满意。 雨渐渐大起来，敲击在车的顶棚上，发出重叠的声音。 车子驶入小巷子，停在清河家苑附近。 程司渺下了车，接过司机递过来的雨伞撑开，独自向小区门口走去。 因为下雨，没有什么人进出小区，程司渺没有门禁，只好站在门口等待。 空气中弥漫着雨天特有的清冷气息，她一个人打着伞站在雨中，像站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 程司渺一直等了二十多分钟，才有一个人用包包遮在头上，打开门禁匆匆忙忙跑进去。 程司渺急忙跟在她的身后。 小区里面也没什么人，雨声静悄悄地浇灌着绿色的草木。 程司渺独自乱走，高跟鞋踩过积水的地面，不一会就溅了不少水在上面。 她不知不觉之间，走到了上次看见闻柒喑喂猫的地方。 猫碗都已经被收走了，那块地方空空荡荡的，被雨浇得湿透。 程司渺缓缓地，在那块空地蹲下来。 那天晚上就是在这里，闻柒喑面色温柔地跟小猫说话，那只黑白花的小猫绕着闻柒喑走来走去，发出愉快的咕噜声，好像真的能互相交流一样。 她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小猫的叫声。 转头一看，竟然真的看见了那只黑白花的小猫，正躲一朵芭蕉叶下面瑟瑟发抖。 芭蕉叶被雨打得晃动，不时有雨滴溅到小猫的身上，小猫的毛湿了一大半，耳朵都耷拉下来。 程司渺怔了怔。 下意识地把自己的伞移过去，遮在小猫的头顶。 人类的伞比芭蕉叶要牢固得多，顿时就挡住了所有的雨滴。 “今天她没有来看你吗？”程司渺的后背一大半都暴露在雨里面，片刻间就湿了。 小猫抬起头，轻轻喵了一声。 程司渺注意到它的肚子瘪瘪的，她伸手把自己的包包摸了个遍，最后只找到一块巧克力。 “我只有巧克力，你吃吗？”程司渺对着小猫晃了晃。 “猫不能吃巧克力。”清冷的女声穿破雨雾响起来。 程司渺愣了下，循声抬头。 闻柒喑站在她的身后，把手里的伞倾斜过来，帮她挡了一部分雨。 光从头顶而来，光中有倾斜的雨丝，还有闻柒喑温柔的轮廓。 程司渺嘴唇蠕动。 半晌，她说：“是这样吗……抱歉，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很正常的事情，”闻柒喑说：“但是下次记住不要乱喂小动物，猫和狗都不能吃巧克力，会死的。” 程司渺低声重复了一遍，“……抱歉。” 闻柒喑挑眉，似乎没有想到她的情绪为什么这么低。 黑白小猫绕过程司渺，欢快地在闻柒喑小腿上蹭来蹭去，把闻柒喑浅色的裤子蹭上了湿哒哒的泥印子。 “饿了吧？我上楼给你拿吃的，你等我一会好不好？”闻柒喑弯下腰，笑着挠挠猫咪的下巴。 猫咪用头顶了顶她的手掌，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程司渺站在距离闻柒喑极近的地方，笼罩在她伞的范围之下，看着她对一只小猫露出最温柔的笑容。 她仔细回想，重逢以来，似乎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闻柒喑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程司渺低声说：“今天凌晨还会下雨，我的伞留给它吧，小猫应该也不能淋雨吧。” 闻柒喑直起腰，看了她一眼，“程二小姐什么时候会在意流浪猫了？” 程司渺咬了咬下唇。 她们做过邻居、同桌，还做过最最亲密的事情。 闻柒喑很了解她，她以前从来不会对这些小动物多看一眼的。 程司渺声音微微颤抖：“我只是不希望你喜欢的小猫生病，我淋一点雨没关系的。” 闻柒喑拍拍小猫的额头，“乖乖等我一会，好不好？” 程司渺神情落寞，看着小猫乖乖地“喵喵”作答。 然后她看见闻柒喑目光垂落，随意地扫了她一眼。 “你的衣服都湿了，跟我上楼换一身吧，”闻柒喑淡淡道：“这把伞留给小猫，我找一把备用的伞给你。” 程司渺愣在原地。 在那一瞬间，仿佛听见了自己遽然加快的心跳声。 闻柒喑又说：“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愿意的话——” “愿意、我愿意的！” 程司渺迫不及待地站起来，结果因为刚才蹲得太久，再加上膝盖上的伤还没有好，腿上酸软无力，直接踉跄着向前跌去。 闻柒喑及时上前一步，让她摔在了自己的身上，没有一头摔进草丛和泥水里面。 程司渺的脸直接撞在闻柒喑的胸前，额头狠狠压在她胸前的衣扣上。 属于闻柒喑独特的体温和香气霎时间扑面而来，在程司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她整个人包围。 过去，她总能嗅到闻柒喑身上独特的香味，明明闻柒喑用的都是超市打折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擦的是最便宜的宝宝霜，而且不用身体乳。 后来，她去各大专柜试过无数大牌香水，都再也没有能够找到相似的味道。 她甚至还买来了同款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事实证明廉价的东西除了价格低廉一无是处，她用完第二天就过敏了，身上起了很多红色的小疹子。 “你没事吧？”闻柒喑的声音响起。 程司渺定了定神，从闻柒喑的怀里退出去，揉着撞痛的额头，“没事，我没有站稳。” 闻柒喑淡淡：“走吧，我家在这边。” 程司渺跟着走到路灯照耀路上，路两边小区绿化的环境很好，雨滴淅淅沥沥地落在树叶和灌木丛上，环境静谧而清幽。 闻柒喑的伞不大，程司渺便有了理由贴得她更近一点，她的手臂紧挨着闻柒喑的手臂，犹豫了好久，忍住没有挽住她，只是紧张地贴着闻柒喑。 其实两个女生打一把小伞走在一起，互相挽着胳膊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程司渺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她在雨中待得久了，又淋了雨，几步走下来就已经冷得发抖，闻柒喑的手臂却是温热的，脉脉的温度顺着紧贴的皮肤传递到程司渺的身体上。 她在那一刻竟然产生了一个奢望，希望闻柒喑住的地方远一点，再远一点。 但是很可惜，闻柒喑带着她，很快就在一个楼道口前面停下来。 “你先进去，”闻柒喑说，“我收一下伞。” 程司渺走到楼前遮雨的门头下面，暗自记住了这栋楼的位置和单元。 闻柒喑收好伞，带着她走进电梯，刷电梯卡上楼。 7楼。 程司渺在心里默念。 电梯到了，闻柒喑打开门，“进来吧。” 程司渺跟在闻柒喑后面走进门，换上了闻柒喑从鞋柜里拿出来的备用拖鞋。 “你在这里坐一下，我给你找一套干净的衣服。” 闻柒喑指了指沙发的位置。 程司渺的衣服和裙子都被淋湿了，她看了一眼干净整洁的沙发，没有坐上去。 房子看起来不大，她先前查过这个小区的户型，闻柒喑住的应该是其中面积最小的那种，一室一厅的房子。 但小小的房子却被打扫得十分干净整洁，所有东西都规规整整，外面看不到一点凌乱的杂物。 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装饰，这使得房子看起来有几分冷清。 程司渺站在客厅，一时间思绪万千。 闻柒喑迅速找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又去自己的衣柜里面取了一套运动服，一起拿出来递给程司渺。 “擦一下头发，换衣服。”闻柒喑把客厅外面小阳台的窗帘拉起来，“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程司渺接过衣服，看是一套纯白色的运动服。 半年前闻柒喑接过这个品牌的赞助，是一个做了许多年的国产品牌，她在闻柒喑的微博上面看见过宣传视频。 “我这里没有新衣服，这套是我洗干净的，你将就穿一下。”闻柒喑说。 “没关系，这件就很好了，谢谢。”程司渺连忙回答。 她在意的不是闻柒喑拿穿过的衣服给她。 而是她让她在客厅换衣服，不让她进她的卧室。 卧室里面，会有什么不方便给她看到的东西吗？ 第43章 多一秒钟都不想和她单独相处。 43 程司渺把闻柒喑给的衣服放在沙发上,缓缓的，解了自己衬衣的一道扣。 她穿的还是回程家的那身，白色衬衣配半身百褶裙,因为淋了雨，衬衣湿了一片,浸湿的布料紧紧贴在身上,不仅能看出曼妙的身材曲线，还能看到里面深色的内衣轮廓。 闻柒喑别开眼,“你换衣服吧，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说完她转身去了厨房。 程司渺解开扣子，把湿透的衬衣脱下来,用闻柒喑给的干毛巾擦了擦肩膀。 她把淋湿的短裙也脱掉，用干毛巾简单擦了擦,给自己套上闻柒喑拿来的运动服。 衣服是洗过的，被叠放得很整齐，穿上也看不见褶皱,布料干燥而温暖，上面带着洗衣液淡淡的清香味道。 程司渺拿毛巾擦着头发,走了几步，站到卧室的门口。 刚才闻柒喑从卧室拿了衣服出来，随手带了一下房门，房门现在是虚掩的，中间漏了一条小缝。 程司渺无声地贴近了一步，顺着那条小缝向里面张望。 闻柒喑的客厅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物,挂件、摆件、饰品……什么都没有。 以前闻柒喑其实很喜欢这些小东西的，只是没有钱买,就会在房间里面放一些她自己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儿。 比如手叠的小星星，装在一个吃完以后洗干净的罐头瓶里面； 比如彩色的千纸鹤，用线串起来挂在床头； 比如一串小贝壳做成的风铃…… 等等。 现在，程司渺不由得会想，客厅里面没有，是不是那些装饰物都被闻柒喑放在了卧室里面呢？ 卧室里，会不会有其他人送给闻柒喑的礼物，不方便给她看到的？ 她张望了一眼，入眼是整齐平整的床铺，没有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厨房里面，水烧好了，闻柒喑用备用的杯子倒了一杯，转身往这边走过来。 程司渺被惊了一下，像做贼心虚一样，用最快的速度转身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闻柒喑路过卧室的时候，顺手把门关严，门锁“咔哒”一声，那条可以容人往里面窥探的缝隙彻底消失了。 她来到客厅，把热水放在程司渺面前，“喝点热水。” “谢谢。”程司渺双手捧起水杯，温热的感觉立刻顺着手指和掌心渗透过来。 她喝了一口，柠檬的清香混着淡淡的甜味在口腔里面蔓延开来，顺着喉管一路熨帖到胃里面。 胃部一下一下搅紧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 “好喝，谢谢七七！”程司渺眉眼弯弯。 “我加了一点柠檬汁和蜂蜜。”闻柒喑说，她找来一个手提袋，“你的衣服放这里面。” 这是要她把衣服带走，不让留下的意思。 程司渺明媚的神情又暗淡下来。 她默默放下杯子，把自己的衣服叠起来塞进闻柒喑给的手提袋里面。 闻柒喑没有管她，用专门买来喂猫的碗盛了满满一碗猫粮，又用刚才烧的热水冲了一杯羊奶粉，倒进空矿泉水瓶子里。 “走吧。”她从柜子里拿出备用的雨伞递给程司渺。 程司渺头发刚擦到半干，她本来想跟闻柒喑找话题说说话，现在也只好站起来。 她拎着自己的衣服，接过闻柒喑找来的雨伞。 闻柒喑已经在门口换好了鞋，并且打开了家门。 潮湿的水汽从楼道里面涌进来，瞬间就吹散了狭小空间里面的温暖。 闻柒喑这是多一秒钟都不想和她单独相处。 程司渺仿佛一瞬间从一个安稳舒适的梦境中被迫醒来，咬了咬下唇，放下干毛巾，走去玄关处换鞋。 她的鞋子也湿了，穿进去潮潮的，又冰又硬。 闻柒喑没有给她找干净的鞋子来换，问都没有问她。 程司渺换上自己的鞋子，跟着闻柒喑走出门。 闻柒喑在她身后关门上锁。 短暂地进入闻柒喑的家，就这样离开了。 她们两个进了电梯，因为雨天，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程司渺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水汽充斥在她们的周围，她都闻不到闻柒喑身上的味道了。 但闻柒喑似乎并不觉得，拿出手机来认真回复消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嘴角蓦然就绽开了一抹浅笑。 那笑容如此随意，但发自内心。 程司渺的心脏像被细密的针戳刺。 闻柒喑到底看到了什么消息，是谁给她发来的，让她笑得这样开心？ 明明以前，闻柒喑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不让闻柒喑跟其他人交朋友，要她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只许她跟自己亲密。 那时候，闻柒喑会这样笑，只会是因为她。 现在呢？ 现在程司渺竟然已经开始嫉妒手机屏幕对面的那个人了，不管她/他是谁，她/他都有闻柒喑的联系方式，可以在这么晚的时间肆意地跟她发消息，还能逗她笑。 嫉妒的酸楚在转瞬间就将程司渺淹没。 “叮”地一声，电梯到达一楼了。 电梯下降的时间，从来都是这么快，这么短暂。 闻柒喑挡住电梯门，让程司渺先出去。 程司渺心里酸涩，走出电梯门，在单元楼门口撑起伞，等着闻柒喑。 闻柒喑跟在后面出来，却打开了自己带的那把伞，和她拉开距离。 她连和她同撑一把伞都不愿意。 程司渺沉默地跟着闻柒喑的脚步，一路走回刚才的地方。 闻柒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程总可以离开了，从里面出去不需要门禁。” 程司渺固执地说：“我陪你喂完猫再走，毕竟刚才是我先发现它的。” 闻柒喑没有再说什么。 那只黑白花的小猫果然还在，正蜷缩在她的伞下面瑟瑟发抖。 闻柒喑蹲下把小猫抱起来，用从家里拿来的干毛巾包裹住小猫，温柔地帮它擦干毛发，然后拿出两个猫碗放在地上，一个里面已经装满了猫粮，另外一个平时放水的还空着。 她把灌在矿泉水瓶里面，还温热的羊奶倒进去。 小猫发出开心的呼噜声，凑过去唏哩呼噜吃起来。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闻柒喑轻声安抚，手指温柔地挠着小猫的额头和耳朵。 程司渺站在旁边五味杂陈，最后问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它，为什么不收养它呢？” “我工作很忙，一进组可能就是几个月不在家，不能保证照顾好它的情况下收养，是对它不负责任。”闻柒喑手指绕着小猫耳尖长出来的毛，引得小猫敏感地抖动耳朵，“它原本是自由的生命，我不能经常陪伴它，却要把它拘束在小小的房子里，是很自私的想法。” 程司渺默然。 她觉得，闻柒喑真的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小猫吃饱以后，就趴在闻柒喑的鞋子上打滚，把圆滚滚的肚皮露给闻柒喑看。 闻柒喑丝毫没在意它身上的泥水把白色的鞋子弄成了花色，只是把带下来的干毛巾铺在雨伞下面，然后把小猫抱过去，收走了自己带来的猫碗。 “为什么不留下来？”程司渺看了一眼，猫碗里还有没吃完的猫粮。 “会被人拿走丢掉，”闻柒喑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流浪猫狗的，毛巾和伞明天雨停以后我也会来拿回去。” 闻柒喑站起来，手里的伞和小猫头上的伞做了交换，把程司渺原本的伞还给她，“走吧，我送你到门口。” 这番话送客的意味太浓了。 程司渺掏出手机来，“加个联系方式吧，衣服洗干净以后还给你。” 闻柒喑不为所动，“你拿到公司就好，或者不还也没关系。” 一套衣服而已，不要就不要了。 “拿去星域传媒，万一被有心人看见，又要多想。”程司渺坚持举着手机，“你不是不愿意让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闻柒喑看了她几秒钟，最后掏出手机来，用微信扫了那个二维码。 程司渺的头像弹出来，依然是那架爬满花藤的秋千，微信名也依然是司渺。 闻柒喑抿唇，发送了添加好友的信息。 程司渺立刻通过。 “衣服我洗好以后联系你。”程司渺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笑了。 闻柒喑将她送到小区门口，按下开门键，便停住脚步不愿意再送。 雨势依然很大。 程司渺走出小区的门，再回头的时候，闻柒喑早已转身离开，背影在黑暗中都几乎看不见了。 她坐车回到酒店，回去以后来不及洗澡，先点开闻柒喑的微信看起来。 头像是一只卡通的小猫，微信名qiqi。 点开朋友圈，开的是三天可见的权限，现在看来什么都没有。 程司渺打开对话框，输入：“我到了，今天晚上谢谢你的热水和衣服。” 一直到她洗完澡出来，闻柒喑那边都没有回复。 程司渺胃里面灼烧加剧，全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勉强爬到床上。 酒店的被子薄厚适宜，她却觉得冷，把空调打到26度，整个人蜷缩在被子下面，握着手机给闻柒喑发消息：“七七，我好像发烧了。” 第二天早晨，她睁开眼睛，闻柒喑的对话框里面干干净净的，还只有她发的两条消息。 程司渺酒店送了一碗粥上来，粥熬得十分软烂，她却根本吃不下，勉强吃了半碗，又缩回床上。 半小时后，程司渺掀开被子跳下床，冲去卫生间，把她之前喝下去的粥吐得干干净净。 胃里面火烧一样疼，身上却又冷得发抖，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面打哆嗦，给闻柒喑发：“我真的发烧了，刚才去吐了好难受。” 她捏着手机，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给闻柒喑设置的特别提示音，一直都没有响。 第44章 我加盟了#恋爱的感觉# 44 程司渺昏昏沉沉,一时间热得虚脱，一时间又冷得发抖。 脑子里面各种画面纷杂，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她看见18岁的闻柒梳马尾穿着校服站在她面前,脸上是带点克制的笑意，眼睛里面却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温柔情愫。 也看见25岁的闻柒喑穿着合身的衣裙,化精致的淡妆,目光漠然地从她身上扫落，像在看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她听见18岁的闻柒带着哭腔,无限缱绻地在她耳边低语，“我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好不好？” 也听见25岁的闻柒喑冷漠无情地重复，“我们只是陌生人,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画面纷杂，声音破碎，乱糟糟地冲击着她仅剩的神志。 最后,所有的一切都破裂成碎片。 程司渺只能感觉到胸口的钝痛感，这痛如此的真实,生生将她拉回到现实之中。 她挣扎着伸出手摸索过去，摸到了那枚几乎从不离身的银戒指。 银戒指刚才被她压在身体下面，已经捂到温热。 程司渺捏着戒指，再次按亮手机屏幕。 她期待的那个人，还是没有任何一个字的回复。 在高热之中不知道辗转了多久，还是来汇报工作的秘书刘晶发现她不对劲，把她送到了医院。 到医院一量体温,程司渺已经发烧到39.3度了，医生责备为什么这么晚才送过来,刘晶连连道歉，又说要用最好的药，住最贵的病房。 因为淋雨感冒引发的发烧，加上肠胃炎，程司渺连输了四瓶液，才有了退烧的迹象。 她靠在单人病床的床头，左手扎着点滴的针，右手单手操作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把输液的针头拍了进去。 她放大照片看了看，觉得没有拍好，把手指拍短了。 于是又删掉，重新拍。 光线不对，角度不对，姿势不好看…… 程司渺拍了几分钟，终于选中一张自己满意的，发了朋友圈。 配文字：“高烧+肠胃炎，彻底倒下了”。 设置权限：仅对七七可见。 然后点击了发表。 她在重新加上闻柒喑以后，就给闻柒喑改了备注叫七七。 她病中虚脱，发完朋友圈就放下手机昏睡过去。 直到当天晚上，她睁眼看见手机提示未读消息。 程司渺迫不及待地点进去，看见闻柒喑给她回了四个字：“好好休息”。 再也没别的了。 她那条朋友圈，也没有收到任何留言和点赞。 程司渺不由得点开下面的权限，确定她设置得没有错，闻柒喑应该是能看到她这条朋友圈的。 程司渺回复：“谢谢，你也注意身体，不要感冒生病了。” 闻柒喑没有回复。 程司渺在医院输了三天液，烧才彻彻底底退下去，期间程芊墨来看过她一回，程景鸿让秘书来给她送了花和果篮。 梁怡则打电话过来，把她数落了一顿。 “我早就说了，让你回家住你就是不听，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混，吃饭睡觉都不规律，所以才会生病的！”梁怡念念叨叨，“出院马上给我搬回家来，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有家不回，一个人住在外面像什么话！圈子里哪个女孩像你一样？” 程司渺被她吵得头疼，本来恢复过来的精神又觉得疲惫了，连忙找了个借口：“医生过来查房了，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程司渺轻轻吁了口气。 刘晶带着司机来接她出院，帮她把病房里面的东西简单收拾好，一起拿到车上。 “二小姐，您吩咐我拿去送洗的衣服也洗好了。”刘晶拿过一个印着洗衣店logo的手提袋，“要送去给哪位女士吗？” 她是程司渺的秘书，从国外就跟着程司渺的，一看衣服的品牌就知道不是程司渺的，程司渺的衣服都是四位数以上的名牌，不会穿这种平民价位的。 “不用，放在车上吧。”程司渺说。 上车后，司机问她：“二小姐，回酒店吗？” “先去清河家苑。”程司渺说。 司机和刘晶都有些诧异，但没有人提出质疑。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因为程司渺大病初愈，司机把车速压得很稳。 程司渺从包包里面翻出补妆的小镜子打开，检视自己现在的样子。 脸上还带着病气，面色比平时苍白几分，因为是纯素颜，眉眼间反而有一种平时不多见的孱弱柔情，那双眼睛仿佛荡漾着秋水一样。 程司渺一向都知道，她病着的样子也是很惹人心疼的。 她想了想，从包包里拿出口红来，用拇指指腹沾了一点，点在嘴唇上涂开。 这样嘴唇就有了一点血色，衬得病容虚弱但不憔悴。 如果她这个样子出现在闻柒喑的面前，她能忍住不让她上楼歇一歇吗？ 如果她说她身体难受，走不动了，胃里面也吐得难受，闻柒喑能不能给她煮一碗面，或者，让她留下来过夜？ 程司渺的心里，冒出隐隐的期待。 车子开到到清河家苑，程司渺让司机和刘晶等在车上，自己下车往门口走去，手里拎着手提袋，里面装着她让刘晶送去洗好的，闻柒喑借给她的那套运动服。 今天很幸运，正好有住户从里面出来，程司渺没有过多等待，就进入了小区。 她沿着小区里面铺设的道路一路走到偏里面的位置，按照记忆找寻到闻柒喑所在的那栋楼，抬头一层一层地数上去。 7楼的位置，灯光是黑着的。 程司渺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闻柒喑还没有回来吗？ 什么工作要这么忙，8点多了还不放人回来。 程司渺心里那小小的期待的泡泡，被那完全黑着的灯光戳破了。 程司渺拿出手机来，微信对话框最下面还是她叮嘱闻柒喑注意身体的那句话。 她拎着那个装衣服的提袋，漫无目的地往外走。 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草丛里面小小的一声“喵呜”。 程司渺愣了愣，在草从边蹲下来。 那只闻柒喑最常喂的黑白花小猫从草丛里面窜出来，在距离程司渺不远的地方疑惑地停下脚步，粉色的小鼻子轻轻抽动。 似乎在疑惑这个人的气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在原地踌躇了一会，黑白花小猫还是试探性地靠过来，用额头蹭了蹭程司渺的小腿。 程司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下意识想躲，但是又忍住了。 闻柒喑说得没有错，她并不喜欢这些小猫小狗，尤其是小猫。 她讨厌猫。 以前她们一起的时候，在小区楼下碰到流浪猫，闻柒喑只要手里有合适的食物，都会蹲下来喂给小猫吃，她则只会远远地躲开，碰也不碰这些小动物。 但这只小猫是跟闻柒喑最亲近的一只。 好在黑白花小猫蹭了蹭，很快发现这不是自己熟悉的人类，又疑惑地蹭了蹭那个装着闻柒喑衣服的手提袋，没有找到想找的人，“唔”地一声窜回草丛不见了。 程司渺站起身来，用手机选择最近的超市，下单了一小袋猫粮和一个不锈钢的小盆。 她加了配送价格，立刻就有外卖员接单，并显示预计15分钟就能送到。 程司渺就站在草丛前面，望着7楼那一处黑漆漆的窗口发呆。 13分钟以后，猫粮和盆都送到了她的手里，闻柒喑家的灯还是没有亮起来。 程司渺拆开猫粮袋子，把猫粮倒进盆里面，放在闻柒喑经常喂猫的那个空地上。 她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路以后回头，看见那只黑白花的小猫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正在低头嗅着新鲜的猫粮。 程司渺唇角微微勾了勾。 回到车上已经9点钟了，刘晶打开车载的小毛毯给她盖在腿上，“程总，晚上气温低，您病还没有好，医生嘱咐了得注意保暖。” 她不好问程司渺去干什么了，只能提醒她多注意身体。 “知道了，谢谢。”程司渺道过谢，“这几天我生病，辛苦你了。” “都是应该的。”刘晶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以前在国外的时候，您也十分照顾我的。” 车子发动起来，程司渺想了想，问刘晶：“闻柒喑还是跟着李洁的吗？” “没听说闻小姐换经纪人的消息。”刘晶谨慎地回答。 她是程司渺的秘书，但两个公司有很多业务往来，而且这几天程司渺生病，许多沟通事宜都是她出面的，她知道老板惦记闻柒喑，也会特别关注相关的消息。 程司渺皱起眉头。 都9点钟了，还没见闻柒喑回来，这个经纪人给她安排的什么行程，太不顾惜艺人的身体了！ “程总，”刘晶试探性地询问：“要不要我问一下，闻柒喑今天的工作行程？” “算了。”程司渺说。 她现在在闻柒喑那里，什么都不算，按理来说没资格过问她几点回家。 车子里安静下来，往程司渺住的酒店开。 程司渺打开手机上的社交媒体app，去特别关注里面查看闻柒喑的最新消息。 谁知道一点进微博，就看见了闻柒喑账号发布的新消息。 闻柒喑：我加盟了#恋爱的感觉#，阳光海浪蓝天，咱们海岛见！@恋爱的感觉官方微博。 程司渺的面色彻底沉下来。 恋爱的感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大型真人秀节目，卖点就是各个嘉宾之间炒cp，套路和拉扯，反转和暧昧。 闻柒喑为什么会去参加这样的节目？！ 第45章 听说闻老师也认识叶老师 45 闻柒喑带着帽子口罩,坐在机场大厅候机。 其实完全不用包裹得这么严实，因为时间太早了，附近候机的人并不多,乘客们都在靠在各自的座位上打着瞌睡。 偶尔有人端着香飘十里的泡面走过，引动周围人的注目。 “闻姐,剧本要落地才发,李姐——”秦玫芳在她对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又接着刚才的话说：“李姐让我嘱咐你,机会难得，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要管剧本的安排,觉得跟谁有机会就把握，网友的投票也能决定剧本走向。” “知道了。”闻柒喑低声。 因为昨天有点着凉,她的嗓音有一点沙哑。 “闻姐你是不是病了？”秦玫芳担忧道：“你再喝点热水，等飞机落地我就去给你买药！” “没事。”闻柒喑摆手，喝了两口热水,低头继续用手机查看信息。 这档活动是李洁给她报名安排的，以前她的活动行程李姐很少管,这次不知道是有意还是真的忘了，直到临出发，李洁才通知她。 是一档叫做《恋爱的感觉》的大型真人秀节目。 活动会邀请一些圈内的艺人和圈外素人，聚在一起参加活动、做任务、玩游戏等等。 之所以叫“恋爱的感觉”，是因为官方安排的所有活动都有一些暧昧的拉扯和套路，在节目播出的同时，网友可以为所有他们心中的cp进行投票,票数最低、或者没有cp支持的人将会率先离开节目，投票最高的则有望继续参加下一期的节目。 节目组会提前给参与的嘉宾发剧本,为他们进行初步的配对，但是由于是边录边播，后期剪辑的时间很有限，经常会出现脱离剧本的走向。 观众就热衷于发掘这些非官方安排的cp，通常会引发意料之外的火爆效果，给cp双方艺人带来不小的支持，李洁的意思就是想让闻柒喑走这个路线。 闻柒喑目光沉沉，她入圈以来从来都没有和其他艺人炒过cp，也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 这次李洁属于先斩后奏，如果她现在拒绝参加，就要支付高昂的违约金费用，而且如果因为她个人意愿不想参加的，公司是不会替她付这笔费用的。 闻柒喑用手机查着前几期节目的资料，因为怕提前泄露信息，嘉宾都是临开播之前几天才会公布的，剧本也是要嘉宾进组之后才会下发。 但依照她目前的咖位，大概率就是个凑人数的，给她安排的cp应该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或者干脆没有cp，录上一两期就会因为支持率不高而被淘汰回家。 闻柒喑打开微信，把自己要去录制真人秀的时候在尤娴、俞青青的小群里说了，又跟妈妈说自己进组有工作，最近不能和她打视频了。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季茗自己要录的节目，担心播出以后效果不好，让季茗看了多想。 过了一会，广播通知这趟航班登机了。 闻柒喑拖着自己的行李箱站起来，秦玫芳拖着一个更大的行李箱跟在她的后边。 本来闻柒喑觉得一个行李箱足够了，但秦玫芳给她装了很多护肤品、面膜和漂亮的衣服，硬生生又塞出了一个行李箱。 登机以后，在空姐的帮助下把行李箱放到上方行李架上，空姐开始讲解安全知识。 闻柒喑的手机屏幕停留在微信界面。 那个人的备注她没有修改，就叫“司渺”。 昨天半夜，“司渺”给她发了信息，说自己好像发烧了。 闻柒喑的手指几次点开对话框，甚至打了几个字，又一一删除。 不能回复，否则程司渺会以为她又一次心软了。 程司渺就是这样，她天生就会利用自己身边所有的优势，知道闻柒喑会心软，就会踩着闻柒喑心口最软的地方撒娇，然后得寸进尺。 广播开始提示，飞机即将起飞，请乘客升起遮光板，将座椅靠背调直，电子设备关机或调成飞行模式。 秦玫芳推推闻柒喑：“闻姐？” 闻柒喑点头，给手机开了飞行模式。 飞机起飞，穿过厚厚的云层，平稳飞行。 闻柒喑今天起得很早，戴上眼罩靠着座椅睡了过去。 飞机抵达以后，节目组派了专车来接她们，跟车人员开始介绍本期节目的基本信息。 “咱们这期节目加上闻老师一共请了11名嘉宾，6位男士5位女士，有7位已经到了，剩下的也都在路上，今天晚上都能完成入住，明天一早咱们录制就开始了哈。” 她递给闻柒喑一本a4纸打印的文稿，“这是嘉宾的基本情况，闻老师可以先看一下哈~” 闻柒喑接过来打开，第一页就是叶紫心的照片和简介。 “叶老师是咱们本期的特邀嘉宾，”工作人员笑着介绍：“听说闻老师也认识叶老师，是以前有过合作吗？” “在活动时打过照面，叶老师很关照后辈。”闻柒喑不动声色地回答。 “是呢，叶老师在圈内也是出名的好人缘哈！”工作人员笑着附和。 闻柒喑往后翻动，第二页是一个年轻的男演员，前几年跟叶紫心合作过一部电视剧，今年刚得了影帝的提名，也是特邀嘉宾。 她心下了然，这大概就是节目组给叶紫心安排的cp了。 当然，如果全都按照剧本来演，那就没有意思了，观众也不会喜欢的。 所以节目组还安排了其他曾经和叶紫心有过合作、被网友磕过cp的嘉宾，就是要制造这种竞争和不确定的感觉，引发网友的热议和关注，最后根据全平台投票结果决定嘉宾们的去留。 闻柒喑甚至还翻到了一个叫陶冶的素人，家里是开连锁饭店的，简介说他是叶紫心的铁杆粉丝，对叶紫心的路演必追，甚至为了叶紫心还特意创新了一道甜点出来。 闻柒喑翻了翻，参加的艺人和她的交际大多都不太深，因为她前几年虽然积极营业，但从来不和别人炒cp，在这方面的流量接近空白。 也不知道李洁是怎么想的，要给她报名这样的节目。 想看她真人秀一轮游吗？ 不过能来海边看看，也算是难得的机会。 闻柒喑还没有看过大海，她打算看看如果景色很美，回去以后就给妈妈定个行程，让她也来放松一下。 车子离开机场边拥挤的环线，行驶上高速公路，然后下高速公路开上崭新的柏油马路，最后来到了一座海边的小镇上。 “闻老师，我们到了哦，第一站的录制地点，新海镇。”工作人员热情洋溢地说：“请下车吧！” 闻柒喑整理了一下着装，从保姆车上下来，便看见一个摄像大哥扛着摄影机，将镜头对着她。 “闻老师，今天路上感觉怎么样？”工作人员例行询问。 闻柒喑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我还没有看过大海，所以非常期待。” “我们后续节目安排有出海的项目哦，”工作人员笑着说：“大概在第二站或者第三站。” “那我就更加期待了。”闻柒喑顺着她的话说。 按照真人秀的惯例，嘉宾到场的画面会被剪辑进花絮里面，像闻柒喑这样的咖位，大概也就是几个镜头和几句话的时间。 如果第一站的时候排名垫底，就会被节目淘汰，不能刹那间后续活动了，所以在第一站中，大家都会尽量递出这样的话头，引导粉丝支持和投票。 秦玫芳从后备箱里面帮着提出行李箱，递给闻柒喑。 因为李洁没来，后续活动她会一直跟着，随时帮忙，但她不能出现在镜头里面，镜头里面都是嘉宾独立生活的。 闻柒喑拖着行李箱，跟着工作人员往住宿的地方走去。 新海镇是一个靠海的小镇，面积不大，近几年依托旅游业有了不错的发展，镇上新修了公路，路边的民宿建得整齐又漂亮。 闻柒喑记得这个节目前面几期曾经有过把嘉宾送去大西北沙漠里面的事情，跟那一期比起来，她这期的环境算非常不错了。 一轮游就一轮游吧，就当度假了。 节目组在海边包了几栋当地特色的民宿小楼，外观看起来十分漂亮。 “闻老师，这就是咱们的宿舍了。”工作人员引导她走进院子里，指着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楼介绍道：“餐厅在一楼，二楼住女生，三楼住男生哈。” 闻柒喑暗自挑眉，这个安排很有趣，男女生住同一栋楼，晚上也可以一起聊天做游戏，有助于炒cp。 “不过咱们有严格的规定，男生是不可以进入女生宿舍的，这个请您放心哈。”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工作人员又补充道。 “好的。”闻柒喑说。 进入宿舍大楼，工作人员指着前台，“老师在这边签到哈。” 闻柒喑走过去，在前台海报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她选了一个比较角落的位置，结果一抬眼发现自己正上方就是叶紫心龙飞凤舞的签名。 “闻老师的签名就在叶老师附近哈，怎么不能说是一种缘分呢！”工作人员适时递话，如果后期闻柒喑和叶紫心的cp火了，这句话就会被放进花絮里面去，也算是备用的素材。 闻柒喑笑笑，没有接话，接过自己的名卡，佩戴在胸前。 签到台旁边还有一个空白的台子，上面放着11个空白的支架，如果有嘉宾被淘汰，就要把自己的名卡交还回来，放在支架上。 “这是老师的其他资料哦。”工作人员递给她一个信封，“预祝老师生活愉快。” 闻柒喑接过来，“谢谢。” 她打开信封，看见里面有房卡、饭卡等用品，还有折起来的纸，她拿出房卡，上面写着她的房间编号。 闻柒喑拖着行李箱，独自前往202房间。 第46章 隐藏了程司渺的对话框。 46 闻柒喑拎着行李箱,摄像跟在她后边，采集她进入宿舍的画面。 用门卡打开门，客厅里面正在闲聊的两个女生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欢迎欢迎！” “你们好,我是闻柒喑。”闻柒喑笑着说。 “我们是3人间，有一间单独的卧室,还有一间是两人合住的,”短发女生向她介绍，“你介意和我一起住吗,伊伊说她睡觉轻，想一个人睡。” 闻柒喑其实有点介意，虽然这些年她没有再跟别人谈过感情,但毕竟喜欢过女生，她外出都尽量避免和人同住。 但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就笑着说：“不介意。” “那好，”短发女生接过她的行李箱，“我帮你拿行李过去。” 摄像到这里就结束了,她们的客厅有摄像头，也会随机采集日常的画面。 短发女生帮闻柒喑把行李箱拿到房间,房间里面放着两张双人床，外面还有一个阳台。 阳台的玻璃门开着，能够直接看到远处的大海。 闻柒喑深深吸进一口气，闻到了海水咸腥的味道。 “我喜欢这个房间。”她真心实意地说。 “喜欢就好。”短发女生说。 闻柒喑简单收拾了东西，就来到客厅，和她的两个舍友见面。 短发的叫萧含，是一名歌手。 长发的叫黄伊伊,短视频博主，主要做旅游和探店方面的。 闻柒喑跟她们简单交流了一下。 萧含对这个节目其实没有太多想法,就是最近档期正好空闲，公司就给她报名了这个活动。 她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帅气飒爽的，网上磕她的cp要么是俊秀的小男生，要么是长发温婉的女孩子。 黄伊伊家庭条件很好，做博主一开始只是兴之所向，主打的是高端路线，去的店也都是人均消费比较高的那种。 节目组在房间里面给她们三个人都留了很大的信封，说是跟明天的录制有关系，萧含把闻柒喑的信封递给她。 闻柒喑拆开一看，里面是打印装订整齐的一叠打印纸。 里面不仅有关于明天活动的简单介绍，还有剧本，和节目组安排给她的cp。 是一名叫做严熠的男艺人。 闻柒喑回想白天在车上翻过的资料，严熠，24岁，皮肤挺白的，双眼皮，大眼睛，一看就是走精致小生的路线。 按理说，跟萧含的cp感好像更强一点。 她拿出手机来想查查严熠的其他资料，这才发现手机竟然只有一格信号。 “节目组在附近装了信号屏蔽设施，”萧含说：“信息都不太发得出去。” 黄伊伊嘟嘴，“人家还想开个直播跟粉丝聊几句呢，真是的！” 闻柒喑了然，这是怕她们提前泄露拍摄的内容。 像这样的真人秀节目，虽然嘉宾来之前都签了保密协议，但每年总会有各种节目内部消息泄露出去，就算装了信号屏幕，也很难避免这样的事情。 闻柒喑用的还是几年前的旧款手机，信号反而比她们用的最新款要强一点。 闻柒喑看到程司渺发了朋友圈，配图点不开，只能看到上面的文字。 “高烧+肠胃炎，彻底倒下了”。 她想了想，打开给程司渺的对话框，输入“好好休息”四个字，点击发送。 文字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圆圈一直转，迟迟都没有转完。 看来一格信号也只是表象，她的信息和其他人一样发不出去。 闻柒喑放弃了，收起手机又跟两位舍友聊了一会天。 晚上的时候，节目组把饭菜送到了她们的房间。 给艺人准备的饭菜都很清淡，只有黄伊伊额外要了甜点。 她对自己的身材管理没有艺人那么严格，大不了去美容院做抽脂嘛。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都是今天赶过来的，比较疲惫，便准备洗漱睡觉了。 她们的房间里面的卫生间可以洗澡，但一次只能去一个人，闻柒喑便让她们两个人先洗，自己排在最后。 黄伊伊洗完，萧含去洗澡，房间里面只剩下闻柒喑一个人。 她拿出手机来，依然显示一格信号，给程司渺发送的那句话后面显示发送中的转圈不见了，但没有收到程司渺的新信息，不知道是她没有发还是收不到。 程司渺朋友圈里面那张照片依然点不开。 闻柒喑手指左滑，隐藏了程司渺的对话框。 ———— 行程上面说食堂用餐时间是7点到8点，集合时间8点。 闻柒喑订了6点半的闹钟。 她洗漱完以后还不到7点，做了几个简单的拉伸动作，7点10分的时候下楼走进餐厅。 用餐时间有整整一个小时，嘉宾们起床又需要搭衣服和化妆，现在食堂几乎没有人。 食堂是自助餐形式的，食物种类非常丰富。 闻柒喑拿了餐盘，取了清炒蔬菜、水果、鸡蛋和培根烤肠，避开了一切油炸和味道重的食物。 摄像大哥尽职尽责地跟着她的脚步，这些画面会根据需要进行剪辑。 主食她选了蒸玉米和红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都会选择相对健康的主食。 闻柒喑端着餐盘走到窗边坐下，安安静静地吃起来。 过了一会，嘉宾们陆陆续续进入餐厅，有相熟的人会呼吸打招呼坐在一起。 闻柒喑在圈里人缘还不错，但人气不高，而且这种节目明显都是冲着炒cp争热度来的，大家都想利用一切接触的时间制造暧昧话题，吸引观众投票支持，所以都在主动表现，没有人过来闻柒喑这边。 闻柒喑自己从来没参加过这种节目，对这套操作见过不少但从来没有实行过，就坐在窗边静静地吃她的早餐。 一个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她抬头一看，节目组给她安排的cp严熠过来了。 严熠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裤，头发是挑染的暗金色，阳光帅气，迎面走来青春气息逼人，像校园海报里面的男大学生。 “好久不见啊，你比以前更漂亮了，”他笑着说：“刚才一进餐厅的时候看见你，我还有点不敢认呢。” 这就是剧本设计的一部分了，闻柒喑笑着说：“你也更帅气了。” 直到看见严熠的真人，闻柒喑才想起来，她曾经和他在一部剧里面有一些暧昧的戏份，当时粉丝也曾经磕过他们两个的CP。 可惜闻柒喑演的那个角色戏份比较少，拍到17集的时候就杀青了。 难为节目组，这都点过往都能被翻出来，组成cp。 严熠顺势在她桌子的对面坐下，凑过来小声说：“我昨天看了节目组给的资料，需要咱俩配合呢。” 闻柒喑点头，“我知道。” “那我就打扰闻姐啦，”严熠笑出一口白牙，“其实我还松了一口气呢，要是节目组让我跟黄伊伊那种小姑娘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呢。” 闻柒喑笑了笑，没有说话。 节目组一共邀请了11位嘉宾，那注定有人是单着的，而且其中好几个彼此之间都有过暧昧关系，哪里是一对一那么简单的事情。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叶紫心端着餐盘走过来，笑着说：“柒柒，没想到你也来参加这个节目了。” “心姐。”严熠连忙站起来叫人。 “你好你好，你是严熠吧。”叶紫心对他笑笑，然后转向闻柒喑，眨了眨眼睛，“你以前不是从来不参加这种真人秀吗，怎么这次想来了呀？” “以前从来没参加过，所以很好奇。”闻柒喑顺着她的话说，“想来和心姐学习学习。” “是我要跟你学习你呢，上次你直播的效果太棒了，我都追着看了好久。”叶紫心把餐盘放在她旁边。 闻柒喑顺势拉开旁边的椅子，说：“心姐坐。” 叶紫心便不客气地坐下了，边吃边和她闲聊起来。 本来配给她的cp拿着盘子坐在严熠旁边，于是她们这一桌罕见地坐了四个人。 四个人都是圈里人，聊一些无伤大雅的话题，氛围轻松而愉快，摄像师扛着摄像头，在她们旁边取了很多素材。 吃过饭以后，她们到院子里集合，乘坐节目组安排的大巴车前往今天的活动场地。 叶紫心自然地挽起闻柒喑的手臂，上车以后坐在了她的旁边。 闻柒喑有点惊讶，但没有多说什么。 她知道这是叶紫心在主动帮她带热度，不然以她的人气，第一站以后是肯定会被淘汰的。 如果有叶紫心的话题在，也许她能够坚持到第二站。 闻柒喑本身是无所谓的，她对这个活动的期待本身就不高，但是叶紫心这样主动帮她，她也不好拒绝。 大巴车把她们拉到了一处单独圈起来的沙滩处，节目组的主持人蒋梨出来介绍今天的游戏规则。 “欢迎各位帅哥美女来到咱们美丽的新海镇，第一站大家都会在这里度过哦！今天咱们的游戏是对抗赛，分为四轮游戏，积分靠前的队伍将获得晚餐的优先选择权哦~” 大屏幕上出现了晚餐的照片，一共有五桌，第一桌是浪漫的海边烛光晚餐，红酒海鲜大餐；第二桌是需要自己动手的海鲜烧烤……到第五桌的时候，就是路边的一张临时支起来的小木桌，上面摆着一份简单的蔬菜沙拉，和两块面包。 “没错，积分落后的队伍，可能只能吃到这样的晚餐了。”蒋梨遗憾地说。 “下面请大家先来抽取号码，从1号开始选择自己今天的队友，被选择的嘉宾拥有一次拒绝的权力，最后剩下来的一位嘉宾，可以自主选择加入前面任意一个队伍之中。” 第47章 我想邀请你们一起来吃 47 闻柒喑听着蒋梨讲解规则,心里默默分析。 昨天节目组发给她们的资料里面，也简单提到了今天的游戏规则。 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抽签的结果是随机的,号码在前面的嘉宾可以不按照剧本，选择自己想要的搭档。 但是,如果没有按照剧本走,被选中的人可以拒绝，如果被拒绝的话,那就只能被动等待别人选择，优势反而变成了劣势。 同样的，拒绝别人以后,下一次被选择就不能拒绝，很可能会碰到更不愿意搭档的人。但是如果能够剩到最后,又能自由选择加入任意一组。 节目组这个安排确实很有意思，光是这里就已经开始制造节目效果了。 闻柒喑跟随众人上前，从抽签的箱子里抓取了一只小球。 她把小球捏开,从里面取出号码纸条来对着镜头展开。 7号，排在中间靠后的位置。 闻柒喑对这个号码没什么感想,按照剧本来说这一局她会和严熠组队，在游戏里面制造一点cp感，然后祈祷观众把票投给他们，让他们能坚持到第二站。 如果不能的话，她就当来海边度了个假，回去还有一大堆工作在等着她。 大家开始按照抽中的号码选择自己在游戏中的搭档，每个人上台的时候,主持人都会先进行一段个人的简介，帮助大家互相了解。 其实大家都已经提前看过彼此的资料了,这段简介主要是帮助观众对嘉宾们进行了解，同时介绍众人之间的联系。 比如1号陶冶上台的时候，蒋梨就介绍了他的连锁餐饮店，和他特意为叶紫心创造的那道甜点。 陶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叶紫心。 镜头给到叶紫心，她先是微笑着，在被选到的时候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闻柒喑开始怀疑，节目组给配的cp不是一对一的，因为一共有11位嘉宾，如果每个人的剧本里面都有cp，那注定会有重复的。 叶紫心思考片刻，摇头表示拒绝。 陶冶失望地点点头，从台上走下来。 拿到1号却被拒绝，他接下来就只能等待被选择，或者沦落到最后剩下的一个，自己去选择别人的队伍。 严熠就坐在闻柒喑身边，给她看自己的号码，是5号。 这个暗示很明显，严熠的剧本里面，配的应该也是闻柒喑。 2号是一个歌手，他选择了一个之前和他合唱过歌曲的女艺人。 3号是黄伊伊，她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后竟然报了闻柒喑的名字。 闻柒喑着实吃了一惊，她料想到节目组会配男女、男男和女女的cp，但怎么也没有想到，黄伊伊会选择自己。 蒋梨也很惊讶，问道：“伊伊为什么会选择柒喑呢？” “我们两个住一个宿舍，昨天她把单独的卧室让给了我，还帮我整理东西，”黄伊伊说：“我觉得柒喑是个很好的人，很会照顾别人。” 闻柒喑：“……” 黄伊伊不说她都忘了，因为黄伊伊洗完澡以后，浴室非常乱，里面散落着她脱下来的衣服、用过的毛巾和烂七八糟堆在洗手台上面的护肤品，她实在看不下去才帮忙收拾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柒喑是个一个非常体贴的女孩子。”蒋梨勉强笑了笑，“那柒喑的回答呢？” 闻柒喑对于和谁组队其实无所谓，黄伊伊的这个选择应该是没有按照剧本来，所以蒋梨的表情才不太自然。 她本来想随口答应下来，结果却在站起来的瞬间接收到严熠紧张的眼神。 闻柒喑随意看了一眼，严熠正在拼命地给她使眼色，如果不是有摄影机在，大概他会忍不住做表情来暗示她了。 剧本安排他们两个一起，大概严熠是想按照剧本走的。 闻柒喑想了想，说：“伊伊性格很可爱，我认为更适合能湳枫力更强，能带她赢得游戏的人。” 这就是拒绝了，蒋梨松了口气，黄伊伊则露出失望的表情。 闻柒喑对黄伊伊歉意地笑笑，坐下了。 她发现了一个漏洞，如果大家都选择拒绝的话，后面可能会出现剩下不止一个人的情况，那么要怎么办，重新抽签吗？ 其他嘉宾有的在暗中看其他人，推测别人会选择谁，思考自己如果被不想组队的人选到要不要拒绝。 镜头捕捉不到的地方，蒋梨脸上也露出焦急的表情。 闻柒喑反而比较放松，她本来就没有想过能留到后面，对这样主题的真人秀也没有什么兴趣。 4号是一个健身博主，他选择了黄伊伊，黄伊伊想了想，答应了。 闻柒喑心想，这应该是节目组原本给配的cp，两个人都是网红博主，一个主打健身领域，一个主打探店，互动起来也更有话题。 5号就是严熠，他走上台，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先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说实话，在场的很多姐姐我都想选，心姐是我入圈时候的偶像，闻姐和萧姐都有过合作，都是非常好的姐姐，我特别、特别纠结。” 蒋梨搭话：“那严熠会选谁呢？刚才心姐和柒喑都已经拒绝过一次了，这次是没有机会拒绝别人的噢。” 严熠的目光从闻柒喑面上扫过，然后对着麦克风说：“如果可以多选，我想和每一位姐姐组队，但是只能选择一个的话，我选心姐！” 他激动地、迫不及待地看向叶紫心。 在场众人都愣了一下，蒋梨问：“额，选择心姐，确定了是吗？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呢？” 严熠坚定地说：“不考虑了，我选心姐！” 闻柒喑看了一眼叶紫心，见她的眼睛里也有几分迷茫。 她立刻明白了，节目组给的剧本里面，应当是让叶紫心和影帝或者陶冶一组，严熠原本配的也不是叶紫心。 刚才她被黄伊伊选择的时候，严熠之所以着急，是怕她同意了，那么严熠最具有cp感的嘉宾被选走，很可能坚持不到第二站。 但是4号博主竟然没有选择叶紫心，导致名气最大的叶紫心现在还在待选状态，而且已经没有了拒绝的权利。 所以严熠上台以后，便动了其他的心思。 叶紫心可是当红女星，人气直逼一线的，如果能和她炒出cp感，严熠一定能够留到最后，甚至对他的名气提升也有不小的作用。 闻柒喑想明白以后，便释然了。 本来这种节目里面，都是假的，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些。 于是叶紫心被严熠选走了，排在后边的影帝和陶冶都露出迷茫的表情。 6号是萧含，她上台以后，竟然毫不犹豫地选了闻柒喑。 闻柒喑都忍不住要笑了，这下节目组的安排应该是彻底乱套了。 剩下影帝已经放弃了，干脆选了陶冶。 还有一个星二代，入圈以来一直不温不火的，他在众人中间扫视了一圈，选择加入严熠和叶紫心的队伍。 这个混乱的、完全打破剧本的组队结果让蒋梨都愣了几秒钟，介绍游戏规则的时候都磕巴了。 接下来的游戏简单来说就是分组对抗赛，按照队伍完成的时间计算积分，4轮游戏以后积分最高的队伍可以优先选择今天的晚餐。 游戏重要也不重要，重要的地方在于如果获得好的表现，能够争取到后期播出时更多的画面，毕竟节目在明天就要播出，只有小半天的剪辑时间；不重要的地方在于最终能不能留到节目的第二站，并不看这几天的积分，而是取决于观众的投票。 蒋梨介绍完游戏规则，就带他们前往游戏场地，严熠对闻柒喑投来抱歉的目光，走过来想和她搭话，被萧含给挤开了。 “别理他，是他先破坏规则的，后期节目组如果怪罪的话，也是他先不遵守剧本的。”萧含小声说。 “这个我倒不在意。”闻柒喑坦然道，“但是你选我的话，不怕节目组之后找你吗？给你安排的cp应该不是我吧？” “管他呢，”萧含耸耸肩，“我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不感兴趣，我只想吃海鲜大餐。” 闻柒喑笑道：“好，那我们就以海鲜大餐为目标。” 今天的游戏都是在沙滩上进行的，有组队投球、两人三足、障碍跑等。 陶冶和影帝的队伍都在给叶紫心的队伍让步，在叶紫心摔倒的时候，甚至还伸手扶了她一把。 闻柒喑和萧含两个人比赛都很努力，她俩目标一致，为今天的晚餐优先选择权而努力。 其他队伍则致力于在比赛的同时营造cp感，会在一些需要配合的环境尽力表现。 由于陶冶队的谦让和帮扶，最后叶紫心所在的队伍毫无悬念地拿到了积分第一名，闻柒喑和萧含因为配合默契，拿到了第二名。 黄伊伊因为觉得沙子脏，不愿意像她们一样争抢，得了最后一名。 选择晚饭的时候，叶紫心队选择了海边烛光晚餐。 轮到第二名的时候，闻柒喑把话筒交给萧含。 “我们选海鲜烧烤！”萧含开心地说，还对闻柒喑补充：“相信我，我烤肉的手法很好的！” 五桌晚餐距离都不远，互相直接可以看到，萧含和闻柒喑认真处理海鲜材料、烧烤的时候，叶紫心从她们那桌拿着红酒走过来。 “柒柒，我想邀请你们一起来吃，可以吗？” 第48章 特邀嘉宾 48 节目组的规则里面没有说能不能拼桌一起吃饭。 闻柒喑说：“我得问一下我的队友同不同意。” 她拿着处理好的食材去找在给海鲜刷调料的萧含,实则看向旁边摄影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心姐她们想和咱们一起吃，你觉得呢？” 工作人员对着耳机讲了几句,然后隐晦地给她们点了点头。 萧含爽朗地回答：“当然可以了，大家都来尝尝我的手艺！” 叶紫心立刻去拿了两只新的高脚杯,给她们两个倒上红酒,“辛苦柒柒和萧含了，尝尝红酒。” 她给萧含递了一杯,然后和闻柒喑碰了杯，对她眨眨眼睛，“尝尝我倒的红酒,配上海鲜会不会更美味呢？” 叶紫心被称为国民女神的原因之一，就是她在一部电影中有一个惊动的眨眼动作,俏皮而灵动，捕获了荧幕前的万千少男少女。 闻柒喑笑着接过来，“谢谢心姐,心姐亲手倒的酒，一般地方都喝不到呢。” “你喜欢的话,我天天给你倒。”叶紫心笑着调侃，“下次做游戏别那么拼命了，我的第一都差点保不住了呢。” 大家一起笑起来。 两桌本来离得就不远，两位男士帮忙把桌子挪近了，严熠还想过来跟闻柒喑搭话，被叶紫心给挤开了。 闻柒喑算了算今天叶紫心主动给她递话的次数，如果节目组有心剪辑的话,是能剪出cp线的。 她知道这是叶紫心怕她真的一轮游，想给她带一带热度。 她们这两桌非常热闹,剩下三桌就略显沉默，黄伊伊的那桌在最角落里面，黄伊伊看着清冷简陋的蔬菜沙拉和冷硬的面包，直接哭了出来。 闻柒喑把烤好的海鲜拿去给叶紫心，顺势小声询问：“我们要不要邀请黄伊伊她们过来啊？” “别理她！”叶紫心小声哼了声，“她的cp不是你，还要选你做搭档，就因为有她的先例，后面大家都开始乱选。严熠没选你，你跟着剩下几个人能有什么cp感？” 闻柒喑无声地叹了口气。 叶紫心比她入圈早，对这些嘉宾的情况远比她了解，如果不是萧含选了她，后面几个人应该也不大想和她一组，就算组了队，她并不擅长这种营业模式，最后大概率是一轮游。 不过她也能理解严熠的做法，第一站是有人要淘汰的，像她们这种名气不高、又没有后台的人相当危险，但是如果能和叶紫心炒出cp感，那基本上第一站是稳了的。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被淘汰的准备，并且并不在意，但是叶紫心明显是想带带她的。 “你别操心我了，”闻柒喑说：“还是营业好你自己的吧。” 像叶紫心这种咖位，来参加这种活动如果不能排到第一二位，那都算是失败了，对她个人的影响不好。 “我觉得我们两个就是很好的营业点啊！”叶紫心故意叉起一块烤八爪鱼来，喂到闻柒喑的嘴边，“啊~” 闻柒喑本能抗拒地往后躲了躲，眼角余光瞟见旁边的镜头，无声地平了口气，吃了下去。 叶紫心笑得非常开心。 最后，五桌人都聚在一起，共同享用了晚餐。 闻柒喑拿过黄伊伊的沙拉碗，吃掉了许多菜叶子。 黄伊伊感动得又差点掉眼泪。 闻柒喑：“……” 她只是觉得吃这么多肉不利于身材管理，而且黄伊伊的沙拉没有人愿意吃，她怕黄伊伊心里不舒服。 第一天的录制圆满结束，经过简单的剪辑以后，第二天就播出了。 当天晚上，节目组就在官网、微博等平台同步开启了投票。 观众投票的时候可以选择任意两位嘉宾组成自己喜欢的cp进行投票，一个账号限投三张。 由于在游戏中故意放水，甚至还不顾自己队伍的成绩而去扶摔倒的叶紫心，影帝和叶紫心的cp投票高居榜首。 而叶紫心和闻柒喑的呼声也很高，竟然排到了第五位。 节目组见状，在花絮里面特意增加了叶紫心和闻柒喑的互动，到第一站活动结束的时候，叶紫心和闻柒喑的支持率已经排到了第三位。 第一站结束，嘉宾们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同时根据官网的投票结果，公布了被淘汰的嘉宾。 黄伊伊和健身博主、还有男歌手和女歌手的那两组的人都因为投票过低被淘汰。 目前官网投票前三位的cp分别是叶紫心X影帝，叶紫心X陶冶，和叶紫心X闻柒喑。 人气最低的是萧含，倒数第二是严熠。 几天的修整以后，节目组公布了第二站的地点。 在距离新海镇不远的一个海岛上面。 嘉宾乘坐快艇到达海岛，在海边公路的尽头集合，蒋梨穿着鲜艳的夏威夷风格短裙登场，还是介绍今天的活动规则。 “在正式开始之前，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一位特邀嘉宾，”蒋梨热情洋溢地说：“她将在第二站一同参与我们的活动，同时为我们的嘉宾们提供服饰搭配方面的帮助哦！” 闻柒喑顿时有了一些奇妙的预感。 只见早就等在路边的节目组的保姆车车门拉开，一双踩着白色运动鞋的纤直匀称的小腿从上面迈了下来。 程司渺穿着一身清爽的运动装，就这样出现在她们的面前，还笑着跟嘉宾们打了招呼。 “我们第二站之后的服饰都将由程总的公司‘七月流火’赞助，请大家多多支持哦~”蒋梨念起了广告台词。 这档节目之前并没有服饰这方面的公司赞助，其他赞助商在活动正式开始前就已经感谢过了。 蒋梨开始介绍下面的活动规则，程司渺自然地走到嘉宾的队列中，径直站在闻柒喑旁边。 闻柒喑轻轻皱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程司渺没有追，只是小声说：“在录像，你这样太明显了。” 闻柒喑心说原来你也知道很明显。 “咱们今天的活动规则很简单，等会我们嘉宾会进行分组，每个组选择各自的装备和地图，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是海岛中央的别墅，先到的嘉宾可以优先选择今天的宿舍哦！我们已经做好了晚餐在别墅里面等着大家，餐后还会有小游戏，决定各位今晚的室友哦~” 闻柒喑默了默。 她来之前曾经看过资料，这档节目越到后边内容就会越升级，第一站的时候还是分配住宿，第二站却直接成了用游戏决定。 也就是说，完全有可能会出现cp互相选择，同住在一个宿舍的情况。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才能吸引观众密切的关注和热情的投票。 如果能坚持到第三站，甚至会有一些不过火的亲密接触。 “那么，我们稍后就要进行分组了。”蒋梨看向程司渺，“司渺，你要不要先去别墅等我们呢？” 虽然程司渺名义上是特邀嘉宾，但毕竟是投资人，没道理让她也跟着进行这种长途跋涉。 而且其他嘉宾在昨天都已经收到了剧本安排，节目组吸取第一站的教训，连分组都是提前分好的。 当然，没有人给程司渺递剧本，本来她就是因为追加巨额投资临时空降过来的，她没有义务配合节目组的安排，只要她自己玩得开心就行了。 谁知道程司渺看了看身边的闻柒喑，却笑着回答：“我觉得这个活动很有意思，我也想一起参加，可以吗？” “呃，当然可以啦！”蒋梨看到场外工作人员疯狂打出来的手势，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笑容，“那我们就进行分组吧，本次分组是自愿组队原则，每2人一小队哦！大家确定分组以后，请到我这里来领取地图和物资！” 在她的身后，工作人员已经从车里面拿出五个背包摆放在地上，里面分别是5条不同路线的地图和相应的物资。 根据蒋梨的介绍，这5条路线远近不一，但远路较为平坦，近路则需要翻越一座大山，而且所配备的物资数量也不一样，需要各个小组商量决定选择哪条路线。 因为背包的重量和徒步对体力的耗费，这一站显然选择男性队友会更加有利。 影帝和陶冶自然而然地都想选叶紫心。 出乎意料的是，星二代直接拉起萧含，两人第一个走到蒋梨面前，挑选背包出发了。 严熠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肯定没有机会跟叶紫心组队，所以把目光投向了闻柒喑。 闻柒喑根本无暇搭理他。 因为身边有一道更加热切的目光。 “闻柒喑，”镜头下面，程司渺难得叫对了她的名字，“这里面我只认识你，我们两个组队吧？” 闻柒喑开口想拒绝。 却看见摄像大哥已经把焦点转向了这边。 “现在看来，叶紫心很受欢迎，你如果拒绝我，我就只能跟其他男士组队了，可是我都不认识他们，”程司渺表情诚恳，“就算你想和他们两个组队，也拜托照顾一下我好不好？” 闻柒喑平了口气。 原本剧本安排的是大家都想和叶紫心组队，经过一番拉扯之后，星二代选择了萧含，叶紫心和影帝、陶冶三人组队，她和严熠组队。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如果不选程司渺，就要选择严熠或者影帝和陶冶其中之一。 她一点也不想和这几个人炒作出任何cp感来。 在这种情况下，她忽然对剧本里面设定好的那些剧情感到无比的烦躁。 但是经过第一站，节目组已经经由经纪人警告过他们了，如果再出现大幅度脱离剧本而又没有引爆节目高.潮的行为出现，就要追究违约的责任。 闻柒喑叹了口气。 拉起程司渺的袖子，去找蒋梨领取地图和物资。 第49章 呼叫救援 49 闻柒喑拉着程司渺的衣袖,没有碰到她下面的手臂，微妙地保持了一个相对冷淡的距离。 程司渺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闻柒喑走到蒋梨面前就放开她蹲下来,开始挑选装备。 星二代和萧含选了长度最适中的路线，已经出发了,现在还剩下四条路线。 最长的一条是要绕盘山的步道上去,一路都是平道；最近的要翻跃一座山，中间甚至有很长的山路要走。 闻柒喑看了一眼程司渺的穿着。 上身是黑色的外套,里面吊带运动背心，下面是运动短裤，长到小腿的足球袜和白色运动鞋。 完美的身材尽显无疑,但明显好看多于实用性。 闻柒喑排除了要走大量山路的那个路线。 山里面的草木会划破程司渺的腿。 程司渺也凑过来一起看，“我们选近一点的吧？” 闻柒喑看向路线长度处于中间位置的两条路线。 第二近的路线也要走山路,好处是都是人工修好的台阶，不必走野路。 “要进山，你可以吗？”她向程司渺确认。 “七七没问题,我就没问题。”程司渺低声说。 闻柒喑没有回应她，向蒋梨确认了路线。 工作人员帮她们检查了装备,为了增加真实性，她们在前往别墅的路程中是没有摄影师跟拍的，只会给她们带上收音和摄像的装备，后期再进行剪辑。 当然，她们的背包里面有定位装置，手机也可以正常使用，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会提前等候在几个重要的节点上,如果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她们可以向节目组求助,最多十分钟就会有附近的工作人员赶到。 闻柒喑检查了背包里面的物资，然后把整个背包都背到自己身上，“走吧。” 这条路线要先沿着海边公路走一长段，然后进入山林里面，沿着修好的山路前进，最后到达位于半山腰位置的别墅，也就是嘉宾们今天晚上住宿的地方。 节目组准备了不同条件的宿舍，参考第一站晚餐的规格，应该会有超豪华的海景房，但也可能会有搭在室外的简陋帐篷。 闻柒喑不想住帐篷，尤其是在有可能跟程司渺一起的情况下。 她的步子迈得比较大，程司渺追在后边，跟她搭话，“七七，我们这条路线预计要走多久啊？” 闻柒喑看了一眼地图，“5条路线的预计到达时间都是2-4个小时。” 按照节目组的思路，5条路线的综合难以评估已经是差不多的。 星二代和萧含已经提前出发了，剩下叶紫心和三位男嘉宾的组队，队伍里面都有男士，男士在这种比赛里面具有天然体力的优势，如果她们不走快一点，很可能会沦落为倒数第一。 闻柒喑不由地加快步伐。 程司渺追她有些吃力，伸手扯住她的衣袖。 “七七，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一组？”她气喘吁吁地跟在闻柒喑后边。 闻柒喑回头扫了她一眼，示意她衣领上还夹着收音的设备。 但程司渺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她独处，有很多话都想和她说。 “我发烧了，”她委委屈屈地说，“烧到39度，还有肠胃感冒，住了好几天院才好呢。我身体还没全好，你走慢一点。” 如果不是这样，她会想办法在第一站后期就空降来做特邀嘉宾，而不是等到第二站。 现在节目组的官网上，闻柒喑和叶紫心的cp投票都已经冲到了前三，许多网友都在下面评论嗑糖，各大短视频平台也有网友转发的各种她们两个相处的片段，程司渺每次看到都很不舒服。 她和闻柒喑都从来没有在大众面前公开过，也没有人嗑过她们两个。 明明当年，她们两个是真心实意的，远比叶紫心这种故意作秀的要甜得多。 闻柒喑叹了口气。 降慢了自己的速度。 她不是不想和程司渺一组，她是不想在这个可怕的节目里面待下去了。 她本来就不适合这种靠作秀和暧昧吸引话题度的节目，以前也从来没有参加过。 她就应该在第一站的时候严格按照剧本演绎，不接叶紫心递来的话，让自己早早被淘汰掉。 那也就不会有现在程司渺追来节目的事情了。 她到底为什么要在这种节目里面坚持到第二站啊？ 因为佩戴着画面采集和收音的设备，闻柒喑没办法对程司渺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只是说：“抱歉，你走不动我们就慢一点。” 程司渺却说：“快点也可以的，我也不想得最后一名，但我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你拉着我一点好不好？” 程司渺以前偶尔的示弱，就让年轻的闻柒无所适从，恨不得把自己一颗真心都剖出来捧给她。 现在她在闻柒喑面前说软话，几乎成了一种习惯。 闻柒喑心里不为所动，但她不能不考虑节目组后期的剪辑和播出。 “好吧，”她妥协了，“你拉着我的袖子吧。” 程司渺还想说什么。 但闻柒喑给了她一个眼神。 如果她再提得寸进尺的要求，那么闻柒喑就不会管她了。 “好的，”她最终扬起一个笑脸，“谢谢七七。” “闻柒喑。”闻柒喑纠正她，“不要再叫错了。” “什么都行，都听你的。”程司渺亲热地拉起闻柒喑的衣袖。 走了一段，她隔着衣袖，握在闻柒喑的手腕处。 温热而充实的触感，让程司渺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闻柒喑微微皱眉，但转头却看到程司渺嘴唇泛白，额上都挂了虚汗。 她暗自平了口气，默默放慢了脚步。 按照这个速度，她们这一队是毫无争议的倒数第一了。 闻柒喑默默地想，希望节目组别真的安排帐篷这种东西，如果真的有的话，希望帐篷足够大。 她觉得自己无法接受和程司渺近距离睡在同一个帐篷里面。 程司渺大病初愈，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更何况她本来就没有什么运动项目，走了一会便气喘吁吁。 但她却没有要求停下来，只是默默拉着闻柒喑继续走。 闻柒喑说：“歇会吧，喝点水。” 她出发前检查了背包，里面有两瓶水，两块压缩饼干，两个小面包和两根小小的火腿肠。 这点食物和水能保证她们在路上不会极度饥渴，但也不能吃饱喝足。 除此之外还有对讲机、雨伞、御寒用的毛毯、医疗包、手电筒等常用物资。 她们在山脚下吃掉了食物，又喝了半瓶水，然后继续出发。 她们选择的路线是走修好的山路，山路崎岖，有些地方是石板石阶，有些地方则直接是在山路上凿出来的台阶，由于气候潮湿，路面上长了一层青苔，有些地方则被横出的野草遮蔽，并不好走。 闻柒喑反手抓住程司渺的手腕，默默地拉紧了她。 程司渺感受到手腕处的温热，心里既酸且涩。 她早就知道，闻柒喑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她虽然从小家境不好、成长经历坎坷，但内心一直都有这样柔软的温柔。 但她也知道，闻柒喑之所以会拉紧她，紧紧是因为山路难走，而她行进艰难。 换做一个人和闻柒喑组队，萧含、叶紫心，甚至是先前抛弃剧本不和闻柒喑组队的严熠，如果对方有需要，闻柒喑都会出手帮助的。 闻柒喑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但程司渺在她这里不再是特别的那一个。 甚至，还比不上一个路人。 因为这一路过来，闻柒喑从来没有主动和她说过话。 这档节目主打就是营造恋爱的感觉，在相处的过程中制造暧昧的氛围，上一期的时候，闻柒喑也会配合其他嘉宾，包括严熠、萧含和叶紫心。 可是现在，闻柒喑甚至不想配合她做出表演，不想有任何的暧昧，只沉默地赶路。 她看起来只是想尽快走完这段路。 程司渺咬到自己嘴唇都痛了。 她心绪纷乱，没有发现路边有一道石阶已经松动，脚踩上去滑了一下，崴进低处的草坑里面。 闻柒喑一直拉着她，感受到她忽然向旁边倒下，手上力道立刻收紧，险险地在程司渺摔倒之前拽住了她。 路边野草下面都是湿滑的泥土，如果程司渺真的摔进去，那肯定无法参加后面的活动了。 尽管这样，闻柒喑还是马上注意到她的右脚不敢受力，只是虚虚地搭在地上。 “怎么样？”闻柒喑扶着程司渺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下，“要紧吗？” “好像扭了一下。”程司渺皱眉，试探着活动了一下，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的神色。 闻柒喑半蹲在她的对面，脱下她的鞋子，把她的袜子卷下去露出白皙的脚踝来，放在自己的膝头查看情况。 脚踝处有一点红，但是没有肿，旁边被树枝划出了一道血口子，伤口不深，但是很长。 “你这样不能继续走了，”闻柒喑断然道：“我来呼叫救援，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过来吧。” 她拿出对讲机，准备呼叫救援。 程司渺却轻轻伸手按住对讲机。 “如果呼叫救援的话，我们组就算失败了，”她说：“我不想这样，不想因为我影响到你。” “这点伤不算什么吧，我休息一下可以继续走的。” 第50章 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们以前的事情 50 闻柒喑再次仔细检查了程司渺受伤的脚。 扭伤并不严重,伤口也不深，只是很长，所以留了一些血。 但问题是程司渺走路的时候,运动鞋的鞋帮正好会摩擦到伤处，带来二次的伤害,她们也没有别的鞋子可以换给程司渺。 按照地图来看,她们已经快要达到目的地了，但是如果程司渺坚持把这段路走完,那伤口是一定会加重的。 “还是呼叫救援吧，”闻柒喑说：“你这样没办法继续走山路。” “可是我不想耽误你的行程，”程司渺说：“如果呼叫救援,我们这组后期的镜头就没有了。” 今天录制的节目明天就会播出，根本就没有时间让她们补拍,如果闻柒喑的镜头缺少这么多，那人气一定会大打折扣。 程司渺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让闻柒喑被淘汰。 闻柒喑嘴唇蠕动。 她想说她已经不在乎节目录制了，就算没有镜头被淘汰也没有关系。 但是现在身上还佩戴着收音设备,她不能这样说。 “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她卸下背包，从里面拿出医疗包打开,从里面翻找有用的药品。 她用干净的棉签蘸着碘伏，给伤口消了毒，然后用干净的纱布缠好。 程司渺的袜子不能再穿了，会摩擦到伤口，闻柒喑把她的袜子脱下来装在背包的侧面口袋，把背包背在胸前，然后在程司渺面前弯下腰。 “既然你不想呼叫救援,那就上来吧，我背你。” 程司渺犹豫道：“会不会太重了？” “没事,”闻柒喑语气有些生硬，“你的脚不能再走路了，我背你或者呼叫救援，你选一个吧。” 程司渺趴在了她的背上，两条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脖子。 闻柒喑把她背了起来。 以前，高中的时候。 虽然从来都是程司渺在上位，但只有她抱过程司渺，程司渺没有抱过她。 闻柒喑那时候可以轻松地把程司渺打横抱起来，还能抱着转上几圈。 现在，她背着程司渺走在山路上，也没有觉得很沉。 她看过地图，剩下的路程不远，在原地等待救援，和她直接背程司渺去别墅，时间应该差不多。 只是时隔这么多年，这是两人重逢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那种感觉让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重吗？”程司渺又问了一遍，环在闻柒喑脖子上的手臂略微收紧。 “还好。”闻柒喑回答。 “七七，我有在锻炼身体，我想起以前的时候，只有你抱过我，我是抱不动你的，以后我不想这样了。”程司渺趴在她的背上，声音小小的，就在她耳后很近很近的地方，呼吸的热气轻缓地喷在她的耳边，“我也想我能抱得动你。” 闻柒喑哽了一下，觉得程司渺是疯了。 她们佩戴着收音的设备，这些话都会同步传到节目组的导播车里面，程司渺是想制造一个巨大的花边新闻吗？ 七月流火的美女老板和娱乐圈新秀经年前的爱恨情仇？！ /：. “收音装备我刚才关掉了，你的也关了。”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程司渺说道：“自从重逢以来，我们都没有好好地说过话，就这一会，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我们还在录制节目，就算你关掉了收音设备，也还是能采集到画面的。”闻柒喑说：“万一后期有观众能读懂唇语，你是想让我们两个的绯闻满天飞吗？” 程司渺停顿片刻，“……如果真的变成这样，我不介意。” 她曾经不得不把闻柒喑收起来、藏起来，不能让任何第三个人知道她们的关系。 但是现在，如果和失去闻柒喑比起来，被别人知晓的影响，她已经可以不去在意了。 “可是我介意。”闻柒喑说，“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们以前的事情，你明白吗？” 程司渺刚刚因为被她背在背上而产生的那一点点雀跃，无限地坠落下去。 “知道了，我听你的。”她低声，“我现在就把收音设备重新打开。” 收音设备重新打开，对讲机里面也传来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声音。 “柒喑，司渺，你们需要帮助吗？我们这边收不到你们的声音，请检查一下你们的收音设备，指示灯是不是亮着？” “不需要，”闻柒喑淡淡回答，“我们可以的。” 程司渺则回答，“指示灯是亮着的，现在能听到了吗？” “可以听到，”工作人员说：“请二位注意安全。” “放心吧，和七七在一起很安全。”程司渺勾唇，轻轻笑了笑。 原本只剩下十几分钟的山路，闻柒喑因为背着程司渺，一直走了半个小时，才终于看见了修好的盘山公路，和节目组准备好的别墅。 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别墅里面散发出明亮的暖黄色灯光。 出乎她的意料，其他嘉宾全部都等在别墅的门口。 见到她们两个的身影，萧含和叶紫心率先跑过来。 “我们听说司渺受了伤，就在门口等着看能不能帮到你们。”萧含帮忙把程司渺扶下来，“要紧吗？” 叶紫心则伸手接过闻柒喑的背包，“辛苦柒柒了，快歇歇吧。” 闻柒喑擦了把汗，“谢谢心姐，让大家担心了。” 大家把程司渺扶到别墅一楼沙发里面坐下，节目组随行的医护人员上前检查了程司渺的脚，又重新做了伤口的处理和包扎。 “没有什么大问题，”医护人员说：“这几天注意不要碰水。” 医护人员退场后，蒋梨拍拍手，“那么我们今天的嘉宾就到齐了，出了一个小小的插曲，很遗憾柒喑和司渺的队伍在这一轮比赛中暂时落后。” 她拿出两个写着四的号码牌，分发给闻柒喑和程司渺。 “相信大家经过长途跋涉都饿了，让我们先享用丰盛的晚餐吧！” 别墅的院子里挂着漂亮的彩灯，长桌上晚餐已经准备好了，闻柒喑扶着程司渺，慢慢挪去院子里，坐在最近的凳子上。 今天的晚餐十分丰富，中西式结合，海陆空交汇，嘉宾们今天都走了很多路，早就饿了，吃得很开心。 程司渺脚不方便，闻柒喑帮她夹了一些菜过来，避开所有她不喜欢的食物。 萧含和星二代的组合获得了第一名，严熠和陶冶第二名，叶紫心和影帝第三名。 她们队伍和叶紫心队伍到达时间只差十分钟，如果没有程司渺受伤的事情，她们原本能够拿到第二名或者第三名。 吃饭的时候，蒋梨介绍了接下来的规则。 “大家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个号码牌，这是我们晚上住处的门卡哦，号码越靠前，宿舍的条件越好，晚饭过后我们还有几轮游戏，赢的人可以要求交换手中的号码牌。” 也就是说，晚上如果赢得游戏，就可以更换号码牌，改变晚上的宿舍。 相应的，一同住的人也有可能会改变。 如果是普通的真人秀节目，大家一定会尽力想要换到靠前的号码。 但由于这档节目的重点是嘉宾之间的cp感和网友们的投票，所以还要考虑自己晚上的舍友，能不能营造出暧昧的气氛，争取到观众的支持。 闻柒喑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她有点累了，只想尽快回去睡觉。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和萧含住一间，萧含性格干脆利落，事情也少。 而且她俩的投票很少，剧本也没有要求她俩营业。 程司渺则悄悄留意着闻柒喑。 她要和闻柒喑住一起，其他人，不管男的还是女的，都是她的敌人。 晚饭过后，她们转移到了室内。 别墅一楼是一个宽敞的客厅，现在已经点上了不少香氛蜡烛，旁边还有红酒和甜点、零食。 节目组准备了十几款流行的桌游，让她们自由选择。 因为白天有高强度体力消耗，所以晚上的游戏时间不会持续很久。 游戏的输赢没有剧本，但节目组提前给她们安排了今天晚上的住宿搭配。嘉宾会通过游戏更换号码牌，最后实现节目组要求的组合。 影帝和萧含，叶紫心和陶冶或者严熠。 闻柒喑则和星二代一间。 这样是为了在观众心中制造反差感，同时让其他可能的cp下场营业。 她们选择了纸牌游戏，第一轮陶冶获得了胜利。 他提出跟叶紫心交换号码牌。 “听说号码越靠前，住宿的条件越好，我希望你今天晚上睡得好。”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叶紫心，“别担心，我会找机会换回我的号码牌的。” 大家配合鼓掌起哄。 叶紫心笑着接下了他的号码牌，“谢谢陶哥。” 第二轮游戏，程司渺取得了胜利。 “司渺想和谁交换号码牌呢？”蒋梨热情地为大家介绍：“1号宿舍在别墅顶楼，全玻璃的屋顶和墙壁，能远眺大海，抬头还能看见夏夜星空；2号宿舍在三楼，拥有全自动的按摩浴缸；3号宿舍在2楼；4号就在一楼哦。” 一楼的空间一共就这么大，客厅已经占去了大半，剩下的房间一定是又窄又小的。 程司渺看了闻柒喑一眼。 游戏开始以后，闻柒喑已经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她旁边的位置，现在跟她直接隔了两个人。 “不换了，”程司渺平静地笑道：“我的脚受伤了不方便，就不爬楼梯了。现在的房间很适合我。” 闻柒喑不由地皱起眉头。【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我有喜欢的人了 51 众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反应过来以后,有的嘉宾忍不住在心里窃喜起来。 现在除了陶冶，剩下的都是艺人，就算名气不大,在圈里也有一席之地，当然不愿意吃苦,能住到环境更好的宿舍,谁也不愿意住条件最差的一楼。 程司渺放弃换房间，等于剩下的人天然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继而又有人想到,程司渺也是嘉宾，而且还是程氏的二小姐。 如果跟叶紫心炒不出火花来，是不是可以考虑程司渺呢？ 程司渺不愿意换房间,但和她同拿了4号的闻柒喑一定想住好宿舍。 只要和闻柒喑交换，那就可以和程司渺住在一起,剧本里面并没有和程司渺相关的要求，反而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 然而第三轮，赢的却是严熠。 因为陶冶和叶紫心交换了房间,现在严熠和叶紫心拿着同样的号码。 严熠犹豫地看了眼闻柒喑和程司渺，又看了一眼叶紫心。 他刚才在心里做了排序,如果最后不能和叶紫心一起，就去找闻柒喑换房间，既能博得闻柒喑的好感，又能顺势照顾程司渺，炒一波热度。 但现在，他还和叶紫心一样拿着2号。 严熠纠结了好一会，咬牙道：“我不换了,我一直都很崇拜心姐，想和心姐好好学习一下演戏的经验和技巧。” 结果下一轮,影帝获得了第一名，他提出要和严熠交换号码。 经过一晚上的角逐，最后影帝和萧含拿到了1号号码牌，叶紫心和陶冶2号，严熠和星二代3号，闻柒喑和程司渺还是4号。 程司渺每次赢得比赛都选择不换方便，闻柒喑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太累了，一晚上竟然没有赢过。 最后的结果和节目组安排的剧本差不多，除了闻柒喑没有和星二代一个房间。 9点钟的时候，大家停下游戏休息。 几位男嘉宾一起去取酒，萧含去上卫生间了，客厅里面只剩下三位女士。 叶紫心走到闻柒喑身边坐下，“柒柒，晚上我和你们一起睡吧？” 闻柒喑有点吃惊：“为什么？” 她看了一眼角落里面的摄影机，提醒叶紫心有节目组的剧本在。 叶紫心却毫不在意，“司渺的脚受了伤，我怕你一个人照顾她不方便。其实司渺参加节目只是觉得有趣，受伤的情况下没必要一定要坚持录制，对不对？” “我没有什么需要特殊照顾的，就不麻烦你了。”程司渺坐在沙发上冷冷地说，因为脚不方便，她一晚上都没有换座位，“至于节目录制，我做事情从来不喜欢半途而废，只要是我想认真做的事情，我都会坚持做好的。” “真的吗？程总做事情从来不会半途而废？”叶紫心似笑非笑地瞧着她，“那是不是说明，被你放弃的事情，就是你从心里不想认真的呢？” 程司渺猝然抬头。 但叶紫心仍然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好像只是随口和她交流一样。 “也对，程总这样的天之骄女，想做什么事情做不到呢？”叶紫心笑着补充，“从来都只有你不想要、主动放弃，对不对？” “但是我和柒柒不一样，我们能有今天的成绩，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努力得来的，程总随便丢弃不想要的东西，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却是十分难得的机会，是要好好珍惜才能拥有的。”叶紫心随意地挽住闻柒喑，“我说得对不对呀，柒柒？” 闻柒喑对叶紫心笑了笑。 她觉得叶紫心似乎话里有话，当年高中毕业的时候，叶紫心给她递奶茶的时候还不认识她，但情书的事件闹得那么大，也许叶紫心回到学校以后看了宣传栏，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现在听起来，叶紫心是在为她抱不平。 但其实不用的，这件事情经过这么多年，她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而且最应该道歉的是程司渺，其他人的同情，对闻柒喑的效用其实不是很大。 而且程司渺毕竟背靠程氏，她不希望叶紫心为她出头而得罪程司渺。 “心姐说得对，我们打拼很难的，”她不动声色地岔开了主题，“听说心姐刚入圈的时候，曾经连续拍戏六七天累到晕倒，才有今天的成绩，我还是要像心姐多学习。” 叶紫心拍拍她的手，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柒柒，太善良了。”叶紫心点她。 “心疼你拍戏晕倒就善良啦？”闻柒喑笑道：“心姐太容易被感动了。” 程司渺坐在沙发里面，因为脚不方便，距离她们两个都有一段距离。 她听着两个人交谈，沉默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没有随便丢弃，我也想要好好珍惜的。我也很努力，如果能让我再次拥有，我一定——” “哗啦”一声，坠在客厅的彩灯碰撞发声，萧含用纸巾擦着手走过来，“你们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在聊心姐刚出道时候努力的历史呢。”闻柒喑站起来给她让地方，顺势坐到了距离程司渺最远的地方。 这样她就看不见程司渺莹莹含泪的眼睛了。 “是吗，那我也听听。”萧含笑着坐下，挡住了程司渺望向闻柒喑的目光。 似乎别有所指的话题终于跳了过去。 男嘉宾们拿来了酒和饮料，还有宵夜水果，她们又吃了一些，便准备歇息了。 嘉宾们先后离开，拿着各自的号码牌上楼去找房间。 一楼客厅最后只剩下闻柒喑和程司渺两个人。 闻柒喑站起来，“我去找一下我们的房间，再回来扶你。” 她先挨个看了一下一楼的其他房间，有公共的卫生间、浴室、储物间和厨房，但没有看到宿舍，也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 她有些犯难，蒋梨已经说了4号宿舍在一楼，难道要她们直接睡在客厅吗？ 她倒是不介意，她刚入圈的时候在剧组跑龙套，睡过环境差很多的地方。 但程司渺这种大小姐肯定没有睡过。 而且客厅只有一个长沙发啊，她们两个要怎么睡呢？ 蒋梨已经离开了，现在只有节目组的收音设备和摄像头还在工作。 闻柒喑拉开玻璃门，进入别墅后面的庭院。 庭院里面草木修剪得十分整齐，中央还有一个造型精美的亭子，里面摆放着木制的桌椅。 而在草地上放着一个很大的包裹，上面印着4的号码牌。 闻柒喑：“……” 她上前拉开包裹的拉链，里面是一个折叠收纳整齐的帐篷，还有防潮垫、睡袋、露营灯等装备。 她先前的想法成真了，节目组竟然真的准备了帐篷作为过夜的地方。 客厅里面，程司渺扬声喊她：“找到宿舍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没事，不用，”闻柒喑说：“你在那等我一会。” 她把帐篷拿出来，跟着说明书上的步骤搭建。 搭帐篷不是很难，就是有时候需要左右串进去的支撑杆同时立起来，一个人难免手忙脚乱。 闻柒喑慢慢地搭着帐篷。 旁边伸过来一双手，帮她把帐篷上面的挂钩挂在支撑杆上面固定。 闻柒喑抬头，竟然是严熠。 “你怎么来了？” “我想到你可能需要帮助，就过来看看。”严熠在她旁边蹲下，帮助她调整帐篷外面防雨布的位置。 有了严熠的帮忙，帐篷搭建起来顺利了很多。 “谢谢，”闻柒喑说：“剩下的我一个人来就行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严熠犹豫了一下，伸手过来，关掉了闻柒喑衣领上佩戴的收音设备。 闻柒喑这才发现，他并没有佩戴收音设备。 “我刚才在房间里面看了实时的投票，我们两个的名气已经跌到倒数了。”严熠说，“如果我们不能赶超上去，这一站过后就要被淘汰了。” 第一站的时候，他靠着和叶紫心一组，处处照顾叶紫心、贴心小迷弟的人设才勉强保住自己没被淘汰。 但是到了这一站，节目组的剧本却着重安排叶紫心和陶冶、影帝的三角关系，把他排除在外。 严熠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跟陶冶和影帝竞争出镜率，他根本就没有优势。 为了不被淘汰，他想另辟蹊径。 “闻姐，咱们两个在第一站的时候也有互动，网上对我们的支持率还是有的，后面我们努力一点，只要能超过萧含她们，就有机会留到第三站了，”严熠眼神灼灼，“你觉得怎么样？” 这种节目剧情从来都是瞬息万变，只要能留到第三季，说不定节目组又会安排严熠和叶紫心配对了。 如果能蹭到叶紫心的热度，那对严熠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 闻柒喑静静地看着严熠。 其实她能够理解严熠的想法，严熠虽然年纪还不大，但出道已经有好多年了，这几年圈里新人更迭太快，他如果一直是这样不温不火的状态，早晚会淡出观众的视线。 在节目录制之前，她就知道节目组是属意她和严熠配对的，她也觉得配合在镜头前面演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抱歉，我帮不了你。”闻柒喑遗憾地说。 “为什么？”严熠不能理解，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你心里有更好的人选吗？邹伦背景是好，可他本人这么多年都没火，一直靠他爸妈给他拉资源，他这辈子就没有大火的命！陶冶一心追着叶紫心，你根本就插不进去啊！难道你想的是影帝？那你真的得冷静一下了，他不会看上你的！” “以我们两个现在的人气，明天投票就垫底了，第二站肯定会被淘汰的！”焦急使他抓狂，“你冷静想想，我们两个是最合适的，只有我们一起，才有可能翻盘啊！” 闻柒喑平静地看着他。 直到严熠的情绪平复，她才说道：“我帮不了你，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现在，她只想结束录制回家。 第52章 我的手沾湿了，不太方便。 52 严熠颓然离开。 闻柒喑给了他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闻柒喑继续忙碌,打好剩下的地钉，结果一抬头，发现程司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玻璃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刚才和严熠的对话，也不知道被程司渺听去了多少。 闻柒喑打开收音装备,对程司渺说：“再等一会,我马上收拾好了，你先去洗澡吧？” 一楼有公共的浴室,其他几组的房间里面都有卫生间，这个浴室显然是留给住帐篷的人用的。 “七七，我的脚不能沾水,”程司渺说：“你能帮帮我吗？” 闻柒喑叹了口气。 “等我一下。” 她搭好帐篷，又把节目组准备的其他过夜的设备铺在里面,让她欣慰的是，节目组准备了两套睡袋，没有丧心病狂到让她们共用睡袋。 闻柒喑上前扶着程司渺去了一楼的浴室。 程司渺已经换了拖鞋,闻柒喑去厨房找来保鲜膜，让她坐的浴缸的边沿,自己蹲下去，把她的伤脚放在膝盖上，用保鲜膜仔细地裹缠住。 “这样应该就好了，你洗完叫我。”闻柒喑把洗发水、护发素还有沐浴露都拿过来，放在程司渺一伸手就能拿取到的地方。 “七七，你能帮我拿一下洗面奶和面膜吗？”程司渺说：“在我的行李箱里面。” 其他嘉宾的行李箱都已经送去了各自的房间，只有程司渺和闻柒喑的行李箱还在一楼客厅的角落里面放着。 “好,你等我一下。”闻柒喑转身，帮她关上了浴室的门。 虽然说各位嘉宾都已经回了房间,但是难保有人像严熠一样下楼来，把门关上，他们在进浴室的时候就会考虑里面是不是有人。 闻柒喑转去客厅的角落，找到她和程司渺的行李箱。 白色的行李箱应该就是程司渺的。 闻柒喑把箱子拉过来，在地毯上放倒打开。 程司渺的行李箱里面装了不少她个人的衣服和其他用品，闻柒喑尽量避免自己翻乱这些东西，在侧面口袋里面找到了程司渺的化妆包。 她打开看了一眼，化妆品和护肤品都在里面，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个七月流火的经典柒字项链。 闻柒喑的手指勾到了项链挂绳，然后又妥帖地将挂绳卷了回去。 她继续翻其他侧袋，第二个侧袋里面放了一个硬皮本子。 第三个侧袋里面放着面膜。 闻柒喑取出来一张，然后把行李箱里面的其他东西尽量维持她打开时候的样子，合上了箱子。 她拿着面膜、化妆包还有程司渺的睡衣来到浴室门口，里面已经隐约响起了水声。 她敲敲门，“东西我帮你拿来了。” “帮我送进来吧，麻烦七七了。”程司渺在里面说。 闻柒喑打开门。 温热的水汽霎时间扑面而来。 程司渺的衣服随意扔在门口的架子上，最上面一件正好是布料最少的一件。 意识到里面是什么情况，闻柒喑迅速关上浴室的门，背过身面对门的方向。 “你疯了吗，”她忍不住低斥，“外面是有摄像头的！” “浴室里面的角度摄像头看不到的，我刚才观察过了。”程司渺的声音竟然十分无辜。 闻柒喑深吸一口气，这才发现了自己搞错了重点。 摄像头当然不能拍浴室角度，否则节目组就涉嫌违规了。 这根本不是摄像头的问题，而是程司渺现在脱光了，就在她的身后！ 她把手里拿的东西放在架子上，“东西放在这，我先出去了。” “七七，我的脚受伤了不方便，”程司渺委屈地说：“你能拿过来给我吗？” “难道，我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 闻柒喑语塞。 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甚至很多年前，她全部都见过，很多次。 只是现在，不合适。 闻柒喑平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维持平淡的表情，拿着东西转过身。 程司渺整个人泡在浴缸里面，只把受伤的右脚翘在边沿，防止浸水。 雾气蒸腾，洗护用品的香气弥漫开来，程司渺长发湿透了比平时更黑，如同一匹最上乘的缎子一样披散在白皙的肩头。 她的脸上带着细密的水珠，不知道是蒸汽液化，还是汗水。 那笔直纤细的小腿随意地搭在白瓷浴缸的边沿，皮肤比瓷更细白。 闻柒喑偏着头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控制自己不去看水面下面引人遐思的水波和线条。 她只能把自己的目光定在程司渺的脸上。 但尽管这样，余光仍然可以窥见那些起伏的春色。 程司渺接过化妆包和面膜，再次提出得寸进尺的要求，“你能帮我卸妆吗？我的手沾湿了，不太方便。” “我不能，你这个样子，我不方便在场。”闻柒喑立刻拒绝，转身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浴室。 外面清冷的空气让她一瞬间冷静下来，闻柒喑伸手捏了捏额头，擦掉冷却的汗珠。 她空无一人的客厅坐下，一反常态地开了一瓶冰水，拧开喝了几口。 在客厅又坐了20几分钟，浴室的门“咔哒”一声，程司渺扶着墙缓慢地从里面走出来。 闻柒喑立刻从沙发里面弹起来，迎上去一看。 还好，程司渺换了睡衣，而且穿得很严实规矩。 闻柒喑无声地松了口气。 她走上前，动作略显僵硬地抓住程司渺的手臂。 属于程司渺那独特的香味更加浓郁起来。 闻柒喑扶着程司渺走到帐篷里面，防潮垫和睡袋、枕头、夜灯这些装备她都已经提前收拾好了。 程司渺坐下来，“我的行李箱里面有一个本子，能麻烦你一会回来的时候顺路帮我拿过来吗？” 闻柒喑点头，“可以。” 她进入还残留着香味和水汽的浴室，简单冲洗之后，换了自己的睡衣，去程司渺的行李箱里面取了她要的本子。 本子里面夹着一根笔，闻柒喑拿的时候没有注意，笔从里面掉出来，还带出来一张纸，飘飘摇摇地落在地上。 闻柒喑弯腰捡起笔，又抓起那张纸。 拿在手里她才发现，那不是纸，而是一张照片。 因为时间太久，已经有些褪色。 客厅的大灯早就关掉了，现在只有那些装饰用的彩灯还亮着，借着明暗闪烁的灯光，闻柒喑看清楚了那张照片。 是一个穿着校服扎马尾辫的女孩子，站在主席台上，立式麦克风的侧面，表情平静，眼睛中的光芒明亮，满脸遮掩不住的青春气息。 那竟然是高中时候的她。 看起来像是从某张大照片上面剪下来的，只有一个角，照片的边缘呈现不规则的形状，甚至还能看见一点旁人黑色的衣角。 闻柒喑仔细回想，终于想起来了。 她高中一直默默无闻，在学校所有能利用的时间都拿来学习，从来没有主动报名参加过任何校方活动，也从来没有站上主席台的机会。 只有一次，程司渺被选中为优秀学生代表，要上台做经验分享，程司渺对她撒了个娇，她熬了几天夜帮程司渺写好了稿子。 结果临上台的时候，程司渺感冒说不出话来，直接让她代替她上台。 闻柒喑于是被临时推上了主席台，拿着自己写给程司渺的稿子，在全校师生几千双眼睛的注视下，做了自己毫无准备的演讲。 好在稿子是她写的，越到后边越熟悉，没有出太大的纰漏。 演讲结束以后，年级主任上台勉励了她几句，然后进行了合影。 这张合影曾经被张贴在学校的宣传栏里面。 这是闻柒喑高中生涯唯二出现在宣传栏里面。 剩下的一次，就是毕业返校那天，她写给程司渺的情书被全校师生和毕业生家长一起品评围观。 人生的境遇有时候就是这么有趣，她这样沉默普通的学生，能够登上学校的宣传栏，竟然都是因为程司渺。 闻柒喑面色不变，平静地把照片夹回原来掉出来的那一页。 她拿着本子回到帐篷，递给已经躺下的程司渺。 “谢谢。”程司渺接过本子，翻开来向她介绍：“我会随身携带纸笔，方便有设计灵感的时候随时记录。” 本子前面十几页，零散地画着各种图案。 有的只有一半，有的只画了几笔看不出原型的线条。 也有趋近成熟的作品，有抽象的符号，漂亮的饰品，搭配好的衣服。 也有小动物和植物。 程司渺翻着本子，翻到了中间，她夹着照片的那一页。 看到照片还在，她无声地松了口气。 又偷偷抬眼去瞧闻柒喑。 却看见闻柒喑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程司渺失落地叹了口气。 参加真人秀节目的嘉宾们建了一个微信群，大家正在群里闲聊。 闻柒喑进群以后一直是潜水状态，但她不想在程司渺的本子里面看见自己的照片，也不想讨论跟照片有关的任何事情。 所以只好假装热络地，在群里问陶冶晚上喝的一种红酒的品牌和名称。 陶冶作为餐饮大佬，对这些简直如数家珍，当下就热情地给她介绍起来，还加了她的好友，私聊说节目结束后要送她几瓶好酒。 闻柒喑：“……” 倒也不必。 她除了在外应酬，其实根本就不喝酒。 第53章 强烈的嫉妒依然快要让她发疯了 53 第二天,闻柒喑很早就醒了。 晨光熹微，庭院里面有不知名的小鸟在高处唱歌。 闻柒喑一转头，就看见程司渺熟睡的侧颜。 昨天她不想和程司渺做过多的交流,就假装专注地在手机上聊天，等程司渺低头画画的时候,她就放下手机假装睡觉。 后来不知不觉地,就真的睡着了，也不知道程司渺画到几点钟。 现在,程司渺面对着她的方向侧躺着，睡颜沉静，长长的眼睫随着呼吸轻轻翕动,像蝴蝶的翅膀一样。 闻柒喑安静地看了她几秒钟。 程司渺是这样的，睡着的时候,微笑的时候，安静低头看书写字的时候，都会让人觉得很乖,有种岁月静好的娴雅。 但是很少有人能够看到，她骨子里的傲慢和冷漠。 闻柒喑曾经以为自己不在意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对方的所有。 可是现在，她开始介意了。 闻柒喑移开目光，从睡袋中钻出来，拉开帐篷的拉链走到外面，呼吸着清晨新鲜微冷的空气，按照老师教的开始做简单的身体拉伸。 拉伸完成以后,她出了一身薄汗，便去一楼的公共浴室洗漱。 等她洗漱完以后,程司渺也起来了，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的脚伤好了许多，正常走路已经不受影响了，只是不能剧烈运动。 闻柒喑让程司渺去洗漱，自己把帐篷规整地收拾好，还放回昨天的收纳袋里面。 楼上过夜的嘉宾也陆续下楼，她们在一楼共进早餐，然后开始这一天的录制。 昨天录制的节目经过简单的剪辑之后，在这一天晚上黄金时段播出，当天晚上便冲上了热搜。 根据当天晚上各组人员合住的情况，节目组特意多剪辑了一些镜头出来。 其中就包括程司渺在山上崴脚、闻柒喑背着她到达别墅，晚上吃饭和游戏的时候闻柒喑对程司渺的照顾，以及所有人都上楼以后，她们两个的互动及对话。 有些画面没有放出采集的声音，只放了她们两个的对视和一些下意识的肢体动作。 观众对她们两个的关注度不断上升。 “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司渺看柒喑的眼神都不一样呢？” “楼上，不是错觉，她们两个之间总有一种特殊的氛围感，谁懂啊谁懂啊！” “嗑起来了，嗑上头了，投票投票！” “强烈要求司渺常驻！这么美好的cp不能错过！” “+1” “+2” “+10086！” 官网投票的风向再一次发生变动，现在人气第一名是叶紫心x陶冶，第二名闻柒喑x程司渺，第三名叶紫心x影帝，第四名叶紫心x闻柒喑，第五名萧含x星二代。 当天晚上，蒋梨宣布节目组的决定，经过讨论，程司渺由特邀嘉宾变成临时嘉宾，将全程参与后面的录制，直到人气过低被淘汰。 大家对程司渺的加入表示了热烈欢迎。 只有严熠脸色灰败。 海岛别墅没有加信号屏幕装置，嘉宾们可以实时刷到网上的消息。 严熠的人气已经跌到了最后一名，现在几名女嘉宾都有了各自的高人气cp，没有人再跟他合作，他是注定要被淘汰了。 晚上的时候，节目组在别墅院子里举办了一个小型的烧烤party，说是欢迎程司渺入驻，同时庆祝这几天拍摄的顺利完成。 烧烤的食材都是海岛新鲜打捞的海鲜，还有一些其他腌制好的肉类。 除此之外，还有蔬菜、水果、披萨等等。 萧含和星二代负责烧烤，影帝和严熠处理食材，陶冶说要给大家准备他独家料理，跑去了一楼的厨房忙碌。 闻柒喑在熬一锅海鲜汤，叶紫心说她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做饭，主动过去给闻柒喑帮忙。 程司渺脚还不太方便，再加上她身份特殊，没有人喊她帮忙。 程司渺坐在院子里搭起的遮阳棚下面，看着闻柒喑和叶紫心的方向。 她在给节目组投资的时候，曾经看过大概的剧本介绍，由于第一站的时候叶紫心和闻柒喑的组合意外获得了较高的支持率，所以节目组在第二站为她们安排了一些暧昧的剧情。 她想起昨天晚上，她在庭院听见闻柒喑和严熠的对话。 严熠想和闻柒喑制造热度，闻柒喑拒绝了他，说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喜欢的人，会是叶紫心吗？ 如果指的是叶紫心，是剧本，还是闻柒喑的本意呢？ 程司渺闭了闭眼睛。 仔细想想，闻柒喑的确有理由对叶紫心动心，叶紫心在圈里的地位直逼一线，在闻柒喑面前却毫无架子，反而经常帮助她，在这个节目里也是主动给她制造机会。 可是，程司渺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接受。 闻柒喑的感情是那样美好，叶紫心根本就配不上。 她站起来，慢慢走到闻柒喑和叶紫心身边。 闻柒喑和叶紫心聊得正开心，竟然都没有发现她过来。 “说起来，我很怀念我们学校，”叶紫心说：“我记得春天的时候，围墙下面开满紫色的丁香花，远远经过就能闻到非常好闻的味道。” “原来心姐和柒喑是高中同学吗？”蒋梨在旁边适时接话，“我都不知道呢。” “不是同学，是校友。”叶紫心笑了笑，“程总曾经也和我们同一所学校，只不过程总是半路转进来的，而且和我们这些平民玩不到一块去，是不是程总？” 程司渺笑了笑，“怎么会呢，我当时和七七还是同桌呢。” “是吗？”蒋梨发出夸张的惊呼声，“这么巧的吗？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难怪昨天的活动中，柒喑那么照顾司渺呢！” “没有，”闻柒喑淡淡开口，“我当时和程总并不熟，话都不怎么说的，和心姐也并不认识。” “对，我们高中的时候不认识的，哈哈！”叶紫心笑着往汤里加了一点佐料，“我是在毕业返校那天才认识柒柒的，不过也算有缘分，过去这么多年，还能在同一个圈子里面碰见，还上了同一个节目呢。” 闻柒喑搅匀叶紫心加的佐料，用勺子盛出半勺来尝了一口。 “怎么样？”叶紫心期待地看着她，“加了我的独门秘方，有没有更好喝？” “很好喝，”闻柒喑把勺子递向她，“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你尝尝？” 叶紫心没有接勺子，就着闻柒喑的手喝了一口，笑弯了眼睛，“味道真不错，柒柒煮的汤太厉害了！” 程司渺站在旁边，面色不太好看。 她找人调查过叶紫心，知道叶紫心公开的档案有一部分水份，名字也改过，其实是她们同一届的高中校友。 但是，她仔细回想过，闻柒喑当时有接触的同学她都知道，根本没有叶紫心这个人。湳枫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叶紫心竟然就是在高三毕业返校的那天认识闻柒喑的。 是因为情书事件吗？ 那件事对闻柒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一般同学都对她唯恐避之不及。 但叶紫心看起来却毫不介意，甚至因为那件事和闻柒喑成为了朋友。 这是不是能够说明，叶紫心也喜欢女孩子？ 她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对闻柒喑怀有了某些想法？ 程司渺心绪复杂。 她不喜欢这样。 她一点也不喜欢闻柒喑被其他人看到。 这几年她暗中关注闻柒喑入圈以来的每一步，已经在逐步说服自己接受闻柒喑的美好、善良、敬业、努力一点点展示在别人的面前。 可是有的东西，她依然想要遮起来，藏起来。 那本来是应该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即使现在，她还不能确定闻柒喑和叶紫心之间到底有什么。 强烈的嫉妒依然快要让她发疯了。 这一刻，她终于发现，她对闻柒喑的执念里面，不仅有浓烈的感情，还有无法忽视的占有欲望。 萧含拿着烤好的海鲜和啤酒送来给她们，叶紫心吃了几口，又笑着喂给闻柒喑。 闻柒喑手上拿着汤勺在汤锅里面搅动，伸出左手想接。 叶紫心摇头避开，执着地把海鲜喂到闻柒喑嘴边。 闻柒喑只好张嘴接了，笑着夸了句“好吃”。 程司渺冷脸干掉了一整杯啤酒，冰得她整个人都打了个冷颤。 又过了一会，汤终于煮好了，叶紫心递碗，闻柒喑盛汤，然后给每个人都送了一碗。 叶紫心笑着把碗递给程司渺：“程总，尝尝我和柒柒共同努力的成果。” 程司渺这下连维持笑容都十分勉强了，“谢谢。” “不客气，有什么意见一定要提出来，我们下次改进。”叶紫心笑容灿烂。 程司渺接过碗喝了一口。 能喝出来的确是闻柒喑的手艺，这熟悉的味道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喝到过了。 但是太烫了，烫得她整个心口都不舒服。 陶冶的秘制料理也好了，大家帮忙把桌子的最中央腾出来，摆放他的料理。 陶冶端着烤盘走出来，顿时香气四溢。 是一道卖相非常漂亮的甜品，香甜的味道让人闻起来就觉得十分幸福。 在甜品的中央，用紫色的食材拼了一个小小的心形。 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顿时笑着把叶紫心簇拥到中间，让她来分割甜品。 “我相信由心姐来分，陶冶一定没有意见吧？”蒋梨笑着说，然后又故作惊讶，“咦，柒喑去哪了呢？大家分好吃的，她竟然不在。” “我在。”闻柒喑从暗处走过来，怀里抱着一捧紫色的丁香花。 她把丁香花递到叶紫心的面前。 “心姐，刚才说起高中时候的丁香花，你说你很想念它们的味道，我打电话到海岛的花店问了一下，今天刚好有新到的丁香花，我就全要了，拿来送给你。” 这当然是剧本的一部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但这个节目本来追求的就是恋爱的感觉，从来都没有在节目中进行过明确的官宣，只要氛围营造得到位，就能引发观众疯狂的的支持。 嘉宾们的欢呼鼓掌中，叶紫心眼眶微红地接下鲜红，给了闻柒喑一个浅浅的拥抱。 程司渺的神色彻底灰败下去。 第54章 闻柒喑，会答应吗？ 54 晚上的气氛非常开心。 节目组准备的食材很丰盛,经过大家加工以后更加美味。 吃到后面，萧含和星二代还带着大家一起唱歌，把气氛推向了更高点。 程司渺看着闻柒喑,她拿着话筒在和萧含对唱，旁边其他人在鼓掌。 闻柒喑确实不一样了,曾经的她不会主动做这种出头的事情。 曾经的她只属于程司渺一个人。 那捧丁香花被叶紫心摆在了桌子旁边,每次视线掠过，都会刺痛程司渺的眼睛。 她在不知不觉间,喝了很多酒。 酒劲上头，她的视线开始轻微打转，连着视线中心的闻柒喑,也开始蒙上迷幻的色彩。 程司渺趴在桌子上，无意识地跟着闻柒喑的声音,轻轻哼着歌。 “我们曾经终日游荡 在故乡的青山上 我们也曾历尽苦辛 到处奔波流浪……” 曾经真是一个美好又残酷的字眼啊。 她默默地想。 Party一直进行到十点多，大家都累了，渐渐散去。 “司渺看起来喝多了,我们去把她扶回去吧。”萧含说。 程司渺趴在桌子上，脸埋在手臂之间,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闻柒喑扫了一眼她脚步散落的空酒瓶，“我来吧。” “那好吧。”萧含没有勉强，“我帮忙收拾一下残局。” 闻柒喑走过去，没有急着拉程司渺，而是坐在她旁边，轻轻推了推她。 “回房间睡吧，在这里容易着凉。” 叶紫心喝多了,已经先回房间了，几位男嘉宾和萧含一起做简单的收拾和清洁,热闹的场面清冷下来。 程司渺动作缓慢地抬起头，把下巴支在小臂上，脸换了个方向对着她，眼睛还是闭着的。 闻柒喑扫了一眼，她的脸色发红，看来确实喝了不少。 “七七，你能不能不要和叶紫心炒cp，她不合适。”程司渺声音低而哑，“和我不行吗？我比叶紫心更好，能给你更好的资源和流量。” 她心里明白，闻柒喑和叶紫心除了剧本的安排，本来就是很熟悉的关系。 但她固执地让自己相信，闻柒喑就是因为节目组的要求，为了想要名气才会和叶紫心亲近，给她送花的。 当年，她们两个那么好的时候，闻柒喑甚至都没有送过她花。 这个念头像黑洞一样吞噬着她，嫉妒淹没她，她快难受死了。 纠结思考了一个晚上，仗着醉意，她还是说出了这番话。 如果闻柒喑嘲笑她痴心妄想，她大不了假装是喝醉了，明天就不承认了。 但是，她心里怀着微末的希冀。 万一，闻柒喑答应了呢？ 毕竟从理智上来说，她永远都是比叶紫心更合适的人选。 闻柒喑平静地看着远处。 萧含和男嘉宾们在打扫战场，刚才欢乐热烈的场面现在剩下残羹剩饭和垃圾，在海岛的山中，入夜的冷空气包裹之下，让人一瞬间有一种奇异的不真实的抽离感。 “我不能。”她说。 “什么？”程司渺瞬间睁开眼睛，忘记了伪装。 “我不能接受和你，不管是现实中还是节目里面。”闻柒喑清楚、明白地告诉她，“你玩够了吗？玩够的话第二站结束就退出吧，你不愿意退出也无所谓，我会跟节目组申请退出的，违约金我自己想办法。” “你为什么要这样？”程司渺难以置信，“为什么，跟我扯上关系就让你那么为难吗？你，你都可以接受和叶紫心被全网议论，为什么我不可以？” 闻柒喑看向她，目光清冷而沉静，“因为我心里有一根刺。” 程司渺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地，红了眼眶。 闻柒喑对她点头致意，站起身来离开了。 第二天早晨大家在客厅集合吃早餐的时候，没有再看见程司渺。 “司渺作为临时嘉宾的时光结束了哦，”蒋梨说：“她因为有不得不完成的工作，今天凌晨已经乘坐飞机离开了，不过以后有机会的话，她还会再来参加我们的活动。请大家先用早餐，然后我们再继续接下来的行程哦。” 大家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闻柒喑。 毕竟网上对她和程司渺的关注度是最高的，程司渺离开节目，受影响最大的就是闻柒喑。 闻柒喑面色平静，认认真真地切着自己盘子里面的煎蛋。 后面几天的录制里面，她表现得平平无奇，人气下跌非常严重。 第二站结束，严熠、闻柒喑被淘汰。 闻柒喑乘坐节目组的大巴车前往机场，秦玫芳已经提前帮她订好了回京的飞机票。 秦玫芳在车上刷手机，过了一会抬起头，犹犹豫豫道：“闻姐，你今天要不然别看手机了？” 闻柒喑笑了声，“我已经看到了。” 秦玫芳叹了口气。 闻柒喑被淘汰以后，网上不知道怎么的，忽然爆出了许多不利于她的发言。 有人说她就是靠着程司渺才在短期内获得了较高的人气，结果因为太过自傲，直接气得程司渺退出节目，自己也因为人气过低被淘汰了。 配的片段就是那天晚上，她扔下醉酒的程司渺自己离开了，而程司渺则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那时候她们两个没有佩戴收音装置，小声的对话没有被采集到节目中，只有这个画面被网友无限转发。 还有人说她原本就是靠在节目里面讨好叶紫心才获得了较多的出镜机会，结果她竟然真的不自量力想和叶紫心炒cp，叶紫心不乐意，所以后面她们的互动都显得很僵硬，最后导致她被淘汰。 还有人说原本严熠是对她有意的，结果她心高气傲，根本看都不看严熠一眼，还私下破坏节目组的规则，最后活该被淘汰，只是可怜了她们的小王子，没有能够继续节目的录制。 众说纷纭，但对闻柒喑的负面评价非常多。 闻柒喑能够理解，毕竟她后面确实表现得不好，站在节目组的角度有消极应对的嫌疑，所以节目组没有站出来帮她说话。 甚至程司渺中途退出，也可能被怪在她的头上。 她觉得可以接受，毕竟就是她要求程司渺退出的。 但李洁显然不这么想，闻柒喑还没登机，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李洁发了好大的脾气，争分夺秒将闻柒喑臭骂了一顿。 直到闻柒喑说到了登机的时间，才终于有机会挂断电话。 “闻姐，我们太难了。”秦玫芳苦着一张脸，“我感觉李姐的脾气没有发泄完，回去还得挨骂。” 闻柒喑拍拍她的肩膀，“你已经开始了解李姐了。” 秦玫芳回给她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飞机落地京城，闻柒喑从新海镇买了特产，用快递冷链寄过来，除了自己的，还分别给尤娴和俞青青寄了一份。 “我有一份寄到公司了，”闻柒喑说，“你明天到公司取一下，带给你的朋友们吧。” “乌乌闻姐你太好了！”秦玫芳感动地冒星星眼，“我这辈子都跟定你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别贫，明天李姐发火的时候你别去挑她的神经，我就谢天谢地了。”闻柒喑拍拍她的肩膀。 落地京城是下午，出机场不久就赶上堵车，闻柒喑在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她神色疲倦地从车后面搬出自己的行李箱。 出租车开走，隔着一条马路，闻柒喑看见站在对面的程司渺。 不知道她在那里等了多久。 闻柒喑沉默地拖着箱子穿过并不宽敞的马路。 程司渺迎上来，晃了晃手里面拎着的猫粮，“我，我是来看那只黑白小猫的，你这么多天不在，不知道它有没有饿到。” 闻柒喑瞟了一眼，是某大品牌带冻干的猫粮，一小袋的价格都非常昂贵。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刷开门禁。 程司渺跟上她的脚步。 “没有猫碗，倒一些给小猫吧。”闻柒喑拖着行李箱在小区里面慢慢地走，留神小猫的动静。 程司渺有些失望，她原本以为能够跟闻柒喑回家。 她晃了晃另一只手拎着的袋子，“还有你的衣服要还给你。” 闻柒喑点头，“谢了。” 程司渺心里的那根弦，悄悄地松了松。 走到闻柒喑经常喂猫的地方，草丛里传来一声细微的猫叫。 闻柒喑停下脚步。 黑白花小猫从灌木下面窜出来，在她脚边亲昵地转圈。 闻柒喑蹲下来，小猫高高翘起的尾巴从她的下巴上扫过。 程司渺把猫粮递过去，闻柒喑接过打开，倒了一些在地上。 小猫开心地吃起猫粮，闻柒喑的手机响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叶紫心打来的。 她当着程司渺的面接起来，“喂，心姐。” 叶紫心满含歉意，“柒柒，今天活动刚结束，我才看见网上的那些闲言碎语，抱歉啊，让你受委屈了，本来都是节目组的安排，而且我也很乐意和柒柒合作的，结果却让你一个人承担网友的攻击。” “没关系的心姐，”闻柒喑说：“圈子里本来就是这样，总有一些难听的声音，我没有很在意。” “柒柒，其实有些画面是剪辑的问题，让网友看到误会了，”叶紫心试探性地说，“我想发个声明，就说我们本来就是很好的朋友，让大家不要无端猜测和随意攻击，你觉得怎么样？” 以叶紫心在圈子里的号召力，如果她发了这样的声明，就等于变相承认了她们之间的特殊性，叶紫心的粉丝群体庞大，能在瞬间扭转对闻柒喑的不利言论。 程司渺蹲在旁边看着小猫吃饭，注意力却全部都在闻柒喑那边。 闻柒喑的手机还是几年前的旧款，隔音效果不是那么好，家里太安静了，叶紫心的话她隐约都能听到。 叶紫心要帮闻柒喑，却要以宣告她们之前的友情的方法。 又是刚参加过这种类似恋综的节目，一定会在cp粉里面掀起波浪的。 闻柒喑，会答应吗？ 第55章 对不起七七，我错了 55 “谢谢心姐,”闻柒喑平静地回答，“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但是我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利用朋友的友情,那会使我心里面非常不安。” “柒柒，”叶紫心着急道：“我们的友情还可以更进一步,你觉得呢？” “……抱歉心姐,”闻柒喑沉默片刻：“你对我一直都很友善，我很珍惜这份友情,不想让它出现什么变故。” “好吧，你可以再好好想想，我等你。”叶紫心放缓了声音,“柒柒，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什么人是真的在意你、更加适合你的，你心里都明白，对吗？” “谢谢心姐。”闻柒喑说：“你明天还要录节目,先休息吧。” 挂断电话，小猫也吃得差不多了,闻柒喑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顶，站起身来。 “七七。”程司渺伸手拉住她。 闻柒喑目光低垂，不带感情地扫过她。 “你说你心里有一根刺，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拔除呢？”程司渺目光莹莹地跟她对视。 闻柒喑嘴唇蠕动。 “你心里清楚，”她说，“如果你还想不明白,那么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甩开程司渺的手，转身大步离开。 天色阴沉下来,乌云聚集，眼看着就要下雨。 程司渺追上来，“七七，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不是我放进去的。” 闻柒喑气极反笑。 “情书，我写给你程大小姐的一百封情书，字字句句都是我当年的痴心妄想，这两个字有这么让你难堪吗？”她直视程司渺，压抑的情绪终于冲破阻拦，理智的堤坝全线溃败。 “你要怎么做，你真的想不明白吗？你程大小姐长到这么大，做错事情从来没有道过歉，从来没有说过对不起三个字吗？”她的眼中终于有了怒意，“不，你是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做错过，所有的事情都是别人活该是吗？” 自两人重逢以来，程司渺时时刻意，处处接近，嘴上毫无距离地称呼她“七七”，甚至毫不顾忌地提起两人当年的交情。 闻柒喑最最在意的地方，她却始终在回避。 这就是程司渺，始终避重就轻，总想讨得她心软，让她主动低头。 这样事情就能悄无声息地揭过去，不是程司渺的过错，程司渺无需为此愧疚，也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以前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程司渺挂她的电话、不声不响消失一整夜不回家、衣服上留了别人的口红印记…… 却都用撒娇的方式敷衍过去，从来没有正式向她道过歉。 闻柒喑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她再也、再也不想跟程司渺多废话一句。 天空闪过一道耀眼的闪电，随后惊雷炸响，大雨转瞬即到。 闻柒喑脚步急促，行李箱的轱辘在地上乱七八糟地滚过，杂音听得她心烦意乱。 身后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她被人从后面拥住，白皙的手臂在她身前交叠相扣，是个不愿意轻易放手的姿势。 身后人将她抱了个满怀，姿势却是小心翼翼的，没有敢抱得太紧，温热的体温透过夏季轻薄的衣料传过来，合着对方身上独特的香气，一瞬间将闻柒喑整个人笼罩。 “放手。”她声音冷淡，低声斥道。 因为手中拎着行李，她一时间腾不出手来挣脱。 “不放，”程司渺说：“我怕我今天放了手，以后你都不会再理我了。” “我跟你没有话可说，”闻柒喑怒火又起，“放手！” 她不再管那些行李，松开手里所有的东西，用力挣扎起来。 沉重的行李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程司渺的力气远不如闻柒喑，但她发了狠，咬牙把两只手死死扣在一起，任凭闻柒喑怎么扯都不松开。 白皙的手指互相扣紧，皮肤上全是自己抓挠出来的红印。 闻柒喑简直要被她气疯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独自一个人在娱乐圈这种复杂的环境里面沉浮，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就算是全网一边倒的嘲讽，李洁毫不留情的批头谩骂，也不能在她心里引起过多的波澜。 只有程司渺、只有程司渺！ 她像深不见底的海水中经年生长的水草，像躲在这厚重云层后面呼啸的闪电，像无处不在的风和空气。 缠绕着她，注视着她，围绕着她。 永远无法摆脱。 闻柒喑终于克服了自己的心软，伸手去掰程司渺的手。 那细腻的，玉一样的手，从来没有干过什么粗活重活，唯一的瑕疵就只有指节间因为长期写字画画而磨出来的茧子。 这样的一双手，仗着她的纵容，一次一次，在她的身上肆意妄为。 何其可恶。 闻柒喑握着程司渺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了紧扣在一起的手指。 不再管她会不会疼，会不会难过。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说对不起！”程司渺顿时慌了，声音尖锐而焦急，“对不起七七，我错了，对不起！！” 又是一道闷雷炸响，酝酿许久的大雨，终于落下来。 程司渺从背后紧紧贴着闻柒喑，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声音慌乱到语无伦次，“对不起，我错了，情书真的不是我放上去的，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但湳枫确实是我的原因，我错了，我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的，我不想的，你不要生我的气，我真的不想的！” 温热的触感透过紧密相贴的地方，洇湿了闻柒喑后背的衣料。 湳枫 然后她们两个都被无处不在的雨幕包裹。 全身都凉透，只有程司渺贴着她的地方，还能感觉到一些热度。 大雨倾盆，雨落在全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在这样的雨声中，说出来的话也能悄然隐匿在其中。 闻柒喑目光低垂，就看见程司渺的双手。 又重新扣回了她的腰间，手指泛红，甚至带上了血痕。 那破开的伤口被雨水冲得发白。 “京大，”她声音低哑，“我其实去了。” 程司渺哽咽道：“什么？” “大三的时候，我获得了京大的保研资格，我去京大见导师，办理相关的手续，顺便在校园里面逛一逛。”闻柒喑闭了闭眼睛，“路过宣传栏的时候，我看见了你被选中去国外做交换生的喜报。” 她的整个大学时光，都和轻松惬意、享受人生没有任何关系。 她做兼职，学习，挣课外实践分数。 课外时间除了挣钱，就是在泡图书馆。 每天天不亮就出门，睡觉的时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 尽管高中毕业的时候发生了那样惨痛的事情，在获得保研资格、可以在几所名校之间进行挑选的时候，她说不清自己是在什么样的心情驱使下，最后还是选择了京大。 曾经，跟程司渺约定要一起去的京大。 但是，在宣传栏里面，她看见了程司渺的喜报。 她忍不住驻足。 美丽、舒展，笑容温和，依然光芒四射的程司渺，获得了前往国外做交换生的资格。 身边也有其他京大的学生停下，议论声传进闻柒喑的耳朵里面。 “这就是程氏二小姐，不愧是校级女神，也太漂亮了吧！” “听说她上个月刚跟许鸣喧退了婚，圈子里都以为她这次会大受影响，结果人家不声不响地，就要出国了！” “这就是豪门，普通人条条大路通罗马，人家生来就在罗马！” “这个许什么的是干什么的啊？配得上我们女神吗？” “京城许氏你都不知道，做地产生意的，配程家是绰绰有余了，何况程司渺还是小三上位生下来的，将来在程家能占多少财产还说不好呢！” …… “我听见你和许家订婚又取消的事情。”闻柒喑的声音夹杂在雷鸣和落雨里面，听不出真切的感情，“后来我回去以后，跟系里面说放弃保研的资格，让给其他同学。” “我和许家订婚的事情是我妈妈主导的，我以后再也不会和别人订婚了。”程司渺哭着说，“以前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好，你能原谅我吗？” 闻柒喑沉默地拉开她的手。 程司渺双眼通红，眼中盛着破碎的水光，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 闻柒喑扶起倒地的行李箱，在大雨倾盆里面打开，不顾自己的东西打在雨水里，摸出自己的伞来，塞进程司渺的手里。 “雨下大了，你先回去吧，淋雨容易生病。”她说完，收拢好行李，转身往自己家走去。 雨下得实在大，闻柒喑几步间就已经全身湿透，站在电梯里面的时候，冷得整个人都不住打颤。 到家以后，她把行李箱随手丢在门口，破天荒地没有第一时间收拾，而是直接去了浴室。 她打开开关，热水兜头而下，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 身体周围的寒气瞬间就被驱散，后背的某一处，却似乎还残留着那温热柔软的触感。 洗澡水落在上面，都有一种滚烫的错觉。 闻柒喑洗完澡出来，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喝掉，没有再去看网上的那些信息，径自回了卧室。 床头，那枚熟悉的戒指还在轻轻摇晃。 闻柒喑上前取下戒指，塞进抽屉的最下层。 第56章 道歉根本就没有用 56 暴雨如注。 程司渺回到家的时候,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她的房子买在了距离闻柒喑住处比较近的地方，只有两个街区，电梯直接入户的平层。 房子是精装的,这几天做了简单的添置，她已经搬进来了。 程司渺神色倦怠,踢掉滴水的高跟鞋,把湿掉的衣服随手丢在地上，站在客厅向外面望去。 她的客厅装了一整面落地玻璃窗,17楼的高度，足以俯瞰附近所有的建筑。 这里毕竟不是市中心地带，附近商场和居民楼居多,由于暴雨，街上灯光晦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色调，静得出奇。 程司渺只穿着内衣，赤脚走到酒柜旁边,给自己倒了半杯烈酒，又去冰箱里面取冰块加进去,然后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带来奇异的灼烧感，沿着喉咙一路滚落下去。 她的嗓子因为刚才的哭喊，本来就哑着，现在被激起了疼痛。 这疼痛不及她心里的万分之一。 程司渺低头，拿起胸前被白金链子串着的戒指，用力握在手中。 她回想起刚才的画面。 她终于还是在闻柒喑面前道了歉。 这迟来的,避无可避的道歉，几乎抽空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她自小习惯了,永远不能承认自己做错了，哪怕她心里知道是自己做法欠妥当。 因为这根本不会换来梁怡的原谅和宽容，只会在之后变本加厉地，被一次一次提起，在梁怡每次对她感到不满意的时候。 程司渺渐渐地，便不再认为自己有错。 当年，她心里其实十分清楚，她和闻柒喑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她是程氏的二小姐，她的母亲一心要嫁入程家，她是母亲实现目标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她那时候没有丝毫的能力和资本，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 当时和闻柒，已经是她能选择的最大程度的任性了。 18岁的闻柒万分憧憬的那个未来，根本就不会到来。 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去国外做交换生，一个人创业、打拼，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有选择的权力。 现在她终于可以摆脱当年的境遇了。 但时间已经走过了7年，她的七七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她笑一笑，招招手，就会开心地迎上来的闻柒了。 ———— 后面几天，程司渺没有再来找闻柒喑。 公司、小区、工作中，闻柒喑签约于程氏集团旗下，如果程司渺想知道她的行程，那简直太简单了。 但是她没有再出现。 闻柒喑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依然正常进行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由于《恋爱的感觉》这场真人秀引发了大量的负面评价，她的工作量骤然减少，许多原本谈好的活动都临时换人，季洁对此非常不满意，找机会就会发火。 闻柒喑倒是习惯了，她早就看明白了，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没有人能一直保持热度不褪，她也没有什么致命的负面新闻传出，恶评都只是一时的。 工作量减少，她正好趁这个时间做点其他事情。 闻柒喑跟公司的老师约好，给自己增加了上课的时间。 舞蹈、形体、声乐……每天都排得满满当当。 连早就深知她有多努力的秦玫芳都佩服不已。 “我要是有闻姐你这样好的心态和努力程度，早就考上京大研究生了吧？”秦玫芳盘腿坐在练功房边上，和老师分享她买的新品甜点，嘴巴鼓成小松鼠的样子还在努力说话。 “哪有那么简单，京大也是很难考的。”闻柒喑在做压腿，笑笑回答她。 “说起来，闻姐，你当年学习那么好，也没有考上京大吗？” “我学习不算好，我脑子笨，都是花时间磨出来的。”闻柒喑换了一条腿，“真正脑子好的人，反而不需要天天苦学就能考上京大。” “真的有这样的人吗？”秦玫芳表示怀疑，“每天迟到早退，也不用补习，然后还能上京大？” 闻柒喑顿了顿，“有的。” 她重复了一遍，“确实有。” “好吧，有人天生就比别人厉害，”秦玫芳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狠狠吸了一口珍珠奶茶，“像咱们这样的普通人啊，还是对自己好一点，及时行乐比较机智，对不对闻姐？” “你对自己已经够好了，这个月体重又涨了吧？”闻柒喑笑。 “闻姐！”秦玫芳抗议，“女孩子的体重这种话题怎么能随便提呢？” “我也不想提，是阿姨给我打电话了，让我盯着你点，”闻柒喑叹了口气，“说你上周的相亲又黄了，因为你在男方面前一口气吃掉了三个汉堡……” 秦玫芳初出社会就应聘了闻柒喑的助理，秦妈妈不放心，曾经特意带着家乡的特产来看望闻柒喑，并且提出要请她吃饭。 一顿饭过后，秦妈妈才终于放下心来，并且加了闻柒喑的微信，请她多照顾闻柒喑。 闻柒喑借口去卫生间，偷偷去结了账，秦妈妈知道后坚持要把钱转给她。 最后没有成功，回去以后还寄了特产过来给她。 “他造谣！”秦玫芳气鼓鼓地，“他在直播间抢的半价券，只能兑换汉堡，连杯可乐都不舍得买，我们两个就对着几个汉堡干啃，结果回去以后他叫我按原价a给他！” 闻柒喑：“……你a了吗？” “我叫他把我买的奶茶a给我，这混蛋就跑去找介绍人告状了！”秦玫芳愤怒道。 “芳啊，”舞蹈老师都听不下去了，拍着她的肩膀安稳道：“吝啬男不值得，拉黑算了！” “奶茶钱多少？”闻柒喑问。 “他那杯34块钱！”秦玫芳委屈，“他把能加的小料都加了一遍！” 闻柒喑拿出手机，给秦玫芳发了一个66元的红包。 “呜呜呜闻姐你最好了！”秦玫芳秒收，放下奶茶就要扑过来，“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了！” “别别别，我可不负责你的终身大事啊。”闻柒喑压着腿，用手臂隔开她。 为了安慰在相亲活动中屡战屡败屡遇奇葩的秦玫芳，当天晚上闻柒喑请她和舞蹈老师一起去吃云南火锅。 当天从云南空运过来的各类野生菌子，在猪骨的汤底里面煮过，鲜掉眉毛。 饭后，秦玫芳照例把剩下的蔬菜和肉用清汤烫熟，打算拿回去给她心爱的毛毛。 闻柒喑看了眼打包好的餐盒，“也给我拿一盒吧。” “闻姐，你家也养狗了吗？”秦玫芳递给她一个菜和肉混装的餐盒。 “不是我养的，是楼下的流浪猫，”闻柒喑说，“有一只总来找我。” 饭后她们各自打车回家，闻柒喑在小区对面下车，出租车开走以后，她一抬眼就看见站在小区门口的程司渺。 闻柒喑顿在原地。 但程司渺已经率先向她走过来。 她居住的小区在一个巷子里面，门口的马路不宽，几步就可以跨越。 “七七！”程司渺迎上来。 她今天穿了一条纯白色的裙子，腰间围着一条金色的宽腰带，衬得腰身更加不赢一握，脚下是透明色的细跟凉鞋，脚踝白嫩，小腿笔直，整个人完美的线条显露无遗。 闻柒喑练了一下午的舞很疲惫，穿的是平底鞋，视线平齐的时候，正好对着程司渺的胸前位置。 白色裙子挂肩的地方是不规则的剪裁设计，胸前位置正好形成一个v型，程司渺公司“七月流火”系列最火的那款柒字项链，就佩戴在她的胸口位置。 除此之外，闻柒喑还能看见那条白金细链，就混在柒字项链的吊绳之中，链子末端的坠子隐在柒字的后边，外人看不见。 除了那条腰带，这是她身上唯二佩戴的饰物。 “你怎么在这？”闻柒喑问。 程司渺眼眸中的光暗了暗。 “来看看你，”她咬了咬唇，“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对吗？” 闻柒喑沉默着。 “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再道很多次歉，”程司渺看着她，眼中水光莹莹，“还是说，我的道歉根本就没有用，你根本就不愿意接受我的歉意呢？” “我不知道，你道了歉，我们就能成为朋友了吗？”闻柒喑说：“在我的认知里，朋友是三观相同、行为相似的人，在一起相处得很开心、愿意一起玩的人。” “你和我相处得不开心，不愿意和我一起吗？”程司渺难堪地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追问道：“以前……也是这样吗？连叶婷婷都能和你成为朋友，我就不行吗？” 叶婷婷就是叶紫心以前上学时候的名字，程司渺竟然去调查叶紫心了。 闻柒喑皱眉，“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请你不要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她真的无辜吗？”程司渺神色沉郁，“她既然是我们同一届的同学，就一定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这样她还能当着我的面向你示好、故意挑衅我，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程司渺！”闻柒喑提高声音，“心姐当年根本就不认识我们两个，现在她也只是想多照顾我一点罢了！你不要因为自己的误解而去迁怒她，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还怎么做朋友了！” 第57章 现在我是你最安全的选择，你知道的。 57 程司渺跟闻柒喑沉默地彼此对视着,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程司渺的眼神很痛。 时光这样残忍，她的七七现在会因为毫不相干的人而斥责她,甚至连做朋友这种事情都想要拒绝。 “七七，我在意的不是叶婷婷,是你……”程司渺徒劳地想解释。 “可我在意心姐会因为你毫无意义的嫉妒而受到伤害,”闻柒喑冷静打断她，“这样的事情以前你不是没有做过,对吗。” 高中的时候，闻柒喑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因为程司渺经常对她耳提面命,要她离那些蠢人远一点，她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也因为一旦有人想要接近闻柒喑,都会被程司渺给阻拦。 程司渺是全校同学公认的女神，她只要对人笑一笑，别人就会迎上去,早就忘了后面的闻柒喑。 如果这样还是不行，程司渺就会使些其他的小手段。 总之,自从程司渺出现以后，除了赵冉，闻柒喑身边就再没有其他比较亲密的关系了。 程司渺嘴唇蠕动着，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她找不到话来为自己辩驳。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这时，小区的门禁自动打开了。 保安从门卫室里面探出头来，对闻柒喑笑了笑。 原来是他看见闻柒喑一直站在门口，就顺手帮她打开门禁。 闻柒喑道了谢,看了一眼程司渺，转身进门。 程司渺默默跟在她后边。 关于叶紫心的讨论就这样突兀地中止了。 她们两个一前一后走进小区。 闻柒喑来到经常喂黑白花小猫的地方,把自己带回来的餐盒打开，放在地上。 小猫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从草丛里跳出来。 闻柒喑耐心地等了好一会，直到其他小猫被香味吸引过来，凑过来低头嗅闻了一会味道，然后开心地吃起来。 其中有好几只都是闻柒喑经常喂的，但是最熟悉的那只黑白花小猫始终都没有出现。 “奇怪。”闻柒喑有些不安地四下张望。 黑白花小猫是最机灵的，也是最喜欢闻柒喑的，往常只要她一过来，用不了几分钟，小猫就会欢快地从草丛里跳出来，在她腿边走来走去。 今天却一直都没有看到。 “会在其他地方吗？”程司渺也跟着搜寻起来。 “我喂了它几个月了，一般都是在这里的。”闻柒喑站起身来，在附近查找。 程司渺跟在她的身边，找不同的方向。 她们一直走出去十几米，远远离开了经常喂小猫的地方。 程司渺听见一声微弱的猫叫声。 她侧过头仔细听了听，难以置信地转过头。 声音是从垃圾桶里面传来的。 程司渺顺着声音走过去。 小区垃圾桶很大，里面塞满了住户丢进去的垃圾袋，有的垃圾袋已经破裂，在这样的气温下，生活垃圾已经开始腐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味道。 重重垃圾下面，隐隐有东西在动，伴随着微弱的猫叫声。 程司渺迟疑片刻，伸出手去。 她的手腕在接触到垃圾的前一刻被捉住。 “我来吧。”闻柒喑握着她的手，声音平静，“你不要碰。” 程司渺咬了咬嘴唇，“我没关系的——” “我来。”闻柒喑重复一遍，把她往后拉了一些，“你没有翻过垃圾桶，里面可能会有碎玻璃或者其他锐物，不留意就会伤到，而且会有细菌。” 程司渺站在后面，看着闻柒喑毫不犹豫地伸手进去，拿开最上面的垃圾袋。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问闻柒喑，难道她翻过垃圾桶吗？ 如果有的话，那是……在她们相遇之前，还是离别以后？ 她都不知道，她的七七，曾经还做过这样的事情。 吃过这样的苦。 闻柒喑小心翼翼地，把压在上面的垃圾挪开，最后终于找到了猫叫的来源。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她经常喂的黑白小猫侧躺在一堆腐败的垃圾上面，身上污秽混着鲜血，正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叫声，苍蝇围着它嗡嗡作响，不时落在它的身上。 它以前玻璃珠一样灵动的眼睛不再明亮，看见闻柒喑的时候顺着眼角缓缓淌下一道血泪，沙哑地叫了声。 闻柒喑心疼坏了，毫不迟疑地伸手过去，先摸了摸小猫的额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从垃圾桶里面提出来，抱在怀里面。 小猫身上沾的血污、腐烂的食物、还有其他有味道的汁水瞬间就把她藕色的衣服弄脏了一大片。 闻柒喑恍若未觉。 只是低声跟小猫对话，“很疼是不是？不要紧，有我呢，没事的。” 程司渺拉住她的臂弯，“我们送它去医院，我的车就在外面。” 闻柒喑没有说话。 只是顺着她的力道，快步往小区门口的方向走去。 走出小区大门，程司渺的车就停在路边，程司渺帮她拉开车门，闻柒喑看着里面的真皮坐垫，上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面脏兮兮还淌着血的小猫。 小猫自从被它抱起来之后就不再叫了，只是舍不得闭眼睛，眼巴巴地瞅着她。 瞅得闻柒喑心都揪起来。 程司渺已经从后备箱里面取出一条车载毛毯抖开，“用这个把小猫包起来。” 闻柒喑看着那条崭新的，连吊牌都没有拆的毛毯。 “七月流火”周边产品之一，作为购买全系列经典款的赠品，单独购买的价格是777元。 “我带着小猫打车走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但是低沉，“它身上还在流血……” “它还在流血，所以不能耽误时间，而且出租车司机也未必愿意拉它，你去叫车还有被拒载的风险。”程司渺见她没有接，干脆自己拿着毛毯围上去，小心翼翼地把小猫包起来，又重新放回闻柒喑的臂弯里面，“而我，是绝对不会拒载你的，现在我是你最安全的选择，你知道的。” 闻柒喑接过小猫，目光垂落就看见程司渺的白裙上沾了一点污渍。 暗红色，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东西腐烂的汁液。 在她的衣服上尤其刺眼。 程司渺把住后座的车门，保证足够的空间，“上车吧，别耽误了。” 闻柒喑抱着小猫上了车。 程司渺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坐下，从扶手箱里面找到一盒湿纸巾递到后边，然后在导航里面搜索最近的宠物医院，排除掉一些小型的私人小医院，选中一个在几大城市都有连锁的高级宠物医院，踩下油门，以限速范围内最快的速度行驶起来。 时间已经是半夜，白日里喧嚣拥堵的城市清冷了不少，像歇了一半的人。 马路上车流还是多，但不太堵车，车子行驶得很顺利。 闻柒喑用程司渺递过来的湿纸巾轻轻擦掉小猫身体外面的血和污物，并且小心地不让这些东西沾到车里面。 她觉得气味有些难闻，在用湿纸巾仔细擦拭过手指以后，把车窗按下来一些。 前排的程司渺察觉到她的动作，把对面的车窗也放下来。 夜晚的热风裹着杂音席卷而入。 京城是这样的，到了夏天晚上也很热，风都是干燥而又粗糙的。 车里面没有开音乐，只有小猫微弱的哼唧声。 过了一会，闻柒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这句话被夜风带走，破碎在夜晚的车流之中。 前排的程司渺却勾了勾嘴角。 “你现在知道了。”她说，“以后也会知道的。” 闻柒喑没有再接话。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爱宠”宠物医院的门口。 “你先带小猫过去，我去停车。”程司渺说。 闻柒喑来不及跟她多说，打开车门抱着小猫跑进去。 前台小姐姐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刻指示电梯方向，“请上三楼！” 然后拿起电话拨给值班的医生，“喂，郝医生，来了一只小猫，情况不太好，我让顾客上三楼了，麻烦您赶紧给看一下！” 闻柒喑乘坐电梯上到三楼，电梯门一开，立刻有护士从她的怀里接过小猫，郝医生来不及打理睡乱的长头发，一边整理白大褂一边跟她沟通情况，“小猫是你养的吗？” “不是我养的，是我喂的流浪猫。”闻柒喑急匆匆地跟上她的步伐，“我今天在垃圾桶里面发现她，就赶紧送过来了，麻烦您帮忙看看它——” 郝医生指挥护士把小猫放在铺着干净垫布的台子上，戴上手套给它做初步检查，并把伤口展示给闻柒喑看：“看起来像是被竹签子之类的锐物扎的，建议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体内残留或者骨折之类的伤。” “如果没有很严重的伤，处理过后就可以带回去，但是需要小心护理，”郝医生看了她一眼，“不建议立刻放归野外，您家里还有其他猫咪吗？” “没有了。”闻柒喑说：“麻烦您尽力救它，我会照顾它的。” 郝医生点点头。 有些话就是要说在前头，现在很多人的爱心盲目而又脆弱，带来的时候哭得语无伦次，痛骂虐待小动物的人不得好死，结果一听高昂的检查和治疗费用，或者救治以后并不能完全恢复健康，甚至需要日夜精心护理，人便立刻变了嘴脸，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见多了这样的人，虽然宠物医院每年都有一定的补贴和社会捐款份额用于这些额外救助，但这里毕竟不是慈善机构，这些被中途放弃的小动物经常只能选择无可奈何的处理方式，到最后一刻还在眼巴巴地寻找着送自己过来的人类。 郝医生仔细检查了小猫的身体，然后亲自抱起来，去给它做CT检查。 中间前台打来电话，“郝医生，刚来了位程小姐，给刚才送来那只小猫充了一万块钱，让咱们上最好的仪器和药物，务必要把小猫给救活。” 郝医生彻底放下心来，开始认真救治。 第58章 是程司渺主动想要留宿的。 58 凌晨一点的时候,小猫被轻缓地放进闻柒喑的怀里。 它呼吸平稳，小肚子有节奏地起伏着。 “内脏和骨头都没事，只是身上被人用烧烤的竹签子和铁签子穿过去,我们已经给伤口做了处理，里面残留的竹子碎屑也取出来了。”郝医生说：“可以把小猫带回去好好养伤,不放心的话留下观察几天也行。” “住院室”里面有一面墙的铁笼子,里面已经住了不少病号小猫，有打着绷带的,有带着伊丽莎白圈的，有的还在输液。 有的在睡觉，有的睡不着,看见人进来就喵喵叫。 闻柒喑仔细看了看这里的小笼子，里面放着猫砂、水碗和食碗,除此以外空间并不大，有些比较胖的猫只能在里面趴着，转身的空间都不大。 “我带它回去照顾吧。”她说,“您把注意事项给我说一下。” 医生给开了药，又询问了闻柒喑家里的羊奶和猫粮的品牌,给开了功能性罐头和营养剂，叮嘱了注意事项。 程司渺在楼下转了一圈，又买了猫窝和几样猫玩具。 她停好车进来的时候，小猫已经被带上去了，她就直接去前台充了一万块钱。 这家宠物医院用品都很高级，但没有乱收费的现象，买完这些钱都还够。 闻柒喑抱着小猫去前台结账,被告知程女士做了预储值，钱都是从账户里面扣的。 闻柒喑点点头,转身跟程司渺说：“回去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程司渺说：“小猫是我们一起送过来救治的，甚至还是我先发现的，如果你坚持要给钱，那我把它带回去养好了。” 闻柒喑看了她一眼。 程司渺微笑着耸耸肩。 闻柒喑没有答应。 她知道程司渺不喜欢小猫，虽然今天的事情多亏她帮忙，但她不想让程司渺把小猫带走。 程司渺今天可能会因为一时兴起，花一万块钱给小猫看病，并且不在乎小猫身上的血和垃圾弄脏她的车。 明天也可能失去兴趣，关注到其他事情上，就把小猫放在那不闻不问很长的时间。 因为她拥有的东西太多，每个都很好、很精彩，她不会在一只流浪的小土猫身上投入太多精力。 可是闻柒喑不同。 每一只她喂过的小猫，她都记得，她甚至能分清两只三花猫身上不同的纹路。 程司渺把车开过来，闻柒喑抱着小猫坐到后座。 回去的时候，程司渺降了车速，把车子开得很稳。 现在路上的车流终于减下来，马路空旷，风开始有了凉爽的感觉。 闻柒喑仔细嗅了嗅，尽管她来的路上已经十分小心，现在程司渺的车里面还是有一股酸腐的味道，闻起来令人不愉快。 车子仍然停在她小区外面的路上，因为时间太晚，先前的停车位已经被别人占了，程司渺绕远了一些。 程司渺快速跳下驾驶位，帮闻柒喑打开车门。 闻柒喑抱着小猫下来，程司渺从后备箱拎着给猫买的东西，跟在她的身后。 这条小巷本来就不太热闹，里面除了小区就是一溜小商铺，这个时间商铺都已经关门了，现在路上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小区门口，门卫室里面保安小哥都已经睡着了。 闻柒喑打开门禁，程司渺跟着她进入小区。 回到家里面，闻柒喑先把小猫放在沙发里面，去鞋柜里找了客用拖鞋给程司渺。 程司渺换好拖鞋，把买来的猫窝从提袋里面拿出来，询问：“放在哪里？” 闻柒喑看了下，“给我吧。” 她把猫窝放在客厅的角落里，回卧室去找了一件不怎么穿的旧毛衣垫在里面。 现在包小猫的还是程司渺那条毛毯，闻柒喑把小猫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轻轻放在铺好的猫窝里面。 拎起那条毛毯，上面沾的东西一言难尽，闻柒喑最后还是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小猫的麻药在褪去，开始逐渐苏醒过来。 “给它泡一点羊奶吧。”程司渺说，从买的东西里面拿出一个小型注射器，小猫需要补充能量，但是嘴巴上有伤，如果它自己不愿意喝，就用注射器给打进去。 闻柒喑去厨房烧开水，冲了一碗羊奶，又加凉水调成正好的温度。 她端着羊奶回去，看见小猫已经醒了，程司渺正蹲在地上，轻轻挠它的下巴。 小猫看见闻柒喑和羊奶，轻轻地喵了一声。 “它在和你打招呼呢。”程司渺轻声道。 闻柒喑走过去，把羊奶放在小猫的面前。 她用一个很浅的盘子装的，防止小猫喝奶困难。 小猫的鼻子抽动，轻轻嗅了嗅。 然后撑起小脑袋，埋头进去唏哩呼噜地舔食起来。 闻柒喑听着小猫喝奶的声音，忽然觉得有一点想哭，心口堵着一块酸涩的东西。 “它会好起来的，”程司渺轻声安慰她，“猫咪的生命都很顽强的，据说每只猫都有九条命。” 小猫喝完羊奶，又重新躺回去，大眼睛滴溜溜地瞧着闻柒喑和程司渺。 闻柒喑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快两点了。 “你要回去吗？”她询问程司渺。 程司渺神色黯了黯，“七七，都已经这么晚了，可以留我借宿一下吗？” 闻柒喑沉默片刻。 “可以，但是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床，你只能睡沙发。” 如果在以前，这件事情她根本就不会提，谁都不会想到让金尊玉贵的程大小姐睡沙发的。 但是她家里只有一张床，她是不可能和程司渺同睡的。 如果是其他朋友过来，闻柒喑也许会让对方睡床，她自己去睡沙发。 但在程司渺的面前，她不想再选择让自己委屈的方式。 毕竟，是程司渺主动想要留宿的。 “沙发可以的，”程司渺立刻回答，“谢谢七七！” 她答应得这样利落，反而让闻柒喑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错误的决定。 但时间实在太晚，她确实不好严厉地赶走程司渺。 “等我一下，我去帮你找被子和枕头。”闻柒喑最终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来帮你！”程司渺急忙跟着她一起进入卧室。 闻柒喑打开衣柜去翻找被褥和枕头。 这些东西不常用，都被放在衣柜的最上层，闻柒喑够不到，需要踩在床上。 而程司渺趁机打量起闻柒喑卧室的布局来。 上次，她没有能够进入的卧室，在这个房子里面，闻柒喑最私密的空间。 布局十分简单，一进门的侧面是两扇通天落地的衣柜，旁边是床，床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梳妆台。 每一样东西都收拾得十分齐整，但整个屋子里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就跟这个房子里的其他房间一样。 程司渺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 的确什么都没有。 7年前，她送给闻柒喑的那个少刻一笔的柒字小木牌，曾经被闻柒喑珍惜地佩戴在胸前，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珍重地挂在房间里最显眼的位置。 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程司渺非常失望。 在闻柒喑的整个房间里面，她都再也看不到一丁点跟她有关的痕迹。 如果闻柒喑这个人一样。 闻柒喑找了一个床单，一条干净的毛毯和一个枕头，回头看见发愣的程司渺，“在看什么？” “没什么。”程司渺回神，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能麻烦你再借一套睡衣给我吗？” 这么私密的东西，闻柒喑一般不会借给别人。 但是，她看了一眼程司渺被弄脏的白色裙子。 总不能让程司渺就穿着这身衣服睡觉吧。 闻柒喑把手上拿的东西递到程司渺怀里抱着，自己去翻找出一条睡裙给湳枫她。 两人回到客厅，闻柒喑把沙发里面的靠枕全部拿走，床单折了两折铺在上面，枕头和毛毯放上面。 靠枕全部拿走以后，沙发的宽度勉强能够睡得下一个人，只是程司渺这样的大小姐肯定没有睡过这么窄小的床。 程司渺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只是笑着说谢谢，还说她在客厅也能看着点小猫。 闻柒喑忍不住问道：“你不是不喜欢猫吗？” “我是不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程司渺拿出新买的宠物湿巾来，轻轻擦掉小猫嘴角边的奶渍，“最不喜欢小猫，你知道为什么吗？” 没等闻柒喑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小时候其实很喜欢小猫，曾经也喂过一只小白猫。” “它就和这只小猫一样，能听出我的声音，每天都在街角那里等我，我一叫她就出来。” 程司渺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小猫的毛，小猫舒服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后来，小白猫还想要跟我回家。” 她甚至还给那只小猫取了名字，小女孩想不起来什么高大上的名字，那只小猫通体雪白，只有额头上有一道黑，小程司渺觉得很有趣，就给小猫起名叫汤圆。 汤圆会高高翘起小尾巴，绕着她走来走去，主动跳上她的膝盖，蹭她的下巴。 小程司渺偷偷把汤圆抱回了家。 但她不敢让汤圆进家门，就在家附近把它放下，这样她喂汤圆的时候更加方便。 汤圆也就乖乖留下了，没有再回到原来的街角。 过了几天，小程司渺特意从家里拿了午饭吃剩下的鱼肉和鸡蛋出来喂汤圆。 她正开心地给汤圆顺着毛，眼前却蓦然蒙下一道黑影。 小小的程司渺抬起头，正看见梁怡踩着钉子一样尖锐的黑色高跟鞋，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程司渺，你在干什么？”她冷冷地质问她。 第59章 留宿 59 “妈妈……”小程司渺下意识站起来,把小猫挡在身后，怯怯地喊了声。 “程司渺，”梁怡眉头紧皱,“你是课业太闲了，还是补习班太少了,没事在这里逗野猫玩？？” 她声音太过尖锐,汤圆吓了一跳，扔下吃了一半的食物跑了。 小程司渺有半个月没有见到梁怡了,见小猫跑了，便下意识站起来靠过去。 “别碰我，你刚摸过那只野猫,”梁怡立刻后退了一大步，描画精致的妆容都遮不住脸上的不悦,“手上都是细菌，脏死了！” 跟在她身后的秘书急忙从包包里面取出湿纸巾来，拉过小程司渺给她擦手。 小程司渺的手其实并不脏,她想解释汤圆很爱干净的，每天都舔毛,她把汤圆喂得白白胖胖，不用跟其他流浪猫抢食，也不用去翻垃圾桶，白毛都是干干净净的。 可是等秘书给她擦完手，梁怡早已经走出去十几米远了。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尖锐而密集，吓得汤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当天晚上，程司渺贴墙站在书房里面,头顶着一本厚厚的字典。 家里的保姆站在旁边，战战兢兢地汇报程司渺这几天的情况。 梁怡双手抱肩,新做的水钻指甲不耐烦地在小臂上敲打。 保姆终于说完以后，梁怡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你出去吧。” 保姆急忙逃离书房，还不忘给她们关上门。 “程司渺。”梁怡声音并没有特别严厉，但面容冷肃。 贴墙站着的小程司渺小小地应了一声。 梁怡除了面对程景鸿的时候是笑靥如花、温柔贴心的模样，在其他人面前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 尤其是回到家里，程景鸿又不在的时候，她无需对任何人伪装。 这样的梁怡，让程司渺既想亲近，又有几分害怕。 “我看你是真的太闲了，竟然还从家里偷拿食物出去喂野猫！”梁怡眉心紧蹙，“你从哪学的这些贫民的做派？你看看你那些同学，谁像你一样？有那时间为什么不多练练画画和钢琴，上次你父亲难得回来，你却把一首简单的曲子都弹得坑坑巴巴的！” 小程司渺小声解释：“那首曲子是老师才教的，我刚练了两天——” “犟嘴！”梁怡重重拍在桌上，毫不犹豫打断她的话，“你不会提前先自己练习吗？知道自己不熟练，还不抓紧练习，就会在这里找借口！” 小程司渺委屈地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什么喂野猫野狗的，都是那些贫民闲的无处释放爱心，你以后是要进程家的，这些不入流的行为早早给我断了！”梁怡翻了个白眼，下最后通牒，“把那只小野猫给我弄走，再让我看见它在我们家附近晃悠，我就让宁叔去了！” 小程司渺吓得打了个哆嗦。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也有过“爱心泛滥”的时候，她从游乐园做游戏赢回来的小金鱼，捡的受伤的小鸟，路边买回来的小乌龟…… 被梁怡发现以后，都交给宁叔“处理”掉了。 所以她这次才没敢真的带汤圆回家。 没想到还是被梁怡给发现了。 她急忙点头，“我会的、我会把小猫送走的！” 她不让让梁怡知道她已经给小猫取了名字。 梁怡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你今天再站半个小时，处理完野猫就给我回来练琴，我会让保姆盯着你的！” 她今天还要陪程景鸿应酬，交代完保姆，便换了一身昂贵的高定裙子出门了。 书房里面只剩下小程司渺一个人，她贴墙站着，头顶上厚重的字典压得她脖子酸痛，后背痛，屁股痛，腿也痛，脚酸得几乎没有知觉。 可是她倔强地咬着嘴唇，不敢停下来偷懒。 书房里面有摄像头。 直到保姆进来喊她，说太太交代的时间到了，该吃晚饭了。 小程司渺整个人倚着墙无力地摔倒在地，汗水把贴身的衣服都浸湿了。 她在地上坐着歇息了一会，推开保姆递过来的水，翻出自己的书包，装了一些东西在里面，跑出家门。 街角。 小程司渺一来，小汤圆就咪咪喵喵地凑过来。 它丝毫也不介意，刚才有一个很凶的女人出现的事情，依然很亲昵地蹭着小程司渺的腿。 小程司渺把汤圆抱起来。 她打了个车，去市里面的公园。 汤圆还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开心地窝在她的怀里，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它终于能够趴在这个它最喜欢的人类大猫的身上了。 到了公园，小程司渺走到一处草地上，把汤圆放下。 她打开带来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条自己的小毛毯，铺在地上，把汤圆放在上面。 然后又拿出矿泉水、火腿肠、面包…… “抱歉，你不能待在我家附近了，你以后就在这里生活好不好？我周末有空的时候，会来看你的。”她把这些食物一一打开放在汤圆的面前，希望自己不在的时候，小猫不会饿到。 汤圆理解不了她的行为，对那些打开的食物看都不看，只是凑上来用额头蹭她的手指。 小程司渺狠心推开汤圆。 “别蹭我了，我以后不能天天管你了！你去找其他人吧！” 小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固执地凑上前，想要像以前一样跳到她怀里面去。 小程司渺终于无法忍受，站起身来快步跑出公园，挥手打了个车。 车子开出去一段，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忽然诧异道：“哎呦，怎么有只小猫跟在车后面啊？” 小程司渺猛地坐起身来，透过车后的玻璃向外张望。 但她的视线太模糊了，她根本看不清楚后面有没有一只白色的小猫。 车子行驶过红绿灯，小程司渺急匆匆地下了车。 但在宽敞的马路上，她已经看不到小猫的身影了。 小程司渺打车回到公园。 她铺的小毛毯还在，打开的食物也都没有动过，但是汤圆却不在。 她站起来，喊了几声。 梁怡对她的规训十分严格，不让她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说那不是有钱人家小孩的行为。 没有任何回应。 小程司渺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重。 她一路找着走出公园，嘴里一只小声叫着汤圆的名字。 直到走到距离刚才下车不远的地方，她看见马路中间有一个被压扁的，小小的身体。 白色的毛已经被血浸湿染色，她看不清它额头上有没有那一撮熟悉的黑毛。 小程司渺跪倒在马路边，眼泪大滴大滴滴砸落在沥青路面上。 不是说猫有九条命吗，都是骗人的。 那一天，她忘记了梁怡的教导，哭得撕心裂肺、声嘶力竭。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喂过流浪的动物，也没有再允许任何小动物进过她的家门。 “后来呢？” 程司渺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听见闻柒喑问她。 她慌乱间转头，发现闻柒喑并没有看她。 这使得她镇定了一些。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程司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让我觉得猫是很脆弱的动物，所以就不喜欢了。” 闻柒喑点点头，没有再追问后续。 她去找了新的毛巾和牙刷给程司渺，“你先去洗澡吧，洗漱用品里面都有。” 程司渺接过来，走进卫生间关上门。 卫生间的空间不大，没有做干湿分离，只在淋浴旁边挂了一层防水的帘子。 淋浴对面就是洗脸池，只有一只牙杯，旁边放着一个电动牙刷。 这至少说明闻柒喑现在是一个人居住的，没有人在她家里面常住。 程司渺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闻柒喑给她拿了一只一次性的纸杯做牙杯，牙刷是全新刚拆封的。 她拿过闻柒喑的牙膏，挤在牙刷上面。 想到这支牙膏是闻柒喑用过的，她心里有一种隐秘的满足感。 刷完牙以后，程司渺把纸杯放在洗脸池上面，和闻柒喑原先的牙杯并列。 她拉开浴帘，打开热水。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将她包裹在里面。 因为想到以前的事情而引起的那些阴暗和感伤，渐渐被她隐回了心底。 洗完澡以后，她换上闻柒喑的睡裙，身体贴上柔软的布料，鼻端能嗅到淡淡的熟悉的馨香，这让她的心彻底平静下来。 程司渺走出卫生间，发现闻柒喑在客厅的茶几上放了一杯热水。 她拿过来喝了几口。 温度刚刚好。 闻柒喑紧跟在她后边进了卫生间，不一会里面便响起淅沥的水流声。 程司渺坐在沙发里面等她。 但闻柒喑从卫生间出来以后，却直接回了卧室，并且将门关起来。 程司渺在客厅里面坐了一会，起身关掉了灯。 房间陷入黑暗之中。 她在铺好的沙发躺下，毛毯和枕头里面都是令人安心的淡淡香味。 她拿出手机，习惯性地打开各个社交媒体账号，打开特别关注，看有没有闻柒喑的最新信息。 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一个习惯，即使现在闻柒喑就睡在她的隔壁，一墙之隔，她还是要看一看有没有闻柒喑的消息。 都没有什么。 直到她打开微信，看见半个小时以前，闻柒喑发了一条朋友圈。 “要快点好起来。” 配图是一截毛茸茸的黑色尾巴，尾巴尖尖的地方点着一点干净的白色，像落了一层小雪花。 程司渺点了个赞。 第60章 这快感带着血合着泪，深深挖进两个人的心里。 60 夜已经很深了。 客厅角落里的小猫也睡着了,整个空间静谧无声。 程司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拿掉靠枕以后，沙发的空间能够躺下一个人,甚至还可以翻身。 闻柒喑拿来的毛毯枕头和铺的被单都是新洗过的，躺着很舒服,散发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味道。 但程司渺从来没有睡过这么窄的“床”,尽管是她主动要求的，但这逼仄的环境还是令她辗转反侧。 她又点进闻柒喑的社交账号里面,顺着翻下去。 这是她在国外经常会做的事情。 在忙碌的学习告一段路，勉强用汉堡三明治填报肚子的时候；在加班到晚上，给自己冲咖啡的时候；在跟投资人、商业伙伴因为观念不和吵到声嘶力竭,中场休息的时候；在无数个走在异国他乡街头巷尾的瞬间…… 那时候，她其实和闻柒喑已经有几年没有联系了。 她只知道闻柒喑没有上京大。 因为情书事件,闻柒喑和绝大多数同学都断了联系，不参加同学聚会，大家都不知道她考去了哪里。 赵冉应该是知道的,但她拒绝告诉程司渺，并义愤填膺地骂了她一顿。 程司渺失去了闻柒喑的所有消息,直到偶然刷到她出道的新闻。 从那时候开始，程司渺开始透过所有能找到的社交媒体，关注闻柒喑的一切行踪。 那成为她艰难学习创业生活的调剂。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那不仅仅是支持，是慰藉。 那是她对闻柒喑，后知后觉的感情。 那时候,梁怡因为她的订婚取消、又一言不发地跑去国外做交换生而大发雷霆，一口气停掉了她所有的信用卡。 程司渺自己大学的时候得过几次国家级大赛的奖金,加上奖学金还有她这几年的积蓄，勉强能够支撑她的学费和生活费。 但肯定无法维持以前一样花钱随心所欲、不看价格的生活。 那些富二代、官三代的圈子迅速离她远去，除了几个特别要好的，其他人渐渐不再叫她一起。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真正开始一个人的生活。 以前从贵族中学转学到普通高中的时候，她身边至少还有一个她自己捕获的闻柒。 而在异国，程司渺孤立无援，开始独立谋划自己的生活。 她努力完成了每一门的学业，自己创建团队、寻找投资，一手创立了“七月流火”。 她做得还不错，到她回国的时候，“七月流火”在国外各大设计大赛上拿奖，已经打出了非常成功的品牌效应。 钱再也不能成为制约她的关键因素，梁怡再也无法左右她的决定。 只是，在各种庆功宴上，她看着衣香鬓影的人群，摇晃着手里晶莹璀璨的香槟，内心总会闪过一丝缺失感。 现在，见到闻柒喑。 她的缺失感终于得到了补足。 但是又被另一种浓重的失落所覆盖和替代。 因为闻柒喑还在，却不再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了。 夜色深沉。 程司渺把毛毯拉到下巴的位置，把自己整个人都裹在里面。 这样她每一吸之间，就都能嗅到属于闻柒喑的味道。 明天早晨一睁开眼睛，她就能看见闻柒喑。 闻柒喑会在家做早饭吧，那她应该可以蹭上一顿。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闻柒喑做的饭了，不知道跟记忆中的味道有没有不同。 闻柒喑的手艺应该已经有改进了吧，肯定比以前更好吃。 她就在这样的思绪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 第二天早晨，闻柒喑睁开眼睛。 她拿过手机一看，比闹钟预订的时间还早10分钟。 卧室的门关着，客厅里面静无声息，既没有程司渺的声音，也没有小猫的声音。 想到程司渺就睡在客厅里，闻柒喑翻了个身，无声地叹口气。 虽然昨天那样的情况属于无可奈何，但她似乎不应该一时心软让程司渺住进来。 毕竟她几乎没有让朋友留宿过。 而程司渺现在，甚至还算不上她的朋友。 闻柒喑在卧室里把衣服换好，轻轻打开卧室的门。 沙发上，程司渺还在睡。 那条毛毯被她紧紧地抱在胸前，根本没有起到什么毯子应该有的效果。 睡裙的吊带顺着她圆润的肩头滑落，大半个白皙的后背都露在外面，裙摆也被蹭上去，一条修长嫩白的腿整个都露在外面。 闻柒喑从旁边经过，实在没忍住，顺手把裙摆扯下去，遮住了她的大腿。 她来到猫窝旁边蹲下，查看小猫的状况。 “我昨天半夜喂过她一次羊奶，”程司渺睡到沙哑的声音在她后边响起，“它半夜上过厕所了。” 小猫明显比昨天有精神，抬起头蹭闻柒喑的手。 闻柒喑挠了挠它的下巴，收走了空掉的盘子，去厨房冲新的羊奶给它。 程司渺从沙发上坐起来，睡裙的吊带还是挂在肩膀下面，头发也睡乱了，看着她忙碌。 闻柒喑给小猫冲了新的羊奶，又用另一个猫碗放了猫粮，清理了猫窝旁边的猫厕所。 “你以后要收养它吗？”程司渺问。 “等它好了，我看它愿不愿意留下，愿意的话我就收养它。”闻柒喑拿出一根猫条来喂给小猫。 小猫吃得唏哩呼噜，发出开心的喵喵声。 程司渺看着她们两个，“那你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闻柒喑仔细看了看小猫。 这是一只黑白花的小猫，身上基本都是黑色的，只在额头上有一撮白毛，四只脚是白色的，还有尾巴尖有一点点白。 这种花色，好像叫做乌云踏雪。 “叫汤圆吧。”她说。 程司渺一怔。 那一瞬间，她感觉世界都静了一瞬，能听见自己细微而凌乱的呼吸声。 “怎么了？”闻柒喑回头看她，“这个名字不好吗？” 程司渺缓缓地、缓缓地平复了呼吸。 “很好听，”她说，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如果小猫愿意留下来，你会收养它吗？” “会啊，”闻柒喑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我出门拍戏，就找宠物医院寄养，或者让人上门喂猫，反正我会好好养它的。” 闻柒喑就是这样的人，她会认真对待身边的每一事每一物，即使只是一只小流浪猫。 程司渺毫不怀疑。 她郑重地点点头，“汤圆很好听，小汤圆有人照顾了，真好。” 闻柒喑拿过桌上空掉的杯子，给她换了一杯热水，“我等会有工作，一会就得出门。” 程司渺知道，这是赶她离开的意思。 闻柒喑留她住一夜，也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程司渺沉默着换上闻柒喑拿给她的衣服，还是上次那套运动服，甚至干洗店的标签都没有拆。 闻柒喑把程司渺那套脏掉的裙子装进纸袋里递给她，“干洗费我转给你，如果这条裙子不能清洗的话，我原价赔偿给你。” “不用，”程司渺勉强笑了笑，“我也很喜欢汤圆，为它做的事情都是我自愿的，不需要你赔偿。” “好的。”闻柒喑点点头，抓过自己的钥匙手机塞进包里，“走吧。” 程司渺站在原地没有动。 闻柒喑用目光询问她。 “七七，”程司渺抬头看向她，目光盈盈，“我昨天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我，我很在意你的。” “你说的是曾经在意过吗？”闻柒喑平静地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程司渺嘴唇蠕动。 但是没有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闻柒喑续道：“我曾经也在意过你。” 程司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尽管她一直无比确信，她曾经拥有过闻柒喑最最诚挚的感情，但重逢以来，闻柒喑从来都没有亲口承认过。 这使得她痛苦辗转，不得解脱。 现在，闻柒喑终于给了她解脱。 她觉得自己轻盈得像是要飞起来。 然而，闻柒喑看着她。 那眼眸黑沉、平和。 不带一丝一毫额外的感情。 那漂亮饱满的唇珠随着话音的吐露而颤动。 “但是，那已经是过去了。”闻柒喑看着她，字字清晰，“现在我们都成长成了不同的人，不是吗？” 看着程司渺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脸上的雀跃感动一点点冷掉，闻柒喑感受到了一种隐秘的，报复的快感。 就像她上次在酒吧的卫生间里面，强行给程司渺催吐一样。 这快感带着血合着泪，深深挖进两个人的心里。 在她心里挖出的是腐肉，是陈疤。 在程司渺那里挖出的什么，她不想探究。 闻柒喑面无表情地跟程司渺对视着。 看着程司渺在她的目光之下，因为她一句话，猝然落下泪来。 “七七……”她说话都带上了泣腔，“你，七七……”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还能说什么，只能徒然地叫着她的名字，像是希冀她能够施舍自己一点点仁慈。 “程司渺，如果你还没有看清楚，那我就认真地再告诉你一次。”然而闻柒喑冷酷无情，她的温柔可以给到路边一只流浪的小猫，却不愿意再给程司渺。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闻柒了，你如果想继续纠缠，就要做好接收伤害的准备，我说清楚了吗？” 程司渺的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碎在地板砖上。【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 61 闻柒喑坐进车里。 秦玫芳从前座递给她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三明治、一杯无糖豆浆和一盒蓝莓，这是闻柒喑的早饭。 “闻姐，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秦玫芳小声询问：“是不是李姐又骂你了？” “没有。”闻柒喑定定神，拿出三明治来咬了一口,“别胡思乱想。” 她拿出手机来,给程司渺转账10777元。 程司渺发来一大段话，她没有听,也没有回复。 到达拍摄地点，中场休息的时候，闻柒喑看见程司渺退回了转账。 她皱眉,正想打字，抬头看见叶紫心走过来。 自从叶紫心打来那通电话被闻柒喑婉拒以后,这还是她们两个第一次碰面。 “柒柒，”叶紫心笑着跟她打招呼，“真巧啊。” “心姐,”闻柒喑也笑，“好久不见。” “你等会结束后有什么安排吗,”叶紫心说：“我想请你吃顿饭。” “我和朋友们约了晚饭。”闻柒喑说。 “这样吗，那我能一起参加吗？”叶紫心问道。 “这……我得问问我的朋友。”闻柒喑说，她今天和尤娴、俞青青约了晚饭，因为工作的关系，三人已经很久没有能聚在一起了。 俞青青是叶紫心的影迷，很喜欢叶紫心，她应该会十分欢迎叶紫心过来的。 “好的,我等你。”叶紫心说。 闻柒喑在三人的小群里面发了消息，一听说是叶紫心要来,俞青青果然立刻表示同意。 下午五点，今天的工作结束，闻柒喑让司机把秦玫芳送回去。 约饭的地点距离这里不远，本来闻柒喑打算走过去，但考虑到叶紫心的知名度，她们乘坐叶紫心的车过去。 她们约的地方是一家很有氛围的西餐厅，她们到的时候，俞青青已经到了，不仅如此，她还带了很大的一捧丁香花。 “叶老师，”俞青青站起来，神色有些拘谨，“我很喜欢您的作品，上期《恋爱的感觉》里面您说您喜欢丁香花，我就带了一束过来。” “谢谢你，不用这么见外，叫我心姐或者紫心都可以，”叶紫心笑着接过花，嗅闻了一下，“好香啊！” 由于叶紫心是闻柒喑带来的，所以她和闻柒喑坐在一边，那捧鲜花就放在叶紫心的旁边，她们三个研究着菜单，不一会尤娴也到了，就坐在俞青青那边。 她们点好菜，喝着老板娘赠送的特调饮品，聊些彼此的近况，由于有叶紫心在，话题没有平时那么随心所欲，好在叶紫心也很随和，话题并没有冷场。 过了一会，叶紫心微微挑眉，往角落的一桌看过去。 这家西餐厅座位不多，价格偏贵，座位之间的距离都比较远，互相直接还有屏风或者绿植相隔，只有角落的那桌能看到她们这桌的情况。 那桌是两个女生，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看见叶紫心往这边看，犹犹豫豫地站起来，互相推搡着走过来。 “心姐，我们都是您的粉丝，看了上期《恋爱的感觉》，很磕你和柒喑的cp呢！” “所以你们没有闹矛盾，都是节目组乱剪辑的，对不对？” 叶紫心微笑：“我和柒柒是很好的朋友，在节目之前很早就认识了。” “真的吗？”粉丝看了眼叶紫心身边绽放的丁香花，期待地说：“那你们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当然可以啦！”叶紫心掏出随身携带的签字笔，“签在这里可以吗？” 两个粉丝找叶紫心签过名，又来找闻柒喑。 闻柒喑签完以后，叶紫心笑道：“麻烦大家不要外传，我和柒柒之间没有任何矛盾噢，还有刚才拍到的照片，能麻烦你们删除一下吗？” “好的好的！”粉丝急忙点头。 结果晚上吃完饭回到家，闻柒喑还是在抖音和微博上看到了自己和叶紫心的照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两个粉丝拍的，取的角度很特别，正好照到她们两个坐在餐桌的同一侧，叶紫心旁边拥着那捧漂亮的丁香花。 两个粉丝在自己的社交账号晒出的签名照片也被发到了网上，她和叶紫心的签名一上一下，挨在一起。 这下不合的言论不攻自破，网络上她们两个的cp粉卷土重来，甚至比之前节目播出的时候更加热闹。 毕竟节目组的表现多少有剧本的成分存在，私下里坐在一起吃饭还带着花，这可是不争的事实。 李洁特意打电话过来，让她这两天不要乱发微博，任何消息都不准发。 闻柒喑扶额。 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洁还是了解她的，她正准备发微博澄清一下，那捧花并不是她送的。 叶紫心却发了微博，配图是那天桌上色泽精美、摆盘精致的西餐，和旁边那捧怒放的丁香花。 文字：工作结束，和朋友小聚，开心。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短短一天时间，闻柒喑的微博就涨了几万粉丝，竟然还有人发起了她们两个的超话话题。 她给俞青青发消息解释，但俞青青并不介意，反而很高兴自己送的花能帮助闻柒喑逆转不好的口碑。 她参加《恋爱的感觉》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就这样被抵消了。 所有人里面，好像只有闻柒喑觉得这事情不太妥当。 第二天晚上，闻柒喑回到家，给汤圆洗猫碗的时候，接到了程司渺的电话。 闻柒喑把手机放在料理台上，按下免提键，“嗯？” 程司渺：“七七，我在海城参加活动，这几天不在京城，我买了一些小猫的玩具和罐头给汤圆，你收到了吗？” 闻柒喑调出快递查询界面，看见很多在途的快递。 “还没有，有一个今天会送到驿站。”她说。 “好的，到了看看汤圆喜不喜欢，不喜欢我下次再换其他品牌。”程司渺说。 闻柒喑洗干净猫碗，把刚冲泡开的羊奶倒进去，又用纯净水兑到刚好的温度。 “七七，我看见微博上面发的照片了，”程司渺顿一顿，“你和叶紫心一起吃饭的照片。” 闻柒喑把猫碗拿过去放在汤圆面前，“嗯”了声。 汤圆完全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每天小肚子都吃得滚圆，伤口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能够自己站起来吃饭和上厕所了。 它甚至还想去追咬逗猫棒，被闻柒喑阻止了。 “那捧丁香花不是你送的，对吗？”程司渺在电话那边缓缓地说。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闻柒喑问。 “我就是感觉，上次在节目里面送花是剧本，私下里面你从来没有给合作的艺人送过花。”程司渺声调轻缓，“七七，这几年我一直关注着你的动态，在国外的时候就是，你账号公开的每一条状态，我都有看过。” “所以呢，”闻柒喑手指挠着汤圆的下巴，小猫在她手上发出惬意的咕噜声，“你认为你很了解我？” “我不敢这样认为，”程司渺轻声说，“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如果叶紫心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闻柒喑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 这几天她跟秦玫芳协调了工作时间，争取都早一点回家照顾汤圆。 今天喂过小猫，打扫过猫厕所以后，距离睡觉还有很长的时间。 闻柒喑习惯性点开自己经常关注的娱乐账号，翻阅图文信息，看圈内有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新消息。 直到她看见程司渺的照片。 那似乎是在某个活动现场，程司渺站在台前，笑容真挚，纤细手指拎起自己脖子上细细的白金链子，那链子末端廉价到简直不值一提的戒指被她珍重地托在掌心。 闻柒喑呼吸滞了一瞬。 她来不及看下面的文字报道，直接打开抖音搜索出这段采访的视频，点击播放。 只见程司渺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站在台前接受采访。 她没有戴那个在公开场合几乎不离身的柒字项链，脖子上只剩下一条细细的白金链子。 吊坠隐在她的衣领里面，但闻柒喑知道，那是一枚戒指。 银质的，款式早已过时，镶着一颗非常小的不值钱的碎钻。 无数话筒和摄像头簇拥着她，闪光灯此起彼伏，话题围绕着“七月流火”这一季度的新款发布。 直到其中一个记者问，“程总今天没有佩戴经典款项链，请问现在戴的项链是新的设计灵感吗？” 程司渺顿了顿。 然后大方地把项链拿出来，展示在镜头下面。 那枚廉价而过时的戒指被她托在掌心，迎接无数摄像头的洗礼。 不知道为什么，和她穿的衣裙、发型竟然都意外地相配。 “这枚戒指不是我设计的，是很多年前我收到的一份很特别的礼物，”程司渺对着镜头微笑，区别于刚才营业化的笑容，现在真挚了不少，“但我希望以后有机会，我能亲自设计。” 有记者打趣，“程总这是暗示好事将近了？” 众所周知，“七月流火”的产品涉及很多种配饰，唯独没有戒指。 程司渺笑着回应，“也可以是你们好事将近，我的设计来见证幸福，对不对？” 闻柒喑轻轻平了口气。 关掉了视频，没有再关注后续。 第62章 戒指和程司渺那枚没有关系 62 后面几天,闻柒喑没有特意关注程司渺的消息，但从各个渠道上面，也会不经意地接收到她的近况。 “七月流火”这一季度的新品发布会非常成功,程司渺又参加了几个国际展览会，获得业内赞誉一片。 这天闻柒喑早早结束工作回到家里。 汤圆已经能够到门口迎接她了。 闻柒喑抱起汤圆,汤圆夹着嗓子喵喵叫。 几天的时间,它已经进化成了小夹子音，撒娇的功夫更上一层楼。 闻柒喑给它清洗了猫碗,换上新的猫粮，手机响起来。 她接通：“喂，心姐？” 叶紫心：“柒柒,我记得你家是不是在清河区附近，我今天正好在这边有活动,顺便拿了一些签名卡过来，你帮我拿给青青吧？” 那天一起吃饭的时候，俞青青说她是叶紫心的忠实影迷,一直很喜欢叶紫心的作品，叶紫心就说她那里有一些早几年的签名卡,都是已经绝版了的，有机会拿来送给俞青青。 饭局结束以后，叶紫心和尤娴、俞青青都互换了联系方式，但是没想到叶紫心真的记着这件事情。 闻柒喑看了眼外面的天气，今天时间还早，但天色阴沉，过一会很可能会下雨。 如果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可能还会想办法推辞掉，但叶紫心是拜托她转交俞青青,她反而不太好拒绝。 闻柒喑说：“在清河家苑，地址是XXX，你看看能不能找到？” 叶紫心把地址转告司机，笑着说：“我大概十几分钟以后到，不介意带我参观一下你家吧？” 闻柒喑说：“心姐说笑了，当然不介意。” 她换好衣服，提前下楼到门口等着。 叶紫心的车开进小巷子，她全幅武装地从车上下来，拎着几个小提袋。 闻柒喑上去接过来，领着她往小区里面走。 叶紫心的气质太出众了，即使包裹得很严实，路过门卫室的时候，还是引起门卫好奇的眼神。 叶紫心步伐轻松地跟在闻柒喑身边，好奇地四处张望。 天色愈发阴沉，风已经起来了，看起来不久之后就会下雨。 闻柒喑带着叶紫心回到家里，“请进，我家比较小，心姐不要嫌弃。” “说什么呢，我们可是好朋友，好朋友是不会互相嫌弃的。”叶紫心笑着说。 闻柒喑打开鞋柜，本来想拿放在最外面的备用拖鞋，但想到这双鞋是程司渺上次来刚穿过的，鬼使神差的，她拿了另外一双给叶紫心。 叶紫心换上拖鞋，介绍自己拿来的几个提袋，“这个里面是我早期的一些签名卡和海报，还有一些公司内部做的宣传照片，都送给青青吧；剩下的是给你的。” 闻柒喑打开其他那几个提袋，果切拼盘，无糖小蛋糕，三明治，低糖的饮料，甚至还有小龙虾…… “心姐是要把我喂胖吗？”闻柒喑笑。 “第一次上门，总不能空手来，不过时间确实仓促，所以我就把附近我喜欢吃的东西都买了一遍。”叶紫心促狭地眨眨眼，“知道你控制体重，小龙虾是给我自己买的。” 汤圆凑过来，好奇地嗅闻着叶紫心。 “呀，小猫咪，”叶紫心蹲下来给汤圆拍照，“不知道你还养了猫，没有给猫咪带吃的，下次一定！” 汤圆发现不是熟悉的味道，立刻窜到闻柒喑的脚边，警惕地盯着叶紫心。 “是我捡的流浪猫，之前受了伤，我就带回来了。”闻柒喑解释，轻轻顺着汤圆的毛。 “原来是这样，”叶紫心笑眯眯的，“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下次我给你带罐罐来好不好？” 汤圆“喵”了一声，躲在闻柒喑的脚边不愿意出来。 “心姐，进来坐吧。”闻柒喑带着叶紫心，简单参观了一遍家里的各个房间，然后请她在沙发上坐，自己去烧水。 小汤圆一直跟在闻柒喑的脚边，不愿意单独和叶紫心待在一起。 闻柒喑冲好了热茶，把叶紫心带来的果切拿出来装盘，其他几种食物也都拆开摆好。 “啊，我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带了吃的过来，”叶紫心后知后觉，“柒柒你晚上还有其他活动吗？” “没有了，”闻柒喑笑着说，“我一个人在家正愁晚饭怎么解决呢，心姐正好解决了我的问题。” “那就好。”叶紫心摸出手机来，镜头对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食物，手指入镜比了个“耶”，“柒柒的手呢？快来快来！” 闻柒喑犹豫，“我就不出镜了，让粉丝误会不好。” “那好吧。”叶紫心也没勉强，自己换着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叶紫心同闻柒喑不同，微博经常会分享一些日常生活，和朋友聚会、拍戏结束顺便旅游、吃到各种美食，她都会凑齐九张图发送，粉丝也很乐意看到她的新状态。 上次她们几个一起吃饭，叶紫心本来没有发微博，结果却被粉丝先发了偷拍的照片，叶紫心干脆就在微博大大方方发了吃饭的照片和她们四个人的合照，给其他三个女生都小小地带动了一波涨粉。 两人边吃边聊，电视开着，放着一部国外的搞笑电影。 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面的雨终于下起来。 “看来注定我要看完这部电影再走了。”叶紫心开玩笑。 闻柒喑也笑，“十分欢迎。” 吃完饭闻柒喑收拾了残局，只剩下一些零食，“我去上个厕所，你先自己看。” “好的。”叶紫心说。 闻柒喑关上卫生间的门，刚扯下卫生棉，门外就响起叶紫心的敲门声。 “柒柒，”她说：“你的指甲刀可以借我用一下吗？我的指甲劈了，好像是刚才吃小龙虾弄的。” “你能等我一会吗？”闻柒喑说，“我过一会出去帮你找。” “可是指甲掉一半，我总忍不住想咬，”叶紫心说，“要不你方便告诉我指甲剪在什么地方，我自己去拿一下用吗？” 闻柒喑轻轻皱眉。 她现在不方便立刻起身，确实需要叶紫心等一会才能出去。 “在我卧室里面，床头的抽屉里。”她最后说。 “好的。”叶紫心说，“我保证不乱翻！” 闻柒喑笑了下，“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闻柒喑洗过手出来，叶紫心已经回到客厅，继续剥她的小龙虾。 闻柒喑进卧室看了一眼，抽屉都关得好好的。 她给叶紫心的茶续了一杯热水，在她旁边坐下。 一只剥好的完整虾肉递到她面前。 “尝一个？”叶紫心笑着说，“这家的小龙虾超级新鲜，口感很棒的。” 闻柒喑笑着摇头，“不了，忌口。” 其实她不是完全不吃，跟尤娴和俞青青聚会的时候，还有单独请秦玫芳吃饭的时候，也会适量吃一些，但在其他人面前，就都是严格控制的样子。 叶紫心遗憾地摇摇头，“好吧，这么美味竟然还是被拒绝了，这只小龙虾非常伤心。” 闻柒喑被她逗笑了，拿起旁边没用过的手套带上，剥了一只小龙虾吃下去，“好了，这下它不会伤心了。” 叶紫心说：“我给你剥就好了，你干嘛还沾手呢！” 闻柒喑摇头，摘下手套，“不要了，我只吃这一口，解解馋就好了。” “我真佩服你的自控力。”叶紫心感叹，“我要是有你一半，我的经纪人做梦都会笑醒。” 零食吃得差不多，外面的雨也差不多停了。 电影播放到尾声，主角团队正在筹备开party，氛围一片祥和热闹， “柒柒，”叶紫心说，“我刚才在你卧室找指甲剪的时候，看到一枚戒指。” 闻柒喑把目光从电视屏幕上转过来，发现叶紫心正在专注地看着她。 “好像跟程司渺前几天在媒体面前展露的那枚很像。”叶紫心说。 闻柒喑平静地回答，“你看错了。” 叶紫心追问：“这么说，你的戒指和程司渺那枚没有关系了？” 闻柒喑：“是的，没有关系。” “那么，”叶紫心缓慢地说：“这枚戒指能送给我吗？我有一件衣服，一直在寻找跟它相配的配饰，这枚戒指非常合适。” 闻柒喑终于掩盖不住诧异。 但叶紫心只是温和地微笑着，“柒柒，我们从高中时候就认识，我们性格里面其实有很多的共同点，程司渺那种豪门大小姐跟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是知道的，对吗？” 雨在中间停了一会，然后又接着下起来，而且越下越大。 叶紫心回去以后，半夜发了精修的九宫格。 有还绑着绷带的黑白小猫，有摆满茶几的丰盛美食，有剥开以后洁白饱满的小龙虾肉，有自己穿着拖鞋调皮翘着的脚趾，有电视里正在播放的电影画面，还有一个用银链子串着的银色戒指。 因为角度问题，戒指的样子看得并不是很真切，背景也被虚化过，只能看见叶紫心拿着戒指的手。 配文字：下雨天，电影、美食、好朋友，不可辜负的小龙虾。 叶紫心的“朋友”很多，路遇的粉丝，一起拍过戏的同行，剧组的工作人员……等等。 但“好朋友”出镜的概率其实很低。 好在粉丝们一时间都没有发现，只是疯狂点赞评论和转发。 第二天，叶紫心飞到海城参加活动，接机的粉丝从机场拍到的路透照片里面，叶紫心穿着一件黑色贴身的半袖，胸前带着一根细细的银链子，项链的吊坠藏在衣服下面，只隐约凸出一个小小的圆形。 第63章 我最大的底气，就是闻柒喑呀 63 海城,会展中心。 海城作为时尚汇集的焦点城市，每年都会举办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时尚盛会。 会展中心今天聚焦的是这一季度的时尚新品，只有知名品牌才有资格参加。 程司渺拿着本子,边看边在上面记录一些自己的想法和灵感。 “程总看起来心情很好，”叶紫心走过来,和她看同一个展柜里面的一条手工刺绣的丝巾,“新品发布会很顺利，七月流火在国内算是正式打响了名气,恭喜程总了。” 程司渺不冷不热地说，“谢谢。” “都是老同学，程总太客气了。”叶紫心微笑,“我今天心情也很好，程总猜猜是为什么？” 程司渺皱眉。 “老同学”三个字从叶紫心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很别扭。 “我不想猜，”程司渺声音冷淡，“我们并没有那么熟悉。” “程总现在拒绝人都这么干脆了呢,当年你不还是挺委婉的吗。”叶紫心依然笑容得体，声音也压得很低,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看来有些东西，就是没办法一直伪装的，你说对吗，程总？” 程司渺蓦然回头，冷冷地注视着她。 叶紫心毫不退缩地回视她。 “程总不好意思猜，那我就告诉你吧,因为我最近新得到一个项链，非常喜欢,所以心情很好。”她用新做的指甲勾了勾脖子上细细的银链子。 程司渺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钉在那条银链子上面。 她想起昨天翻到的，叶紫心微博上面最新的照片。 即使使用了背景虚化，她还是能够认出来，那只小猫是她和闻柒喑一起照顾过的汤圆，摆满美食的桌子是闻柒喑客厅的茶几，放着电影的是闻柒喑家的电视，叶紫心坐的就是她睡过的沙发，还有…… 还有最后那一张，叶紫心站在闻柒喑的卧室里面，手里拿着细细的银链子，吊坠拍得并不清楚，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来，那是和她日夜佩戴在胸前同款的戒指。 现在，相同的银链子却挂到了叶紫心的脖子上。 程司渺眼眶发热。 “这条链子看起来很普通，可以给我看看是什么样的挂坠让你这么喜欢吗？”程司渺强自保持住声音的镇定。 “挂坠其实也不太值钱，主要是意义非凡。”叶紫心却轻笑着摇头，“抱歉程总，不太方便出示给您看。” 程司渺死死地咬住嘴唇！ 她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扑上去揪出那条链子的冲动。 “那就算了。”她冷冷地说。 叶紫心仿佛现在才发现一样，指着程司渺的胸前，“咦，程总也有这样的项链，难怪会好奇了。” 自从那天把项链拿出来给记者拍照以后，程司渺便不再刻意把戒指藏在衣服里面，就像一个普通的配饰一样佩戴。 现在这枚款式老旧的银戒指就随意地坠在她的胸前。 程司渺眉目皆冷。 “你的项链，也是这个样子的吗？”她忍不住追问，“是谁送给你的？” “抱歉，不太方便透露。”叶紫心说：“不过程总可以放心，我这个人和程总不一样，收到的礼物都会好好珍惜的，不会随便践踏别人的心意，再自以为是地在那后悔。” 这话说得相当重，程司渺变了脸色。 “叶婷婷，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有多大的底气，能这样挑衅我。”她冷冷地说：“如果不是看七七的面子，我想让你在这个圈子里身败名裂，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了，程总背后是程家嘛，我一个小小的艺人哪里惹得起。”叶紫心笑着说，“不过程总你要想好，如果你让我混不下去，柒柒一定会知道的，你说她到时候还能原谅你吗？我没什么底气，我最大的底气，就是闻柒喑呀。” 她眉眼含笑，冲程司渺眨眨眼，俏皮而又妩媚。 程司渺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叶紫心却笑着对她点头致意，转身去了不同的展厅。 ———— 海城会展中心的活动结束，各大媒体都用巨幅版面报道了这件事情。 程司渺刚下飞机，就接到白芷麟的电话。 “哪呢？我们这边人都齐了，就等程老板大驾了！” 程司渺吩咐司机，“等会直接送我过去，你帮我把行李送回家里。” “好的程总。” 车在本市一个非常有名的酒吧停下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酒吧的气氛刚刚开始热络起来。 程司渺走进包间里，欢迎她的是十几只礼花筒。 “嘭嘭嘭”的声响中，无数彩色的纸带、花瓣被打上半空，反射着七彩的射灯，飘飘扬扬地落下来。 “恭喜程总新品发布会完美落幕！”白芷麟站在沙发上，拿着麦克风大声说：“事业顺风顺水，生活开心美满！” 程司渺笑着骂了句“神经病”，伸手摘掉落在头上肩上的彩带。 白芷麟扔掉麦克风，大笑着扑过来和她拥抱。 今天这局是白芷麟撺的，一方面为程司渺庆祝，一方面介绍圈里的朋友给她。 程司渺在国外待了几年，现在拓展国内市场，正是需要人脉的时候。 程司渺才刚从海城飞回来，但神色间丝毫看不到疲倦，跟众人交谈十分融洽，玩游戏的时候也是神采奕奕。 只是酒喝得多了一些。 到了后边，白芷麟都忍不住附在她耳边警告她：“你喝不少了，悠着点吧！” 包间里面音乐喧嚣，程司渺听不清楚，“什么？” 转头又向对面的人，“9个1都敢喊，开！” 白芷麟想阻止她都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程司渺再输一场，被灌掉了整整一大杯洋酒。 别人都被程司渺乖巧温和的表象所迷惑，只有她知道，她们俩从程司渺还在贵族高中的时候就经常偷溜出去喝酒，酒桌上这些游戏早就玩腻了，这一桌只要程司渺不想喝，没人能灌得了她。 她忍无可忍，拉着程司渺的手臂把人拽起来，一路拖到角落里的沙发，把人放倒在上面。 这里相对安静一点，白芷麟终于不用吼着跟程司渺说话了。 “你今天想喝成什么样，”她双手抱肩，“说出来我听听？” “什么，什么样？”程司渺眼神迷离，吐字已经不那么清楚了，“今天不是给我庆祝吗，我高兴，想喝酒！” “你骗鬼呢！”白芷麟翻了个白眼，“我就不明白了，一个破戒指，想要去买个几克拉的送她不就行了，你至于吗！” 程司渺虚着眼，“你怎么知道？” “照片都爆出来了，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白芷麟翻出手机，从里面调出一张照片来，怼到程司渺面前。 太抖了，抖得程司渺头晕眼花。 程司渺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晃动，这才勉强看清楚照片的内容。 照片里面是会展中心，面对面站着的她和叶紫心。 程司渺的胸前戴着那枚被白金链串过去的戒指，面色冰冷漠然。 叶紫心则是笑眯眯的，用手指勾着自己胸前的细链，末端的吊坠藏在衣服里面，只能隐约看出来是一个小小的环形，具体看不真切。 不知道是混进去的狗仔还是其他被邀请的宾客偷拍的，角度取的很巧妙，她们两个的表情都被完美捕捉到。 程司渺怔怔地说：“你都看到了，那她……也能看到。” 可是，直到现在，备注名为“七七”的那个置顶的人，都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 白芷麟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刚才全废话，“行，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喝死吧啊！喝死就能跟你心爱的前情人梦里相会了！” 正巧显示屏前面，一个一身机车服打扮的二代刚吼完一首摇滚歌曲。 程司渺拍手叫好，随便拿起桌前一杯酒对着那边遥举示意，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神经病！”白芷麟翻了个大白眼。 程司渺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只知道这些酒也没有能完全抹去她心里的难过。 借酒浇愁什么的，果然都是骗局。 意识中总有一线清明，让她不断不断地回想起白天和叶紫心碰面的场景。 叶紫心不值一提，但她胸前戴的那个项链，却让程司渺自虐一般不停回想。 那真的是闻柒喑送给她的吗，真的是曾经和自己一对的戒指吗？ 如果不是，叶紫心为什么能够如此挑衅？ 如果是，闻柒喑明明已经保留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能够这样轻易地送给叶紫心？ 她的七七，是不是已经和叶紫心在一起了？ 程司渺被白芷麟拽着走，头晕得厉害，感觉世界都在微妙的旋转。 但神奇的，这件事情却始终无法从她的脑海中被清除掉。 白芷麟把她扔到后座，吩咐自己的司机，“给这个醉鬼送回去，我一会打车走就行，不用管我。” 车门关上，车窗升起，那些吵闹和聒噪终于暂时远离。 “程小姐，我送您回去。”司机翻看着手机上白芷麟发过来的定位，“送您回紫御园，可以吗？” 程司渺靠在车玻璃上，感觉自己的头无比沉重。 “不去紫御园，”她说，“去清河家苑。” 第64章 你来利用我，伤害我 64 闻柒喑边陪汤圆玩,边刷今天的圈内新闻。 汤圆恢复得很好，绷带已经拆掉了，只是伤处的毛还没有长出来,有点秃。 当刷到程司渺和叶紫心的照片时，她愣了愣。 这时,程司渺的电话打进来。 闻柒喑看了几秒钟,选择了接听。 “七七，我在你家小区外面,我能见见你吗？我有话想跟你说。”程司渺的声音低哑，迷离。 “你喝酒了？”闻柒喑问。 “我心情不好，喝得有点多,”程司渺恳求，“你在家吗？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闻柒喑沉默片刻，“已经很晚了，你有什么话,在电话里说吧。” 程司渺声音低落：“七七，你不想见我吗？我就在你家小区外面,就和你说几句话我就走，绝对不耽误你太多的时间……” 闻柒喑不置可否：“你有什么话想说？” 电话里面短暂地沉默下来，能够听见程司渺不平稳的呼吸声。 闻柒喑以前就见过程司渺喝酒的样子，她喝多了仿佛会变成小孩子，非常幼稚难缠，卸妆、洗脸、换衣服都要闻柒喑帮忙，而且还要好声好气哄着她配合。 要亲亲,要抱抱，要给她咬,还要夸她好棒。 现在，就在闻柒喑打算挂掉电话的时候。 电话那边终于传来程司渺的声音。 “我看见了叶紫心发的微博，是在你家里面，她手里拿的那个戒指，是和我一对的那个对吗？你还留着那个戒指，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程司渺屏息，小心翼翼地、带着哽咽地问：“你把戒指送给叶紫心了吗？” 闻柒喑闭了闭眼睛。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天。 她流着汗，喝着从家里装来的白开水，发传单、做宣传，在游乐场里面穿着毛茸茸的厚重玩偶服，给小朋友发气球。 然后挤在回程的公交车上，在心里默算今天挣了多少钱，距离她心仪的礼物还差多少钱。 那对戒指她看了又看，试了又试。 最后满怀希冀地买下来，和一百封情书一起，放在程司渺客厅的桌子上。 后来，她的情书被放在宣传栏里，全校公开展览。 程司渺说情书不是她放的，戒指却一直在她那里。 汤圆轻轻“喵”了一声，用粗糙温热的舌头舔舐她的指尖。 闻柒喑睁开眼睛，冷淡道：“那不关你的事情。” 程司渺哽住。 “七七，我其实一直都很在意你，我问过很多当年的同学，她们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后来我得知你出道的消息，就一直关注你……”她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哭腔，“我，我从来没有放下过你……但是、但是如果我给你造成困扰的话，你说出来，我会努力改进的……” “你能不能不要就这么放弃我？我真的会努力反思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程司渺哭着喃喃，“我知道我做错很多事情，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闻柒喑沉默地听着，没有接话，也没有挂断。 清河家苑小区外面，程司渺蹲在大门旁边，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重逢以来，她心里所有的侥幸、自以为是，在这一刻终于被打得粉碎。 她曾经想过，自己撒个娇、示个好，就这样跟闻柒喑慢慢接触，早晚有一天会让闻柒喑回心转意。 毕竟曾经的闻柒喑是那么心软，那么喜欢她。 可是，现在她终于意识到，时间真的带走了太多的东西。 即使她放下姿态，她道歉，她想要捧出自己的一颗心给闻柒喑，闻柒喑却不愿意要了。 而且，有很多人都愿意向闻柒喑献上自己的真心。 程司渺终于走投无路。 在她过去25年的生命里，她从来没有过这样无助和迷茫的时刻。 任何时候，任何事情，她都觉得自己有解决的办法。 可是现在，她没有办法了。 她想要闻柒喑，她只想要闻柒喑。 再多的成就，金钱、地位，都无法弥补她内心的空洞。 有人在很多年前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她的心里，在里面占据了最重要的地方。 那个人现在不要她了。 程司渺哭到恶心干呕，有人走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被她骂走。 她不需要任何人可怜，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她应该立刻回家，躲到家里释放情绪。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甚至不愿意站起来。 直到一只手伸过来，不由分说地拽住她的手臂，以不容反抗的力道把她从地上拎起来。 程司渺泪眼模糊，猛力甩手，“放开我，我说了我不需要帮忙！” “程司渺！”对方叫她的名字，声音清冷。 程司渺蓦然停止挣扎，透过眼泪看向来人。 闻柒喑拎着她的手臂，蹙眉道：“你喝醉了。” “我醉了吗？”程司渺痴痴地瞧着她，“我……是醉了吧，醉了才能看见你主动来找我，对不对？”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管了。 反正她喝醉了，明天酒醒就什么都忘了。 “七七，”她站不稳，两只手都紧紧抓住闻柒喑，“你是真实的，还是我在做梦？” “做梦还是梦挣大钱比较好。”闻柒喑拥住她的侧腰，让她靠着自己，连拖带拽地把人往小区里面带。 保安帮忙打开门禁，凑上来问需不需要帮忙。 闻柒喑摆手谢绝。 “我不，”程司渺固执地说，“我就要梦你，我在国外的时候经常梦到你，可是后来你就不愿意到我梦里来了……” 她的声音低落下去，“……我回国以后，一次也没有梦到过。” “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闻柒喑叹了口气，原本不想跟醉鬼争辩。 “你想梦到我，那是你的事情，我一定要配合你吗？还有，我该不该讨厌你，你自己心里没有想过吗——小心脚下。”她扯着程司渺挪开一步，躲开一块凸起的砖块。 “你说得对，你是该讨厌我的……”程司渺怔怔地说，“那以后换我配合你好不好？你来利用我，伤害我，好不好？” 闻柒喑说：“你喝醉了，我不和醉鬼谈条件。” 从小区大门到闻柒喑住的那栋楼，路程不远不近，她撑着程司渺一路走过去，出了一身薄汗。 程司渺温热的身体靠着她，混着酒精味道的馨香将她包围。 终于进到电梯里，闻柒喑小小地松了一口气，用门卡刷电梯楼层。 电梯里面的冷气运行着，闻柒喑往旁边让了一步。 程司渺立刻靠过来，“七七，七七，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因为很热。”闻柒喑说。 程司渺靠在她耳边，小声说，“我还以为你嫌我身上的酒味难闻。” “热吗，要不然，我把外套脱掉吧？”程司渺的手指勾到自己胸前的拉链。 “刺啦”一声响，领口随着拉开的拉链下滑，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一字锁骨，和黑色的运动内衣。 闻柒喑眉心剧烈跳动，以最快的速度按住她的手，握住拉链一把拽到最上面，连程司渺的下巴都包了进去。 “半分钟就到家了，你别乱动、忍一忍行吗？” “好、好的。”程司渺乖乖点头，嘴巴闷在骤然抬高的外套里面，说话都是迷糊的，“我听你的。” 顿了一下，她又问，“那我身上有味道吗？” “没有，不难闻。”闻柒喑面无表情地回答。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闻柒喑立刻拽着程司渺走出电梯，把她拉进自己家里。 “到家了吗？”程司渺边走边把高跟鞋踢掉，包也随手甩在地上，“到了吗？” “到了到了。”闻柒喑手忙脚乱，既想阻止她乱扔，又得扶着她别乱走，最后放弃，只把人歪七扭八地扶进沙发里。 汤圆原本在猫窝里面趴着睡觉，凑上前嗅了嗅，然后开心地跳到程司渺膝盖上。 程司渺仰靠在沙发靠背里，眼睛半闭，有一下没一下地挠汤圆的毛。 闻柒喑回去换鞋，顺路把程司渺踢在地上的两只鞋捡起来放在门口，包包挂起来。 她从备用鞋柜里面取出拖鞋，放在程司渺的脚边。 程司渺的眼睛已经闭了起来，脸颊被酒精蒸出了迷人的霞色。 闻柒喑叹了口气。 她去拿了卸妆用品，用热水拧了毛巾。 程司渺乖乖地缩在沙发里面，外套的拉链还在最上面，小半张脸都包在里面，显得脸更小。 “七七，我好热，”她说，“我可以把拉链拉开了吗？” “可以。”闻柒喑说。 “好的。”程司渺乖乖点头，扯住拉链，一口气拉到底。 修身的外套从中间散开，大片白皙的皮肤暴露出来。 闻柒喑把卸妆水摇匀撒在卸妆棉上，敷在程司渺的脸上。 以前，程司渺半夜喝酒回来，经常要她帮忙卸妆。 闻柒喑那时候自己都不会化妆，就早早学会了卸妆。 那时候程司渺通常不会喝这么多，只是懒得动弹，使唤她来做，嘴上还要挑挑拣拣，一边撒娇一边故意挑她的毛病。 现在，程司渺安静地出奇。 湿敷片刻，闻柒喑轻轻按动化妆棉，把她脸上的妆容一起擦下来。 擦过程司渺的眼皮之后。 闻柒喑看见程司渺薄薄的眼睑轻轻抖动，眼睫上挂着小小的，晶莹的水珠。 第65章 在黑暗之中尝到了酸涩的湿意 65 闻柒喑用化妆棉擦了两遍,把程司渺脸上的妆容清理干净了。 纯素颜的程司渺，看起来是漂亮而乖的长相。 脸颊两侧被酒精蒸红，于是那乖里透出了叛逆,让人挪不开视线。 闻柒喑用热毛巾帮程司渺擦干净脸和手，又拿来漱口水,“张嘴,漱口，别咽了。” 程司渺乖乖漱了几下,然后吐掉。 “白桃的味道，”她低喃，“有点辣。” 闻柒喑没管她,去卧室拿来她上次用过的枕头和毛毯，把她安置在沙发里面。 至于脱衣服和换睡衣这些事情,就不是她的责任范围了。 料理完程司渺，闻柒喑出了一身汗，去卫生间冲洗干净,出来的时候，看见程司渺蜷缩在沙发里面,半身长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甩到猫窝里面，那条毛毯则被她紧紧搂在怀里。 闻柒喑看了会，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没有帮她整理毛毯。 她握着水杯回到卧室，拉开床头的抽屉，把上面放的东西抬起来，手伸到最下面。 手指勾到金属的触感,她把那样东西扯出来。 卧室没有拉窗帘，借着月色,她静静地端详着手里面的东西。 细碎的银链，末端是一枚银色的戒指。 形状是首尾相接、循环往复的设计，中间镶嵌着一颗非常小的钻石。 那天，叶紫心问她能不能送给她。 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拒绝。 叶紫心就说想拍一张照片，回去在网上找找有没有相似的款式。 这个理由非常寻常，女生之间经常会互相购买相似款式的衣服和配饰，闻柒喑没有多想，便答应下来。 她没有想过叶紫心会把拍的照片发在微博上，更没有想到在海城会展中心，叶紫心真的会带着相似的项链和程司渺碰见。 闻柒喑轻轻摩挲着戒指上的纹路。 “你还留着这枚戒指，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闻柒喑闻声回头，才想起来她刚才没有关卧室的门。 而本应该在沙发里面熟睡的程司渺，现在只穿着内衣，赤着脚向她走过来。 月光洒在她的皮肤上，一片清辉。 “七七，你留着戒指，是不是证明，你对我还有一点点在意？”程司渺站在她面前，醉酒的眼睛中蒙着一层水光，像月色下氤氲的雾气。 “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闻柒喑问。 “我想要我们回到以前的关系。”程司渺说，她伸手握住闻柒喑的戒指，和自己胸前的戒指紧紧合握在掌心，“我从来没有收过别人的戒指，你也没有送过别人戒指，证明我们在彼此那里一直都是最特别的，你不能否认。” 我不能。 闻柒喑心想。 程司渺当然是特别的，她的情起情动和情灭，都是因为她。 程司渺脚下踉跄了一下，但却不愿意松手，仍然紧紧握着那两枚戒指。 闻柒喑不得不伸手扶住她，程司渺的赤脚踩在她的脚上，因为在地砖上站了很久，而冰凉的。 她们之间的距离在瞬间靠得很近。 程司渺真的醉了，以前她出去喝酒都会保持一丝清明，闻柒喑没有看过她这样醉眼朦胧的样子。 那眼睛中蒙着水光，承载着月光，只倒映出她一个人。 程司渺怔怔地看着她，忽然倾身吻了过来。 两枚戒指从她掌心滑落，在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闻柒喑在她的唇齿间尝到了酒精的味道。 苦涩的，却又让人忍不住沉醉。 程司渺湉着她的齿缝，吮着她的唇。 闻柒喑的牙关一点点松开，最柔软的地方缠绵在一起。 她闭着眼睛，在黑暗之中尝到了酸涩的湿意。 顺着两人的唇瓣渗透，落在绞缠的舌上。 闻柒喑没有睁眼，她不想探究那到底是什么。 睡衣布料单薄清透，而程司渺只穿着内衣，她们的体温透过轻薄的一层布料彼此交融，渐渐升温。 闻柒喑被程司渺拥着倒在床上。 那只细腻的手从她的睡衣下摆探进去，掌心温热。 闻柒喑按住她的手，“够了，不要继续了。” 程司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的脸搁在她的肩头，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闻柒喑偏头看去，程司渺就保持着这样拥抱的姿势，伏在她肩膀上睡着了。 她又等了好一会，直到确定程司渺的呼吸十分平稳，才慢慢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 她赤脚跳下床，拉开床下放内衣的抽屉，摸黑找出一条干净的内裤。 然后去卫生间更换，打开水龙头冲洗。 一抬头，便能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 嘴唇湿润而红润，色泽十分漂亮。 闻柒喑轻轻抿住嘴唇。 回到卧室以后，程司渺已经在她的床上睡得舒展开来，怀里还抱着她的枕头。 现在当然不好再把程司渺叫起来让她去睡沙发，闻柒喑思考了一秒钟自己要不要去睡沙发。 最后返回客厅把枕头和毛毯拿回来，睡在程司渺的旁边。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了，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这个念头刚在她脑子里转过半圈，她就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 生物钟在早晨7的时候叫醒闻柒喑，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程司渺已经醒了。 她面对着她侧躺着，目光专注地看着她，浓密的眼睫轻轻扇动。 闻柒喑：“看什么？” 程司渺嗓音沙哑，眼中闪着柔和的情愫，“好久没有看到你睡着的样子了。” 闻柒喑翻身坐起来，“醒了就起床吧，我一会还有工作。” “七七，七月流火季度新品的代言人还没有定，你愿意合作吗？”程司渺问。 闻柒喑没有正面回答，“你的品牌知名度已经打响，想跟你合作的艺人应该很多。” “可是我想要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合适的人选。”程司渺说。 闻柒喑下床找到拖鞋：“我考虑一下。” “昨天你亲我了，我还记得。”程司渺在她身后徐徐道。 “是你趁着喝醉亲我。”闻柒喑纠正她，“都是成年人，一次亲吻并不能代表什么。” 她说完没有管程司渺，转身出了卧室。 闻柒喑在洗脸池前面刷牙，程司渺穿着内衣，赤着脚走进来，就站在她身后。 闻柒喑立刻皱眉，含糊不清地说：“鞋，衣服。” “我找不到衣服啊，鞋也找不到。”程司渺说：“是不是丢了？” 闻柒喑简短地说：“客厅。” 她吐掉牙膏沫，涮干净牙刷和牙杯，用手接了水刚准备洗脸，程司渺又开门进来了。 脚上多了一双拖鞋。 “我昨天的衣服全是酒味，臭死了，你借我一套衣服好不好？” 闻柒喑平了口气。 “我同意合作了，衣服一会找给你，现在给我出去，我用卫生间的时候不许进来，听明白了？” “好的。”程司渺乖乖点头，转身出去，还体贴地帮她关上门。 门阖上的前一刻，程司渺小声：“你好凶。” 闻柒喑：“……” 她上完厕所，把昨天洗完随手搭在暖气片上的内裤拿到阳台晾好，去找了一套运动服给程司渺。 今天起得早，还有一些时间，程司渺进去洗漱的功夫，她简单弄了早点，两人份。 烤面包的焦香味道在小小的房间里面弥漫开来。 程司渺换好衣服出来，立刻笑眯了眼睛，“好香啊！” 闻柒喑把热牛奶端上桌，“过来吃。” 时间有限，她烤了涂抹柚子蜂蜜的面包片，做了煎蛋和培根，搭配热牛奶。 就这样简单的搭配，她也已经很久没做了，工作总是很忙，一般都是在去工作的车上，用秦玫芳买来的东西打发早点。 程司渺在她对面坐下，拿起盘子里的面包咬了一口，笑着夸道：“好吃！” 吃了几口，程司渺开始说正事：“我上午会让秘书把合作条约拟出来，然后把合同送去给你看，任何条款有问题我们都可以随时沟通。” “可以。”闻柒喑说：“但我不做唯一的代言人，而且我之后有其他工作安排，没办法完全配合你的时间。” 程司渺沉吟。 不做唯一代言人，宣传力度会大大减弱。 但相应的，闻柒喑受到“七月流火”的制约度也会降低，不必全力配合“七月流火”的宣传计划。 “好的，听你的”她同意了。 闻柒喑先吃完，去给汤圆换好猫粮和干净的水，两人一起出门。 汤圆依依不舍，站在门口喵喵叫个不停。 但也许是受伤事件给它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创伤，它不愿意走出闻柒喑的家门，追到门口就不愿意再往前走。 程司渺蹲下摸摸汤圆，“汤圆乖，我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 她们一起走出小区，闻柒喑的车已经等在门口，她说了声：“程总，回见。”便开门上车。 车子行驶起来，秦玫芳透过玻璃看着程司渺站在原地挥手、越来越小的身影，感慨道：“闻姐，你终于想开了吗？” “嗯，有钱不挣太愚蠢，对不对？”闻柒喑低头在手机上翻今天的行程，心不在焉地答。 “既出钱又出人，程总一番苦心呐！”秦玫芳啧啧有声。 闻柒喑终于抬了抬眼，“为什么你觉得是程司渺出人？” “因为我觉得闻姐这么有主见，不像是下面那个。”秦玫芳义正言辞。 闻柒喑笑了声，不置可否。 第66章 去片场 66 程司渺那边动作很快,不过两天时间，就把合同送到了星域娱乐。 闻柒喑把合同条款仔细地过了一遍，没有发现明显的漏洞,甚至比她签过的所有合同都要宽松友好。 她吩咐秦玫芳：“拿去给公司法务过一遍。” “好的闻姐。”秦玫芳犹豫片刻，“闻姐,你真的要接那个补拍吗？” “我和顾导再沟通一下具体情况,没什么意外的话就接下来。”闻柒喑说。 秦玫芳欲言又止，“李姐不会愿意你去的。” “我知道,但是有这份合同在，李姐会尊重我的个人意愿的。”闻柒喑说。 顾洺导演前几天联系闻柒喑，想找她帮一个忙。 顾洺的新片《荒山》打算冲击国际奖项,主要情节也都已经基本上拍摄完成，结果女二号袁静却忽然因为个人原因辞演。 最近圈里有小道消息爆出袁静高中时霸凌同学,虽然没有明显的证据，但她在《荒山》中饰演的又正好是一个小时候因为家庭状况而受到同龄人欺压的女孩，两相对比之下,公众对她冷嘲热讽，袁静干脆借口身体原因提出辞演。 《荒山》的工作组焦头烂额,为了赶上送去国外评审的时间，短时间内要找人过来做补拍，既要贴合角色，又要能妥善平息袁静带来的不良舆论。 顾洺擅长拍文艺片，通常都是送去国外评奖，在国内票房一般，《荒山》也是如此,主体是大山里面经济拮据、精神匮乏的年轻人如何找到生活的重心，这种苦情主题很多年轻人都不买账。 顾洺在下面推荐的艺人里面一通排除,最后想到了闻柒喑。 闻柒喑刚出道不久，曾经被顾洺力排众议，选中拍过一个家境贫穷、内向自卑的女学生，虽然只是配角，但她的表演很出彩，也是凭借这一角色，她积累了许多粉丝，为后面成功留在星域传媒打下了基础。 某种程度上来说，顾洺算是提携过她的贵人。 所以在看过《荒山》的剧本、顾洺又亲自打开电话的时候，闻柒喑便答应下来。 顾洺先找的是李洁，但李洁分析利弊之后一口回绝，顾洺又找了一圈，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于是把电话直接打到了闻柒喑手机上。 闻柒喑没有去找李洁，直到“七月流火”那边的合同发过来，她才告知李洁，已经答应了顾洺那边的补拍。 李洁无可奈何，大骂她猪油蒙心，不紧着伺候程司渺那边，偏想着要去拍那个不挣钱也不挣名的狗屁文艺片。 闻柒喑对她的态度毫不在意。 补拍地点在南方的一个小山村里面，实地取景，一些群演更是直接雇佣的当地村民，以求做到最大程度的真实。 出发之前，闻柒喑接到程司渺的电话。 “七七，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接这个补拍呢？你接的角色并不是主角，主要剧情都已经拍摄完成，你只能对着替身或者背景演，发挥大打折扣，而且顾洺的投资一向都不足，给的片酬也很少。”程司渺一口气说下去，“如果你想要演电影，我可以给你介绍更好的资源。” “程总，我们的合同里面写得很清楚，我也提前跟你确认过，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其他工作选择。”闻柒喑说。 “我知道，我不是想干涉你……”程司渺顿了顿，“我查了天气预报，你去的那个村子为了一个月都在下雨，路况不佳的情况下，很可能会出现危险。顾洺为了赶进度不愿意停工，但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会耽误我们后续的合作。” 按照合同约定，闻柒喑拍完《荒山》补拍以后，就得马不停蹄地参与“七月流火”的新品宣传活动，时间衔接非常紧密。 “我会赶上的。”闻柒喑说。 挂断电话，她把家门钥匙交给秦玫芳。 “每天去喂一次就好，一次三勺猫粮，如果你走不开，两天去一次也行。” “闻姐，我跟你一起去吧？”秦玫芳说，“汤圆找个上门喂猫的就好，你担心的话可以在家里面装个监控随时看看。” “不用了，按照计划也就一周的时间，这个村子在大山里面，各种条件都很差，你就别跟着了。”闻柒喑说。 秦玫芳名义上是她的助理，但实际比她还小几岁，秦妈妈每年都会从家里面寄特产过来，闻柒喑把她当妹妹一样，像这种条件很艰苦的工作，有时候就不让她跟着了。 “那好吧，闻姐你小心。” 第二天，闻柒喑就出发了。 先坐飞机飞到临近的省会城市，然后转高铁，再换火车，最后一程则是剧组的车来接她。 因为连天下雨，进村的路泥泞不堪，剧组派来的车是一辆suv，仗着底盘高不怕坑洼，但依然颠簸得十分难受，直到天黑才开进村子里。 顾洺亲自出来迎接闻柒喑。 大多数主要演员都已经提前杀青离开了剧组，现在剧组剩下的大多是工作人员，和几名不得不留下来配合的演员。 “拍摄地点在更里面的青村，”顾洺介绍说：“那个村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只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村里连个招待所都没有，咱们住野狐村，这里条件稍微好一点。” 野狐村里唯一的一个招待所被剧组包下来，由于剧组人员已经撤了一大批，房间空出来一些，顾洺把之前女主角住的那间安排给闻柒喑。 应该是条件最好的一间了，但闻柒喑进去的时候，还是叹了口气。 房间里面光线很暗，脚下铺着发黄掉色看不出年代的地毯，不知道是不是雨季的缘故，闻起来有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走进房间自带的洗手间，厕所是蹲坑，水龙头都还是十几年前那种拧动的款式，而且肉眼可见的锈迹斑斑。 即使是闻柒喑，也已经好多年没有住过条件这么差的旅馆了。 她在出发前已经把剧本研读了几遍，当天晚上和剧组主创人员沟通了相关细节，第二天就进组拍摄。 拍摄进度很急，顾洺又是个对银幕表现力要求十分严格的人，虽然是补拍，但一条不过的时候，也需要反复重拍。 晚上回到招待所，闻柒喑还要琢磨第二天要拍的戏份，陈旧的床铺怎么睡都不舒服，她总觉得好像有虫子咬人，短短几天功夫就瘦了三斤，反而更贴近她演的角色。 ———— “程总，这是咱们下个月的宣传计划，您看一下。”秘书刘晶递过计划书，“按照您的要求，同期宣传资源的75%倾斜向闻柒喑。” 程司渺接过来翻了翻，思索道：“做一份备份计划，给闻柒喑和其他几个代言人平均分配资源。” 青村太偏僻了，相关信息不多，但最近一直都在下雨，程司渺担心拍摄进度不理想，闻柒喑不能及时杀青赶回来，如果按照这份计划书的宣传计划，闻柒喑是要承担公司的损失、支付赔偿金给公司的。 “好的程总。”刘晶应了。 程司渺翻看自己后面的工作计划，“往后一周有什么重要工作吗？” “有几个公司对我们的季度新品都有合作意向，另外几个节目组也想让我们提供服饰参考……”刘晶如数家珍。 程司渺在工作计划里面勾出来几项，“这几个提前到明后两天，其他推到一周以后。” “您是有什么其他安排吗？”刘晶谨慎地问道，“这是回国之后我们第一次新品发布，许多事情都需要您及时决策。” “有要紧的事情电话联系或者视频会议。”程司渺说：“帮我定后天晚上的机票。” 刘晶：“……好的。” 程司渺加了两天班，把所有要求的工作都集中处理掉，在凌晨飞到闻柒喑剧组所在的省会，提前安排好的司机接到她，径直往青村开去。 程司渺在车上补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车外面黑漆漆的，只能听见雨打在车顶棚的声音。 山路颠簸泥泞，只有她们一辆车行驶在沉黑的雨幕中。 “程总，您要不要停车休息一会？”司机问。 程司渺单手按了按胃部，连轴加班加上赶路，她吃不下东西，胃里已经感觉不到饥饿，只是一阵一阵地抽痛。 “不用。”她摆摆手，“天气预报说雨会越下越大，尽快赶到吧。” “好的程总。”司机应道。 程司渺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掉额头溢出来的冷汗。 山路崎岖，因为雨连续下了好几天，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轻微的滑坡，等车子开进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雨势渐小，司机去打听一番，闻柒喑已经出发去片场了。 因为连日阴雨，剧组赶进度，雨小或者偶尔雨停的时候都会争分夺秒开拍。 “程总，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司机问。 程司渺看着在雨幕中静默的村庄，老旧的平房顶上铺的还是菱形瓦片，红砖黄泥垒成的院墙被雨彻底浸透，显出暗红的颜色，一些不牢靠的地方都能看出隐隐的塌裂痕迹。 因为下雨而且时间还早，村子里一个人都看不到。 程司渺从来没有见过条件如此落后破败的地方。 “去片场。”程司渺说。 第67章 你亲我了 67 片场。 司机跳下车,撑开黑色的雨伞罩在程司渺的头顶。 程司渺示意她在车上等，自己接过雨伞，向片场走去。 拍摄过程一般来说都是保密的,程司渺提前跟投资人打过招呼，只说自己来附近采风,顺便探班。 副导演亲自打着伞过来迎接她,程司渺点点头，跟上她的步伐。 拍摄组在遮雨棚下面作业。 光线不好,后面架着补光的设备。 程司渺到的时候，顾洺转头看着她，她示意不用管她,然后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地看着前方的闻柒喑。 今天这场戏是闻柒喑一个人的独角戏,没有群演，因为是补拍，面前只有一个不说台词的替身演员,其他都靠后期的剪辑。 昏暝的细雨中，闻柒喑一个人看着天空的方向独白。 顾洺皱眉看着取景框,终于还是喊道：“卡！” “感情层次不够，再来一遍！” 闻柒喑点点头，回到一开始的站位，低头调整情绪。 “卡！甩手的动作挡住镜头了！” “卡！眼神在看哪里？” 顾洺以严厉和严格闻名业界，拍的大多是文艺片，但对演员的要求却很高，很多演员经过她的调.教以后,对剧本的理解和镜头表现力都会得到质的飞跃，然后投身别的剧组,并且再也不回她这里来。 所以顾洺有个别称，叫“新人培训机”。 工作人员给程司渺送上来一杯热茶，程司渺点头道谢。 她转头继续看着闻柒喑，她先前打听过一些情况，闻柒喑临时接的是女二号小青，留守儿童，父母都在大城市打工，父亲在工地意外去世，母亲则从此失去音信，她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生活，在学校里面受到同龄人的排挤和欺负。 长大后小青考取了编制，然后又被委派回村里来，仗着手里握有贫困补助，转变嘴脸开始报复当年欺负过自己的人，经历过一系列的事件意识到自己的狭隘，开始认真帮助主角实现梦想，并且在下派时间届满以后主动申请延长期限，继续留在基层锻炼。 程司渺看了半个小时，顾洺还是对闻柒喑的表现不太满意，喊了休息，把闻柒喑叫过去细细给她讲了一遍需要注意的点。 闻柒喑弯腰凑在顾洺身边听完，转身向角落里的程司渺走过来。 程司渺站起来迎上去，把从车里拿的干净毛毯给她披在肩膀上，又从旁边剧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干毛巾，给她擦头发上的雨水。 “你怎么来了？”闻柒喑皱眉，自己拿过干毛巾，胡乱按在头上。 “来采风。”程司渺说出对剧组的说辞。 “别搞笑了，”闻柒喑轻嗤一声，“下雨的荒村，能激发你什么灵感？” “你就是我的灵感。”程司渺注视着她，低声道：“所以我得看好你，不能让你出事。” “我出不了什么事，倒是你，新品发布期跑到这里来，会耽误不少工作吧？”闻柒喑擦着头发，她等会还要继续拍，头发不用擦太干。 “还好，我都安排好了。”程司渺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现在看到了，趁现在雨小赶紧回去吧。”闻柒喑说，“下午还有大雨，路不好走。” 工作人员给闻柒喑送来一杯热茶，闻柒喑摸了摸程司渺面前的那杯，把自己这杯冒着热气的换到她面前，拿过程司渺那杯已经变成温热的拿过来喝了。 程司渺看着她握着一次性水杯的手，因为在雨水中站了许久，手指的皮肤都发白了，皮下青色的血管越发明显。 程司渺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她的手指。 如同她想象中一样冰凉。 程司渺手指收拢，把闻柒喑的手笼在掌心。 闻柒喑挑了挑眉，用目光示意她放手。 “你亲我了。”程司渺小声说。 闻柒喑：“？” “那天在你家里，你亲我了，”程司渺说：“我喝多了，但我还记得，你不会想不认账吧？” “我不否认，但你要搞清楚，是你亲的我。”闻柒喑说：“而且亲吻并不能代表任何事情，也不代表我同意你拉我的手，你以前衣领上还留过别人的唇印，你很清楚对不对？” 程司渺的眼睫如羽翼合拢一般轻轻垂落。 她松了手，把闻柒喑换给自己的那杯很烫的热茶递给她暖手。 闻柒喑没有接，只是说：“过一会我继续拍摄，你就让司机带你回去吧。” 程司渺抿唇，“我想留下来，这村子附近年久失修，你一个人连助理都没有带，我不放心。” “随便你给我定义什么身边，你的前女友，以前的老同学，你的追求者，或者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都没关系，我那天亲你，你没有抗拒，现在我想留下来陪你，你也不能强迫我离开。” 闻柒喑皱眉，“你想留下来，那你晚上住哪里？” 程司渺抬眼：“什么？” 闻柒喑指了指四周，“你看看周围，这附近全是小山村，没有五星级酒店，我们住的都是村里的招待所，家具都得有十几二十年没换过了，水龙头生锈，地砖缝里还有蚂蚁，你真的要住在那种地方吗？” 程司渺愣住。 她人生过得最清苦的一段时间，就是转学去普通高中时候，独自住在闻柒喑的楼下。 即使在国外被梁怡停掉生活费的时候，她也是跟人合租在学生公寓里面。 她实在无法想象地砖上有蚂蚁是什么场景。 但。 她看了看四周。 雨势开始有变大的趋势，噼里啪啦地打在头顶的遮雨棚上，拍摄地就选在村口附近，背面是一面拐弯的土墙，因为下雨，黄色的泥胚从墙缝里渗出来，顺着墙砖流淌下来。 顾洺选的景确实很好，真实到可以不加任何修饰直接入镜。 但程司渺却更加不放心，她不能让闻柒喑一个人留在这里拍摄。 “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程司渺咬牙道。 闻柒喑盯着她看了半晌。 “如果你做这些事情，我也不会给你想要的回应，你还要继续做吗？”她缓缓地说。 程司渺在一瞬间难以掩饰自己的错愕和心痛。 闻柒喑确实不一样了。 以前，她从不会说这样的话。 闻柒喑一直是心软而善良的女孩子，即使有人这样追求她而她不能接受，她也会选择相对委婉的方式拒绝，而不会这样直白。 现在，也许只是因为闻柒喑面对是她程司渺，她在她的面前，早已收起了自己的委婉和温和。 “没有关系，”程司渺想要逼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来，最后却没能成功，她能做到的只是抑制住自己的颤抖，“你以前也这样对我好过，给我准备情书和礼物，现在我们之间只是调换了，不是吗？” “那不一样。”闻柒喑语意清晰地告诉她，“我以前做这些事情，是因为我以为你也喜欢我，当我做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就会同意我爱你。” 程司渺觉得自己的心跳都空了一拍。 她想问闻柒喑，如果知道后面是这样的结局，闻柒喑还会不会喜欢她。 但她不敢问。 她不敢听到闻柒喑的答案。 她在大雨的雨棚下面，冷得全身发抖。 “那，那么，”她声音沙哑，“现在我不奢求你还能爱我，你能同意我继续爱你吗？” 闻柒喑站起身，工作人员在喊人，要开拍了。 “别轻易言爱。”她转身离开，留给程司渺这样一句话。 雨丝终于穿透遮雨棚，落在程司渺的眼睛里。 重新开拍，闻柒喑像是一瞬间找到了感觉。 在雨中，她独自念着对白，把年少时艰难长大的孤苦、被欺凌的无助、和终于权利在手想要报复的快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程司渺不引人注目地按了按眼角，认真看着她的表演，取过随身携带的硬壳本子和笔，给雨中的闻柒喑描了一副素描画。 雨一直没停，中间工作人员送了盒饭过来，是从村子里租了地方，剧组自己做的饭。 程司渺自己坐在角落里，工作人员给她拿了一份过来，她低声道谢。 打开一看，是简单的一荤两素，搭配米饭和汤，可能因为路不好走，送来的时候饭菜的温度已经降到温热，菜汤溢出来混在一起。 程司渺没什么胃口，勉强挑了几筷子，菜的味道都混了，吃起来更加反胃。 闻柒喑拿着自己的盒饭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打开盒饭盖。 这份看起来还好，三道菜都待在各自的分档里面，没有混合。 “你吃我这份。”闻柒喑不由分说把两人的饭菜做了调换。 程司渺伸手想阻拦，“我这份已经凉了……” “没事。”闻柒喑低头扒饭，夹起一筷子混合在一起的炒菜送进嘴里认真咀嚼，“我吃没关系。” 程司渺简直不知道她是怎么能把这种分不清原始味道的菜嚼得这么津津有味的。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闻柒喑迅速扒完了一份盒饭，自己那盒刚刚动了几口。 “这村子里找不到其他东西吃，下雨连小卖铺都不开门。”闻柒喑把塑料盖扣回餐盒上面，“你要是不想走，就得跟着剧组吃盒饭。” 说完她站起身，把自己用过的餐具全部丢进剧组带来的黑色垃圾袋里面，顾洺导演是讲究人，来这种地方拍戏都会收集大家产生的垃圾带走，不会留在当地。 程司渺看着闻柒喑的背影，用筷子铲了一大块蔬菜送进嘴里，用力咀嚼。 油放得很多，口味也比她平时习惯的咸。 程司渺夹了一大块米饭，裹住这口又油又咸的菜。 不就是盒饭吗，闻柒喑能吃，她也没有什么不能吃的！ 第68章 你跟我睡 68 剧组一直拍到午后。 后面雨下得太大了,实在没办法继续，顾洺这才宣布收工。 尽管每过一个小时闻柒喑都会停下来取暖、用热风吹，到收工的时候依然全身湿透,嘴唇都冻成了青紫色。 程司渺“腾”地站起来迎上去。 闻柒喑没带助理，是剧组工作人员围上前帮她递棉服和毛巾的。 闻柒喑里面衣服都湿透了,披上棉服也依然在打哆嗦。 “得把里面的湿衣服换掉,”程司渺把自己的热茶递上去，“你带干衣服了吗？” 闻柒喑接过来一饮而尽,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小幅度地彼此碰撞，“我一会到后边去换，雨下大了,今天应该出不了村了，让你的司机先送你去招待所吧。” 程司渺挑眉,正要说话。 闻柒喑一句话把她后边的话堵回去，“我跟剧组的车走。” “好吧。”程司渺说，“我让车跟着你们。” 闻柒喑没有说话,跟她摆了摆手。 因为条件简陋，闻柒喑是在招待所里面换好衣服、化好妆再乘坐剧组的车过来的,她额外准备了一套运动服，用防水的袋子装着。 但闻柒喑过去拿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剧组人员管理混乱，发现防水袋倒在一边，袋口敞开着，里面已经进了不少雨水。 闻柒喑拿出来看了看，自己准备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块,但她身上的戏服也全淋湿了，对比之下,她还是换上了这套。 里面的内衣也全都湿了，这个没办法更换，只能回到招待所再说。 闻柒喑换好衣服，把戏服交给工作人员，这套衣服要拿去招待所吹干，明天拍戏还要继续穿的。 她看了一眼打着伞站在后边的程司渺，上了剧组的车。 程司渺上了车，让司机开车跟在后边。 下了一天的雨，黄土路面被雨水泡得泥泞不堪，更加难走，低洼处积着很深的泥水，车一过就溅得很高。 司机放慢了车速，跟前车保持安全距离。 过了一会，她们的车停下来。 “怎么了？”程司渺问。 “前面打灯停下来了。”司机探头看了看，“车里人都下来了，好像是陷车了。” 程司渺降下玻璃，见闻柒喑也下车了，在帮着推车。 从拍摄的青村到野狐村要走一段山路，山体发生了轻微的滑坡，把路面砸得坑洼不平，轮胎正好陷在一个大的泥坑里面。 程司渺跳下车，司机见状也跟着下车，在她头顶撑开雨伞。 程司渺摆手示意不用，自己打开另一把伞走过去，撑在闻柒喑的头顶。 闻柒喑在帮着推车，鞋踩在泥潭里面，泥水都没到了小腿。 “不用，我都已经湿了，”闻柒喑看了她一眼，摇头，“这里不太安全，你回车上去。” 剧组拍戏经常会发生这样那样的状况，通常来说是不用艺人帮忙的，但程司渺刚才看见闻柒喑毫不犹豫下车，直接上手跟着推车。 她说：“我们也来帮忙。” 她们的车马力更足，司机从车里面取了牵引绳出来，栓在前车上面，帮着一起拉。 山路比较狭窄，除了几个留下推车的，其他人都退到一边，程司渺碰到闻柒喑的手臂，感觉湿润而冰凉。 她默默把伞往闻柒喑那边移动了大半。 雨水顷刻间将她另外半边肩膀打湿。 闻柒喑没有说什么，只是抓住她握着伞柄的手，把雨伞移了回去。 “我已经湿透了，不用给我打伞。”她说。 程司渺轻声：“我不想看着你淋雨。” 也许真的要一个人察觉到对另外一个人的动心，才能在瞬间学会心疼。 她现在看着闻柒喑吃苦，会心疼。 闻柒喑没有接话，只是一边看着前面陷落泥坑的车子，一边抬头观察附近。 因为连日下雨，上面山石松动，她们刚才一路开过来，经常会压到滑落的碎石。 在众人的努力和另一辆车的拉力下，车子终于从陷落的泥潭里被拉出来，大家发出开心的欢呼声。 闻柒喑和程司渺也跟着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这时，一大蓬雨水带着头顶的山石一起冲下来。 当一堆山石哗啦啦滚落下来的时候，闻柒喑的第一反应是推开旁边的程司渺。 但程司渺的第一反应却是紧紧地抱住她，把她尽可能地护在自己怀里。 那一瞬间，闻柒喑的力气竟然没有大过程司渺，她被程司渺抱着按在靠近山壁的那一边，那些滚落的石头全都哗啦啦地从两人身后滚落下去。 “程司渺！”闻柒喑失声。 雨水混着碎石沙土哗啦啦坠落，闻柒喑身后是湿凉坚硬的山壁，身前是程司渺温软的身体。 视线在那一瞬间是暗的，她只能闻到程司渺身上独特的馨香。 那香味既然她心安，又让她不安。 滑落只是一瞬间，闻柒喑推开程司渺。 程司渺后背的衣服全湿了，被泥水染的一片乌色。 闻柒喑颤抖着手撑开她的衣领看了一眼，没有看到血色。 她暗自松了口气，提着的心缓缓坠回去。 程司渺的头发也都被污水弄脏了，伞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扔到一边，她们两个暴露在大雨里面静静对视着，半身泥污，一样狼狈。 “疯了吧你！”闻柒喑后知后觉，低声斥她，“刚才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程司渺只是摇头，低声道：“你没有事就好。” 闻柒喑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其他人这时候也都围过来，七嘴八舌。 “程总没事吧？” “闻老师没受伤吧？” “没事。”程司渺定一定神，摆手道：“车弄出来就赶紧回去吧，一会雨下大了会更加难走。” 两辆车一前一后继续行驶，由于有了这次陷车的经验，司机开得更加小心，终于开到野狐村招待所的门口。 众人纷纷下车，迫不及待想回房间冲个热水澡。 闻柒喑没有着急上楼，落后几步看着程司渺带着司机走到招待所的前台询问情况。 “塌方了，出村的路全都堵住了，这么大雨也没办法疏通，”前台低头在手机上消消乐，边恹恹地说：“今天你们肯定走不了了。” “那定两间你们这里的房间，要最贵的。”程司渺说。 “顶楼漏水了，四楼的房间都没法住了。”前台是个实在的大姐，直白地告诉她们：“一楼发潮，还冷，你们城里人住不惯，二三楼现在只剩下一间空房，剩下的都被她们剧组包了。” “先把那间空房订上，”程司渺说：“一楼有好一点的房间吗？” “哎呀，我都跟你说了，一楼冷！”大姐说：“房间里有两张床，你们一起睡也行的！” 程司渺皱眉。 司机主动说：“我不怕冷，给我在一楼开一间吧！” 虽然都是女孩子，但她知道程总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程司渺摇头，“算了……” “你跟我睡。”闻柒喑说：“我的房间大。” “对嘛！”大姐拍手，“她的房间是最好的，你们小女女一起睡嘛！” 就这么定下来，司机从车上取下程司渺的行李，帮着一起拿到闻柒喑的房间。 房门关起来，外面的声音被隔绝，房间里面只剩下程司渺和闻柒喑两个人。 程司渺打量起房间来。 脚下铺着年代久远看不出原色的地毯，家具都是厚重的木制家具，两张床，床之间的距离只能允许一个人行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整个房间都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闻柒喑原本睡靠门的那张床，另外一张床被她用来放衣服，现在她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把衣服折叠整齐收拢进去，随口问道：“你要睡哪张床？” 程司渺看着陈旧发霉的床头，和沾着不知道是谁的头发丝的枕头被罩，哪张床都不想睡。 闻柒喑收拾好了自己的衣服，看了一眼程司渺，“你睡我这张，我睡靠窗的。” 程司渺悄悄松了一口气。 虽然整个房间的卫生条件都实在让人担忧，两张床的床品看上去也所差无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闻柒喑睡过的床会让她心里觉得好受一些，有种奇妙的安全感。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接这个补拍，”她忍不住抱怨，“和我的公司合作，明明就是更好的选择。” 名气、曝光度、钱，都能通过和“七月流火”的合作实现。 “因为我不想依靠你。”闻柒喑把床头自己的用品转移到另外一张床上，淡淡说道。 程司渺顿住。 虽然她们吻过，闻柒喑会给她一些照顾，甚至今天还接纳她进房间同住。 但她们之间，始终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距离感。 闻柒喑无时无刻不在注意和她之间的分寸。 她讨厌这种感觉。 她们两个的衣服都湿着，闻柒喑进卫生间放好热水，回头对程司渺说：“这里每天烧的热水有限，用完就没有了，今天下雨，大家用水肯定比较多，你先去洗吧。” 程司渺点头，从行李箱里拿出睡衣毛巾和洗漱用品，走进卫生间里面。 裸露出来的水管上面锈迹斑斑，打开水龙头，淌出来的水带着一股怪味儿，流出来的水也只是温温热，洗头都觉得有点凉。 闻柒喑在靠窗的床边坐下，拿出明天的剧本刚看了几页。 卫生间的门打开，程司渺裹着水汽从里面探出头来。 “七七，这个热水我不会调，你能帮我弄一下吗？” 第69章 第一次 69 “七七,这个热水我不会调，你能帮我弄一下吗？” 闻柒喑从剧本里抬起头，就看见程司渺从卫生间的门后面探出头来,看着她说话。 程司渺的头发都已经浸湿了，像浓密的水草一样蜿蜒在肩颈之间,即使这样,仍然能够看见下面白皙细腻的皮肤，像最完美的冷玉。 现在,这玉上有了瑕疵，程司渺的侧肩上能看见一些青紫的痕迹。 闻柒喑本来到嘴边的拒绝的话，就这样咽回去。 她放下剧本,“来了，你先进去,别着凉。” 程司渺缩回去，但没有关门，给她留了一道缝隙。 闻柒喑踏进卫生间,又迅速将门关上。 里面水汽弥漫，但并不闷热,闻柒喑住了几天对情况有些了解，由于是招待所人工烧的水，每天供应的热水量并不多，今天下雨，大家都湿着回来着急洗澡，所以水温应该不会太热。 淋浴是老式结构，冷热水调节的把手坏了,换了一个红色阀门在上面，程司渺没有见过,不会弄。 闻柒喑上前教给她操作方法，并且把水温调到最热。 热水从头顶倾泻下来，零星溅到闻柒喑身上，只是温热，并不烫。 程司渺就站在她的旁边，闻柒喑看见她的肩膀和后背上布着大片青紫，是之前被滑坡的碎石伤到的。 闻柒喑伸手摸了下，皮肤触手细腻，因为有衣服的阻隔，并没有出血的地方。 她放下心来，“你先洗，我去问问老板娘村里有没有诊所药店这样的地方，买一些药回来。” 秦玫芳帮她整理的医药包里面有云南白药，但只有小小一管，闻柒喑想先去问问村里有没有更合适的药。 她转身想走，却被程司渺拉住。 湿润的，温热的手，隔着一层衣服握住她的小臂。 触感太过明显，闻柒喑甚至能感觉到她指间的茧子。 “你别去了，”程司渺说：“热水本来就不多，一会你回来都没热水了。” “我没关系，用毛巾擦一下也行。”闻柒喑说。 水汽氤氲，程司渺眨眨眼睛，缓缓地说：“七七，你是在担心我吗？” 闻柒喑看着她的眼睛，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向下移动。 “你是因为我才受的伤。”闻柒喑说。 “我不想要这个答案，如果你对我只是愧疚的话，那我不想要。”程司渺说，“你发现滑坡的第一时间也是想推开我的，不是吗？” 闻柒喑顿了顿，“那只是本能反应。” “我不是，”程司渺说，“我就是想救你，我不想你受伤，你是想补偿我吗？那我可不可以要求你再原谅我多一点点，我们的关系再亲近一点点？” 闻柒喑看着她，热水湿了她的眼睛。 “怎么亲近？”她询问。 程司渺的手顺着她的皮肤下移，摸到她的手，轻缓地展开她紧握的手指，塞进她的指缝里面，跟她十指交握。 程司渺的眼睛湿漉漉的，她盯着闻柒喑，缓缓靠近，近道闻柒喑能数清她的眼睫毛数量。 程司渺轻轻贴上来，嘴唇温软。 闻柒喑站着不动，让她亲吻了一会，卫生间里面的温度逐渐升高。 闻柒喑的身上还有衣服，单薄的布料早就被水打湿，现在紧紧贴在她的身上，恍若无物。 程司渺的手指轻缓地描摹着她身体的线条。 在某一刻，闻柒喑蓦然按住程司渺的手。 程司渺轻轻抬眼近距离看她，目光被水汽蒸到迷离，面颊含着淡淡的嫣色。 闻柒喑捏住她的下巴，将她微微推离，然后使力将她压在墙上！ 程司渺的肩背撞在冰凉坚硬的瓷砖上，痛得她忍不住哼了声，热水从头顶哗啦啦浇下，将两人彻底笼罩在水幕里面。 “程司渺，有件事情你要搞清楚。”闻柒喑紧盯着她，声音有一点被清淤浸染过的沙哑，“即使你想回到从前，我也不会再做下位者。” “你不是想要道歉吗？我不会再做以前那个角色。” 程司渺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以前，她们最亲密的时候。 从来都是程司渺上位。 闻柒喑亲过抱过她，但她从来没有允许闻柒喑进入过。 也许是心里曾经含着隐秘的念头，当时的程司渺认为她和闻柒喑终究走不到一起。 也许只是她觉得闻柒喑不配。 水花飞溅，水温已经开有点冷了。 “但是你会吗？”程司渺问。 “第一次的时候，你会吗？”闻柒喑反问她。 第一次，由于没有经验，程司渺弄得她很痛，闻柒喑抽着气，默默忍了下来。 程司渺默了默，“当时，你是不是很疼？” 闻柒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如果你愿意，你就会知道了；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程司渺咬住下唇。 闻柒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在水里脱掉早已湿透的衣服，简单冲洗了一下，光着脚走出卫生间。 水温越来越凉，程司渺草草洗完，用毛巾擦干，换上自己带来的睡衣。 走出卫生间，闻柒喑指了指放在柜子上的黑色吹风机，“吹风机我给你拿来了，你赶紧吹头发吧，用完还要还给前台。” 程司渺把吹风机插进插座里，按下开关，一股夹杂着焦糊味的热风从风筒里呼啸着卷出来。 风是干的，和她平时用的负离子吹风机没法比，吹完头发的手感都是毛躁的。 刚吹了两下，风就没了，她看了一下，是电源线松了。 把电源线重新插好，刚吹了两下，风又没了。 程司渺烦躁的情绪不断上升，终于忍不住放下这个年代久远的古董，“你一定要到这个的地方来，接这样的工作吗？就算你不想靠七月流火，我也可以给你介绍更好的资源啊！” 闻柒喑在剧本上写完标注的一行字，慢悠悠抬起头，“受不了了？” “我就是不明白！”程司渺胸中积着一口怨气，“就算你对我不满，你想靠自己，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地方，让自己吃这样的苦？” “这样你就觉得是吃苦了吗？”闻柒喑平静地回答，“可我觉得还好。” 程司渺怒道：“什么还好！你这么说根本就是为了反驳我！” “我没有。”闻柒喑说：“你淋了雨，洗澡水不热，住的环境不好，吹风老旧，这些你都觉得是吃苦，可我不觉得。” “我刚入圈的时候，演的是没有台词的配角，因为要等主演的档期，一直等到深夜，只能蜷缩在剧组的墙角补觉；有时候因为主演状态不对，就要在人工的降雨、降雪里面一遍遍跟着重拍。现在顾导照顾我，把最好的房间让给我，当年我没有名气，来这种地方拍戏住的都是最小最破的房间，卫生间漏水，一整夜都滴滴答答的，第二天还要天不亮就起来化妆。” 闻柒喑看着程司渺，“当年我们走在不同的路上，你熬过高中毕业就能回程家当千金大小姐；我即使考上大学也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往哪里走。现在我们依然在不同的路上，你有自己的公司，创业失败还有程家做退路；而我的身后根本没有退路，我如果没有坚持走下来，你今天根本不会碰到我。” 程司渺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故意要反驳你的意思，但我拍戏经常要面对这样的情况，你觉得苦，下次就不要追过来了。”闻柒喑说完，掀开被子躺进去。 程司渺掀开自己这边的被子，才发现床上铺了一层自带的床单枕套。 她转头，看见闻柒喑现在睡的那张床上没有铺额外的东西，闻柒喑是直接睡在招待所的床铺里面的。 闻柒喑应该是只带了一套，让给她睡了。 程司渺捏着被角，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面。 房间里面没有空调，在这样大雨的天气里面，又冷又潮，被子里面也泛着潮味儿，但程司渺躺在里面，身体首先接触的是闻柒喑的床单和一层很薄的毛毯，上面有很清新的洗衣剂味道，她被包裹在里面，感到十分安心。 闻柒喑关了灯，房间里面陷入黑暗。 程司渺躺在床上，喊了声“七七”。 隔壁床没有任何回音。 “七七，我不是想表达我吃苦的事情，我是心疼你。”程司渺在黑暗中捏着被角，眼睛看着天花板的方向，声音轻缓，“你说得对，我没有了解过你这几年的生活，不知道你一直都是这样过的。以后，如果你不反对，我还想继续追着你，哪怕就是在片场看看你，好吗？” 隔壁床静默无声。 程司渺咬了咬嘴唇，“我没有追过人，没有什么经验，自己就这样过来了，却还要你照顾我，我下次会注意的，尽量也能照顾到你一点点。” “你想接什么样的戏，参与什么样的活动，我都支持，但是你也别反对我跟着你，好不好？” 闻柒喑开口，声音有一点哑：“你没必要这样。” “有的。”程司渺轻声说：“以前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以前，她们两个的性格和生活态度其实有很大的不同。 程司渺开朗明媚，在学校人气很高，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向她表白，送零食和礼物。 闻柒喑默默无闻，承担着家庭的重担，每天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连去食堂打饭都要计算每份饭菜的金额。 即使这样，闻柒喑从来没有对她的生活表达过任何的意见和不满。 只会在她喝醉的时候，默默帮她卸妆；在她胃疼的时候，深夜帮她煮粥；在她有任何要求的时候，闻柒喑都会尽量满足。 程司渺直到现在，才知道这是多么难得的感情。 黑暗之中，程司渺赤着脚下了床，不管那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涮过的地毯到底藏了多少污垢，她掀开隔壁床的被子，躺上那没有铺任何额外东西的床，从后面抱住闻柒喑。 “对不起七七，我现在道歉的话会不会太晚了？”她在闻柒喑的耳边小声说：“刚才在卫生间里面的事情，你还想继续吗？我可以的。” 第70章 一盒指套 70 黑暗之中,程司渺从背后抱着闻柒喑，轻缓地亲吻在她的后颈和耳尖。 她的手沿着闻柒喑线条突出的锁骨游移向上，抚过她的颈间,穿进浓密的发丝里面。 然后她在枕畔触到一点湿意。 程司渺愣了愣。 但闻柒喑已经按住她的手，在她的怀里转过身来。 黑暗中,柔软的唇瓣轻轻触碰在一起。 像小兽的彼此试探的鼻尖。 彼此轻柔地触碰,再分开，柔软而又缠绵。 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声,气息纠缠在一起。 程司渺忍不住抓住闻柒喑，轻轻湉她的唇瓣。 闻柒喑让她溜进来，尝着她的味道,然后牙关合拢，咬了她一口。 最柔软的地方被坚硬斩落,程司渺忍不住哼了声。 闻柒喑没管她，舌再次纠缠在一起。 两人都穿的是睡衣，不一会就凌乱起来,程司渺解开闻柒喑的扣子，一路亲吻下去。 闻柒喑的线条比以前更好,也许是因为艺人对身体的严格管理，皮肤很细腻，该紧的地方紧致，该丰的地方丰满。 程司渺的吻一路向下，在最后的关头她被闻柒喑捏住下巴，坚定地推开。 程司渺难受而不解地看着她。 黑暗之中，她看不清闻柒喑的神色。 “这张床不干净。”闻柒喑说,“去旁边那张。” 程司渺点点头，她坐起身来,赤脚踩在地毯上，然后被闻柒喑抱起来，放在她原本睡的那张床上。 身体接触的不再是酒店粗糙的床品，而是闻柒喑带过来的被单。 那味道让程司渺安心。 闻柒喑一口咬在她的锁骨处。 程司渺的呼吸瞬间就乱了。 闻柒喑在被咬疼的地方湉了口，牙齿摩擦着程司渺的皮肤，一路向下。 程司渺忍不住伸手抓住她的睡衣，布料紧紧搅在她的指间。 “我包里，有……”她轻喘着说。 闻柒喑抬起头，“有什么？” “有那个。”程司渺小声说。 “有什么，嗯？”闻柒喑在黑暗中注视着她，“告诉我。” 程司渺意识到闻柒喑就是要她亲口说出来。 她别开脸，“……有指套。” 闻柒喑的手指探索她，“要吗？用在你身上。” 程司渺难堪地闭上眼睛：“……嗯。” 闻柒喑下了床，在黑暗中从她挂在门边挂衣钩上的包包侧面找到。 这么多年过去，闻柒喑对她放东西的习惯依然了解。 闻柒喑重新回来的时候，程司渺感觉闻柒喑贴到了她。 她忍不住抓住那只手。 “嗯？”两人靠得很近，闻柒喑说话的时候呼吸就喷在她的耳边，“你现在要拒绝我吗？” “我不是，”程司渺气息不稳，“但是你真的会吗……？” “你可以选择接受或者拒绝。”闻柒喑冷酷地说：“我接受你的意见。” 程司渺终于意识到，闻柒喑对待她，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两人距离近到她能听见闻柒喑加速的心跳，感觉到对方升高的体温。 只要她拒绝，闻柒喑依然会一言不发地抽手离开。 她心痛如绞，和另外一种热切的渴望交织在一起，宛如在烈焰之上赤脚舞蹈。 “我不拒绝，”程司渺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要拒绝！” 那烈焰终于烧到了她。 一开始是痛的，是不适的，从来没有过的异物感让程司渺不得不调整呼吸忍受。 后来，火焰逐渐将她包裹，吞噬。 从内到外，从最深处，到最深处。 程司渺登上烈焰的巅峰，被闻柒喑带着起舞，高温让她的眼泪和汗水一起流淌，她迷失在闻柒喑的怀抱里。 闻柒喑不允许她停下来。 直到她嗓子都哭哑，手指紧紧抠着身下的被单，身体在闻柒喑的掌控下颤抖到几近痉挛。 闻柒喑终于抽开手，脱下指套用纸巾包好。 她把盒子拿到程司渺面前亮给她看，“最后一个，还要吗？” 程司渺哭着摇头，“不要了，你放过我吧——” “好。”闻柒喑没有异议，放下盒子起身下床，“我去看一下有没有热水。” 招待所的洗澡水是需要人工烧热的，每天早晚定点供应，不像一般的酒店24小时都有，除非昨天晚上热水有剩，这个时间很大概率没有热水。 程司渺伸手拉住她。 她刚才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了，可是闻柒喑这样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她心里又涌上一股巨大的失落。 “七七，”她坐起来搂住闻柒喑，“你先别走。” “怎么，”闻柒喑问，“你要用最后一个吗？” 程司渺委屈地说：“我想要你抱抱我。” “我没有这个义务。”闻柒喑说，“你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 以前，程司渺讨厌身上黏腻的感觉，尤其是夏天。 所以弄完就会想要洗澡，如果她不能在闻柒喑家睡觉，就想要赶紧回家去冲凉。 程司渺抿了抿嘴，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也不想放手。 闻柒喑拿过盒子，递到她的面前。 程司渺抓过盒子，里面只剩一个了。 “你要释放吗？”她小声说，“我可以——” “不要。”闻柒喑断然道：“我不想。” 程司渺咬住嘴唇。 她把最后一个塞进闻柒喑的手中。 “那你能抱着我吗？”她的嗓音哑而哽咽。 闻柒喑沉默地接过来，回身抱住程司渺。 程司渺整个人都埋在她的怀里，手臂紧紧地搂住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她甚至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哭，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几分钟后，闻柒喑放开程司渺，把没有拆包装的指套原封不动地放在床头柜上。 “我去看一下热水。”她说。 卫生间里，如她所预料的那样，热水已经在晚上被用光了，即使调到最热，流出来的水也是冰凉的。 闻柒喑用自己带来的烧水壶烧了一壶开水，和冷水混合以后，把毛巾和湿巾都浸湿，回到床边递给程司渺，“没有热水了，擦一下吧。” 房间床头放的是老式台灯，光线昏黄，给一切事物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程司渺从床上坐起来，暴露出来的半边肩膀上面满是痕迹。 有落石砸出来的青紫，也有她亲吻留下来的痕迹。 后者比前者更多、更密集、更蔓延向下。 闻柒喑把毛巾和湿巾一块递给程司渺，去自己的行李里面翻出云南白药。 等程司渺擦完，她接过湿巾，和放在床头的指套纸巾一起丢进垃圾桶，然后坐在程司渺的身后，帮她把云南白药的药粉扑在肩背上。 程司渺疼得轻轻颤抖，但强忍着没有出声。 闻柒喑处理完后边，转到前面。 前面完全是她制造的痕迹。 她拿着药粉的手正要凑上去，程司渺拦住了她。 “我想留着这些。”程司渺低声，“你留下的痕迹。” 闻柒喑不置可否，只是帮她把锁骨、手臂这些地方扑上了药粉。 两人完全收拾完已经是早晨四点多了。 雨一直在下，噼里啪啦地打在窗子上，外面灰蒙蒙的，山村天亮得早，但在这样连绵的雨天，整个世界都还在沉睡之中。 闻柒喑关掉台灯。 程司渺睡在床边，给她留着位置，“那张床不干净，你过来一起睡，好不好？我挤不到你。” 闻柒喑在黑暗中摇头，“不了。” 她回到另外一张床上。 那张床空了半夜，被褥都是冰凉的。 闻柒喑拉高被子，盖在自己的下巴处。 程司渺在黑暗中面对闻柒喑的方向侧躺着，睁眼注视着她。 只能看清一个轮廓，闻柒喑平躺在那里，安静地没有动弹。 程司渺在黑暗中看了她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动。 过了好久，外面的天色都开始蒙蒙亮起。 程司渺悄悄掀开被子，赤脚下床，走到隔壁床边，缩到闻柒喑的身边躺下。 房间里面的两张床都不大，闻柒喑又是躺在床中间的，在床边其实只有很狭窄的空间。 程司渺就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缩在这窄小的空间里面。 她终于能够看到，闻柒喑是闭着眼睛的，但眼睫轻轻颤了颤。 一分钟后，闻柒喑翻了滚到床的另一边，背对着她。 程司渺那边的空间瞬间宽裕起来，她拉过被子，从里面感受到闻柒喑的体温。 很温暖。 程司渺把自己裹紧，侧过身，轻轻把手搭在闻柒喑的身上。 闻柒喑没有反应。 她便大着胆子，缓缓地伸手，小心翼翼地环抱住闻柒喑。 再多她就不敢做了，怕吵醒闻柒喑，闻柒喑叫她回自己的床上去。 程司渺靠在闻柒喑的后背上。 隔着睡衣薄薄的布料，那人温热的体温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安心和舒适。 窗外淅沥的雨声都不再吵闹，在这一刻变成了助眠的白噪音。 程司渺从背后搂着闻柒喑，不过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闻柒喑睁开眼睛，扫了眼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程司渺的动作很轻，两只手在她的身体前面交叉相握，像是怕她逃跑一样。 她有点后悔，在程司渺靠过来的第一时间不应该装睡的。 现在。 程司渺的呼吸就喷在她后颈的地方，均匀而平稳，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闻柒喑平了口气。 感受着程司渺的呼吸，本来应该很难捱。 但也许是因为疲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闻柒喑发起一笔转账 71 第二天。 闹钟在早晨7点准时响起。 闻柒喑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的眼皮有千斤重。 她伸手摸索在床头柜插着充电的手机，烦躁地关掉闹钟。 点开微信群，剧组在群里通知,因为雨一直在下，今天的拍摄没有办法进行,进行推迟,让大家等待通知。 闻柒喑打开天气预报，未来三天都是大雨,只有第四天显示小雨。 今天应该是无法开工了。 她一动，搂着她睡了一夜的程司渺也醒了。 程司渺搂着她蹭了蹭，眼睛都没有睁,声音哑到几乎发不出声，“要起了吗？” “不起。”闻柒喑在群里回了收到,“继续睡吧。” 程司渺小小地“嗯”了声，抱着她满足地蹭了蹭，便没声儿了。 闻柒喑又看了看其他消息,把手机屏幕按熄掉，手机放回床头柜上面,也睡了。 再次睁眼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窗外依然昏暗，雨点打在窗子上劈啪作响。 闻柒喑拿过手机看了眼，暂时通知的是四天后开工，除此之外，还有坏消息。 “几点了？”程司渺的嗓音彻底哑了。 闻柒喑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 “1点37分,出村的道路被冲毁了，暂时没办法疏通。”闻柒喑说,“你也没法回去了。” “我1点有会。”程司渺翻身下床，手忙脚乱地找到自己的手机，又从行李箱里翻出笔记本电脑。 刘晶给她打了五个电话，她一时间找不到耳机，干脆直接开了扬声模式。 员工汇报的声音传出来，程司渺给自己点了静音，回头跟闻柒喑说：“出不去没关系，我在这里陪你。” 然后清清喉咙，打开麦克风，“这个问题重新说一半。” 她的声音太哑了，做汇报的员工愣了下，才把ppt调整到前面，重头开始汇报。 闻柒喑没管她，下床从她的包包里翻出无线耳机，隔空抛给她，自己去卫生间洗漱。 她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看见程司渺已经戴着耳机在认真开会了。 招待所提供一日三餐，从村里雇了两个阿姨给做饭，但每餐都有时间限制，过点阿姨就回家去了。 现在这个时间午饭已经没有了，晚饭还早。 闻柒喑下楼，在前台找老板娘聊了几句。 得知因为山体滑坡，道路被破坏得很严重，现在大雨无法进行疏通，得等上几天。 她在一楼没看见剧组的人，这样的天气，除了顾洺出门去采风，其他人都留在房间里面睡觉。 闻柒喑从前台拿了把黑伞，打着伞出门。 村里的道路泥泞不堪，积水很严重，她走了一小圈，没有看见顾洺。 村里的小卖铺还开着，闻柒喑去买了面条、鸡蛋和青菜，想了想，又买了一包柠檬糖。 她回到招待所，问老板娘能不能借用一下厨房。 老板娘大方地一挥手，“就在后边，你用吧！” 闻柒喑走到后面，见这里用的竟然还是柴火灶，这种灶做出来的饭比燃气要香。 她在灶下面生火烧水，按照两人份的饭量煮了面条。 很久没有下厨做饭，有点掌握不住量，不一小心就煮多了，用厨房里面的大碗盛了满满两大碗。 闻柒喑用托盘端上楼。 程司渺还在开会，看见她端的面，立刻露出笑容。 闻柒喑把她那碗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坐在一边低头吃面。 柴火灶她也很久很久不用了，火候掌握得不好，有点糊了。 程司渺在会议里面说：“大家休息十五分钟，上上卫生间，整理一下思路。” 把会议按下静音，她跳下床，迅速洗漱完毕，回来迫不及待地挑了一筷子面条送进嘴里，被烫得直抽气，还是开心地夸道：“好吃！” “好久没做了，做得不是很好，你凑合吃吧。”闻柒喑说。 程司渺摇头，“很好吃，我已经很久没吃到了。” 她期待地看着闻柒喑。 “明天没有了，按时起来去餐厅吃吧。”闻柒喑冷酷无情地说。 程司渺失落地撇撇嘴，夹起荷包蛋吹吹，咬了一大口。 里面黄色的蛋液流出来。 闻柒喑打鸡蛋都是直接打在锅里面，煮出来就是荷包蛋，外面蛋白很嫩，里面则是溏心的。 程司渺渴望地看了眼闻柒喑碗里那颗完整的荷包蛋，低头几口吃完了自己这颗。 以前，她只要看上一眼，闻柒喑碗里的鸡蛋就会自动夹到她的碗里。 程司渺小小地叹了口气。 刚才闻柒喑出去以后，她在房间里换了许多姿势开会。 腰不舒服，腿也不舒服，昨天被过度使用过的地方更不舒服。 不管换到什么姿势，总是不舒服。 她想起以前她每次对待闻柒喑，都只管自己开心，第二天闻柒喑上课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程司渺默默低头吃着自己的面，她昨天只吃了半份剧组油腻腻的饭菜，早晨醒来的时候就饿了，但着急开会脱不开身，现在觉得闻柒喑做的面条就是最美味的食物。 只有十五分钟，她要抓紧吃完，不然一会面都凉了。 吃到碗底，她发现下面还卧着一颗荷包蛋。 程司渺悄悄抬眼瞟了一眼闻柒喑。 闻柒喑坐在床边，边吃边低头回复信息，并没有关注她这边的情况。 程司渺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 溏心的，很好吃。 程司渺在十五分钟内解决了一大碗面条，然后继续开会。 闻柒喑都有些惊讶，以前程司渺吃饭都是慢条斯理的，不会吃得这么快。 她拿过空掉的碗，准备给老板娘送下去。 程司渺抽空按下静音键，说了句“谢谢七七。” 闻柒喑摆手，开门出去了。 下午的时候，程司渺的会终于开完了，她退出会议，长舒了一口气。 开始低头改下属报上来的方案。 改着改着，她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右边胳膊。 过了一会，又挠了挠左边。 程司渺第三次伸手的时候，被闻柒喑握住手腕。 “别挠，”闻柒喑说：“你过敏了。” 程司渺转头，看见自己手臂上已经起了很多小小的红疹子，还有她刚才挠过的红色爪印。 程司渺皱眉：“痒。” 闻柒喑：“挠了会更严重。” 她去自己的医药包里面翻了翻，翻出一管芦荟胶，“没有别的药，先用这个试试吧。” 她给程司渺的手臂上面涂上芦荟胶，又看了看其他地方。 “床铺潮湿，又不太干净，所以你露出来的地方都有些过敏，”闻柒喑说：“今天回你的床上睡。” 程司渺的皮肤太娇嫩了，在房间原来的床铺上只睡了一夜，就起了这么多疹子。 程司渺平了口气，不太开心。 她想问闻柒喑能不能一起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她知道闻柒喑不会答应。 一直到第四天，雨势终于减小，剧组才再次开工。 出村的道路要等雨小了才能疏通，不然疏通过程中也会有危险。 程司渺原本是想来看看闻柒喑，如果她这边缺什么东西就给她送过来，结果她自己也被困在这里。 她的公司季度新品上市，忙得不可开交，程司渺只能把现场工作交给刘晶，自己远程指挥，经常需要开会到深夜。 她怕吵到闻柒喑，就会抱着电脑去走廊或者楼下坐着，开完会再默默回来睡觉。 8天以后，山路勉强疏通开一个只容一辆车通行的窄道，如果双向相遇，就需要停车避让，好在这种大雨的天气里面，也没有什么车往村里面跑。 程司渺不得不离开，而闻柒喑因为大雨耽误了拍摄进度，还需要再在村里待一段时间。 “我得赶回去处理工作了，后续我会让司机跑一趟，给你送一些生活用品过来。”程司渺收拾着行李箱，把自己带来的护肤品、毛毯、雨衣和防水鞋套全部都拿出来给闻柒喑留下。 “不用了，这边拍摄还有几天也就结束了。”闻柒喑说，“山路不好走，不用让司机跑了。” 她就总是这样，不想麻烦别人。 “不麻烦，”程司渺说，“我会付她三倍工资的。” 闻柒喑没有再讨论这个问题。 程司渺收拾好行李，站起身来最后一次环顾这个房间。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住过条件这么差的房间，在住进来之前，她也想象不到有这么老旧的房间。 被褥是潮的，家具是开裂的，地毯是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洗的。 水管是生锈的，厕所是蹲坑，热水竟然还限时供应，而且根本就不热。 即使是出发之前，甚至见到这个房间的那一刻，程司渺都没有想过她会在这个房间里面睡好几天，甚至还发生了那么亲密的事情。 现在就要走了，她竟然产生了一丝不舍的情绪。 她看着闻柒喑，想要索取一个临别的拥抱。 闻柒喑把她留下的东西收拢，随意道：“一路顺风。” 程司渺的话在嘴边滚了几圈，最后也没有能说出来。 她看着闻柒喑，认真地说：“我会的，你也注意安全，我们几天后见。” 闻柒喑随意地挥挥手。 程司渺推着行李箱，恋恋不舍地走出门，每一步都故意走得很慢。 走廊里面，司机已经在等了，见她出来便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 车就停在招待所院里，司机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请示站在车边的程司渺：“程总？” 程司渺最后看了一眼招待所，抬腿上车，“走吧。” 车子行驶上山路，因为连日下雨，路面比她们来时更加坑洼不平。 程司渺却没有心思睡觉，而是在后座处理挤压的工作。 因为山路不通耽误行程，她先前许多计划好的活动都没有能参加。 不仅如此，闻柒喑这边的拍摄没能按期完成，就没办法按时参加“七月流火”的宣传活动，按照先前签订的合同，是要支付大额违约金的。 程司渺一路都在紧急沟通后续活动事宜，临上飞机前叫刘晶出了一版补充协议发给她，她亲自改，既要免去闻柒喑的违约金，还要为后续合作留出足够的余地。 飞机飞了四个小时，程司渺将后续协议和合作全部安排好，落地第一时间发回公司法务。 程司渺家都没回，直接从机场到公司加班，一直忙到晚上10点，今天闻柒喑有一场夜戏，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该结束了。 程司渺打开微信，想问候一下闻柒喑。 却看见转账提醒。 闻柒喑发起一笔转账，金额刚好是合同约定的违约金。 第72章 床伴的关系 72 程司渺给闻柒喑打出一个问号。 闻柒喑回复：“违约金。” 程司渺咬住嘴唇。 她把语音通话拨过去,被闻柒喑挂断了。 闻柒喑：“马上继续拍戏。” 程司渺回复：“那你拍完告诉我。” 她那天一直工作到凌晨2点多，闻柒喑始终都没有再联系她。 程司渺给闻柒喑发了一个晚安。 第二天早晨醒来，闻柒喑依然没有回复,她思考了一会，又发了一句早安过去。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闻柒喑才终于有空回复她。 闻柒喑：“转账领一下。” 程司渺立刻给她拨过去,响了几声之后，闻柒喑接听了。 “我已经出了新的补充协议,法务审完就会发到你的公司，不用你支付违约金，”程司渺有点委屈,又有点难过，“你明知道我不会要你的钱……” “程司渺,”闻柒喑叫她，“你认为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程司渺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算好朋友吗？” “没有好朋友会上床。”闻柒喑说,“我换个问法，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程司渺屏住呼吸。 她心里那微弱的希冀又在缓缓地上升,盛在透明的泡泡里面，反射出阳光的七彩。 “你之前说，希望我们回到以前的关系，是这样吗？”闻柒喑见她不答，继续问道。 程司渺紧张到喉咙都干涩。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问：“可以吗？” “可以。”闻柒喑毫不犹豫地回答。 程司渺在一瞬间被巨大的喜悦笼罩。 那感觉甚至都有点不真实了，让她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那、那么……”她几近语无伦次，“你什么时候拍完戏,我去接你——？” “那么，转账你收一下。”闻柒喑冷静地说。 程司渺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闻柒喑还要她收钱,为什么闻柒喑的声音能够那么冷静？ 她心底隐秘的地方，渐渐地冷下来。 “我们以前的关系，钱从来都是算清楚的，我不会过问你晚回来是去了哪里、跟谁喝酒，也没有资格过问你衣服上的唇印是谁留下来的，你可以当着我的面接受别人的表白和礼物，而我不可以表现任何的不开心。”闻柒喑声音平淡，声音有些冷漠，“如果硬要给这段关系下一个定义，用现在流行的说法，我认为我们以前是床伴的关系，你觉得呢？” 程司渺说不出来。 她的嘴唇颤抖，手指紧紧地抠着手机背板。 这半分钟前还让她感觉到温暖的通话，现在让她的心无限冰冷下去。 闻柒喑轻松、平静地，戳破了那漂浮起来的泡泡，留下一地破碎的肥皂水。 “如果你想维持这样的关系，就收下转账，如果你不想，那么我对你前几天救我表示感谢，违约金我会委托公司支付给七月流火。”闻柒喑说：“再见，程总。”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挂断了通话。 程司渺握着手机，转头透过玻璃的反光，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眶。 她不愿承认，但闻柒喑说得并没有错。 曾经，她们之间的确存在许多许多的不平等，她认为自己各方面条件都优于闻柒喑，心安理得地享受闻柒喑的付出和忍让，闻柒喑没有提过，她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过分。 她的生活费很富足，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同学，每次闻柒喑坚持要跟她aa制平摊费用的时候，她都一边收钱一边在心里嘲笑闻柒喑的固执。 明明她转过来的那些钱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她出去喝酒随手撒给开酒小弟小妹的都远比这个要多。 她明明可以给闻柒喑钱，闻柒喑却偏要较真，毫无意义。 现在，就在她以为闻柒喑终于被她打动，她们终于有机会重新开始的时候。 闻柒喑却告诉她，那一次亲密缠绵，只是为了感谢她那天救她。 程司渺在原地站了很久。 电脑上面，下属请示工作的消息和请求皮批复流程的提示都叠到数不清。 她才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看着那还没有收的转账。 她不想收。 但闻柒喑已经明确地告诉她，如果她不收，那么她就会通过公司转交，而且她们连床伴的关系都不能继续保持。 “床伴”。 程司渺狠狠咬住嘴唇。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词会从闻柒喑的嘴巴里说出来。 从曾经那么温软的唇舌之间。 说出如此冰凉无情的字眼。 程司渺从来都没想过，她竟然要在要不要做闻柒喑的床伴上面，进退两难。 闻柒喑那边再也没有信息发过来，显然她把选择权完全交给了她，并且毫不在乎结果。 程司渺把嘴唇都咬出了血，舌尖都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抖了好几次，终于用怕自己反悔的速度，点了收款。 巨款直接存进她微信钱包里面。 程司渺立刻逃避似的把手机屏幕翻转，倒扣在桌面上。 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 程司渺抓过手机，却发现是推送的文章。 闻柒喑那边毫无反应。 她盯着聊天界面，湿了眼眶，嘴唇被她咬到破碎，眼泪却仍然忍不住滴落下来。 她抽过几张纸巾，按了按眼角，放下手机投入工作。 积压的工作实在太多，程司渺又忙到半夜。 合上电脑，她站起来舒展酸痛的腰背，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 办公楼选的地址很好，在写字楼顶端的几层，这个时间，远近的高楼灯火辉煌，下面是星河一样的车流，整个城市的忙碌和繁华都尽收眼底。 程司渺却忍不住想起那一夜。 在破旧的、脏乱的房间里面，拥挤的窄床上，她们两个无限贴近，闻柒喑略显急促的气音就响在她的耳边。 她被闻柒喑的味道完全包裹，从里到外。 那最柔软的地方，承受她的侵入和辗转。 那么失控，那么亲密。 她有时候会忍不住抓住闻柒喑的手腕。 但闻柒喑问她要不要停的时候，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程司渺猝然闭上眼睛。 她感觉到那个地方，有了反应。 这样疯狂。 这样迷乱。 可闻柒喑，却能毫不在意地提出她们只是“床伴”关系。 程司渺感觉心像是在冰火两重天之间煎熬。 她打开手机，调出顾洺导演的微信，询问对方闻柒喑的拍摄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可以杀青。 她要在这几天集中把所有工作都处理掉，她要第一时间见到闻柒喑。 就算是以“床伴”的身份。 毕竟其他人，连“床伴”都不是呢。 程司渺屈辱地咬住嘴唇。 ———— 闻柒喑拖着行李箱下飞机，沿着vip通道前行。 “闻姐，这里！”秦玫芳一早就等在接机区域，看见她过来，忙不迭地跑过来接过她的行李箱，又把早就准备好的保温杯递给她。 闻柒喑接过来喝了几口，“都还好吗？” “好极了！”秦玫芳笑弯了眼睛，“你的拍摄行程不是延后了吗，我干脆把汤圆接过来了，它和毛毛相处得可好了，毛毛天天把自己的饭让给汤圆吃，汤圆让我喂胖了两斤呢！” 闻柒喑：“辛苦毛毛了。” “没事，毛毛就这样，见到小伙伴就开心得不行。”秦玫芳接过水杯装进自己的包包里面，又小声说：“七月流火那边发来了新的补充协议，李姐做主推了你后边所有的行程，让你专心配合程总那边的活动。” 闻柒喑皱眉。 李洁作为她的经纪人，理论上的确有资格安排她所有的活动行程。 只是以前李洁对她基本是放养态度，她很多行程都是自己沟通定下来的，现在李洁直接全部推掉，让她有些不爽。 是时候考虑和公司谈一下，更换一个更合适的经纪人了。 “宣传活动在后天，明天李姐让你先去公司。”秦玫芳说：“本来今天让你下了飞机就过去，我和李姐说你的飞机是晚班，让你多休息半天，我机智吧？” “谢谢小玫姐姐替我着想。”闻柒喑笑，“所以今天我们都放假半天，好不好？” “好耶！”秦玫芳欢呼。 闻柒喑正打算叫车，手机响了，是叶紫心打来的。 闻柒喑接起来：“喂，心姐？” “柒柒，我听说你回来了，是不是落地了？”叶紫心声音温和含笑：“我刚好路过机场，顺路接你回去吧？” 闻柒喑问：“心姐怎么知道我的航班时间？” 她目光转过，秦玫芳急忙摆手，示意不是自己泄漏的。 “啊，”叶紫心愣了下，才回答：“昨天和青青聊起来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她说你是今天回来，我就顺便问了下你的航班时间，想着如果时间能碰上，我路过的时候就顺便接你。” 闻柒喑微微皱眉。 她们的确在三人群里聊起过这件事，两位好友询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便顺手把航班时间发了过去。 “柒柒，我自作主张问了你的航班时间，你不介意吧？”叶紫心问道。 闻柒喑说：“不介意，不过我已经叫好车，就不麻烦心姐了。” “柒柒跟我见外了。”叶紫心笑，“我这里还准备了礼物给你呢，叫的车退掉好不好？要不然礼物要跟着我白跑一趟啦。” 闻柒喑默了默。 “好，麻烦心姐了。” 第73章 你和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73 闻柒喑在约定好的到达出口,等来了叶紫心的车。 叶紫心亲自下车要接她的行李箱，闻柒喑摇头拒绝：“我自己来就好。” 她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叶紫心便帮她打开副驾驶的门,微笑道：“请上车。” 闻柒喑才发现车上竟然没有别人，是叶紫心自己开车的。 她坐上副驾驶,叶紫心要帮她系安全带,她摆手示意不用。 车子行驶起来，叶紫心询问她拍摄的情况,在不涉密的情况下，闻柒喑一一作答。 气氛很融洽。 手机响起来，闻柒喑低头看了眼,是程司渺询问她到达的班次。 在今天之前，程司渺已经问过她几次,并且说想来机场接她，她只是告诉程司渺回来的日期，并且说不用她接。 闻柒喑低头打字：“我已经坐上车了,不用接，后天活动见。” 叶紫心在红灯前面停下车,瞟了她一眼，打开车载蓝牙，播放了一首歌。 闻柒喑听着前奏，“这个是？” “是你以前演唱过的主题曲，我记得你在剧里演的是女二号，结果那部剧刚播了几集就因为女主演的个人作风问题被全网下架了。”叶紫心说：“但是这首歌我觉得很好听，特意从网上找出来,放进了我的歌单里面。” 那部剧其实对于闻柒喑来说，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大ip制作，全明星阵容，她在好不容易得到试镜机会以后，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一周，把原著看了很多遍，试镜的剧本上面被她密密麻麻标满备注，最后终于成功得到了女二号的角色。 甚至因为导演觉得她声音条件不错，还将一首主题曲交给她演唱。 没有想到，却因为女主角的问题，只播出了7集，就被全网下架。 闻柒喑在前期戏份不多，也没有给观众留下什么印象；这7集只捧红了女1号樊池薰，然后又因为丑闻而销声匿迹。 这件事情她已经不太回想了，毕竟过去无法改变，她没有想到叶紫心连这个都知道。 “心姐，是怎么关注到这部剧的呢？”闻柒喑问。 “实不相瞒，本来这部剧是找我来演女1号的，”叶紫心笑着说：“我当时因为档期问题没有达成合作，要是我早知道是你在剧里面出演女二号，那我一定会推掉其他工作接的，由我来出演，也不会出现这些问题了。” 闻柒喑说：“已经过去了。” “以后希望我们有更多的合作机会，”叶紫心开了个玩笑，“柒柒可以放心，我的个人作风没有任何问题，和你合作期间，保证连绯闻都没有。” 闻柒喑笑笑，“心姐太客气了。” “不是客气，我是认真的，”叶紫心在转弯的间隙向她眨眨眼睛，“其实我今天没有安排其他工作，特意过来接你的。” 闻柒喑笑容淡淡，“那是为什么呢？” “就是特意想过来接你呀。”叶紫心半真半假地说。 “那我可承受不起，”闻柒喑说：“耽误心姐半天的工作，要影响多少收入啊。” “钱都是身外之物，哪里有柒柒重要。”叶紫心说。 叶紫心被评为新锐四小花之一，已经提名过多项最佳女主演，圈里都说只要她的路不要走歪，早晚能登顶影后的宝座。 她就这样看着路况，只用余光撇着副驾的方向，轻缓地说话，配着闻柒喑演唱过的歌曲作为背景音乐，就让人有一种深情款款的感觉。 闻柒喑没有接她的话，只是说，“我到家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心姐，改天请你吃饭。” “我送你上去吧，还有礼物要给你，你一个人不好拿。”叶紫心停好车，“而且我也有话想要对你说。” 闻柒喑仅仅思考了一秒钟。 “好的。”她说：“正好我也有话想要对你说。” 闻柒喑去后备箱取行李，叶紫心则打开车后座，拎出好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闻柒喑看了一眼街角的位置，那里停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轿跑，正常来说是不会出现在这样偏僻狭窄的街道的。 叶紫心关上车门，“在看什么？” “没什么。”闻柒喑收回视线，“走吧。” 她们走进小区，乘坐电梯上楼，闻柒喑找钥匙的时候，听见一门之隔，汤圆在家里面喵喵叫。 秦玫芳昨天就把汤圆送回来了。 闻柒喑打开门，汤圆立刻奔过来，绕着她的腿边一直转圈圈，尾巴翘得高高的。 “哎，小汤圆，我回来了。”闻柒喑蹲下抱着她摸了几把，拿出拖鞋换上，又给叶紫心找出拖鞋。 “哎呀，这不是上次那只小猫，长胖了好多啊！”叶紫心伸手想摸小猫。 汤圆警惕地竖起耳朵，闻了闻叶紫心的手指，从闻柒喑怀里跳出来，转身跑了。 叶紫心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汤圆以前是流浪猫，警惕性比较高。”闻柒喑把备用拖鞋递过去，“心姐换鞋吧。” 叶紫心这才笑笑换了鞋，“其实我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你叫心姐显得有些见外了，叫紫心会好一些。” 闻柒喑没有接她的话，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到里面，又来接叶紫心手里的礼盒，“给我吧。” 礼盒有好几个，某国际大牌一整套的护肤品，高档糕点店搭配的点心礼盒，香薰套装，竟然还有各种口味的冻干和猫罐头套餐。 闻柒喑有点无奈，“下次不用这么客气，真的，下次再带这么多东西来，我就不收了。” “是你不要跟我客气才对，”叶紫心说，“这些都是小意思，我看见好东西，都想拿来送给柒柒。” 这话里面的意味太重了。 闻柒喑从路上就开始避而不答，现在终于抬头注视她，“心姐说有话要跟我说，就是这些话吗？” “不止这样。”叶紫心干脆上前一步，似乎想要伸手拉她，“柒柒，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我知道你在感情上曾经受过伤害，所以一直都是默默关心你，尽我所能的帮助你。” 闻柒喑退了半步，没有让她拉到，“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想说了呢？” “可能是不甘心吧。”叶紫心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自嘲地笑笑，“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别人跟你接触以后，总是不自觉地想要围绕在你的身边，上次一起参加节目，即使知道很多都是节目组安排的剧本，我依然忍不住嫉妒。”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也不够正式，但我今天见到你，就忍不住想说。”叶紫心一瞬不瞬地看定她，“我很在意你，你愿意和我交往试试吗？我不是随便说的，我是思考许久才下定的决心，之后我会补上一个盛大的表白仪式，但我今天很想要你的答案。” 闻柒喑看着她认真而深情的样子，神思有一瞬间的恍惚。 其实这些年来，不是没有人向她告白。 大学的同学，兼职认识的校友，课外活动同组的学长学姐，后来入圈以后，就更多了。 有随口说的，有准备鲜花蜡烛的，有带着朋友一起起哄的，有刻意营造两人空间的。 真真假假，数不胜数。 但她一个都没有答应过。 认真想来，面对这些人的告白，她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有些愧疚，有些麻烦。 年少时候，她曾经认真策划过一场告白，延续上百个日夜，后来却没有开始就不了了之。 再后来碰到这样的场景，她愧疚自己不能答应，辜负了对方的心意；又觉得思考怎样彻底拒绝对方，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手上一阵温热的触感。 是叶紫心趁她发愣的功夫，拉住了她的手。 叶紫心的手修长而宽厚，将闻柒喑的手整个包住。 闻柒喑看着她，轻轻摇头。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叶紫心眼里的神光一瞬间暗淡，看起来非常失望。 她很快又强打起精神，“你不用这么急着拒绝我，或者现在你对我还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再相处一段时间，让我追求你吗？” “抱歉，心姐，”闻柒喑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叶紫心握得很紧，让她一时间没有能抽出来，“我不能答应你，这对你不公平。” “为什么？是因为程司渺吗？”叶紫心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明明知道，你们两个不合适！高中时候她能那样对你，就说明她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她紧紧攥住闻柒喑的手，目光灼灼，“柒柒，你这么聪明，你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和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闻柒喑终于用力将她的手甩开。 “心姐，你怎么知道我是哪条路上的人呢？”闻柒喑唇角含笑，眼底却沉静而冰冷，“我们也算认识很多年的朋友，我不想让我们的友谊就这样破坏掉，所以还是请你不要继续说了。” “柒柒……”叶紫心满脸震惊和伤心。 “抱歉心姐，辜负你的心意了。”闻柒喑从礼盒里面挑出最贵的，那套价值五位数的护肤品套装还给她，“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工作上有需要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如果你认为我不知好歹，那么我也多谢你这几年的照顾，以后有机会我会还你人情的。” 她的语气温和但不容置喙，叶紫心就这样提着护肤品套装，被客气地请出了门外。 防盗门关上，叶紫心脸色的神色渐渐收拢。 电梯送她到楼下，她面无表情地把那昂贵的套盒扔进垃圾桶。 从小区里面出来，她的脸上竟然带上了笑容。 笑容不大，但有种忍不住的快乐。 叶紫心就带着这样的笑容开车走了。 不远处的街角，驾驶座的车玻璃降下，程司渺面色阴沉地看着她的车子扬长而去。 第74章 你想接吻吗？ 74 闻柒喑收拾自己的行李,汤圆在旁边跑来跑去地帮忙。 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程司渺打来的。 闻柒喑按下扬声键,把手机放在旁边，“喂？” “七七,我在你家小区外面,”程司渺说：“我可以上来吗？” “有什么事吗？”闻柒喑淡淡道。 “好几天没见你了，我想见见你。”程司渺顿了顿,语气夹杂着委屈，“我刚才看见叶紫心从你的小区里面出来。” “心姐顺路送我回来。”闻柒喑说：“汤圆出去。” 汤圆“喵”了一声，在行李箱里面舒舒服服地趴下。 闻柒喑去抱猫,听见听筒对面静了一会，才续道：“叶紫心这个人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小心她一些。” “我知道心姐是什么样的人。”闻柒喑说，“这个不用你操心。” “她在上面待了好久，她都跟你说什么了？”程司渺忍不住道,“有没有，关于我的？” “有,她说我们不是一路人，让我离你远点。”闻柒喑把猫抱出去，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归回原位，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猫又卧进箱子里。 “我就知道，你不要相信她！”程司渺气哼哼的，“你和她才不是一路人！” “我有自己的判断。”闻柒喑再次把猫拎出去。 “那,你是哪条路上的人呢？”程司渺试探性地问道。 闻柒喑没有回答，她把行李箱合起来拉上拉锁,“你不是要进来吗，我给保安打个电话，帮你开一下门禁，你到楼下告诉我，我帮你按电梯。” 程司渺立刻开心起来。 她以为自己还要再磨一会，甚至做好了闻柒喑不让她进去的准备，在心里安慰自己没有关系，她下次再来就好了。 没想到闻柒喑这就同意她上楼，要帮她按电梯。 在以前，她很难想象，自己会因为闻柒喑一句话，心情就瞬间明媚起来。 看见叶紫心开车接闻柒喑回来，并且和她一起回家待了许久，这些事情带来的不快都被冲散了。 只要她还在闻柒喑身边，闻柒喑迟早都会是她的。 叶紫心那种人，根本就没有机会。 保安接到闻柒喑的电话，很快就出来帮忙打开了门禁。 程司渺道过谢，走进小区里面。 她来过几次，已经记住闻柒喑家的位置。 程司渺走进电梯里面，迫不及待给闻柒喑发了信息，“七七，我进电梯了。” 电梯门关起来，开始上升，最后准确停在闻柒喑所在的楼层。 程司渺走出电梯，闻柒喑就站在外面等她。 她穿着外出的衣服，还没有来得及换家居服，也许是因为戴帽子，头发被压得有些乱。 程司渺心情雀跃，叫了一声“七七。” “进来吧。”闻柒喑让开门口的位置。 程司渺一进门，先看见门口放着的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盒。 本地最贵的糕点，香氛套装，猫罐头和猫零食组合…… 更过分的是，那套香氛套装是有名头的，该品牌今年情人节上的限定款，礼盒是红色的桃心形状，里面的包装也都带着玫瑰花的元素。 程司渺目光一转，又看见门口放着一双女士的客用拖鞋，不是她经常穿的那双，摆的也不整齐。 看起来是叶紫心走的时候脱下的，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 程司渺的心情瞬间凉下来。 仿佛一盆水兜头泼下。 “七七，叶紫心还跟说你什么了？”程司渺控制不住自己关注叶紫心留下的这些东西。 “她向我表白。”闻柒喑轻描淡写地说，“你来就是想问叶紫心的事吗？” 叶紫心竟然真的敢表白！ 程司渺的心里一阵揪紧，既愤怒又难过。 一想到就在刚刚，她在小区门口焦急等待的时候，叶紫心正在这里向闻柒喑深情告白，甚至离开的时候还带着那样胜利的姿态…… 程司渺的胸膛剧烈起伏，被某种瞬间上涌的情绪煎熬到心脏抽痛。 “那，”她艰难地开口：“你答应了吗？” “没有，如果我答应她，我就不会让你上来了。”闻柒喑说：“我不做那样的事情。” 程司渺松了一口气，但心口依然难受。 “七七，你说我们恢复以前，是……床伴的关系，”她艰难吐出这两个字，卑微而又难过，“那你可不可以只看着我，只和我保持这样的关系？我真的受不了我们之间还有别人，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对我？” “你是说，和你保持一对一的床伴关系，是这样吗？”闻柒喑直白地问。 程司渺不想点头。 她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她和闻柒喑的关系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可是，闻柒喑的面上看不到丝毫的犹豫，眼中也看不到一丁点的伤心。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说不愿意，那么闻柒喑就会结束这段关系。 她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然后闻柒喑可以转身接受叶紫心的告白，就算没有叶紫心，还有其他人。 她的七七那么好，总有许多人愿意围在她的身边，费尽心思博她一笑。 “程司渺，”闻柒喑盯着她，“回答我的问题。” 程司渺心痛如绞，在闻柒喑的逼视下点了头，“是的，我想和你保持一对一的关系，就我们两个人，不要其他人。” 她实在无法逼自己再次说出“床伴”这样的字眼。 “好，我答应你，直到我们之中的一方厌倦为止。”闻柒喑点头，语气平淡，“你和我都有权利说不，这很公平，对吧？” 一点也不公平，她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说不了。 程司渺含泪道：“那你不能答应叶紫心！” “我已经拒绝她了，”闻柒喑说，“但我无法阻止她对我表白，你当年也是这样的，不是吗？” 程司渺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是的，当年她曾经在闻柒喑看见和看不见的地方，面对过无数次告白，接受了数不清的心意和礼物。 甚至闻柒喑还经常要帮她处理课桌上、桌膛里面爱慕者偷偷塞过来的礼物，帮她转递隔壁班同学的情书和零食。 那时候，闻柒喑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程司渺从来都没有想过。 她觉得她没有答应那些人，在学校里面没有任何暧昧的对象，她已经做得足够好了，闻柒喑就应该非常开心了。 毕竟受欢迎也不是她的错。 这么受欢迎的她，只和闻柒喑亲密，尽管初衷只是因为她怕麻烦，闻柒喑也应当感激和知足。 直到现在。 她一想到叶紫心对闻柒喑怀着别样的心思，闻柒喑身边还会有其他很多这样的人。 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对闻柒喑献殷勤，不停地释放信号。 她就十分难受。 她甚至没有立场和理由表达自己的不满，因为她只是闻柒喑的“床伴”，而闻柒喑已经答应她维持一对一的关系。 时隔7年，两人身份调换，她终于体会到闻柒喑当年的难过。 一只手轻轻贴上她的脸颊，帮她拭去滴落的泪水。 “程司渺，”闻柒喑的手指刮了刮她的侧脸，“再说一遍，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就是想见见你，”程司渺哽咽着说，“我想你了。” 汤圆跑过来，在辨认出程司渺的味道以后，围着两人的脚边转圈圈，蓬松的尾巴毛扫在闻柒喑的小腿上。 这片刻的温情，却让程司渺有种既期待又不安的煎熬感。 闻柒喑单手捏住程司渺的下巴，倾身靠近过去。 两人之间呼吸相闻，长长的眼睫毛几乎都要纠缠在一起。 这样近的距离，程司渺忍不住呼吸急促，她呼吸着闻柒喑身上特有的味道，在她平静无波的眼底看见自己。 一定很丑吧，她想。 她刚刚哭过，不知道妆花了没有，眼睫毛有没有被打湿黏成不好看的形状。 而且她这几天连续加班到半夜，眼下的乌青用粉底盖了好几层都遮不住。 她应该避开这样近距离的对视，可是她舍不得。 “程司渺，”闻柒喑声音低沉，“你想接吻吗？” 程司渺愣了下，然后怕闻柒喑反悔，连忙点头。 闻柒喑的嘴唇吻过来。 先是轻柔的，覆盖住程司渺沾着眼泪的嘴唇。 轻轻湉掉那些湿润的咸涩。 然后吮着她的唇瓣，舔着她的柔软，一点点深入，一点点交缠。 程司渺的包包顺着肩头滑落，砸在地上，整齐摆放在那里的礼盒乱七八糟地倒下。 汤圆“喵”地一声弹开，又忍不住跑回来，偏头好奇地看着两个人。 程司渺忍不住伸手揽住闻柒喑，然后越搂越紧。 仿佛那负距离接触的，温热的身体，是她唯一的救赎。 闻柒喑的舌是甜的，是柔软的，也是强势的。 程司渺被她卷着舞蹈，她忍不住追逐她，然后被那坚硬的牙齿咬落。 她痛得哼了声，却又舍不得放开，手不由自主地探进闻柒喑的衣服里面。 闻柒喑按住她乱动的手。 程司渺不满地哼了声，反向抓住闻柒喑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 闻柒喑在柔嫩的地方捏了把，然后收回手，将她推开。 程司渺眼神迷离，眸中含泪，不解地看着她。 “你该走了。”闻柒喑说，“我要休息了。” 程司渺刚刚热络的情绪一瞬间冰冷下来。 她咬了咬嘴唇，跟她商量，“我可不可以——” 睡沙发。 “不可以。”闻柒喑说，“难道叶紫心不能留下，你就可以了吗？” 程司渺的心坠下无底深渊。 除了她提出的一对一的关系，她和叶紫心在闻柒喑的眼里，并无不同。 甚至叶紫心没有伤害过闻柒喑，还能被闻柒喑尊称一声“心姐”。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闻柒喑的家，又是怎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自己车里面。 坐在驾驶座里面，程司渺感受着刚刚热过又冷掉的身体，那残存的温热。 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哭起来。 第75章 绯闻 75 第二天。 闻柒喑一大早来到公司,听了李洁一个多小时的训话。 大意就是说以前她那些自作主张的事情李洁都不计较了，现在最主要的工作是要配合好七月流火那边的活动，保证不要出任何的纰漏,因为程司渺是星域程总的妹妹，如果她表现不好也会影响在公司这边的发展云云…… 闻柒喑听得还算认真,旁边秦玫芳已经不引人注目地打了好几个哈欠。 闻柒喑不得不悄悄碰碰秦玫芳,提醒她不要在李洁面前惹眼。 结果李洁目光一转，果然对准秦玫芳。 “还有你！”她带着戒指的短粗手指指住秦玫芳,“让你做艺人的助理，一天天的好吃懒做，什么事都不管！拍个戏竟然让艺人自己去,公司养你有什么用？” 秦玫芳吐吐舌头，老老实实地回答：“知道了,李姐。” “李姐，是我让小玫不用跟着的，”闻柒喑说：“剧组经费有限,招待所房间也不多，所以就不让她跟着了。” 李洁终于结束训话走了,闻柒喑和秦玫芳双双松了口气。 “以后我可不敢偷偷房间了，”秦玫芳小声说：“李姐昨天说要扣我工资呢！” “她没有这个权力，你是跟着我的，你的考评由我打分。”闻柒喑同样小声说。 她从来没有给秦玫芳扣过工资，反而经常给她一些小补贴，每次请秦玫芳帮忙买东西，她都会多给一些。 李洁做主把闻柒喑其他工作全部推掉,要她全力配合七月流火的宣传活动，但活动安排在明天,今天她反而空下来。 闻柒喑联系经常跟的老师，询问能不能加课。 老师回复现在正在带其他艺人上课，一个小时以后有空。 闻柒喑便跟她约好时间，打算自己先去复习一下上次上课的内容。 她刚到走廊里，就看见程司渺迎面走过来。 闻柒喑停住脚步，让开走廊正中央的位置，低声：“程总。” “七七，”程司渺大步走过来，停在她面前，“明天的活动方案你看了吗？有什么需要调整的没有？” “程总，您是甲方，方案您这边定就好，我会全力配合的。”闻柒喑说。 虽然甲方乙方都是相对的，只要艺人咖位够大，这些合作的品牌方都得哄着艺人，但闻柒喑一向敬业，对于合理要求从不做过度质疑。 她说完就想走，但程司渺还站在她的面前，这是在公司里面，她不能扔下程司渺离开。 “程总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闻柒喑礼貌地问道。 程司渺眉心挑了挑。 闻柒喑现在就是可以这样，即使她们直接抱过亲过，发生过最亲密的事情，依然可以这样公事公办地对待自己。 “我已经和姐姐说了，你那个经纪人不称职，有更好的人选就换掉她。”她靠近压低声音。 “谢谢程总，等我决定要换的时候，会去找程芊墨程总说的。”闻柒喑淡淡道。 程司渺欲言又止，最后道：“这几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程总说的吃饭，是我们两个单独吃，还是带其他工作人员一起？”闻柒喑问。 “你如果同意，就是我们单独吃；你不同意，就是所有人一起。”程司渺坦然回答。 闻柒喑看了她一眼。 公司走廊不时有人经过，没有人敢特意停下来观察她们两个，但已经有人躲在一边偷偷观察了。 而程司渺不动如山，大有她不回答就不走的意思。 “好。”闻柒喑答应了。 她们两个分开，闻柒喑走进电梯，电梯门刚关上又打开，两个同公司的艺人挤进来。 闻柒喑对她们点头致意。 她们对闻柒喑抱歉地笑笑，等电梯门关起来，其中一个忍不住小声问闻柒喑：“柒喑，公司都说你和小程总关系不浅，看来是真的了？” 因为还有程芊墨在，公司里面的人私下里就偷偷喊程司渺“小程总”。 闻柒喑面色不变，平平稳稳地回答：“这都是哪里来的谣传，我和小程总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是吗？”另一个人不信，用怀疑的眼神打量她，“我听说小程总季度新品签了你做宣传，就算你们以前没什么关系，以后也会有的吧？” 这话就有点过分了，闻柒喑扫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第一个人挤眉弄眼，“如果真能搭上小程总，你可要好好把握啊，这可是难得的金主大腿呢！” “你们真的想多了，如果真有小程总这层关系，我早就红了，对不对？” 电梯“叮”地一声，闻柒喑对两人点头，“我到了，回聊。” 她面色平稳地走下电梯，往练功房走去。 秦玫芳跟在她身后，旁观整个过程，小声嘀咕，“这些人看见点风吹草动就往上凑，真是无聊！” “圈子里就这样，你还不清楚么。”闻柒喑神色淡淡，“别理她们，去换衣服了。” “好的闻姐，”秦玫芳一口答应，然后又愣了愣，“我也换啊？” “你也一起，你妈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又胖了，上个月刚买来相亲的裙子都撑爆了两颗扣。”闻柒喑在她头上轻弹一记，“以后我上课你都跟我一起，别想偷懒。” 秦玫芳的嘴角彻底掉下来。 难得没有任何工作，闻柒喑给自己安排了一整天的课程。 结果下午她在公司冲过澡换好衣服以后，就看见秦玫芳举着手机冲进来，“闻姐，你看看！” 闻柒喑微微皱眉，接过秦玫芳的手机。 标题就起得十分夸张“女神亲自接机，‘恋爱’之后再续前缘？” 她翻看了一下，原来昨天叶紫心去机场接机的照片竟然被狗仔偷拍到，有一张照片正好是她拎着行李箱往车后座放，她昨天只带了顶棒球帽，这张照片正好拍到她的半张侧脸。 闻柒喑又往后翻了翻，本身她的热度并不高，但因为有叶紫心，所以这件事还是在娱乐新闻中占据了很大的版面，甚至有人从头扒起她们两个的关系，把她们入圈以来各种接触都盘了个遍。 更麻烦的是，有不知名的“恋爱的感觉”节目工作人员爆料，说是在没有剪辑进节目的片段中，闻柒喑曾经以已经有喜欢的人这样的理由拒绝了严熠的告白。 瞬间很多吃瓜群众涌进严熠的微博，在严熠最新发布的宣传视频下面追问这件事情。 严熠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只是给一条指路工作人员爆料的评论点了赞。 霎时间闻柒喑和叶紫心的cp热度更高，甚至达到了节目播出同期的水平，很多网友留言希望她们两个回归下期节目。 第二天闻柒喑刚到活动现场，就接到李洁的通知，李洁给她接了一个新的综艺活动，和叶紫心一起参加，节目组还给她们安排了合唱。 闻柒喑皱眉，看着李洁发过来的行程安排，在心里思考应该如果拒绝。 但因为李洁先前已经把她所有其他活动都推掉了，她确实没有其他行程，而在配合七月流火宣传的同时，参加一个综艺的时间确实很容易挤出来。 闻柒喑之前拍的《流光三千年》近期即将上映，相关演职人员都在社交媒体进行了转发，闻柒喑在剧中饰演对主角一往情深最后牺牲的女三号。 在前期宣传和预热阶段，演员本人的热度对剧是能起到积极作用的，所以李洁一看到闻柒喑和叶紫心的新闻，立刻就给她报了一个合作的综艺。 李洁之前虽然对她不够重视，但能在星域待这么多年，精神还是十分敏锐的，知道怎么样调动粉丝的情绪、把资源的优势扩大化。 中场休息的时候，闻柒喑接到叶紫心打来的电话。 “抱歉啊柒柒，我也不知道昨天去接你的事会被拍到。”叶紫心诚恳道歉，“我已经十分注意了，还以为没有狗仔跟着的。” “没关系心姐，这不是你的问题。”闻柒喑整理好心情，“还要感谢你特意赶过来接我。” “我听说下周草莓台的综艺我们又能一起合作了，”叶紫心说：“你参演的那部仙侠剧是不是要上了？近期我也有一部古装剧要上映呢。” 闻柒喑明白了她的意思，“心姐，那我们就好好合作吧。” “好啊，”叶紫心笑道：“我还担心你有其他想法，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把草莓台的综艺推掉。” 叶紫心会作为嘉宾出席，那是一个月前就官宣了的，如果因为她要参加，反而叶紫心推掉，那才更会让人多想。 闻柒喑说：“你不用这样的心姐，我说过了，我们还是朋友，还可以继续合作的。” “那我就放心啦，”叶紫心说：“下周见。” 闻柒喑：“下周见。” 挂断电话，闻柒喑心绪复杂地打开微博，看见草莓台已经官宣了她作为嘉宾加盟节目的消息。 网上对于她和叶紫心的cp热度更加爆炸。 不管是叶紫心还是她，这个时候退出综艺并不是明智之举，而且《流光三千年》耗时甚久，她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影响到这部剧的播出。 闻柒喑轻轻捏了捏太阳穴，但是接机的事情能这么快传播发酵，并且在上一个节目中关掉收音器说的话还被爆出来，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还是让她心里不安。 第76章 能抱抱吗？ 76 一连几天的宣传活动,程司渺都没有露面。 闻柒喑照常工作，因为认真谦逊的态度，得到了合作方的认可,七月流火公司的员工都在期待和她的下次合作。 几天后，她和叶紫心一起参加草莓台的综艺。 因为近期她们两个的热度,草莓台特意安排她们两个合唱,曲目是一首很甜蜜的情歌。 唱到动情处，叶紫心甚至拉起她的手,和她深情对望。 节目中她们两个有很多互动，有节目组的剧本，也有叶紫心的临场发挥。 草莓台连夜剪了预告,其中有她们的合唱片段，和节目中一些剪辑,第二天在官方发出以后，又引发了粉丝更狂热的追捧。 合唱中深情对望的画面甚至被人截成动图，做成了表情包。 先前因为“恋爱的感觉”建立的超话再次爆火,大批粉丝在下面嗑生嗑死，竟然还有人写她们两个的同人文。 在这样的热度下,《流光三千年》首播就创下近期的收视记录，仅次于叶紫心主演的新剧《逆光》。 就连这两部剧的名字，都被粉丝强行合并找糖。 这天活动临近结束的时候，闻柒喑终于见到程司渺。 她就站在场外看着她的拍摄，脸色不是很好，神情带着一些掩盖不住的憔悴和阴沉。 拍摄结束后，程司渺径直向她走过来。 “七七,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闻柒喑看了眼四周。 七月流火的工作人员都在各自忙碌着，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向这边张望。 “好。”闻柒喑说。 她叫来秦玫芳,“一会你自己回去吧，明天我请你吃好吃的。” “好的闻姐。”秦玫芳开开心心地应了，但转念一想，又小声道：“李姐让我提醒你，最近经营好跟心姐的关系，别节外生枝。” 闻柒喑乐了，“李姐都能说出节外生枝这样的词了，看来最近文字功底见长啊。” “那是我总结的，”秦玫芳脸上的表情皱成一团，“刚才你拍摄的时候，李姐给我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就说事，原话我给你复述完天都要黑了，反正中心思想就是这个意思！” “好，知道了。”闻柒喑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快下班吧，毛毛都饿了。” 秦玫芳转身走了，闻柒喑跟着程司渺来到地下停车场，坐进副驾驶里面。 她随手打开短视频软件，正好看见草莓台官方账号在播放新一期的综艺节目，剧本安排她和叶紫心参加一个手势传递的游戏，她给叶紫心比的是花朵，叶紫心转头却比出了爱心。 这个片段被剪进了预告里面，已经在粉丝里面引发一波热议了。 车门“砰”地一声响，程司渺坐上驾驶座。 闻柒喑关掉手机。 程司渺没有系安全带，也没有启动车子，而是叫了声“七七”。 闻柒喑转头看她，程司渺神色疲惫，轻轻吁了口气。 “七七，”她说，“能抱抱吗？” 闻柒喑不置可否，只是解了自己的安全带。 程司渺倾身上前，展臂拥抱住她。 闻柒喑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轻拍她的后背。 “七七，你不要跟叶紫心走得太近，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程司渺疲惫地说，“我知道李洁让你保持热度，给新剧造势，湳枫但如果是这样的方式，你选择叶紫心不如选我，我是程氏二小姐，比叶紫心更加合适。” 闻柒喑推开她，“发生什么事了？” 程司渺声音沙哑，嘴唇都有些干裂，“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能带给你更多的利好。” 闻柒喑看着她，“你是说，让我和你炒cp吗？” 程司渺问：“可以吗？” “可以。”闻柒喑说：“期限就到新剧播完的时候。” “好。”程司渺答应了。 车子启动，程司渺本来说要去吃火锅，闻柒喑在手机上查寻片刻，把地址亮给程司渺看，“不想吃火锅了，去这家店吧。” 程司渺瞟了眼，是一家日料店，比较安静和私密。 她点点头，“我开着车不方便，用你的手机导下航。” 闻柒喑在地图里面输入地址，把手机放在车前面的支架上。 这家日料店比原定的火锅店路程要近一半，二十分钟就到了。 两人走进店里，闻柒喑说：“我刚才线上订过房间，姓闻，手机尾号xxxx。” “好的闻女士，这边请。”服务生引导她们穿过大堂，来到二楼拉开角落的推拉门，“按照您的要求，为您预留了比较安静的房间，您看可以吗？” “可以的。”闻柒喑脱掉鞋子走进房间。 这家店总体都是日式装修风格，包间铺着日式榻榻米，需要脱鞋进入。 她们两个面对面坐下，拿过房间里准备的白色靠枕垫在后背，桌子上放着鲜花，房间的角落里面的香薰散发出淡淡的馨香。 闻柒喑拿过桌角放着的平板，在上面划动屏幕点菜。 程司渺靠着靠枕，整个人不再那么紧绷，情绪缓缓放松下来。 她现在的状态，的确不太适合吵闹的火锅店，这种安静的环境让她更加舒适。 闻柒喑没有管她，点完以后把平板递过去，“你看看想吃什么。” 程司渺点开已点，看见闻柒喑点的都是比较清淡不油腻的。 她家了两道甜点，“就这样吧。” 在平板上面直接下单，不一会服务员在外面敲门，送上热毛巾和小菜。 程司渺用热毛巾擦过手，温热湿润的感觉让她感觉很舒服。 “七七挑的这家店很好，”她问，“你经常来吗？” “不经常，这家店的价格很贵，”闻柒喑喝了口茶水，“上次来是秦玫芳失恋，哭了一天没吃饭，我就带她过来了。” 程司渺说：“你对这个小助理很好。” “来之前我也没想到有这么贵，”闻柒喑老老实实地说：“她俩分手的原因就是男方出钱吃日料自助，结果小玫贪嘴吃多了小甜点，男方觉得她放着贵的刺身不吃，亏掉了他请客的钱，跟她大吵一架。我替小玫不值，就说请她吃顿真正好的日料。” 服务员在外面敲门，“客人您好，您点的刺身到了。” “请进。”闻柒喑说。 服务员把铺在冰块上的刺身送进来。 程司渺本来没什么胃口，但听到这里，便夹了一片，蘸过酱油和芥末吃下去，果然很新鲜。 “然后呢？”她问。 “然后秦玫芳一顿吃掉了我四位数，回去以后就把渣男拉黑了。”闻柒喑也夹了一片，“渣男来公司堵了她几回，后来放弃了。” 程司渺笑了声。 这样的闻柒喑让她觉得是鲜活的，生动的，而不是那个总是冷冰冰拒绝她的人。 菜品陆陆续续地上，程司渺慢慢地尝着，吃了不少。 本来出发之前，她是没什么胃口的，公司的事情这几天焦头烂额，梁怡又因为程景鸿给那个私生儿子送进贵族学校的事情大发雷霆，有空就叫她回家去陪她参加那些圈子里贵妇直接的聚会。 程司渺厌恶像待价而沽的商品一样被梁怡拉去展览，多半都想找理由推掉。 梁怡就对她电话轰炸，甚至直接让司机开车到她公司的楼下，冲进她的办公室批评她的每一个决定。 “七月流火”正在季度新品宣传的关键时期，这是打开国内市场的关键，程司渺不能让梁怡毁掉这一切，每天辗转与她和工作之间，忙得心力交瘁。 饭是没有按时吃过的，觉都睡得很少，直到今天才终于挤出时间来，兑现和闻柒喑的晚饭。 她本来觉得日料生冷，她肯定吃不下几口，但是不知不觉间，竟然吃了很多。 她吃着清淡的乌冬面，忽然察觉到闻柒喑已经有一阵没有开口说话了。 程司渺抬头，看见闻柒喑低头认真吃着自己面前的寿司。 她后知后觉，原来闻柒喑一开始主动讲起秦玫芳的事情，只是想把她的注意力从这几天的烦心事上面转移开，让她能够专心吃饭。 程司渺喝下一口温热的汤，感觉心口都被熨帖了。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闻柒喑拿着手机站起来，“甜点是现做的，还需要一些时间，我去上个卫生间。” 程司渺点点头，等闻柒喑出去后，她拿过手机，看见上面有6个来自梁怡的未接电话。 刚才落座的时候，她就给手机调了震动，中间手机震响，她都没有理。 程司渺皱眉，把震动也关掉，手机彻底静音。 闻柒喑拿着手机出去上了洗手间，叫过服务生，又增加了两道温热的甜汤，然后结了账。 她回到包间，却看见程司渺趴在桌上，长长的眼睫合着，呼吸轻缓。 睡着的时候，她眼下的乌青更加明显。 闻柒喑坐了一会，看她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便拿过角落里的毛毯，轻轻抖开，披在她的肩膀上。 程司渺哼了声，模糊道：“你回来了？” “甜点还要一会，你可以再歇一会。”闻柒喑说。 程司渺“嗯”了声，保持趴着的姿势没有动。 闻柒喑开门出去叫来服务员，把她们剩下的甜点做好后直接打包，然后拿来遥控器，把包间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两度。 程司渺安安静静地趴在她的对面，呼吸渐渐平稳。 闻柒喑拿出耳机戴上，打开手机，用视频软件看草莓台的综艺直播。 第77章 因刺激太过而不自觉地收紧。 77 程司渺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感觉两条手臂都压麻了，搭在肩上的毯子滑落到座上。 她有点恍惚，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 还是吃日料的包间,桌上吃完的碗碟都已经撤了，换了两杯热茶,闻柒喑就坐在她的对面,戴着耳机在手机屏幕上看视频。 察觉到动静，闻柒喑摘下单边耳机,“醒了？” “嗯……”程司渺四下望望，“几点了？” 闻柒喑说：“快11点了。” 程司渺讶然，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最近又忙又累,她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没有睡得这样踏实了，以至于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身上都酥酥软软的。 “走吧，我送你回家。”闻柒喑收起耳机站起来。 程司渺跟着她一起到包间门口穿鞋，忽然想起来,“我们是不是还有甜点没有上？” “让服务员打包了，”闻柒喑说：“你拿回去吃。” 程司渺叫来服务员结账,被告知已经结过了，并且接下对方递过来的打包餐盒。 程司渺懵懵懂懂地想，这顿饭的价格应该超过先前闻柒喑请秦玫芳的那顿了。 很好，她在闻柒喑这里吃过比秦玫芳更贵的饭了。 她比秦玫芳重要。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停车场找到车，闻柒喑向她伸手，“钥匙。” “你会开车？”程司渺惊讶,抬手递钥匙。 “我有本。”闻柒喑开门上车，“你家住哪里？” 程司渺说：“紫御园。” 这个小区闻柒喑曾经听过,距离她家不远，是走路都可以到达的距离，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在手机导航里面输入地址。 车子启动，开出停车场，程司渺靠在座椅靠背上，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的确不太适合开车，觉还没有完全醒，整个人都是懒顿的。 而闻柒喑开车竟然意外地平稳，没有骤然加速也没有紧急刹车，程司渺坐在副驾驶，又有些昏昏欲睡。 程司渺好奇，“你什么时候学的开车？” “大三的暑假。”闻柒喑说：“我回老家学的，因为要一个假期拿本，每天都练到教练收车。” 当时她的技术已经可以参加考试了，但要刷学时，别人可以出钱请驾校的人帮忙刷，收费并不贵，但闻柒喑觉得没必要花这个钱，干脆就自己练。 一个暑假，她就考完了科目一到科目四，顺利拿到驾驶本，也把自己晒黑了两个度。 车开到紫御园小区门口，不同于闻柒喑住的清河家苑，紫御园的大门十分气派，夜晚也亮着辉煌的灯光，光24小时执勤的保安岗就有六个。 “这边。”程司渺指挥闻柒喑按照特定通道行驶进入地下车库，停在她的车位上。 闻柒喑解开安全带，“车库可以步行出去吗？” “不行的，得先进到小区里面。”程司渺说。 顿了顿，她又说：“已经很晚了，要不你住我家吧？有客房。” 闻柒喑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我睡客房？” 程司渺整个人一个激灵。 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明明闻柒喑那一眼稀松平常，甚至带着漫不经心的浅淡笑意。 她却感觉那眼神像是一瞬间看在她心里一样。 “你愿意睡主卧的话也是可以的。”程司渺声音低哑。 闻柒喑没有接话，开门下车。 程司渺跟上几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闻柒喑没有挣脱。 程司渺拉着她进入电梯，刷卡自己的楼层。 她住的是平层，电梯直接入户的，程司渺从鞋柜里面拿出备用拖鞋给闻柒喑。 闻柒喑看到这双拖鞋和程司渺脚上的那双竟然是同款不同色，挑了挑眉毛。 “没有人穿过，是新的。”程司渺小声说：“我……我想到你可能会来，提前准备的。” 闻柒喑这才换了鞋。 程司渺的客厅很宽阔，旁边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外面能俯瞰到附近所有的夜景。 闻柒喑四下看了看，房子的装修风格以黑白灰为主，简约大方，跟高中时候程司渺家里堆叠起来的过度华丽完全不同。 程司渺拿出水杯冲洗干净，“想喝什么？” 闻柒喑说：“热水吧。” 程司渺从即热饮水机上面接了一杯温水给她。 “牙刷，毛巾，都有新的，我找给你。” 程司渺找了全新的洗漱用具给她，让她用主卧的卫生间间洗漱，自己点开手机屏幕。 一晚上没看，又积累了几项重要工作需要立刻处理，程司渺敲敲门，“我有些工作需要处理，去书房一下。” “好。”闻柒喑在淅沥的水声中回答。 程司渺便去了书房。 书房的墙壁经过特殊的隔音处理，门关起来以后，就听不见其他房间的声音。 程司渺打开电脑，开了两个线上会议，批了几个紧要的流程。 等这些全都结束，她一看时间，已经12点47分了。 不知道闻柒喑睡了没有，睡在了哪里。 程司渺站起来。 她打开门走出去，径直去了主卧。 主卧的门没有锁，程司渺推门进去，在黑暗中看见宽敞的大床上铺盖整齐，没有人。 程司渺抿嘴，又去看客卧。 也没有人。 她在一瞬间有些慌乱，难道闻柒喑离开了吗？ 她打开微信，置顶的聊天框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 也是，如果闻柒喑真的走了，确实不需要向她说明。 毕竟她们现在只是“床伴”的关系，曾经她也没有向闻柒喑报告行踪的义务和习惯。 程司渺被巨大的失落包围。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客厅，看见顶灯已经关掉了，只保留了一盏落地的台灯，沙发里面鼓起一个人影的形状。 程司渺大步走过去，看见闻柒喑侧躺在沙发里面，耳朵里面还塞着耳机，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程司渺的心无声地回落。 她放缓脚步走过去。 看见闻柒喑还穿着白天穿的T恤，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侧躺着蜷缩在沙发里面，手握着手机收在胸前，长发盖住侧脸。 这样的闻柒喑，看起来有种别样的温情。 程司渺弯腰，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伸手撩起她的头发丝，拂到耳朵后边。 “忙完了？”闻柒喑眼睛没有睁开，声音低哑，“桌上有吃的，汤在餐桌上。” 程司渺转头，看见从日料店打包回来的甜点打开放在桌上。 而甜汤则被放在餐桌上，有保温功能的加热层上。 她伸手捏过一个抹茶大福，咬了一口。 抹茶的清新微苦搭配清甜的奶油，里面包了一整颗酸奶的草莓。 很好吃。 程司渺把整个大福都吃掉，贴着边坐在沙发上，“去卧室睡吧？” “嗯。”闻柒喑应了声，但依然没有睁眼。 “你睡主卧，你不想和我一起的话，我去睡客卧。”程司渺续道。 闻柒喑终于睁开眼睛，把耳机拿下来，放回耳机盒里。 她的眼神还迷蒙着，拇指在程司渺嘴边抹了下。 程司渺抓住她的手，看见她指尖擦到的奶油。 白色的，还沾着一点暗绿色的抹茶粉，停留在削尖的指尖。 因为做宣传活动，造型师给闻柒喑涂了淡粉色的甲油，在这样昏寐的光线下，有种温柔的味道。 程司渺低头，将她的手指晗进嘴里。 舌尖灵活地一扫，将那点奶油卷走。 甜。 闻柒喑抬了抬眼，似乎惊讶于她的大胆，那手指立刻就要抽走。 程司渺握着她的手没让，牙齿咬住她的指尖，轻轻研磨。 她们在昏暗的光线下对视。 眼神又甜又黏，像程司渺刚刚吃下去的草莓抹茶大福。 闻柒喑的手指不再试图抽离，反而逆向而入，压住程司渺的舌。 程司渺裹住它，润泽它。 像尝不尽那指尖的甜。 “还吃不吃了？”闻柒喑声音低哑。 程司渺晗着她的手指摇头，眼神一直定在她身上。 你要尝一尝吗？ 她用眼神询问闻柒喑。 闻柒喑的手指顺着柔软一路压下。 把没有吃到的抹茶大福尝到了嘴里。 奶油是润的，草莓是清甜的，抹茶的外皮，是柔软而又有韧性的。 她的外套无声地落在地毯上。 然后上面覆盖了程司渺白色的睡裙。 闻柒喑在下，想要伸手关灯。 程司渺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 她另一只手覆盖在闻柒喑的眼睛上，遮蔽住光源。 然后缓缓地，坐了下去。 闻柒喑的呼吸一瞬间急促。 程司渺咬着嘴唇，贴着她。 闻柒喑陷在短暂的，人为的黑暗之中。 这反而使得其他感官更加敏感。 她能听见程司渺的声音，感受到她紧贴着她的部分，还有程司渺紧紧攥着她的手指，因刺激太过而不自觉地收紧。 她没有想到程司渺这样大胆。 也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失控。 当程司渺尝试探索她的时候，她竟然也没有反抗。 程司渺额发全被汗水浸湿，从桌上取了一只大福，咬下一口，用嘴喂给闻柒喑。 闻柒喑接了，但因为动作而错开，被她把奶油涂了半个嘴唇。 然后又被一一湉尽。 那还温着的甜汤也被撒到彼此的身上，和其他水分混在一起。 夜在黑暗中失控。 燃烧到炽热。 第78章 当年的情书事件 78 第二天闻柒喑醒来的时候,发现程司渺紧紧地搂着她，一整夜都没放手。 闻柒喑推开她的手，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瞥见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 她轻轻捏了捏眉心。 昨天晚上似乎太过了。 从卫生间出来，发现程司渺也醒了。 “等会我送你去拍摄现场。”程司渺说。 闻柒喑摇头,正要拒绝。 “你昨天答应过,要和我炒cp。”程司渺说：“送你去现场，只是制造一点话题度罢了,比起你和叶紫心，已经是很小的事情了。” 闻柒喑平了口气。 点头“好的”。 她刚才刷手机，昨天草莓台的综艺正式播出以后,她和叶紫心的cp已经被送上了热搜，现在许多粉丝涌入她和叶紫心的微博,留言希望她们继续合作。 这热度让闻柒喑始料未及。 虽然一开始是李洁授意，她也不介意和叶紫心直接炒一炒热度，但她并不希望火上热搜。 毕竟炒cp这种事情,她自入圈以来就比较抗拒。 程司渺送她去拍摄现场，路上在一家便利店停下车,闻柒喑下车购买了早餐三明治和饮料。 当天下午，她们两个同去现场、吃着同款早餐和饮料的照片就被人上传到网上。 一连几天，程司渺都对她车接车送。 草莓台综艺带来的热度还在，但叶紫心和闻柒喑都没有对粉丝做出任何回音，反而有网友开始扒出从“恋爱的感觉”以来程司渺和闻柒喑之间点点滴滴的细节。 甚至有娱记用了“三角恋”这样夸张的字眼。 因为在参与“七月流火”的宣传活动，她和老板程司渺的关系被多方猜测，津津乐道。 湳枫 因为这些热度,闻柒喑在《流光三千年》里面的表演也被多方关注，很多精彩表演都被剪辑。 反观叶紫心,《逆光》后半段的表演平平无奇，热度反而跌落下去。 最后一天活动结束，闻柒喑和尤娴、俞青青久违地聚在一起。 “心姐这部剧的口碑跌了，”俞青青伤心地搅着杯子里的冰块，“评论都说她的演技不仅没有突破，反而很多照搬上一部古装剧里面的表现，都被网友剪辑发到网上了。” “本来她自从上次提名影后以后，就没有什么过硬的作品产出。”尤娴冷静分析，“其实《逆光》刚开播的时候，就有人批评她的演技问题了，只不过当时被和柒喑的绯闻给盖过去了。” 当时两部剧前后脚几乎同时开播，加上她们两个的热议，许多网友混剪了两部剧里面两人的镜头，合成暧昧的短视频，为两部剧狠狠抓了一把热度。 尤娴转向闻柒喑，“我听说，当时是叶紫心主动找到你，要求炒热度的？” “是这样。”闻柒喑说。 都是在圈里混的，她立刻明白尤娴的意思，尤娴怀疑叶紫心是故意借两个人的事情炒热度，给新剧带流量。 “不会吧？心姐不会故意耍这种心机吧？”俞青青底气不足，迟疑了一会又补充说：“不过我看了《逆光》，她的表现确实很一般，好多时候都不在状态，听说是因为当时同时还有其他工作，没办法专心研究剧本，唉，我好喜欢心姐的，她怎么能这样呢……” “一个人以前专业，不代表以后会一直敬业。”尤娴给出结论。 “可是……”俞青青犹豫地看向闻柒喑，其实叶紫心这件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她既不想让好友受委屈，但又不想说自己偶像的坏话。 “没有关系，”闻柒喑喝了口饮料，声音平静，“心姐以前帮过我很多次，就算这次她真的是需要我帮忙，也不算什么事情。” 俞青青松了口气，由衷道：“柒喑你真好。” 闻柒喑笑了声，没有接话。 她们三个都没有料到，后面几天，这件事情还在持续发酵。 先是有剧组工作人员爆出叶紫心耍大牌，连剧本围读都没有参加，每次开机都要全组人等她一个，而且匆匆赶来拍完就走。 继而就有人爆出，说叶紫心同时在拍另一部戏，同时穿梭在两个剧组之间。 演员轧戏本来就争议很大，许多演员在大红大紫期间同时接好几部戏，往来剧组之间，除非演员本身专业素质过硬，不然通常都会导致演戏不认真，质量下降。 叶紫心刚出道的时候也是以认真专业著称的，没想到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粉丝大失所望，纷纷发表脱粉宣言，叶紫心一夜之间掉粉十万。 其他一些黑料也纷纷爆出，什么欺压新人、不正当手段上位、暗改剧本等等，真假难辨，一股脑地砸向叶紫心。 闻柒喑给程司渺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最后被程司渺挂断。 过了十几分钟，程司渺那边回过电话，“喂，七七。” 她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疲惫。 闻柒喑想起最近见到她的状态，“七月流火”新品上市，程司渺非常忙碌，同时似乎还有其他事情在困扰她，导致她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她犹豫片刻，还是问出来，“叶紫心被爆出很多黑料，你知道吗？” “我知道，她是自作自受，这些事情早晚都会爆出来。”程司渺顿了顿，忽然有些伤心，“你难得主动给我打电话，是怀疑这些事情是我做的，来质问我的吗？” 闻柒喑静了瞬。 “我相信不是你，”她缓缓地说道：“我是想问你，提前知不知道这些事情。” 程司渺说：“我只知道她在新剧里面的表演不佳，很多业内人士都不看好。” “所以当时你才来找我，让我和你炒热度，放弃她，是吗？”闻柒喑问。 “我只是不想让她影响到你，这部剧本来能给你带来很好的正面效果，干嘛要被她拖着后腿。”程司渺委屈地说：“至于其他黑料，我在调查她的时候的确听说过一些，但有些都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我也没想到能一下子爆出来。” 闻柒喑思索，程司渺最近的确很忙，不像是有时间特意去做这些事情。 而且程司渺已经说了不是她，她愿意相信。 “你还调查出什么了？”闻柒喑问。 程司渺那边沉默了片刻。 “你不要跟她走太近，”她语意含糊，“她对你的心思并不单纯。” 闻柒喑其实已经看出来，这次叶紫心主动和她炒热度，就是想利用她来给新剧造势，叶紫心以前帮过她很多次，这样的事情她并不介意，如果叶紫心直接来找她说，她也会答应的。 但她能感觉到，程司渺说的是另外的事情。 “我这边还有事情，我先挂了。”程司渺匆匆挂断电话。 ———— 舆论持续发酵，叶紫心的名声一落千丈。 许多合作大牌提出更换代言人，谈好的活动也纷纷推迟。 晚点的时候，叶紫心终于召开记者发布会。 她带着帽子和口罩出席，眼圈红肿，神情憔悴。 她承认了自己轧戏的事实，并在摄像头前面摘下帽子鞠躬道歉，但对于其他黑料拒不承认，只说自己是被人针对，说到激动处数次落泪，哭红了眼睛。 一名记者提问她和闻柒喑的关系，以及前一阵两人的暧昧绯闻。 叶紫心的眼泪猝然滑落。 “我和柒柒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我也一直都很支持她的事业，她在新剧里能有这么好的表现，我一直都是为她开心的！”她哽咽着说，“能和柒柒合作我非常开心，从‘恋爱的感觉’开始，我们相处一直都很融洽。” “草莓台的综艺上我们也玩得很开心，‘恋爱的感觉’也给我发了邀请，希望我和柒柒能一起回归下一期的活动。” “但是，柒柒毕竟签在星域名下，她的活动都要听公司的安排。” 在场的记者都是人精，立刻听出她话里面隐藏的含义。 “心姐，你的意思是说，星域拒绝闻柒喑继续和你合作吗？” “前段时间闻柒喑和小程总传出热闻，是否和这个有关系？” 叶紫心语意含糊，但指向明确。 “我们和小程总都是同一个高中的同学，当年小程总那样伤害柒柒，她自己不在乎，难道就可以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吗？” “我不知道小程总是怎么想的，我只是心疼柒柒，所以进圈以来一直都想多照顾她，私下我们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柒柒要听从公司的安排，我全都表示理解。” “我怎么会想要利用柒柒炒热度，我一直都是真心把她当做朋友的！” 当天晚上，闻柒喑和程司渺的名字挂上了热搜。 叶紫心在采访中透露程司渺强势介入她们的关系，利用身份强行和闻柒喑炒热度。 这些事情都被星域和七月流火的公关部门紧急压热度处理。 但有一件更爆的事情，两个公司联手也压不下去。 有她们高中的同学匿名爆出了当年的情书事件，随后得到一些当年知情人士的佐证，甚至有人上传了当年拍下来的照片。 在宣传栏里面，闻柒喑写给程司渺的情书字字痴情，被从时间的尘沙下挖掘出来，再次展现在公众的眼前。 第79章 不能承认 79 情书事件持续发酵,连续几天都挂在热搜上面。 公众的视线完全被吸引，叶紫心的事反而被渐渐淡化。 这年头就是这样，许多吃瓜群主并不关注真相,只是想看个热闹，所以当有更大的热闹出现的时候,他们的视线就理所当然地转移了。 “闻柒喑深情痴恋”、“程司渺情书”等等标题充斥各大娱乐版面,甚至某娱乐电子报用“年少痴恋！娱乐圈新秀曾经公开的爱情！”这种标题发布了头条，文章中使用大量杜撰内容虚构当年的事情。 也有一些号称当年同学校的知情人士进行爆料,这部分内容分为两派，一派说当年高中时候有很多人追求程司渺，闻柒喑只是其中默默无名的一个人,她偷偷给女神写了那么多情书，幻想女神能够做她的女朋友,根本就是自己在那白日做梦。 还有一派则暗指她们两个当年是同桌，程司渺授意和暗示闻柒喑为她付出，最后却把那些满含情意的情书公开张贴在公告栏里面。 闻柒喑被紧急叫到公司,听李洁不停歇地骂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李洁被公司高层叫走。 她的所有活动都被暂停,公司叫她这几天不要在公众面前露面，行动必须要人跟着。 因为事涉程司渺，公司在处理舆论的时候也不得不慎重，只说要追究造谣者的责任。 秦玫芳陪闻柒喑一起坐公司的车回家，结果刚到路口，就看见清河家苑小区门口围了一大波记者，扛着长枪短炮,警觉地四下观望。 “倒车。”闻柒喑冷静道。 司机立刻停车，赶在娱记发现之前,从小区开了出去。 “闻姐，你今天要不住我家吧？”秦玫芳说：“让我下车，我去把汤圆接过来。” 闻柒喑摇头，“我不去你家了，一会找个酒店吧。麻烦你去接一下汤圆，记得多装一点猫粮。” 她把钥匙递给秦玫芳，车在隔壁街角停下来，秦玫芳下车，谨慎地四下望了望，关车门离开。 闻柒喑打开手机。 就连李洁都特意警告过她，这几天关掉微博，少上网。 一打开社交媒体账号，各种涌出来的消息便将她的手机弄到卡顿。 同情的，质疑的，谩骂的，幸灾乐祸的…… 就算心态再好的人，看到成千上万条负面消息，也会产生许多灰暗的念头。 闻柒喑面无表情划过那些消息，眼中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时，程司渺的电话打进来。 闻柒喑盯着通话页面几秒钟，点了接听。 “七七，你先不要回家，你家附近肯定围着很多记者，我听说已经有人弄到门禁混进小区里面了，”程司渺急匆匆地说道：“你先来我家住吧，我这边管理比较严格，记者混不进来，我让刘晶在附近等你。” 顿了顿，她又补充说：“把汤圆也带上一起，我在同城超市下单了猫粮猫砂这些用品，今天就能送到。” 闻柒喑问：“你那边怎么样？” “还好，”程司渺划掉梁怡打进来的电话，继续在外送界面选购猫厕所和猫窝，“我挺好的。” 程司渺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但闻柒喑就知道，她那边也有很大的问题。 毕竟程司渺挂着一整个公司，舆论状态会直接影响“七月流火”的销售业绩。 “好，”闻柒喑答应了，她正好有一些事情想跟程司渺说：“我一会过去。” 等了半个小时，秦玫芳背着猫包，手里拎着猫粮，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然后鬼鬼祟祟地拉开车门跳上车。 “快走快走，”她招呼司机，“刚才我出来的时候，有两个狗仔一直盯着我看呢！” 司机启动车子，闻柒喑接过猫包，拉开一条缝。 汤圆在里面喵喵叫，看见闻柒喑就不叫了，爪子从缝里扑出来，肉乎乎的肉垫按在闻柒喑的手上。 “刚才抓汤圆费了好大劲，它以为我跟它捉迷藏呢！”秦玫芳拍着身上的猫毛，再次征求她的意见，“闻姐，去我家吧？” “不去了，我去程司渺那里。”闻柒喑说。 “啊……那也好，可是程总能让猫在家里跑吗？”秦玫芳问，“要不把汤圆放我家吧？毛毛不会欺负它的。” “没事，我带着吧。”闻柒喑一只手逗着汤圆，一只手帮她摘猫毛，“程司渺不介意。” 秦玫芳欲言又止。 “干嘛，有什么想说的就说。”闻柒喑笑了声。 “闻姐，这件事目前来看，只能往一个方向引导，”秦玫芳小心翼翼地说，“你真觉得程总能为你牺牲她自己的名声吗？” 目前舆论里面的两种声音，一个是说闻柒喑当年痴心妄想，是恶心的同性恋；一个说程司渺玩弄人心，欺骗她的感情。 “我不这么觉得。”闻柒喑淡笑道。 “那你还——”秦玫芳急声，“你还要去她家！” “我这不就是去找她说清楚的吗。”闻柒喑说，“冷静，没事的。” 秦玫芳嘟着嘴不说话了，只是担忧地看着她。 自从她跟了闻柒喑，就从来没见过闻柒喑因为这些事情着急过。 针对闻柒喑的不好言论一直都有，但闻柒喑看起来从来不在乎的样子。 闻柒喑也就比她大几岁，她以前就觉得很难想象，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才能让闻柒喑对圈里所有负面声音全都视而不见。 现在她有点明白了，也许，就是这个情书事件吧？ 程司渺住的地方不远，十几分钟就开到了。 刘晶就等在小区门口，拉开车门上车，指挥司机开进地下停车库。 提前给保安打过招呼，保安破例帮忙升起门禁杆。 车子停下，闻柒喑背着汤圆下车。 刘晶把门禁卡交到她手里，“我就不上去了，程总应该是被叫回程家了，您先休息，缺什么东西打电话给我，我叫人送过来。” “谢谢你。”闻柒喑道谢，拎着汤圆的东西走进电梯。 电梯门打开，她上次穿过的拖鞋就摆在门口，甚至没有收回去。 闻柒喑拉开猫包的拉锁，让汤圆自己出来，弯腰换鞋。 汤圆好奇地打量比原来大好几倍的新环境，一溜烟跑了。 闻柒喑换好鞋，把自己的鞋子放进鞋柜里，拎着汤圆其他东西走到客厅，打算放在角落里面。 “食碗，水碗，厕所我都已经放好了。”程司渺的声音由远及近，“其他东西在门口的柜子里，你看看还缺什么，让刘晶送过来就行。” 闻柒喑慢慢地转过头，看见程司渺已经换了外出的衣服，抱着猫站在她旁边。 “你怎么还在，刘晶说程家要你过去。”闻柒喑喉咙发干。 “我想等等你，如果再过十分钟等不到你，我就走了。”程司渺说。 她的手机一直在震，被她按灭。 “正好，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说，”闻柒喑说：“你们已经有处理方案了，对吗？” “其他人提了方案，全都被我否决了，我暂时还没有想好应对方案。”程司渺说。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 程司渺家的的景观太好了，一整面落地窗外面正好是夕阳西下，整个客厅都是金红色的光辉。 “我猜，那些方案都让你放弃我，对吗？”闻柒喑嘴角轻轻勾了勾。 程司渺犹豫了一下，点头。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她不说，闻柒喑也能猜到的。 她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 “我来就是想说，不要轻易拒绝。”闻柒喑接上她的话，“如果最后找不到合理的解决方案，与其我们两个都被影响，不如，保住你一个。” 程司渺急切抬头，“我不——” 但闻柒喑伸手，食指轻轻按在她的嘴唇上。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七月流火几十名员工，甚至还有程氏集团都会受到影响。”闻柒喑垂下眼帘，“而且你不能承认你是同性恋，否则你当年退婚的时候都会被翻出来，包括其他跟你接触过的富家子弟，你会被围攻的，你知道的。”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程司渺烦躁地把它扔到一边。 但闻柒喑已经松了手，“是程家在催你回去吧？你去吧。” 程司渺定定地看着她，“七七，我不会的。当年的情书不是我放的，我回去的时候就已经被放进宣传栏里面了，我知道这件事对你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但闻柒喑只是从她怀里接过猫，“快去吧。” 程司渺看了眼时间，的确不能够再耽误，她抓起手机和钥匙，急匆匆下楼。 程家的司机已经在等了，并且提醒她：“二小姐，太太请您务必给她回个电话。” “知道。”程司渺拿过手机，先看到梁怡那一大堆的未接。 点开微信，她把满屏的长语音直接转成文字，粗略地扫视过去。 “丢人”、“恶心”、“你爷爷”、“你父亲”、“气死我”…… 这些字眼出现频率非常高。 程司渺把手机静音，随手扔到旁边。 前排司机不敢多话，只是默默加快速度。 第80章 是不是真的喜欢女人 80 车子一路开到最繁华的街区,被堵在路上。 程司渺单手支颐靠在车后窗玻璃上，眼神散漫地看着前面一连串红色的汽车尾灯。 正是下班高峰期，出城要花费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 自从结婚以后,梁怡便搬进程宅，住在曾经原配住过的主卧里,再也没有挪过地方。 她当小三的时候,可以陪着程景鸿走南闯北，各地出差；现在反而自持于正室的身份,不再时时刻刻追随程景鸿，每天守着一桌冷掉的饭菜，眼巴巴等着程景鸿回家。 也就是这样,给了外面的女人以可乘之机，这才让程景鸿在外面有了儿子。 程司渺有时候觉得,程家那个富丽堂皇的独栋小楼，不是梁怡的安乐窝，反而是囚笼。 她用了半辈子苦心孤诣,最后不过是睡在冷冰冰的大床上，苦苦等一个不回家的男人。 为此梁怡赔上了自己的青春,名声，还有她唯一的女儿程司渺。 程司渺讨厌自己的名字。 和梁怡在发来的语音里反复提到“爷爷不要你”一样讨厌。 她原来不叫程司渺，因为太久远，她也不记得自己曾经的名字。 只知道某一天，梁怡在和程景鸿的钱夹里面意外发现一张老照片，上面的小姑娘和程司渺长得很像。 她旁敲侧击，才知道原来程远征曾经有过一个小女儿,小名叫妙妙，那时候程远征还没有起家,在察城做小生意，一家人住在没有电梯的旧楼里面。 后来妙妙因为意外去世，程远征夫妻悲痛欲绝，努力了很多年，也没有能够再拥有一个女孩。 程司渺和妙妙长得很像，只是她的眼睛随梁怡，要大一些。 梁怡自从知道这件事情以后，立刻给程司渺改名，原本想叫“思妙”，后来她担心太过明显，便定下“司渺”。 从小到大，梁怡从程景鸿那里旁敲侧击问来妙妙的性格爱好，再原样培养程司渺。 妙妙小时候学了一段时间的弹琴，后来因为不想练习放弃。 梁怡就送程司渺去弹琴，逼她在程景鸿回家的时候演奏。 妙妙喜欢画画，程远征的书房里现在还挂着妙妙小时候的涂鸦。 梁怡就找最好的老师教程司渺画画，再让年幼的程司渺独自到程氏公司去送画，期待可以偶遇到程远征。 妙妙最喜欢吃芒果。 但程司渺对芒果严重过敏，多吃几口就要送去抢救。 于是梁怡让人准备了最后的过敏药，让程司渺每次回程家都贴身携带。 甚至后来，梁怡在正室的竞争中落于下风，她便破釜沉舟，让程司渺从一直就读的贵族学校转学出来，去了察城妙妙小时候说要上的一中，住在程远征一家曾经住过的小区。 程司渺第一次被领回程家，程远征看着她足足愣了三秒钟，当得知她独自在察城念书的时候，看她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其实妙妙过世已久，程景鸿对她的记忆也只剩下零星的几点。 梁怡就靠拼凑这些只言片语，拼出了程司渺，让她第一次出现在程家，就被程老夫妇拉着手聊了许久。 梁怡在嫁入程家这件事情上殚精竭虑，只是程司渺看着她婚后歇斯底里又强作镇定的样子，经常怀疑她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车驶进程宅的院子，梁怡那里的管家一直站在旁边等，见程司渺下车急忙迎上去，“二小姐，太太让您直接过去。” 这是不惊动程远征的意思，程司渺点头，“知道了。” 她跟着管家一路回到程景鸿住的小楼，刚进门厅，就看见客厅地面碎了不少玻璃和瓷片。 梁怡坐在沙发里面，阿姨们全都肃立在旁边，整个客厅鸦雀无声。 “呦，小程总终于得空回来了？”梁怡撩起眼皮睨她一眼，冷笑道：“我还以为你那个小公司这几天都停转了呢！” 程司渺在远离她的单人沙发坐下，“您叫我回来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我能有什么事情敢吩咐您，”梁怡冷哼一声，“不过是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处理你那个不死心的追求者！” “我听说她现在就签在星域下面，你和程芊墨商量了这么多天，不会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处理不了吧？还是程芊墨想袒护她？”梁怡说：“我早就说过，不是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不可能跟你一条心，你非不听！” “母亲多虑了，姐姐和我这边都在紧急商量公关对策。”程司渺平稳地说。 阿姨送来甜汤，程司渺道谢，把甜汤放在面前桌上。 “不用给她，我要是她我也喝不下！”梁怡冷嘲热讽，“就那么一个穷丫头，你还要她摆布你几次？当年就缠着你不放，被我压下去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玩这一套啊！” 程司渺蓦然抬眼，“当年那些情书，真的是您让人放到宣传栏的？” 这件事情是她们两个之间的禁忌。 程司渺心里其实隐隐已经有了答案，但每次想问梁怡，都被她发脾气打岔过去，反被梁怡逼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女人，是不是真的不要脸。 “哼，我不这么干，能彻底断了她的念头吗？你不看看她写的都是些什么恶心的东西，你是程家二小姐，她那种穷鬼一辈子也够不上！”梁怡声音满含嘲讽，“她就是看你有钱，以为巴上你以后能有好生活，做她的梦去吧！对，她签在星域下面，是不是也是冲着你来的？这种心机女——” “母亲。”程司渺站起来，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您当年做这些事的时候，为什么不提前问问我呢？” “我问你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好！”梁怡理所当然道：“我要保证你干干净净地回到程家，找个门当户对的小伙子订婚结婚！我是你妈，我难道能害你吗？” “你别跟我废话，赶紧想办法澄清！当年那些情书本来就是那个闻柒胡编乱造，你是无辜的，她才是恶心的同性恋！”梁怡终于耐心告罄，不再跟她绕弯子，“叫程氏还有星域联合施压，我就不信她这次还敢攀扯你！” “闻柒喑。”程司渺低声说，“她现在叫闻柒喑。” “我管她叫什么！你赶紧去，让公司连夜发通告，趁你爷爷还没过问这件事，赶紧解决掉！”梁怡不耐烦地挥手。 “我会解决这件事的，”程司渺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里，“保证给母亲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样最好！”梁怡哼道，又转向管家，“先生还没回来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就只顾着在小三那里快活？！” 这话管家没法接，只好转移话题，“刚才主宅那边的人过来，说程老周末想办个家宴，叫通知您一声。” “知道了。”梁怡摆手，又对程司渺说：“听见了吧？这是你爷爷给你的最后处理期限，你自己看着办吧！” 程司渺眼底神光沉而冷。 ———— 闻柒喑独自收拾好汤圆的用品，并且把几个卧室的门都关起来，防止汤圆溜进去。 在她家里的时候，所有房间都随便汤圆溜达，但现在毕竟是在程司渺的家里，她担心程司渺不愿意床上有猫毛。 也许是因为在房间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汤圆丝毫不认生，在将新的领地巡视一圈以后，便跳上沙发，窝在闻柒喑的腿上打呼噜。 闻柒喑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它的毛。 尤娴和俞青青都打过电话，连远在老家的季茗都打电话来问她有没有事。 闻柒喑一一安慰她们，说没有事，可以处理。 然后放下电话继续发呆。 三人的群聊里面，尤娴和俞青青都在安慰她。 晚上10点，程司渺还没有回来。 闻柒喑打开微信，调出叶紫心的对话框。 “有空吗？聊一下。” 叶紫心秒回，“有的，你想什么时候？” 闻柒喑打字：“现在行吗？” 叶紫心那么显示正在输入，过了足足半分钟，她才发过来一个地址，“我等你。” “我尽快到。”闻柒喑回复完，拉开程司渺的衣柜，从角落里找到帽子口罩戴好，抓起备用钥匙出了门。 叶紫心发过来的地址是一家酒吧，闻柒喑出门打车过去。 这家酒吧开在一个小巷子的地下，门口的招牌十分不起眼，闻柒喑站在门口找了一会才找到入口。 走进去以后，喧嚣和热浪扑面而来，喝醉的年轻人群在舞池里面疯狂扭动，炫彩的光闪烁变幻，打在男男女女的脸上。 闻柒喑拿下帽子，她先前还担心被人认出来，现在看来纯属多虑，这种光线下就算她妈妈站在对面，都不一定能一眼认出她。 她走到前台，报出叶紫心告诉她的包间号，并且塞了一张小费给点单的小妹。 小妹笑着把钱塞进衣领里，伸手拉住她的衣领，带着她从一个狭窄到仅容一人通过的楼梯上楼。 这鬼地方竟然还有二楼。 二楼相对安静，小妹打开一个包间的门，轻飘飘地把她推进去。 包间里面光线昏暗，电视里放着十年前的老歌，叶紫心瘫坐在沙发里面，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排劣质啤酒。 “啊，柒柒，你来了。”她对闻柒喑笑笑，醉意熏然。 “你还是叫我闻柒吧。”闻柒喑说。【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86 第81章 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 81 叶紫心沉默片刻,轻轻笑了声。 “闻柒，我一直觉得没有你现在的名字好听。” “我觉得叶婷婷比叶紫心好听。”闻柒喑说。 叶紫心从桌上拿起半瓶酒倒进玻璃杯，把空掉的酒瓶扔在脚下,跟横七竖八的空酒瓶碰在一起，发出混乱的声音。 “我问过程司渺,她对高中的你没有什么印象,但我确信我高中的时候并不认识你，毕业返校那天才第一次见你,所以还是因为程司渺，对吗？”闻柒喑问。 叶紫心仰头喝光杯子里的酒，醉意更深地趴在桌上,歪头看着闻柒喑。 “程司渺当年是咱们全年级的女神，我当然知道她,这有什么奇怪的？”叶紫心说：“难道你认为这几天的事情都是我爆料的吗？” 闻柒喑平静地跟她对视，“难道不是吗？” 叶紫心说：“这样有什么不好呢？你不是很在意当年的事吗，程司渺给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让你连毕业典礼都没有能参加，你不想给自己讨回公道吗？现在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我要是你，就召开记者发布会，在媒体面前痛哭流涕，把她当年做的事情都曝光出来！” 她神情激动，好像真的在为闻柒喑抱不平一样。 闻柒喑点点头，“所以还是因为程司渺。” 叶紫心顿住。 “为什么呢？当年她得罪过你吗？”闻柒喑问。 闻柒喑的平静让叶紫心大失所望，她简直难以置信,“你真的不恨她吗？当年那些事情，你不想让大家都知道真相吗？” “什么真相,你又知道什么是真相？”闻柒喑反问。 叶紫心终于忍不住摔了酒杯，“她玩弄你的感情，欺骗你写下一百封情书，又把这些情书张贴在宣传栏里面，让大家议论和嘲笑，这就是真相！” 闻柒喑从旁边拿过一个干净的空酒杯推到她面前，又给自己拿了一只酒杯，打开一瓶酒给两人倒满，“所以这就是真相，你恨她，为什么？她得罪过你吗？” 叶紫心瞬间安静下来，刚才一瞬间的爆发仿佛只是错觉。 闻柒喑拿起自己的酒杯跟她碰了一下，“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来就是想和你确认一下的。” 她仰头一口气把酒喝尽，空着的酒杯放回桌上，“我走了，你别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她说完真的站起来，不再看叶紫心，转身向外走。 叶紫心一直盯着她，在她打开门的时候，终于出声喊住她。 “你说，程司渺不记得我了，真的吗？” 闻柒喑把打开的门关上，回头看着她：“真的，她完全不记得你是谁。” “哈哈！”叶紫心笑出声，“她知道我以前叫叶婷婷，我在她面前露过那么多次面，还跟她说过话，她竟然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太可笑了吧！” 她想起高中时候，她是舞蹈特长生，仗着从小学舞蹈身条十分优美，从小到大追她的人数都数不清，高一刚开学就被评为校花。 但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女生，也知道这是不能说的秘密，所以对那些追求者，她虽然享受他们的追捧，但从来没有答应过。 直到程司渺转学过来。 原本围绕在她身边的人，迅速围绕到程司渺身边。 她一开始还不服气，结果在亲眼见到程司渺之后，看见她对她微笑，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动。 可她担心程司渺不是，会说她恶心变态。 直到有一天，她偶然看见程司渺把闻柒按在角落里面亲吻。 她那时候还不认识闻柒，只是对比自己和她，自己比她高，比她漂亮，如果那个戴眼镜的书呆子都可以，那么自己应该更能得到程司渺的青睐。 程司渺不上晚自习，她寻觅好久，终于找到机会，精心打扮以后向程司渺告白，送上自己准备了许久的情书和礼物。 礼物是她特意请亲戚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 程司渺满脸错愕。 叶紫心至今还能记得她拒绝自己的话。 “不好意思这位同学，我不喜欢女生。”她笑容温和，“而且现在阶段，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你说对不对？” 叶紫心霎时间羞红了脸，转身哭着跑走。 谁知道再回来的时候，她却看见她送给程司渺的巧克力被分给其他艺术生，而有一名女生拿着她的情书夸张地挥舞，“哦，还有情书呢，让我看看，是哪个倒霉蛋又要心碎啦？” 叶紫心一把夺过情书，撕了个粉碎。 其他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发火。 那件事情却在叶紫心的心里埋下深深的阴影，直到毕业返校那天，她看见宣传栏里面被公开张贴的情书。 她才顿悟，程司渺就是这样的人。 不拿别人的心意当回事，随意彰显别人对她的情意，当做自己的勋章。 “你应该是搞错了，”闻柒喑摇头，“程司渺从来不会把收到的情书拿给别人，她只会把退不掉的零食跟大家分享。应该是她没留意到里面有情书，以为只有巧克力，直接一起拿给别人了。你是不是把情书放在巧克力盒子里面了？” 那些情书程司渺都是拆也不拆直接扔掉的，闻柒喑几乎每天都要帮她处理很多。 叶紫心哑然。 是吗？不是吗？ 她怀疑自湳枫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她一时间觉得自己就是把情书放在盒子里面，一时间又觉得程司渺当年就是故意把情书给别人看的。 那件事情以后，她总觉得那天在场的女生看她的眼神都有异样，渐渐地不再跟她们来往。 高考她考得也不好，距离心仪的舞蹈大学差了好几十分。 她本来打算随便上了三流大学，结果却无意中在一份娱乐报纸上看见程氏二小姐高调回归的消息。 也就是那一刻，她决心复读。 复读的那一年，她一边啃那些根本看不懂的试题，一边咬牙练舞，终于考上影视大学。 她给自己改名叫叶紫心，从大一就开始接戏接广告，用了几年的时间，终于让自己在圈里逐渐站稳脚跟，拥有了难以撼动的地位。 她知道程氏经营着星域公司，还有众多娱乐产业，程司渺后来还创办了“七月流火”。 可她也不差，她甚至得到了最佳女主演的提名，大家都说再过几年，她一定能捧回一座影后的奖杯。 她幻想着有朝一日和程司渺再相遇，程司渺眼中的惊艳和后悔。 可是，程司渺甚至都不记得她是谁。 叶紫心心里一瞬间涌上无限的疲惫。 她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她抬头看向闻柒喑，闻柒喑一直都站在门口，那是随时都能拔腿就走的地方，没有再进来的意思。 “柒柒……至少我真心帮过你，”她挣扎着说，“你不能全部都否认。” “我不能，我刚入圈的时候湳枫，你的确帮过我很多，我非常感谢你。”闻柒喑说：“直到程司渺出现之前，你都是我真心的朋友。” 直到程司渺出现，叶紫心潜藏在心里的爱恨和扭曲全部爆发。 尤其是当她察觉到，程司渺和闻柒喑之间那特殊的气场之后。 “那，”叶紫心带着一丝希冀，“我们以后还能是朋友吗？” 闻柒喑垂下眼帘，“不能了。” “我可以接受你因为新剧口碑不好，而想要和我炒cp，利用我们之间的热度给新剧带收视率；但我不能忍受你借机挑起当年的事情，来伤害我和程司渺。” “她当年伤害你的时候，她有考虑过你吗？没有！”叶紫心怒道：“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你醒醒吧！” “那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我决定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她，而不是你。”闻柒喑说：“任何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心姐，感谢你这几年的照顾，还有当年的那杯奶茶。” “至少，再跟我喝杯酒吧？”叶紫心拿起刚才闻柒喑倒满的酒。 “已经喝过了。”闻柒喑说完，转身开门离开。 叶紫心怔怔地举着酒杯，半晌之后，她扔下酒杯，从沙发缝隙里抠出一根录音笔来。 指示灯亮着，录音笔一直在工作。 只要闻柒喑说出一句程司渺当年利用她欺骗她伤害她的话，都可以被截取出来，爆料给媒体，作为在这场舆论战里面钉死程司渺的证据。 她知道她没办法彻底打倒程司渺，毕竟程司渺背后还有一整个程氏，她只是想让程司渺以后无法在圈子里面混，让程司渺一手创办的公司倒闭。 但是，闻柒喑一句都没有说。 叶紫心不死心地打开回放，听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删除了整段毫无用处的录音。 闻柒喑从乌烟瘴气的地下酒吧出来，深深呼吸了一口夜晚清新的空气。 程司渺的电话打进来，“你不在家，你去哪了？” “来办点事。”闻柒喑说：“我发给你一段录音，但不到最紧急的时刻，我不希望你使用这段录音，可以吗？” 程司渺说：“我听你的，如果你不希望我用，即使七月流火真的倒闭，我也不会用。” 闻柒喑把手机里面刚刚创建的录音发过去。 十几分钟后，程司渺说：“你在哪，我去接你。” 第82章 她当年真的给你写了一百封情书啊？ 82 凌晨12点13分,车停在闻柒喑的面前。 程司渺打开车门，见是程司渺亲自开车，没有用司机。 她坐上副驾驶,“怎么不让司机开车？” “我让她回去了，不想让她跟着。”程司渺说。 车子启动,离开这条昏暗狭窄的街道,等红灯的时候，程司渺说：“你发给我的录音我大概听了一下。” 闻柒喑跟她对视,“你真的想不起来她当年跟你表白的事了，对吗？” “对……”程司渺苦笑了一下，“太多了,还有什么情书，我根本就没有打开过啊。” 跟闻柒喑想的一样,程司渺对当年的事情已经毫无印象。 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无奈。 车程过半，闻柒喑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李洁。” 程司渺皱眉,“她不看看时间吗？” 闻柒喑接通，“喂,李姐。” “公司给你安排了一个唱歌的活动，”李洁道：“明天让秦玫芳发具体安排给你，你准备一下吧。” 闻柒喑：“好，知道了。” 电话挂断，程司渺立刻问道：“什么事？” 闻柒喑说：“没什么事，李姐传达一些公司的安排。” 程司渺眉头皱得更深，“如果公司让你参加什么露面的活动,你不要去，我去跟程芊墨说。” 现在这个时间,闻柒喑只要一露面，一定会被媒体围攻的。 “我知道，”闻柒喑说：“放心。”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闻柒喑解开安全带，发现程司渺没有动。 “你先回去睡吧，我公司那边有点急事需要处理。”程司渺说。 “那你干嘛还跑一趟接我，”闻柒喑无奈，“我有钥匙，自己打车回来就行。” “因为想见见你。”程司渺静静地回答。 闻柒喑手上的动作停下来。 两人在车里面安静地对视。 地下车库光线不好，车里面更加昏暗。 程司渺解开安全带，凑上来轻轻碰了碰闻柒喑的嘴唇。 “你家里人说什么了？”闻柒喑轻声问道。 “没什么，”程司渺又碰了碰她，“你亲亲我，我就不难受了。” 闻柒喑啄了她一口。 程司渺如同受到了鼓励，和她吻在一起。 安静的空间里面，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没有那么急切，但又不容忽视。 闻柒喑咬了口在自己唇齿间肆虐的软蛇。 程司渺哼了声，既痛又沉迷，把被咬痛的地方伸给她，要她安慰。 闻柒喑温柔地湉了湉。 她推开程司渺，“够了，太晚了。” “好，你回去先睡吧。”程司渺意犹未尽地抿了抿湿润的嘴唇。 闻柒喑下车，程司渺目送她进入电梯，启动车子调头。 闻柒喑到家简单洗漱以后，秦玫芳已经把计划安排发过来了。 闻柒喑躺在沙发上看起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后面几天，程司渺一直很忙，经常天不亮就出门，深夜才回来。 闻柒喑不怎么出门，在家看网络课程，准备周末的演唱。 周六下午，程司渺换好衣服，临出门之前犹豫了一下，转头对闻柒喑说：“我今天可能回来比较晚，你不用等我。情书的事情两个公司都在想办法处理，你不要太着急。” “知道了，”闻柒喑淡笑着点头，“路上小心。” 程司渺欲言又止。 她想告诉闻柒喑今天不要出门，又怕这样显得太明显。 最后她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你帮我煮一碗酒酿，好不好？” “酒酿红豆小圆子？”闻柒喑问。 这个词勾起了她们共同的回忆，闻柒喑以前会做各种家常菜，但这些甜品她不会做，家里也没有这样的材料。 是认识程司渺以后，她才开始学起来的。 程司渺很喜欢吃甜食。 程司渺期待地看向她：“可以吗？” “可以。”闻柒喑说，“我放在保温台上，你回来晚也可以吃到。” 程司渺放下心来，跟她告别后出门。 闻柒喑放下正在看的网课，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四十分钟以后，她也走出门。 车在门口等她，她拉开车门上车。 秦玫芳从前排探过来，满脸担忧，“闻姐，你真的要去啊？” “嗯，到了你就不用跟着了。”闻柒喑冷静地说。 秦玫芳满脸纠结。 ———— 程宅。 说是家宴，但也邀请了不少关系亲密的生意伙伴，和程家一些远房亲属。 程司渺甚至在现场看见了一些媒体的身影。 当然和堵在闻柒喑家小区外面急切想从中挖出内幕的狗仔不同，这都是程氏特意请来的，拍照都掌握着分寸，后续发通稿也都会经过程氏的授意。 程宅里面布置精美，人们衣香鬓影，谈笑生风，仿佛娱乐圈那些负面评价不能对程氏产生任何的影响。 程司渺今天无心应酬，只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裙，拿着红酒杯，只站在一边对往来的人点头微笑。 但她不说话，自然有人来找她说话。 “司渺，你还好吧？”程锦端着一杯酒，笑着走过来。 “我很好，为什么不好？”程司渺反问她。 “也是，没有这样强大的心理素质，也进不了咱们程家的门，对不对？”程锦跟她碰了下杯，笑着抿了口香槟。 程司渺没喝，皱眉看向其他方向。 但程锦显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话题，“但是我觉得，有时候就算做到了，也未必就能踏进程家的门槛，你说对不对？” “程家的门槛高不高我不知道，但看堂姐这双8厘米的高跟鞋，想必不算低。”程司渺终于忍不住，转头冷声道：“草地不平，堂姐小心脚下。” 程锦脸色僵了一瞬。 但她很快强笑道：“司渺你误会我了，我没有在说你，我说的是其他人。” 程司渺实在不想和她废话，道了声“失陪”，甩下她就走。 程锦为了跟她站在一起不显得太矮，每次来程家都要穿上10cm左右的高跟鞋，走路都得一溜小碎步，根本就追不上程司渺。 结果程司渺顺着她来的方向走了几步，一抬眼却看见草坪上搭建好的临时舞台。 程司渺脸上淡淡的笑意瞬间没了。 没有人告诉她，今天的家宴还请了人过来表演。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这个舞台的瞬间，她心跳的规律都错漏了。 似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正在酝酿。 程司渺随手抓过一个路过的传菜工，“今天家里安排了演出吗？是什么人？” “这个我也不清楚，要不您问问管家？”对方回答。 程司渺挥手，“你去忙吧。” 家宴开席，程司渺的座位依然被安排在程远征那一桌，挨着程芊墨，距离程远征很近，跟以前一样。 宴席上，程远征谈笑如常，在跟老朋友闲聊中提到两个孙女，便叫程芊墨和程司渺认人。 “我这两个孙女都很优秀，也都还未订婚，”程远征笑道：“老朋友，我听说你孙子刚从国外回来，有机会介绍她们见一见。” “一定，一定。”老朋友说。 “叔公，”程锦笑着凑上来，“我也是单身呢，你可不能偏心啊！” 程远征说：“对，也帮我们小锦惦记一下。” “谢谢叔公，我敬您一杯！”程锦甜甜地敬了酒，又问程司渺，“司渺，你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在等什么人吗？” 程司渺皱眉。 她正要回答。 扬声器里，忽然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程司渺难以置信，仓皇间站直身体，转头看去。 正席的位置非常好，能将那临时搭建的舞台收在眼底。 只见闻柒喑就站在台上，握着话筒，认真地在唱一首歌。 程家请来的媒体围在台下，从各种角度给闻柒喑拍照。 程司渺立刻就要过去。 程芊墨在桌子下面抓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冷静，你现在过去，是叫全家人看你们两个的笑话。” 程司渺低头，“是你安排她过来的？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叫她过来，你还想不明白吗？”程芊墨没放手，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严厉，“爷爷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办家宴，你真的不知道？” 程司渺呼吸不稳，胸口剧烈地起伏。 她真要伸手过去，拉开程芊墨的手。 程芊墨却先一步放手了。 程司渺转头，原来程锦敬完酒并没有走，而是笑容满面地凑过来。 “司渺怎么站起来了？”她从上菜工手里接过一道黄白两色的甜点，双手奉上，“是不是看见你最喜欢的甜品，心里激动啊？” 芒果的味道冲鼻而来，程司渺下意识想躲，又生生忍住。 程芊墨给她说过，在她出现之前，程锦曾经被接过来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程锦最爱吃的也是芒果。 现在她回归程家，程锦每次见到她，都要讽刺几句。 程芊墨是强强联姻的原配生下的独生女，从来不屑做这些小心思。 程司渺皱眉，“我现在想去上卫生间，麻烦你让一下。” “怎么我才过来你就要走啊，是不是不想和我说话啊？”程锦故作委屈。 她顺着程司渺的目光，看向临时搭建的舞台，然后仿佛才反应过来，“哎呀”了一声。 “这唱歌的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就是这几天热搜的主角吧？她当年真的给你写了一百封情书啊？” 第83章 程司渺带走闻柒喑 83 程司渺还能保持平静的表情,但笑容已经彻底没有了。 “程锦，”程芊墨喊了声，“少说几句,就你话密。” “芊墨，我是不知道你站哪一边了,听说这个小艺人还是你的手下,要我说这种成天痴心妄想攀高枝的艺人，趁早雪藏算了！”程锦哼了声。 “星域有自己的经营计划,什么时候交到你手里，你再来替我出谋划策吧。”程芊墨喝了口汤，淡淡道。 程锦碰了个软钉子,她不好正面得罪程芊墨，便又想把话题转向程司渺和闻柒喑。 程司渺没理她,她在看台上的闻柒喑。 闻柒喑对台下的长枪短炮视而不见，认真地在唱歌。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给她安排的歌曲全都是悲情的爱情曲目。 失恋,爱而不得，放不下。 舞台的位置正对着这边,主桌上的人一抬头，就能看见那边的表演。 下一首歌的旋律响起，是一首讲多年暗恋不得的歌曲。 “啊，这首歌还挺应景的，对不对司渺？”程锦说。 程司渺环顾四周。 宴席上，各位宾客享用着程家私厨做的美食红酒，对着舞台上的闻柒喑指指点点。 她听不清那些具体的内容,但她能看见这些人脸上的戏谑和嘲讽。 明天，如果让今天的照片公开,再加上媒体添油加醋的描写，就可以把前几天的情书热闻变成闻柒喑一个人的暗恋和自作多情。 这也是程家人想要的处理结果。 根本不用她出面，程家有这个实力引导舆论的走向。 她仓惶看向闻柒喑。 正好闻柒喑的目光也落过来。 隔着喧闹的酒席，和数不清的陌生人，她们两个静静地对视。 一眼。 闻柒喑的目光很平静，在认真唱自己的歌。 程司渺在那一瞬间读懂了她的眼神。 她也知道接下里会发生什么。 程司渺再也无法忍受。 她站起来，大步离席。 程芊墨的手伸出去，只来得及擦过她的衣角。 “程锦！”程芊墨厉声，她想站起来，却听见程远征咳嗽一声。 “程锦，把甜品给司渺送过去。”主位上，程远征慢悠悠地说道。 程锦看了眼程远征，捧着甜品碗不甘不愿地追上去。 她穿的高跟鞋行动不便，但又不得不追，一路磕磕绊绊，好几次都险些摔倒，终于赶在舞台前面追上了程司渺。 “司渺、司渺！”她连声喊，“叔公让我把甜品给你送过来，哎呀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呀！” 程司渺停下脚步，面色不虞地看着挡在面前的程锦，和她怀里捧着的那碗芒果牛奶冰沙。 是她第一次到程宅，程远征叫厨师做给她吃的东西。 她自从小时候第一次吃芒果过敏送进医院，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吃过芒果，而且为了防止某些食物里面添加芒果，经常会在身边备上过敏药。 那天，管家端来芒果牛奶冰沙。 在梁怡紧张的按时下，程司渺笑着接过来，说谢谢爷爷，然后低头吃光。 这碗甜点是她进入程家的敲门砖，是她乖巧、温驯、讨人喜欢的面具，是程远征对她的认可。 程司渺拿起里面的勺子，挖了一大块送进嘴巴里。 程锦松了口气，她虽然看不惯程司渺，心心念念想要她出丑，但程远征交代她拦住程司渺，她就必须得违背自己的心意做到。 就在她放松的时候，程司渺直接绕过她，沿着临时舞台旁边的台阶迅速跑上去，拉住闻柒喑的手就走。 程锦整个人呆住了，她一直都知道程司渺在程家取巧卖乖，万万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胆量。 主桌上，梁怡摔了酒杯，众人噤若寒蝉。 只有程远征还照常谈笑，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程芊墨轻轻捏了捏眉心。 程司渺拉着闻柒喑大步走下舞台。 话筒被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落地声和尖锐的鸣响。 程司渺什么都不想理，只是拉着闻柒喑闷头走。 她要带闻柒喑远离这些人，远离他们的嘲笑和讥讽。 在庭院里上菜和做其他工作的佣人纷纷避让。 程司渺呼吸逐渐急促，全身都开始发热发痒，额头上冒出大颗的汗珠。 可她不想停，她要带闻柒喑离开这里。 她感觉到手掌下面的阻力，闻柒喑想停下。 有人在跟她说话。 程司渺全当听不见，一路拉着闻柒喑来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子。 她连喘息都变得困难，不得不张大嘴辅助呼吸，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在她的气管上滋生，堵住了气流的进入。 她想要打开车门，寻找自己的放在里面的包包，里面有药。 却因为全身发软，猝然向前跌去。 闻柒喑接住了她。 然后把她抵在车外玻璃上，低头吻上来。 程司渺看着她无限靠近的脸，迷迷糊糊想说自己要去找药。 但在那甜美的柔软真的贴上来的时候，她又觉得不想找药了。 她浑身无力、呼吸困难，在近乎窒息的虚弱中，被闻柒喑拎着按在那里接吻。 然后她感觉到一个坚硬的小圆片被柔软的蛇推到她嘴里面，并且顺着她的蛇向更深处推。 程司渺顺着闻柒喑的力道咽了下去。 闻柒喑想退出来，被她缠绵地吻住。 程司渺吮着她的柔软，品着她的味道。 呼吸逐渐顺畅，身上的发热降下来，又被另一种热取代。 许久之后，她被闻柒喑推开。 “这是在你家，会被人看到。”闻柒喑微微喘息。 程司渺打开车锁，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 两人坐进车里面，程司渺看见闻柒喑把装着过敏药的药瓶随手放在扶手箱里。 闻柒喑真的很聪明。 程司渺心想，芒果的事情她从来没有跟她讲过，但她觉得经过上次在程家发生的事情，闻柒喑已经猜到了几分，所以才会在上台演出的时候都随身带着过敏药。 她十分伤感，“你明明很在意我，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呢？” 闻柒喑看着她，“你说想回到从前的关系，我们从前就是这样的关系。” 在闻柒喑的定义下，“床伴”的关系。 程司渺咬住嘴唇。 “我后悔了。”她说，“不是为现在，是以前，我是真的喜欢你，只是我当时不知道。” 年少轻狂的时候，总会高看自己而看轻感情，18岁的程司渺认为闻柒喑不过是她招招手就能掌握的女孩子，这段关系中她占据绝对的主动权，拥有随时结束的权利。 时光荏苒，教会她失去和珍惜，也让她看见当年自己的浅薄和无知。 “七七，我真的后悔，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程司渺问。 闻柒喑在她的注视下，缓缓摇头。 “你还没有想清楚，你现在说这些话，只是情绪的一时冲动，因为刚才在程家发生的事情，让你觉得生气和愧疚，”闻柒喑说：“而我并不想要冲动的感情。” 程司渺想要争辩她不是。 但闻柒喑已经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你还要回去宴席上吗？” 程司渺摇头，“不回去了。” “那就送我出去吧，你的公司不是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吗？你也需要想想怎么处理家里的事。”闻柒喑说。 她说得没有错，家里请来的那些媒体不是摆设，按照原本的计划，应该明天就会有程家家宴的照片和通稿发出来。 程司渺中途带走闻柒喑，这件事情不会报道，但却会影响到明天的通稿内容，她要抓紧和程芊墨联系一下，商量处理措施。 程司渺启动汽车，“先送你回我家吧？” “回我家。”闻柒喑说：“经过这么多天，狗仔应该差不多放弃蹲守了，我要回家取点东西。” “好吧。”程司渺说。 车子停在清河家苑门口。 和闻柒喑料想的一样，因为连续几天没有蹲守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媒体已经散去了，至少这个时间看不到明显的狗仔。 闻柒喑跳下车，快步走进小区。 程司渺目送她走远，拿出手机拨打了程芊墨的电话，“喂，姐姐。”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程芊墨笑出几分无奈，“当着全家人的面就这么把我艺人拐走，程二小姐很威风啊！” 程司渺有些羞愧，“给姐姐添麻烦了，家里怎么样？” “爷爷和老爸看起来都很淡定，你母亲摔了杯子走了。”程芊墨说：“你现在有空吗，直接来我公司吧，刚才爷爷交给我一份文件，叫我转交你呢。”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程司渺说。 她把车开到星域传媒，乘坐专属电梯直达程芊墨的办公室。 程芊墨还没过来，秘书先帮她打开门，叫她进去坐。 程司渺等了半个小时，才等来程芊墨。 程芊墨大步走进来，穿的还是家宴的那身衣服，把一个文件袋丢进她怀里，“看看吧。” 程司渺倒出里面的文件来，见封皮写着“任命书”的字样。 她打开文件，任命她做程氏一个子公司的总经理，兼任程氏总部一个部门的总监。 “这是什么意思？”程司渺挑眉。 “这是草案，还没有盖公司的章，先拿给你看看。”程芊墨说，“你可以在后面签上你的名字，我拿回程氏盖章以后就会生效，然后明天你和我一起去个饭局，和董老的孙子见个面。” 董老，就是饭桌上程远征的那位老朋友，他的孙子刚刚从国外回来。 “这就是家里的意思，也是你母亲一直希望你走的路。”程芊墨说：“曾经你抛下一切回到程家，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第84章 一百封情书事件始末 84 装修精致的西餐厅。 程芊墨从包里拿出任命书,递向旁边，“走的加急流程，已经盖好章了,你签字以后拿回集团人力部，就可以生效。” 程司渺皱眉,表情抗拒,“我并没有说要回程氏任职。” “你也不必着急拒绝，”程芊墨说：“我只是把这份任命书带来给你,你可以随时选择接不接受。” 程司渺神情不虞，但还是把任命书收进包里。 餐厅走廊，一名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子走过来。 “抱歉我来晚了,”他笑着在两人对面坐下，“我是董煜。” “程芊墨,这是我妹妹程司渺，”程芊墨微笑：“司渺没怎么来过这种场合，所以我就跟着一起来了,您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了，姐姐。”董煜乖巧而有礼貌,“两位点餐了吗？” “还没有。”程芊墨说。 她将董煜打量一番，目光在他七位数的手表上停了停，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董煜叫来服务员点餐，随着餐品送上，找些轻松的话题闲聊。 董煜刚从国外回来，在国外有不少新鲜见闻，挑着有意思的事情讲出来,程司渺出过国，程芊墨因工作需要也会出国,三人聊得还算和谐。 这时程芊墨察觉到程司渺频繁关注手机，显得心不在焉。 从家世上来说，董家和程家门当户对，两家的老人又是多年旧识，如果没有意外，这件事就会慢慢定下来。 让两个年轻人见面，只是让他们彼此认识一下，家族之间的联姻就是这样，他们自身的选择权其实没有多少，个人的意见也没有多么重要。 正因为不想接受这种安排，程芊墨才努力打拼自己的事业，没有回程氏总部任职。 程司渺创办自己的公司，本来是非常良好的开端，只可惜情书事件到底让她受到影响，昨天在程宅的冲动又直接让她处于完全被动的地位。 饭局过半，三人聊得愉快而和谐。 这时，程司渺留意到手机上面推送过来的消息。 她点开屏幕，标题就是“闻柒喑一百封情书事件始末”，她立刻皱眉，把询问的目光递向程芊墨。 程芊墨看见标题，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对面董煜拿着手机站起来，“我去上个卫生间。” 等董煜离开后，程司渺立刻压低声音质问她：“你不是说只要我来今天的饭局，就先按下昨天的事不发吗？” 程芊墨表情凝重，“我昨天确实已经说服爷爷，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先不要向媒体曝光昨天家宴的情况。” 程司渺平了口气，点开推送，一目十行地阅读下去。 “闻柒喑召开记者发布会，交代情书始末”。 她霎时间变了脸色。 继续向下看，“记者发布会将于x月x日下午13时召开，本台官方账号将同步直播现场情况。” 现在已经1点23分了。 程司渺打开社交媒体软件，热搜上面赫然挂着“闻柒喑记者发布会”这样的标题。 程司渺点击进去，随便找了一个正在直播的官方账号。 短暂的缓存以后，闻柒喑出现在屏幕正中。 她的面前放着十几个话筒，拍照的闪光灯此起彼伏。 她没有戴帽子口罩，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就这样素颜出现在媒体的面前。 对着无数的长枪短炮和麦克风，缓慢、清晰地说：“没错，那些情书都是我写的，一共有一百封。” 程司渺霍然起立，衣角带掉西餐盘里面的刀叉，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那是高中的时候，程司渺转学过来，老师安排她和我做同桌，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子。”镜头下面，闻柒喑娓娓道来，“她性格很好，温柔有礼貌，学校里面许多同学都想和她做朋友，每天都有人给她送礼物和零食，她会把零食分给附近的同学们。” 闻柒喑，她当年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些零食。 “后来我发现，她竟然还跟我是邻居，就住在我家楼下，那时候我家里出了点事，她主动帮助我。”闻柒喑唇畔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我受伤的时候，她会帮我处理伤口，帮我擦眼泪。” 那明明是，年少骄傲的程司渺翘着漂亮的尾羽，自以为是地捕获羽翼未丰的小少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留心她的一举一动，她渐渐走进了我的心里。”闻柒喑说：“于是我去买了信纸和信封，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写，凑够了一百封情书。” 当时挑了好久，闻柒喑前面选中的信纸程司渺都不满意，最后程司渺终于选定一款四季主题的带着淡淡花香味道的信纸，店主极力推荐说是新到的款式，闻柒喑坚持要自己付钱，程司渺就随她去了，甚至都没有问这种看起来就华而不实的信纸到底要多少钱。 她随口要求的一百封情书，闻柒喑认认真真地完成。 有记者提问：“听说当年这些情书被放在你们学校的宣传栏里，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请问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情书到底是谁放进去的？” “我也不知道。”闻柒喑摇头，“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当年一定会冲上去跟她打一架，那么你们今天听到的故事就是另外一个版本了。” 她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程司渺心酸地想。 记者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她，“当年你的情书是否交到程司渺手里？” 闻柒喑回答：“没有，我没有亲手交到她手里。” 只是整齐地叠放在她家的桌子上。 记者追问：“你是以什么方式交给程司渺的？情书是不是程司渺放在宣传栏里面的？” “不是她。”闻柒喑肯定地说：“我确信她不是这样的人。” 程司渺心痛得几乎要落泪。 她一直以为，当年那件事是她们之间不可触碰的伤疤，她甚至害怕主动在闻柒喑面前提起。 可是闻柒喑原来一直都比她更加有勇气，真正怯懦的人，一直都是她。 接下来无论媒体如何追问，闻柒喑始终不愿透露情书交接的具体细节，彻底断送了他们揣测内幕的可能。 程司渺再也无法忍受，她拿出那份任命书，当着程芊墨的面撕成几半。 “抱歉姐姐，我不能接受家里的安排。”她冷静、清晰地说：“也不能否认自己的爱情。” 程芊墨叹气，“你去吧，我来和董公子解释。” 程司渺仓促点头，抓起自己的包就走。 在离开餐厅的路上，她碰到拿着账单的董煜。 “司渺，你和姐姐的事谈完了吗？”董煜贴心地问道。 “抱歉，我临时有事需要先走，”程司渺说：“吃饭的钱稍后我会转给你。” 说完她对董煜礼貌地点头，迅速抽身离开。 坐进自己的车子里，程司渺打给自己的秘书刘晶，“闻柒喑在哪里开记者发布会，地址发给我。” 她把手机连上车里蓝牙，继续听发布会现场直播。 不知道多少唇枪舌战，狡猾的记者变换各种角度套取闻柒喑的实话。 但闻柒喑始终平静而淡定，没有透露任何他们想要知道的细节。 直到一名记者问：“请问你喜欢程司渺、给她写情书的事情，她知道吗？” 现场静了一瞬间。 程司渺不自觉地跟着屏住呼吸。 然后她听见闻柒喑的回答。 “情书是我自己想要写好送给她的礼物，她当时并不知道内容。但被贴到宣传栏以后，我猜她也看到了。” 这是实话，闻柒喑写情书的时候，从来没让程司渺看过。 程司渺有时候会在得到满足以后回家，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和朋友们闲聊。 有时候则会直接睡在闻柒喑的小床上。 抬头看见那昏黄的光线，和闻柒喑伏案认真写作的背影。 然后心安理得地睡过去。 这也是假话，因为那一百封情书，根本就是她提出的要求。 “这么说，你当年暗恋程司渺的事情，她完全不知情吗？”记者不死心地追问。 闻柒喑说：“当年学校里面很多人都喜欢程司渺，每天都有很多人向她表白，程司渺从来都没有接受过，一直都说要专心学习，那个年纪很多人也不懂什么爱情，不知道什么是真的喜欢。” 可你曾经真心喜欢过我。 程司渺想，她曾经拥有过最美好的爱情。 记者刨根问底：“你曾经向程司渺表白过吗？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扬声里面能听见闻柒喑喘息的声音。 然后她说：“她不知道，那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程司渺的眼泪砸落下来，视线模糊成一片。 迷蒙中车子忽然一顿，车身不受控制地向一边偏移。 程司渺急忙踩下刹车，降下车窗。 一辆大众撞在她的侧后面，是从旁边小路右转出来的车。 司机一看开车的是个女孩子，立刻破口大骂，说她不懂规则，明明自己都转过来了还不知道避让，又说自己有紧急工作要处理，要她赔偿修车费和误工费。 程司渺给刘晶打电话，要她派人过来处理，转身欲走。 “你去哪，你要赔我的车，不赔钱你想跑是不是？”司机伸手拉她。 程司渺甩开他，冷冷道：“我的车留在这里，稍后会有人来处理，这辆车能买你那个几辆，你在担心什么？” 司机嘴唇蠕动，想反驳又想不出话来。 程司渺不耐烦地摆手，直接在路上拦住一辆出租车，前往记者招待会的现场。 第85章 都结束吧，我不想继续了。 85 由于车祸的插曲,加上堵车，程司渺赶到的时候，记者招待会已经结束了。 前面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程司渺只好下车，急匆匆往里面跑。 记者摄影师全部都堵在门口,那些不够格进入会场的小媒体就围在门口,等着闻柒喑出来的时候，看能不能捡一些新闻的边角料。 程司渺咬牙挤在他们中间,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会场方向，竟然没有人发现身边就是情书事件的另一个主角。 程司渺挤在人群中，被不舒服的味道包裹着,手臂两边都是热烘烘的□□，混乱中还被人踩了一脚。 闻柒喑终于出来了,媒体一拥而上，但全都被保安挡开，闻柒喑在保护之下上了公司的车,车门关上，连窗户都用的是不透光的材料,隔绝了媒体向里面窥视的眼睛。 车子在众人的包围下开走。 程司渺终于从人群中脱身，她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给闻柒喑拨去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没有人接。 她再次打过去，被闻柒喑挂断了。 程司渺咬住下唇，迈着被踩痛的脚，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 后面几天,闻柒喑始终都没有接她的电话，到后面甚至直接关机。 程司渺去她家等过,闻柒喑没有回去，7楼的灯也始终没有亮起。 公司那边也没有她的消息，她向公司请了长假，连秦玫芳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记者招待会的内容被多平台转发，“七月流火”的销量开始回升，甚至达到了之前的峰值。 公司再次忙碌起来，宣传、采购、产品上线，销售业绩十分可人。 只是程司渺找不到闻柒喑。 ———— 察城下面的一个小县城。 “妈，够了，我真的吃不下了。”闻柒喑无奈地说：“我回来几天都已经胖了三斤了！” “多吃点，你在外面吃不上妈妈做的饭，瘦了好多。”季茗又给她碗里夹了一块鸡翅，“我看你根本没胖啊，还是那么瘦。” 外公腿脚不好，外婆瘫痪在床，闻柒喑能够独立挣钱以后，季茗便搬回县城开了一家小超市，顺便照顾双亲。 “您看我永远不胖。”闻柒喑叹了口气，咬了一口新添进来的鸡翅。 “这就对了，多吃一点，等你回去工作的时候又瘦回去了。”季茗笑眯眯地说。 小县城消息不通，但情书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这边应该也能听到消息。 但自从闻柒喑回来以后，季茗从来都没有问过这件事。 就像当年，她也没有问她为什么放弃京大的保研忽然要进娱乐圈，为什么要把名字改成闻柒喑一样。 “吃完饭睡一会，我去店里盯着。”季茗说。 小超市以前只有季茗一个人，起早贪黑地盯着，其实也多挣不了多少钱，但季茗总不愿意放弃那几个小时；闻柒喑怕她辛苦，便帮她雇了一个大姐帮忙。 “我一会去看看外公。”闻柒喑说。 她本来想把外婆送到大城市的医院去，但老人不愿意离开家乡，最后就找了本地最好的疗养院住着，有专业医护人员照顾，想回家也可以回家待几天。 这所县城虽然小而偏僻，但风景秀美，旁边挨着国家森林保护区，有很多外地人开的高档疗养院，每年一到寒暑季节，就有很多退休的老干部过来休养。 季茗去小超市盯着了，闻柒喑躺在藤椅上，慢慢翻看着手机信息。 记者发布会以后，她就跟公司请了长假，回家休息了，所有打来的电话一律不接，后面直接关机。 这几天，才又重新打开手机。 那些消息渐渐平息下去，跟她关系的一般的人象征性地问候一下，便不再找她了。 闻柒喑挑一些好朋友的信息回复。 “我很好，休息一段时间。” “不用担心。” “暂时没有工作。” 这样说其实不确切。 本来因为情书事件，她的工作受到巨大波及，许多谈好的活动都取消或者换人。 但就在她召开发布会，公开回应以后。 竟然又开始有一些工作找上她。 一些主打情感路线的配饰品代言。 一些小众高端路线的本子、信纸和钢笔。 一些暗恋不成的角色。 甚至还有一部网剧，直接邀请她试镜暗恋男主7年的女主角。 …… 甚至《流光三千年》的收视率还小小地爆了一下，已经远远超过同期叶紫心主演的《逆光》。 有人把她在剧中爱而不得深情不悔的表演和她在记者发布会上面的声音做了混剪，竟然火了一把，那段时间打开抖音全部都是混剪的片段。 这个世界有时候却颠到她都不太认识。 闻柒喑正在三人小群里回复尤娴和俞青青，说带家乡的特产给她们。 有电话打进来。 程司渺。 在她销声匿迹的时间里，程司渺从来都没有放弃找她，甚至于她每次开机没多久，程司渺的电话都会打进来。 闻柒喑照例没有接听。 电话自动挂断，程司渺给她发消息。 “今天是《流光三千年》收官，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今晚将播出《流光三千年》的大结局，晚上八点，三集连播。 当初这部剧开始播出的什么，她曾经答应程司渺和她炒cp代替和叶紫心的cp热度，期限就到这部剧播完。 闻柒喑打字：“记得，我们的关系，也到今天结束吧。” 不仅仅是炒cp，而是所有的关系。 程司渺的电话立刻打过来。 闻柒喑看着通话界面，等了许久。 电话自动挂断，然后又再次打过来。 闻柒喑终于按下接听。 “你在哪？”程司渺问：“我想见你。” “没有必要了，”闻柒喑说：“都结束吧，我不想继续了。” “还没有结束，”程司渺固执地说：“你说等到这部剧播完，现在还有三集没有播，今天也还有6个小时才结束呢！” 闻柒喑不知道她这样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那你想要怎么样呢？” “我要去找你，如果今天12点前我能找到你，我们就不结束，可以吗？”程司渺声音颤抖。 “不可以。”闻柒喑说：“但我可以答应你，如果你能找到我，我就陪你待到今天结束。” “好，那你不可以不见我。”程司渺说。 电话挂断，闻柒喑躺回躺椅上。 如果她在察城，她还相信程司渺能够找到她。 但她现在在县城，连火车都不通的地方，她在路上走一圈，都没有人能认出她是演过电视剧的明星。 小县城的生活悠闲而又惬意，闻柒喑去疗养院看过外婆，陪她聊了一会天，便踩着青石板路慢悠悠地往回走。 路边老婆婆在卖梅花糕，闻柒喑买了一个，用现金付钱，因为微信二维码绑定的是婆婆女儿的微信，付现金能直接给到婆婆手里。 老婆婆很开心，特意给她多放了豆沙馅。 闻柒喑举着热情腾腾的梅花糕，咬了一大口，软糯的外皮和香甜的豆沙馅一起在舌间滚动，好吃到让人的心情瞬间舒展。 她边走边吃，在快到家的时候，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外公拿着伞在檐下等她，闻柒喑不让他迎出来，急走几步窜进屋。 然后她忽然想到，刚才卖梅花糕的老婆婆似乎没有伞。 闻柒喑接过外公递来的雨伞，又多拿了一把黑伞，走进雨幕里面。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外伞面上。 转过一个街角，闻柒喑看见刚才的老婆婆。 一把透明的雨伞撑在老婆婆的头顶，她低头在做新的梅花糕。 那撑伞的人站在旁边，由于伞面大幅度向老婆婆的方向倾斜，自己大半个肩膀都暴露在雨幕里面，轻薄的衣服很快就被打湿黏在身上。 她从伞下抬起头，看向长街的尽头。 闻柒喑伫立在原地，静静地跟她对视着。 雨在她们中间不停歇地坠落，织成巨大的珠帘，雨中视线模糊，青石路面和路边栽种的花花草草却像是被洗涮过一样，色调反而更加明晰。 老婆婆很快做好了梅花糕，装袋递给程司渺，是两个。 “谢谢。”程司渺拿出手机扫码付款，“雨伞留给您用吧。” 老婆婆急忙推辞，说她戴了草帽，不要紧的。 闻柒喑走上前，摸出现金付给老婆婆，又把自己拿的备用伞递给老婆婆用，“我就住在后面那条街上，明天来找你拿回我的伞。” 老婆婆这才接下雨伞。 程司渺默默收起自己的伞，钻到她的伞下面。 闻柒喑带着她往前走，“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说我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的，你信吗？”程司渺递给闻柒喑一只梅花糕，“刚才看到梅花糕，就觉得应该会好吃。” 她低头咬了一口，“好吃！” 闻柒喑也咬了一口，她刚才已经吃过一个了，再吃还是很不错。 她们在沉默中走了一段。 终于，程司渺叹了口气。 “我找了当年所有能找到的同学，包括叶紫心，请她们复述能够回忆的情书内容，那里面你提到过以后有钱想去的地方，我都去找过了，但是那些地方都没有你。” “后来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我让人去牢里看了闻人杰，问出了你的老家。” “刚才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听见背景音里面有人在叫卖豆花，最后终于确定了这个街区。” 闻柒喑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这样呢？有更好的未来在等着你。” “你就是我最想要的未来。”程司渺咬着梅花糕，认认真真地说。 第86章 是爱情 86 闻柒喑没有带程司渺回家。 只是路过家门的时候让程司渺等着,回去跟外公说了一声，她要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雨势渐小。 她们两个沿着雨后的青石板路一直走。 程司渺开了车过来,就停在外面。 “上车吧？”程司渺说：“我来的时候看见山上有个游乐场，你以前不是一直说想去吗？” “那个游乐场已经废弃了。”闻柒喑这样说,但还是道：“我去买点东西。” 她走进季茗开的小超市,跟她说了有朋友过来，晚上睡觉不用等她,从柜台里面拿了一些零食和饮料。 出来的时候雨基本上停了，闻柒喑把伞收起来放在后座，自己坐进副驾驶里。 附近有一座山,原本是作为旅游景点开发的，山上还建了游乐场,但后来荒废掉了，只有疗养院还存活着。 程司渺沿着山路开上去。 游乐场就建在半山上，程司渺停在大门前的停车场。 闻柒喑拎着零食跳下车,率先走过去。 大门上原本挂着大锁，后来被县里人砸开,但里面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了，只留下一些沉重到无法移动的设施。 闻柒喑绕开门上的铁丝，带着程司渺钻进去。 程司渺好奇地四处打量。 里面的游乐设施都已经陈旧生锈，十几年前的东西，能看见摩天轮，海盗船，旋转木马等等,座位上的卡通头像残破不全。 闻柒喑带着她穿过脚下丛生的荒草，因为刚下过雨,草叶上挂着不少露珠，沾湿了她们的鞋袜。 “这里。”闻柒喑停在一个几人高的设施前面。 那应该是一套滑梯，下面连着蹦床。 现在蹦床的网都已经破烂腐朽，但高处却保留了滑梯原本的轮廓。 “你能爬吗？”闻柒喑打量程司渺，看见她今天穿的是运动鞋。 “我可以，”程司渺扬起下巴，“我以前也自己独立翻过墙呢！” 闻柒喑笑了声，把食品袋挂在手腕上，先自己爬上去，然后再伸手拉程司渺。 这套设施上面用的都是金属阶梯，虽然生锈，但还算结实。 程司渺跟着她爬到上面，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顶棚，下面放着几个木制的小板凳，刚才的雨没有淋进来，这里还是干燥的。 闻柒喑坐在其中一个凳子上，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来，把旁边一个凳子擦干净给程司渺，又把带来的零食放在另一个空板凳上。 程司渺坐下，发现视线降低以后，能顺着前面滑梯的开口处看到外面整个游乐场和逐渐暗下来的天空。 这样的情景让她不由得想起当年高考结束之后，在她们住的旧楼楼顶的那个夜晚。 似乎闻柒喑总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可惜没有酒。”她有点遗憾。 “有。”闻柒喑把食品袋摊开，给她看袋子下面，“但你开着车，不建议你喝。” “不是还有你吗？”程司渺笑笑，“如果我醉倒了，今夜能够不结束吗？” “不可以。”闻柒喑说，“不管你醉不醉，12点都会到来，明天太阳也会照常升起。” “七七，你现在说话真的好冷酷无情。”程司渺吐了吐舌头，拿出一罐啤酒拉开盖环，仰头灌了一大口，“可是你做的事情还是那么温柔，还是我的七七。” 她最近实在忙得很，喝酒也都是生意上的应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地喝酒了。 闻柒喑果然没有喝，只是静静地吃着零食。 程司渺不管她，边喝边跟她说话。 人一旦放松下来，思绪就有些混乱。 她什么都说，说自己在国外的生活，说自己怎么创办七月流火，也说回国以后的打算，公司以后的发展计划。 但最多的还是说闻柒喑，说她们的当年，也说现在。 闻柒喑安静地听她说话。 夜幕降临。 废旧的游乐场里面没有灯光，那些经年陈旧的游乐设施都渐渐陷入黑暗之中。 能看见远处县城里面的万家灯火，再往上就是山路两边的路灯，像盘旋在黑暗中的一条光带。 程司渺抬头，看见满天繁星。 或许因为下午的时候下过雨，夜空有种独特的澄净感。 正如很多年前她们在楼房顶层的那个夜晚一样。 只是那时，闻柒喑怀揣着最美好的希冀，邀请她一起去游乐场。 现在，她们终于一起来到游乐场。 却是废弃陈旧，满目荒芜。 闻柒喑打开手机，用手机光照明。 程司渺看见时间，已经9点多了。 她们最后相处的时间，只剩下不到3个小时。 她有些后悔，她刚才说了好多话，都没有给闻柒喑说话的机会。 若干年以后，她将如何回忆起这个夜晚呢？ 只有自己醉酒以后的喋喋不休。 程司渺闭上嘴巴，静静地看着闻柒喑。 “你喝多了，回车里吧。”闻柒喑说：“这里风大，一会要着凉了。” 程司渺不想走。 但她乖乖听话。 站起来的时候，程司渺才感觉自己有点喝多了。 这么点啤酒，原本不至于。 程司渺头发沉，偏偏身上却觉得轻飘飘的。 “这里有滑梯，我们滑下去吧！”她提议。 “不可以！”闻柒喑说：“滑梯都是湿的，而且滑下去会掉进泥坑里！” 程司渺“咯咯”地笑起来，“掉进泥坑，你会带我回家洗澡吗？” “我会，”闻柒喑无奈道：“但是你的真皮座椅和限定款衣服就全毁了！” 鬼知道为什么平时精致到连衣服上有一根勾丝都无法忍受的程司渺，现在忽然对泥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闻柒喑怕她真的想不开要滑下去，急忙拉着她从上面爬下来。 下来以后，程司渺乖乖地被她拉着，再度恢复了安静。 她们两个静静地穿行在黑夜的荒草中。 闻柒喑突兀地开口，“当年，我成功保研京大，去京大见导师的那天，在宣传栏里面看见你出国交换的消息。” 程司渺点点头，又想起来她看不见，于是赶紧开口：“我知道，你说过。” “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按照我原来的路线走，考研，毕业，在京城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努力攒钱买房，那么我永远不可能和你站在一起，我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遥远。” 程司渺哽住。 她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 “那天我在最繁华的地段逛了一天，看见大屏幕上在播放心姐的新剧。”闻柒喑继续说：“我好像忽然找到了一条路，在未来也行能够离你更近一点。” “所以回到学校以后，我去找了系里的主任，把保研的资格让给了其他同学，然后去参加了一个娱乐公司的面试。” “后来成功签约，但那只是一个小公司，资源并不多，我在里面也得不到什么曝光。” 看到程司渺的车了，程司渺用钥匙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拎出一瓶红酒和两只酒杯来。 闻柒喑这次没有拒绝，接过她倒的酒。 酒精似乎能麻痹人的神经，降低人的某些精神防线。 她们两个坐在车后座，顶棚被升上去，仰靠在那里就能看见头顶的璀璨星河。 闻柒喑的话也多起来，她讲自己初进娱乐圈的迷茫，被公司派去参加酒席，投资人想要潜规则她，讲圈里前辈欺压后辈，讲叶紫心多次照顾她，讲后来公司被星域收购，她成功留下。 也讲这些年取的成绩和努力。 “最开始我进娱乐圈，的确是因为你。”闻柒喑说：“但是现在，我才发现那不过是我当年的执念罢了。” “人对自己年少时候得不到的事情，总是会格外的放不下，会在心里纠缠很久很久。” 她和程司渺干杯，喝光了杯中的红酒。 程司渺在酒杯晶莹的反光中，看见自己的泪意。 她不知道闻柒喑那句话是在说她自己，还是在说她。 程司渺胸臆中涌动着巨大的酸楚。 那酸楚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给自己灌下一大杯酒，想将那些感觉压下去。 刚才她只是微醺，仗着闻柒喑对她的容忍在胡闹。 现在却真的开始天旋地转。 但喝酒从来都解不了心愁。 自从重逢以来，闻柒喑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这么多话，讲过这么多少事情。 但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开心，闻柒喑这样，更像是告别。 手机屏幕亮起，11点了。 距离闻柒喑口中的“结束”，只剩下一个小时。 这感觉太痛了。 程司渺又灌了一口酒。 “程司渺，今天是20XX年X月X日，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一份情书……”她轻轻背诵出来。 闻柒喑蓦然转过头。 “亲爱的司司，今天你说要我这样称呼你……” “司司，我在课本上读到周庄水韵，等以后挣了钱，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司司，我终于攒够了钱，戒指已经买到了，最终还是决定莫比乌斯环的那一款，我想把表白地点订在游乐场，可以带你去看□□熊的表演，我在门口当过好多天的玩偶，还从来都没有进去过呢……” 闻柒喑神色动摇，就算程司渺找到当年的同学回忆情书内容，她们也不可能记得原句。 “晚上我回到家里，才知道情书被拿走的事情，我从柜子底下翻出那枚戒指，一直戴在身上。”程司渺从胸前拉出那串白金链子，哽咽着亲吻末端的戒指，“我跑回学校，但校门都已经关了，我就找了她们经常翻墙的地方，按照你教过我的办法，翻墙进去了。” “宣传栏里面的情书都已经没有了，我把附近的垃圾桶都翻过，就只拼凑出来这些碎片。”程司渺说：“只有这些了，我把它们全都整理好贴在本子里，去哪里都带着。” 她的眼泪汹涌地落下，“我现在知道了，当年我们并不是什么床伴的关系，也不是我无聊时候的依赖，是爱情，就是爱情！” “你写的是爱情，我感受到的也是爱情。”她泪流满面，“对不起七七，我把你弄丢了，你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闻柒喑轻轻拥抱她，“我原谅你。”【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87章【正文完结】 第87章 正文完结，感谢陪伴 87 晨光微曦的时候,程司渺从宿醉中醒来，头痛欲裂。 她发现自己躺在放倒的车后座，身上盖着闻柒喑的外套。 她倏然坐起来,发现车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怕她在车里面窒息，车窗留了一条缝隙,清晨山间清新的空气从那里透进来。 程司渺揉着涨痛的头,缓缓整理自己的思绪。 很多她说过的话，她其实都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闻柒喑抱着她,说原谅她。 程司渺轻轻平了口气。 习惯性地伸手摩挲颈间，却在触手的瞬间愣住。 程司渺慢慢拎起脖颈间那条白金细链，发现链子末端缀着的戒指不见了。 闻柒喑拿走了那枚戒指。 她在车里坐了许久。 用车里的矿泉水洗了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然后开车下山，没有再去找闻柒喑。 秋天的时候,闻柒喑回归，把名字改回了闻柒。 《荒山》在国外电影节上得到好几项提名，最终获得最佳编剧奖。 因为在电影中的绝佳表演,闻柒的声名水涨船高。 情书事件渐渐被人淡忘，她的资源开始好起来,公司为她更换了经纪人，重要资源开始向她倾斜。 而十二月末，“七月流火”推出年度新品预告。 设计元素不同于以往任何已有系列，大胆创新，主打产品是一枚穿在链子上的戒指。 新品发布会上，程司渺亲自揭露新品的设计思路。 “来源于我年少时期的一段感情，其实‘七月流火’很多产品的灵感都产生于此,”聚光灯下，她坦然而轻松,“这期新品，叫做情书。” 全网沸腾。 情书系列还在预售期，就已经卖到断货，不得不启用会员预约制，工厂日夜不停地赶工，仍然供不应求。 星域传媒会议室里。 “你想用我的艺人做产品唯一代言人，签终身合约？”程芊墨翻了几下程司渺带来的合约，“这件事我说了不算，你得去问她本人。” “为什么，你作为公司的老板，没有决定权吗？”程司渺问。 “激将法省了吧，”程芊墨不上当，“她现在正当红，而且还在上升期，公司安排工作当然要尊重她本人的意愿。” 她打了个电话，“闻柒在吗？让她来一趟会议室。” 闻柒接了好几个大IP制作的女主演，也签了好几个国际品牌的代言，忙到飞起，经常不在公司。 对面说了几句，程芊墨说：“好，那等会她下课让她过来一趟。” “她在上课，等一会吧。”程芊墨站起来，“我还有工作，等会你们自己谈吧。” 程司渺抬头看她，“你这个老板不在场，真的没问题吗？” “老板的意见不重要，你能不能拿下她要看你自己的本事。”程芊墨语重心长。 程司渺轻轻叹了口气。 即使“七月流火”做到如今的成绩，她对于这件事依然没有任何的信心。 那和她取得的成就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她现在站在闻柒的面前，就只想把最诚挚的一颗真心捧上去。 然后祈求对方能够收下。 “对了，”程芊墨提醒她，“你母亲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不回去。”程司渺说：“如果她能够把拿走我的情书赔给我，我可以请她在外面吃饭，但程宅我不会再回去。” “你发布情书系列，已经相当于在对你母亲和整个程家宣战了，”程芊墨轻笑着摇摇头，“现在我是程家唯一还愿意和你说话的人。” “所以？”程司渺笑容甜蜜，“谢谢姐姐？” “所以，赶紧说服我们的艺人，把你的终身代言签下来，肥水不流外人田，让姐姐也挣一点钱。”程芊墨疲惫地叹了口气，“我最近替你对抗整个家族的压力，都快要长皱纹了。” “姐姐疼我，姐姐最好了。”程司渺甜甜地说。 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 “程总，我过来了。”闻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程芊墨给程司渺递了个眼神，打开门让闻柒进来，自己离开了。 闻柒走进来，坐在程司渺的对面，接过她递来的合约，认真翻看起来。 而程司渺则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也许真的是红气养人，闻柒的五官更加出众，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贵气。 现在是走在大街上都会被路人侧目的存在了。 “小程总想签终身合约，这件事程总知道吗？”闻柒翻完合约，随口问道。 “刚才已经谈过了，姐姐的意思是听你的意见。”程司渺说：“但我希望我们能达成合作，这样是双赢的局面。” “我可以做代言人，但唯一代言人还有终身合约希望小程总再考虑一下。”闻柒说，“谁都无法保证永远爆火，圈子里随便一件事情就能抹杀一个艺人许多年的努力，心姐就是很好的例子，如果这份合约签下来，以后我不红了，受损失的就是‘七月流火’。” 情书事件已经翻篇，叶紫心当年那些黑料在这件事的对冲下并没有掀起非常大的波浪。 但她的热度却降下来，资源也开始压缩。 代言大幅度撤换，许多谈好的活动也取消或者延期，有业内人士爆料，最近叶紫心已经接不到女主演的剧本了，接到的都是女三女四这样的角色。 程司渺眨眼，“你是‘七月流火’灵感的起源，如果你都不火了，‘七月流火’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除了创办“七月流火”，也在着手做一些投资项目，如果这个公司有一天被时尚界淘汰，她也能够有其他的生意可做。 “这份合约条件非常优厚，几乎是一面倒的倾斜。”闻柒说：“有什么附加条件吗？” “有。”程司渺说：“我希望你以后在公众场合，尽量佩戴我公司的配饰。” 闻柒略加思考，“可以。” “还有，你拿走了我的戒指，我希望你能还给我。”程司渺说。 闻柒没有应答，翻开合约，低头签下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七月流火”官宣品牌以后的唯一代言人，终身合约。 官方发糖，嗑程闻cp的网友欢欣鼓舞，全网庆祝。 品牌发布会上，程司渺亲手给闻柒带上新品配饰。 年度主题情书系列主打产品，一枚穿在细链上的戒指。 戒指和链子是配对的，也可以拆开佩戴，许多情侣订购作为定情信物，一人佩戴链子，一人戴戒指。 闻柒感觉这个项链的重量不一样。 她低头看去，戒圈上镶着一颗闪亮的蓝宝石。 眼尖的记者发现项链的与众不同，“这个项链看起来怎么和宣传的新品不一样呢？” “这是给我的代言人订制的款式，戒圈上用的是一整颗蓝宝石，湳枫”程司渺对着镜头微笑，“‘七月流火’预计在今年会开启高端定制服务，由我亲自设计，每一款定制款都是独一无二的，欢迎大家捧场。” 情书系列正式发售后，每一个主打产品的包装盒上面，都附带着一句情话。 有知情人士透露，这是当年闻柒写给程司渺的情书上面的原话。 程司渺用这样的方式，回应了情书事件。 但在采访中被问到和闻柒的关系，是否相恋的时候，程司渺却一律摇头。 “这是我送给她的情书，正如当年她给我写情书的时候一样，我在期盼她的回应，但无法强求。”程司渺微微苦笑，“求爱的人，总是卑微的。” 她为闻柒打造了全套定制款配饰，和情书系列款式相似但不相同，有人曾经测算过，这套配饰的价格超过六位数。 大年三十的晚上，程司渺站在自己的客厅里面，眺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今年在市郊的地方有人放烟花，家里有人发了朋友圈。 梁怡打电话过来，喊她回家吃饭，被她以工作忙为由拒绝。 她没有回家，只是让程芊墨帮忙给家中长辈带去礼物。 还有闻柒的母亲，她也托人寄了一份过去。 闻柒今年在外地拍戏，连过年也不能休息。 她总是这样，认真而又勤勉，即使现在在圈里的地位已经直逼一线，仍然不放松懈怠。 程司渺订好了明天一早的飞机，去剧组探班。 脚边“喵”地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程司渺弯腰，把汤圆抱起来。 汤圆吃胖了很多，原始袋都出来了，抱着有点费劲。 虽然她没有明确说过喜欢猫，但闻柒每次去外地拍戏的时候，就会把汤圆送过来给她。 程司渺抱着汤圆一起看窗外，“明天我去看闻柒妈妈，给她带新年的饺子，你能不能保佑她这次不要拒绝我了？” 她挥舞着汤圆毛茸茸的小肉爪，代替它回答：“好的，司司妈妈。” 司司妈妈是她私下给自己起的，只有闻柒不在的时候她才这样自称。 程司渺陪汤圆玩了一会，便返回书房工作，她要在今晚把重要工作都赶出来，这样可以去剧组多陪闻柒几天。 餐桌上放着外卖的餐盒，程司渺只吃了几口。 偌大的家里面安静下来，直到电梯打开，闻柒带着一身风尘走进来。 汤圆开心地迎上来，围着她的脚边转个不停。 “她呢？”闻柒小声询问。 汤圆冲着书房的方向，“喵”了一声。 闻柒换好拖鞋，把自己带来的大包小包全都提去厨房，路过餐厅的时候看见餐桌上的外卖盒，和里面几乎没有动过已经冷却的餐食。 “我就知道。”她叹了口气，把餐盒扔进垃圾桶，提着塑料袋去了厨房。 和面，绞肉，洗菜，切菜，调馅，包饺子…… 闻柒一个人做得十分利落，在包最后一个饺子的时候，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看了几秒钟。 是一枚莫比乌斯环形状的银戒指，款式陈旧，上面的碎钻也不亮了。 闻柒用开水将戒指蒸过消毒，包进了最后一个饺子里。 饺子下锅，在开水里面翻滚，像一个个白色的元宝。 直到她把饺子煮好盛出来，书房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出来。 闻柒把饺子放到保温隔层上面，自己坐到沙发上。 她向剧组请了两天假，昨天先回家看望了母亲和外公外婆。 季茗给她看了程司渺寄过来的礼物，都是很好的保养品和其他食品礼盒，最近半年程司渺经常问候她，季茗要她向程司渺表达感谢。 闻柒给刘晶打了个电话，原本想请她转达自己的感谢和礼物。 结果得知程司渺给刘晶放了假，让她回老家过年，但程司渺自己没有放假，而且也不会回程家过年。 季茗思想传统，立刻要闻柒去陪一陪程司渺，至少要在新年吃上一顿饺子。 闻柒晚上才落地京城，明天一早就要坐飞机回剧组了。 客厅安静，闻柒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程司渺处理完工作，舒展着酸痛的肩背站起来。 汤圆悄无声息地溜进来，小小地“喵”了一声。 程司渺抱起汤圆走出书房，便看见沙发里睡着的人。 汤圆从她怀里跳下来，先是凑过去闻了闻闻柒，然后又跑去餐厅。 程司渺回卧室拿了条毯子，给闻柒轻轻盖在身上。 她走去餐厅，看见桌上摆着一盘圆润晶莹的水饺，汤圆蹲在旁边跃跃欲试。 程司渺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饺子送进嘴里。 饺子应该已经煮出来很久了，虽然保温着，但面皮有些软了。 程司渺却吃得很认真。 突然，她的神色一顿。 从桌上抽了一张纸，舌头顶出一个坚硬的小东西，吐在上面。 那是一枚银戒指，上面镶着小小的碎钻石。 莫比乌斯环。 是她曾经的那一枚。 程司渺的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掉下来。 （正文完）【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