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琈躺不平的日常》
1. 新生
一阵又一阵的压力传来,贾琈感觉自己穿过了一段黑暗狭窄的路径,然后就被抓着腿提起来打了几下屁股。
?!!!
反应过来的贾琈张嘴假嚎了几声,暗悔自己怎么又睡着了,重新投胎后脑子都不行了。
不过现在出生了,终于可以不用一直被困在一个地方或者待在肚子里不是睡觉就是发呆了。
暂时还睁不开眼睛,听着四周的恭喜声和让人打赏的声音,贾琈安心睡着了,在肚子里的时候没听错,这次虽然投胎在古代,但好歹是个大户人家,听起来也不像有丧尸,很棒,可以享受一下人生。
不过还没开始享受,贾琈就遇到了这辈子第一个难题:喝奶。
即使婴儿的眼睛看东西还是模糊的,贾琈还是能猜出来怼在自己脸上的是啥,逃不开只能使劲梗着脖子拒绝。
不知道饿了多久,又嗯嗯啊啊尝试说话说了多久,终于有聪明人用勺子喂自己了,贾琈一边努力抓着勺子喝,一边庆幸自己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在刷便宜爹的好感。
虽然只是在他好不容易在的时候手舞足蹈一下,但效果还是挺显著的,自己不喝奶他会努力找人解决问题。
就在贾琈以为便宜爹对自己还不错的时候,他爹贾赦就开始打他脸了,一个月就能见一两次,自己要知道他的消息还得听奶娘丫鬟八卦,而且这些消息都没啥价值,不是他又花钱买了珍宝,就是又买了年轻漂亮的丫鬟。
除了亲爹是个纨绔,贾琈这辈子侯府公子的身份也有点水分,贾赦虽袭爵了,但侯府当家人是贾琈二叔贾政,内宅也是二婶王夫人管家,自己一家人甚至是搬出来住的,虽然都在一群建筑里,但去给祖母史老太君请安都得从大门出去坐马车。
贾琈本以为是贾母偏心打压大房,还在悲伤自己这辈子得宅斗的时候,就发现现实更惨。
亲爹好色又无能,亲娘贪财又没能力,想争管家权,但她连自己院子都管不好,要不是她对亲儿子疼得不行,自己奶娘林嬷嬷又有些能力,贾琈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平安长大。
而且明眼人都知道邢夫人没能力,她却觉得自己就是因为娘家没有撑腰的才争不过王夫人,整天听陪房嬷嬷挑拨就去和王夫人对上,然后被贾母骂了,骂的时候贾琈内心毫无波澜,还希望贾母骂狠点骂醒她。
亲爹亲娘都靠不住,但还好有个哥哥,虽然同父异母,但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最重要的是亲哥日后是有爵位的,不打好关系以后他袭爵了自己分出去没个靠山在这种封建时代可怎么躺平?
贾琈发挥死皮赖脸的特长终于拿下亲哥贾琏,然后发现自己亲哥比自己还想躺平享受,书是不可能读的,在家学混了几年就不去了,武是不可能练的,出门有护卫为什么要吃苦?
好在贾琏精通庶务,才十几岁就在府里做事,还做得井井有条,虽然是为了捞油水,但以后继承侯府了自己再‘不小心’找到些配方,让他做做生意,钱就不愁了。
不过有钱了护不住也不行,贾琈可不想读书科举,还是得找个有能力的,目前看起来最有机会为官的是二房堂哥贾珠,但不太好接触,因为二婶王夫人和贾府目前的大家长贾母都不太喜欢贾琈。
贾母对贾琈不喜欢一是不喜欢他老子贾赦,二是不喜欢他老娘邢夫人,三是贾琈一出生就不喝奶,贾赦听邢夫人陪房说是王夫人想把好的奶娘给自己孩子,一气之下把家里的奶娘和生产过没多久的家生子都喊到院子里一个个试,要不是管家林之孝的媳妇挤了自己的奶用勺子喂贾琈,不知道他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最主要的是堂弟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贾母发现贾琈越长越像远嫁的姑姑贾敏,就想抱贾琈过去养,好睹脸思人,但邢夫人老来得子,怎么可能同意,撒泼打滚,贾母只得歇了心思,抱了二房的堂弟去,取名宝玉。
不过贾琈是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的,不喜欢做爹娘的怎么可能喜欢孩子,而且时刻在自己眼前的肯定更喜爱,自己比不上宝玉受宠是正常的。
而王夫人除了上面的原因,还因为她生的儿子就小贾琈两个月,还是衔玉而生的祥瑞,贾赦给自己儿子取名贾琈,虽然贾琈很开心和前世名字一样,但琈字的意思是玉的色彩,王夫人能对自己有好脸色就怪了。
若是以往,不喜欢就不喜欢,贾琈根本不在乎,但上辈子末世前不是被外公逼着读书就是被老爸逼着管理公司,末世后又得靠着木系异能护着公司的人,要不是木系有一点治愈能力,自己早就game over了,over之后太难受了,只能在那地方晃悠,每天不是看到丧尸追人就是人杀丧尸。
所以现在能重来一世,还走运带来了前世的木系异能,就算是在古代,贾琈也只想躺平做一条咸鱼,好好享受生活,年轻时候啃啃爹,长大了啃啃哥。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王夫人虽然对自己不假辞色,但贾珠为人风光霁月,不管府里出了啥事,都对大房恭敬有加,对贾琈和宝玉一视同仁,为了美好的咸鱼生活,贾琈从会走路起就天天缠着他。
而且宝玉因为长相讨喜,又是祥瑞,府里女眷都宠着他,从不主动亲近贾珠这个会让才学会走路的弟弟识字的逆天,所以贾琈这个心机boy和贾珠的感情一骑绝尘,贾珠结婚了也时常耐心陪着贾琈玩。
只是贾珠身体不太行,这几年时不时就病一场,今年还被太医下过病危通知,贾琈透支了所有异能才救过来,那段时间府里的植物都差点全没了,至今还有贾珠关乎荣府生存的流言,不过为了以后的生活,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钱有亲哥,权有堂哥,还有异能,再跟着府里的武师傅学些自保的手段,以后这日子还不得爽死。
活得滋润的贾琈正在自家花园偷偷练习异能,因为是木系,旁人总是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远远瞧见这一世照顾自己的大丫鬟倚梅走来,四处张望,贾琈忙收了异能,道:“倚梅姐姐怎来了,有什么事吗?”
“三爷又甩掉丫头自己跑出来,身边没人服侍怎么行。”倚梅吓了一跳,对贾琈总是莫名其妙消失很无奈,“二房珠大爷来了,老爷不在,大爷给夫人请了安去了书房等三爷,夫人让三爷过去呢。”
“在府里能有什么事,我不耐烦有人跟着。”贾琈不以为然,听到贾珠来开心道:“大哥来了?”
说完朝花园外跑去。
“我的少爷,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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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点吧。”
花园离贾琈院子不远,贾琈不一会就跑进屋:“大哥,你怎么来了?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贾琈奶娘林嬷嬷见两人有事相商,带着丫鬟们退下。
“整日惦记着吃喝玩乐。”贾珠看他跑来,放下手里贾琈鬼画符应付差事的字,戳着贾琈的额头道。
“我现在就是得吃好喝好玩好,不然怎么好好长大。”贾琈边一本正经地说,边偷偷用刚刚从植物里吸收到的精华温养贾珠的身体。
“就你鬼话多,不过你成日待在家确实闷了些,兰儿刚出生我也没时间带你出去玩。”贾珠感受到自己近日熬夜温习的不舒服缓解了许多,心里感叹自己堂弟果然有些神异,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前段时日遇到一位于先生,才学虽一般,但品行端正,正色立朝,家学里的太爷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之前怕你这皮猴儿去了折腾他,现在请了这先生正好拘着你和宝玉。”
“啊?”贾琈天要塌了,上辈子被外公压着练字的痛苦记忆袭来,“大哥,我才三岁,每日早早去上学会长不高的。”
“少说这些歪理。”贾珠一点不同情,只想掰掰他这懒散的性子,“你看看你写的这些字,拿出去我都不敢说是我教你识字的。”
“我才三岁嘛。”贾琈有些心虚,上辈子末世后就没练过,这辈子又忙着享受,自然就落下了。
贾珠听了皱起眉:“字如其人,以后你在外行走,别人见你第一面就是你的字,基本功不可疏忽。”
贾琈知道要在这个世界过得好确实不能让那些知识分子太嫌弃了,但还想挣扎挣扎:“大哥,我知错了,日后必定勤勤恳恳。但时日还长,现在就去家学早了点吧。”
“我已经和先生说过了,你们课业暂时不重,只是我最近发现家学有些歪风邪气,年龄大些的有于先生料理,但于先生性格严苛,年幼的那些多半家中疼宠,你去管教最合适。”
“我也年纪小,谁听我的啊,况且大哥你不怕我带着他们闯祸?”听到要带孩子,贾琈更不乐意了。
“我相信你心里有数,闯出祸来我担着。于先生在学内这几日管得严了些,有人去东府告了状,当时我找珍大哥讨了族学的差事时可是说了不会烦扰他。”身体状态每况愈下,大伯好色贪婪,亲爹迂腐昏聩,贾珠只能残忍剥夺堂弟美好的童年时间,“所以你可得帮帮我,明日和宝玉一同上学,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贾琈还想拒绝,但看到堂哥疲惫又担忧的眼神,有些心软,苦恼地叹了口气:“好吧,但我不负责教育,只看着他们不做太出格的事。”
“好。”贾珠看他一个小豆丁老气横秋的样子,神色轻松了些,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要求他们文武双全,只要不做出欺男霸女的事,学内真心向学的人有条件学习就行。”
贾琈气呼呼地抓下他的手:“那我在学内做的事你得给我兜底。”
“只要我每月给你的考校能过,翻了天我也能保你。”贾珠见他一脸郁闷,哈哈笑道,“我走了,明天早点起,我送你们去。”
“知道了。”贾琈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感慨自己还没开始享受就被迫中断的童年。
2. 入学
次日一早,贾琈起床时,林嬷嬷已经把笔墨纸砚包好,贾琈洗漱完看她已经收拾得妥当了,悲从中来:“嬷嬷,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我走了。”
林嬷嬷知晓他平日跳脱,但心里始终有杆秤,笑道:“哥儿别耍宝了,珠大爷已经来了,正和夫人说话儿呢。”
贾琈有些后悔昨天心软,但事无转圜,仰天长叹一声往邢夫人处去。
贾珠已经带着宝玉等着了,见他来了,辞别邢夫人,陪同二人上学去了。
贾府家学离府不远,约莫一里之地,贾珠带着焉头耷脑的二人拜见过家学如今的塾掌贾代善,又转去找新来的先生于深。
于深长相斯文,穿着清贫,浑身气势却很是吓人,看到贾珠后神色和缓了些,但依旧面无表情:“石浮兄。”
“浅安兄。”贾琈回礼,介绍了贾琈和宝玉二人,又指着贾琈道,“辛苦浅安兄了,日后若有要事寻不着我,便让我这堂弟传信即可。”
贾琈和宝玉见完礼后听了这话瞪大眼睛,刚想反驳就见于深微皱着眉点头,意识到自家堂哥早就和先生串通好,谴责地看向堂哥。
贾珠感受到堂弟怨念的眼神,选择视而不见,将两人交给于深后转身就走。
当日贾氏始祖立了贾家义学,族中子弟有贫穷不能请师者,可入学读书,到十五岁时若过了童生试,便可继续跟着学内师长学习,没过就得自寻生计。
但贾家自开国以来,已经富贵了百年,不知是不是运数将尽,现在族中考上童生后愿意继续读取功名的只有贾珠一人,只是他并没有入族学,而是请了西宾在家学习,如今也是偶然得知族学内混乱不堪,为了贾家的未来才插手。
于深命小厮等在外院倒座等候,带着贾琈和宝玉穿过垂花门进了正院西厢房,房内一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在上讲课,十几个五岁到十岁的孩童在下面坐着,见于深进来了,忙坐直拿着笔假装写字。
“顾先生。”于深上前见礼,又指着贾琈两人道,“这是今日新来的学生。”
“先生好。”贾琈和宝玉忙上前行礼。
想是之前就说过,顾先生对两人年纪并不惊讶,回了礼道,“麻烦于先生送他们过来。”
于深走后,顾先生将两人安排在前排,贾琈垮下脸来,这下上课都不能摸鱼了。
因为学生大都是刚入学的,年龄也小,顾先生只教众人认了五六个字便让自行练字,下午需交上五篇打字,又命年龄最大的贾荇暂且管理。
先生一走,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们怎么坐得住,只是碍于于深这几个月的管束不敢在学堂吵闹,一个个挤眉弄眼假装出小恭,走至后院玩耍。
贾琈见没人闹事,也懒得管这些,把字写了交给贾荇,也往后院去逛。
院内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玩乐,宝玉也不像早晨那般低落,和几个长相秀美可爱的学生浓情蜜意的,贾琈啧啧称奇,怪不得有传闻说他会吃丫鬟嘴上的胭脂。
正想找个没人的僻静处练练异能,就见旁边转出个人来:“请琈叔安。”
贾琈定睛一瞧,这小孩子七八岁的样子,生得斯文清秀,脸上还有婴儿肥,但举止得体又有些拘谨,看起来像玩过家家演大人一样。
那人见贾琈不说话,笑道:“琈叔还没见过我,我是住在后廊上贾五的儿子贾芸。”
贾琈并不认识什么贾五,但见他主动示好,自己也确实需要在学里找些助手,点头道:“倒是从未见过你。”
“是我还未去拜见过琈叔,前几年我父亲去世时琏二叔送了礼来,总想着去道谢,但一直没能得见。”贾芸很是上道,“琈叔这是要去哪?院子大,我随琈叔走走吧。”
贾琈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丧父了,心下想着若此人品性还行日后得帮衬一下,此时却不动神色,同贾芸逛了逛。
贾琈年纪虽小,但常年练习异能又已经开始习武,体力耐力都比贾芸好,见贾芸有些微喘,用手掌扇了扇:“有些累了,回去吧。”
贾芸求之不得,两人转回堂内,除了一五岁小童和宝玉还在聊天,刚才闲聊玩耍的小学生都在奋笔疾书,贾琈拿了宝玉桌上的字看,并不是他日常的笔迹,一把撕了:“自己写。”
宝玉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委屈巴巴地看着贾琈,贾琈并不吃他这套,把碎纸放他桌上,回座了。
从出生起就被全府人宠溺的宝玉并不敢和贾琈对上,一是自己惹了贾琈后续总会吃亏,还找不到凶手,二是大哥总是向着贾琈骂自己,所以见眼泪不管用,宝玉只得抽抽嗒嗒地开始研墨写字。
众人之前见贾琈长得好看但表情凶狠就不太敢上前,现在又看到连本家的宝贝疙瘩都不敢惹贾琈,更不敢再吵闹,都安安静静地低头写字。
只刚刚和宝玉聊天的五岁小童贾蔷有些不服气,但自己辈分小,先前去和堂伯贾珍告状又耳提面命在学里乖些,所以此时不敢闹起来,气鼓鼓地回了座。
第一天还没结束,宝玉就对自己在这里的生活感到忧愁了,以后每天早起上学,晚上还得完成先生留的课业,还没有漂亮温柔的丫鬟陪着。
碍于贾珠的淫威宝玉坚持了三天,然后生病请假了,有贾母和王夫人护着,贾珠虽觉得众人对宝玉太过宠溺,但也反抗不了,且贾元春也表示宝玉的启蒙由她来,元春是贾政长女,今年才十三,但诗书礼仪样样不差,贾珠只得由宝玉请假在家厮混。
宝玉不在,学里就只剩贾琈一个不满五岁的小豆丁,不过贾琈身份尊贵,又想长大后外出游山玩水,对练武很是刻苦,学内的人安逸惯了,竟慢慢没人能打得过他,再加上贾珍等对家学没兴趣,暂时代管家学的贾珠又是贾琈的后盾,他在学内地位超然,无人敢惹。
就这样家学-贾府两点一线的平淡生活中,贾琈迎来了自己新嫂嫂王熙凤。
凤姐是王夫人的侄女,与贾琏是青梅竹马,他俩订亲时贾琈就知道以后家里又要不太平,果不其然,两人婚后邢夫人时不时就给凤姐立规矩,贾琏是继子,不敢反抗,贾琈看不下去,只得时不时调停一二。
时日长了,贾琈实在烦躁,便想找点事给两人做。
在一边被贾母训斥没规矩不体面一边顶风作案地玩了一个月煤炭和泥巴后,贾琈总算带着小厮弄出了蜂窝煤,然后给邢夫人递了一份乱七八糟的企划书。
邢夫人一直认为自己儿子天资聪颖,以后定是有大本事的,他说能赚钱肯定能赚钱,但又怕别人学了这个去,所以逼着两个陪房研究,费大娘和王善保家的哪敢说贾琈的不是,只得硬着头皮研究,但两人不懂这个,好几天都说不出什么来。
眼看邢夫人不耐烦了,贾琈找了个机会给了贾琏和王熙凤实物,又细细讲解了一番,贾琏心大,只觉得弟弟果然想着自己,王熙凤却认识到这个弟弟实在聪慧,日后不免更慎重对待一些。
见两人知晓了这事,贾琈便去忽悠邢夫人:“平日里两个嬷嬷总是说二房哪个丫头婆子又抢了大房的差事,我还以为她们很厉害呢,没想到这么久都弄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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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揽着贾琈,既开心儿子来陪自己,又焦虑赚钱的事没着落,不免对两个陪房有些不满,但嘴里还是训斥道:“你这淘气鬼,嬷嬷也是你能说的?”
“娘,我就是顺嘴一说嘛。”贾琈撒娇道,“既然没人能弄出来,不如让嫂嫂试试吧,我听说她在家时管家理事很是厉害。”
“哥哥嫂嫂去做,有贾家和王家的势力,娘也不必再费心,到时给他们一点分成,他们岂有不感恩的道理。”见邢夫人犹豫,贾琈又道:“到时娘再让心腹时不时去查账,他们是小辈,若是查到欺瞒,告到老祖宗那里也是他们的不是。”
邢夫人本就耳根软,贾琈这一通话下来她就心动了,第二天早早叫了王熙凤来,两人在房内商量了一整天,接下来王熙凤就忙了起来。
贾琈见邢夫人消停了,又开始安心躺平,享受生活。
没几日,贾琈用异能培育了几年的素冠荷鼎快开花了,便亲自挖出来装盆,一盆送给邢夫人,一盆命人送去前院给贾赦,维系一下微薄的父子情,一盆送给贾珠,剩下一盆亲自捧了送去贾母院里。
贾琈上辈子便发现,寻常花木种出来虽有提神舒缓的作用,但一段时间不用异能催生效果就会渐渐消失,珍稀花卉经过异能改造后却能通过光合作用不断净化,只是种子难找,种植时耗费的异能精力也多,素冠荷鼎数量及其稀少,对人体的修复效果也很高。
贾母虽不满意贾琈一个大家公子挖泥拌土的,但看到他的脸就想到远嫁的女儿,又收了盆珍奇难得的花,淡雅脱俗,闻起来沁人心脾,嘴里斥责的话便说不出口,只嘱咐了几句要得体的话便让他退下了。
从贾母院中出来,贾琈见时日还早,想着好久没见庶姐贾迎春,便晃悠到王夫人院里,给王夫人请了安,略坐了坐便辞了出来。
沿着耳房出来的回廊转去后院的三间抱厦,便见迎春在窗边看棋谱,正想吓一吓她,就听一清脆的声音道:“三哥又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转头就看到一鸭蛋脸面的小姑娘撑着窗棂笑着看他,刚想回答,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推开窗道:“三哥哥又想吓二姐姐。”
两人正是贾政庶出的女儿贾探春和贾家现任族长贾敬的女儿贾惜春,贾家分东西两府,东府宁国府,西府便是贾琈所在的荣国府,荣国公是宁国公的同胞弟弟,荣公死后,长子贾代善也就是贾琈的爷爷袭爵,现在是贾琈亲爹贾赦袭爵,二叔贾政当家。
而东府,宁公死后儿子贾代化袭了官,贾代化又将爵位传给了贾敬,贾敬沉迷烧丹炼汞,所以现在东府是惜春哥哥贾珍当家。
“怎么可能,我现在可稳重了。”贾琈笑着辩解,三人进了迎春屋子,又问探春,“前几日送来的小玩具三妹妹不喜欢?”
“她可喜欢了,整日摆弄那土偶儿。”迎春早在探春出声时就放下棋谱,现听贾琈问,打趣探春道。
探春听了,故意道:“三哥每次来都给二姐姐带些小玩意,这次两手空空,怕是想背着我们给。”
“那我可不依。”惜春也笑嘻嘻道,“我的石绿用完了,府里买的总不如三哥哥带回来的鲜亮。”
“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可别糟蹋了我买的好颜料。”
惜春听了不依,上来掐了贾琈手臂几下,贾琈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明日就去给你买。”
“你说你每次来都要惹她做什么。”迎春和探春捂嘴笑道。
四人正打闹着,就听前院传来一阵嘈杂声,探春忙让婢女侍书出去打探。
3. 贾珠病重
不多时,侍书回转来:“夫人屋里乱糟糟的,我也不敢往内去,只和外围一婆子打听了些,说是不知什么原因,珠大爷吐血晕倒了。”
四人吓了一跳,正待细问,就见王夫人身边伺候的金钏儿慌慌张张跑进来:“琈三爷,大爷请您过去。”
贾琈心中疑惑,但想到贾珠吐血晕倒的话,很是焦心,同三姐妹一起往王夫人房中来。
一进屋,就见贾珠躺在床上不知生死,太医已经诊完脉在写药方,贾母王夫人等似是坐在屏风后,只听到轻轻的啜泣声,站在一旁的贾政一脸灰败。
“大爷身子自小孱弱,前几年那场病更是凶猛,差不多掏空了身体,今日急火攻心,若当年病后心情愉悦慢慢调养过还能有一线生机,但这几年大爷思虑过度,怕是……”太医写完了方子,起身告辞,“老朽写的这方能延缓一二,但大人还是得早做打算。”
太医话音刚落,屏风后就传来一阵哭声,贾政也落下泪来,强撑着让人送太医出门。
贾赦见弟弟吩咐人送了太医出去便呆坐着,没什么行动,心里着急,命人抓药熬上,让贾琈在这守着,自己出门亲自去找致仕的太医院正堂王君效。
贾琈一边意外自己亲爹竟然对平日嫉妒的弟弟的孩子这么上心,一边偷偷用异能温养贾珠的身体,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几年好不容易把贾珠身体养好点,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
贾琈有些疲累的时候,贾珠醒了,见贾母、王夫人、贾珠妻子李纨、邢夫人等都寸步不离地围着他干哭,虚弱道:“我……有话……咳咳,跟琈哥儿讲……”
众人见他奄奄一息的样子,不敢违逆他,抽泣着出去了。
“琈哥儿,我知你有神异,并非常人。”贾珠第一句话就吓了贾琈一跳。
“大哥,你说什么呢。”贾琈定了定神道。
贾珠微微摇头,道:“你不必解释,也不用怕,我的身体我知道,前几年你费尽心力救了我,有这几年的时光对我而言已经够了。”
又撑不住咳了一阵:“前半生我闭关读书,总想着济世救人,这几年才发现自己家里已经腐败不堪,我以为我一点点接触家中权柄,总有一日能扭转败局,今日才知天命已定……”
说着转头看向贾琈:“琈哥儿,这家已经日落西山,一人之力无法扭转,我知你生性淡泊但绝不是无能之辈,我不求你延续家族荣耀,只求你以后脱身之际护一护家中老幼,元春名帖已被送入宫中,此事已成定局,你日后能看顾她一二即可。”
贾琈先是一惊,元春姐姐要入宫?后反应过来估计是此事让大哥气急攻心。
随后想到,他这是托孤?他说一通话然后撒手走了,这一大家子不就是自己的责任了?那以后岂不是每天睁眼就得收拾烂摊子?还得努力和宫里打好关系,不行!绝对不行!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反正他已经猜出来了,贾琈也不瞒着了,反正得救下他。
贾珠知道贾琈嘴上说着不管这个不管那个,但最后都会心软,也不觉得贾琈能将自己救下来,说完后又安心晕了过去。
殊不知之前贾琈年幼,又没有什么紧迫的事,练习异能三心二意的,又得瞒着一大家子,所以当时掏空自己才救下他,这几年为了给他温养身体,每天勤勤恳恳练习,所以这次虽更难了些,但再次耗空还是能救下来的。
为了以后不年纪轻轻就点灯熬油操持,贾琈也不管会不会暴露了,整天整夜待在贾珠房里,每日让人从自己房子搬花草来。
众人一开始只当他胡闹,毕竟太医院院正来了也说贾珠油尽灯枯,王家、史家等推荐的大夫也让准备后事,但贾琈从小混不吝,又受贾珠宠爱,众人拿他没法,只得由他去。
没想到府里已经棺椁都备好了,贾珠还撑着,虽还没醒,但脸色已经不再发青,且一盆盆花草抬进屋里,又很快衰败了抬出来。
府内的流言开始传得满天飞,前几年贾琈每去一次贾珠身体就好一点的事也被翻了出来,大家看贾琈的眼神都开始不一样了,贾琈解释不清,只能更加用心救治贾珠,等他醒了让他去头疼。
春天过去,夏日来临之际,贾元春入宫做了女史,贾珠醒后沉默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只不再像几年前一样出去交际,开始闭关读书,对府内的事也开始强硬起来,贾母等怕他再出事,也都依着他,可惜贾珠是二房,不能袭爵,头上又有贾政在,贾琏也开始管家,能做的有限。
之后听说府内的流言,又见贾琈病倒了,贾珠以造谣的罪名处置了几个平日吃酒赌钱的人,又亲自上门拜谢了给自己看病的大夫,将这些话压了下去,又去看望贾琈,幸好他只是疲累太过,养两天就好才放心下来。
贾琈知道贾珠会给自己善后,且府内众人现在对他的态度更加恭敬讨好,连贾母也更加亲近,邢夫人犯蠢时还能忍让一二,病好后就心安理得躺着,不再去学堂,贾珠见他一直不好,心里担心,来看过后发现他装病躲懒,拿他没办法,准了他的假,但也下了最后通牒——中秋之后回去上学。
贾琈委委屈屈答应了,然后光明正大逛街买玩具或者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拉着姐妹们玩,只是姐妹们平日也要学习,又是迎春怯懦、探春要强、惜春是寄住,三人都不敢闹得太过,贾琈有些无聊,计划也耽搁了,他便撺掇宝玉让贾母接史湘云来。
史湘云是贾母的侄孙女,也是个古灵精怪的,父母去世后常被贾母接来住,和贾琈从小就臭味相投,这次再来,两人在府里闹得天翻地覆,贾琈教她武功又带着她换了男装偷偷出去玩,回府后被罚跪祠堂,但贾珠宠他,贾赦放养,贾母也因贾琈刚救了贾珠睁一眼闭一眼,渐渐没人再管两人闹腾。
府里放松对两人的警惕后,贾琈开始带着湘云搞事。
“三哥哥,今天我们去哪玩?”史湘云这个月玩得太开心了,每日早早来贾琈院里报道。
贾琈神神秘秘地关了门,拿出一个盒子:“今天给你玩个新鲜的,但你得保证不反悔之前答应我的事啊。”
“当然不反悔,我史湘云说到做到。”湘云兴冲冲打开盒子,里面是个精致的人偶娃娃,大概三四寸的样子,嘴角耷拉下来,“三哥哥,你拿这个哄我,这不就是小了些的绢人吗?”
“这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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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花了大价钱给你做的,你看……”贾琈边说边将人偶摆出跪坐倒茶的姿势,“除了这个,衣服你还能自己换呢。”
湘云见状兴致勃勃拿起人偶细细观察,发现不是以往见到的整体用绢纱制作的绢孩儿,而是用木头雕制后上色,四肢可以活动甚至拆卸。
贾琈又掏出做小后的木质茶具,湘云一把抱住他:“三哥哥,你太好了!”
“别高兴太早哈,你这两天熟悉一下这个,三天后的庙会我带你出去玩,你得把它送人。”
湘云推开他气道:“我还没玩呢。”
“你不是顶天立地的大女子吗?之前答应我的事不做了?”贾琈拿着玩具在她面前晃了晃,见湘云扭脸不看他,伸手去拿人偶,“那算了,我找别人看看。”
“你就知道欺负我。”湘云连忙藏到身后,“我言必行行必果,才不会耍赖。”
看她一脸壮烈牺牲的模样,贾琈捂着肚子笑道:“哈哈哈,逗你呢,你现在好傻。”
“好啊,你又骗我。”湘云放下玩偶,追着贾琈就要打。
贾琈绕着桌子躲她:“好了好了,不闹了,这件只是试验品,你先帮我做事,新的中秋之前做好,到时候给你们当中秋礼物,二姐姐她们都不知道,你可得给我保密啊。”
“你今年好没诚意,我的中秋礼物你提前透露了我都没期待了。”湘云跑累了叉着腰喘气。
“今年带你出去玩了那么几次还不够期待啊,我病才好就跪祠堂了好吧。”贾琈不甘心道,“你别这样叉着腰说话,被别人看到了又要说我带坏你了。”
湘云放下手坐下:“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啊,有人在的时候我肯定做个淑女。”
“这哪里啰嗦了,以前你答应不让人发现我教你武功,最后还不是被大哥发现了!”
“好吧好吧,是我没藏好。”想到贾琈被珠大哥罚蹲马步的事,湘云有些心虚。
贾琈哼了一声坐下:“你这几天熟悉一下人偶,到时候不能和人家交上朋友送出去的话你的中秋礼物就没了。”
“你好狠心!”湘云嘴上谴责,身体却很诚实地翻看人偶。
贾琈瞥见她手上有痕迹,皱眉道:“你手怎么了?”
湘云缩了缩手,不在乎道:“没怎么,最近我在练女红。”
“这个月你婶婶又不在,你练这个干什么?”
“针黹女红本就是女子该学的,二姐姐她们也在学啊。”
“她们也没像你这样满手针眼,是不是你婶婶又来信催你了?”
“又不是一两天了,我能应付。”
见湘云不想谈,贾琈也不再说话,现在的社会环境就是这样,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就算不想让姐妹们被规矩束缚,也没办法改变整个社会。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湘云笑道:“你别一脸不开心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玩得开心就好了。”
贾琈摸摸她的头:“让我想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湘云只当他在开玩笑,拍开他的手。
“我在吹牛行了吧。”贾琈不再多说,两人又开始打打闹闹。
4. 办法
湘云刚得了人偶娃娃,正是新鲜的时候,整日摆弄,还自己做了衣服,贾琈无事可做,练字时叫了奶兄林红安来。
“做人偶的木匠是你堂叔对吧?”林红安一进门,贾琈就问道。
林红安仍旧规矩行了礼,道“回三爷,是小人的远房堂叔。”
“你和他可有兴趣做这个生意?”
“三爷的意思是?”
林红安比贾琈大十岁,父亲只是贾府一个小管家,母亲是贾琈奶娘,贾琈又是个大方的,所以平日在外很有脸面,也吃穿不愁,只是贾琈虽年幼却是内有乾坤的,没有可以向他讨,也可以赚点油水,但要是过了他划的线,谁的脸面都没用,所以平日并不像贾府大管家赖家那样富贵,此时有发财的机会自是惊喜。
贾琈边练字边道:“那人偶你也看了,成本比绢人低得多,又简单好做,有贾府的名头也不怕人抢,我想你和你堂叔两人应是能将这生意做起来,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三爷不必担心,我堂叔有一个木匠铺,只要三爷允许,肯定能做起来。”林红安听出这事是要交给自己,喜出望外道,“不知是什么条件。”
贾琈点点头:“前期投入我给,具体事宜你去安排,售卖分两种,一种制作粗糙些也没关系,卖给普通人家,但人偶身上的服饰得从我定的那家人处买,若她家供不上,你可以自行找人做;第二种制作必须精美,限量出售,饰品你解决,衣物我每月会让红玉给你,她的提成你们兄妹商量。所有的利润我要五成,剩下五成你和你堂叔商议。”
林红安没想到自己竟能有五成利,又惊又喜地拜下:“多谢三爷。”
“不必谢我,你既然帮我做事,岂有白干的道理。”贾琈放下笔,看着林红安道,“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这个生意你可以和家里人说,但有关我这边的事你得给我烂在肚子里。”
林红安被贾琈不同寻常的眼神吓到,忙发誓:“我若泄露分毫,必定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不得好死。”
“下去吧,这几日你不用来上差,中秋前把契书拟好了给我,我名下三成,珠大爷名下一成,三位姑娘和史姑娘一成。”
“三爷。”林红安听了大惊失色,这姑娘家小小年纪有私产……看贾琈神色认真,不像开玩笑,心里害怕但又想到此前堂叔多次跟自己说这人偶的一本万利,最终还是应下了。
贾琈见他应下,也放松了神色,让他退下。
看到林红安一脸惊惧地出去了,贾琈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自己还能躺平吗?
转眼来到庙会,贾府为了中秋节宴忙得不可开交,贾琈趁此机会偷偷带湘云出府。
庙会人多,贾琈也不敢拿大,将自己的四个书童和四个年纪大的小厮都带上,和湘云扮作出来游玩的乡绅人家的兄妹。
街上熙熙攘攘的,贾琈护着激动的湘云随着人流走着,身边的小厮手里拿满了剪纸、糖画、炒栗子、竹雕等物。
贾琈贴身小厮引鹤身型小些,被贾琈派去打探消息,此时逆着人群挤过来,在贾琈耳边轻声说了句话,街上嘈杂,湘云疑惑道:“你们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大小姐,到你出场的时候了,你可别给我搞砸了。”贾琈笑道,随后带着她跟着引鹤往前走去。
湘云还是不解:“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你要我和她交好,送她绢人?”
“小孩子知道这么多干什么。”贾琈回道,“你与她交好不交好都可以,只要你今日能成功将人偶送给她。”
“好吧。”
又走了一炷香时间,方到一个卖头绳手帕的小摊,东西虽小,看起来却精致,摊前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家仆装扮的男子和一五岁左右的圆脸小女孩,小女孩一脸认真地在挑选手帕。
湘云上前几步,拿出前些天收到的人偶递给摊主:“摊主,我人偶的衣服破了,可以补吗?”
“小娘子这人偶倒是精致有趣。”摊主是一个四十多的女子,接过来看了看,“补是可以补,但恢复不了原状。”
湘云舒展了眉毛,一脸骄傲:“没关系,这是我自己做的衣服,只是现在我没针线。”
“好。”摊主笑笑,将人偶外袍脱下来缝补。
摊前那小女孩听到湘云说的话,抬头看过来,似是想与湘云说话却不好意思说,湘云装作无聊的样子与小女孩搭话:“你在挑什么啊?”
“手帕。”小女孩轻声细语道。
“我也要挑几条送给家里的姐姐。”湘云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拉着小女孩道,“我们一起挑啊。”
小女孩不好拒绝,低声道:“好。”
女孩子的友谊总是很快升温,更何况湘云本就是个讨喜的性子,没一会两人就聊得火热,湘云也趁机夸起了自己娃娃:“这是我表哥送我的绢孩儿,和平日的可不一样,她还会倒茶呢。”
一边说着一边摆弄人偶,小女孩看得惊奇,问道:“你表哥在哪买的啊?我刚刚听你说她身上的衣服是你做的。”
“对啊,是我做的,我还做了好多呢。”湘云回道,“但我也不知道在哪买的。”
见小女孩神情低落,湘云咬咬唇:“这个送给你吧。”
“但这是你表哥送你的。”小女孩纠结道。
“没事,我回去问问他在哪买的就行。”湘云拍拍胸脯,“我叫史湘云,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冯念念。”小女孩开心道。
旁边的男子见冯念念收下人偶,叫道:“小小姐。”
“阿九,我有分寸的。”冯念念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湘云,“这是我舅舅给我的,送给你。”
湘云一愣,又看冯念念认真的表情,接过来笑道:“好啊,那算我们交换礼物。”
摊主补好了衣服,冯念念和挑好的帕子一起付了钱,便和湘云告别,湘云看她走了,神色恹恹地道:“三哥哥,我们回家吧。”
“好。”贾琈付了钱带湘云走出街上了马车。
“三哥哥,你不会对念念做什么的吧。”湘云忍了一会,没忍住开口道。
“我在你心里那么坏啊。”贾琈见她一脸担忧,笑道:“放心,我不会对她和她家人做什么的。”
湘云还是不太放心,但见他不想多说也不再问,只嘟囔着:“老谋深算。”
“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是老谋深算啊?”贾琈哭笑不得,揪着她头上的发髻问。
两人打闹着,没多久到了家,贾琈刚下马车,就见贾珠身边的小厮聚墨迎上来:“三爷,大爷有请。”
湘云呆了一瞬,立刻说道:“三哥,我先把给姐姐们买的东西送过去。”
“……”贾琈看着无情地弃自己而去的湘云和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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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弯着腰的聚墨,只觉得人生孤独。
“琈哥儿来了。”一进贾珠院子,就见李纨带着儿子贾兰正要去给王夫人请安。
“见过嫂嫂。”
贾琈刚行完礼就听到贾珠憋着气的声音:“进来。”
李纨憋着笑带着贾兰走了,贾琈视死如归地进了书房,冲过去抱住贾珠的大腿喊道:“哥,我错了。”
贾珠被他撞得差点没站稳:“给我站好。”
贾琈听话站直了,拿眼偷偷觑贾珠,贾珠不为所动:“伸手。”
贾琈看他一点不心软,犹犹豫豫伸出手。
啪啪啪。
贾珠不留情面地打了贾琈手心:“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我偷偷带湘云去逛庙会。”贾琈心虚道,“但我不会让她出事的,而且之前你不是默许了吗?”
“你说不会出事就不会?庙会里鱼龙混杂,那些拐子的手法你了解多少?之前那是我派人跟着你们,又见你知晓轻重去的都是安全的地方。”听他狡辩,贾珠又狠狠打了几下,“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但不要轻看了别人。”
被贾珠点出自己的傲慢,贾琈有些心惊,这几年安逸的生活确实把自己养得没有了敬畏心,这要是在前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好这次没出事。
“这几个月除了上学不准外出。”见贾琈若有所思,贾珠才放下藤条:“回去抄十遍《论语》,不抄完不准出门,姐妹们都不能见。”
“啊?”贾琈有些慌了,自己还有事要做呢,忙求饶,“哥,我真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三遍差不多了吧。”
“你还敢讨价还价,这次要不是我发现了把事情压下来,现在你就等着被老祖宗收拾吧。”贾珠戳着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
贾琈知道自己错了,但还想挣扎挣扎,眼泪汪汪地看着贾珠。
“回你院子去,别在这打扰我温习。”贾珠不为所动。
见贾珠余怒未消,贾琈心虚得不再敢求情,认清自己接下来要加班加点的事实,期期艾艾道:“哥,我做了个生意……”
“你个侯府公子做什么商贾之事。”
“中秋要到了嘛,我绞尽脑汁才找人给姐妹们做了礼物,那店家说这东西很有市场,我想着跟着我的小厮不能捞油水,和府里其他人比过得惨了些,那我以后挑人用岂不是没人愿意?还不如让我奶兄林红安管理这事,我不用操心还能有点进项。”
听出他在暗戳戳说府中人贪污的事,贾珠有些头痛堂弟眼里不容一粒沙子的性子,水至清则无鱼,日后这些人胃口大了再处理也无妨,不搭理他。
贾琈也就是见府内小姐们用的东西还抵不上有些体面的家仆,随口提了一句,见贾珠不放在心上也丢开了,自己又不袭爵又不管家的,平日多贴补姐妹们就行了。
“但我年纪小,要是外面那些人见生意赚钱了欺负我怎么办?”
贾珠不认为他小打小闹的能赚什么钱,瞥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
贾琈顺杆爬:“大哥到时让聚墨去给红安撑撑腰,我分一成利给大哥。”
“你自己留着吧。”贾珠扒拉开贾琈的手,“我会和聚墨说。”
贾琈目的达到,也不纠缠:“那我先回去抄书了。”
说罢,见贾珠无动于衷,只得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5. 契书
京都,南城
青砖小院内,一面部圆润气质温和的男子与一皮肤白皙眉头紧锁的女子对立而坐,正是贾琈一行人庙会遇到的女孩冯念念的舅舅冯平安和母亲冯琴。
“哥,你说侯府千金怎么会出现在庙会上,还送了念儿绢孩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冯琴自查到那行人是荣国府公子和史侯府小姐后便很焦虑。
冯平安心内疑惑,但并不担忧:“就是有什么问题侯府也不会让自家小姐亲自来,阿福已经去打听了,等他回来再说。”
不一时,在庙会上跟着冯念念的中年男子进来行礼道:“主子,有消息了。”
说完呈上一封信:“小的去史侯府外打听,有一小儿引我去见了荣国府三公子奶兄林红安,他说三公子并无恶意,只是想和主子谈一笔交易。”
冯平安打开信,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写了见面的时间地址,其余皆无,二人更加困惑不解。
冯家这边摸不着头脑,贾琈正为了能按时见面废寝忘食默书。
八月十四,贾琈终于抄完最后一遍,正要让人送去给贾珠时,林红安送了拟定的契书来,贾琈索性自己拿了送去。
贾珠仔细看了贾琈抄写的书,并无错漏也没有敷衍,满意点头,又看了契书,发现迎春等姐妹四人作人股一分字样,心下觉得不合规矩,府内纵有贪污之事,也不至于克扣小姐们的份例。
转念一想,又觉得能让这小子多关心些府内事务,日后也好督促他上进,便按下不表:“你每月能有多少份例?只你一人出资,我和姐妹们却都有一分股,不合适,我给你补一千两,我那份转到宝玉名下。”
能有更多的资金,贾琈当然喜闻乐见,当即应了下来:“多谢大哥,明年赚钱了给你包个大红包。”
“少贫嘴,过了中秋我让聚墨去衙门备案。”贾珠对他这性子哭笑不得,“天晚了,你回去吧,明日同老祖宗乐上一乐,后日就给我老老实实上学去。”
贾琈见目的达到,怕被贾珠抓着考校,哀叹一声苦着脸回了房。
次日一早起来,贾琈随贾赦等去祠堂行朔望之礼,礼毕,回自己院中发了中秋礼,又派林红安去给家学中交好的学生如贾芸等送礼,安排好了方去贾母院中。
此时邢夫人等正陪着贾母说话,贾琈一一见过,献上自己备的中秋礼,是一盆自制的干花,贾母命人拿到跟前,一股清香扑鼻,闻之只觉神清气爽,笑道:“我家怕是要出个种花匠了。”
“孙儿年幼,平日多得长辈照顾,却不能回报一二。”贾琈笑道,“若这些能讨老祖宗开心,也是孙儿的福气。”
“虽是为孝道,但也不可在这些上太过费心。”子孙孝顺,贾母自是开心。
见贾琈乖巧应是,贾母点点头,命他和贾珠等坐了,不一会,贾赦贾政前来,贾母方让人传了饭。
饭毕,见贾母神色疲倦,晚间又要上香赏月,众人退出来,贾赦等回屋暂歇,贾琈同姐妹们去花园赏花。
丫鬟们在亭内铺设好坐垫,贾琈让人拿了锦盒来,命他们退下,湘云笑道:“三哥哥又有什么好东西给我们了?”
“我最近可穷了,别说好东西了,不好的我都没有,这中秋礼物还是省了好久的月钱才买了的。”
姐妹们听了都笑起来,拿过贾琈给的锦盒打开,除宝玉是一套制胭脂的器具,四姐妹都是一个绢孩儿和一套迷你茶具。
湘云早就玩过,此时兴致勃勃地教姐妹们,宝玉见状也抢着要玩。
贾琈见迎春要将自己的给宝玉,打岔道:“除了这个,还有呢。你们觉得这绢孩儿怎么样?”
“做工精致,构思灵巧。”
贾琈吸引了注意后又笑着不说话,姐妹们见他又这般样子,要来打他,他才从怀里拿了早上林红安送来的备了案的契书:“给你们给你们。”
探春接过来,只见上面写道:“立合同……”其上还有官府印章,待看到姐妹们的名字,惊道:“琈哥儿,这是?”
“我打算拿这绢孩儿做个生意,给我园子里的花赚点肥料钱,但我一人也做不起来,便找珠大哥投了钱。”贾琈吃着糕点解释道,“珠大哥那份要给宝玉,我想着姐妹们的审美比外界好多了,不如由你们给绢孩儿设计一些衣物,让自己房里丫鬟做了,拿出去卖,你们几人分一成股,到时除了给丫鬟的工钱,自己还能剩不少。”
“不成,若是被大人们知道了你定会受罚。”探春不同意,“你平日已经够照料我们了,况且我们吃穿不愁,何必还去做这些。”
“三妹妹怕什么,这事珠大哥也知道,只要我们不往外说,谁能知道?”贾琈知道探春心性谨慎,早就想好了说辞:“况且我们平日的吃穿都是花府里的钱,三妹妹难道不想试试花自己的钱是什么感觉?”
见探春愣住,低头思索着,贾琈又道:“况且官府已经备案了,你们现在应该思考的是身边谁是值得信任可以给你们做针线的,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不仅是我,珠大哥也得吃挂落。”
“不行。”探春反驳道,“这事只能我们几人知晓,绝不能外传任何一个人,以后二姐姐和四妹妹画了稿子给我,湘云的稿子或是传信来时带来,或是老祖宗派人接你时给我,我每个月将我们的稿子汇总之后给琈哥儿。”
又转向贾琈:“你拿到稿子后或是寻人或是自己誊抄,然后讲给外面的绣娘做。”
“我也可以和姐妹们一起做。”贾琈还未说话,宝玉开心道,“到时我的那成姐妹们也拿去。”
“二哥哥的那份是珠大哥的,便是要分出去也是分给兰哥儿。”探春看向宝玉,“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管住自己,千万不能随口说出去,否则便是害了我们姐妹和珠大哥。”
听探春说得这般严重,宝玉一时被吓到了,忙起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迎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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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软,惜春年纪小,贾琈从未见过探春这般雷厉风行,三人都呆住了,湘云见状噗嗤笑道:“三姐姐日后怕是要做掌柜的,看把这群‘伙计’吓成什么样了。”
探春说了宝玉后有些不安,现在听湘云嘲笑自己,伸手要拧湘云的脸:“就你伶牙俐齿。”
贾琈回过神来,心下宽慰,有探春震慑着,又有贾珠兜底,这事应该闹不出来,也装样子笑道:“‘掌柜的’骂归骂,可别扣我们月钱。”
宝玉对姐妹们从不生气,刚虽被吓到了,现在也调整过来:“三妹妹确实好气势。”
迎春、惜春也笑倒在对方身上。
探春笑骂:“你们再这般调侃,小心我扣了你们的稿子。”
还未说完,便见远处一穿着青锻背心,蜂腰削背的女子走来,探春忙收了契书迎上去:“鸳鸯姐姐怎么来了。”
“我就猜到你们闲不住,在这玩闹。”鸳鸯笑道,“老祖宗醒了,正找宝玉呢。”
“劳姐姐找。”贾琈起身道:“我们正要散了。”
“有什么劳不劳烦的,这也是我本分的事,且我还有事找三爷呢。”鸳鸯摆手,“前些日子我把三爷送来的干花做了香囊,老太太睡得比平日踏实了些,最近在外买了同样的干花,却没效果了,想问问三爷可还有?”
“自是有的,我晚间让人送去。”
说完这些,几人又闲话了几句,鸳鸯方带着宝玉回了贾母院子,贾琈带着姐妹们去贾珠院中,又同贾珠去了贾母院中用饭。
饭后,贾珍夫妻带着儿子贾蓉儿媳秦可卿过来,坐着说了会闲话,月上中天又去上香赏月,一直热闹到半夜方散。
次日,天还未亮,林嬷嬷就叫醒了贾琈:“哥儿,环三爷、兰哥儿、琮四爷已经过来了。”
“除了贾环,他俩来干什么?”贾琈昏昏沉沉地爬起来。
“珠大爷让人传话,说他俩虽还未满五岁,但你当年三岁便去上学,他们也不能太落后。”林嬷嬷见他醒了,唤人端了水来,“哥儿每日除了练武,也多读读文章,现今太平盛世,还是读书人最受尊敬。”
贾琈一边左耳进右耳出地听奶娘唠叨一边洗漱完出门,贾环三人见他出来,忙上来见礼,又叽叽喳喳谢贾琈昨日的中秋礼,贾琈刚睡醒不太耐烦,只点点头,同几人用了早饭,才坐马车去了族学。
前世自小便随研究古籍的外公学习,今生又时不时被贾珠抽查功课,所以虽不知道这是哪个时代,贾琈对学内此时讲的课也算是门清,只是怕被贾珠逼着考试,每日装着不懂的样子听课。
煎熬地上了一早上的课,趁贾兰等人乖乖做功课,贾琈找了个理由出来,贾芸已在后院等他。
“琈叔,刚有小厮来回,那冯家人已经到了。”
“走,我们现在过去。”贾琈急忙随他避开人出了学堂,林红安早在门口等候,三人上了马车往荣国府后街一茶馆去。
6. 前往扬州
刚到茶馆,便见贾琈小厮牵云同冯家家仆阿福在茶馆门口等候,见贾琈到了,牵云迎上去道:“三爷来了,冯家的人在楼上。”
说罢,引着贾琈上了楼,守在门口,贾芸和林红安去了隔壁房间。
“小的冯平安见过琈三爷。”屋内坐着的男子起身行礼,想是提前打听过,并不惊讶贾琈年纪小,“不知三爷有何指教。”
“冯黄门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贾琈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只是想和冯黄门做个交易。”
冯平安闻言紧绷起来:“请三爷明示。”
贾琈看他如临大敌的样子,便知他是误会了,有些无语:“黄门放心,与你侄女没关系,我对她没什么兴趣。”
“三爷说笑了。”冯平安也反应过来,国公府要是想对自己家人做什么根本不用这样拐弯抹角,陪笑道,“不知三爷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黄门想必知道我堂姐入宫做女官一事,她这一进去不到25岁家人都不得相见,所以想请黄门帮个忙。”
冯平安有些为难:“小的只是内务府一个小采买,女史的事怕是力有不逮。”
“黄门误会了,不会让你为难,只是宫禁森严,堂姐在内要是有什么事我们知道时怕是有些晚了,所以想请黄门在宫内照看一二,若是有事递个消息就是。”
见冯平安有些犹豫,贾琈接着道:“前些时日送给你侄女的那个绢孩儿想必黄门见过了吧,虽是个小玩意,但是还算精巧,若是黄门同意了,日后你妹妹做了绢孩儿的服饰可以拿去店里,不论多少都能收。”
冯平安只是一个小买办,平日能稍微照拂妹妹一家,但也有限,若是能和国公府搭上关系,妹妹一家的日子也好过些,所以想了一会,咬牙道:“三爷放心,若是贾女史有什么消息,小的会尽力传出来,只是小的人微言轻……”
贾琈也没指望这点东西能让一个在宫内靠自己爬上买办的太监做多少,他能冒着危险传些消息就已经不错了,因此笑道:“若是事态危急,黄门保全自己是人之常情。”
冯平安见他年纪虽小,话却说得漂亮又做事稳重,不免又慎重几分:“多谢三爷体谅。”
“黄门客气,日后有消息让人去寻荣国府家仆林红安。”贾琈看了看天色,道,“时日不早了,我先告辞。”
说完谢绝冯平安送自己,留下林红安与其核对接下来的事务,贾琈轻松地上了马车,已经尽力做了能做的,其他的就看堂姐自己了,希望她能安安稳稳熬到25岁出宫吧。
马车哒哒哒穿过热闹的大街,贾琈见贾芸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想管闲事,但这几年贾芸确实听话又好用,啧了一声道:“有什么事就说。”
贾芸有些不好意思:“琈叔,我听说你准备开个铺子,我想进去跟着学学。”
“你想去?是你舅舅一家又来找你麻烦了?”
“不是,自从琈叔帮我拿回家产后我舅舅一家就不敢再来了。”贾芸忙解释。
“那是银钱不够用?”贾琈听了不赞同道:“你才十一二,目前读书是最好的选择。”
贾芸笑道:“琈叔也知道我的底子,学了这么多年还是云里雾里,再在学里蹉跎也是枉然,还不如趁这次机会学些东西,日后也能为琈叔多做些事。”
贾琈想到他那成绩,也有些头疼,现在的社会十一二的孩子大都开始学做事了,但他不太想让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这么小就出来做事:“你先别急,近些年有些能力的夫子确实辞了不少,我回去想想办法聘些有真才实学的来。”
贾芸抿抿唇,想了想还是出口打破贾琈幻想:“琈叔也知道,族内根本不重视家学,学内也是鱼龙混杂,要不是有于夫子和琈叔镇着,族学内早就翻了天。”
贾琈也是有些烦,这贾家后代的男子就没几个能立起来的,叹口气往后倒:“你让我想想。”
贾芸遂不作声,安静地回了家学。
贾琈不死心地认真看了一遍学生的课业,文的连宝玉都比不上,武的更别提了,作为开国武将的后代,竟比自己这个灵魂外来户还差一大截。
纠结了一下午,又仔细看了贾芸写的文章,贾琈终于松口让他退学去店里做事,看着贾芸开心的样子,贾琈有种诱骗小孩子的罪恶感,心塞地回了府。
给邢夫人请了安,进房准备换衣服去贾母院中定省,就见贾珠院里的大丫鬟素云来请,贾琈心中一惊,就中午逃了会学也能被逮到?
“你近日安排一下在学堂的事,过段时日我请西席在家上课。”
贾珠第一句话就震惊了贾琈,贾琈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贾珠放下书揉揉眉心:“于先生今日来请辞,要准备考试。”
“前些年于先生不是说不想科考吗?”贾琈更加不解。
“学内的情况你比我清楚,来上学的就没几个是真冲着学习来的,珍大哥也烦那些明里暗里告状的家长,多次让掌塾劝于先生办事不要太严苛,我要温书,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你也不能再在里面耗着,先请西席来上着课,等我考完再说。”贾珠叹口气接着道。
贾琈知道学内现在实在没啥好苗子,能不去陪一群小屁孩也好,只是有些担心没人管着他们会乱来:“我倒是没问题,只是掌塾年纪大了,我和于先生都走了怕是会有人生事。”
贾珠点点头:“你最近还是先去上学,这些时日再寻摸个能管事的先生。”
贾琈正要说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贾母身边的大丫鬟琥珀一脸着急道:“大爷、三爷,扬州来信,老太太找你们。”
两人一脸莫名来到贾母院中,贾母爱热闹,往日院里总是欢声笑语,此时却鸦雀无声,走近屋子才听到啜泣声。
屋内只有贾母并贾赦贾政两兄弟和邢王二位夫人,几人面色哀婉,贾琈和贾珠进门正准备行礼,贾母满脸泪痕道:“琈哥儿,祖母求你做件事。”
贾琈还未说话,邢夫人尖声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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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
“闭嘴!轮不到你说话。”贾赦马上吼回去。
邢夫人更加激动,起身挡在贾琈面前,哀声道:“老祖宗,琈儿才七岁,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扬州那么远,他一个人赶路过去怎么受得了?况且珠哥儿那两次琈儿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府里的传言罢了。”
贾母神情有些动摇,但想到远在扬州的女儿,狠下心道:“我会多派些人陪琈哥儿去。”
贾琈想了想,猜到应是和自己长得很像的远嫁的姑母有什么事,只觉得流言害人,还好自己有异能,不然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
况且贾家的基因像是有什么问题,贾珠数次病重,贾赦时不时生病,宝玉也体弱,听说姑母贾敏也是个病美人,看来自己得加强锻炼,先天不足后天补上。
贾琈在这头脑风暴,贾珠已经看完了姑父林如海的来信,出声打断贾母和邢夫人的争论:“我陪琈哥儿去。”
这话一出,王夫人不乐意了:“珠儿,你身体才好,怎么经得起奔波,而且你明年不是要上场吗?”
“我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去扬州多是坐船,不妨事。”贾珠摇摇头,“况且林姑父多次写信帮我批改文章,姑母病重,我于情于理都应该走一趟。”
说完看向贾琈,贾琈知道这是等自己表态,哀叹一下自己天天操劳的七岁人生,拉住邢夫人的手:“娘,我去一趟,不碍事的。”
邢夫人看着默默流泪的婆母,低头不语的丈夫和儿子稚嫩又懂事的脸,知道木已成舟,抱住贾琈泣不成声。
贾琈虽知道此行不会有什么大事,但邢夫人晚来得子,从小把自己看得比眼珠子都重要,在这个孩童动不动夭折的时代,她肯定惊慌不安,遂抱住她不说话。
贾母见母子二人伤心的样子,有些内疚,但想到被病痛折磨的女儿,就算只有一点希望都要试试,狠下心当没看到这场面,唤鸳鸯去准备。
安抚好邢夫人,又陪她用了饭,贾琈方回房安排各项事物,叮嘱红玉每月去探春那誊抄图纸交给她哥哥,又写了些营销技巧和注意事项给林红安。
忙到很晚才发现没和姐妹们道别,又点灯写了信,才睡下。
因事态紧急,第二日寅时贾琈和贾珠便拜别泪眼朦胧的邢王二位夫人,踏上了去扬州的路。
坐船一路南下,因急着赶路,船只又颠簸,贾珠没走多远便病了,幸好贾琈在,且气候越来越暖和,贾珠才逐渐好了起来。
随着空气逐渐湿润,船行至江南水乡,贾珠也收到了京都转寄来的信,姑母贾敏仙逝,算算时间,现在林姑父已经扶柩回姑苏安葬。
贾琈没和姑母相处过,虽然有些悲伤但还能接受,贾珠却受到重创一般把自己关在船舱里。
船停了一日,贾珠整理好情绪出来,吩咐转道姑苏。
又行了两三日,身边的乌篷船越来越多,岸边错落有致的房子也越来越密集,一行人终于到了姑苏。
7. 救下香菱
下船后打听到林家在哪,贾珠留下管家林之孝看船,带着贾琈登门拜访。
许是姑母已经安葬,林家大门紧闭,只两三个门子在外闲谈,贾珠上去亮了名帖,众人被迎了进去,不一会便有一老仆前来:“老奴林忠见过两位表少爷。”
“林伯不必多礼。”贾珠扶起老人,问道,“不知林姑父在?”
林忠满面愁容道:“夫人去世后,老爷小姐身子就不大好,老爷撑到昨日将夫人安葬,今早便倒下了。”
贾珠惊道:“可有大碍?”
“表少爷放心,已经请大夫诊过脉了,只是老爷小姐才吃了药歇下。”
贾珠忙道:“不必惊动姑父、表妹,先引我去姑母灵前拜祭一二。”
贾珠贾琈二人上了香,又派人同林府的人去船上将惯用之物拿来,歇了片刻便听说林如海有请。
来到林府正堂,方进门,便见一英俊儒雅的男子带着一清瘦娇弱的小女孩迎上来,贾琈忙跟着贾珠上前见礼:“外甥贾珠/贾琈,见过林姑父。”
林如海扶起二人,待看清贾琈面貌后,和女儿黛玉一齐怔住,双双流下泪来。
贾琈常听贾母说自己与姑母有八九分相像,只是从未见过,便以为是祖母思女心切,此时见姑父和表妹这般形态,不由遗憾没亲自见过这位姑母。
见贾珠上前扶住林如海,贾琈也忙上前稳住小自己一岁的表妹:“姑父、表妹节哀。”
“是我失态了。”林如海反应过来,顺着贾珠力气坐下,又叫黛玉,“玉儿,见过两位表哥。”
黛玉起身与贾琈二人见礼,两人回了礼,复坐。
贾琈坐着听贾珠与林如海讲京内的事,见林如海时不时看向自己,有些不自在,转头想与表妹聊聊天,就看她泪光点点地看着自己,有些头大:“我听家内大人说表妹从小便读书,不知读了些什么书?”
黛玉丧母不久,如今见到表哥与母亲近乎一模一样的脸,孺慕地看着他:“回表哥,玉儿目前只浅浅通读了四书,近日事忙,倒是落下了。”
浅浅?通读?四书?贾琈震惊了,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吗,六岁通读四书还一脸自己偷懒了惭愧的样子,自己要是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估计得日夜苦读才能达到这程度,啧啧称叹道:“表妹小小年纪就能有此成就,日后必成大器。”
黛玉得了夸赞,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贾珠听他又耍嘴皮子,笑骂:“你稳重些,别一天油嘴滑舌的。”
林如海笑着拦贾珠:“不妨事,在姑父家就和在自家一样。”
贾琈连声道姑父说的是,逗得林如海和黛玉笑起来,贾珠见状,笑着虚空点点他。
一时有仆妇来问传饭的事,林如海吩咐摆桌,黛玉年小,遂和三人一齐吃饭,贾琈见他们三人都是弱不禁风的身子,吃饭像数着米粒吃,边感叹这朝代的贵族基因怕不是有什么诅咒,边大口吃饭吃肉,自己可得多吃点,好好养身子。
黛玉三人见他吃得香,也多用了些,林如海怕众人积食,饭后带着几人逛了逛花园,贾琈见三人走了没多久就面色疲惫,知道他们是怕自己无聊,道:“今日也晚了,姑父和表妹先歇息吧。”
贾珠也反应过来:“是外甥的疏忽,姑父还在病中,该好好休息才是。”
林如海有些撑不住,见黛玉和贾珠也力倦神疲,同意回去休息,又看贾琈连坐那么久的船还是精神奕奕,道:“姑苏风景与京都不同,明日让人陪琈哥儿去逛逛。”
贾琈自是开心,同林如海道谢后四人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好眠,晨光熹微时贾琈便起床练武,直到太阳变得刺眼方回屋洗漱,又同贾珠一起陪林如海用过早膳,看两人都吃过药歇下,又去陪黛玉读了会书,等她午睡,才带着小厮和林如海安排的林家仆从出门逛街。
初冬的姑苏城像一幅水墨画,早晨的雾气已经消散,冬日阳光照在身上,只觉暖呼呼的,贾琈沿着京城没有的水巷散步,听着街上的叫卖声,看着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贾琈不由沉浸在江南水乡缓慢发酵的温柔里。
“站住——”一声呼喝声打破诗意的画面,接着就见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女子跑来,身后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一边追赶女子一边怒斥。
那女子见自己跑不掉,又看贾琈衣着金贵,身边还有打手,跑到贾琈身前跪下叫救命,那男子跑来拉扯女子,又哭诉道:“大爷容禀,这是我女儿,家中年景不好,孩子又多,实在养不活了,只能将她卖给城里好心人家,那家人虽只是中等,但人好,至少能有她一碗吃的,不想她不愿意,只想着去那高门大户。”
“你放屁!”那女子见他如此无耻,尖声叫道,“我自小被你拐来,又要做活又吃不饱,平日非打即骂,见我长大了容貌一般,便想将我卖到城里做暗娼。”
林家家仆原见贾琈没走也就没出声,此时听这女子说这些话,恐污了贾琈的耳,回去自己遭罚,呵斥道:“你们父女之事自己解决,与我们何干?”
“大爷,小女子说的都是真的。”那女子忙磕头,“除了我,这拐子在城外租了个民房,里面还有四五个女孩子,我被打怕了,委身于他,本想活下来,但他见一个女孩长得好,想去金陵卖,缺了路费,便想卖了我。”
拐子见她越说越多,也顾不上贾琈等人在,只想着这些尊贵人不会管这些,使劲扯着她走:“你这孩子,爹是为了你好,你怎么那么不孝,非要去那深宅后院里蹉跎,既是这样,我送你去便是。”
贾琈见这人不知轻重地拉扯女子,又看这女子容貌一般但称得上肤若凝脂,这男子却形容猥琐,皮肤黝黑,开口阻止道:“你们说辞不一,我也分不清谁对谁错,不如我派人去查探清楚再说。”
那拐子明显慌了,道:“我看大爷富贵逼人,定是大户人家,我这女儿不如就送与大爷了。”
说着便要跑,贾琈小厮牵云等人上前将他押住,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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琈看向那女子:“你说的我也没法证明是真的,先随我们回去,待查清了再说。”
那女子本就是走投无路之下放手一搏,见贾琈管了这事,欣喜若狂,连连磕头,贾琈看不下去,让人扶了她,打道回府。
因贾琈昨日用异能给林如海调养过,今日林如海又喝了两回药,此时已经好多了,正和贾珠对弈,知道这事后,让人拿了自己的帖子去姑苏府衙报案,又将两人分别关着。
第二日衙门调查结果就出来了,那男子果真是拐子,专拐四五岁的孩子,寻个僻静处养到十二三岁,度其容貌去外地转卖,那屋内关着几个女孩子,还有个五六十的婆子负责管教。
现在那拐子和婆子已经收押,只这五个女孩子没处去,林如海心善,将她们领了回来与昨日的女子待在一处,年小的三个还记得些许家内的消息,安排人去寻。
已经被卖了的人官府说会派衙役去找,却迟迟不见动静,贾琈知道是推辞,但林如海不是这里的地方官,官府给他面子处理这案子已是不易,再深究便太过了,贾琈只得放弃。
又过了几天,林如海身体好了后便回扬州处理公务,黛玉黏贾琈,便和贾珠两人留在姑苏收尾。
记得住址的孩子的家人感激涕零地来领孩子,贾珠核实身份后给了他们盘缠让他们领回去了。
其余的几人没地方去,除了那日的女子外,其余最大的也就十一,放出去估计也活不了,贾琈派人去问了三人,愿意跟着回京,便带上她们。
贾珠害怕堂弟与亲弟宝玉一般,本想阻止,但见他救了人后一次都没去看过,许是年小心善,况且黛玉见三人可怜,将最好看的那个挑了去,贾琈也没什么异常,贾珠便不再管。
此时几人已在姑苏耽搁了半个多月,送走那些人后便收拾好上船往扬州去。
刚到扬州,便知林如海先前收到贾母来信接黛玉进京,思及黛玉年小多病,上无亲母教导,下午姊妹兄弟扶持,自己又不想续弦,荣国府也是世代簪缨之族,近日见贾珠贾琈二人也是举止文雅博闻强识之人,便想让黛玉同二人入京。
贾珠本就对姑父敬仰,平日文章上又多得他教导,正苦恼无报答之处,知他想送独女进京,马上应下照看之事,林如海心下稍慰,命人打点进京之事。
黛玉这边,因贾琈见她丧母后每日悲伤难受,不知如何劝导,便带她四处玩乐转移注意力,黛玉虽生在姑苏长在扬州,但父亲事忙母亲体弱,自己又常吃药卧床,竟不曾看过江南大好风光,最近被贾琈带着到处跑,才知道家乡哪里有山哪里有湖,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
回扬州后知晓贾琈要走,虽有些伤感但也知道不能强留,此时听到父亲要自己独自进京,不愿抛下父亲,但在林如海循循善诱下,不想父亲要分心关照自己,只得洒泪拜别。
幸好贾琈是个爱玩的,又长得像母亲,在船上时常开导她,又提议让她教丫鬟识字,这一路才不算难熬。
8. 黛玉进京
因不像之前来扬州那样赶路,贾琈一行人走走停停,到京都时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登岸时,荣国府大管家赖大早带了轿子车辆等候,黛玉常听母亲说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虽常被贾琈带着玩乐,但见了这般阵仗还是有些害怕,就算贾琈劝导,还是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唯恐被人耻笑。
贾琈知道再多的话都不如她自己去经历,便不再多说,只私下告诉她府里的人事。
不多时进了府,换小厮抬轿入了贾母院门处,待小厮退下后黛玉才下轿同贾珠贾琈进院。
台矶上坐着的几个小丫头见几人来了,忙笑迎上来:“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
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珠大爷、琈三爷、林姑娘到了。”
几人方进房中,贾母便迎上来,正欲拜见,贾母一把将黛玉搂入怀中,心肝肉儿叫着大哭起来,地下侍立之人,无不掩面哭泣,邢夫人也拉过贾琈一边流泪一边细看。
一时众人慢慢劝住了,贾珠才带着贾琈、黛玉拜见了贾母,贾母又一一将在场的人介绍给黛玉,黛玉早先听贾琈说过,此时也对上了脸,乖乖拜见过。
贾母又让人去请迎春三姐妹来,黛玉忙上前见礼,又见迎春鼻腻鹅脂、温柔沉默,探春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惜春形容虽小但也是个美人胚子,且三人看起来从容自在,不免对之后的生活有些向往。
众人归了坐,贾珠说了些扬州的情况,贾母又问了黛玉贾敏病后和发丧的事情,说着又不免伤感起来,众人忙宽慰解释,方止住。
又因黛玉看起来有些怯弱,问了常服的药,贾母道近日正配丸药,让人多配一料,正说着,后院传来王熙凤的笑声:“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
黛玉见此处人人敛声屏气,来人却这样放诞无礼,必是贾琈所说的琏二嫂嫂王熙凤了,正想着,一群媳妇丫鬟便簇拥着王熙凤从后房门进来,打扮得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黛玉忙起身接见,心想果然不俗。
贾母笑着调侃,让黛玉叫她“凤辣子”,黛玉正不知所以,众姐妹忙告诉她:“这是琏嫂子。”黛玉方才见笑陪礼。
王熙凤携了黛玉的手,送至贾母身边坐下,夸赞一番,一面问几岁了等话,一面同贾母说行礼东西都搬进来了,黛玉带来的人也已送去下房歇了。
说话间,几个丫鬟摆了茶果,王熙凤又亲自为黛玉捧茶捧果,回答了王夫人月钱发放和给黛玉找料子做衣服等事。
又闲聊一时,贾母命两个老嬷嬷带黛玉去见贾赦和贾政,邢夫人忙起身道:“我带外甥女过去,倒也便宜。”
“正是呢,你也去罢,不必过来了。”贾母说完又朝贾琈道,“你也同你母亲一起,只晚上来同我吃饭。”
邢夫人和贾琈应了一声“是”字,带了黛玉同众人作辞,从角门出来,过了荣府正门,又入了一黑油大门内。
贾琈刚进屋就歪在炕上,邢夫人见状笑骂:“你这魔王,衣服还没换呢就躺我这,且你妹妹还在呢。”
黛玉见他这般模样,也放松了些,掩唇笑道:“不妨事。”
“坐了几个月的船,我骨头都酥了,娘让我躺躺吧。”贾琈倚着抱枕撒娇不起身,屋内的姬妾丫鬟都被逗笑了,邢夫人摇摇头,拉着黛玉坐下,命人去外面书房请贾赦。
一时,去请贾赦的人来回话:“老爷说连日身上不好,见了姑娘倒彼此伤心,暂且不忍相见。”又说了些贾赦劝解黛玉的话,黛玉站起来听了,又复坐。
贾琈听了问道:“父亲怎又病了?”
“自收到扬州来的信知晓你姑母去世,你父亲便病了,整日昏昏沉沉,只待在你送他的那盆花旁边时好些,后来永昌公主病了,北静王不知从何处听了这事,来向你父亲讨要,你父亲便将那花送了去,之后我把我这里的那盆给了你父亲,他才好了。”邢夫人叹气道,“病好后宴请你父亲的人多了,许是在哪吹了风,近日又病了。”
贾琈有些心疼自己耗费异能培育的花,贾赦贪图享乐,这次拿花估计也就换来些狐朋狗友,不过事已至此,贾琈啧了一声不再问。
此时林嬷嬷带着几个婆子抬了一个箱子来,给邢夫人行了礼,问贾琈:“哥儿今日带来的东西都规整了,这箱子上写明是给夫人的,其余箱子是现下送去还是明日再送?还有那两丫头怎么处理?”
“这是什么?”邢夫人好奇道,“你带了什么丫头?”
“路上缺人手,买了两丫头,这些是我沿路买的特产,带给母亲看个新鲜。”贾琈回了邢夫人,又同林嬷嬷说,“让她们做二等丫头就是,月钱不用公中的,那些东西有一箱是给嬷嬷及房里丫头婆子的,嬷嬷待会分就行,一箱给姐妹们的我待会带过去,其余的嬷嬷让人给送去。”
林嬷嬷应声下去了,邢夫人拉着贾琈流下泪来:“我就说不让你去,老祖宗非不听,现在连使唤丫头都得在外头买。”
“母亲是心疼我才觉得我受苦,其实我在外玩得可开心了。”贾琈见她又说话不过脑,黛玉还在这她就抱怨婆母,忙劝慰道,“我带回来的特产母亲不看看?很多玩意儿京城都买不到呢。”
说完又亲自打开箱子一一拿出来给邢夫人把玩,又说了些路上遇到的趣事,黛玉也在旁帮腔,将邢夫人哄好后见天色不早,黛玉还得去见贾政,便道:“母亲歇会吧,我去换身衣服,带林妹妹去二叔家,明日陪你用饭。”
邢夫人许久不见儿子,不想让他走,但贾母已经吩咐了,只得照办,细细嘱咐了贾琈身边的丫鬟,又令两三个嬷嬷用方才的车好生送两人过去。
贾琈去自己院内换了衣服,才回来同黛玉去荣府,邢夫人送至大门前,见车没影了方回去。
两人进了荣府,下了车,进了正室东边的耳房内,王夫人并不在,丫鬟们捧了茶来,茶未吃完,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金钏儿走来笑说道:“太太说,请三爷和姑娘去那边坐。”
贾琈和黛玉随她去了东廊三间小正房内,贾琈给王夫人请了安,见她似有话与黛玉说,辞了出来,去后面抱厦找迎春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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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春早知他会来,都在迎春房内等着,贾琈刚进门就见她们坐着闲聊,笑道:“这是要三公会审?”
“你出门游历半年怎么没一点长进。”迎春笑着调侃,“还是这般油嘴滑舌。”
“二姐姐说岔了,我这是会拉近距离。”贾琈边说着边坐到迎春旁边,又叫人抬了带来的特产,“这是这次给你们带的礼物,湘云的也在里面,她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给她,我没那么多人手给她送去。”
众人知道他是怕湘云收到东西得让叔叔家的女儿先选,但也没戳破,只道:“那便让我们先选,剩的给她。”
说着,有小丫头打开箱子,三春上前去看,只见里面除了有各色特产,还有一套玉质的棋盘棋子,触手温热,几套江南顶级的笔墨纸砚,各色画笔和颜料,一摞诗集、话本。
探春笑道:“亏得你拿得回来。”
“除了你们的,还有各个屋里的礼物特产呢。”贾琈靠在椅上,挑挑眉,“还不让人给我捏捏肩捶捶背感谢一下?”
三春不理他,自顾自试自己的礼物,探春和惜春还让人磨墨铺纸,准备写字画画。
“你们这东西可不是我选的,为了给你们买礼物,我整天抓耳挠腮的都选不出来,还是林妹妹替我寻来的。”贾琈一只手撑着下巴和迎春下棋一边道,“你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探春听出他的画外音,笑道:“家里有老祖宗在,谁敢给林妹妹不舒服,你这是杞人忧天。”
“这家里的人你们还不知道?林妹妹心细,那些嘴上的话她怎么可能告诉老祖宗。”贾琈摇摇头。
“既是这样,我们会多注意。”三人听了,想到平日这些下人仗着是在长辈房里伺候的,对自己充起长辈的架子来,皱眉说道。
“我走之前请你们写的诗画的画红玉来拿没?”贾琈转念一想,又问。
探春笑道:“每月都来催,看来我们的东西很是不错。”
“要是你们的还不行,那我的就该扔了。”
正聊着,一小丫头跑进来道:“三爷,各位姑娘,太太说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
四人忙起身去王夫人房里,王夫人与黛玉也正出门来,一行人从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北边有一小房室,门口有四五个才总角的小厮垂手侍立,王夫人笑着指给黛玉:“那是你凤姐姐的屋子,回来你好往这里找他,少什么东西,你只管和她说就是。”
说着穿过一个东西弄堂,便是贾母的后院,进入后房门,已经有多人在此伺候,见王夫人来了,方安设桌椅。
众人在贾母示意下坐了,贾珠之妻李纨和凤姐二人立于案旁布让,安静吃完饭,各有丫鬟捧了茶来,漱口盥手后又端了吃的茶来,贾琈见黛玉照样漱口吃茶,道:“林妹妹体弱,饭后过一炷香再吃茶吧。”
贾母也道:“你脾胃弱,先放着待会吃。”
黛玉见此,听话放下茶盅。
贾母又让王夫人带李纨、凤姐去忙,留下贾珠、贾琈、黛玉和三春说话,正闲聊着,外面一阵脚步响。
9. 宝黛初见
贾琈正在贾母房中与众姐妹闲聊,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来道:“宝玉来了!”
话未报完,宝玉掀帘进来向贾母请安,贾母命他去见过王夫人再来,他便转身去了。
一时回来,已换过了衣裳,贾母笑道:“外客未见,就脱了衣裳,还不去见你妹妹。”
宝玉早就看见多了一个姊妹,忙来作揖,黛玉也起身回礼。
见毕归坐,宝玉细细看了黛玉,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贾珠听此话,斥道:“怎如此无礼!”
贾琈见他被教训,低头偷笑,宝玉被许久没见的亲哥骂,又被贾琈嘲笑,不敢说话,委屈地看向贾母。
“许是看着面善。”贾母见他难堪,解围道,“琈哥儿与你敏姑姑相像,玉儿是她女儿,长得像些也正常。”
贾母开口,贾珠也不敢多说,只道:“便是自家姊妹,也不能这般轻浮。”
宝玉低头称是,见贾珠与贾母聊天,走近黛玉身边坐下,问了黛玉名字,想说些什么又顾忌着贾珠,只问道:“妹妹可有玉没有?”
黛玉忖度着答道:“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件罕物,岂是人人都有的。”
宝玉听了,登时发起痴狂病来,摘了自己的玉便要摔,贾琈忙将他的玉夺过来:“你发什么疯?”
贾母和贾珠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宝玉满脸泪痕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现林妹妹来了,也没有,可知不是什么好东西。”
贾琈冷笑道:“我们都有脑子,单你没有,老天可怜你,给了你玉补偿,你还拿起乔来了。”
“琈哥儿!”贾母听这话不高兴了。
贾珠起身护着贾琈,向宝玉道:“琈哥儿这话没说错,家里长辈有多宠你爱你你不知?你那玉平日也是众人宝贝着的,谁敢磕碰它?偏你一不顺心便摔玉,我看你不仅没脑子,还没孝心。”
宝玉脸涨得通红,不敢说话,贾珠是贾府目前最有前途的子弟,贾母也不想在众人面前下他的面子,便搂了宝玉来哄着:“你哥也是怕旁人说你。且你妹妹原是有玉的,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遂将她的玉带了去。”
宝玉听了,想一想大有情理,又不敢忤逆哥哥,温顺地应了一声。
贾珠从贾琈手中接过玉,扔给宝玉,宝玉连忙自己戴上。
此时,黛玉奶娘来问黛玉的房舍,贾珠皱眉道:“我早便寄信来,怎还没收拾好房屋?”
“不知你们何时到,前段时日天冷我便没让她们收拾。”贾母气道,“怎么,训了你弟弟不成,还要来训我?”
贾珠自然不敢,跪下请罪:“孙儿不敢,只是姑父如我恩师一般,他的女儿我自然得照看周全,且林妹妹才丧母,我自然多关注些。”
提到贾敏,贾母也心软下来,又见屋内众人均随着贾珠跪下,道:“都起来吧,你能这般待你妹妹,你姑妈在天也会宽慰些。”
又吩咐人道:“将大姑娘之前住的屋子旁边那间收拾出来,你林姑娘就安置在那。”
来人领命去了。
贾母又见黛玉带来的三人:奶娘王嬷嬷极老,小丫头雪雁一团孩子气,稍大些唤香菱的看起来又有些小家子气,料黛玉皆不顺心省力,将自己身边一个二等丫头名唤鹦哥者给了黛玉,又按迎春等例,给了教引嬷嬷、掌管钗钏盥沐的丫鬟和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
转头看到贾琈,心中有气,但他七岁便替自己跑了一趟扬州,现在刚回来,也责骂不得,便道:“听下面人说你此次去江南身边少人服侍买了两个,这外面买来的没调教过怎会好用?我前些日子把往常云丫头来时服侍的珍珠给了宝玉,今天也给你一个。”
说完叫了一容貌俊俏、姿态风流的丫鬟来,吩咐她道:“今日你便随琈哥儿去,须得尽心尽力服侍。”
那丫鬟跪下给贾母磕了头,又来给贾琈见礼:“奴婢晴雯见过三爷。”
贾琈平日不用很多人伺候,本不想要,但刚找了没人服侍的借口,且长者赐不可辞,只得谢过贾母收下。
宝玉早就磨着贾母要晴雯,此时见给了贾琈,心里着急,虽顾忌着贾珠不敢说,但面上带了出来,贾母只当没看到,撵众人走:“你们都回吧,黛玉今晚同我睡。”
贾琈先前见黛玉从王夫人院中出来后脸色不好,本想找机会问问,现在被贾母赶出来,也无法,只得带着新来的丫鬟晴雯回房。
坐马车回了家,邢夫人还没睡,贾琈去请了安,见她熬不住劝她睡了,方带着晴雯回屋。
林嬷嬷见了晴雯高兴道:“往日老太太和太太拨给三爷丫鬟,三爷总是推托了,房里这么多事,红玉那丫头又说三爷让她跑腿做事,我这当妈的都喊不动她,今日晴雯姑娘来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算能歇歇了。”
“嬷嬷说什么呢,你还那么年轻,我这屋里你操持最好。”
“三爷这嘴啊,大晚上也闲不住。”林嬷嬷边安排人给晴雯收拾屋子边道。
贾琈又让林嬷嬷从自己带的特产里匀一份给晴雯,方才洗漱睡觉。
次日,贾琈照旧起来练武后去陪邢夫人用早膳,然后两人一同去给贾母请安。
黛玉同姐妹们都在,贾母见贾琈和邢夫人来了,让邢夫人同自己说话,贾琈、宝玉陪姐妹们自去玩乐。
因还没去给王夫人定省,几人一起往王夫人处去,正值王夫人与凤姐一处拆金陵来的书信看,见几人来了,凤姐笑道:“昨日来了个林妹妹,过段时间又要见薛姐姐了。”
宝玉忙问:“什么薛姐姐?”
“你薛姨妈家的宝姐姐要入京备选公主郡主入学陪侍,你文起哥哥也要亲自入户部销算旧账,如今应在路上了。”王夫人搂了宝玉在身边坐着,给他解释道。
众人听了,连连道喜。
又说了些闲话,有管家嬷嬷来同王夫人和凤姐请示,几人见两人忙,遂出来往三春房里去。
贾琈正同姐妹们说这次出去遇到的趣事,贾珠房里的小丫头来请。
“定是上学的事,好日子要结束了。”贾琈哀叹一声。
宝玉听了这话,忙装鹌鹑,姐妹们则笑道:“你又做这怪模样,还不快去。”
“你们不懂大哥有多严格。”贾琈摇摇头,同小丫头一起出去。
不多时来到贾珠院里,贾珠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笑道:“看来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贾琈连连反驳。
“……我最近要全力准备乡试,没时间管你。”见贾琈眼睛一亮,贾珠接着道,“但你也别想着能无法无天了,学里没什么好老师,你日后就跟着宝玉和贾兰的西席先读着,等我考完了再做打算,我知道你水平不止这些,等我查的时候退步了就等着抄书吧。”
说完低头看书:“你回去吧,我同府里西席说过了,三日后你去上课。”
贾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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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出门来,此时也没心情和姐妹们玩闹,忙吩咐人去叫林红安来,自己回了房。
到小书房刚坐下,林红安便捧着账本来:“三爷,这是铺子这半年多的账本。”
贾琈惊呆了,怎么这么多,拿了顶上一本看,账本分为上下两格,上格为“天”,记收入,下格为“地”,记支出,各种往来款项逐笔逐日记录,虽这样不会记错记漏,但贾琈这个查账的就难了,得每一笔细细看过。
所幸贾琈有前世今生两辈子被压着读书的经历,苦着脸查了半个时辰终于查完了,没有疏漏假账,遂收了林红安拿来的分红,又吩咐一个跑腿的小子去让林嬷嬷备些特产和自己做的干花来。
一时都备全了,贾琈从分红中拿了一千两给林红安:“你拿着这些东西去冯家,特产和这二百两是给冯平安的,干花和其余八百两烦请他带给贾女官。日后我的那份抽出一成来,半成托冯黄门上下打点,半成给大姑娘。”
林红安领命去了。
贾琈本想去陪邢夫人说说话,转头看到桌上的账本,有些头疼,思索一番抽出纸来写写画画,然后让人叫了红玉和采云来。
一会儿,之前同贾琈求救的少女和一容长脸面俏丽干净的女子进来,贾琈道:“采云,前些日子在船上林姑娘教你们认的字可认完了?”
采云回道:“回三爷,都认完了,只是近些日子姑娘忙,练的字还未交给姑娘查看。”
贾琈点点头,将方才写的纸递给二人:“既如此,你和红玉将账本上的内容誊抄在这纸上。”
二人齐声应是,接过纸来,只见上面是一块块的格子,写了些应收、应付、主营业务收入、成本等字,最下面则是对格内字的解释。
“你们重拿纸誊写。”贾琈又道,“若有不懂的你们自行商议,或写下来,五日后与账本一同给我。”
见两人应了,突然想起昨日领回来的丫鬟,又对红玉道:“昨日老太太赏的那个丫鬟你最近细细审查着,让倚梅先教她识字,若没什么问题,嘴也严,我房中的针线服饰等交给她管,你和采云日后便专管我在府外的账目,不过要让我查处你偏袒你哥的话,我可不会看在奶娘的面上留情。”
红玉本就有野心有冲劲,又自小跟着贾琈长大,并不觉得自己比哥哥差,平日总憋闷于父母偏袒哥哥,现在有机会自然欣喜,忙向贾琈发誓:“三爷放心,我对您从来就忠心耿耿,别说我哥,就算日后我儿子犯了错,我也不会徇私。”
贾琈突然反思自己平日是不是太吊儿郎当了,怎么自己丫鬟的画风和别人的不一样,但也没泼红玉冷水,只道:“我知道你的用心,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
又朝采云道:“你回去告诉林嬷嬷,不用给如巧安排事做,她虽读书识字上差点,但很有习武天赋,只专心练武便是。你们平日闲了也可同她学一两招,日后查账定是需要外出的,虽有护卫,但自己有些身手更好。”
说完让二人退下,采云忙应了,同红玉出门。
贾琈看了看天色,照常猜不出时辰,唤人问了才发现已经申时了,觉得真麻烦,纠结了会还是打算偷偷做个机械表。
正想着,林红安来回话:“冯家娘子说:‘多谢三爷想着,过几日她哥哥出来采买再亲来谢三爷。’”
“不必,只要他能安全捎进去东西就行。”
林红安应下出去,贾琈起身回房换了衣服,方与邢夫人过荣府请安。
10. 休息日常
次日,贾琈心心念念着弄个机械怀表,早上去给贾母请了安便跑去找贾芸。
贾芸正打算去店里,便见近些日子雇来跑腿的小厮跑来传话,忙迎出去。
“你这是要去店里?”贾琈见贾芸衣着利落,意识到来得着急没提前说,便道:“怪我没早说,你去店里可有紧要事?”
贾芸将他迎进屋内,亲自捧了茶,笑道:“哪有什么要紧事,店里有林掌柜和红安哥,我就是每日去学习,干些杂事罢了。”
“工艺是林掌柜的,生意也是我准许红安做的,你年纪轻,喧宾夺主确实不好。”贾琈接过茶喝了口,“你好好学着,林管家虽沉默寡言,本事不差,又只有林红安一个儿子,定教了不少,现在能学到东西就是好的。”
“琈叔说的是,我必定认真学习。”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过段时间我给你寻个去处。”贾芸灵活会变通,贾琈从没想过让他在这个店里一直待着。
贾芸喜出望外:“多谢琈叔。”
“你今日请个假,我有件事让你做。”贾琈昨日有了想法,整夜都在回想前世去公司生产线视察看到的工艺,此时随便聊了几句,便单刀直入。
“琈叔直说就是。”贾芸唤了自己的小厮去店里传话。
“这事可能有些麻烦,且需要保密,你最近帮我在城里寻摸个做首饰的师傅,技术不能太差,人品也要好些,脾气臭没关系。”
贾芸想了想,道:“这方面的人才我倒是没接触过,不过我邻居倪二常在城内走动,兴许认识。”
“倪二?”贾琈觉得有些耳熟,“可是之前你去找你舅舅要回家产时同去帮忙的那人?”
“正是他。”贾芸解释道,“这倪二生得五大三粗,有‘醉金刚’之称,虽是个泼皮,专放重利债,却是因人而使,一般不会伤人性命,为人也有几分义气,认识的人也多。”
贾琈有些不喜放贷之人,但这个时代,官府都在层层盘剥,这类放贷的只要不弄出人命,在百姓眼里就是救命恩人,且他只是收债,思索一番,道:“你去寻他问问,找人的钱也给足了,只需他不吐露风声。”
贾芸道是,见贾琈要走,忙留饭,贾琈只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你自做事去,我许久不去学里,今日去瞧瞧。”
说完出门骑了马往家学去。
进了家学,便听到沸沸扬扬的说话声,贾琈皱眉进了学堂,只见众人围在一处打打闹闹地。
认识贾琈的人见他来了,忙坐回原位,塾掌贾代儒的孙子贾瑞上前解释:“塾掌今日有事,只命我们写诗,明日再来上课。”
贾琈点点头:“就算先生不在,要闹也给我去学堂外闹,别在屋里吵得人头疼。”
贾瑞虽年纪大些,但贾琈从小练武,又生得高大,被贾琈揍了几次,对他有些心理阴影,因此不敢反抗,只低头应是。
众人拿眼偷偷觑贾琈,他只当看不见,叫了先前在学里看了还算有点前途或是被贾瑞勒索过的几人出来。
在后院凉亭内细细问了近况,并没有人被欺辱,也有空闲房间供人研读,贾琈这才放下心来,又见几人欲言又止,问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贾府旁枝贾荇道:“平日并没见有人被欺辱,但琈叔去江南后来了个叫金荣的,同贾瑞关系不太寻常,虽不见有被强迫的样子,但我们怕……”
贾琈明白过来,想着有可能这人是被迫‘喜欢’,便让他们回去作诗,唤那人来。
不一会,一容貌清秀的小学生走来:“见过琈三爷。”
“嗯,我叫你来只是听闻你是新来的,在这可有不适应的?”贾琈斟酌着说道,“若有什么人借势强压你的,你只管说,这学里没有哪个是我不能管的。”
话刚说完,那金荣脸红着上前给贾琈捏肩:“自学生来这上学,同学友爱,没什么不好的,今日见了三爷,更觉出好来。”
贾琈不习惯陌生人贴近,起身走开,仔细观察他的形容,并没有迫不得已的样子,便道:“没有就好,日后有谁欺负你了,找贾荇就行。”
见金荣又想贴上来,贾琈有些不太舒服,道:“你回去吧。”
说完转身就走,独留金荣一人在那咬牙。
贾琈来这一趟,见学内上进的没受影响,想着回去先把记得住的机械表零件画出来,便丢开这事上马回府。
刚走出街口,就被一穿着华贵的人拦下来:“琈三爷安好,我家主子有请。”
贾琈见来人底盘极稳,像是个练家子,又知晓自己名讳,身份地位不会低于贾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找自己,应是没什么坏心,转念一想,就算有坏心贾府估计也没谁有本事救自己,心塞片刻,让引鹤留在楼下,自己随来人上楼。
走到最里层的包间,那人敲门道:“禀公主,贾琈带来了。”
贾琈心中一惊,自己从未见过公主,又想到自己亲爹送上去的花,深深叹气。
一进门,便见窗边倚着一个身着锦绣长袍的少女,看起来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神情倨傲,目光如炬,应是最受当今宠爱十岁便在外开府但进出皇宫自由的永昌公主。
贾琈忙行礼:“草民见过公主。”
“不必多礼。”永昌走过来上下打量贾琈,“贾赦送来的素冠荷鼎真是你种的?”
“是。”
永昌点点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真有这本事。”
说完示意身旁婢女给了贾琈一个纸包:“里面除了素冠荷鼎,还有不少珍稀花卉的种子,你都拿去试试。”
贾琈才不想沦为花匠,恭敬拒绝道:“那花许是机缘巧合,草民也只将它种在花园里便没管了。”
“你敢骗我?”永昌嗤笑道,“你府里的下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一个金尊玉贵养着的侯府公子整日去花园里,难不成只去看光秃秃的土地?”
“草民不敢。”贾琈再次唾弃贾府漏得跟筛子一样,当初就该种自己院子里。
“我也不会让你白干。”永昌话锋一转,“我陪父皇处理政事时发现今年城内外冻死的平民少了许多,查探下发现荣国府大房底下的人在卖一种蜂窝煤的东西,耐烧且便宜,这可是一件大功德。”
“可惜朝内上下只知党争,这等利国利民的事却没人去查探。”顿了顿,语气加重道,“我倒是可以给父皇奏上一本,你父亲没准能有个实职。”
贾琈不知道该震惊皇上对公主的宠爱还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会关注蜂窝煤这种事,想了想觉得贾赦什么都没做就要享受邢夫人和王熙凤的成果,且贾赦现在没实权都这般混账,有实权了还了得?
“这蜂窝煤原是我母亲和二嫂子操持的,荣国府能力也有限,不能全面铺开,惠及百姓。”贾琈委婉表达了一下,又给永昌戴个高帽子,“今有公主这般深明大义、爱国爱民的主子,是百姓之福,回去我便让二嫂子亲自去公主府献上方子,让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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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受益。”
永昌从小被父亲溺宠,但同父异母的太子哥哥因性别和祖父的疼爱总是压自己一头,此时听出贾琈的言外之意,自然高兴给女子一些尊荣,且有了那蜂窝煤方子,既能做些实事,也能有些资本,便道:“既是这样,我明日便下帖子请将军夫人和王娘子赏花。”
说完端了茶:“退下吧。”
贾琈接过种子,行礼退下。
回府后思来想去让人种在自己院子里,等永昌公主事情办下来了再考虑要不要给她好好种,然后去了邢夫人房里。
邢夫人正准备去给贾母定省,见贾琈风尘仆仆地来,嗔道:“我的儿,你这是一大早又去哪里胡闹了。”
“娘,我有事单独和你说。”
“什么事?”邢夫人虽疑惑,还是摆手让众人出去。
贾琈喝了口水润润喉:“那蜂窝煤生意你没做什么仗势欺人的事吧?”
邢夫人一愣:“我能做什么仗势欺人的事?都是凤姐儿操办的。”
贾琈对她熟练甩锅的技能无语,道:“钱最后都到你这的,你不监管好?”
“你还怪上我了。”邢夫人听了不服,“你当初说这生意能赚大钱,但每月也就最多一二百两,现在天气渐渐热了,每月也就上百两。”
“我的娘啊,一个月一二百两还不够你用?”贾琈更加无语,“你定价别太高,等客户用熟了,觉得好用自然离不开了。”
邢夫人被说得有些心虚,闭口无言。
“只要你不仗势欺人做些违法乱纪的事就行。”贾琈叹了口气,又朝外喊常跟着自己的丫鬟倚竹,“你亲自去请凤姐姐来,有急事。”
倚竹领命去了,不一时就听到凤姐的声音:“我还说琈哥儿怕是忘了我呢,回来几天了也不往我屋里去坐。”
“姐姐是想冤枉我吧,是我送给侄女儿的礼物不喜欢?”
凤姐见伺候的人都在门外,也让自己的丫鬟守在门口,亲自掀帘进来:“你说这个我才有说的呢,那辑里丝这般名贵,府里也就老太太有一匹,你就大咧咧让人送过去。”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贾琈笑道,“姐姐怕什么,老太太那我母亲这都各有一匹,且我侄女什么配不得。”
“你着急忙慌找我来什么事?”凤姐开心笑道,“我那可还有一堆事呢。”
贾琈郑重道:“姐姐做那蜂窝煤生意时没发生什么欺辱百姓的事吧?”
“可是外头有什么流言?”凤姐见他这模样,有些被吓到,仔细想想自己看不太上这每月一二百两的盈利,只是婆婆压着,只得抽出时间来管,难道是下面人做了什么?
“没有就好。”贾琈道,“只是这蜂窝煤被永昌公主看上了,她最恨那些仗势欺人的,若是查出来,怕是要吃挂落。”
“那以后岂不是不能做这生意了?”邢夫人虽在儿子面前嫌弃钱少,但这算是自己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了。
“倒是可以做,只是母亲和姐姐要管束好下面的人,别被抓了把柄。”贾琈摇摇头,“若是没什么问题,还会有好处呢。”
邢夫人和凤姐顺了顺气:“没事便好。”
“明日公主应会下帖子请你们去赏花。”贾琈丢下一枚重磅炸弹,“凤姐姐记得准备好蜂窝煤的方子。”
两人吓了一跳:“你这孩子,这般大事怎么不早说?”
说完邢夫人忙催着贾琈去换衣服,三人同去贾母院中。
11. 初见宝钗
话说三人急急忙忙来了贾母院中,贾琈又细细说了今日遇见公主的事,没提花那一茬,只说了公主赞扬邢夫人和凤姐造福百姓,着重说了公主厌恶违法犯纪的人,且因蜂窝煤重点关注了荣国府。
众人皆吓了一跳,有些有体面的嬷嬷脸色大变,贾母倒是觉得自己是积福之家,连连夸赞邢夫人和凤姐,全然不像先前对大儿媳做商贾之事的恨铁不成钢。
见贾母忙着给凤姐二人恶补礼仪知识,贾琈无聊出来,进了黛玉房中,就见黛玉闷坐着垂泪,香菱也在旁边安慰边哭,贾母赐的丫鬟改名叫紫鹃的哭笑不得道:“你不说劝劝姑娘,反而也哭了起来,被人看了,还不说是我欺负的?”
“是谁惹了我们金枝玉叶的巡盐御史家的小姐了?”贾琈笑着调侃道。
紫鹃笑道:“许是奴婢伺候不周道。”
“三哥不来便罢了,来了又欺负我又欺负我的丫头。”黛玉见他来了,哭得更凶。
贾琈忙上去哄:“是我的不是,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黛玉不理,抽噎着停不下来,贾琈怕她岔气,便用异能给她顺着边哄着。
哄了半天,黛玉才停下来,不好意思地洗了脸,嘴硬道:“你整日不来,船上说的话都是哄我的。”
“昨日珠大哥唤我去让我把事安排好,后日老老实实上课,我这两天都忙着呢,忙完就赶紧来看你了。”贾琈直呼冤枉,又道,“宝玉怎么不在?他最是会说话解闷的,平日让他多陪你逗趣儿。”
“你也不怕老太太骂你,把人当宠物描述。”黛玉笑出声来,又撅嘴道,“他今日上学去了,况且怎么比得上哥哥。”
贾琈见她对宝玉并无抵触之情,还有些亲密,看来相处得不错,放下心来:“他那脑子虽比不上我聪明绝顶,但也算可以了。”
黛玉笑道:“你可真不知羞。”
“这次来找妹妹也是有事求妹妹做。”贾琈见她方才垂泪,估计是和在船上一样,闲下来想家了,便想跟船上一样找点事给她做,“我院里的大丫头虽识字,但每日忙的事多,那些小丫头不识字又不好使,我想请妹妹给我编一个字典,妹妹教过香菱几人,最是知道她们基础的。”
黛玉思考一番,心中有了把握,道:“既是要我编写,到时我可要时不时抽查她们的。”
“这是自然,你可是夫子,若是有个学堂,你就是山长。”贾琈笑道,“不过你可不能点灯熬油地做,顾好自己的身子,紫鹃也得看好她。”
紫鹃笑道:“三爷放心,我定照顾好姑娘。”
黛玉又细细问了丫鬟的年龄等事,然后命人拿自己的书来翻看,贾琈在旁边看她忙碌。
“还是三爷有办法。”紫鹃拿了书来,同贾琈道。
“你都伺候林妹妹了,还像在老太太身边那样揶揄我。”贾琈同她闲聊,“我给姐姐带的特产送老太太房里了,可收到了?”
“昨日鸳鸯姐姐便给我了,多谢三爷费心。”
正说着,贾母那边传饭,几人起身去用饭。
饭后,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果然永昌公主府长史亲来下帖,贾母带着众人接下旨意,又忙忙碌碌准备三日后赏花宴的服饰。
贾琈正在书房画图,便听贾芸来报找到人了,忙换了衣服随贾芸去见。
“昨日我去问了倪二,他倒是认识几个祖上做首饰的,只是不是技艺不成便是年老不中用,再有些是烂赌鬼。”马车一路往南城去,贾芸趁有时间介绍道,“只有一个身体还算健朗的,年轻时在京里最有名的金银店做事,后来自己开了店,技术算是顶尖为人也诚信。可惜儿子是个赌徒,输光家产后跑了,倪二只得向他讨债,目前家里只有一个生病的老妻。”
说话间,马车停在一个巷子前,巷子狭窄,两边低低矮矮地建了不少房子,只能下车走过去,贾琈注意到路面新铺的细土没有夯实,应是贾芸提前雇人打扫过,有些感慨古代底层人生活环境的恶劣,心里思考着有没有什么可以通过公主传出去的。
几人在巷子中间一处院落停下,贾芸朝内喊道:“张老爷子在家吗?”
没多久,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爷子脸色防备地开了道缝,见到贾芸,方开门:“进来吧。”
“昨日同您说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贾芸知晓贾琈不在意底下人的态度,只引着他进门,又同那老爷子说话,“我可是把东家带来了,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贾琈见老爷子打量众人,有些犹豫,笑道:“你放心,你儿子的欠款我们已经给了,也不需要你提供做东西的材料。”
“我确实有几个要求,若是能同意,我马上开工。”张老爷子听了,放心下来,“一是你们住到你们安排的地方,那我得带上我妻子;二是我要找个大夫给我妻子看病,诊费从我工钱里扣。”
“可以。”贾琈点点头,转头向贾芸道,“你租房租个僻静宽阔的,拨两个丫头去伺候,再拿珠大哥的名帖去请城内的李大夫。”
张老爷子见他应得这么轻松,知道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便是为了解闷自己也能赚些钱,遂道:“不知爷可有要做东西的图纸?”
贾琈拿出自己画的图,只有大致的造型以及部分零件,张老爷子一开始以为是他耍自己,听了贾琈的解说后想到以前在店内见到的西洋钟,觉得有几分可行,又细细询问贾琈。
两人一起研究到戌时末,贾芸去店里应了卯,找房回来贾琈才回府,找理由搪塞过贾母邢夫人方去睡觉。
又过两日,邢夫人带着凤姐去公主府赴宴,回来后同贾母汇报了宴席上的事,又说公主仁慈,这蜂窝煤的生意贾府还可以做着,贾琈在旁听着,见没什么问题便不再管这些,
接下来便是上课、做表两头忙,一直忙到八月,贾珠考完乡试大病一场,贾母拘着贾琈不让出门,贾琈想着自己记得的都告诉了张老爷子,便随贾母意,每日下学后去贾珠房中待着。
又过几月,贾珠身子渐渐好了,业师因家中有事回家,要后年才回,贾琈方闲下来。
今日放榜,贾珠在房里休息,其余人等在贾母房中等着,一时有小丫头跑来道:“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前头报喜人来了,二老爷让我来回,珠大爷考了第四名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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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贾母高兴起来,又吩咐,“快去告诉珠儿。”
琥珀领命去了,贾母又命凤姐给家里下人赏钱,众人都给贾母、王夫人道喜。
正欢喜着,又有家人传报:“王家的姨太太带了哥儿姐儿,合家进京,正在门外下车。”
“这可是双喜临门了。”贾母笑得合不拢嘴,又对王夫人道,“你快去接接。”
王夫人忙出了大厅,将薛姨妈等接了进来,又引着薛姨妈拜见了贾母,贾琈等人也上前见过。
薛姨妈拉过一个穿着素淡、举止娴雅的少女:“这是我女儿宝钗,快见过老太太和姨母。”
宝钗笑着行礼,贾母忙叫人扶起来:“姨太太家这女儿养得可真好,把我的亲孙女儿都要比下去了。”
“老太太说的这是什么话。”薛姨妈谦虚道,“往日只当她是最好的,今日见了才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
“老太太和姨太太再这么夸下去,可就得站到天黑了。”凤姐笑着调侃道。
贾母笑道:“就你这丫头嘴尖。”说完拉着薛姨妈坐下,宝钗也同贾琈等人互相见礼后坐下。
贾琈今日原是想去看看机械表做得怎么样,但贾母是个喜欢热闹的,只得来这闲坐,方才随众人起身,便见到宝钗走进来,肌骨莹润、端庄高贵,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仿佛世界安静下来,只剩她款款而来。
回过神来,转头见宝玉也呆住了,心下好笑,自己方才竟像宝玉一样见到美人走不动道,收拢心神上前见礼。
复坐下,几人闲聊,又见宝钗行为豁达,说话妥帖,不论别人说什么都能周到地回复,只是从不见她说自己的想法,似乎融入人群又游离在外,让贾琈更加好奇。
一时,凤姐来请贾母等人:“老太太,酒席备好了,老爷已同薛家弟弟等着了。”
“姨太太尝尝我们这里的菜,也是给你们接接风。”贾母听了,拉着薛姨妈的手起身。
一行人来到厅上,大厅已用一架大围屏隔作两间,贾琈带着宝玉、贾环、贾琮等人去了男子席位,给贾政请了安,又见过宝钗哥哥薛蟠。
因对宝钗印象很好,贾琈不免多关注薛蟠一些,但见他容貌尚可,但体型壮硕、气质粗鄙,有些失望。
待用过饭,薛蟠频频找贾琈聊天,又句句夸赞外貌,贾琈对他印象直接跌入谷底。
贾政用完茶便道有事,贾母也有些累了,命众人散了,贾琈才逃脱薛蟠的热情,去贾珠院中贺喜。
只是刚进门,就被贾珠的话打击:“你这些日子也玩够了,明日起去上学,待我考完会试,你跟着我一道学习。”
“大哥,这大冷的天怎么去上学啊。”贾琈不想去,但见贾珠不赞同的样子,挣扎道,“再过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我年后再去。”
“我舅舅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姨妈家定是住在府里,我那个表弟你也见了,到时去学里不知会惹出什么事,你给我盯他几个月。”
贾琈听了,心中哀叹。
晚间果然听说薛姨妈携家眷住进了祖父晚年荣养的梨香院,薛蟠也预备着入家学。
12. 月下谈心
次日,贾琈回家学上课,学内不学无术的人无不叫苦连天。
只那薛蟠早先见贾琈生得俊朗风流,想亲近亲近却被冷漠对待,如今听说贾琈在贾家义学,忙同母亲说想入学,薛姨妈见他上进,喜不自胜,同王夫人说过,备了束脩送与贾代儒,择了日子入学。
又过几日,薛蟠就来找贾琈一同上学,贾琈来家学本就为了看着他,便每日带着薛蟠,只是在他想勾肩搭背时回手收拾了他一番,学内的纨绔见贾琈同薛蟠走得近,也不敢与他多来往。
没多久,觉得贾琈下手实在狠辣的薛蟠便不敢再招惹他,只是贾琈听说他之前在金陵惯爱作威作福,便找人扮了百姓,引诱薛蟠欺压后让人套了薛蟠麻袋,下手狠辣又不留痕迹,几次之后连衙门都只是口头敷衍,薛蟠有苦说不出,只得收敛了性子。
这时贾琈主动对他嘘寒问暖,又不嫌弃他没文化,带着他同京里的贵族公子哥儿们满京城玩,一行人还帮他彻查了自家生意,薛蟠自此把当贾琈亲兄弟看待,贾琈说的话比亲妈还管用。
薛姨妈本担忧薛蟠进京后时时带着伤,见同贾琈一起玩后儿子好了许多,又懂上进了,对贾琈又感激又疼爱。
宝钗也因此对贾琈比其余人亲近,只是贾琈每次同她接触完,觉得和她近了一步,仔细一想她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看不透她的想法,不由对宝钗更感兴趣。
天气渐渐变冷,学内休学,贾琈带着薛蟠同自己兄弟去城外打猎滑雪,不成想薛蟠看着壮硕,回府后竟病了,贾琈也因此被贾母勒令不许外出。
这日,贾珍之妻尤氏见府内梅花盛开,来请贾母等人去赏花,贾琈无聊,便同众人一起过来,在会芳园游玩。
正看着戏文,贾琈忽觉倦怠,同黛玉、宝玉一起随贾珍儿媳、贾蓉之妻秦氏去上房歇息。
安顿好黛玉,贾琈二人来至宁府准备的房间,宝玉见房内挂着《燃藜图》,旁又有一副劝学对联,登时不乐意了,不肯在这休息,贾琈本就困倦,见他吵闹,冷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挑三拣四的,珠大哥身子不好,考试时也没像你这般要死要活。”
贾琈得自己大哥喜爱,黛玉又将他当亲哥哥,宝玉不敢同他顶嘴,秦氏见他憋屈,打圆场道:“宝叔要不往我屋里去吧。”
宝玉连连点头,贾琈也不想管,自顾进屋歇息。
合上眼睡去,便见一美人翩跹袅娜地走来,身后跟着一与黛玉长相相同的女子,只那女子似是不认识自己,同这美人一起行礼道:“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绛珠见过将军。”
“你们是谁?”贾琈更加疑惑。
“将军掌天下草木,又同天帝抵御外敌,事务繁忙,自是不识我等。”那警幻道,“今日我本是接妹子绛珠的生魂来聚一聚,不想将军此世历劫来至此方世界,便斗胆接将军来游玩一二。”
贾琈听得云里雾里,想着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便不再说话,同二人到了那太虚幻境。
进入二层门内,又见两边配殿皆有匾额对联,警幻见他细看,道:“这是境内各司存的普天下所有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
贾琈听此细看一些:“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心中不免有些抵触:“天下女子纵有些为情爱所迷,也不至于全是这般伤春悲秋的,为何不按才华天赋、是非功过来分?”
警幻愣了一下,道:“太虚幻境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遂……”
“那为何没有男子簿册?”贾琈问完,见警幻不语,怕再问便崩人设了,摇摇头道,“罢了,不是要看奇景吗?”
警幻忙带着他来至后面,又见几个娇若春花,媚如秋月的女子走来行礼,众人引着贾琈在此境中游玩,又入室内饮酒看戏,贾琈喝了些酒,正要告辞,便觉有些天旋地转。
众人见贾琈身影消失,叹道:“可惜姐姐法力不足,只能请来这一会儿。”
“将军历了九世,每世都功德无量,我们能蹭这么长时间功德还是托了绛珠妹妹的福。”警幻笑道。
众人也笑着向绛珠道谢,又道:“只是将军来此历劫,神瑛侍者这一案怕是难以了结。”
警幻道:“便是没能了结,也能有些修炼好处。”
太虚幻境中众人聊得开心,贾琈撑着头起来,发现回到了先前睡觉的房中,再去思索方才的梦境,已经模糊不清,不再深究,起床又去陪贾母等人。
不一会,黛玉也回来了,贾琈见她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悄声问:“怎么了?是方才睡觉着凉了?”
黛玉道:“方才做了个梦,梦中似有一群姐妹同处,记不清细节,只记着姐妹们让我同哥哥你好好相处。”
贾琈原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到这话,笑道:“那你以后可得对我好点。”
黛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又四处看看:“宝玉还没回来?”
听闻没回,只得收敛心神陪贾母看戏。
正看着戏,有门吏来报:“尚宝监少监田老爷来西府降旨。”
贾母等人忙回了西府,贾赦贾政已经摆了香案,见贾母来了,忙开了中门跪接。
不一会,便见尚宝监内监田冀乘马而至,走至厅上:“特旨:一等将军贾赦之妻邢氏、五品同知贾琏之妻王氏,造蜂窝煤一物,惠及百姓,特赐邢氏‘德可型家,恩能教子’匾额,王氏五品宜人身份。钦此。”
说毕,贾赦上前接旨,田冀笑着道:“恭喜大人。”
贾赦连连道谢,又请田冀进屋吃茶歇息,田冀收了荷包,拒了邀约:“宫里还有事,不能多留,大人要谢还是谢公主吧。”说完上马走了。
众人连连给贾赦道喜,贾赦自小便被弟弟压一头,何曾这样风光,忙叫管家摆几桌酒席。
贾母也开心,让人请了尤氏等人来热闹热闹。
贾琈陪着吃了几杯酒,见席上都在恭维贾赦,心里不快,借口头晕出了屋子,接了手炉打发了跟着自己的人,边散步边醒酒。
沿着小径走到花园亭子处,便见宝钗一人在那站着,不知在想什么。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宝钗抬头看来,敛了神色,笑道:“你怎么出来了,我听说你可是头等功臣。”
“我算什么功臣。”贾琈快步走来,见她手里空空的,把手炉塞过去,“宝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屋里闷,我出来透透气。”宝钗微笑着接过手炉。
“姐姐可是担忧过几月的选拔?”
宝钗笑道:“没什么担忧的,只是走个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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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早逝,选不上我。”
贾琈点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安静地站着,贾琈看着冬日少有的明月,许是喝了酒又许是觉得安心,突然道:“这是凤姐姐的功劳。”
宝钗愣了一下,笑道:“凤姐姐是儿媳,她的功劳不就是家里的功劳?”
贾琈皱着眉嗤笑一声:“我之前只是见母亲给她立规矩,便想了个法子让凤姐姐给她赚钱,堵她的嘴,没想到凤姐姐没过多久开始管家了,这生意倒成了她的拖累,现在还要被不相干的人分功劳。”
“这世间的事都一样,凤姐是儿媳,侍奉公婆、打理家务,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不知是要说服自己还是被贾琈说的话惊到了,宝钗重复道,“这是她应该做的,况且男人在外面挣了功名,女人在家也能有诰封。”
“不是的,宝姐姐。她是儿媳,可以孝敬父母,但不能被嗟磨,可以为家里做事,但不能被抢功劳。”贾琈反驳道,“况且男人没媳妇便不求功名了?他们是为了自己罢了,女人若有机会出去,也可以自己挣诰封。”
宝钗看着贾琈认真的眼神,心中似乎有什么要翻涌出来,张了张嘴,还是压了下去,笑道:“琈兄弟今日怎和宝玉一般,又总说一些痴话。”
贾琈看她有片刻无措,后又同之前一样淡定下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过说完后心里舒服多了,便笑了笑:“风大了,我送你回去吧。”
送了宝钗回了席上,又和贾母道了乏回屋休息。
第二日一早,贾琈收到贾芸的信说昨日晚上调试好了第一块表,忙让人牵了马来,往南城去。
到了地方,贾芸捧了盒子上来,贾琈打开一看,一块银色的手表躺在其中,深蓝色的表盘和镀银的指针交相呼应,贾琈戴在手上试了试,轻巧简便。
贾芸见贾琈试表,在旁回道:“调试了两个月,这块表可以坚持三十到四十天,过了时间便得重新返修上油。”
贾琈点点头,前世用的机械表都得按时保养,能坚持一个月算不错了:“做得好,让张师傅再做几块。”
“是。”贾芸应了,又道,“只是这表造价太贵了,光是上面这块透明琉璃就得几十两,若是要做生意,我们怕是承担不了成本。”
“这东西造价贵,又新奇,若是做生意怕是守不住。”贾琈早就想过,摇头道,“让张师傅先做着,我们囤一批,过段时间献上去,求个恩典让大姐姐出宫。”
贾芸听了,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这种贵重新奇的东西,除了皇家,其他人守不住。
“你别泄气,等张师傅做完这批,我这还有事给你做呢。”贾琈笑道,“到时生意做起来了,就让你管着。”
贾芸开心起来:“多谢琈叔。”
贾琈又让引鹤将带来的钱给了贾芸,自己去看了调试失败的残次品,同张师傅商量了改进方法,便见引鹤来回:“三爷,今早二奶奶遣人来请您过去,再不回可晚了。”
贾琈看了看时间,见差不多了便道:“张师傅,您也研究着,有什么问题让贾芸给我送信。”
说罢出门乘了马回府。
刚进西城,就见永昌公主的侍卫在路边,贾琈想悄悄绕走,没想那侍卫迎上来:“琈三爷,公主有请。”
13. 被截胡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贾琈很想不见公主,但皇权至上的社会他做不到,只得下马随侍卫上楼。
“你平日懒懒散散的,今日倒是勤快。”
贾琈刚进屋,就被公主迎面说了一句,陪笑道:“让公主见笑了。”
永昌公主见他不上道,伸手道:“给我。”
“公主说什么呢,草民不懂。”贾琈心下一惊,回道。
“你那手表啊,是已经做好了吧,不然以你的性子,根本不会早起出城。”永昌公主懒得看他装傻,直接点破,“你应该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可不是那蜂窝煤能比的,荣国府护不住。”
贾琈无奈,摘下手表递给她:“公主,这还是试用品,我是想等着技艺成熟了再献给您的。”
“呵。”永昌冷笑道,“是你玩够了被我发现才给吧,不过你手下的人倒是嘴严,要不是我之前发现你鬼鬼祟祟出城让人跟着,还查不出你在干什么呢。”
贾琈见她都猜出来了,也不藏着掖着了:“既然公主发现了,那这东西便献给公主了,只是……”
“少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只是这东西成本太高了,为了研究它我的存款都花完了,给我做事的人的奖赏都还没着落。”
永昌看他一眼:“要钱?”
贾琈笑道:“怎么敢要公主的钱?我是想着公主慈善,总是救助百姓,此物华贵,卖给贵族官僚最合适不过。”
“倒是个好主意。”永昌点点头,“但你会这么好心?”
“草民是个俗人,自然是有所求的。”贾琈笑道,“这东西的图纸和做表的师傅我都会交给公主,公主只说是自己府里人做的,但这生意我要四成利,替我管这事的人至少得在铺子里是个小管事,这些人公主要答应善待他们。”
永昌看着他思索一番,道:“二成利,不会有人知晓这东西出自你手中,你的人不签身契。”
“多谢公主。”贾琈忙谢恩。
“听说你二婶妹妹家有一待选的女子?”得了这个珍稀玩意儿,永昌想着要不要再给贾琈点好处,“不如让她给我做侍读吧。”
贾琈心中一跳,镇定道:“草民婶子家确有一侄女前些日子上京,但是不是待选的草民不清楚。”
见他不像撒谎,永昌将信将疑,又想到贾家一直是太上皇的拥趸,父皇对贾家早就看不惯,只是这几代都是些废物,才放任不管,之前贾家送二房长女入宫当了女官已经引起父皇的不满。
况且这女子又是父皇心腹王子腾的侄女,父皇虽宠自己,但也把自己当作工具,拉拢贾琈也是为了分化贾家,再同王家扯上关系怕是不行,想到这里,永昌挑挑眉:“你天天待在府里都不清楚,怕是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说完,又问了些手表的问题,才道:“退下吧,日后有新奇事物先给我送一份。”
“是。”贾琈应声后退下。
下楼来,让引鹤去通知贾芸晚上来一趟,贾琈直心疼自己的手表,还没捂热乎呢,又后悔自己没注意,让这吸血鬼公主盯上了,又想着做玻璃的事得先推后,太惹眼不好,大姐姐出宫之事得再拖一段时间。
骑马走了两刻钟就到了荣国府大门,角门前坐着的人远远见贾琈来,忙起身行礼牵马。
贾琈见有一老人带着一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问门子道:“那是做什么的?”
门子忙回:“不知打哪来的,说是找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只是周瑞前几日往南边去了,我们正要打发他们走呢。”
贾琈看两人衣着,应是城外百姓,便吩咐引鹤:“他们进城一趟也不容易,你找个小子带她去见周瑞家的。”
“哪用得上三爷的人,我这就带她去。”
贾琈点点头,赏了门子一两银子,朝那两人点点头,方进门往贾母院里去请安。
贾母院里刚摆完饭,见他来了,贾母道:“偏你来的不是时候。”
贾琈笑着应和:“今早二嫂子便让人去请我,我陪老太太坐会就去她那蹭饭。”
贾母道:“既是这样,你快去吧,昨日她大喜,今天准她休息一天,这会怕是也要用饭了。”
贾琈听了,慢慢退出来,往凤姐院里去。
刚到门口,便遇到贾蓉出来,两人不熟,驻足聊了几句就听到凤姐的声音:“琈哥儿到了?怎还不进来?”
话音刚落,凤姐身边最得用的丫鬟平儿掀帘出来笑着道:“三爷快进来吧,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
“叔叔去吧,侄儿告退。”贾蓉说完见贾琈点头方退下。
贾琈笑着问平儿:“平日你们忙得很,今天好不容易休息,怎么还要请我吃饭?”
“要不是你,我们也得不了一天假。”平儿笑着随他进门。
刚进门,凤姐儿便迎了上来:“你这大忙人还不好请,早早打发人过去都见不到你。”
“今日有事。”贾琈见方才在门口看遇到的两人也在屋内,接了茶道,“嫂嫂这有客人?”
“我娘家亲戚,按辈分你得叫声‘姥姥’。”凤姐儿互相介绍了,又问道,“姥姥可用了早饭没有?”
刘姥姥笑道:“一早就往这里赶,哪里还有吃饭的功夫咧?”
凤姐儿命传饭来,让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陪着用饭。
贾琈见三人去了,道:“姐姐叫我来什么事?”
“你在我这装什么傻呢,昨日的事不得谢谢你?”
“那是姐姐自己做得好,和我有什么关系?”贾琈拿了块糕点吃,“这姥姥之前没见过嘛。”
“也得有你给的方子才做得起来。”听贾琈夸自己,凤姐儿很是开心,笑着回道,“我也第一次见,方才周姐姐去问了太太,具体的要问她。”
说完,让人叫了周瑞家的来。
原来这刘姥姥的女婿祖上同王家老太爷在一处做官,有事求到王家便连了宗,之后他家家业萧条,搬去了城外村子上,便不打走动了,王夫人的意思是以前来的时候也没空过,如今也别简慢了。
正说着,刘姥姥带着外孙子板儿吃完饭来道谢,贾琈见她拘谨,便道有事走了。
凤姐儿也不好留他,只说晚上来吃饭。
贾琈回了房,忖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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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让人包了二十两银子和自己的旧衣服送去给凤姐儿。
小丫头领命去了,又有人来回:“芸大爷来了。”
贾琈忙让请进来,挥退了伺候的人,道:“你今晚去安顿好张师傅等人,明日拿着我的名帖去永昌公主府。”
“公主府?”贾芸有些惊骇。
“机械表的事被发现了。”贾琈揉揉眉心,叹道,“你们知道所有流程,公主不可能放任你们在外,我知道你有往上走的心,给你谋了个小管事的位置,但这条路不好走,你得想清楚了。不过若你日后想出来,便老老实实把东西教给管事,我会找机会把你要回来。”
贾芸神色挣扎,涨红着脸跪下道:“芸儿定不会忘记琈叔这些年的栽培。”
他的反应贾琈早就料到了,也不惊讶,只道:“日后你的主子只有公主一人。”
说完端茶:“你回去准备准备吧。”
“多谢琈叔为侄儿谋划。”贾芸说完又磕了三个头退下。
贾琈有些忧心,自己来到这之后便没想着要出人头地,所以从未谋划过什么,今天把贾芸送出去,也不知道他日后会如何,若是他因自己丧命……
越想越觉得不该将这些东西带到这里,若自己只是一个侯府公子,事情会不会简单许多,这样想着,不免又添了几分烦闷,遂出门透气。
不觉走到梨香院门口,门上小厮笑着来请安。
贾琈想到昨日宝钗那片刻的松动,且同她在一起时总是轻松自在许多,突然有些想见见她,抬腿往里走:“你们大爷今日可在?”
“回三爷,大爷早上便出门了,说是有什么篮球赛。”小厮恭敬地低着头,“不过太太小姐都在的。”
贾琈想起前几日薛蟠确实找过自己,只是自己有事没去。
进了院门,王夫人的丫鬟金钏儿也在,想是王夫人来和薛姨妈说话儿,掀帘进去请了安,薛姨妈拉着他坐下,又命人沏热茶来:“这么冷的天,难为你想着来,你哥哥也不知跑哪去了。”
“我只是过来走走,在姨妈这蹭些茶点吃。”贾琈喝了热茶,身子暖和起来,问道:“宝姐姐不在?”
“你平日对你哥哥那般好,姨妈也不知怎么谢你,要多少茶点都管够。”薛姨妈笑着道,又让人快上贾琈平日爱吃的点心,“她昨日晚上回来便有些喘嗽,现在屋里静养呢。”
“姨妈可请大夫来看了?”贾琈有些担心,“落下病根可不好。”
“她是老毛病了,从小请了不知多少大夫,但都不见效验儿,后有个和尚说是胎里带的热毒,幸而你宝姐姐先天壮不相干,但吃凡药是不中用的,便给了个海上仙方儿,又给了一包药引子,犯了时吃一丸就好了。”薛姨妈说完又细细说了这方子。
贾琈听了更是担心:“我去看看姐姐。”
薛姨妈正要说话,忽听里间似有人同宝钗交谈,便道:“她就在里间,你去瞧瞧,她那倒比这暖和。”又朝里间问:“谁在里面?”
话音刚落,就见周瑞家的忙出来答应了,贾琈想着许是来回王夫人刘姥姥的事,下了炕掀帘进了里间。
14. 新计划
贾琈刚迈步进来,就看到宝钗穿着半新不旧的袄裙坐在炕边,几上还放着花样子,应是之前正同丫鬟莺儿描。
宝钗见贾琈进来,起身含笑问道:“你平日事忙,怎么有时间来?”
“姐姐今日不舒服?”贾琈边说边在炕沿上坐下,偷偷用异能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以前的老毛病了,吃了药好多了。”宝钗坐到他旁边,吩咐莺儿,“去倒茶拿点心来。”
“便是这样,也要好好休息。”贾琈不赞同地皱眉,“我方才听姨妈说了这方子,虽难得但倒能去不同地方收集,只是这药引子难得,姐姐给我瞧瞧。”
宝钗笑着把花样子收起来,又去拿了一个小瓷瓶:“那和尚刚给方子的一两年倒是都凑齐了配料,所以引子只剩这些了。”
贾琈刚打开便闻到一股异香,同宝钗平日里身上的味道倒是很像,只是更浓更纯粹些,倒了一点出来看了看,只觉得熟悉,又实在想不起在哪看过。
这样想着,将瓷瓶递给宝钗,又让莺儿拿了纸笔来,细细写了这药末的颜色味道等,写了:“我过几日让人去找找这药末。”
莺儿嘻嘻笑着收起纸笔:“难为三爷这么上心。”
宝钗嗔道:“还不快收好,待会墨洒了。”
又转头见贾琈一块块吃着茶点,道:“你少吃点吧,仔细晚上吃不下饭。”
“今日回来得晚,本想去凤姐姐那蹭顿饭,没想到有客人,也懒得让人开火了,垫垫肚子到晚上就行了。”贾琈收好了纸条,不在意地说。
“垫肚子也不能吃这些。”宝钗自然不赞同,忙吩咐人拿鸭子肉粥并几叠小菜来,“我今早没胃口,这些是在厨上温着的。”
贾琈笑着道:“那姐姐刚好陪我吃几口,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宝钗本不想用饭,但架不住贾琈歪缠,又被他的好胃口带着吃了一碗粥。
吃完饭,下人撤了残羹,两人歪坐在炕上,宝钗见贾琈情绪有些低落,不像以前那般活力满满,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今日怎么了?”
“没什么。”贾琈叹了口气,然后没忍住道,“我只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想背负别人的人生,但好像做不到,总会有人因我卷入其中,我也老是克制不住想做些什么。”
宝钗听了笑道:“你做这些的时候不开心吗?”
“这世上没谁是不受别人影响的,且他们有自己的思想,若是不需要你自会想办法,只要你不是用强权压人的人不就行了?”宝钗见贾琈愣住,又道,“况且有机会靠自己的能力做事,不是一件好事吗?”
贾琈想了想,自己想躺平的初衷不就是要过得好吗,怎么现在随心做了想做的事反而开始难受了,笑了笑道:“我真是魔怔了。”
宝钗见他想通了,也不再说话,拿了书靠在几上看。
贾琈凑过去同她看,见书上的批注字迹优美、内容深刻,赞叹道:“姐姐果然才华横溢,要是出了书,市面上对四书五经注解的人都要掩面羞愧了。”
“又乱说,我随手胡写的东西怎么比得上大家作品。”宝钗不以为意,“况且闺阁女儿家的东西怎么可以外传。”
“我看了那么多注解的书,确实有发人深省的,但很多都是沽名钓誉之辈,姐姐写的这些远超他们了。”
宝钗只当他说胡话,不理他,摇摇头看书。
贾琈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在如今的社会来看有些可笑,不过现在的世道虽还算安稳,但朝廷贪官也不少,通讯又不方便,地方上的官员相当于是土皇帝,若地位最高的人让女子出门做事,不是很容易吗?
如果自己能外放做官,不仅更自由,还能离永昌公主那个雁过拔毛的人远点。
只是现在这社会医疗、教育、交通样样不行,那些地方的地头蛇也是阻力,武力不足,人才储备也不够,这些都是问题,得细细谋划。
正细细思索着,黛玉身边的丫鬟雪雁和凤姐屋里的有个小丫头来了。
雪雁是黛玉宝玉派来传话的,两人从周瑞家的那里知道了宝钗生病的事,只是宝玉刚下学,又着了凉,改日再亲自来看。
贾琈哂笑一声,没拆穿宝玉一天没去学里的事,同宝钗和薛姨妈告辞后随那小丫头去凤姐处用晚饭。
同凤姐、贾琏吃了饭,方去贾母处定省归房。
次日一早,之前黛玉要走的丫鬟香菱来请:“姑娘说:‘要的字典已经编好了,雪雁嘴笨,见了人也不说一声。’让三爷今日去看看。”
贾琈让林红安来取了昨日药引的纸去找,见香菱同采云、如巧叙旧,遂带了三人去找黛玉。
同贾母请了安,方去黛玉房中。
见黛玉一人坐着解九连环,贾琈故意取笑道:“呀!宝玉不在?”
“平日只往宝姐姐房里去,不让人请不来,现在一来就取笑我。”黛玉将九连环掷向贾琈,哼了一声,“宝玉早早同凤姐姐去东府了。”
“前些日子是谁说我成日来你这打扰你编写字典的?”贾琈接了九连环接着解,控诉她,“且每次来这你都只赶我不赶宝玉,我哪敢来啊?”
黛玉涨红了脸:“谁赶你了?是你每次来都和宝玉吵架,我是让你们两个都走,他赖着不走我还能赶他?”
“我错了我错了。”见黛玉又害羞又生气,贾琈忙哄道,“我开个玩笑。”
黛玉哼了一声,将紫鹃拿来的一沓纸扔给贾琈:“你要的字典。”
见贾琈细细看,又道:“放心吧,之前你托人带来的常用字都加上了。”
贾琈见字典内容准确、全面,编排合理,还有查找的工具和附录,知道黛玉十分用心,憨笑着夸道:“妹妹这字典比我惯常用的都好,若是印成册去卖,定是最畅销的。”
“我可是花了大功夫编的。”黛玉骄傲地斜了贾琈一眼,让紫鹃把采云和如巧叫来,要考察她们最近有没有落下自己教的东西。采云还好,平日要做账又喜欢学习,如巧除了看兵书就没写过字,被黛玉拎着耳朵批评。
贾琈见几人玩闹,索性在黛玉房里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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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想法。
要想做个安稳的官,还是得团结一切的力量,百姓是最重要的,要获得他们的支持,首先就得解决他们的衣食住行。
第一个,衣:村庄里的基本都会纺麻织布,主要是保暖不够,得想办法扩大棉花种植,毛线也得做出来,先让晴雯试试。
住的话暂时没什么办法,除非有煤矿能大量尝试烧砖工艺,把价格打下来。
‘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确实是真理,出行不方便的话自己管理也不行,但古代修路太难了,没有水泥没有沥青,靠人力能修的实在有限。这样看来煤矿真的很实用,有的话能试验钢筋和水泥,还能试一试一些煤炭的衍生物,可惜煤矿基本握在皇家手里,自己对这些不熟,只是听说过,大量采买煤做实验太扎眼了。
不过可以先找人在城外买块荒地起窑试一下做水泥,虽然成本高,需要的人力又多,但可以写个计划书找永昌公主投资,做出来先卖给上面这些纸醉金迷的人,技艺成熟了外放之后直接就能做。
除了这些,最重要的就是粮食。
前世木系除了出任务就是在基地里催生种子,虽然来了这里之后就没见过粮食种子,但一些基本的理论还是知道的,先找人采买些来,用异能催熟后看看能不能杂交,再找几块地试试。
只是贾母要是知道自己要种地的话估计又要拿板子打,得找个稳妥的人。
贾琈挠头想了半天,突然想到昨天在凤姐儿处见到的刘姥姥,正宗庄稼人的种子肯定是目前最全最普遍的,而且她们更会种地。
除了这些,还得培养一队打手,最好能伪装成自己的小厮或者丫鬟,如巧力大无穷又有天赋,给她找个师傅,学成后再让她教出来也能赶上,重点是还能省下不少钱。
一通算下来,需要的花费太多了,还是先找刘姥姥试试,再写些计划书从永昌公主那弄点钱吧。
黛玉罚如巧练字后过来看到贾琈在纸上写些‘毛线’、‘水泥’、‘粮食’的字样,笑道:“哥哥又要做些什么好玩的?小心珠大哥春闱之后问你功课。”
“过些日子我来找你给我补补课,那学里的先生还不如你和宝姐姐呢。”
“你想得倒美,我才不帮你呢。”
两人闲聊一会,去同贾母吃了午饭,贾琈辞了出来,让引鹤去找刻印的师傅印字典,顺便打听打听城内有没有武功好的师傅,自己则关在书房写计划书。
一直写到掌灯时分,又同邢夫人来给贾母定省,正聊着,凤姐带着宝玉回来,同贾母说今日遇到秦氏弟弟秦钟的事,要约秦钟共去家塾读书。
凤姐在旁帮腔,贾母听两人称赞秦钟人品,不由喜欢起来,叫凤姐日后带人给自己瞧瞧。凤姐趁势说了秦氏尤氏二人输给自己戏酒的东道,后日请贾母同去,贾母年纪虽大却很爱热闹,应下了。
众人聊到亥时正刻方散,贾琈趁机同凤姐问了刘姥姥家的事,谎称自己近日要同人去城外打猎,想就地买些农家的瓜果蔬菜,凤姐不疑有他,当即唤人来问了地址。
15. 修罗场
翌日,贾琈晨练完,带着牵云骑马来到城外,在村口打听到刘姥姥女婿狗儿家。
还未到门口,就见前日见过的老人家领着那日的男孩和一个更小些的女孩迎上来:“我还说怎么早上喜鹊叫,原来是贵人来了。”
说完又带着两个孩子给贾琈行礼,她年龄这么大,贾琈哪敢受礼,忙下马扶起来:“算起来姥姥得是长辈,怎敢受礼。”
“这是我外孙板儿和青儿,不知哥儿要来,他爹早起去干活了。”刘姥姥年老成精,看他不似随口说,前日又给了自己二十两,顺势起来,压着两个孩子跪下磕了头,“哥儿今日来是?”
“不必特地叫回来,我只是前日听说姥姥家在城外,今日来些野趣,想同姥姥买些蔬菜。”
“哥儿要吃让人捎句话就是,怎么还亲自来。”刘姥姥听了,忙叫女儿刘氏去地窖里拿,又亲自给贾琈倒了茶。
贾琈低头看,杯子还算干净,仰头喝了,没什么茶味,但应该是农户人家能拿出来的最好东西了。
刘姥姥见他喝了茶,心下稍定,笑道:“哥儿别见怪,我们庄户人家也就这些东西了。”
正说着,刘氏拿篮子装了些枣子、倭瓜、白菜、萝卜并几种野菜来。
“不知哥儿要来,今年新鲜点的就这些了,其他的做了腌菜干菜。”刘姥姥上前接过来陪笑道。
贾琈本就不是为了吃,且前世这些算是珍品了,笑道:“也就吃个野趣儿,怕什么。”
说着拿起这些菜:“原来做好之前是这样,我倒是没见过,这是怎么种出来的?”
“哥儿仔细脏了手。”刘姥姥见他直接上手拿,吓了一跳,这公子哥怎和其他贵人不一样,“哥儿金尊玉贵的,哪能听这些污秽的事。”
牵云早就受过提点,忙说道:“不瞒姥姥,我们爷平日还自己种花呢,哪会怕这些。”
刘姥姥更加震惊,但很快调整回来,开心贾琈对自家的尊重,笑道:“是我老了。”
说完亲自去拿了留的种子,一一给贾琈讲。
“姥姥给我匀一些,我回去试试。”贾琈仔细听了,装作突然有了兴致,又转头让牵云给钱。
刘姥姥虽有些心疼留的良种,但本就喜爱贾琈懂事知礼,且能同侯府攀上关系,忙拦住牵云:“哥儿要就拿去,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前日我拿了哥儿二十两还没道谢呢。”
“不怕姥姥笑话,这种子我要是种出来了还得请姥姥帮忙看看能不能留种呢。”贾琈自然不肯,“这些钱便当日后请姥姥帮忙的。”
两人又推脱一番,刘姥姥方收下,又苦留贾琈用饭,听贾琈要同人打猎,才歇了心思送到村口。
贾琈出了村,骑马去围场同理国公之孙柳芳、膳国公之孙石光珠、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和薛蟠等人汇合。
“你真是大忙人了,平日约不出来,昨日自己约了我们还让人等。”贾琈一下马,柳芳就上前打了他一拳。
贾琈理亏但气状,笑道:“等等怎么了,我还不值得你们等?待会别想分我的猎物。”
柳芳等人上前要拿手勒他:“你就仗着自己武艺好天天威胁我们。”
几人打闹一番,上马往林子里去,贾琈见薛蟠弓马比以前娴熟不少,也不再特别关注。
打了猎,又在柳芳的庄子里野炊完,天黑方散。
次日,尤氏来请贾母看戏,贾琈派人送了昨日打猎的猎物过去,推脱昨日累了,在家完善要钱的计划书,又让人准备几个花盆放在偏房种菜。
午时引鹤来回:“爷吩咐的字典找了靠得住的去刻印了,京里目前能找的武师在这。”说完呈上名单。
贾琈看了,见武艺不错的基本都是有主的,能要过来但是麻烦,而且这些高门大户养的武师傅一般不屑于教小厮,愿意教的武功看调查也不怎么样。
见贾琈沉默不语,引鹤道:“其实这武师在府里也能找。”
“就这些养尊处优都养废了的人里还能挑出来?”贾琈冷哼一声。
引鹤不敢接话,低头道:“爷是想找人教,这人也不用会打,知道招式,知道怎么训练不也行吗?”
贾琈挑眉道:“你有人选?”
“这人爷估计不认识,是东府的奴才,叫焦大,跟着东府太爷出过三四回兵,现在虽老了,年轻时武艺了得,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了回来。”
“品性如何?”
引鹤不敢隐瞒:“脾气暴躁,好喝酒,喝醉了无人不骂,前日还因为骂了珍大爷被捆在马圈里,但很是忠心,太爷给的赏赐已经够他逍遥了,却还整日守着东府的主子。”
贾琈想到贾珍那些人平日的作派,骂他的人确实是忠心耿耿了,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递给引鹤:“你待会拿去给珠大哥,人要来了你在城外租个庄子把焦大带过去,也给我寻摸些练武的好苗子。”
另一封给了牵云:“送去公主府。”
见两人领命去了,想到今早听说宝钗落选的事,起身往梨香院去。
进了院子,刚好遇到黛玉,贾琈见黛玉只罩着对襟褂子,没捧手炉,道:“你自己身体自己不知道?病了可不是玩笑的。”说完让人回去取。
“哪里就会病了。”黛玉道,“姨妈家又不是没炉子,待会见一个手炉都要从家里送来,只当我素日轻狂惯了。”
贾琈笑道:“去来都是我的丫鬟,拿的也是我的炉子,要说也是说我,你担心什么。”
黛玉歪头不理他,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薛姨妈屋里。
薛姨妈见两人来,知道是来看宝钗的,笑道:“今日可热闹了。”
“还有其他人来不成?”贾琈脱了斗篷递给丫鬟。
“宝玉也来了,正在里面说话呢。”薛姨妈命人收了桌上的针线,握了握贾琈和黛玉的手,见黛玉手冰,把自己的手炉塞给她,“你宝姐姐那暖和,快进去暖暖身子。”
黛玉歪头朝贾琈笑了一下,贾琈只当没看出她在嘲笑自己,揽着她一齐进了里屋。
宝钗两人刚听人回他俩来了,此时见他们进来,忙起身让坐。
宝玉看两人亲密,有些吃醋,刚想说话就听黛玉笑道:“我们来的不巧了。”
贾琈见宝钗想调停,拉了她坐下:“别管,他们日常就这样,习惯就好。”
黛玉正对宝玉没好气,听贾琈调侃自己,不依道:“你又要拿我当出戏看。”
“谁叫你俩天天在我面前唱戏呢。”贾琈笑着道。
黛玉上前要打贾琈,贾琈躲闪几次,见她累了,站着让她打了几下:“消气了吧。”
宝钗拉着黛玉坐下:“快歇歇再打。”
“你们这是一起欺负我。”黛玉顺着宝钗的力道坐下,知道失态,有些脸红但还是嘴硬。
贾琈上前赔罪:“都是我的错,明日给你唱曲儿听。”
黛玉笑道:“那我可得回去好好选选曲目。”
正说着,薛姨妈已经让人摆好了茶食,几人结伴出来。
宝玉有些吃味贾琈同两人打闹,但从小到大只要贾琈在,姐妹们总是更关注他,且黛玉现在不提方才的事,宝玉也就安下心来,看了桌上的点心,笑道:“前日在东府吃了珍大嫂子的鹅掌,很是脆嫩鲜美。”
薛姨妈听了把自己糟的取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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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尝,宝玉笑道:“这个配酒才好。”
“你是想骗酒喝吧。”贾琈笑着拆穿他。
宝玉红脸道:“我就是说说。”
薛姨妈让人灌了酒来:“在姨妈这,喝几盅也可以。”
宝玉的奶娘李嬷嬷见了,忙上来道:“姨太太,酒倒罢了。”
薛姨妈只说老太太问起还有自己,又让小丫头带李嬷嬷下去吃酒,李嬷嬷方罢了。
宝玉见状,开心起来,又要喝冷酒,宝钗劝了一句,宝玉听话放下冷的,让人去烫酒。
黛玉磕着瓜子抿嘴笑,贾琈虽知道宝钗对宝玉没什么意思,但心里忽有些不自在,对宝钗道:“今早送了野味来给姐姐,姐姐不给我剔几个鹅掌?”
宝钗听了,洗了手亲自给他剔:“你可真会使唤人。”
贾琈见黛玉眼里满是揶揄,笑着不说话。
一时热酒上来,贾琈亲自倒给宝钗,宝钗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薛姨妈心内大惊,这二人怎么突然亲密到这样了,那治好宝丫头的和尚说了她的金锁需得玉来配,琈哥儿虽样样好,但终究没玉,若日后药引用完,金又失了效,宝丫头可怎么是好。
心里想着,面上却未带出来,笑着朝宝玉道:“成天听说你这块玉,今日也让姨妈看看。”
宝玉忙放下酒,从项上摘下来,递给薛姨妈,薛姨妈捧在手里看了看,递给宝钗:“宝丫头给我读读这上面的字。”
宝钗知道母亲想法,心里不愿但众人面前不好拒绝,便净了手接过念了,然后放在了桌上,薛姨妈拿起来仔细观摩,口里重复念道:“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地上侍立的丫鬟同喜听了,嘻嘻笑道:“像和姑娘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
黛玉在旁笑着瞥了一眼宝玉,道:“姐姐项圈上也有字?也给我们看看。”
“你别听她乱说,能有什么字。”宝钗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开口拒绝。
宝玉见黛玉面上没有不满,反而是贾琈低头喝酒不语,上前央求宝钗:“好姐姐,你们都看了我的。”
薛姨妈也在一旁帮腔:“你拿给他们就是。”
宝钗只得转身从衣内将璎珞上的金锁摘了下来,贾琈见宝玉要接,先一步拿了过来,果然一面四个字,共两句吉谶:“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念完后抿唇不语,宝玉本想说话,但见黛玉和宝钗一个吃瓜子一个喝茶,也闭了嘴。
此时雪雁来给黛玉送小手炉,黛玉笑道:“哪里就冷死我了呢!”
“紫鹃姐姐怕姑娘冷,叫我送来的。”雪雁见气氛不好,小声解释。
黛玉把手炉放在炕上,冷笑道:“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他说了倒比圣旨还快。”
宝玉知道她在借此奚落,不敢回复什么,只嘻嘻笑着偷偷拉她袖子。
宝钗见贾琈仍旧握着金锁不说话,心里不安,自己对贾琈是没什么心思的,怎么此时总想跟他解释些什么,想开口又不知说什么,只得沉默地坐着。
反而是薛姨妈见贾琈似是懂了,虽愧疚但松了一口气,借此转移了话题:“你身子单弱,他们这是惦记着你。”说完亲自给宝玉戴好玉。
黛玉扯回自己的袖子,正想说话,一小丫头进来道:“大爷刚回来,听说三爷在这,请三爷过去说话。”
贾琈心中憋闷,将金锁还给宝钗,道:“姨妈,我先过去。”
“你们有事就去忙,晚上留下来吃饭。”薛姨妈笑着起身给贾琈披了斗篷,“宝玉喝了酒,就留在这和我说话。”
“是。”贾琈轻笑一声,不再看宝钗,退了出去。
16. 薛大傻子
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贾琈不由笑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本就知道宝钗惯爱隐藏自己的想法,又面面俱到让所有人如沐春风,竟还是贪恋在她身边的片刻放松,还因此争风吃醋,被人家亲生母亲提醒。
还未走到书房,就看薛蟠迎上来:“琈兄弟怎么来我家都不让人去叫我。”
“谁知道你又在哪个温柔乡?”贾琈用手隔开薛蟠,捂了捂鼻子,“你回来不先换了衣裳,到处跑什么?”
薛蟠嘻嘻笑着走开:“也就你会嫌弃这般好闻的女子香。”
贾琈只觉这脂粉味浓得吓人,警告他:“你玩归玩,别拿钱权压人。”
“我怎么敢,你跟我说的我都记得,且整日和他们一起,我这点钱算得上什么。”薛蟠忙解释,又疑惑道,“不过就算我不去,这些烟花女子还不是要伺候人,还不如伺候我,能得不少钱,我又不会打骂。”
“你能管好自己就行。”贾琈翻了个白眼,没说什么,自己又不是救世主,救不了这许多人,只能改善一点是一点。
“琈兄弟,你还有什么好玩的?”薛蟠腆着脸给贾琈捧了茶,“这大冷的天打球不方便,整日在房里闷着太无聊了。”
贾琈接了茶斜着看了他一眼:“柳芳他们叫你来的?”心里怪贾珠让自己看着薛蟠,也怪自己因为宝钗对薛蟠太好了些,整日带着他,还怕他行差踏错时刻提点着,导致大家都觉得薛蟠对自己很重要。
薛蟠憨笑着抓抓脑袋:“天太冷了,没有你我们打猎也没多少猎物,大家待闷了。”
“没有,自己想办法。”贾琈放下茶要走,“我回去了。”
薛蟠忙拉住他:“好兄弟好兄弟,你就帮我一次吧,我好不容易有件事能做。”
“他们孤立你?”贾琈皱眉道。
“没有没有。”薛蟠急忙解释,然后不好意思地笑道,“只是我和冯紫英是你带着才认识他们的,平日有什么事我俩都说不上话,你最近又不爱出来玩,他们才想着让我来你这探探口风。”
贾琈想了想,薛蟠除了有点钱,家世同那些人比起来一般般,脑袋也不行,确实没什么本事融入,自己最近又得忙起来,看不住他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还不如让他有点事做。
“你们既然爱玩,怎么不自己在城外修个游乐场。”
薛蟠听了,虽不知道‘游乐场’是什么,但听着名字肯定好玩,缠着贾琈问具体细节。
贾琈大概说了概念,又教他和柳芳等人说做成吃喝玩乐一条龙,又讲了几个之前没玩过的新活动,见薛蟠点头记住了,又叮嘱他不能仗势欺人,买地买房都要和人谈好条件。
薛蟠整日听他说这些,又在团体里是底层,不像之前那么张扬,连连点头应下。
贾琈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这计划不仅让薛大傻子赚了钱,成功进了京都贵族圈子,还带动了城外的经济,那些因天灾流离失所的人因为给伺候贵人的家仆卖些吃食赚了钱,在这世道有了喘息的机会。
两人说完已经天黑了,懒怠进内院,便在书房吃了晚饭。
贾琈回去后,薛蟠进来同薛姨妈说话,听薛姨妈又劝自己上进,不要整日玩乐,气着拿从贾琈那听到的词去反驳:“妈知道什么,我之前那是做……做市场调查。”
见母亲和妹妹疑惑地看着自己,便将今日贾琈教的一一说了,然后笑道:“妈和妹妹就等着享福吧。”
说完见两人不为自己高兴,反而一个面带后悔欲言又止,一个低头扯着手帕,道:“怎么了?你们不相信我?”
薛姨妈勉强笑道:“有琈哥儿帮你,我们自是放心的。”
“妈说什么呢,琈兄弟这次不参与,由我来管这事。”薛蟠摆摆手吹牛道。
“琈哥儿可是生气了?”没想到薛姨妈听了慌张站起来,又朝宝钗道,“妈去给他道个歉吧。”
“妈现在去道歉是膈应谁呢,我同他本就什么都没有。”宝钗冷着脸说完,起身往里屋去了。
薛蟠更加疑惑:“道什么歉?妹妹怎么了?”
见薛姨妈不说话,叫了伺候的人来问,听完原委暴怒道:“妈这是做什么?琈兄弟对妹妹好是因为和我要好,你胡乱猜测就算了,怎么还当着别人下他面子,况且那什么‘金玉良缘’都是个和尚胡乱说的,宝玉怎么配得上妹妹。”
说着让人备礼物牵马来,要去给贾琈道歉。
薛姨妈嘴角发苦,第一次觉得儿子蠢,又不好明面说这些,又拉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出门。
贾琈刚回府换了衣裳,就听人报薛蟠来了,套了外衣来到外书房,只见薛蟠不知从哪拿了些木柴背着,见他来了,半跪道:“琈兄弟,我来负荆请罪。”
“……”贾琈怀疑他是听人说了这个典故,百般寻机会来自己这演练,“你又发什么疯?”
听了薛蟠的解释,贾琈一边觉得他有病,一边又想着确实是薛大傻子能做出来的事,忙将他拉起来:“你一天脑补什么呢?今日我们只是好奇宝姐姐的金锁,拿来鉴赏鉴赏。”
薛蟠见他表情脸色都和往常一般,只当自己多想了,笑着站起来:“是我想岔了。”
“难道有什么说法?”贾琈笑着看他。
“没有没有。”薛蟠来的路上就在想若是贾琈是自己的妹夫那该多好,此时见他问,不想让他知道什么‘金玉良缘’,忙否认,“天晚了,我先回去了。”
贾琈摇摇头,让牵云收拾了木柴,自己送他出门:“麻烦文起兄给我找的这些摆件,我正愁呢。”
见薛蟠要开口否认,贾琈忙推着他上马:“天晚了,我就不送了,改日请你吃饭。”
薛蟠虽不解,但也不多话,挠挠头上马回去了。
薛姨妈见他回来,忙拉着问情况,薛蟠只道贾琈并没有想到这些,薛姨妈更加愧疚,那哪是没想到,是给自家留面子,也是怕传出去对宝钗名声不好,只可惜贾琈没有玉,不能做自家女婿。
宝钗在屋内听了母亲和哥哥的对话,心里起了波澜,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一直认为对他没什么心思,今日被母亲挑破后却又真的生了些女儿心思。
在薛姨妈忧虑儿子可能是个傻子,好女婿又得推走的时候,贾琈解决了薛蟠回屋令人叫了晴雯来。
晴雯刚被贾母赐给贾琈时很是担忧,整个府里只有琈三爷院里大丫鬟都识字,且奶娘女儿就是一等丫鬟,大房又隔离在外,自己便是有事也找不到人帮忙,所以来了后便竖起尖刺,营造出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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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的样子。
后来发现没人针对自己,反而一来就跟着认字,然后顺利接手贾琈的针线,贾琈不爱让人守床,所以也不常见贾琈,只同院里姐妹们相处,此时听贾琈叫自己,有些无措。
贾琈见她紧张行礼,笑道:“我又不是什么怪物,今日叫你来是有事要你做。”
晴雯不敢造次,仍旧低着头道:“三爷吩咐就是。”
“你看看有没有不认识的字。”贾琈边说边给了她几张纸。
晴雯接过来看了看,只见上面写了‘羊毛处理’‘针梳’等字样,还画了两根竹签绕线的模样。
贾琈在一旁讲解道:“明日我会让人送羊毛来,你照着这个试试能不能纺成线,最后那个是用两根签子将毛线编织成衣物。”
看晴雯疑惑抬头,知道自己把编织过程画简单了,但自己知道毛线怎么来的就不错了,织毛衣太超纲了,咳了一声不好意思道:“你多摸索摸索,先做些手套袜子什么的,不着急。”
晴雯又仔细问了针梳的原理,心中有了数,点头应了下去琢磨。
次日刚醒,牵云便来回:“爷,公主府来人了。”
贾琈忙出门迎接,正是前几次蹲自己的那侍卫:“见过琈三爷,公主密信。”
将人迎进书房,贾琈展信略过催促种花的话,匆匆看了要求,永昌公主出钱出人出地,陶瓷匠人的卖身契给贾琈,但这水泥做出来后得由公主府售卖,贾琈有三成利,五年后贾琈交出配方才可以自行售卖。
“……真是黑心。”贾琈心中无语,这些匠人卖身契是自己的,但他家里人都在公主那,自己不给秘方他们也能泄露,不过本就是为了研究出来方便以后跑路,条件也不算苛刻,还不用自己花钱、找人、买地。
那侍卫只当没听见,道:“主子在城外一庄子旁的山上有石灰矿,已经着人买了下来,匠人也送进去了,主子问三爷何时开工?”
“如今天寒地冻的,等开春后材料到位了再开工。”贾琈忍住不翻白眼,叫来牵云,给了刚到手的银票,“找几个小子去收些羊毛,然后去庄子上让那些匠人在山上离人远的地方照这个的图纸建一个竖窑。”
牵云领命去了,那侍卫方道:“既然三爷心中有数,那属下就先告退,希望三爷别让公主失望。”
侍卫走了,贾琈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更坚定了外放做个土皇帝的心,这古代太憋屈了!
这时,引鹤进来回话:“爷,城外庄子已经在寻摸了,估计三五日就能找到,只是那焦大吃了酒在马棚吹了一夜的风,受了凉,已经请了大夫,要养一两个月。”
“不急,待他全好了再去。”贾琈揉揉眉心,“人你看得怎么样了?”
“跟着爷的小子虽也有几分拳脚,但还是不够,不过也不能全部去,让爷没人使唤,我想着先放几个去学学,要是可以了再换人。若人市有好的苗子,我也买了一并送去。”
“若有身手灵活的丫鬟也扮了男装一起送去。”贾琈点头应允:“下去吧,焦大好了同我说。”
引鹤听命退下,一径出了府往东府下人群房来,转进一间阴暗的屋子,屋内燃着炭火,暖洋洋的,炕上半躺着一干瘦老人,老人正拍着炕沿骂人。
17. 新计划部署
且说引鹤从贾府出来去找焦大,还未进门就听到焦大骂丫鬟的声音:“老子喝了那么多年的酒,也没见短命了,你这臭丫头快给我端酒来!”
“焦太爷这是又和谁置气呢?”引鹤掀帘进去,挥手让丫鬟走了。
焦大见到引鹤,冷笑道:“你不必在我跟前作秀,左右我从死人堆里抗出来的不是你家太爷。”
“既然太爷心中清楚,那小的就直说了。”引鹤拉了椅子坐在焦大面前,“我家爷救你不是做慈善,也不是要你赴汤蹈火,只需要太爷练几个护卫罢了。”
“府里难道还缺他几个护卫不成?”焦大不屑地说了一句,然后瞪大眼睛直起身来,“你们主子难道要豢养私兵?”
“太爷这是说什么呢?”引鹤气定神闲笑道,“近几年天灾频发,若是护卫都像府里那群废物一样,我们爷还如何像现在一样出门玩乐?”
焦大不听他这粉饰太平的话,躺下拿被子蒙住头睡觉:“你们爷闹翻天了也和焦大我无关。”
“这还真和太爷有关系,珍大爷已经把太爷给我们爷使唤了,要是练出来的护卫连我们爷都保护不了,那太爷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况且东府里早就对太爷不满,到时有什么流言传出去,太爷救主的功劳怕是都保不住。”
焦大本想反驳,但想到东府里主子平日只当自己不存在,奴才整日造谣生事,这事他们绝对做得出来。
引鹤见焦大不说话,软下语气道:“太爷放心,我们爷只是想要一队护卫,且是在城外训练,平日您就是一乡绅,他们只是你的家仆。况且有了护卫,日后东府出了事,我们爷还能不管?最差也会护住小主子。”
说完慢悠悠喝着茶,等着焦大说话,焦大闷着头想了半晌,突然起身:“小燕,你是死了吗?给爷端药来。”
引鹤见他上道,放下茶杯笑着说:“太爷好好休息,我日后再来看您。”
然后出门往城外去,自家爷估计是为了公主练兵,这种秘事自己可得亲力亲为。
真的只想练一队护卫的贾琈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厮跑偏了,此时正在房里悄摸用异能催生蔬菜种子,试验了几次,异能改造过的种子产量确实提高了,拿来做统治一县的手段倒是不错,只是这样的话改良种子覆盖的范围小了些。
这样想着,贾琈吩咐小丫头去厨房拿未脱壳的麦粒、米粒之类的来,又在屋里倒腾了几天,种出来的粮食确实好吃多了,但产量是一点没上去,看来还是要找更多地方的粮种杂交。
着急也没用,贾琈便将种子分类装好,又写了如何分块种植如何记录等注意事项,让人唤引鹤来:“我记得吉祥进府前是在城外农庄长大的?”
“是的。”引鹤回道,“三爷前些年去城外打猎,见他机灵,便准他入府,平日在外门做些跑腿的事。”
“那倒是合适。”贾琈思索了一下,“你去红玉那领三十两银子,带着吉祥去一趟刘姥姥家,请她家今年划一亩地种这些种子,让吉祥每日记录长势、雨水等情况,年底交一份对比报告给我。”
引鹤应了,又捧上一本书:“前些日子三爷让刻印的书籍初版出来了,三爷看看有什么需要改的。”
贾琈接过来细细看了,字迹清晰、排版合理,点头道:“不错,就照这样再印十本来。”
“是。”引鹤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刻印的师傅托我问问三爷,这书可不可以放在书店售卖。”
贾琈皱眉细想一番,黛玉的文采埋没了确实可惜,只是如今这环境暴露在外弊大于利,遂摇头道:“现在不行,你叮嘱下去,这书一个字的消息都不能漏出去。”
引鹤应了退下。
见天色尚早,贾琈拿着新到手的字典往贾母房中去,同贾母请了安,又去了黛玉房中。
一进门便看到黛玉拿着本书歪在榻上,笑道:“仔细日后眼睛不舒服。”
“哥哥是养好情伤了?”黛玉见他进来,捂嘴笑道。
贾琈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张嘴啊,真是比刀子还厉害。”
“要不是心里难受,你这几日能都在屋里闷着?”黛玉笑着给他让座,“还是宝姐姐厉害,你们一个二个的都爱同她玩。”
“瞎说什么呢。”贾琈见她越说越不开心,忙把手里的书递过去,“样书到了,请你老人家过目。”
黛玉哼了一声,接了过来,摸着有些粗糙的封面,看到扉页上自己的名字,忽然有种抽离感.
贾琈见她呆呆地摸着自己的名字,莫名有些心酸:“这是第一本,现在不能发行,但哥哥会努力,日后定让你成为天下第一大文豪。”
黛玉噗嗤一笑,心里并不相信,道:“哥哥还是好好想想自己最近落下的功课怎么补吧。”说完亲自把书收起来。
“着什么急,珠大哥还有一两个月才春闱呢。”贾琈不以为意,拿了黛玉看的书接着看,“倒是你,成日待在屋里多闷啊,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多好。”
紫鹃进来倒茶,正好听到这话,笑道:“三爷可别忽悠我们姑娘,前些日子出去一趟,回来咳了半宿呢。”
“请大夫没?可别拖成病了。”
黛玉道:“你听她瞎说,也就咳了几声,歇了一晚就好了。”
贾琈反对道:“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可不能大意。”
说完便要叫人去请大夫,黛玉忙拉住他:“我现在已经好了,若闹得满府皆知,那些人还不定怎么编排我。”
“你最近读书读傻了?管他们做什么。”贾琈有些生气。
黛玉却执意不许请大夫,贾琈见她坚持,又看她面色还行,只得放弃:“日后有不舒服就去找我,可不许自己扛着。”
黛玉笑着应允,两人坐下闲聊,至晚间同贾母一齐用了饭方回屋。
贾琈因见林嬷嬷等人吃的红烧鹅肉,忽想做一床羽绒被给黛玉,便让人去厨房拿鹅毛来,还只要腹部和腋下的绒毛。
“那东西污秽,哥儿要来做什么?”林嬷嬷不知他大晚上折腾什么,忙吩咐人仔细洗干净蒸煮过再拿来。
“我做出来嬷嬷就知道了。”
“再怎么着急也明日再说,等厨房弄好来还不知什么时候呢。”林嬷嬷吩咐人撤了饭,端水给贾琈洗漱,“哥儿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前些日子让晴雯做什么毛线,害她点灯熬油几夜,现在还在那研究呢。”
林嬷嬷一说,贾琈才想起来鹅绒被也要晴雯帮忙,便道:“让她早些休息,明日先同我做鹅绒被。”
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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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早早将清洗烘干的鹅绒送了来,贾琈见数量太少,临时让晴雯做成背心。
晴雯本就是针线高手,听了贾琈描述便知该怎么做,后见贾琈一直守着,时不时问些问题,只觉得拖累自己的进度,有些烦心,蹙眉道:“爷要是没事就去看看我梳理出来的毛线怎么样。”
贾琈感受到她的嫌弃,尴尬地摸摸鼻头,让人给她备了饭,溜达出门预备去看看水泥窑准备工作。
晴雯一时急了说了那话,本有些忐忑,见他不计较,又想着平日虽管理严格不比在贾母院里同宝玉相处,但仿佛更安全更自由,便定下心来做事。
贾琈刚出了街口,就见薛蟠同冯紫英骑马走来,薛蟠笑道:“这不是巧了?”
说完邀贾琈一齐去梨香院,贾琈笑道:“你们不忙着建房子找我做什么?”
“正是为了这事呢。”薛蟠笑嘻嘻端了茶,“之前你同我说的再说一遍。”
贾琈知道他又忘了,摇头道:“那要看你们是要玩还是赚钱了。”
薛蟠傻乎乎道:“不能又玩又赚钱?”
“要是为了赚钱,那你这做东家的就不能轻松了,平民百姓消费不起你们的东西,赚商人的钱倒是可以,但不合身份。”
“那应该怎么做啊?”薛蟠瞪大眼问道。
“自然是从那些有地位的人下手了。”贾琈摇摇头,“要想从有身份的人那赚钱,首先要捧高他们,让他们觉得在你这消费有面子;其次就是东西得又吸引力,玩了一次还想玩第二次;第三就是不可替代,你们给的别的地都给不了。”
冯紫英拱手道:“还请琈兄弟明言。”
“第一,搞个会员制,让柳芳他们去邀人,只有有专门帖子的才能进入某些区域;第二,搞个文武英雄榜,每月召开一次比赛,邀请大儒、百姓等投票,更新排名,排名前三的可成为临时会员,食宿全免;第三,搞些读书、骑射、品酒、下棋、鉴宝等俱乐部,你们平时玩的都弄个专门的地方,会员才可进;除了这些,服务的人也得培训好,文的要通琴棋书画,武的要懂刀枪剑戟,而且得是卖艺不卖身,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薛蟠连连点头:“对对对,我跟你说的就是这样。”
贾琈白了他一眼,又道:“日后有钱了,再找些救济的噱头开个拍卖会,让会员拿东西来拍卖,捐款的时候搞个名单刻在碑上立在门口。”
冯紫英越听眼睛越亮,心中不由对薛蟠有些嫉妒,这大傻子除了有钱一无是处,怎么就有个对自己那么好的表兄弟?关键还不是亲的。
“最重要的还是要找人宣传,底层的就花钱找些小乞儿、市井泼皮去宣讲,那些贵族哥儿就先免费邀请一批去玩一趟,之后会员再分些等级,吸引他们花钱,必要时可以选些人造势,宣扬他们是英雄榜第一,吸引人去挑战。”
贾琈说完,听他俩奉承自己,有些腻味,摆手道:“要做这个,前期就得大量投钱,后面还不一定能收回来,你们得考虑清楚了。”
“便是做不成,也要感谢琈兄弟能想着我们!”冯紫英边说着,边举起茶,“我以茶代酒先谢兄弟,日后做出来了再重金酬谢。”
喝了茶,贾琈见天黑了,谢绝两人吃饭的邀请,告辞回府。
18. 整顿家学、放贷事发
昨日没能去看竖窑建造的情况,贾琈今日早起,又被柳芳等人递的信拦住。
一展开信,便是柳芳控诉贾琈不拿他当兄弟,有这等好事不提前告诉他们,而后又大方表示原谅贾琈了,待日后事成再来拜谢。
贾琈看了信,回信骂他这些年玩了自己多少好东西还不知足,又让他给自己盯好薛蟠,别让人带坏了,柳芳虽觉得他太过小心,但还是让人看住薛蟠,又送了些珍惜摆件赔礼。
不待他回信,便出发去了城外,之后便是每日同那些匠人研究怎么研磨煅烧石灰石,又同永昌公主要了做工具的铁匠,在她因为花钱如流水不爽时及时送上养好的花。
期间送了羽绒背心给黛玉,惹得邢夫人颇有微词,贾琈只得让晴雯领着小丫头给主子都做了一件,如巧也被抓了壮丁,所以在焦大病好后她迅速换了男装去了城外培训。
到了春天,水泥开始配比煅烧,晴雯继续做毛衣,焦大培训班开课,改良的种子种下了,贾珠也考完了春闱,贾琈也结束了外出晃荡的好日子,跟着贾珠一起读书,宝玉依旧同秦钟去家学上课。
贾琈只想外放做个小县令,所以整日算着贾珠殿试后授官的时间,想等他当值后自己能喘口气。
没想到四月底考了殿试五月又考了朝考后便再也没了消息,见同科的都陆陆续续领了官职,贾政坐不住了,四处托人打听,才从北静郡王处知道一言半语,原是授官时圣上提了一句贾珠身子不好,吏部便不敢再上折。
贾政急得团团转,贾珠却老神在在地整日在房里看书、监督贾琈读书,贾琈整日不是看书、做功课,就是处理牵云、引鹤传来的消息,累得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这日城外收成出了,贾琈亲自去看,就算不用异能催生,平常栽种产量也高了不少,只是不知种子能不能留种,还要待来年再种一次。
在刘姥姥家吃了新米,刚回家就见门前站着有一十几岁的孩子,门子笑着上来回:“三爷,这人是家学里的学生,说有事要告知您。”
贾琈第一个念头是薛蟠又惹事了,但转念一想他最近忙得热火朝天,早就不去学里了,便道:“随我来吧。”
那孩子早就站了起来,此时听了这话忙跟上。
贾琈刚坐下,就见那孩子眼里涌上泪来,心里更加疑惑:“学里有什么事?”
“回三爷,您不在的时候我可被欺负惨了。”
“谁欺负你了?”贾琈见他不说事反而可怜兮兮地撒娇,有些不耐烦。
“年初有个叫秦钟的同宝二爷来上学,平日仗着同二爷交好就目中无人,这也就罢了,若他行事正经也没人说,偏他今日去勾搭旁人,被我不小心撞破,我本不想生事,但他们反告到瑞大爷处,逼我磕头赔不是。”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贾琈听了,本想多问些,但见他含情脉脉看着自己,虽此时很多贵族公子都男女不忌,但贾琈对此从来是敬而远之,忙让人给了他些银子打发出去了。
那孩子见状,不敢纠缠,向着贾琈撒了几滴眼泪,收了银钱走了。
贾琈又派人去学里、贾荇等人处问了,才知这孩子原是之前族人贾璜妻子的侄儿,名唤金荣,之前同贾琈见过一面,才求到贾琈这来。
金荣也不像他说的那样无辜,秦钟宝玉确实同学里两个外号‘香怜’‘玉爱’的两个学生有些情意,但几人都是自愿,也碍不着旁人,只这金荣之前搭上贾瑞,后又搭上薛蟠,但薛蟠是浮萍心态,香、玉二人来了后就弃了金荣,之后连香、玉二人也弃了。
现在香、玉眼见要搭上宝玉,金荣怎么能不急,今日贾代儒有事不在,金荣撞破了秦钟与香怜见面,就闹到了贾瑞面前,贾瑞之前靠着给薛蟠拉皮条得了些银钱酒肉,现在薛蟠不去学里,贾瑞便觉得是香、玉二人不提携他,不敢惹秦钟,便拿香怜作法。
事情本结束了,但不知宝玉的小厮茗烟被谁挑拨了,进来要打金荣,就这么混乱打了起来,后宝玉奶兄弟李贵听到声音进来压了下来,宝玉不肯罢休,压着金荣赔了不是。
金荣觉得秦钟同自己一样都不是贾家子孙,同是附学来的,凭什么自己要赔罪,又想着之前贾琈单独见过自己,定是有些许情分的,下学后便来找贾琈告状,想让他给自己做主。
贾琈听了这些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脏了,写信骂了薛蟠一顿,薛蟠这些日子又兴奋又忙碌,突然被贾琈骂了,又不敢辩解,只觉得是贾瑞出卖了自己,找人去打了贾瑞一顿。
这都是后话,贾琈写了信后便去贾珠房里商量这事,两人都觉得这是能整顿家学的机会。
贾琈走后,贾珠便叫了宝玉来问近日的学习,然后便病了,府里都传言是宝玉在学里打架气病了贾珠。
贾政听了传言气个半死,想到大儿子苦读多年因为一句身体不好考上了也去不了,二儿子成日在内宅厮混,现在还做出这事,命人去通知贾珍把打架的人开除,又拿宝玉来便要打。
贾珠撑着去救下宝玉,又说若不查清便赶人走,恐会留下贾家欺人的名声,不如在学里定下每月考核的规矩,这样既能把混日子的赶走,也不会伤了亲戚的颜面。
贾政见他说得在理,应了下来,亲自去学里找贾代儒说这事,贾代儒知道贾瑞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不顾他还在床养伤,又提棍打了一顿,勒令他在家读书不许出门。
又向贾政请辞不愿再执掌家学,贾政自是不肯,百般挽留,又说再请个夫子,两人一同管理,贾代儒方应下。
随后贾珠岳家国子监祭酒李守中推荐了一个夫子,同贾代儒一起考核了学内的学生,清理了一批包括金荣在内的学了多年四书都没翻过的人。
倒是秦钟和香怜、玉爱三人,基本功比宝玉还扎实,依旧留在学里,那金荣又来找过贾琈几次,都被门子赶走了,贾琈知道后让人送了些银钱,又让人递话,明年要是能考过就依旧回学里读书。
家学暂时因贾政的怒火肃清了风气,贾珠也借机对外说养病,推了宴饮,期望能让皇帝知晓贾家的忠心。
又过一月,是贾敬的寿辰,贾琈随众人去宁国府吃了饭,贾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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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听戏,贾琈不耐烦看他们花天酒地,又听引鹤回贾芸在书房等自己,便找了个理由回府。
“见过琈叔。”
贾琈摆摆手让他起身:“最近机械表在京里那么火爆,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
“今日来一是琈叔之前要的表做好了,我送过来。”贾芸笑着道,“二是之前琈叔让找的药末还未寻到,三是有件琏二叔的事要报给琈叔。”
“那药慢慢寻就是。”贾琈点点头,“二哥?他做什么了?”
“琈叔应记得我家邻居倪二之前是放债的,他帮过我,我去表店后便让他随我做事,他近日无意发现琏二爷在外放贷,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二爷这利太重了,且契约没有官府盖印。”
贾芸看了看贾琈脸色,接着道:“他同我说了后我便花钱将市面上的契约收了回来,都是白契。我想着近日琈叔让我们警醒着些,别掺和进那争权夺利的事,且来取利钱的是二婶子陪房叫旺儿的,许是那奴才大胆,拿主子的名声去做事,二叔应是还不知道,便来同琈叔通个气。”
贾琈原先还奇怪自己二哥虽贪财,但胆子小得很,怎么敢做这事,一听旺儿便知是凤姐儿的手笔,自己这嫂子能力强胆子大,又生在贵族人家,没什么善心,还真能做出这事。
贾芸走后,贾琈看着手里的契书,气得直冷笑,自己时时提点,还为她自身功劳被旁人分享而不平,她却胆子越来越大,恣意放纵。
这般想着,贾琈起身便往东府来,听说众女眷在会芳园听戏,又进了园子,远远见到贾瑞拦住凤姐说话,还拿眼睛不住觑着凤姐。
贾琈快步走过去:“嫂嫂怎么没和老太太看戏?”
“正要过去呢,蓉哥儿媳妇病了,我刚去瞧了瞧她。”凤姐笑着回贾琈。
“你在这干什么?不怕冲撞了人?”贾琈冲贾瑞冷笑一声。
贾瑞刚刚见他走来,不敢乱看,规规矩矩低着头,此时听他语气不善,连连道:“我就是出来透透气,这就回去。”
“琈哥儿怎么到这来了?”贾瑞走了,凤姐松了口气。
贾琈见凤姐身后跟着一群婆子丫头,便道:“前些日子嫂子不是让我给你写几张单子吗?今日写了便送过来。”
“麻烦你了。”凤姐是个聪明人,虽不知他在说什么,但还是笑着接过来。
看见是放贷的契书后,凤姐脸色大变,强撑着道:“这上面有些怕是得改,明日还得麻烦小叔。”
“嫂嫂说笑了,这算什么麻烦。”贾琈面不改色地说完,与凤姐一同去天香楼陪贾母等人听戏。
贾琈回去便找人盯着贾瑞,吩咐出门就打,贾代儒见贾瑞老是被人打伤,问贾瑞贾瑞不敢说,找贾珍贾珍也不管,只得约束着他待在家,贾瑞也被打怕了,只得歇了去找凤姐的心思。
凤姐晚上因放贷的事慌了一阵,找来平儿商量一通,又细细问了旺儿,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也不见王夫人叫自己,只当贾琈为自己遮掩了,便放了心,将手里的证据销毁来,让旺儿先停一段时间。
19. 再下扬州
凤姐自以为安排妥当来,第二日同贾母又去东府玩乐一回,便回府处理事务,忙了一早上,正用午饭时听人回:“琈三爷来了。”
话音未落,贾琈掀帘进来,道:“今日蹭嫂嫂一顿饭吃。”
“想吃随时来就是,还能少了你一碗饭?”凤姐笑着回道,见他有话要说,又将房里的丫鬟打发下去,只剩平儿和旺儿媳妇。
贾琈见人走了,笑道:“姐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凤姐有些不安,但也并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只是暗恨旺儿做事不周密让人发现了,此时定下心来,听贾琈口气似是质问自己,冷笑道:“你当我愿意做这伤天害理之事?府上人口多,今日这位爷要买丫鬟,明日那位爷要买古籍,如今外面的架子都还要靠我筹谋才没倒下。”
“姐姐别哄我,府里虽进项少,但也没到要放贷的地步,那蜂窝煤受了嘉奖后生意越来越大,每月利润有一半要进公中,怎么可能要靠你一个媳妇儿去放高利贷?。”
贾琈知她要面子,又低声道:“便是真的撑不住了,难道我会袖手旁观?我知道姐姐能力强,怕被人看扁了,但我是那种藏不住事的人?我私下寻摸个事给姐姐做着会是什么难事?”
凤姐仔细想了想,小叔子确实是个有本事的,若找他拿主意,也不用这般偷偷摸摸做事,心中已有些后悔,但又拉不下脸说。
见她不语,贾琈接着道:“此事幸亏是我发现了,姐姐知道永昌公主最恨鱼肉百姓的,你这五品宜人是她在圣前说好话得来的,要是让她知道了,你和琏二哥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公主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小事?”凤姐有些慌了。
贾琈冷哼道:“你那陪房放贷放到了公主府长史手底下人的亲戚上去了,那手下知道亲戚借了高利贷,本想去长史处告状,幸好遇到了贾芸,给拦了下来,又把市面上的契书收了回来。不然现在来的就是官差了,纵使姐姐亲叔叔是封疆大吏,也越不过公主去。”
凤姐不知这事会闹得这么大,被吓到了,忙说:“这事也不单是我在做,京里那些高官贵族多多少少都会沾,公主怎么会管?”
“那些人同公主有什么关系?”贾琈对她现在还执迷不悟有些失望,“你既然攀上了公主,便得守她的规矩。”
“姐姐对贾府的情谊我都知道,长史那边我会去调停。”说罢不再听她辩解,接着道:“府里靠姐姐一人确实太困难了,差的钱呢我这有个法子,只是有几个要求,希望姐姐应允。”
连哄带吓一番话下来,凤姐心里又慌又感激他,忙道:“什么法子?”
“年初我给姐姐的羽绒背心可好穿?”
“自是不错,轻薄又保暖。”凤姐不知他是何用意。
“那东西比棉花好用,只是成本贵,刚好弄个噱头卖给高官显贵。除了这个我那还有一样东西,叫毛线,可做衣物、手套、袜子,也能保暖,还柔软亲肤。”
见他停顿,凤姐知道是等自己回应,有些心酸他待自己不像之前亲近,道:“你有什么条件。”
“我的要求不高,姐姐让人在城外庄子养鸭、鹅、羊,这部分我不管,我要姐姐在城里给我租个房子,鸭绒鹅绒和羊毛每日送来,绣娘不管是雇来的还是府里多余的人手派去的,得让我屋里的丫鬟晴雯管着,做出来的东西姐姐怎么售卖与我无关。”
凤姐想了想,道:“可以。”
“除此之外,我还希望姐姐将二姐姐和三妹妹带在身边做事,不仅是帮姐姐忙,也能让她们学点本事。”
“你直说是让她们来监视我不就行了。”凤姐有些寒心。
贾琈笑道:“姐姐这般有本事,她们两个能在你这讨什么好?我只是希望她们能同姐姐学些东西,日后别被人骗了。”
凤姐被他恭维一番,心情好了些,道:“我会同太太说,女儿家确实得常出来做事,不然整日闷在屋里,见人都不敞亮。”
“姐姐说的是。”贾琈笑着附和,“那毛线怎么来的我确实不能告诉姐姐,不过这毛线怎么织成衣服还是能说的,这活不累,能打发时间,姐姐在府里选些婆子去同晴雯学,也省得她们守夜时光想着吃酒打牌。”
听出他是给自己递机会收拢些人心,凤姐心里舒服不少,笑道:“我陪嫁在城外的庄子养了不少鸭鹅,明日我便让旺儿在附近租个宅子,挑人送进去,你那晴雯姑娘若是降不住人可别怪我。”
“劳嫂嫂费心了。”
正说着,王夫人打发人来瞧凤姐吃饭没,凤姐便知有事找她,扒了半碗饭便急急去了。
又过几日,凤姐派人来说东西和人都齐备了,贾琈便将如巧召回来每日陪晴雯去做事,晴雯脾气直但聪慧,如巧听话武力值高,不到半月就将那群绣娘收拾得服服帖帖。
凤姐知道这事,便歇了偷师的心思,将自己的人召了回来,每日带着迎春和探春做事,又见探春精明能干,很是喜欢,用心培养起来。
谁知水泥有了进展,羽绒、毛衣的生意也才铺开,林如海便寄来书信,说是身染重疾,接黛玉回去。
贾母听了,心中忧闷,忙忙打点土仪盘缠,原想让贾琏、贾琈送黛玉去,但贾珠执意前往,只得择了日期,让他带着贾琈、黛玉去了扬州。
急急赶了几月的路才到,林府早已派人守在码头,三人带着随从登岸后便同林府管家往府衙去。
刚进林如海的房间,中药的味道就扑面而来,黛玉再也支持不住,泪水哗地流了下来,泣不成声地跑到床边拉着林如海的手。
贾琈走进观察了下,发现林如海肌肉僵硬,牙关紧闭,再加上之前管家说林如海是被暴乱的盐工伤到的话,很大概率是破伤风,到目前还能神志清醒,应是皇上特派来的御医给他吊着一口气。
目光扫过旁边站着的御医,贾琈不敢轻举妄动,只偷偷用异能给林如海缓解一下痛苦,现在永昌公主盯着自己,且听说还有一些伤兵也是这种症状,自己不能暴露异能的事,得另想办法。
林如海用过药睡下后,黛玉随姨娘去了后宅,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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琈二人去客房休整。
见林嬷嬷带人规整行李,贾琈起身去找贾珠商量。
贾珠已梳洗过换了衣裳,见贾琈来,挥退了丫鬟,道:“我正要去找你,姑父这病你可有办法?”
“办法是有,只是太过冒险。”
贾珠皱眉道:“这府里人多口杂,又有圣上派来的太医,你别轻易插手。”
“我知道。”贾琈点头,“大哥可知陈芥菜卤?”
“腌芥卤?方才管家同我说宫中御医便是用此物救回了姑父,只是效果不是很好。”
“既然姑父用了这药有好转,那就方便多了,我可将卤汁提纯,只是怕姑父身子受不住。”贾琈心想,应是纯度不够,还好自己有金手指,能作弊。
“你做好后先找人试药,军内的伤兵可用。”见贾琈变了脸色,贾珠笑道,“我知你不想这样,但姑父是圣上心腹,担任巡盐御史多年都没调职,若是没人试过,太医是不可能让姑父用这药的。”
贾琈啧了一声,不再说话,到时自己看紧点吧。
知道有办法后,贾珠坐不住,起身亲自去找太医要卤汁。
那太医能被派来治疗林如海,自然也是近臣,早知贾家一直是太上皇一脉,只是子孙无能,贾代善之后就逐渐被排挤出权力圈,现在也就贾珠还行,可惜仍被皇上忌惮,考过了春闱也没能授官。
只是之前听说荣国府大房贾赦次子种的花有些奇效,今日给林如海请脉后便在房中等着,那花倒是清香扑鼻,只是也没见林大人好转,此时听说贾珠要卤汁制药,心中不屑,命人给了一小坛。
之后又听说那贾琈让厨房采买金桔、芥菜等送去,在房中不知做什么,一个月后出来又天天往军营去,只当他瞎折腾,便不再关注。
贾琈点灯熬油用异能提纯了一个月,才得了一小瓶,又用盐水稀释成不同浓度,同贾珠拿着林如海的手信去军营试药。
扬州刺史李承平原先当两人是公子哥儿玩闹,虽嫌恶这类人,但碍于国公府和林如海,贾珠给试药士兵的补贴又太多,便在伤兵营内选了重病不治的挪出去供他们试药。
试药的士兵早就绝望了,此时听说能给家里人留些钱财,便是得用这条命给那些贵人玩乐也心甘情愿,所以贾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后面身体竟真的逐渐好了,惊喜之余更加配合。
贾琈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见他们那么听话,还以为是李刺史下了命令,心里默默感叹这刺史虽是草根出身,但对军队的管束比京里许多将领强多了。
过了半月,除了有一两个对青霉素过敏的士兵没救回来,其余人都好转了,症状稍微轻些的已经可以归队了,李刺史见状忙摆了酒席邀请兄弟两人致歉,想买些药给伤兵用。
贾珠婉拒了,药现在不够,况且军内重症的伤兵不多,得先救林如海,又说这药得献给圣上,日后大家都能用。
李刺史只当他还在为之前怠慢的事生气,便拉下面子天天往林府跑,贾珠无奈,只得让他一起看林如海用药。
20. 盐政改革
贾琈试了药有用后,便马上回林府准备给林如海用药。
管家虽觉得贾琈年纪小,做的药怎么比得上太医,但林如海每日能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再加上有贾珠背书,黛玉也同意,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放任贾琈用药。
灌下药的当晚林如海就醒了,那几个太医得知后速来诊脉,脉相确实有力了,又查看了贾琈的药,味道色泽虽不大相同,但能看出也是菜卤汁,便觉得是回光返照,通知管家早些预备东西。
不成想林如海一日比一日精神,才半月便能起身,太医坐不住了,去找贾珠,被告知贾珠同贾琈出门赴宴了,只得硬着头皮找林如海讨药。
林如海虽感谢几人的救治,但也不满他们对贾珠二人的怠慢,便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太医堵不到贾琈,又几次三番被林如海打发走后,终于害怕回京后被皇上清算,备了重礼来找林如海当说客。
“几位今日来是?”林如海正在处理之前落下的公事,见几人又来了,直问道。
“最近让大人见笑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固步自封,有眼不识泰山。”领头的太医赔笑道,“今日来是想请大人引荐,不敢问秘方,只想同令侄探讨一二。”
林如海早与贾珠贾琈商议过,圣上看不上贾家,又忌惮着太上皇,前几日京内传来太上皇将元春赐给圣上为妃,贾家一时如日中天,若再出个能做神药的贾琈,便过犹不及了。
于是笑道:“云太医怕是记错了,小侄年纪轻玩心大,来扬州后整日外出闲逛,哪有本事制药,本官这药是府内林大夫和李刺史帐下余大夫改良了您带来的陈芥菜卤汁所成。方才余大夫刚给我诊了脉,要约林大夫去同几位商议进京献药的事呢。”
云太医听了,意会道:“哪敢劳动两位大人,我们这就过去。”
说完辞了林如海,往林大夫处去,晚间林大夫便来回几人商议三日后同去京都复命。
第二日云太医果来辞行,林如海挽留几句,见他执意要走,命人打点礼物并践行之事,云太医推辞不过,一一领了,是日带了两个大夫并贾琈做的药登舟而去。
送走了几人,林如海同李刺史要了几百兵,带着贾珠巡视盐商,敲打那些大盐商,责令压榨盐工太过的整改,但扬州盐商之首江夏背靠太上皇,又在扬州盘踞多年,直接避而不见。
林如海早就查出他虚报盐引、侵吞税银,只可惜没有具体证据,拿他没办法,圣上也不敢轻易动他。
今日又吃了闭门羹,回府后林如海见贾珠若有所思,压下气来,想考校考校他:“珠儿,这些时日你看出了什么?”
贾珠回道:“我看城内富得流油的大部分是世袭盐商,那些小商户为了买到他们手里的盐引,不得不仰人鼻息,久而久之便只知总商不知朝廷。”
林如海听他看出了这个,叹道:“我如何不知,只是这江夏每年给上面不知上贡了多少,又将府里管得滴水不漏,我在扬州几年,都没抓住他的把柄。”
“姑父何必非要扳倒他,倒了一个江夏,谁知道会不会再出一个江东。”
“难不成你有法子将他连根拔起?”
“他们这些盐商所能靠的不过是每年的盐引,若姑父能够改制,废除世袭盐商,宣布无论何人,只要按章纳税便可以领票贩盐,中小商人定趋之若鹜,到时不仅能收入大量税银,还能打击私盐。”
林如海抚须深思,道:“你这法子倒是釜底抽薪,只是若他们反扑,淮扬盐价必将动荡,太上皇处也不好交代。”
“每年发放盐引的日子快到了,姑父可上密折同圣上汇报,求圣上下旨让李刺史协助将消息封在州内。”贾珠接着往下说,“且此次动乱是一盐工见父母被欺压奋起反抗,虽主谋已死,但姑父可以借圣上为尽孝准许宫妃省亲一事提议知州放了牢内的从犯,再找人宣扬姑父欲提高盐工待遇,只是遭受盐商阻碍。”
“此举甚妙。”林如海抚掌称赞,“消息传不出去,无人施压救援,底下盐工虽身强力壮,但近日已经离心,再加一把火,不愁这事不成。”
说完,提笔写了密折,着人快马加鞭送进京。
皇上登基那么多年,朝政却一直被太上皇把持着,且国库亏空逐年增加,太上皇一脉却吃得脑满肠肥,心里早就不忿,林如海去淮扬几年,终于找到机会把这个‘钱袋子’抢过来,皇上哪有不允许的道理。
正好云太医一行人在京内成功做出了‘神药’,皇上便一边下了密旨,一边大肆封赏几人吸引太上皇注意力。
距离上折子才过一月,林如海与李承平便收到了密旨,二人连夜封锁扬州,颁布政令,扬州商市震动,江夏派人上京后始终没有回音,勾结盐商停止售盐。
贾珠早就拉拢了一批小盐商,所以盐价虽有些上浮,但还在能控制的范围内。
江夏见底下人心浮动,更有人开始接触盐运司分司,想缴税换盐引,便带着盐工预备冲出扬州,上京求太上皇做主。
只是李刺史得了贾琈的药,自然尽心尽力,底下的盐工见小盐商的盐工待遇比自己好,又有贾珠整日宣扬想改善盐工待遇,表现好的甚至可以脱籍,但江大人对此避而不谈,因此阳奉阴违,江夏不敌,败下阵来。
春暖花开之日,林如海借混乱收集了江夏偷税漏税、欺压百姓的人证物证,将其抄家押入大牢等待候审。
城内商人见有人纳税后果得了盐引,去盐场购盐贩卖也不见有阻拦,纷纷涌入市场,淮扬盐价下跌,盐税从亏空转为盈余。
林如海正同知州商议派谁押送税银时,得知江夏在牢中自尽,两人瞬间便知是谁所为,但不敢多说,匆匆定了人选便散了。
回府后,让人找来贾珠,叮嘱道:“近日的事你居功至伟,圣上必有奖赏,只是你此举便是弃了父辈选的路,太上皇同东宫定会为难你,圣上明面上不能为你出头,你回京后得步步小心。”
见贾珠面不改色,心内赞其沉稳,可惜府内拖累太多,叹道:“至于琈儿,虽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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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溢,又同永昌公主和各侯府公子交好,但生性懒散,行为怪异,不慕权势,公主不能继承大统,那些公子也有纨绔之名,琈儿维持现状,认真读书便好,暂时不要太过出头,贾家目前有你一人足够,再多必有争端。”
贾珠一一应是:“姑父放心,我会叮嘱琈儿韬光养晦。”
“对你我自是再放心不过。”林如海颌首道,“扬州之事暂时尘埃落定,府内省亲别墅已经建造完毕,你父亲现应题本请奏,你回去打点好,过几日同衙门的人一齐上京,玉儿体弱,要麻烦你多照顾。”
“姑父折煞侄儿了,林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妹,照看她是我的责任。”
“你既如此说,我就将玉儿托付给你了。”林如海欣慰道,“你去准备进京之事吧。”
贾珠走后,林如海想到多年不见女儿,这些日子又忙着盐政之事,不能日日相伴,过几日又要送她离去,不免伤心,起身往黛玉院子去。
还未进院门,就听一阵读书声传来,时不时还有黛玉严厉纠正读音的声音。
“玉儿这是在做什么?”林如海见黛玉院里整齐摆着桌椅,几个年龄大大小小的女孩子捧着书。
黛玉让众人练字,笑着迎上去:“爹爹怎么来了,今日不忙?”
又让紫鹃去拿几人之前的课业来:“我刚回来时姨娘送了几个丫鬟,近日你们都在忙,我闲着无聊,便教她们习字。”
林如海接过来翻阅,笔迹稚嫩,进步却快,黛玉的批注也精准又独到,林如海笑着考了黛玉几句,发现她比小时候更聪敏,对四书五经的见解远超大部分人,不免扼腕女儿不是男子,不然凭这一身才华,自己还会愁后继无人吗?
黛玉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的教育大业,忽见林如海失落的表情,问道:“爹爹有心事吗?”
“没有。”林如海摸着黛玉的发髻,“过几日府衙要送税银上京,玉儿同珠大哥他们一起去可好?”
黛玉不愿,虽舍不得贾府的人,但这里才是自己的家,父亲又大病初愈,自己怎么能弃他而去:“我留在府里陪爹爹好不好?”
“最近的事虽然告一段落了,但难保有些残余势力,前些日子不就有人偷闯进来想掳你威胁爹爹吗?”林如海耐心解释道,“要不是你三哥哥机警,提前把后宅女眷转移到一起,又带着人守在院外,你不就出事了吗?你若是出事,爹得可怎么是好。”
黛玉也想起那晚上的厮杀声和血腥味,若是自己留下来,多半会给父亲添麻烦,暗恨自己这副身子孱弱,不能同三哥哥一样习武,勉强笑道:“那父亲可得好好照顾自己。”
“玉儿放心,再过几年局势稳了爹爹便上折子辞官,再将你接回来。”林如海也很是不舍,但看黛玉强忍难受和担心,转移话题道,“你这些丫鬟便带回去,下次见面爹爹考校考校,看玉儿是不是一个好老师。”
黛玉笑道:“爹爹等着看吧。”
两人正说着,丫鬟来报:“琈三爷来了。”
21. 再见宝钗
话说黛玉正和父亲商量进京之事,便听贾琈来访,忙道:“快请进来。”
“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姑父。”贾琈拿着个上面有一边缘锯齿状铁盖子的瓶子进来,“又要偷偷给林妹妹什么好东西了?”
他这一插科打诨,两人之间伤感的氛围全没了,林如海心内对他更是满意,只是一看到他那张酷似亡妻的脸,又默默从女婿名单上把贾琈划去。
黛玉听到他酸酸的语气,笑道:“我父亲给我东西难不成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贾琈手捂胸装哭:“妹妹怎么天天伤我的心。”
“你少来。”黛玉上前从他手里抢过瓶子,“这是什么?”
“正是要给姑父的东西呢。”贾琈自来熟地坐下,“我前些日子去买特产,发现一个小店里有些黑褐色有弹性的球,店主说是前些年他遇到一个西洋人,朝那人买的,叫‘奥尔梅克’。他原想带回来卖个好价钱,没想到杂质多,温度高了变黏低了变脆,就这样砸手里了。”
“这瓶子不就是普通的琉璃瓶吗?”黛玉拿着瓶子上下仔细看了。
“不是瓶子,是这个。”贾琈拿过来打开盖子,从盖子里拿出一个软软的淡黄色小圈,“那店主见我好奇,便卖给了我,还给了一袋种子,说是种这树的,但他没种活。我回来后打算把这球融了,没想到怎么烧都不烂,还变成了类似瓦胶的样子,而且丢进水里不沾水,用刀割又很轻松,我便想着可不可以防水,没想到真做出来了。”
林如海忙举着细看,又扯了扯,有弹性但扯不断也不变形。
“我让匠人烧了这种有螺纹的瓶子,又新做了盖子,试验之后果然防水防潮,瓶里装的盐已经一个多月了,前几天特地放在院里,都不见结块。”贾琈叹了口气,“可惜那袋种子已经坏了。”
“种子在哪?可找花匠看过?”运盐最重要的就是防潮,尤其是雨季,一不注意就结块,此时见了这东西,林如海维持不了稳重,激动道。
“我一拿到手就找花匠种了,可惜都种不出来。”贾琈让人拿了两个盒子来,“这是重新炼制过的‘瓦胶’和剩下的种子,姑父可命人找找看。”
见林如海兴奋之后欲言又止,贾琈笑道:“炼制的方法是我自己闲来无事试出来的,待会我写给姑父,这瓶子和盖子是匠人做的,那匠人若是没有‘瓦胶’也做不出来,希望姑父别为难他。”
林如海失笑:“怪不得你哥说在你眼里我们都是那仗势欺人的人。”
贾琈心想你们的阶级和从小的潜移默化就注定了你们思想和我不一样,嘴上却大喊冤枉:“我只是委婉提醒姑父日后有单子就找这匠人,毕竟这半年多我为了做出东西来一直折腾他家。”
“你放心,我会善待他们。”
“多谢姑父。”贾琈嘻嘻笑着,“我还留了些自己做的瓶子,这不过分吧。”
“留着吧,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黛玉笑道:“见者有份啊。”
“我可没多少啊!”贾琈故意叫着往椅子上倒。
两人见他耍宝,笑得前仰后合,一时房内欢声笑语一片。
又过几日,贾珠带着贾琈、黛玉二人辞别林如海,坐上回京的船。
贾琈打开临走时林如海给的箱子,发现里面有两万两银票、一张契书并一封信。
“!!!”贾琈直接惊住了,不愧是有实权的巡盐御史,这也太有钱了!
打开信,信上写明契书是京城外一个农庄的,林如海之前让人在城外寻摸了许久,方买到两个庄子,一个温泉庄子给了黛玉,这个虽没温泉,但面积大,地段好,送给贾琈。
贾琈啧啧称奇,再看黛玉时跟看财神爷似的,黛玉知道始末后骂他肤浅,但之后知道贾琈沿路买种子时,又随手给了他五千两。
几人随着押送税银的官差一路北上,途中收到圣上恩准元春正月十五省亲的信,便辞了官差,昼夜兼程,于初十日进府。
因元宵在即,从正月初八就有宫内的太监前来指示规矩,贾赦、贾政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因此三人回来时只在贾母院里说了话,用了饭便各自回房。
贾琈带来的特产礼物等早已分好写了名字,林嬷嬷监督众丫鬟打扫完卧室后又忙着派人分送去各房。
同邢夫人聊了半天,贾琈见四处忙乱,想着送予宝钗的密封罐只有自己能解释清楚,且沿途城市的大街小巷都没有那药引,自己去说也要尊重人一些,便取了送宝钗的东西,往梨香院去。
还未到地方,就听墙内传来吹拉弹唱的声音,原是为了此次省亲特从姑苏采买了十二个女孩子,让家中之前唱戏的女子在这里教她们演女戏,薛姨妈则带着宝钗搬去了东北上的一所幽静房舍居住。
贾琈只得转道去了新的住所,随着守门的婆子到了主屋,这里虽是不错,但比梨香院还小些,位置也不便利,贾琈心中有些不满,再怎么说也是亲戚,王夫人怎么能接受自己妹妹搬来这里呢。
“高了,也瘦了,最近可得好好补补。”薛姨妈得了信迎了出来,拉着贾琈细细看了看,“我中午才听说你们赶了回来,只是想着那边忙,不方便打扰。”
“我方才找了半天都没看见姨妈,还以为是我走了一两年,姨妈有宝玉陪着,便把我忘了。”
薛姨妈笑着点他的额头:“你这臭小子刚回来就要编排我。”
“我哪里敢啊。”贾琈喝了口热茶,“姨妈怎么突然搬到这里来了。”
“过些日子就要省亲了,戏班住在梨香院方便到时娘娘点戏。”姐姐这么对自己,薛姨妈有些落寞,但又想着此次修省亲别墅,自家给了一二十万的银子,姐姐也应了金玉良缘,日后宝钗能有个好归宿,自己受点委屈也没什么。
贾琈见薛姨妈似是自己调整好了,也不再说什么,只问道:“薛大哥和宝姐姐不在?”
“你薛大哥就是没笼头的马,哪里肯在家一日?”薛姨妈笑道,“还是你之前给了他修什么游乐场的法子,他才收下心来做事业,不然现在不定得完成什么样。”
“那也是薛大哥自己肯努力,不然我说什么都没用。”
听他夸自己儿子,薛姨妈笑意更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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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对贾琈更加满意,可惜没有两个女儿:“你宝姐姐去了她姨妈院子,你们没遇到?”
“婶子这几日正忙,老太太便让我们各自回房了。”
两人正说话,忽听外面有人说话:“姑娘回来了。”
话音未落,宝钗掀帘进来:“妈吃饭了没?”一见贾琈,睁大了眼睛。
贾琈见她出落得更加鲜艳妩媚,一双杏眼清澈见底,此时呆呆看着自己,不像以往那般成熟稳重,不由笑道:“姐姐不认识我了?”
“琈兄弟来了。”宝钗回过神来,在姨母那等了一日的烦闷烟消云散,见母亲看向自己,忙收敛心神。
“林嬷嬷带着人整理屋子,我一人太闷了,来找薛大哥聊天,顺便给你们带扬州的特产。”知道薛姨妈迷信金玉良缘,贾琈忙开口避嫌。
薛姨妈早便看到跟着贾琈的人抬了一个箱子来,现在又看他俩不熟的样子,放下心来,笑道:“来玩就好,何必带那么多东西来。”
“不止姨妈这,每个房都是这些。”贾琈命人从箱子里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这是我在扬州买到的密封罐,密封性极好,薛大哥说宝姐姐平日吃的冷香丸埋在花根底下,便想着送姐姐一个,比普通瓷瓶防潮些。”
说完,将罐子取出来打开给薛姨妈看,说了上面的瓦胶最重要,不能掉了,又道:“只是这次在扬州找了许久,薛大哥托我找的药引没找到。”
“我的儿,难为你在外奔波还想着我们。”薛姨妈听到药引的话,心想宝钗同宝玉成婚后估计会没事了,便道,“你哥哥那人也是,这海上方本就难得,那药引其实好找的?偏还要麻烦你。”
“我也就是买东西的时候顺便看看。”
薛姨妈搂住贾琈,道:“那也很辛苦了。”
“琈兄弟来怎么不提前让人告诉我。”外面传来薛蟠的声音,便见薛蟠冲了进来。
“怎么冒冒失失的,这么大了还不稳重。”
薛蟠笑道:“我忙着见琈兄弟,妈怎么天天训我。”
“琈哥儿今日才回来,你让他歇歇,别老想着拉他去喝酒。”薛姨妈不听他的,继续说着,“你平日什么事都要找他,这次他是去看望姑父,你都要让他找药。”
薛蟠挠挠头,不记得自己拜托过贾琈这事,许是自己随口说的,他记下了,更觉得贾琈讲义气,笑道:“我和琈兄弟关系那么好,帮帮我怎么了。”
说完朝贾琈道:“还以为你要过几日才到,接风酒都还没准备,不过今日也成,我带你去‘悦来庄’看看,这名字是我起的,怎么样,还可以吧,抓阄那天我运气可好了。”
“还行吧。”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又傻又不知收敛,贾琈笑道,“今日累了,过几日便要省亲,有事省亲完毕再说。”
薛蟠只得作罢,坐下来同三人聊了会,贾琈见他无聊,让他自己去玩,薛蟠忙笑嘻嘻地出了门。
一时天快黑了,雪雁送黛玉给宝钗带的纸笔等物来,笑道:“老太太让请姨妈过去吃饭。”
薛姨妈遂起身带了贾琈、宝钗往贾母房中去。
22. 省亲
贾琈几人到了贾母院里,在厅上用屏风隔开一家老少一同用了饭,又散了各去忙碌。
迎春、探春跟着王熙凤学了两年管家,这次自然也得帮忙做事,她二人不在,黛玉也没约着大家叙旧,贾琈没找着机会同宝钗见面,歇了心思回房。
第二日,早早便起来随贾赦贾政等听宫内来的太监指示十五日跪拜礼仪之事,听说贾环年内染病,又亲自去探望一番,之后便是同府内众人一直忙到十四日,诸事才妥当。
十五元宵早上三点,有爵者品服大妆,其余人也盛装打扮,女眷等在大门外,男子则在西街门处等候,直等得不耐烦,才有一太监来说酉初刻才能请旨,贾母便让凤姐照管省亲别墅,其余人自去休息。
不料未正刻时有一太监骑马奔来:“蒙圣上洪恩,未初时降旨,此时已预备着起身了。”
众人忙乱着外出迎接,又过半日,方有太监骑马至西街,下马侍立,一共来了十余对,才听闻细乐之声,又有值事太监举着宫扇,拿着提炉、金伞、冠袍带履等物走过,元春方乘着绣凤版舆来。
贾琈随众人跪下迎接,见一行人往别墅内去了,又等在外面,一时有太监跑出来传话让改园内匾额之字,贾政忙叫人移换。
又等了许久,有礼仪太监引众人去月台下行礼,侍奉元春的昭容传谕:“免”,又退出,待女眷行了礼,元春退至侧殿更衣,驾车出了别墅,来至贾母院内。
贾琈随众人等在院外,只见贾母等人进去后不久又有人出来请薛姨妈、宝钗、黛玉进去,之后贾政、贾珠也进去见了面,才有小太监来因贾琈、宝玉二人进去。
两人一齐行了国礼,元春命上前:“多年不见,琈哥儿长大了。”
“娘娘在里面可还好?”贾琈笑着道。
“还要多谢你照看家里,我在内也舒心些。”不便言明,元春隐晦着道了谢,又拉了宝玉抱在怀里,“比之前长了好些……”一语未完,泪如雨下。
尤氏、凤姐等上来报筵席齐备了,元春方止了泪,命宝玉、贾琈导引,同众人进了园里。
贾琈见园内处处陈设不一、点缀新奇,便知道这些年府内赚的钱估计都投了进去,果然皇家人出行最耗费不过,又听元春说日后不可太过奢华,不免有些难受,家里有能力有远见的不是送走了就是困在深宅里,再不就是体弱,又因长辈站队被牵连。
一时到了正殿,元春命免礼归坐,开宴用了些羹饭,又传了笔砚来,将省亲别墅改名为‘大观园’,又给园内最喜的几处赐了名,让诸姊妹各题一匾一诗,贾琈同宝玉为‘潇湘馆’‘蘅芜苑’‘怡红院’‘浣葛山庄’各赋五言律一首。
贾琈虽科举之类的书胜宝玉一大截,但诗才比他还差些,两人连迎、探、春三人都比不上,更不要说宝钗黛玉了,不过好在贾琈见过的风景、遇过的人多,脑子灵活,下来构思了一会便提笔写了。
宝钗知晓他作诗不行,此时瞥见他直接写了,生怕他胡乱作,便趁众人没注意,歪身细看。
黛玉正为只能作一匾一咏不能施展抱负不快,也走过来,见宝钗正给贾琈纠正用词,想到宝玉也是独作四律,走至他桌案旁悄声问:“可都有了?”
宝玉从小就看不上贾琈素日净钻研文章学问,觉得他同那些禄蠹没什么两样,偏从小府里的姐妹们都喜欢他,这次他和自己一起作诗,自己定能将他压下去,此时见贾琈似是都有了,瞬间慌了起来,听黛玉问,忙道:“还少‘杏帘在望’一首。”
黛玉遂让他先抄录,自己写了一律给他,宝玉见比自己的三首高过十倍,喜出望外,又看贾琈也已经上交了,忙誊抄了呈上。
元春看了众人的诗,道:“终是薛林二位妹妹的与众不同。”又见了宝玉的诗,欣慰他进益了,尤其是‘杏帘’一首,遂将‘浣葛山庄’改为‘稻香村’。
贾环病了未来,贾琈荣登倒数第一,元春见他这般年纪却无羞恼不满之色,心中更是开心,只觉家中子孙有望,自己进了深宫也是值得的,命探春誊录方才的诗,传与贾政等人看。
贾政等人自是赞颂不已,看完贾政又写了《归省颂》进来,元春便命人赏赐众人琼酥金脍之物,又让传戏来。
待唱完戏,又撤筵席,将先前没到之处游玩一番。
少时,有太监呈上赏赐之物,元春看了,都妥帖,便命人照此赏了,众人谢恩毕,便有执事太监请驾回銮,元春见已戌正刻,不得不忍着泪辞别,回宫后见驾谢恩,龙颜甚悦,又赏赐了些彩缎金银等物。
元春去后,众人好不容易劝住贾母,将她与王夫人搀出园去歇息,凤姐则同探春做扫尾收拾之事。
凤姐二人事忙,贾琈却清闲下来,想到前两年粮食蔬菜的种子第二年复种的产量不如人意,便想着将在路上催生的种子拿去刘姥姥家再试验一二,正欲出门,有丫头来回说:“薛家大爷有请。”
贾琈知是昨日的话,便仍让吉祥拿去,同之前一样写报告来,自己往薛家去,刚走了一段路便见柳芳一行人骑马来:“你这样子是要出门?前些日子想着你忙,便没来找你,今日你闲下来了都不来见见兄弟?”
“你少说这些话。”贾琈笑着掉头,“谁不知你们悦来庄今日文武两榜公布?开业第一次大活动结束,你们这些东家不去忙?”
柳芳大声笑道:“便是来找你去看看我们几个做得怎么样。”
“开业才半年,成本已经快赚回来了。”石光珠也接着道,“那些瞧不上我们的天之骄子现在还不是都想求一张‘会员卡’?”
“你收敛些吧。”贾琈骂道,“小心被人套麻袋打。”
薛蟠听了麻袋二字,一个激灵:“我们可守规矩了。”
众人知道他应是之前被贾琈收拾出了阴影,哈哈笑了起来。
几人一径来到城外,绕过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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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便见前面立着一高大的牌楼,上书‘悦来庄’三字,左右有围墙挡着,墙外隔出一条宽阔大道,大道再往外是各色小摊。
柳芳见他好奇,道:“庄内吃食都贵,那些跟着王孙公子的下人吃不起,我便让人在外划了一块地给周围村民卖些吃食,既能显得人气旺,又能引那些下人怂恿主子来。”
见贾琈啧啧称奇,柳芳笑道:“这能比得上你教文起他俩的法子?那一套下来,我们还没开业就名满京城了。”
说完又带着贾琈四处游览一番,然后去了开榜之处,柳芳作为代表上台发言,贾琈等人进了顶楼包间。
几人进了房间,房内随侍的小厮开了窗,柳芳慷慨激昂的声音传来,贾琈听了几句,都是些夸赞的话,便坐回桌前喝茶。
石光珠挥退伺候的人,从怀里掏了个信封递给贾琈:“这是‘悦来庄’的契书。”
“你们的契书给我干什么?”贾琈不解地打开,“你们疯了吧,给我半成?我不能要。”
“要不是你这点子,我们还干不了这事呢。”石光珠将贾琈放桌上的信纸推了回去,“且除了这个主意,文起把你那份钱也一起给了,不然我们那点身家怎么扯得起那么大摊子事。”
贾琈惊讶地看向薛蟠:“你哪来那么多钱?”
“这几年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又受伤在家躺了好几次,就没花什么钱。”薛蟠笑道,“之前查账从贪污的掌柜伙计家里抄来的钱也都没用,再加上每年店铺的利润,且永昌公主用水泥换了股份,其他花销算下来我这些也差不多够了。”
贾琈不知是该感叹公主雁过拔毛的性子还是惊讶薛家的家底这么丰厚,毕竟这几天听说薛姨妈还出了一部分建省亲别墅的钱,再细看薛蟠,虽脑袋大了些,人胖了些,表情猥琐了些,五官还是不错的,人又不精明,容易拿捏,怪不得学内有些姿色的学生愿意跟着他。
“既是薛大哥出的,那我就收下了。”贾琈收起契书,“不过以后你们别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连累我啊。”
听了这话,几人都垮下脸:“我们哪敢做什么啊,永昌公主用水泥换了一成股份,便安插了人盯着,这不许那不许的,庄里养了许多伺候的人,不仅长得貌美,还精通琴棋书画、吹拉弹唱……”
见贾琈皱眉,忙道:“我们什么都没做啊,只是有时候想摸摸手,被那眼线看到了,不知她怎么说的,第二天我爹就被圣上骂教子不严,我回家便被劈头盖脸一顿打啊!”
薛蟠也苦着脸:“我那天就搂了搂腰,下午就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养了好些天。”
“活该。”贾琈冷笑一声。
这话一出,石光珠他们哀嚎道:“你还是不是兄弟啊!”
“离我远点,我才没有跟色鬼投生一样的兄弟呢。”
几人听了,继续嚎着贾琈没人性,此时外边传来一个女声:“琈三爷,公主有请。”
23. 悦来庄
“这就是那个眼线,华芝。”石光珠几人像被掐住嗓子的鸭子一样哑了声,“庄里的事她大部分都参与了,能力很强,就是太凶了。”
“就是得凶,不凶镇不住场子就只有被人吃的命。”贾琈反驳几人,又问,“公主怎么来了?”
“不知道,不过她总是突然来,来了也不要我们陪侍,也不换男装,就带着几个人四处逛。”
贾琈点点头,起身出门同华芝去了顶楼最中间的房间,这房间视野最好,两边还做了小隔间防止有人偷听,同之前两次见公主的房间很像,看来公主的疑心病一点没好。
低着头进了房间,贾琈正想行礼,就听到一个清越的声音:“免礼吧。”
“是。”贾琈顺势起身,恭敬地站着,就听一阵脚步声。
永昌走过来绕着贾琈看了看:“两年不见,你倒是长得更好看了。可惜年纪太小,又不会哄人,不然还能给我当当驸马,免得宫里那些人总惦记着我的婚事。”
“草民不敢。”贾琈知道她在打趣,但也得装作惶恐不安的样子,“草民这蒲柳之姿,怎么配得上公主。”
“少装出这副样子。”永昌冷哼一声,“你这姿色若是女子,求亲的人都排出城外了。”
贾琈继续低头装死,永昌也不介意:“听说你这次在扬州做出一个叫‘密封瓶’的东西?”
“回公主,那是无意买到了,工匠做出来的,草民只是将人举荐给了林御史。”
永昌回到榻上半躺下:“我不管是谁做出来的,你肯定能做。”
贾琈知道她开口必是调查清楚了,老实道:“草民确实有熬制的秘方,只是最重要的‘瓦胶’草民在其他地方从未见过,草民用其它相似的东西试验过,都不行。”
“你把那‘瓦胶’的样子画出来,我让人去寻。”听他所说与自己调查的情况一样,永昌也不多言,不过想着之前答应帮他找的药引还没找到,又补了一句“先前那个药末我也一直让人留意着。”
“遵命。”在这个时代,有皇家力量一起找,自是最好不过。
贾琈依言画了橡胶、橡胶树及种子的样子,旁边还写上习性、形态等,又将如何硫化写了。
永昌见他如此知情识趣,心下满意,不枉自己昨日冒着被父皇骂的风险提了贾妃省亲的事。
命华芝收了纸笔,永昌又道:“那水泥倒是个好东西,用来铺路建房省时省力,只是太耗费人力,产量提不上来,你可有什么法子?”
贾琈心想,我倒是有,但是做不出来啊:“回公主,草民只是提了想法,具体都是工匠做的,对这个草民也没办法。”
听到意料之内的答案,永昌也不失望,现今修省亲别墅的人家那么多,赚的也够了,只是得让工匠再继续想法子解决,早日将这水泥推广出去让大部分人能用上。
想着这些,永昌看了下时间,已是午时了,便道:“下去吧。”
“是。”贾琈照旧行完礼出来。
又进了方才的房间,柳芳已经回来了,见贾琈进来,忙问:“公主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先前在扬州做了个新鲜玩意,给了我姑父,他献给了圣上,公主问我情况。”贾琈见众人突然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疑惑道,“你们干嘛?”
柳芳谄媚地端茶给贾琈:“阿琈啊,你也是‘悦来庄’的股东。”
贾琈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推开他的茶:“少给我灌迷魂汤,不就是想要东西么。”
“你也知道,我们这庄子开了半年才回本,每日光是场地维护都是一大笔钱,我最近想着你之前说的‘拍卖会’,那可是个赚钱的好项目啊,只是若要办起来了,总不能都找别人来拍卖吧,我们做东的总得有些压轴的。”
“你怎么光惦记我,公主也是股东啊,她的好玩意儿肯定比我多。”
柳芳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公主承诺了每个月会给机械表当奖品,又拿了一株极品红珊瑚出来,除了这些,华芝也是免费在这做事的,她能力那么强,若是不免费,我们根本雇不起。”
“行吧,我可以给你们密封瓶,但只有一个啊。”贾琈听了,心里呐喊:那机械表是我的!我的!但面上还得装得云淡风轻,“拍卖得的钱我就不要了,一半收在庄里财政上,一半派人买粮食送去灾区,我听说前段时间有雪灾。”
“你放心,你的规矩我们都知道。”柳芳等虽疑惑他从小锦衣玉食的,怎么一直对这些平民百姓那么关心,但还是照做,“你的分红也一直捐一成出去的。”
“我的也都捐了一成。”薛蟠也在旁搭话。
贾琈知道他只是当自己是好兄弟,所以跟风,但也不吝惜鼓励:“做得好!”
薛蟠被夸了很是开心,其余人翻了个白眼,看不下去薛蟠每次都被贾琈哄成胚胎的场面。
正说着,饭也上来了,几人用了饭散步消了会食,又去演武场对练,直到城门快落锁才各自回府。
翌日,听闻昨天圣上下旨封贾珠为兵部主事,贾琈早上去贾母房里定省后与姐妹们同去贺喜。
李纨忙着规整贾珠前些日子带回来的东西,贾珠与大家坐了一会,又单独叫了贾琈去,众人起身告辞。
随贾珠来到书房,贾琈问道:“大哥,怎么会是兵部主事?”
“瞎说什么,兵部主事也是文职。”贾珠忙斥道。
“主事没什么实权,只负责些文书、簿籍管理的事。”贾琈撅嘴,“明明你立了那么大功劳,我看圣上的私库这些日子都要有不少进项。”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贾珠叹了一句,又道,“我近日入职事忙,你安生在府里读书,不可落下功课,外面的事先放下,别给人留下偏才的印象。”
贾琈本就想着在扬州出风头太多了,最近得韬光养晦一段时间,不然一直被皇室盯着太烦了,自然应是。
“你近些日子想必猜出来了,府里一直都是太上皇和东宫一脉。”说到这里,贾珠嗤笑一声,“可惜子孙太过无能,被排挤得同中间派没什么两样。”
贾琈之前隐隐猜到一些,现在听贾珠说了,证实了想法,但见他落寞,抿嘴不说话。
“如今太上皇年老,东宫又逐渐长大,圣上还年轻,怕是早有不满,正是贾家出头的时机。”贾珠打起精神,“不过我得打消圣上顾虑,再谈其他,此事风险大,你找人试验种子那事先停了,否则目标太大容易引起太上皇注意。”
“是,我待会就让吉祥回来。”贾琈知道轻重缓急,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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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下。
贾珠摸着他的头道:“等这事完了,大哥给你买十几亩地种。”
“别摸头。”贾琈躲开他的手,叫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是是。”贾珠笑道,“大人去忙你的吧,你哥我还有一堆事呢。”
贾琈哼了一声出门,吩咐引鹤去将吉祥叫回来,处理好后续,给刘姥姥家银两封口,再散布些实验失败的流言。
见引鹤领命去了,贾琈才往贾母房中去寻众姐妹。
才进后门,就听宝玉房中吵吵闹闹的,走近细听,是宝玉奶娘李嬷嬷在同宝玉骂大丫鬟袭人,后面似又拉着宝钗黛玉诉委屈,说前些日子自己吃了宝玉留给袭人的茶和酥酪,宝玉就要撵当时在场的丫鬟。
这般唠唠叨叨一会,凤姐来又劝又拉地将李嬷嬷带走了才罢休。
看到这种争风吃醋的桥段,贾琈觉得有些好笑,见事情完了,欲去上房,远离这些是非。
却听宝玉叹气说是因昨日李嬷嬷受了其他丫鬟的气,近日撒在袭人身上,那丫鬟不认,讥讽几句摔帘,正碰上要走的贾琈,忙行礼通报。
黛玉等人听到声响,走出来笑道:“正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不就有人听墙角了?”
“妹妹这嘴啊,真真是不饶人。”贾琈索性进了屋子,“那么久没见,好不容易闲下来找你们热闹热闹,还要被你编排。”
又见宝玉面带怒意,袭人哭着拉他,想到贾珠整日殚精竭虑,贾琈讥讽道:“我看惹了她的人是宝玉才是。”
黛玉却不同意:“那老婆子整日找事,怎么又和宝玉有关了。”
“李嬷嬷是宝玉奶娘,说的话千错万错有一句错不了,便是她就是从小把宝玉奶大的。”贾琈笑着解释,“宝玉小的时候,这屋里的事都是她来做,如今年老解事出去了,最怕的就是宝玉忘了她,偏偏宝玉还整日在她面前关心这个丫头疼惜那个丫头的,她不就更怕了?”
“屋里的丫鬟对我尽心尽力,我关照些还有错了?”宝玉不服气。
贾琈耻笑他:“谁不让你关心了?你若真的硬气点护得住这些丫头,那你做什么别人都不敢说半句,但你却只随心所欲,又不顾后果,全让她们在你前面挡着受气,事后你再发个火骂上几句这事就过了。”
黛玉听了笑出来:“认真算下来,三哥哥说的竟一点错没有。”
宝玉当即涨红了脸,又找不出话来反驳,袭人等被说到心坎里,一时也没说话。
贾琈知道宝玉没坏心,就是从小被宠惯了,做事随心,又软弱了些,耐心道:“你也不是不好,温柔体贴,平日总想着你身边这些丫鬟,但你也要知道她们终究与你不一样,你是主子,也是连接着你身边这些人的中间人,你若在中间做不好,受苦受累的都是她们。”
又见宝玉有些慌乱无措,贾琈直说道:“我看那李嬷嬷也就是希望你常想着她,你平日时不时亲自关心她一二,身边有什么好差事多吩咐李贵,若这样她还闹,你就直接同李贵说,他日后前程都在你身上,你开口了他会不去劝他娘?亲母子之间更好说话。”
说完看杂使的婆子端了药来,也不理会宝玉有没有听进去,同姐妹们往上房来陪贾母,又一起用过饭,各自回屋。
24. 教弟
且说贾琈几人同贾母用完饭,见贾母要与几个老管家嬷嬷斗牌解闷,宝玉又记挂着袭人,便都散了。
贾琈同宝钗一齐出来,欲送她回屋,但见莺儿等伺候的人跟得紧紧的,不便说话,歇了心思,送到路口便顾自出门乘车。
宝钗见他欲言又止,也想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前些日子刚回来就巴巴给自己送那罐子,之后又处处避嫌,惟恐别人误会了。
转头看到身后的人,又想到母亲的心思,她已经因哥哥虽同人开了那庄子,却仍然整日吃酒玩乐忧愁,若再听些只言片语,不免又添担忧,只得按下心思。
正想着,便见贾琈道别后头也不回走了,心里突然有些生气,沉着脸沿小径回了屋。
晚间便有些辗转难眠,既担忧贾琈不愿亲近自己,又害怕母亲一心只想着找有玉的配自己,清晨起来后有些咳嗽,便没往贾府去。
贾琈不知道宝钗的心思,以为她早便忘了自己,看自己亦如宝玉贾环,但还是想在她面前多刷刷脸。
昨日回来后盘算一下似乎与宝钗没怎么说过话,有些失落,但也觉得正常,因此一晚安眠。
次日起来,听闻凤姐之女大姐病了,意欲去看,但又说是出了痘,虽险但也顺,只是要供奉痘疹娘娘,连贾琏都搬到了外书房,便命人送花带信去。
因是正月,家学停学、闺中忌针,再加上贾珠昨日的嘱咐,贾琈竟一时闲了下来,又不想大冷的天同柳芳等人玩乐,饭后便往宝钗处去闲逛。
还未走近,就听到宝玉训斥的声音,随后贾环抽泣着出门来。
“大正月的哭什么?”
贾环见贾琈来了,抽噎声更大:“宝玉哥哥撵我走。”
“别人撵你我倒信,宝玉那性子,就算烦你了也就是骂你几句。”贾琈知晓贾环平日的作为,不相信他说的,“况且这是薛姨妈屋子,便是撵你也轮不到宝玉,你给我老实回答。”
“我同宝姐姐玩,莺儿欺负我,宝玉哥哥来见了,不许我在这。”
贾琈不信,冷笑一声:“还要说谎?我要是问了莺儿不是这样,你就别想要我的东西。”
贾环听了,不敢再撒谎,哭道:“我同莺儿赶围棋输了,我不想认……”
“输了多少?”
“输了一二百。”
“一二百就这样?”听了这话,贾琈气笑了,骂道:“是府里给的份例不够花还是我平日给你的少了?”
又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更生气了,有些口不择言:“你姨娘穷苦出生,爱财正常,但你从小哪处短了?纵使哪里缺了,找珠大哥或是我,我们会不理会?怎么这般没气性没担当?”
宝钗听着他竟扯出赵姨娘来,若被府里人知道了还得了,忙出来道:“就是两个小孩子玩闹,怎么一个二个的都当大事一样。”
又骂莺儿:“爷们还能赖你的?还不道歉。”
贾琈也反应过来刚才造次了,不过听到宝钗的话,虽知道她作为客人,平日性格又是圆滑的,还是不能接受这种和稀泥的处理方式。
没回宝钗的话,只看着流泪的贾环道:“我不知你是怎么想的,若是觉得我在埋汰你,那你自去就是。若是知道我是为你好,那就把钱还了,认个不是。”
贾环虽平日粗鄙又顽劣,但对贾琈这个全家唯一尊重关怀的哥哥还是很信服的,所以忙把钱还给莺儿:“对不住。”
“这些钱你拿去玩,输了算我的。”贾琈让人取钱来给贾环,“但有两点,节下玩这些可以,过了正月你就给我收敛了,同琮哥儿一起好好读书。第二就是再这般输了不认还要耍赖,那我就真没你这个弟弟。”
贾环连连点头应是。
“你回去洗个脸,脏成这样像什么样子。”贾琈看不下去他满脸眼泪鼻涕的样子。
宝钗听到这里,强撑着笑道:“就在这洗吧,大冬天往外跑小心脸被吹裂了。”
“刚才宝玉撵我你怎么不说。”贾环悄声嘀咕着。
“你还有理了?”
听到贾琈呵斥,贾环忙住了嘴,随小丫头下去洗了脸,然后拿了钱去找迎春等玩。
他一走,瞬间安静下来,宝玉见贾琈生气想到昨日被训斥的场景,不敢说话。
宝钗知道自己先前处理不当,有些不知所措,怕贾琈对自己不满。
其实贾琈没有怪罪宝钗的意思,宝钗满打满算今年才及笄,纵是再左右逢源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且这府里就没有看得起贾环的,但还是有些难受宝钗的区别对待。
不免又想到宝钗平日表面热情内里疏离的行为,心里更加失落,便也沉默着。
忽听见人说:“史大姑娘来了。”
宝玉忙抬腿走,贾琈看了眼宝钗,跟上宝玉:“一齐走。”
三人来到贾母这边,湘云正和贾母说笑,见他们来了,忙起身问好。
黛玉也在这,看三人一起来的,脸色也不对,想到贾琈早就对宝钗另眼相看,先前在扬州还私下找李刺史换了鎏金嵌玉步摇冠,许是为了她今年及笄买的。
遂问道:“哪里来的?”
宝玉笑着回:“刚在宝姐姐家。”
黛玉冷笑一声,定是二人见面被三哥哥撞到了,心里有些酸涩,赌气回了房,宝玉忙跟去哄。
他二人时常这样,众人只当没看见,仍旧陪贾母说笑。
过几盏茶功夫,贾母有些倦了,道:“你们自去玩吧。”
宝钗有些心事,推说身体不适走了。
贾琈同湘云过黛玉房中来,见两人和好如初,湘云本想调侃几句,但看天色不早,忙说正事:“府里毛衣的生意是不是三哥哥做的?”
“那是凤姐姐的事。”贾琈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这个,“怎么了?没送给你?”
“你少哄我,这事绝对是你提的。”湘云扬眉道,“哥哥还记得冯念念吧?”
见贾琈点头,接着道:“念念从小就爱做各种各样的衣服,前些日子买了件毛衣,拆开后织不回去,想找做衣服的绣娘学一下。”
“那我可做不了主。”
湘云急道:“她不白学,愿意拿自己琢磨出来的技艺换,念念可厉害了。”
“我不是不让她学。”贾琈笑道,“这毛衣织法我不知道,是我房里丫鬟晴雯研究出来的,我得问问她。”
“那你可别忘了。”
贾琈轻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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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我晚间问了告诉你。”
这时有人来请吃饭,四人忙去上房,饭后又闲话一回,各自归寝。
翌日,贾琈做过早课,带着晴雯来找湘云:“人我带来了,但她答不答应就看你了。”
晴雯忙上前行礼:“姑娘别听三爷乱说,姑娘的朋友能看上我是我的荣幸,我只是想着能同她聊聊最好。”
“这是自然,没有逼你答应的道理。”湘云只觉得她有话直说很对自己的脾性,“我这就给她写信,只是不知你平日能不能出门?”
“自是能的。”晴雯回道,“这些日子是放假,过几日我便去绣房上工,姑娘的朋友来找我或是我去找她都是方便的。”
湘云听了,忙拿纸笔来写了信,让黛玉房中的嬷嬷送去冯家。
那嬷嬷领命走了,三人来到上房,贾母见几人一同来,道:“过两日便是你们宝姐姐的生日,云儿多住几日,给她过了生日再回去。”
湘云笑吟吟答应下来,心内盘算着送些什么好。
此时凤姐来了:“老祖宗唤我什么事?”
“你薛大妹妹今年虽不是整生日,但也是将笈之年,我蠲资二十两,你待那日置办些酒戏。”
凤姐凑趣笑说贾母金的、银的都压塌了箱子,却只拿二十两来作东道,怕是想将梯己留给宝玉。
屋内的人被她逗笑起来,贾母也笑着说她婆婆都不敢与自己顶嘴,她倒是口齿伶俐。
凤姐见状,又说些话引贾母乐了一回。
至晚间,众人来定省过,大家说笑时,贾母问宝钗喜欢的戏、爱吃的东西等,宝钗皆依着贾母往日的喜好说,贾母更加欢悦。
贾琈在旁见宝钗又这般讨好贾母,不免有些心疼,只是贾母地位超然,府内没有不讨好她的,何况薛家是商户,又没有顶门立户的人。
更何况自己没什么资格出头,若被人猜出自己的心思,宝钗日后定会更艰难,这般想着,便不说话,只看着众人奉承贾母。
次日,贾母早早便让人送了衣服玩物礼过去,府内众人也随着贾母送了东西。
贾琈照着黛玉的礼增减几样送去,黛玉虽好奇他之前买的步摇什么时候给,但也明白这事不能泄露,便暗中观察二人。
到了二十一日,贾母内院搭了个家常小巧戏台,又在上房设了几桌家宴,并无外人。
黛玉记挂着贾琈与宝钗的事,早早便来了贾母房内,只是吃了饭都点上戏了,这两人还连话都说过,不免有些精力不济,稳了稳心神听戏。
唱完几出戏,又上了酒席,贾母命宝钗点戏,宝钗点了《鲁智深醉闹五台山》。
宝玉最不喜欢这些热闹的,撇嘴道:“只好点这些戏。”
见宝钗不语,又觉得有些没意思,没想听到词藻中一支《寄生草》,喜得拍膝,称赞不已。
黛玉本就因贾琈的事耗费了心思,此时见他又犯痴,骂了几句,说得湘云等也笑了,宝玉忙安静下来,随众人看戏。
宝钗心内还想着前日的事,又看了那么久戏,觉得有些闷,借口更衣出去透气。
贾琈见状,瞧瞧跟了上去,黛玉怕有人察觉,打起精神与众人讨论戏词。
25. 互通心意
宝钗出了门,见贾母院里丫鬟都挤在戏台边看戏,绕过人群去了后院。
贾琈跟出来时,便看她倚着廊柱发呆,上前道:“前些日子不是有些咳嗽吗?怎么还站在风口?”
“早就不妨事了。”宝钗侧头见是他,又转过头去。
“今日是好日子,姐姐怎么不开心?”
“并没有不开心,只是闷了出来散散步。”
贾琈听她冷淡的语气,想着薛姨妈满心都是‘金玉良缘’,自己去了两年扬州,宝钗与宝玉又常在一起玩闹,难道他们真处出感情了?
细细想来,宝玉虽有些怯懦,但长得好出生好,待女子又百般温柔体贴,比如今的男子好出十万八千里去。
更何况宝钗又不出内宅,整日见到的都是薛蟠、贾琏之流,宝玉便是只有三分也被衬得有九分好。
又想到这几日黛玉宝玉比以往更亲密,宝钗难道是因为这样才整日闷闷不乐?
贾琈瞬间沉不住气,看四下无人,便道:“是因为宝玉吗?”
宝钗怔住:“你说什么?”不由流下泪来。
“你别哭,我乱说的。”贾琈自知失言,慌了手脚,“都是我的错,说话不过脑子。”
宝钗满心委屈愤懑,见他手足无措地道歉,更加难受,抽抽噎噎哭个不住,似要把这几天的气闷都哭出来。
“你打我骂我都行,别在这风口哭,仔细明天头疼。”贾琈被宝钗哭得又心疼又无助,哪还记得方才的醋意。
心里有千百种话要说,但平日没经历过这般场景,说不出来,急得团团转。
宝钗哭得心内畅快了些,见他想着自己的身体,又着急得像宝玉一样要发誓,止住了泪:“我同宝玉清清白白,只把他当弟弟看。”
“我知道。”贾琈见她停了,忙拿手帕给她拭泪,“是我的错,这几日姐姐见我不像去扬州前亲近,我便猪油蒙了心,瞎猜测。”
“我待你也同旁人一样,还要怎么亲近?”宝钗啐了一声,接过手帕自己擦脸,“去扬州前是我妈不对,但她也是担心我,我代她赔个不是。”
“姐姐说什么呢,那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我早便忘了。”贾琈听她语气亲昵起来,心下宽慰,“日后我们同从前一样相处就好。”
“还有一事。”宝钗擦了泪,“那天环儿的事我也要赔个不是,我没教好莺儿。”
“那日本就是环儿的不是,况且宝玉本就是环儿的哥哥,我们家的规矩姐姐也知道,凡作兄弟的,都怕哥哥。”贾琈拉着她往廊内走了些,站在风口挡着,“姐姐的难处我都知道。”
宝钗解开了心结,又听他说这些话,心中泛起甜蜜。
贾琈借着廊下的烛光见她低头弄衣带,那般娇羞怯怯,很是动人,不由心跳加速,前面戏曲的声音都遥远了,只有自己和宝钗浅浅的呼吸声交错。
定了定神,想到随身带着的礼物,贾琈忙从衣袋内掏出一个檀木盒,但因手心都是汗,掏了好几次:“这是我给你买的及笄礼物。”
宝钗被他的动作逗笑了:“你昨日不是送过了吗?”
“那是随大家一起的,这个不一样。”
宝钗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个步摇冠,上面嵌着雕成牡丹花样的白玉,冠侧垂着金链玉饰,烛光下也能看到它熠熠生辉。
今日虽是及笄,但商户人家并不注重这个,母亲和哥哥也没给自己准备这些,此时收到这步摇冠,有些百感交集。
贾琈知道宝钗平日里不爱打扮,买这步摇时也纠结了许久,只是想着毕竟是及笄,最后还是找李刺史换了。
此时见她不说话,以为宝钗不喜欢,忙找补道:“我知姐姐平日不爱这些,但十五岁生日毕竟也是个重要的日子。”
宝钗盖上盒子,低头道:“嗯,谢谢你。”
贾琈听她声音有些哽咽,抓不准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想再解释解释。
还未张嘴,宝钗先道:“回去吧,再晚老太太该察觉了。”
两人悄悄去了黛玉房里洗了脸,才一前一后回去。
黛玉见宝钗重新上过妆,眼圈有些红,但面上笑得真诚了些,贾琈更是喜形于色,心下知晓,拿眼觑着贾琈。
贾琈看她揶揄的笑,低声道:“快认真看戏吧。”
“也不看你出去那么久没人发觉是谁的功劳。”黛玉哼笑一声。
“多谢妹妹帮忙,明日就去帮你淘古籍。”
“古籍我还少了不成?”黛玉不满意,笑道,“你给我寻些新鲜有趣的。”
“遵命。”
黛玉听了这话才满意。
宝玉见二人说悄悄话,凑近问:“什么新鲜有趣的?”
“看你的戏吧。”黛玉斥了一句,宝玉委委屈屈地坐直。
又看了几出,天色晚了,贾母因深爱作小旦的和作小丑的,命人带来要赏。
问了年纪,小旦十一,小丑九岁,众人叹息一回,赏了肉果银钱。
凤姐突然掩嘴笑说:“这孩子活像一个人。”
众人心里猜到了,但都不敢说,湘云嘴快,笑说像林妹妹。
宝玉忙给她使眼色,黛玉见状,沉下脸来,湘云也闭嘴不说了。
贾琈见宝玉这般没眼色,笑道:“我看倒更像我。”
众人留神细看,不由笑了起来,说确实更像你。
“倒是有缘。”贾琈吩咐多拿些银钱给二人,“哪日我也扮上给老祖宗演上一回,说不得我唱的更好。”
贾母笑道:“人家打小练的功夫,你如何比得上?”
凤姐在旁笑着说道:“琈哥儿比不上唱功,但扮相肯定差不了。”
大家也顺着调侃贾琈几句,一时散了。
次日一早,贾琈去贾母处定省过,与宝钗一同去黛玉房里。
黛玉见二人来了,笑着拿了一帖出来:“你们也来看看,宝玉昨日写的。”
二人接过来看了,一参禅的偈语后填了一支《寄生草》。
“是我的不是,都是昨日那戏内一支曲子惹出来的。”宝钗想到昨日的事,“这些道书禅机最能移性,我成罪魁了。”
说着,撕了这纸,让丫头烧了。
湘云道:“哪是你的不是,昨日我说了那话,林姐姐还没生气,他倒给我使眼色,回来我便说了他几句。”
“我昨日也气他这样,说了他一顿,没想他回去便写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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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也接着说,“你们跟我来,包管叫他收了这个痴心邪话。”
四人遂往宝玉屋里来,黛玉问宝玉:“至贵者宝,至坚者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
宝玉答不出来,黛玉又给他写的偈语续了两句:“无立足境,是方干净。”
宝钗也道黛玉这才是悟彻,又说了南宗六祖惠能接过五祖衣钵的故事。
贾琈从来没觉得宝玉现今这样子能参什么禅,接着调侃道:“我看啊,谁出家宝玉都不会出,他怎么舍得身边的姐姐妹妹呢。”
宝玉见钗黛二人比自己知觉在先,也未解悟,遂丢开这事,又听贾琈笑自己,说道:“谁参禅了,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贾琈见他们整日吵架和好都腻了,也不管,向黛玉三人道:“我今日来是要请姐姐妹妹们帮忙的。”
“昨日的事还没谢我,今天又找我。”黛玉笑着在贾琈宝玉身上来回看。
“我还会赖你的不成?”贾琈看宝钗红了脸,忙道,“市面上对四书五经的注解参差不齐,家学内的书也有些过时了,我便想编写些参考的书放在学里。”
又给三人作揖道:“我的学问虽不错,但比起你们来总少些灵动,且我每日还得做功课,所以得多麻烦你们。”
黛玉本就骄傲自己的才学,此时有表现的地方,哪会不应:“既是这样,我便应了你。”
宝钗也顺势答应下来。
湘云则犹豫道:“我明日就要回家,怕是写不了。”
“怕什么,过些日子再喊老太太接你来。”黛玉劝道,“日后你在我这就同我一起做,回家没时间便先搁着。”
贾琈也表示这事不着急,湘云听了也应允了。
只宝玉见状只觉得贾琈拿这些东西污染了钟灵毓秀的女儿家,气得不行。
但转头看见三人在旁商议着先写哪本书,想着从小到大自己身边的女子都被贾琈影响,也没变坏,又高兴起来,果然女儿家天生出淤泥而不染。
随后又想到李嬷嬷等令人憎恶的婆子,许是嫁了人沾了男人的气味,变得混账起来,又低声叹息。
贾琈见宝玉一会愤怒、一会开心、一会可惜,知道他痴病又犯了,也不理会,仔细听三人聊天,时不时建议几句。
五人维持着诡异的平衡,忽有人报:“娘娘差人送了灯谜来,命大家去猜。”
几人忙去贾母上房,一个小太监拿着一盏灯,上面写了灯谜。
众人都看着猜了,在纸上暗暗写了半日,又听命作了灯谜,挂在灯上。
晚间,又有太监来传谕,将赏赐的东西给了猜着的人,只迎春、贾环没得。
太监又说贾环说的不通,元春没猜,问是什么。
众人去看他写的,大发一笑。
贾环本就因没得赏赐有些不自在,现在又被嘲笑,低声道:“一个枕头,一个兽头。”
太监记下回去了,贾琈见贾环不开心,偷偷叫人将自己前些日子得得玉雕笔架送去贾环房里。
贾母让人送了太监,不免来了兴趣,命人做一架围屏灯,预备下香茶细果等物来猜灯谜。
贾政下朝后也来承欢取乐,众人不免又玩闹一夜。
26. 入住大观园、探春管家
因贾珠近日事忙,扬州之行后贾琈又得低调点,再加上有悦来庄、水泥等的分红。
不缺钱又没人管着,贾琈便每日练武种花、同姐妹们编写书籍,再时不时与柳芳等人聚会。
还去了林如海给的庄子查看,庄子地不是很肥沃,离城里也远,但面积大,里面还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贾琈很是满意,预备着风头过了偷偷种些东西。
这日又去贾母请安,还未进门,就听到宝玉兴致高昂地说着要带什么东西进园。
“琈哥儿来了?”
贾琈恭敬行了礼:“宝玉是要去哪?”
“娘娘今日下谕让你和我同姐妹们一齐搬进园内读书呢。”宝玉开心地跟贾琈说。
还不待贾琈说话,又转头问黛玉要住哪。
黛玉正在盘算,听宝玉问,笑道:“潇湘馆那几竿竹子不错。”
宝玉拍手笑道:“我住怡红院,又近又清幽。”
正说着,凤姐、宝钗等人进来:“说什么这么热闹?”
宝玉欢快地上前同姐妹们说了。
“我正为这事来呢。”凤姐笑道,“老爷太太说二月二十二日子好,正好搬进去。”
“那就二十二搬。”贾母欢欣地点点头,“这几日派人仔细打扫了。”
“是。”
贾母又转向众人:“正好你们姐妹都在这,先选好屋子,让丫鬟先收拾出来。”
“我选了怡红院。”宝玉先跳出来说了,又问宝钗,“林妹妹住潇湘馆,宝姐姐要住哪?”
宝钗笑着让迎春三人选,贾母道:“你是客,自然应该先选。”
三姐妹也让宝钗先选,宝钗方选了角落些的蘅芜苑。
几人又问贾琈想住哪,贾琈虽很欣喜能同宝钗住得近些,但也不是很热衷,道:“待你们选了我再看。”
迎春遂选了有淡雅菱花的缀锦楼。
“秋爽斋那三间没隔断的屋子倒是开阔。”探春说着,选了秋爽斋。
惜春素爱画山水,便住了靠近水的蓼风轩。
“三哥哥可选出来了?”黛玉早就猜到他许是要住得离宝钗近些,见众人选完了,揶揄道,“我看芦雪庵不错,依水而建,开窗就可垂钓。”
贾琈不听她调侃,说道:“稻香村不错,虽不是正经农庄,但该有的都有,日后请你们吃农家宴。”
黛玉听了,笑着看向宝钗,宝钗见众人没注意到,推了推她:“你可收敛些吧。”
“老祖宗,我正好有个想法。”两人正闹着,凤姐提议道,“二姑娘三姑娘随我一起管了几年家中各事,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她俩把园子里的事管起来。”
贾母笑着道:“她两个小人家管得了什么。”
“老祖宗别不信,两位姑娘许是随了您,这二年下来,把我的本事都学完了,再不让她们走,怕是我的位置都没了。”
这番话逗得众人都笑起来。
凤姐接着道:“且我是想过的,姑娘们搬进去了再出来同我一起管事不方便,二也是我想偷偷懒,这园子先前是封锁的,这一开一应事务并人员都要重新分配,又得多不少事,让姑娘们管,能帮我减轻多少负担。”
宝玉在旁听了,想着若是她二人来管,日后岂不是更加方便,遂在旁附和:“老祖宗,凤姐姐说的也有道理,也能考验一下二姐姐三妹妹这两年学得怎么样。”
贾母细想了想,道:“这主意倒是可以,只是还是要有个年长的镇着才好。”
说着,让李纨做总管,迎春探春二人协助。
又安排道:“珠儿媳妇不必住在园子里,园门口南边有三间小花厅,原是为了供省亲时执事太监起坐用的,现今也用不着,就用作‘理事厅’好了。”
李纨、迎春二人虽不想揽事,但事已至此,只能同探春一起起身应下。
凤姐听了,立马称赞道:“老祖宗不愧是老祖宗,就是比我考虑得周全些。”
贾母笑骂:“你这泼皮,整日哄着我给你做事。”
“这是老祖宗疼我。”凤姐笑着给贾母捶腿,“不然我便是有十八般武艺我做不到。”
“少在我这献殷勤。”贾母吩咐道,“那园子里房屋大些,现在伺候的人怕是照管不过来,你亲去选些丫头婆子,每一处添两个嬷嬷,四个丫头。”
“是。”凤姐应下,同李纨、迎春、探春三人下去安排园内事务。
这般忙乱几日,至二十二日,一齐搬了进去。
众人离了长辈,都放松不少,贾琈近日无事,便每日习武读书,再同姐妹们一同编书、玩乐,倒也没甚可说的。
若说园内有谁那处的事最多,当属探春。
李纨从小便被教导相夫教子,对管家之事不热衷,迎春性格软,先前同凤姐学习时便只是每日去坐那看着,现今也这般,所以这些事都落在探春头上。
且园内选进来的婆子丫鬟都是先前没在外院领事的,只想着李纨素来宽厚,两个姑娘都是大家小姐,许多事抹不开面,便偷奸耍滑起来。
不料探春做事精细处不让凤姐,每晚就寝前都要坐着小轿带领上夜人等各处巡查一次,这样下来,众人当差比在园外还要谨慎许多。
除了这个,当日姐妹们都搬进了园里,凤姐便把几人月例以及园内伺候的人的月钱都交给探春三人分发。
探春将园内事务梳理清楚后,便去找凤姐商议这月例的事。
凤姐见她来了,忙让人上茶:“妹妹近日可是大忙人,怎么有时间来我这?”
“今日有件事想找嫂子商量。”探春笑着坐下,“嫂子别怪我多事就行。”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探春笑着道:“先前累嫂子教我,有些事不便说。今日来是想着既然姐妹们抬举我,我得对得住她们才是。”
凤姐笑着同平儿说道:“她这是在埋汰我呢。”
“嫂子这些年对我如何我会不知道?我心里感谢嫂子还来不及呢。”探春忙说道,“且我要说的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按理说都算不上个问题。”
凤姐疑惑道:“究竟是什么事?”
“是月钱的事。”探春笑着道,“我们每月有二两月银再加二两头油脂粉的钱,丫头们也各有月钱,但这些物品每月公中都有分发,这般重重叠叠,虽不多,但也不太妥当。”
“原是为这个。”平儿在旁听了,笑道,“姑娘们这些东西,是公中的份例,那二两是为了若管家的奶奶太太一时不得闲或不在家,姑娘们又刚巧要钱使时备用的。”
探春道:“就是这项有了问题,买办每月领了钱买了交来,虽不敢脱空,但总是迟些日子,催急了便买些不能用的,姐妹们每月都得另叫别人的奶妈子或弟兄哥哥的儿子买来才能用,若是用官中的人,依然是一样的。”
凤姐冷笑道:“买办买成这样,若官中人买了好的来,必被认为要使坏夺位置,便宁可得罪我们。”
“嫂子别生气,若因这事罢了买办,闹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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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太太那也不好说。”探春劝道,“我倒有个法子,既然他们不认真做事,不如把公中脂粉的份例免了,姐妹们每月头油脂粉依旧给二两银子。”
“既如此,便依你。”凤姐想了想,也有道理,“这二两依旧随每月月例送去园里,你们自行商议是由你找人买,还是她们自己领了去买。”
说完,待探春走了,叫来买办和银库总管来训斥一顿,又吩咐免了这事。
那买办见事暴露,怕丢了差事,虽心疼没了这项银子,但也不敢再说什么,认了下来。
从凤姐处出来后,找人打听半日,知道是探春提的,心中暗恨。
想到先前园里有人抱怨探春管得严,便亲去打探,发现园内伺候的人都怨声载道,便请了几个园内管事的喝酒,说了些探春坏话,挑拨几句。
那些人听了挑拨,又觉着自己也是老人,探春只是小姐,却这般不给自己面子,便怂恿着人和自己一起偷懒,做事也不提旧例,出门还要编出些话来取笑。
探春这两年随凤姐管家,便是没亲手做过也见过不少,且早便拿银钱堵住亲娘的嘴,也因此知道只要自己立起来来,旁人说的话都是耳旁风。
近日见众人一边倒的样子,私下让丫鬟去打探,又暗暗观察了一段时间,心下有了对策。
这日早起去理事厅安排了事,随意吃了口饭便去了稻香村。
刚走进去,就见贾琈正在田里插水稻:“你倒是有闲情逸致。”
“三妹妹怎么来了?”贾琈插完手里拿的稻苗,洗了洗手上了岸。
探春笑道:“站着说多累,你且去洗了。”说完沿着青篱走近杏花林。
贾琈洗了手脚,又换了身衣服,方去厅里。
刚进屋,就听探春道:“你屋里的晴雯可在?”
“最近不知同湘云那朋友聊了些什么,整日关在房里刺绣呢。”贾琈让人将晴雯喊来,“三妹妹找她做什么?”
探春冷哼一声:“这些日子园里那些人不知是不是脑袋里灌了水,竟学会拧成一股绳和我对着干。”
“哦?”贾琈有些意外,“要帮忙吗?”
“你待会帮我说服晴雯就行。”探春不屑地冷笑,“去年还有人将我姨娘哄出来同我闹,我自己亲娘都能收拾,还治不了她们?”
正说着,晴雯进来了:“见过三姑娘。”
探春笑着扶她起来:“不用多礼,我今日来有事相求。”
“姑娘有事吩咐就是。”晴雯笑着道。
“府里做毛衣的事都是你在管,那些送进绣房的人对如何做毛衣都三缄其口,我是想着我在园内找些人,你帮我教教她们。”探春道,“你放心,那些绣娘签的契约这些人照签。”
晴雯面露难色,看了贾琈一眼:“不是为难姑娘,这事我做不了主。”
贾琈解释道:“这事你还得问问凤姐姐,毕竟是公中的生意。”
“只要你们同意了,她那边我去说。”探春拉着晴雯坐下,“她先前便想再找些人做,但府里的人见那些绣娘赚得多,心思便多了,怕不好管,就不让泄露。”
晴雯见贾琈点头,笑道:“既是这样,姑娘选人来就是。”
探春见她不介意技术外传,感激道:“等我忙完这阵,让人去给你寻些珍贵的绣线。”
晴雯笑着起身:“多谢姑娘。”
探春达到目的,也不留下吃饭,急急去找凤姐,凤姐答应后又回理事厅让人把自己先前挑好的人叫来。
27. 被魇
且说探春这次想了法子破局,遣人找了人来。
被叫到的人心里忐忑不安,怕探春拿自己开刀,但又想着只是做事推诿敷衍了些,没有什么大问题,这般担忧着来到了理事厅。
探春坐在堂上,边喝茶边等人,过了一刻钟,吩咐侍书关了厅门:“来晚了的记下名字,打发回去。”
底下人见她面上带笑,说的话却无情,忙低眉顺眼站直了。
“今日找各位来,不为别的,有桩事要大家做。”
底下人听了,互相交换眼神。
探春放下茶杯,笑道:“这些日子常有人以家中有事为由请假,我想着在园里做事确实不如你们在外面赚钱,便厚着脸皮从三哥那借了晴雯来。”
众人都知道晴雯虽是丫鬟,手里却有最赚钱的手艺,此时听了这话,不由心潮澎湃。
有那精明些的表忠心道:“前些日子天冷,家里小儿子病了没人看顾,亏得姑娘心善准了假,今日正想同姑娘销假呢。”
“各位妈妈都是妥当人,你们做事我是放心的。”探春叹了口气,“只是近日请假的人多了,园里的事拉下不少。”
“姑娘放心,这些事我们在外也是做惯了的。”另一人接话道,“大奶奶和姑娘心善,安排的事也少,便是再多做些也顾得过来。”
探春笑道:“这些日子有些人玩忽职守,只是我刚管家,不好说些什么,能有妈妈们助力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让侍书拿了契约来:“妈妈们也知道,府里绣娘要学做毛衣这些都得签这个。”
众人见契约都拿来了,这事定跑不了,忙道:“自是知道的。”说着一个个去按手印。
“还有一事要提前与妈妈们说清楚。”探春又道,“晴雯平日要去绣坊,又要教她手下的人,我这边人多,只能分批送你们去学。”
众人听了,知道她是要先考验考验,忙道:“姑娘能给我们争取这事已是大恩,我们哪能再要求什么。”
“各位妈妈这般明事理,也不枉费我这几日的奔波。”
“姑娘快去休息,园里有我们呢。”众人七嘴八舌劝起来。
探春见状,让侍书同众人签契约,自己回了房。
厅里留下的妈妈一边签了契约,一边悄悄同侍书说起没来的人有什么把柄。
侍书晚间都同探春讲了,探春暂时按下不表。
又过一段时间,园里事务逐渐步入正轨,即使有些人蓄意破坏,都没造成什么影响。
探春示意一些表了忠心的妈妈引诱一些不听话的夜间吃酒赌钱,又带人抓了直接撵出去,之后跑去同凤姐闹,质问她送自己的都是些什么人。
凤姐早便得了信,配合她闹起来,将那些人打了板子撵出去,又塞了几个亲信给探春。
李纨见探春做事果断不留痕迹,安心管好自己院子,对园内之事不再过问,只十天半月去应个卯。
迎春本就不想管,见探春接了这事后自己屋里的下人都规矩了许多,便每日在屋里读书下棋,顺便听贾琈说的,自己破残局写棋谱。
两人皆不管不问,园里的人自然唯探春马首是瞻,风气骤然肃清,竟比园外还规矩些。
事情结束时已是四月底,这日是王子腾生日,宝钗同宝玉探春等人去了王家。
贾琈怕黛玉一人无聊,便去她房里同她说话,至晚不见几人回来,便打发人去问,得知宝玉烫到了。
两人赶着去瞧,宝玉左边脸上烫起了一溜燎泡,万幸没伤到眼睛。
黛玉心疼地问:“疼得怎么样?”
宝玉安慰她养两日就好,也不是很疼。
贾琈见无大碍,同两人坐了一会,回房了。
次日,贾琈想着多日没出门,预备去悦来庄逛逛,才骑马出了园门,就见贾环同几个小厮在门口不知在说什么。
遂停了马:“你不去学里在这干什么?”
贾环扭扭捏捏结结巴巴说了一句话,贾琈没听清,带他回了稻香村。
“说吧,又做什么坏事了?”
“我来看看宝玉。”
“你同他水火不容的,看他做什么。”联想到昨日宝玉被烫伤一事,贾琈厉声道,“你做的?”
“我不是故意的。”贾环低着头辩解,“昨日我上了一日学,又去给太太抄经书,他一来就和彩霞闹,我没忍住就……”
贾琈只觉心累,不想听:“出去。”
“哥,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贾环慌得直接跪下。
贾琈见他如此不自爱,气得呼吸不畅,咬牙道:“你在做什么?平日学里是这样教你的?”
贾环忙站起来,哭着认错。
“你已经不算小孩子了,还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宝玉那伤险些伤到眼睛,这般恶毒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对不起,哥。”贾环哭得越发厉害,“当时我也不知怎么想的,下意识就推了油灯。”
“你别跟我道歉,也别叫我哥,我没你这么恶毒的弟弟。”
“哥,我真的知错了,我马上去给宝玉道歉。”说着就要往外走。
贾琈气道:“你就这么去?”
贾环停下来怯生生看着贾琈,不敢说话。
“你自己去同老爷说清楚,领了罚之后亲自买礼物去赔罪。”见贾环害怕,贾琈冷笑一声,“要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以后就别进我这门。”
说完不等他解释,让丫鬟送了出去。
贾环心内恐惧贾政知道这事,但又怕贾琈真的不理自己,哭着回了房。
在家哭了一通,抽抽嗒嗒地取了自己藏着的钱,吩咐人去街上买了东西,让自己的丫鬟送去怡红院,说自己过几日亲自去道歉,然后往外书房去找贾政。
赵姨娘昨日因贾环宝玉这事被王夫人训斥了一顿,正不舒服,又见贾环哭着回来,骂了几句。
见贾环没反应,问了小厮知道是从贾琈处来,不免想到先前听人说贾琈在外说自己没教好贾环,又见贾环还有私藏的钱,只当是贾琈教的,心内不忿。
晚间听闻贾环被贾政打了,急急跑去求情,贾政虽没说为什么打,但赵姨娘猜出是贾琈逼着贾环认错,越发恨上了贾琈。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7150|1694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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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琈这边,听说贾环被打后,也不理他,只让人送了伤药过去。
好在贾政、王夫人、宝玉三人都怕贾母生气,只说是宝玉不小心烫的,这事也就告一段落。
贾环自知理亏,每日只在自己屋子养伤做功课,再没私下骂过宝玉。
因宝玉烫伤了脸,只能在房里休息,贾琈这日同宝钗一起去探望。
刚进门,便见凤姐同李纨也在,正要说话,黛玉也进来了。
“这不又来了一个。”凤姐笑着调侃道。
大家笑了一通,凤姐问黛玉觉得之前送她的茶叶如何。
众人有觉味道轻,颜色不大好看的,也有觉的不甚好的,只黛玉觉得合脾胃。
凤姐笑着说:“你若爱吃,我那还有,明儿有事求你,打发人一道送来。”
黛玉笑着同众人道:“吃了一点子茶叶,就要使唤人了。”
凤姐听了调侃:“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
众人笑了起来,黛玉红了脸啐凤姐。
凤姐又拿宝玉比起来,把黛玉羞得要走。
正说着,赵姨娘和周姨娘来瞧宝玉,除凤姐外,几人都起身让座。
贾琈懒得理这些事,但宝钗是王夫人侄女,正想开口调停一二,就见王夫人房内的丫鬟来说王子腾夫人来了。
李纨忙叫着凤姐、宝钗走了,赵、周二位姨娘也辞了宝玉出去。
宝玉叫住黛玉,凤姐笑着把黛玉推过去,同李纨走了。
贾琈见状,笑着调侃二人:“看来我在这也是多余的。”说完见黛玉红了脸,忙出了门。
谁知才走到沁芳桥,就感到脑袋一阵钻心的痛,便陷入黑暗,人事不知。
跟随的丫鬟婆子乱作一团,忙扶着抱着进了怡红院。
不料怡红院里早就乱起来了,宝玉口内乱喊乱叫,又要去拿刀,黛玉吓慌了,又见贾琈也被抬进来,没了主意,忙让人请贾母、王夫人来。
人刚去,贾琈清醒过来,但仍觉得头晕目眩,黛玉忙上前:“哥哥好些没。”
贾琈说不出话,摇摇头,倚在床边缓了缓,上前制住寻死觅活的宝玉,好在宝玉平日运动少,力气小,即便贾琈越发不舒服也能稳住他。
贾母、王夫人等进来时,宝玉已被贾琈捆在了床上,几人忙让人去寻贾政、请大夫。
大夫还没来,凤姐手持一把钢刀砍进园来,众人越发慌了。
贾琈见几个婆子壮着胆上去抱住凤姐,忍着不适夺了刀,几人忙将凤姐抬进房内,贾琈也支撑不住向地上倒去。
此时府里一干人等都进园来看视,贾珠同贾琏忙上前接住贾琈,也扶进房里躺在宝玉旁边。
众人七言八语,有说清端公送祟的,也有说请巫婆跳神的,贾母王夫人更是慌得没了主见,园内如乱麻一般。
探春见状,一边吩咐丫鬟做事,让人张罗着铺好床铺安置三人,一边派人去催大夫,清理出屋子供外男如薛蟠、贾萍等人歇息。
一通操作下来,园内逐渐恢复往日的井井有条,只是三人情况仍不乐观。
28. 事发
贾琈等人刚被安顿好,府内养的大夫就来了,只是诊了许久的脉也没看出不好,只开了安神的药,之后不论是太医还是名医,皆不见效。
又见宝玉、凤姐同贾琈在一处时还能有片刻清醒,便将三人安放在贾母房中。
但随着贾琈身体越来越差,甚至开始出现昏迷时,宝玉二人直接不省人事了。
贾母等人慌得问卜求神,府里各亲戚眷属也送符水、荐僧道,都没用,众人都没了主意,邢、王二位夫人更是整日以泪洗面。
贾赦见状,忙着去各处寻僧觅道,贾政见什么都不灵效,阻拦道:“儿女之数,皆由天命,他三人这般,想是天命如此。”
贾赦不听这话,依旧百般忙乱。
贾政则是看凤姐、宝玉二人越发不行了,听了底下人的建议,吩咐家里丫鬟婆子备好两人后世的衣履。
贾母这些时日眼泪几乎要流干,发现有人备了棺椁,要拉来打死,正闹着,来了一僧一道,说自己可治。
贾政只当是骗子,但贾母同邢王二位哪里能听劝阻,忙让人请进来。
这二人不给符水,也不做法,只说家有奇珍,要什么符水。
说完,让人取了宝玉口中衔的玉来,摩弄一回,说了些疯话,让人悬在卧室上槛,三十三天后便能痊愈。
贾政还有话要问,便留二人坐下吃茶,要给谢礼。
二人笑道:“长官不必言谢,给我二人一盆花便好。”
贾母忙让去取,只是二人均摇头。
贾珠见了,使人去稻香村取了花,僧道二人才笑说:“是了是了,就是这个。”
说完捧着花出去了,贾政让人去追,早不见了踪影。
这边贾琈清醒过来,只觉之前头又晕又疼的感觉轻了,但听闻这一僧一道做的事,只觉得这就是骗子。
想到自己同宝玉凤姐之前吃了稻香村山上采来的山菌,应是吃了那个食物中毒,这些时日吃了药,又被灌了符水吐了出来,渐渐好了。
晚间,凤姐和宝玉也清醒过来,吃了些米汤。
众人见他们精神渐长,才放下心来。
这般养了几日,贾琈见自己无碍了,想搬回园内。
但宝玉还未好,再加上先前那僧道嘱咐要养三十三天,贾母便不许,贾琈只得同宝玉每日在贾母房中大眼瞪小眼。
这日,袭人来报贾母说在宝玉床上找到十个纸绞的鬼同两个纸人,纸人上写了贾琈和宝玉的生辰八字。
贾母听了,登时怒起来,让人去凤姐房里查。
平儿亲自去查了来回:“奶奶房里没找到,只是屋内摆设似是被人动过。”
“定是那起子小人要害他们,得手了又趁乱把这东西收走。”贾母拍着桌子道,“但探丫头临危不乱,他没机会拿宝玉房里的,这才被袭人搜出来。”
说着,让人去查那些日子谁去过二人房间,谁接触过两房的丫头。
一时将查出来的人叫到贾母房里,贾母同王夫人亲自审了,发现赵姨娘当日去了宝玉和凤姐处,三人病了之后又趁乱跟着进了里屋。
赵姨娘自是不认,跪着直喊冤。
之前贾环烫了宝玉,现在赵姨娘又有害宝玉的嫌疑,王夫人自然不听,命人去搜赵姨娘的房子,又押了赵姨娘身边的婆子丫头来。
赵姨娘房内没搜出东西来,只是连些银两都没,王夫人知道赵姨娘每月拿着贾环的月例,又有探春给的银钱,不可能没钱,于是更加断定是她。
这边赵姨娘的心腹婆子受不住打,招了:“前些日子马道婆来府里,姨娘让我找人写了五百两欠契,但我只去街上找人写了契书,其余的不知道啊。”
贾母听了,连声叫人将赵姨娘押下去,让人把贾政、贾珠叫来。
二人来知晓经过,忙让人拿名帖去都察院请人查马道婆的道观。
都察院素与王子腾交好,收了诉状便派人去抓马道婆,不仅搜出大量银钱同赵姨娘写的欠契,还有京内不少富贵人家的阴私。
因牵扯太广,这事不声不响被压下来,只将与贾家有关的送过来,说了马道婆身上背了不少人命,已判了处斩,但此事不能声张。
贾母等人也不希望这事传出去,便将赵姨娘关在房里,预备过段时日寻个理由送去乡下庄子。
探春知道这事后,哭了一夜,来找贾母王夫人辞管家的职位。
众人皆知她行事磊落,并没受赵姨娘影响,甚至在赵姨娘想借她管家名头捞些好处时,是她亲自站出来制止的,遂都劝她。
探春执意要辞了同赵姨娘去庄上,贾母劝道:“不说你平日的功劳,只说这次,要不是你第一时间管好了人,这事也揭发不了。”
见探春依旧不说话,又道:“且现在凤姐儿病着,若你也辞了,你母亲又要管着外面,又得每日去园里料理。便是为你姨娘赎罪,也不该就这般走了。”
探春听了这话,方收了心思,一心照料园内事务,连赵姨娘被送走时也只是给了钱,再不去那边,连贾环也不见。
贾环自被打了后整日在房中养伤,听人说亲娘要害贾琈等人时并不信,闹着让人去打听。
之后赵姨娘被关,听她亲口承认后,贾环不再闹,养好伤后去见探春,探春没露面,只让人递了话,让他好生读书。
贾环也没哭闹,转身去找贾政,说自己要从军。
贾政自小便觉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虽看不上这个儿子,但也不同意他去军营。
贾环不辩解,也不读书,整日在贾政书房外等着。
贾政被他烦久了,找了当日父亲的旧部,将贾环塞进神机营当个看管设备的小兵,只当是进去训练的,并不作正经兵士。
得了贾政允准,贾环收拾了东西,在房里枯坐一夜,方去见贾琈。
贾琈在贾母房中养了一个多月后回了园里,没几日便听贾环要去从军的事,打听到贾政寻了关系,今日就要送贾环过去,贾环必定是要来一趟的,所以早早起来等他。
贾环见贾琈那般早就衣着齐整,笑道:“前些日子不敢来,但哥哥之前就教过我要有担当,今日我便要走了,来给哥哥赔个罪。”
“这事与你无关,但你今日能主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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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之前我没想错人。”见他稳重许多,贾琈很欣慰。
“那我便先走了。”贾环说完,向贾琈行了礼便要走。
“等等。”贾琈叫住他,给了两个包袱,“一个里面是常用药物,一个是两套衣服。”
贾环眼睛一亮:“麻烦哥哥代我说声谢。”
“好。”贾琈答应下来,又嘱咐道,“神机营现在虽没什么存在感,枪支弹炮也都不行了,但也要注意安全。你年纪小,平日收了懒散小心眼的性子,多同老人学习。”
见贾环一一答应下来,贾琈又道:“但也不要忍气吞声,有什么事只管寄信给我。”
“我知道。”贾环说完,跪下朝贾琈和屏风方向磕了头。
又起身去宝玉和凤姐处道歉,两人皆没露面,贾环依旧行了礼出门,随人去了神机营。
贾环走后,贾琈房里一人从屏风后转出来。
“没什么要嘱咐他的?”贾琈问道。
“有什么好嘱咐的,神机营内有祖父的旧部,谁会跟他过不去。”探春冷着脸道,“你当谁都跟你似的,整日婆婆妈妈,他若自己不知道上进,谁说都没用。”
说完转身要走,贾琈忙道:“知道你果断,不过放心,我找柳芳塞了几个人进去。”
探春脚步不停,只说了一句:“你少溺爱他。”
“你不溺爱,知道之后熬夜做了衣裳。”贾琈撇撇嘴,让人去叫如巧。
又过一刻钟,三个打扮利落的男子进来。
贾琈仔细看了三人,笑道:“倒是我的不是,把你们丢在庄子里,都看不出是女子了。”
如巧笑道:“爷说什么呢,我们现在不比在府里好吗?”
“确实。”贾琈点点头,“听说我要让你们三人去神机营时,焦大骂了我一天?”
“爷见谅。”如巧忙解释,“师父早些年打过仗,被火铳炸膛伤着过,这些年神机营又一直被贵人们嫌弃,他也是担心我们才激动了些。”
“你着什么急,我又没说要罚他。”
如巧憨憨一笑,贾琈见她出了门五官精致些,活脱脱像个男子,有些不忍直视:“你们此去,护好自己,暂时不要暴露了女子身份。”
“是。”
“只要不伤及性命,不用管环哥儿。”贾琈又叹道,“其实你们不必去,若被发现了我现在保不住你们。”
“爷放心吧,我们定会小心。”如巧爽朗一笑,“我们有幸学了一身本事,若因瞻前顾后只能藏着掖着,得不到施展,那学来做什么。”
“且在庄子里,如巧武艺最好,师父现在也打不过她。”另一人也道,“我二人虽差些,但对兵器最是熟稔,府里刀枪剑戟都有,火器却一个都无,这次去神机营,也是研究的好时机。”
贾琈听了,觉得自己真是活倒退了,还不如古人有冲劲、胆子大,抱拳道:“既如此,我便在此辞别三位壮士了。”
如巧三人亦抱拳回礼,随后拎着包袱走了。
贾琈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一时不知自己的到来是对是错,改变她们的人生会不会有什么后果。
29. 小情侣日常
如巧等人去后,贾琈伤春悲秋了一会,又想着自己没来的话如巧估计都被卖了。
这样一想,便觉得有事就有事吧,看她们的样子估计宁愿身死也不想为奴为婢,也就丢开了。
接下来倒没发生什么事,顺利过了年。
探春将大观园管理得很不错;黛玉同宝钗写了书,正细细核对;迎春还在研究棋谱;惜春也长大了些,只是性子比小时沉默不少。
又是一年夏天,元春打发太监送了银子出来,让初一到初三在清虚观打平安醮,又赏了端午节的礼。
贾琈得了两柄宫扇、两串香珠、二端凤尾罗和一方砚台,宝钗同宝玉一样,没有砚台但多了一领芙蓉簟,黛玉同三姐妹一样只有扇子和数珠。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凤姐见贾母也有些不悦,知道她一直希望两个玉儿在一起,上前看赏自己的纱、罗:“这两日天热,我正要求老祖宗给几匹纱做夏衣,可巧娘娘就赏了。”
贾母也调整好,笑道:“府里库房还缺了你的?整日盯着我的箱底看。”
“府里那些哪比得上老祖宗的,老祖宗若疼我,便再赏我一些。”
“好东西自然越多越好。”
贾母神情彻底放松下来,笑着骂了凤姐一句,让众人领了自己那份东西去。
回房后,贾琈猜想元春应是看宝钗稳重大方,也存了‘金玉良缘’的意思,心中便有些不自在,遂拿了砚台去蘅芜苑。
“那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宝钗正在灯下看书,见贾琈来了,倚着桌子笑道。
“前些日子听薛大哥说姐姐让他找方砚台,我那砚台多得是,便拿来给姐姐看看能不能用。”
宝钗见是今日赏的端砚,知晓了他的意思,有些好笑他还在意这个,命莺儿收了。
她收了后继续看书,没再提其他,贾琈沉不住气道:“近日有些热,姐姐那领芙蓉簟借我用用吧。”
宝钗笑道:“那个还未洗过,我让莺儿选一领干净些的给你。”说着,就要叫莺儿。
贾琈忙拦住:“多难找,芙蓉簟就行了。”
见宝钗笑着看自己,嘴硬道:“今晚挺凉快,我过几日用也是一样的。”
宝钗听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不再逗他,吩咐个小丫鬟送芙蓉簟去稻香村。
贾琈方开心起来:“我近日来找姐姐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值当你特地跑一趟?”
“姐姐先答应我。”贾琈笑着拿了宝钗手里的书。
“你不说我怎么答应你?”
贾琈叹气道:“珠大哥让我明年便下场,我得闭关读书,但姐姐也知道我院里的事多,总得有人管着。”
“照你这样说,之前你房里的事都得经你看过才能做?”宝钗不信他没时间。
“姐姐知道的,除了房前屋后那些花花草草,还有外面庄子铺子,有些事林嬷嬷等人也不敢决定。”
宝钗更加不同意:“她们不敢我就能做了?且这不合规矩。”
“姐姐做的决定就是我要的。”贾琈扯住宝钗袖子,“至于规矩,我房里谁敢说出去?也就是每隔几日让红玉几人来姐姐房里一趟,没人会发现的。”
宝钗听他说得这般直白,红了脸,扯出袖子:“不行。”
贾琈上前扮委屈:“我实在找不到人帮忙,若姐姐不同意,那我只能少看些书了。”
他长得好,装起可怜来比黛玉还惹人心疼,且虽未捅破,二人之间都知晓对方心意,所以宝钗纠结了半天,还是经不住他歪缠,同意了。
贾琈见她应了下来,收了委屈的表情,又事无巨细地说了每日要处理的业务,直待到月上中天才回去休息。
第二日,贾琈就带着红玉及屋内的账本等去宝钗处。
宝钗见了这场面,又气又感动,气贾琈就这样让人上门,幸好两人院子中间人少,但又感动他把所有家底都透露给自己。
第一次上手慢些,宝钗理了快一个时辰才在心内有了大概,二人才过贾母房中来。
凤姐正同贾母说初一日在清虚观打醮的事,见二人来了,便约着几人要一同去看戏。
宝钗怕热,笑道:“怪热的,又没什么没看过的戏,我就不去了。”
凤姐劝道:“那观里凉快,两边都有楼,提前让人打扫干净,再挂上帘子,自在又舒服。你们不去我也要去的,这些日子闷得很,在家看戏我又不得安宁。”
贾母听了,笑道:“我陪你去,到时你不必在我这边楼上立规矩,可好?”
“还是老祖宗疼我。”凤姐忙笑道。
贾母又向宝钗道:“你同你母亲也一起去,日日在家闷着,除了睡觉也没事做。”
宝钗只得答应。
贾母又让人去请薛姨妈,顺道同王夫人说一声,王夫人近日有些不舒服,又要预备元春会让人带话,遂回了不去,让人去园里告诉三春:“有要逛的,只管去。”
园内丫头们每日不得出门,听了这话都撺掇着三人要去,贾母见大家都来凑趣,更加欢喜,早早吩咐人去打扫。
到了初一这日,园内众人收整好同贾母去清虚观。
贾琈同宝玉骑马跟在贾母轿前,刚至山门,贾母便让住轿,要去参拜门前各泥胎圣象。
贾琈忙下马跟随,见一正剪蜡花的小道士忙着藏出去,慌不择路要撞上来扶贾母的凤姐,一把拉了开,让牵云等人带他下去。
贾母带着众人,一层层瞻拜观玩,进了观里。
方坐下歇歇,贾珍领了观里老道张道士来请安。
众人互相见过,那老道士笑着道:“前日我在一个人家看到一位小姐,聪明智慧,年方十五,倒和宝哥儿相配。只不敢造次,特来请老太太示下。”
贾母笑道:“你都说好的自是不差,只是上回有和尚说宝玉命里不该早娶,等大些再定罢。”
说完,凤姐儿笑着问张道士要女儿的记名符,张道士笑着去大殿上取了来。
凤姐见他拿盘子托着,不免又取笑几句。
张道士道:“我这盘子拿来是一举两用,我那些远来的道友及徒子徒孙在殿外,想看看哥儿的玉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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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听了,命宝玉摘下通灵玉来,张道士方用盘子恭敬地捧了出去。
他出去后,贾母又带着众人游玩一番,方上楼预备看戏。
贾琈见宝钗时不时用手帕擦汗,怕她热得不舒服,遂坐在旁边拿扇子使劲扇着,宝钗感受到风力,冲他笑笑,又坐近了些。
两人正甜蜜相处着,那张道士送了玉回来,又捧了一托盘的众道士敬贺的礼。
宝玉带上玉,一件件挑着给贾母看,贾母看见一赤金点翠的麒麟,拿起来笑说似是见谁家孩子也有这么一个。
宝钗看出来同湘云日常带着的麒麟很像,但怕贾琈黛玉想起金玉之说,只同众人一起说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来。
贾母想了一会,道:“你们平日常相处都不记得,云儿有一个小些的。”
探春笑着道:“还得是老祖宗记性好,我们都比不上。”
这边宝玉听了,忙将麒麟揣进怀里,众人都没发觉,只黛玉见了,瞅着他点头。
宝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掏出来给黛玉,黛玉扭开头:“我不稀罕。”
宝玉听了,笑着自己又揣起来,正要同黛玉说话,就见尤氏等来回:“冯将军家有人来。”
正说着,冯紫英家的管家娘子来请安,一时接二连三来了许多远亲近友。
贾母本只想闲逛一番,没想到惊动这许多人,因此下午便回了府。
刚回来黛玉宝玉二人不知为何吵起架来,黛玉有些中暑被气吐了,再加上贾琈明年要考试,也只能去这一日,贾母便不去了。
贾琈听闻黛玉吐了,去看望一番,被还没消气的黛玉赶了出去,只得回屋读书。
书房虽凉快些,但贾琈还是出了汗,这几日不是很热,林嬷嬷怕他着凉,不让放冰盆,命两个小丫鬟给他扇扇子。
贾琈见她俩扇一会便换手,想着今日宝钗直流汗,她的丫鬟又少,不知回去后会不会热得不舒服。
遂命人拿了屋子里的大摆钟来,在钟的上面凿了洞,又拿链条和木杆将薄木片固定在钟内发条上,发条转动带动指针时,上方的木片转了起来,带来一阵凉风。
众人知道他时不时要做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这次见了也只当他看书累了,便只可惜这大摆钟才摆了没多久又要坏。
此时见摆钟成了风扇,不由觉得神奇,皆围过来看。
贾琈带着人忙了半天,除了一身汗,见这摆钟虽丑了些,但风还算大,便吩咐人送去蘅芜苑:“同宝姑娘说:先将就用着,待日后做了更好的送来。”
几个婆子领命去了,贾琈洗手写了如何改造摆钟的方法,又画了图。
随后想着宝钗若出门,这钟也派不上用场,还需要一个手摇风扇,也不复杂,发条、齿轮等机械表那都有,遂又将机械手摇风扇的图画了,细细标注好。
因所有事都交给了宝钗,银钱这些自己也没留多少,所以又让红玉将图纸送去给宝钗。
宝钗一边无语他送礼物都要自己去安排,一边让人将图纸拿给贾芸。
晚间贾芸使人来回已让工匠着手制作。
30. 湘云订亲、宝玉挨打
自将事都交给宝钗后,贾琈便每日闭门读书,薛蟠生日和端午时也只出去陪着吃了顿饭。
又见黛玉同宝玉和好又吵架,怕她郁结于心,每日在纸上写些问题打发人去问她。
这般让人问了几回,黛玉倒是没时间同宝玉置气了,而是被贾琈烦得生气,直接带着先前写的书来贾琈书房订正,时不时揪出些贾琈的错漏来骂他一顿。
贾琈整日被损得怀疑人生,希望宝玉早点把黛玉哄好,宝玉则是因黛玉不理自己而糟心。
黛玉却觉得这般有事做,随意说话的日子很舒服,依旧每日去贾琈书房盯着他学习。
这日,贾琈又被黛玉‘教导’了一早,便见贾母房里的丫头来:“史大姑娘来了,老太太叫三爷和姑娘过去。”
两人忙起身去寻宝钗一同过去。
刚到廊下,就听里面王夫人同湘云的奶娘周嬷嬷说话:“你们姑娘眼见有婆婆家了,还是那么淘气。”
周奶娘还未回答,贾母便问:“今儿是在这住着呢,还是家去?”
听周奶娘答了在这住两天,几人方进门去。
“正要问你们呢。”湘云笑道,“宝玉哥哥不在家吗?”
贾母道:“如今大了,可别提小名儿了。”
正说着,宝玉来了:“云妹妹来了,三哥也不等我一起过来。”
王夫人道:“老太太刚说这个,他又来提名道姓。”
“你哥哥早盼着你来,有好东西给你呢。”黛玉笑道。
宝玉忙否认,湘云也不追问,问了袭人好,又同几人聊天。
贾母道:“园内凉快,云丫头去瞧瞧嫂子们,同姐妹们去逛逛。”
众人应了,一齐出来,湘云自去凤姐和李纨处,在两人那说笑一回,方进了园子。
因想去寻袭人,便留了翠缕,让其他人散了,自己往怡红院来。
正遇上贾政让宝玉见客,因说了些劝宝玉便是不想考举人进士,也该常会会那些为官做宰的人,将来好应酬事务的话,被宝玉说了几句。
虽不放在心里,但宝玉出门了,她也就同袭人坐了会,袭人正要给宝玉送扇子,湘云便同她一起出来欲去蘅芜苑。
不想出门便见黛玉宝玉二人在前面说话,湘云便道:“我从这边走,顺道去栊翠庵看看妙玉。”
说罢,不等袭人说话,转身走了。
袭人知道她是想躲着宝黛二人吵架,便也没拦。
贾琈久等湘云不见人,见日渐西斜,心中有些着急,出门往后廊上去找贾芸。
嘱咐贾芸暗中找人打听湘云的未婚夫后,看天要黑了,便抄近路从东边角门进了府,穿过东院后的走廊去贾母院里。
夜色渐黑,后院除守门婆子外再无他人,贾琈领着人刚到后廊,就听‘扑通’一声,似有重物落水一般。
一行人皆被吓到,贾琈忙让人去看,牵云借着微光看了看,后廊井里似是有人在挣扎,忙喊道:“爷,像是有人落水了。”
贾琈忙让救人,众小厮寻了绳子来,捆在身量小些的引鹤身上,慢慢将他放下去。
引鹤下去后摸到了人,想套绳子,不想那人挣扎得厉害。
虽是夏天,但井水冰冷,且空间狭窄,引鹤几次想抓住那人都得不了手,只得用力敲晕了她,才捆住让人拉上去。
这里的动静早惊动了王夫人院里的人,忙回了王夫人,是以刚将人拉上了,王夫人便带着人来看。
王夫人身边的人见是昨日被撵出去的金钏儿,忙说应是打水不小心掉了下去。
贾琈虽疑惑一个贴身大丫头怎么独自一人在这打水,但与自己无关,便让引鹤回去换衣服喝碗姜汤,又同王夫人告别后去了贾母院里。
众人见他穿着外出的服饰,笑着说他被黛玉逼急了,贾琈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又聊了一会,同姐妹们一齐回园内,到稻香村时说自己有本书在宝钗那,与宝钗、湘云一同去了蘅芜苑。
刚坐下,湘云笑着说:“三哥哥有话就直说吧。”
宝钗想起今天在贾母处听到的话,忙把丫鬟们打发出去。
贾琈抿抿唇,道:“你前些日子去相看人了?”
“年纪到了,婚嫁不是正常的吗?”
“你才多大。”贾琈眉头紧皱,又想到现在这社会还真到年纪了,又道,“你可喜欢那人?”
湘云噗嗤笑出声来:“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叔婶养我长大,又仔细替我择了人,我年龄在这,还能不知感恩一辈子不嫁不成?”
看二人满面担忧,又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三哥哥和姐姐这般的。”
贾琈道:“就算不接触,但也要知晓人品行事,你知道那人多少?”
“人家是王孙公子,出身好相貌佳,我能有什么不满意的?”湘云眼圈红了,“且在叔婶家,日日做针线,每月的分红我都得藏得严严的不敢让人知道,嫁了人还能轻松些。”
“轻松也不是这样轻松的。”贾琈简直被她气到了,起身道,“若是这人喝酒打人呢?”
湘云忙拉住他:“现在只是订了亲,还得好几年才嫁呢,这几年慢慢相处着就是。”
现在也只能这样,贾琈叹了口气:“我已经找人去打听了,到时再看。”
“我就知道三哥哥疼我。”湘云笑嘻嘻道,“上次来如巧教我的招式我都练熟了,明日再让她教我些。”
“如巧最近不在,不过我之前送去学武的丫鬟陆续出师了,姐妹们都有一个,你的在我那,明日便让她过来。”
湘云欢呼一声,抱着宝钗的手道:“待我回家了,便让她在姐姐这待着,每月开支让探丫头从我的分红里扣。”
“我那丫头还能把我吃穷了?”宝钗笑着捏她鼻尖。
这时周奶娘走来:“天晚了,姑娘们预备休息吧。”
说着,拿眼看贾琈,贾琈会意:“那书估计放宝玉那了,我明日去找他。”
说完,自回了稻香村。
翌日,贾琈看了一天书,正在园内赏景松散松散,就见怡红院那边乱糟糟的,忙使人去瞧。
一时来回:“像是宝二爷被二老爷打了,听说很严重,被抬进来的。”
贾琈心内疑惑,让引鹤等人去打听。
原来是贾琈近日在家看书,薛蟠几人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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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出去玩。
宝玉在席上认识了忠顺亲王府上一个叫琪官的小旦,近日琪官突然不见了,宝玉同琪官交好,还收了琪官的红汗巾子,王府长史昨日找上门问。
没问出什么,但贾政送走那长史后便要打宝玉,幸而贾母去救了他。
这事原就这样过了,哪想到昨日贾政听到金钏儿落水被救的事,又听下人里有流言说宝玉逼金钏儿未遂,金钏儿赌气投井。
贾政昨日气还未消,听了这些话,叫人把宝玉捆来打了一顿,若王夫人和贾母没去,怕是不行了。
贾琈感叹一句:“他可什么人都敢招惹。”起身去寻了宝钗一同去看望宝玉。
先前来看的人此时都走了,袭人见两人来,忙让坐。
贾琈同宝钗坐了,问道:“可好些了?”
宝玉趴着道谢:“现在好多了。”
宝钗这几日都在忙,对这事知道的不多:“姨父怎么好好的就动气打人了?”
“许是薛大爷不小心同府里人说了琪官的事,府里今日又不知哪来的流言说金钏儿为了宝玉跳井。”袭人回道,“两件事凑在一起,老爷气急了就打了。”
宝玉听她说出薛蟠来,忙拦话:“薛大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别胡乱揣测。”
宝钗知道他怕自己多心,含笑不语。
贾琈笑道:“琪官什么事?薛大哥整日忙他那庄子都忙不过来,还有闲心说闲话?”
袭人也反应过来说错了话,忙道:“我也是听外面小厮这样说,许是谁不小心漏了风声。”
“若宝玉没做这些,漏了风声能如何?”贾琈冷脸向宝玉道,“忠顺亲王的戏子也是你能动的?你就是不想做家族的靠山,也别拖累了家里人。”
看宝玉要辩解,又道:“还有金钏儿的事,若和你没关系,那你不管是自己解释清楚还是找你娘处置那些散播流言的人,都能把这事解决了,而不是被打了在这怨这个说那个。”
说罢,朝宝钗道:“姐姐要走了吗?我还要去为了做国贼禄鬼之流看书。”
宝钗憋笑朝宝玉道:“想是我哥哥说话不防头,也没想道宝兄弟同琪官交情这般好,不小心让人知道你们认识,我替他道个不是。”
又道:“我那还有一丸药,待会使人送过来。院里还有事,先走了,宝兄弟好好休息。”
袭人听如此说,更觉羞愧,赶忙送二人出门,道:“是我多心了,劳烦三爷和姑娘来,改日宝玉好了再亲自去谢。”
宝钗回头笑道:“有什么好谢的,你劝他好生养着罢。”
说完同贾琈一道走了,晚间果使人送了药来:“姑娘说:‘晚上用酒研开,敷在伤处,把淤血的热毒散开就好了。’”
袭人更加惭愧难当,劝宝玉日后收敛些,见宝玉答应了,又道:“今日三爷说的也是对的,那些下人整日编造些话到处乱传,你身子好些了也要同太太说一说。”
宝玉却道:“嘴长在他们身上,我如何管得?若是像三哥哥那样因这事罚了他们,日后不知又会编排什么出来,不如就这样丢开,日后少同那些人来往就是。”
袭人听了,只得作罢。
31. 引鹤、金钏儿
贾琈同宝钗出门后,想着黛玉今日应没时间盯着自己,于是借着天热蹭风扇的理由去了蘅芜苑。
没想刚坐下喝了口茶,红玉便捧着账本来:“我就说三爷定在这,林姑娘方才去书房没见您,正找呢。”
宝钗拿着书笑道:“还不快去,待会杀来了。”
贾琈哀叹一声,将茶一饮而尽,起身回了书房。
“哥哥可是也被舅舅打了?倒是悠哉。”黛玉坐在椅上,瞥了贾琈一眼,“昨日写的策论写完了?”
贾琈道:“我明年也只能考到院试,不着急写策论吧。”
黛玉放下书,没说话看向他,贾琈见她眼睛都红肿了,不敢再贫嘴,忙自己研墨写文章。
直到掌灯时分,黛玉命贾琈改了两遍,在心里同父亲往日写的比过,觉得可以了,方放过他,起身去瞧宝玉。
红玉见黛玉走了,进来回道:“芸二爷下午递了消息进来。”说着,呈上信纸。
贾琈低头看了消息,湘云未婚夫名叫卫若兰,是卫将军独子,才貌双全,地位虽比侯府低了些,但家境殷实许多,将军夫人在外风评也不错,算得上良配。
红玉接着道:“爷在忙就先送去宝姑娘那了,宝姑娘同云姑娘看了,云姑娘说既知晓了底细,不必再查,她自有主张。”
“云姑娘看过后表情如何?”
“看不出来,云姑娘只随意看了眼,便同春兰练武去了,只是让我带话给爷不必再管这事。”
贾琈虽想亲自会会这人,但湘云如此说了,也不好插手太过,遂提笔写信给冯紫英,让他不着痕迹地多约卫若兰出来,探探底细。
次日,送湘云回家后,冯紫英来信说卫若兰时常去挑战武榜,自己会找机会试探,贾琈方放心。
午间,黛玉去看宝玉,引鹤忽然求见。
“何事?”贾琈揉了揉手腕。
引鹤欲言又止半天,才说道:“白家上门让我爹娘去提亲。”
“白家?”
“就是前日我同爷救下的金钏儿,她本名白金钏。”
贾琈道:“你同她以前有交情?”
“我从未见过她,我家与她家也没什么来往。”引鹤苦着脸道,“今早她娘突然上门,说是我前日是把她抱上来的,那么多人看到了,已经损了清白。”
“这是什么话?”贾琈笑道,“难不成任由她女儿淹死才好?”
“我娘也这么说,但她家执意让我与她成亲。”引鹤气道,“所以我找人去打听了,原是这金钏儿不知怎地被赶了出来,那日跳水伤了身子,做不了活了。”
“便是做不了活,二太太也不可能扔下她不管,怎就非要你娶?”
“我听说她醒了后添了头晕的毛病,怕是我那日打得重了些。”
贾琈心想应是有点脑震荡,道:“让她多养几天,没好再说”
引鹤又道:“不过今日听二房的人说,是宝玉强迫了她,她不愿,被二太太赶了出来,现在知道点底细的人家都不愿娶她,她爹娘怕她一直在家里惹二房不满,便想找个理由嫁了她。”
“便是这样,也不是她的错。”贾琈蹙眉道,“你怎么想的?”
引鹤纠结道:“虽不是她的错,但我同她都没见过面,现在我也不想什么成亲的事。”
贾琈道:“既是这样,你去宝姑娘那领点东西,亲自上门道歉,就说你的亲事我早便说过我有安排。”
“哪能让爷出钱。”引鹤笑着道,“我就是想同爷说一声。”
贾琈猜到他是怕自己不知道,那边闹到上面去他有理变没理,笑道:“你这滑头。”
引鹤笑着行了礼,退下回了家,拿上东西往白家来。
白家父母听说是贾琈的意思,只得歇了心思。
没想到金钏儿在里屋听了,撑着下了床出来:“你瞧不上我?”
引鹤见她面色发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来的样子,有些被吓到,忙解释:“并没有瞧不上姑娘,那日便是换成别人我也会救,要是因这个娶了姑娘,那就太侮辱姑娘了。”
金钏儿听了,神情放松了些:“爹、娘,我有话和他说。”
白家父母看看两人,无奈出了门。
引鹤缓缓移到门边,将门又打开了些。
“嫁给你不是我爹娘的意思。”金钏儿也不计较,扶着墙走到桌边坐下,“我也不逼你娶我,只是想跟你讲清楚,若你听完还是不愿,那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姑娘请说。”
“我被赶出来不是外面传的宝二爷强迫我,但真说起来也不光彩。”金钏慢慢说道,“二爷从小同我们亲厚,我也觉得自己日后定会被太太赏给他,是以现在二爷大了,我还是没点分寸,那日是太太拿住了我同二爷说些不该说的话,才把我赶了出来。”
见引鹤沉默不语,接着说:“我今日明白告诉了你,便是早就放下,不再想着攀这个高枝,原想就这般在家或是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但我妹妹玉钏儿还在太太房里,我得为他考虑。”
引鹤疑惑道:“就算二太太不要你伺候,但要澄清这事,不得让你先伺候着,再给你寻个好亲事吗?”
金钏儿冷笑道:“那些流言对一个爷们有什么伤害?过段日子也就过去了。且那日他扔下我跑了,这么多天也不见他说句话,我根本指望不上。”
“但你跟了二太太十来年,她常年吃斋念佛,也不会让你这般随意嫁人吧。”
“若是我那日死了,太太许是会因此补偿我家里人些,但我活下来了,我若一直在家待着,那就是别人攻击二爷的工具,太太还会留着白家吗?”
说罢,直接问引鹤:“我不想死了,所以只能嫁出去,你若能接受,那就选个日子成亲,你若介意,我也不会纠缠。”
引鹤见她逻辑清晰,性格果断,心生赞赏,道:“我明日让我娘来提亲。”
说完留了句“你好好休息”,便走了。
金钏儿这才松了口气,叫来妹妹:“我跳井这事就没发生过,那日是贪玩不小心落了水,现在也是正常嫁了人,你好生伺候太太,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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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不该有的心思,听到没?”
玉钏儿哭着道:“我知道了。”
“别哭了,姐姐成亲是喜事。”金钏儿给她擦了眼泪,“扶我进去躺会。”
这边引鹤回了家,同他娘顾嬷嬷说要娶金钏儿的事。
他娘正在洗衣服,听他说这话,拎起棒子就打:“你这臭小子,早上要死要活地不同意,嚷嚷着我们要把你卖了换荣华富贵,我厚着脸皮回绝了,你又要提亲。”
引鹤不敢还手,边被打得嗷嗷叫边跑:“娘,我错了!”
“说吧,怎么回事。”顾嬷嬷追累了,坐着喘气“你刚刚拿那堆东西去人家了?”
“娘,你别管了。”
顾嬷嬷见他笑嘻嘻不肯说的模样,哼了一声:“这事你别插手了,我同白家娘子往日就关系好,金钏儿现在身子不好出来修养,我见了十分喜欢,便同白娘子求娶她。”
引鹤笑着道:“娘,你真好。”
顾嬷嬷白了他一眼:“把衣服洗了。”
说完进屋换了衣裳,拿着钱去置办聘礼。
引鹤乖乖洗了衣裳,又进园子回话。
贾琈见他去了没多久又来,道:“怎么?白家不同意?”
引鹤嘿嘿笑着,扭扭捏捏不说话。
“去这一趟看上人家了?”贾琈见状笑道。
“那天晚上太黑了,看不清。”引鹤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今天见她神情灵动,说话做事又有条理,日后我估计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贾琈看他样子就知道没说真话,但也没刨根问底:“明天你不用来了,去提亲,今晚我求太太去二房说一声。”
引鹤忙谢恩,贾琈又赏了些东西,打发他出去。
晚间贾琈去给邢夫人请安时提了这事,邢夫人虽不满意贾琈器重的人娶王夫人赶出去的丫鬟,但见他坚持,也就不管了。
王夫人正觉得金钏儿的事棘手,不愿再用她,但又怕被人乱传,自己没脸。
听邢夫人提了这事,忙笑道:“我正想着金钏儿年纪也到了,只是身边没个合适的人,可巧你提了。”
说完又夸引鹤为人稳重,是个好归宿:“前些日子她不小心掉井里,不知道谁乱传说她伤了身子,我正愁呢,没想到缘分这就到了。”
两人正聊着,金钏儿娘求见,正是为了金钏儿和引鹤的事。
王夫人笑着叫来玉钏儿:“你去告诉你娘,我允了,你姐姐病好后也不必再来伺候,只是成亲前得来和我说一声,今晚你也不必伺候,回家歇一晚,明日再来。”
玉钏儿答应着出去,将姐姐的东西收了,同她娘一齐出府回家。
王夫人又向周瑞家的道:“你去同凤姐儿说一声,玉钏儿补上金钏儿的位置,再赏金钏儿三十两银子并两身衣服。”
周瑞家的忙去凤姐处回了,又领了银子衣裳去白家道喜。
邢夫人见王夫人满脸喜悦,行云流水地做了这一通事,似是给自己丫鬟找了个很好的归宿,突然有些怕她,强笑着坐了会便找借口走了。
32. 刘姥姥来访
引鹤同金钏儿迅速订了亲,又择了八月成亲的日子,这事便这般悄无声息过了。
贾琈只觉得可怕和悲凉,但他一人也做不了什么,便送了许多礼物给引鹤,继续读书写文章。
倒是先前让贾芸做的风扇都做出来了,永昌公主听说是贾琈让做的,写信同他商议卖机械表的店一同卖。
贾琈只回信说这事自己管不着,永昌直咬牙当时没选宝钗做侍读,又下帖邀请贾家薛家女眷赏花。
没想除了宝钗,这些女子也各有所长,且不像王熙凤那样虽有能力,但心肠太狠,便不时同几人通信,下帖请来办诗会。
众姐妹同永昌交好后,不觉被她的思想影响,都觉得那些男子那般不堪还能出去建功立业,自己却被关在深宅后院太过不公。
尤其是探春,同公主简直一见如故,相识两月便开始同公主府的人学习。
贾母等人见她和公主交好,不疑有他,还鼓励其他人一同去公主府,只有宝玉觉得黛玉越来越忙,没时间关心自己,很是失落。
七月底,皇上点了贾政为学差,贾政奉旨,择于八月二十日起身。
府里皆忙着打点贾政行程事务,贾琈来约宝玉同去引鹤婚礼。
宝玉一直觉得女儿嫁了人没多久就变成了死鱼眼珠,只叹息金钏儿好好一个女孩也要被污染了,且王夫人早便嘱咐不许去,遂只说不去。
贾琈觉得这事就是他不知检点惹出来的,现在还这样说,骂了他几句,自去了。
参加完婚礼,又陪着闹了洞房,给引鹤放了几天婚假方回府。
第二日,又同贾珠等人送行贾政,依旧回园内。
宝玉见父亲走了,便想好好玩玩,但姐妹们都有事忙,便磨着贾母将湘云接来。
次日午后,湘云才来,众人知她要来,也都推了事来同她说话。
正聊着,周瑞家的来回凤姐:“刘姥姥要家去,怕晚了赶不上出城。”
凤姐让她住一晚明儿再走。
贾母听了,道:“刘姥姥是谁。”
凤姐忙回明白了,贾母便让请来说话。
一时刘姥姥来了,同贾母闲聊几句,贾母便说既认了亲,住一两天再回去。
凤姐见贾母喜欢,忙留刘姥姥多住几天,刘姥姥知情识趣,忙搜罗些乡村野事讲给贾母听,正合了贾母心意。
晚间,刘姥姥去凤姐处吃饭。
宝玉及众姐妹从未听过这些故事,在贾母处用过饭后便在这等着,贾琈不是很感兴趣,便回屋读书。
刚进书房,吉祥便来回话:“爷,今日刘姥姥先去了我家寻我,说是这两年虽比前几年风雨顺了些,但收成没之前多,想讨些种子去。”
贾琈这几年再稻香村是有继续试验的,但产量高的不敢往外拿,只能培育些口味好的精品供贾母及姐妹们吃,但刘姥姥一家当时确实帮了许多,这几年也没流露出只言片语。
贾琈想了想,道:“你找人告诉刘姥姥一声,就说我知道了,让她多等几日,这几日不行的话,你冬日回家时带点去,只是她得咬死了是自家的。”
“是。”
正说着,只见贾府南院马棚处有火光,忙使人去问,一丫鬟来回:“马棚不小心走了水,已经灭了,老太太让三爷安心读书,不必过去。”
贾琈使人去问候贾母,心内叹息一声,府里这几年越来越不行,如今已经松散到这个地步了。
次日,贾琈清晨起来便去同探春说今日请众人进园吃饭的事,探春忙安排人打扫落叶,擦洗桌椅。
贾琈来到贾母院里,请贾母道:“昨日老祖宗说刘姥姥带来的瓜菜好吃,我那里的琉璃米正好可以吃了,今儿天气也好,老祖宗要不请刘姥姥进园逛逛,顺便来一桌乡村宴。”
“我就说昨日的米怎么比往日更香甜呢,原是你送了来。”贾母笑着道,“既如此,我们今日便去园里走走。”
“老太太这是在骂我啊。”凤姐儿笑道,“自打琈哥儿给了琉璃米,您的米就没换过。”
“我就是随口说说,你也要呛声。”贾母笑着说了一句。
凤姐赔礼道:“我该打嘴,这新米确实比陈米好吃。”说完,笑着下去安排。
贾母又像刘姥姥道:“姥姥可得尝尝我这孙儿种的米,也不知他怎么种的,就是比外面的滋味醇厚、香甜。”
刘姥姥也笑着捧场:“老太太既这样说了,我可得多吃点。”
“若吃着好吃,便带些家去。”贾母更高兴,“园子里还有果子,今日也尝尝。”
几人正聊着,探春来道:“三哥哥请人怎那么久?我早早收拾了园子,左等右等都不来。”
贾琈笑道:“这可不怪我,我一来就说了,是二嫂嫂非要和老祖宗呛声。”
凤姐已安排好回来,听了笑道:“你昨日不说,近日临门临槛才来请人,还要怪我。”
“你们快别吵了,耽误我们逛园子。”贾母笑着调停,说完带着众人往园子里去。
一时坐着轿子进了园,凤姐、探春等在前安排,贾母带着人从黛玉潇湘馆逛起。
不论走到何处,刘姥姥都各种夸赞,把贾母夸得心花怒放,命惜春将园子里四时的景画下来,惜春不擅这种工笔画,但不好驳回,只得应了下来。
那边探春等人已命人放了船,贾母见了,又邀着刘姥姥上船。
凤姐见了,忙问王夫人早饭摆在哪。
还不待王夫人回话,贾母回头道:“你三妹妹那里就好。”
说罢,领众人上了船,凤姐忙同探春抄近路去秋爽斋摆饭。
在船上又赏了一回景,下了船去了晓翠堂。
东西已经预备齐全,众人都坐了。
刘姥姥人老成精,听了鸳鸯的话在饭桌上扮丑说笑,逗得贾母更加开怀。
趁着贾母高兴,刘姥姥忙道:“哥儿这米吃起来确实不一般,比我们庄子上种了卖给贵人的还好,也不知是什么品种。”
“这个外面可没有。”贾母笑着道,“我前些年胃口不太好,他孝顺,让人用几种水稻研究出来的。”
“子孙这般孝顺,老太太真是有大福气的人。”
“也就他平日让我舒心些。”贾母心中更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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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道,“姥姥若吃着好,待会让他给你些种子,就是怕你们那不好种。”
刘姥姥起身谢了:“托老太太的福我们也能种来新鲜新鲜。”
贾母遂向贾琈道:“若有多的,匀点给姥姥。”
“老祖宗都应下了,我还能没有?”贾琈笑着道。
“你这猴儿。”贾母笑着让人打他,“难不成我还逼你了?”
宝玉忙笑着要去打贾琈。
众人正闹着,忽听外面传来鼓乐之声,贾母问道:“谁家娶亲了?”
王夫人忙回:“是那十二个女孩子在练习吹打呢。”
“既如此,唤进园子来演习。”
凤姐听了,忙吩咐摆条桌,贾母摆手道:“摆在藕香榭的水亭上最好。”
众人皆夸贾母品味好,那里最好。
遂一齐又上了船,至藕香榭。
大家坐定,贾母让吃酒行令,玩闹一通,又听了戏,往栊翠庵吃了茶。
贾母忽觉乏倦,命王夫人和姐妹们招待好薛姨妈,自己往秋爽斋休息。
薛姨妈坐了会也辞出,宝玉等人见王夫人休息了,拉着刘姥姥又游了一通。
晚间,贾母醒了,但白日走得太多,觉得不舒服,回房休息,众人也就散了。
刘姥姥随凤姐出来,道别道:“明日一早定要家去了。”又夸了这些日的见闻。
凤姐听了,开玩笑道:“都是为你,老太太累病了,大姐儿也因在风地吃了块糕发起热来。”
“老太太有年纪的人,不惯劳乏。”刘姥姥忙叹道,“小姐儿应是不大进园子,这种生地小人家原不该去,奶奶仔细是不是撞客了。”
凤姐听了,忙让人念了《玉匣记》,又让人去送了花神,大姐儿果然安稳睡着了。
忙给刘姥姥道谢,又请她给大姐儿取名。
刘姥姥问了生辰,取了‘巧哥儿’这名。
凤姐听了自然欢喜,又让平儿带刘姥姥去打点明日要带的东西。
刘姥姥看了,虽有些焦急没有今日说的那种子,但依旧千恩万谢辞了凤姐儿,回贾母处歇息。
次日,待大夫给贾母看过开了药,王夫人等也来看过走了,刘姥姥方同贾母辞别。
又同鸳鸯出来,鸳鸯给了许多衣物、点心等,只也没种子,刘姥姥不觉有些灰心。
待出来,吉祥正等在角门,笑道:“姥姥可让我好等。”
刘姥姥笑着迎上去:“没想爷在这等着,我们出来得太晚了。”
“您老叫我名字就成。”吉祥笑道,“种子已让人搬上车了,不过有句话要同姥姥说。”
“您说。”
“这种子虽是自家的,但也珍贵,府里也就老太太和小姐们能吃,姥姥拿了去自家种就行,可别送人了。”
刘姥姥听了,知道要求,忙道:“您放心,自是只有自家种,不会给人的。”
“有姥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吉祥说完,小厮们也将刘姥姥带回去的东西装好了,便送她上车,自去向贾琈回话。
贾琈知道后,也就丢开这事,依旧看书写文章。
33. 凤姐生日
刘姥姥走后,贾琈正读书,倚梅来回:“几位姑娘同宝二爷在房里等着呢。”
贾琈刚进屋,就听惜春道:“三哥哥还有心思读书。”
“我怎么了?”贾琈见宝钗、黛玉等人皆在,笑道,“你们这是三公会审?”
宝钗笑道:“还不是你张罗着来园里吃饭,害得四丫头得画什么园子图儿。”
“这也要怪我?”贾琈叫冤,“我也没想到老祖宗会做这事啊。”
“若不是你大早上巴巴地去献策,我能有这差事吗?”惜春怨道,“老太太还叫连人也画上,我最不擅这个。”
贾琈也心虚了:“都是我的错,妹妹的画器同颜色我来负责。”
“我不过会几笔写意,这等精细的便是有了工具我也做不来。”惜春还是愁。
“这怕什么,先前盖园子时有匠人画的图样,让宝玉找太太要来,照着那图样立稿子就是。”宝钗出主意道。
宝玉忙应了下来。
宝钗又对探春说:“探丫头如今日日往公主府跑,你负责辅助四丫头,她有不知道的,难安插的,你便拿去找那会画的画师问问。”
“这般安排最好。”探春笑着答应,又对惜春道,“到时你也同我一起去,免得整日闷在家,生怕出门一步便让人将你同那边的人混在一处说。”
“探丫头这嘴也是越来越厉害了。”宝钗忙打断,向惜春道,“不过去公主府也是老太太允准的,你又是为了老太太吩咐的事去,谁也不能说什么。”
惜春知道两人是为自己好,笑着应下。
“说到公主府,林妹妹这些日子也没少往外去,先前答应我的书什么时候给我?”贾琈问黛玉道。
“若等着你问,我都能再写一本。”黛玉笑道,“宝姐姐早便让人送去珠大哥那边了。”
宝钗也道:“前些日子玉儿就核对完了,我见你忙,就让牵云送过去了。”
“还好有宝姐姐,不然我这样子不知要耽搁多少事。”
黛玉听了捂嘴笑道:“你也不用道谢,你们两人谁做不一样啊。”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宝钗笑着将她按在炕上,要拧她的嘴:“你这丫头,连我也要编排上了。”
黛玉忙央告:“姐姐饶了我罢,玉儿年纪小,说话不知轻重,你作姐姐教导我,你不饶我,我还能求谁?”
宝钗听了,原就是玩闹,笑着拉她起来:“便饶你一次。”
说着,给她拢了拢头发。
众人见她俩突然关系好多了,只当是这些日子常同进同出相处出感情来。
大家又说了一回闲话,方散了,只宝钗留了下来。
“你答应惜春丫头的画具想怎么买?”
贾琈正开心能同她单独相处,不妨她问这个,便道:“让人四处搜罗些好的来不就成了?”
“亏你还是做哥哥的,这般不细心。”宝钗笑着说他,“我先前看过你给姐妹们买的东西,都是贵的、旁人说好的,殊不知很多东西都人捧起来的。纸笔、棋谱这些就罢了,颜料、画纸得认真挑选才行。”
“是我没想好。”贾琈凑近道,“那姐姐说要怎么买?”
“首先是画纸,平常的画纸画这个不托墨,你去买块重绢矾了来也够了。还有颜料和画笔,我待会给你写了,再就是作画的大案,以及碟子、风炉子等。”宝钗道,“这些你自找人去置办,同我再不相干。”
“姐姐都这般帮我了,我还能要求什么?”贾琈忙回。
宝钗听了,满意点头,又拿纸笔给他写了单子。
贾琈细细看了,自己誊抄一份交给人去置办。
贾母休息了一日,又吃了两剂药便好了,所以这日贾琈等人放下心来,未出园,各自忙着。
忽见贾母打发人来请,忙结伴去了。
到时只见邢王二位夫人、薛姨妈、尤氏并家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媳妇都在,乌压压挤了一屋子。
贾琈笑道:“老祖宗这是要提前发压岁钱?”
“满府也就你和凤丫头整日惦记我那点东西。”贾母说罢,命众姐妹坐了,又道:“今日找你们来,不为别的,初二是凤丫头的生日,今年人齐又没事,咱们好生乐一日。”
众人听了,谁不凑趣儿?都欣然应诺。
贾母越发高兴,道:“我先出二十两。”
薛姨妈跟着出了二十两,邢王两位十六两,尤氏李纨十二两,众妈妈也随她们,姑娘们每人出了一个月例,鸳鸯等一两、二两的也凑了来。
最后凑了一百五六十两,都交给了尤氏,由她操办。
至九月初二日,尤氏备下戏酒、说书人等供众人取乐玩耍。
贾母也早派人同贾琈说:“今日是你凤姐姐的好日子,不必读书,同大家乐一回。”
贾琈依言早早同姐妹们出来玩乐。
贾母吩咐让凤姐坐首席,命众人招待她,尤氏同她关系好,闻言拉着她坐下,亲自斟酒。
众人见了,也上来敬酒。
贾琈见凤姐喝了许多,便排在后面,不去敬酒。
鸳鸯等人敬完,笑道:“我们还抢了三爷的位置。”说着,让开位置给贾琈,自入了席。
贾琈只得上前敬酒:“多谢嫂子这些年的帮扶。”
说罢,一饮而尽,见众人正看耍百戏,又倒了一杯:“这杯我替嫂子喝,嫂子家去歇歇吧。”
凤姐正觉酒沉了,闻言笑着放下杯子,同尤氏说了,悄悄出了席。
贾琈见状,回去同姐妹们坐下看戏。
待戏散时,外面忽一阵吵嚷,凤姐披头散发跑进来:“老祖宗救命,琏二爷要杀我。”
众人忙问怎么了,凤姐哭着道:“我才回去换衣裳,没想撞见琏二爷同鲍二家媳妇商量着要拿毒药害死我,把平儿扶正,我气不过,便打了平儿两下,二爷臊了,就要杀我。”
贾母听了,气着让人拿贾琏来。
还未说完,贾琏拿着剑跑来,口口声声都是贾母惯坏了凤姐,才让她连自己都骂。
贾琈见他醉醺醺的,恐伤了人,便上前夺了剑。
没想贾琏拉着他诉苦:“三弟,你不必劝我,我们两兄弟平日对她多好,事事顺着,她却只想着把我们都比下去,压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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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
贾琈不接话,邢夫人气道:“乱说什么,还不出去。”
贾琏仍旧厚着脸皮胡言乱语,贾母气道:“你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叫人把他老子叫来。”
贾琏听了,方赌气出去。
邢王二位在旁说凤姐:“有什么的,就值当这么闹?”
“他年纪小,馋嘴猫儿似的,不是什么要紧事。”贾母也劝道,“世人都是这么过的,你放心,明儿定叫他给你赔不是。”
又向众人道:“都是我的不是,让她又吃多了酒,还要吃醋。”
众人皆笑起来,姐妹们同贾琈低着头笑不出来,只当自己不在这,见李纨拉着平儿走了,也都跟上。
贾母那边又骂平儿:“平日看着好,却背地使坏。”
尤氏等笑道:“平儿才委屈呢,她们夫妻吵架,不好对打,拿她出气,老太太还要这般想她。”
贾母听了道:“我就说平儿看着也不像那起狐媚子。”
又吩咐琥珀去告诉平儿:“你去替我劝劝她,明儿我便叫凤姐儿给她赔不是,但今儿是她主子的好日子,可不能胡闹。”
平儿此时被李纨等人拉进了大观园,见平儿泣不成声,众姐妹都收了心思去劝她。
一时贾母身边的丫鬟琥珀来传了贾母的话,平儿觉得面上有光,渐渐好了,贾琈看了这场景,只觉得讽刺。
宝玉在旁替贾琏凤姐赔罪,张罗着拿衣服、舀水来给平儿洗漱,贾琈见他周到细心,便趁众人没注意出了门。
宝钗见他神色不好,忙跟上。
至沁芳亭上,笑道:“这是怎么了?”
贾琈低垂着眉眼:“只是有些闷了,出来透透气。”
宝钗知道他虽平日里同大家相处极好,但为人处事又处处透着不同,且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最是纠结。
今天见他这般,估计又钻了牛角尖,便道:“这天下不平的事多了,你还能全部管了不成?”
“我也没有要管,只是总觉得无能为力。”
“你又魔障了。”宝钗笑道,“凡事不能想着一步登天,如今姐妹们虽说还在宅子里,但都有事做还有了目标,往常已经大不相同,难道这不是进步?何必非盯着没做到的看。”
贾琈也反应过来自己太焦虑,有些过犹不及了,收敛心神,笑道:“难不成我半点不开心都不能有?我还什么都没说,姐姐就有一叠话等着我。”
“难怪你同林妹妹长得像。”宝钗嗔道,“两人都牙尖嘴利的,我只是劝劝你,你都要拿话堵我。”
贾琈忙作揖道歉:“是我不识好人心了,姐姐见谅。”
宝钗不理他,哼了一声回去找姐妹们。
次日,牵云送置办齐全的画具来,又带来一个消息。
鲍二媳妇害怕,上吊死了,贾琏拿钱压下了要告的娘家亲戚,又许诺鲍二改日给他再娶个媳妇,鲍二有银子有体面,也依了。
贾琈听了,心内更加烦躁,只觉得小时候相处的二哥和嫂子都不见了。
命人将工具送去蓼风轩,再看书已经看不下去了,遂换了衣裳去邢夫人院里。
34. 贾赦
贾琈刚到门口,就见凤姐平日坐的马车驶出了门。
进屋看到邢夫人坐在炕上叹气,疑惑道:“妈怎么了?”
“没事。”邢夫人敷衍着,又问他最近怎么样,冷不冷,屋里人伺候尽不尽心等话。
贾琈一一答了,问道:“方才我见二嫂子马车过去了,是蜂窝煤那有什么事?”
邢夫人只道无事,贾琈又追问几句,她方说了。
原是贾赦瞧上了贾母房中的大丫鬟鸳鸯,让邢夫人去和贾母讨。
贾琈冷笑道:“鸳鸯是老太太身边最得用的,怎么可能上给父亲做姨娘,且老太太平日就说父亲上了年纪,得懂得保养,别整日同小老婆喝酒作乐。”
邢夫人叹道:“我也知道,只是老爷再三同我说。”
“妈就是不劝他,也别去趟这个浑水。”贾琈苦口婆心说道,“不然老太太不会拿他如何,只会骂你没做好本分,昨日凤姐姐那事您还看不出来吗?”
“哪有这么严重,我又不是像凤姐儿哪样拈酸吃醋。”邢夫人犹豫道,“而且我也劝不住你爹,这府里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难道就我们家不行?”
“他房里的人还少?”
邢夫人听了忙道:“快别说了,你做儿子的管老子房里的事算什么?”
“既不让我说,那你自去和老太太提。”见她不听,贾琈起身要走,“左右我就算再有本事也比不上宝玉,你去了大不了我一道没脸就是,反正我常日闭门读书,不见人,旁人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怕什么。”
邢夫人慌道:“哪就这么严重了。”
“不严重的话妈还在这愁什么?还让二嫂子来干什么?直接去不就行了?”
邢夫人平日最看重的就是儿子和银子,听了这话,又见儿子实在生气,忙道:“你既如此说,我不管就是。先前也是老爷再三让我问,我才想着先去同鸳鸯提一提。”
“妈何必整日想着他,他每天吃喝玩乐可有考虑过您半点儿?”贾琈叹道,“妈若是想劝,就劝劝,不想就当没有他,难道不行?”
见邢夫人又要说自己不该这样说,贾琈道:“如今妈有钱有诰命,平日做什么不成?实在无聊就管着舅舅上进些。日后我出府时回了老祖宗接你去,过自己的自在日子,何必掺和进这些事,自己没好处还要讨不自在。”
邢夫人听了,欣慰儿子的一片孝心,忙道:“妈有你就够了,日后老爷那边再说我也不管了。”
说着,让人传饭来,道:“我做了你小时候爱吃的醪糟汤圆。”
“我今日就不去老太太那了,陪妈吃饭。”
母子二人用了饭,又闲聊一会,贾琈方进园子去。
没想到才过了两天,贾母那边忽让人传话:“老太太说三爷平日读书辛苦,明年又要下场,日后晨昏定省便免了,姑娘们老太太也约束着,不会来打扰,让三爷好生读书。”
贾琈连声应了,但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遂派人去打听。
派去的人还没回,便收到探春来信。
原是那日贾琈走后,邢夫人拒绝了贾赦,贾赦气得砸了屋子,便让贾琏把在南京看祖宅的鸳鸯父亲叫来。
但鸳鸯之父金彩痰迷了心窍,现在生死不知,她娘又是个聋子,来了也没用。
贾赦便把鸳鸯在府内的亲哥叫来,让他去劝。
鸳鸯誓死不从,贾赦便骂她是嫌自己老了,恋着少爷们。
鸳鸯知道后,趁着众人都在,闹到了贾母面前,说自己这辈子都不嫁人,只专心服侍贾母,还拿剪刀把头发绞了半绺。
贾母气得不行,将王夫人和邢夫人骂了一顿,还是探春劝住了。
随后便让人来贾琈这传话。
贾琈读完信,知道贾母这是把今日的事和前些日子贾琏胡说的话连在一起,厌了自己。
感慨一句养在身边的终究比自己重要得多,贾琈丢开这事,也趁机同府里各事务断开。
每日只晚间去邢夫人院内请安,同姐妹们通过书信来往,出门也是往贾珠房里请教功课,或是去悦来庄同文武榜上的人切磋。
这日,贾琈外出归家,便听邢夫人说贾赦各处遣人寻觅,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个十七岁的女孩子。
贾琈莫名有些犯恶心,陪邢夫人坐了会,也没吃饭就进了园。
在书房枯坐半晌,这几日心内的烦躁还是压不下去,贾琈决定给贾赦找件事做,让他别每日祸害人。
次日,贾琈便让人叫了贾芸来。
“倪二那找得到让男人不举的药吗?”
贾芸刚进门就听到这话,没反应过来:“什么?”
“有副作用也没关系。”贾琈接着道,“但不能危及性命。”
“琈叔要做什么?”贾芸觉得脑袋都要炸了,他小小年纪要这个做什么!
“你不用管,帮我找来就行。”
贾芸欲言又止,但见他不愿说,还是应了“是”。
又过了几日,贾芸偷偷摸摸进来给了药,道:“这药不会危及性命,但用了就没办法补救了,琈叔三思。”
“嗯。”
贾芸见他面无表情收了药,忐忑着退下。
晚间,贾琈以要专心写文章为由将人都赶了出去,他从小不喜欢有人跟着伺候,众丫鬟不疑有他,都各自退下。
又过了一会,贾琈悄悄出了园子。
园内纪律还森严些,费了不少功夫才出来,但贾赦住处就跟大街上一样,那些跟着的小厮都悄悄放松去了,看管各门的婆子也吃酒赌钱去了。
贾琈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贾赦新小妾的院子,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在耳房找到温在炉上的酒,将药下了。
又在窗下待了片刻,有丫鬟来取了酒,贾琈方原路回去。
耐心等了几日,听到贾赦那边日日寻医问药,除了处罚新买的小妾外,再无其他消息,贾琈便知药起了作用,也没暴露。
在给邢夫人请安时提醒她看顾贾赦房中的人一二,不然贾赦刚买了又闹起来,贾母估计要迁怒。
邢夫人深以为然,在贾赦不在时给那小妾请了大夫,又吩咐人仔细看顾。
与此同时,贾芸知道了贾赦的毛病,心里震惊贾琈的大胆,庆幸自己没把他透露出去,战战兢兢地过了几日,发现没人来盘问自己,才渐渐放下了心。
倏忽又是一年冬日,贾琈刚同贾珠讨论完次年县试和府试,回到园内。
刚进屋便见琥珀来请:“三爷的表姐、大奶奶的妹子、薛姑娘的妹妹和薛大爷的兄弟来了,现在二太太屋内,姑娘们都过去了,老太太让我来请三爷也去认认亲戚呢。”
自己装听话不去破冰,才能不用晨昏定省的好日子就这样没了,贾琈一边腹诽,一边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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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一道去了王夫人院里。
一时到了上房,只见乌压压站了一地的人。
“三哥哥怎么才来。”探春迎上来道,“自己亲表姐来了都不早些出来迎接。”
“早听舅舅舅妈同表姐要来,没想到是今日到。”贾琈忙道自己来晚了。
又给贾母等人请了安,方听凤姐笑道:“这倒是真是巧,你舅舅一家要进京,正巧我哥哥要来,就一处来了,走到一半又遇到大嫂嫂婶子一家,一叙旧,正是亲戚,三家便一路同来,后又遇到你薛大哥弟弟送妹妹进京,便会齐了今日一起拜访。”
“正是四喜临门了。”贾母笑道。
于是众人又叙过家常,用了酒饭。
饭后贾母有些困倦,李纨便带着婶子同两个妹妹李纹、李绮回屋子叙离别之情,薛姨妈与宝钗也携了薛宝琴,又让人去叫上薛蝌,一起回了院子。
邢夫人见人都散了,也带着堂嫂和侄女邢岫烟回屋。
贾琈见黛玉有些形单影只,悄声道:“二姐姐不爱说话,我还要去见舅舅,妹妹随我们同去,好歹别让我表姐一人尴尬着。”
黛玉知他是怕自己想家伤心,笑着应了,同迎春和邢岫烟二人一起上了马车。
贾琈将几人送进了屋,又出来寻自己舅舅。
贾赦这几日忙得很,今日也不在家,只贾琏陪着王仁、薛蝌、贾琈堂舅邢忠用饭。
此时薛蝌已经走了,王仁也去同凤姐叙旧,只贾琏陪着,见贾琈来了,贾琏忙说有事走了。
“舅舅远来,外甥没亲去迎接,还望舅舅别怪罪。”
邢忠原就是因家中艰难,才上京投奔邢夫人,自然不敢摆架子,笑道:“是我们没提前说。”
贾琈又说了些客气的话,让人安排客房送邢忠去休息,才进正院来。
屋内几人正闲聊着,见他来了,邢夫人道:“你舅舅呢?”
“琏二哥才同他们喝了酒,我见舅舅有些醉了,便让人收拾客房让他先歇着了。”
邢夫人点点头,也不说话。
贾琈见气氛并不热络,便知道母亲和这堂舅一家关系一般,不过也是,亲舅舅一家母亲都没啥好脸色,更何况这多年不见的亲戚了。
但人都来了,见他们穿着外貌许是艰难得很,贾琈开口道:“母亲在外街不是有处房屋吗?不如就让舅舅一家在那歇一段时间。”
邢夫人本不愿意,但这事自己也推脱不过去,况且这些年手里的钱也不少,便道:“那处屋子虽小了些,但冬暖夏凉,住着也算舒适,嫂嫂就先将就着。”
贾琈舅妈自是愿意,忙应了下来。
正说着,贾母那边使人来请,众人又起身去了。
屋内众人正热闹着,见几人来了,又拉着说了回话。
晚间就寝时,王夫人已认了薛宝琴为干女儿,贾母也非常喜欢她,晚间只让和自己睡。
又让邢岫烟与迎春同去园里,黛玉自觉邢岫烟是自己招待的客,自是开心,邀她同自己住,贾母见了更是欢喜。
贾母二人素喜贾珠上进,也不让李纨寡婶出去住,虽李婶十分不肯,但贾母执意不从,李婶遂带着两个女儿住到了新收拾出的院子里。
这般安排好了,众人方散。
贾琈送了邢夫人回去,安排人去外街打扫屋子,又进园来看了邢岫烟是否适应,才回屋休息。
35. 第 35 章
自众人亲戚来,贾琈一直忙前忙后。
同凤姐商量好在蜂窝煤铺子给邢忠找个差事,又同探春说了自己月例拨给邢岫烟。
又见邢岫烟连避雪的衣服也没,一边买了冬日衣服鞋子等给众姐妹送去,一边让人去铺子里吩咐不必给邢忠半点优待。
这日院子收拾好了,贾琈亲自送邢忠夫妻去了外街,又带着邢忠去铺子熟悉,待事都妥当了,才回府给邢夫人回话。
回园时,方知保龄侯史鼐迁外省大员,不日要带家眷上任,贾母舍不得湘云,便留下她,接到家中,同宝钗一起住。
又因天冷,太上皇和老太妃身子不好,公主常日在宫里侍奉,探春等人也不便外出,大观园内顿时热闹许多。
不过都同贾琈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他还是整日读书,不时出门同人围读。
也是这样,发现薛蝌同薛蟠大不一样,他才应该是宝姐姐的亲兄弟一般,为人有能力又懂礼,遂亲厚不少。
元宵过后,凤姐忽病倒,请了太医,是孕期忙碌过度,有小产征兆。
众人这才知道凤姐怀孕之事,贾母等人忙命她在家安胎,但她自恃强壮,虽不出门,还是事事筹划。
这般下来,小产征兆更明显,贾母同王夫人便让李纨同探春协同管家,命她好生调养。
凤姐同贾琏婚后只有一女,她也怕这孩子因自己逞强保不住,贻笑于人,便安生下来,偷空调养。
探春同李纨接手府中诸事,王夫人怕园内失于照管,所以特请了宝钗来,托她各处小心。
宝钗虽不想管这些事,但王夫人只说让她看着园内一些,别出大事就好,她也只得答应了。
黛玉又因换季犯了嗽疾,湘云也染了风寒,府内一时忙碌又安静。
二月,贾琈考完县试,在家歇了一日,来至贾母房中,预备请了安出门,便见邢夫人、薛姨妈也在。
贾琈见三人喜气洋洋的样子,笑问:“今日有什么好事不成?老祖宗这般开心。”
“正是喜事临门。”贾母笑道,“你薛姨妈替薛蝌求娶你姐姐呢。”
说着,邢夫人身边大丫鬟明夏来回:“舅老爷和舅太太说太太是为表姑娘好,太太做主就是。”
贾琈听了,反应过来几人刚才是在商量邢岫烟的婚事。
贾母那边听了笑着向薛姨妈道:“我今儿可是促成一桩喜事,不知能得多少谢媒钱?”
“我纵使抬了十万两来谢,老太太只怕都不稀罕。”薛姨妈笑着奉承,“只是有一件,老太太是主亲,还得再有一位才好。”
贾母听了,命人叫了尤氏婆媳来,让她在中间替自己料理这事。
尤氏虽不想管邢夫人的事,但贾母嘱咐了,也只得应下。
薛姨妈喜不自胜,忙命人补了请帖去宁府。
贾琈见这事就这么定了,对这种几个人谈笑间就决定另外两人婚姻的事还是不适应,便辞了众人出门同人围猎去了。
但仍心里想着,遂只随意猎了几只鹿和兔子,下午就回了府。
此时薛姨妈定了邢岫烟为媳的消息已经合宅皆知。
贾琈有意同邢岫烟说几句话,但两人不甚熟悉,便绕道去了蘅芜苑。
宝钗正打算去瞧黛玉,见他来了,让进门来:“今日不是同人去打猎了吗?”
贾琈回道:“四月还有府试,只是他们时不时送信来,今日无事便去游玩一回。”
说罢,想问宝钗一些薛蝌邢岫烟二人的事,又不知如何开口。
宝钗见他踟蹰半晌,心下明白,笑道:“他二人来京途中便见过面,我今日冷眼瞧着,似是心中都挺如意的。”
“那就好。”贾琈听了,稍微放心一些,道,“姐姐这是要出门?”
“林妹妹身子还未好全,我今儿不忙,去瞧瞧她。”
“我同你一起去。”贾琈说着,同宝钗起身。
二人往潇湘馆来,便见薛姨妈和邢岫烟也在,正同黛玉聊天。
宝钗笑道:“妈怎么来了?我竟不知道。”
“这几日忙,也没时间来瞧瞧她,今日来看看。”薛姨妈回道,“你们怎来了?”
贾琈忙回:“我才从城外回来,想着顺道看看林妹妹,在门口遇到宝姐姐,就一道进来了。”
“也真是巧了。”黛玉笑着让二人坐了,又向宝钗道,“天下的事真是让人想不到,姨妈和大舅母又作一门亲家。”
薛姨妈笑道:“你们女孩家哪里知道,有句古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这姻缘的事都是出乎意料的,就像你姐妹二人的婚姻,此时也不知在哪。”
黛玉听了这话笑着斜睨贾琈一眼。
宝钗红了脸,伏在薛姨妈怀里:“妈说话就说话,怎又带上我们?”
“平日就你最老道,怎么一见姨妈就撒娇儿。”黛玉说着,忽想到什么,眼里含了泪,“偏在这里这样,刺我这没娘的人的眼。”
薛姨妈忙拉了黛玉过来,摩挲着她道:“我的儿,可别哭坏了眼。你只见我疼你姐姐,不知我心里更疼你,只是外头不好带出来,你这里人多口杂,旁人见了不说你为人配人疼,只说我们看老太太疼你,也上赶着巴结。”
黛玉落下泪来,又笑道:“姨妈既这么说,我明日就认姨妈做娘。”
薛姨妈自是说好。
宝钗却在旁笑道:“可认不得。”说着又暗示薛姨妈要同贾母求了黛玉作儿媳妇。
黛玉听了,也趴在薛姨妈身上,要薛姨妈打宝钗。
薛姨妈搂着她笑道:“别信你姐姐的话,她逗你玩呢。”
又向宝钗道:“你哥哥素日那行止,没的糟蹋了她。”
邢岫烟含笑看着三人,贾琈见她衣裙单薄,不由皱眉想问,但又不好开口,遂按下不表。
此时有人来回:“东府大奶奶请姨太太说话。”
薛姨妈忙起身去了,一时探春惜春也来,几人又说笑一回散了。
贾琈见邢岫烟外罩的长衣是自己先前送的纱面狐狸里的鹤氅,内里却是单薄的夹衣,不免疑窦更深,便向她道:“我与表姐同去,正好看看二姐姐。”
两人遂辞别众人,往缀锦楼来。
“我先前准备着考试,也没去看看姐姐。”贾琈笑道,“姐姐在这过得可还习惯?”
邢岫烟笑道:“自是习惯的,先前想着去同你道谢,又怕扰了你读书。”
贾琈又随意打探几句,但邢岫烟并不接茬,只说些感谢的话。
一时到了缀锦楼,邢岫烟自回了房间。
贾琈去看望迎春,同她说了些话,又出来同邢岫烟告辞。
一进房门,便感觉屋内只比外面暖和一点,炭盆里只有几块碳。
见邢岫烟拦着丫鬟篆儿,笑着同自己告别,贾琈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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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辞了出来往宝钗处去。
宝钗见他去而复返,笑道:“正要让人叫你呢。”
“姐姐知道?”
“你也知道她父母是什么人,我先前见她虽有你接济着,但迎春屋里那些人,她不仅不能使唤,还要拿出钱供那些人打酒买点心吃,便时常偷偷贴补一二。”宝钗打发人去倒茶,回道,“今日我看她连棉衣都没穿,就叫莺儿去套了篆儿的话。”
说到这,停顿下来。
贾琈道:“姐姐直说就是,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宝钗脸微红,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这事确实除了你再没人能帮。”
随后说道:“不知是谁同大太太说了你的月钱给了她的事,大太太便打发人去要银子,说是送出去给她爹妈用,每月只留一两给她,她没法子,只得让人去将棉衣当了。”
贾琈听了起身道:“我倒是不知给邢忠安排的事每月月钱都养不活自己。”
宝钗听他连舅舅名字都说出来了,忙拉住他:“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姐姐不必担心,我有分寸。”贾琈安抚她道,“这事我来解决,只发生了这事,表姐也不好同我说,请姐姐去帮她赎一下衣服。”
“你就是再气,说话做事也多思虑些。”宝钗应了下来,又嘱咐道。
贾琈点了点头,出门往邢夫人房里来。
邢夫人见他来了,喜出望外,忙让人上茶摆点心。
“妈不必忙。”贾琈说完,让人都下去。
“这是怎么了,是钱不够花?”邢夫人见他神色有异,担心道,“妈待会让人送过去。”
“我每月月例不少,又在家读书没怎么出门。”贾琈冷笑,“妈怎么会觉得我没钱?”
见邢夫人噎住,又道:“难道今年蜂窝煤生意变差了?不然妈怎么会盯上那几两银子。”
邢夫人反应过来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气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你日后要搬出府,舅家也没什么助力,我多存一些你到时日子也好过一些。”
“府里现在赚钱的都是我的电子,连妈每月那些钱也离不了我吧。”贾琈冷笑道,“就算日后攀不上侯府,我还能饿死不成?”
邢夫人被他堵住话,又羞又气,不再作声。
贾琈拿起桌上的红纸,是订婚的礼单,见上面林林总总的贵重物品名字,气笑了:“妈连侄女儿都要拿去卖钱,日后想将我卖多少?”
“我拿她卖什么钱了?”邢夫人大声道,“聘礼比这多的人多了去了。”
“那妈打算给多少嫁妆?”贾琈回怼道,“还是说妈打算自己收了聘礼,让表姐自己仇嫁妆?”
邢夫人只道:“若没有我,她还过不上这些好日子。”
“我不管这些,但这上面的东西若是不在表姐嫁妆单子上,那娘做的这些事就别想瞒着,大不了我也不考科举了,带着娘做生意去。”
贾琈说完不听她哭诉,拿着单子走了。
邢夫人见他走了,不免心慌。
之后又见儿子再不来看自己,自己派去的人连园子都进不去,彻底怕了,又不敢闹到贾母那去,只得忍痛把东西送去邢忠夫妻那。
贾琈派人打听到东西送了过去,忙吩咐人去邢家将东西搬去了自己买的宅子里,又将宅子更换成邢岫烟的名字。
外面的搞定了,方着手收拾里面的人。
36. 迎春
贾琈从邢夫人处出来时已是掌灯时分,于是回屋让人送了两筐碳去邢岫烟处。
迎春房内伺候的人见了,都慌了起来。
当初这琈三爷还小,发现二姑娘奶娘偷了二姑娘的首饰当了拿去赌,硬是闹到了老太太跟前。
也不管会不会伤了老太太和太太们的面子,不接受处罚,硬逼着老太太把人撵了出去,现在那奶娘还只能接些洗衣服的活,过得很是凄惨。
这般想着,一个个都去邢岫烟处打探,得知并没告状,又战战兢兢安分了几天,见送了碳来后就没什么声响了。
众人想着应是那日见碳要没了就送了些来,便是问起来自己说碳是主仆俩用的,又没证据没给她,且只是个不熟的表姐,应不会大动干戈,于是又同以往一样。
没过几天,宫里的老太妃薨了,贾母等有爵位有诰命的都要入朝随祭,除了尤氏上报产育腾挪出来,家里便只有薛姨妈搬入园内照看。
家中无主,薛姨妈又在黛玉处,不常出来,尤氏只每日过来应名点卯。
这日,贾琈拿到了房契地契等物,打听到邢岫烟去了宝钗处,便带着红玉及几个有力气的婆子往缀锦楼来。
一进院里,便让人封锁了门厅,将屋内伺候的婆子丫鬟都叫了来。
“想必你们也知道我的性子,便是老太太在我也是混不吝的。”见众人忐忑不安的样子,贾琈笑道,“我给大家半个时辰,记起来做错什么了就去红玉和司棋那登记,半个时辰之后我就按我查到的送官了。”
说完只当看不见她们交头接耳,命红玉和迎春大丫鬟司棋看着,自己起身进了里间。
迎春在屋内坐着看书,仿佛听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
贾琈又生气又头疼,道:“二姐姐,你是怎么想的?”
“我先前说了几次,她们不听我也没办法。”迎春放下书低头道,“三弟要罚就罚,要撵就撵,不必在意我。”
“这是二姐姐屋里的事还是我屋里的事?”贾琈冷笑道,“小时你乳母偷了首饰,你不说让她还回来,还听她挑拨来劝我别管,要不是我闹到老太太那,你现在还能这般安稳?”
见她不说话,又道:“我早便和姐姐说过,要管住下面的人,你得先让她知道跟着你有好处,然后把规矩立起来,做得好了赏,犯错了罚,而不是就这样丢开当没看到。”
迎春继续低头弄着衣带,贾琈叹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之后再发生丫鬟私拿东西去当,或是拿着月钱还要再花钱请她做事的事,我也一概不管了。”
迎春方慌了,忙道:“我知道了,日后她们若再这样我便同三妹妹说。”
“你得先给房里的人立个规矩。”贾琈揉揉眉心,“算了,我待会让红玉交待司棋和绣桔,但这些事你也要心里有数。”
迎春连连点头,正要说话,就听外面吵嚷起来,顶替了迎春奶娘位置的嬷嬷喊着自己拿首饰去当是因为添了邢岫烟的花费,邢夫人又吩咐邢岫烟每月送出银子去,她为了供给两个姑娘的花费才拿了东西。
贾琈看向迎春,见她神色慌乱,但仍坐着不动,道:“如今所有人都在,正是立威的时候,二姐姐还坐着干什么?”
迎春忙站起来:“我该说什么?”
“你和表姐每月除了月钱还有分红,什么时候需要当首饰过活了?”
迎春听了,又深吸几口气,掀帘出去:“你说说我每月花了什么,问你们要了什么东西?”
那嬷嬷早被司棋刺了回去,现见迎春不像平日那般面团儿,不敢再说什么,反而软下语气求饶。
迎春只当没听到,在厅上坐了下来,学着探春平日的样子吩咐人去倒茶。
司棋见状,高兴起来,让绣桔带人将偷东西的押去理事厅待探春发落,又向其余人道:“你们虽懒散些,但终究没犯大错,每人扣一个月月钱,下月若是还没改,就同方才那些人一样。”
众人乖乖应了,司棋恭敬请示了迎春,迎春点点头,她才道:“都下去做事吧。”
迎春见人都散了,松了口气看向贾琈。
贾琈见她又怕被说没做好又想被夸的表情,笑道:“姐姐这次做得很好。”
迎春方笑起来。
“日后每月分红拿出一部分来,定好标准,做得好的赏一些。”贾琈又教她,“姐姐随着学了这几年,其余的不会,看账本定是没问题,所以不必亲力亲为,但是得不定期查账。”
看迎春点头,又道:“你房中的人,也就司棋和绣桔好些,便是有些私心,也总以你为主,日后可多依靠些,但也要自己留点心眼。”
迎春忙应下。
贾琈也不指望她能马上独当一面,有改变的意识就好,遂也不多说,准备回去。
“姐姐帮我拿给表姐。”走前拿出地契之类的东西,道,“日后也不要送钱出去,太太那边我会解决,你们顾好自己。”
迎春点点头,带着哭腔道:“谢谢三弟。”
贾琈笑道:“哭什么,姐姐若要谢我,便帮我做双鞋吧,最近长得快了些。”
迎春笑着应下,起身送贾琈出去。
贾琈刚走,绣桔眉开眼笑地回来复命:“姑娘,三姑娘将那些人关在柴房,命她们家里人赎回首饰来换,不然就送官。”
迎春刚想说三妹妹既接手了我就不管了,但又想到贾琈说的话,便道:“我先前做了帕子,三妹妹最近忙,你送几块过去。”
绣桔忙进屋取了帕子送去。
迎春又叫司棋来:“你同绣桔几人商量个标准出来,每月分红拿出五两赏给三个做事又好又认真的,邢姑娘那边的人同你们一样。”
司棋高兴着应了,主动道:“日后这些事我都记好账给姑娘。”
迎春笑着点头:“辛苦你了。”
“姑娘这说的什么话。”司棋有些感动,“都是我该做的。”
正说着,邢岫烟带着篆儿回来了,迎春忙让人请过来。
“二妹妹有什么事吗?”
迎春让丫鬟去倒茶,将东西给她:“这是三弟让我给你的。”
邢岫烟看了地契房契以及聘礼单子,一时怔住,随后反应过来:“这我不能收。”
迎春猜出应是贾琈给她的贴补,劝道:“琈哥儿既给你了,便不会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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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你还不如好好收了,日后多回报他些。”
“妹妹同他既是亲姐弟,又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一般。”邢岫烟道,“我只是去年才见面的表姐,自从来了不知花费他多少银钱心力,哪里还能再收这些?”
说完,拿着东西往稻香村来。
贾琈刚坐下便听人道:“邢姑娘来了。”
忙起身迎进来:“表姐怎么突然来了。”
邢岫烟把东西放桌上:“这些我不能收,表弟收回去吧。”
贾琈没动,解释道:“这里面除了房子,都是薛家给的聘礼,理应是表姐的。”
“从我来这开始,一应吃穿用度都是府里的,除此外表弟贴补的只多不少。”邢岫烟笑道,“这些东西便是都给姑妈也是应该的,表弟不必费心。”
“你的聘礼就是你的,不能和其余的混在一起。”贾琈知晓她通透,开诚布公道,“若是表姐觉得欠了恩情,便写欠条,日后有了自由,赚了钱,加倍还我就是。”
见她犹豫,又道:“我给表姐的都是我盈余的,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表姐要真怕日后还不上,那便帮我多带一带二姐姐,不求多独立,至少日后别被人欺了去。”
邢岫烟点点头:“既如此,我便不推辞了。”
说罢,让人拿笔来写了欠条。
见贾琈收下了欠条,方笑着拿了东西。
正待告辞,便听人回:“老太太回来了。”
二人便结伴去了贾母房内。
请了安,用完饭,王夫人让人带了府内买来的几个学戏的女孩子。
原是各官宦人家皆因国丧遣发了养的优伶男女,王夫人便让尤氏等问明她们十二人,有愿意走的,便给些盘缠让爹娘领回去,不愿意的就留下。
十二个中愿意回家的只有四五人,其余的贾母让分散在园中使唤,今日既众人都在,便指派了让各自领了去。
迎春、惜春、邢岫烟几人没有,贾琈领了老旦茄官。
梨香院内服侍的众婆子又撤回散在园内,至此园内又添了几十人。
文官等人年纪轻轻就学了戏,在贾府除了唱戏外什么事都不用做,又担着贵妃省亲的名头,又无亲眷,生怕别人瞧不上自己。
有一技傍身,又都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不免有些心高气傲,胆子大些的甚至会仗势欺人。
之前服侍的婆子们无不含怨,此时都进了园来,碍着上面人,不敢明面闹,但私底下各人的干娘都会找些借口教训一二。
所幸贾琈得了的茄官虽也除唱戏外没其他本事,但成熟得多,来了园内不同其余人嬉戏玩闹,整日同牵云、晴雯等人学习记账、针黹等。
牵云等人见她安分守礼,不与他人争吵,也不挑拣衣食,学习也认真,便都交心起来。
偶然遇到茄官干娘为难她时也敲打一二,这般下来,茄官竟比其余人更快融入,日后也帮了其余姐妹不少。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贾琈并不参与这些事,将茄官领回来后就自去读书。
清明这日,贾琈随贾琏等去铁槛寺祭祀烧纸毕,回程路上又被永昌公主的侍卫拦住。
37. 女兵
贾琈认命随人去了悦来庄。
永昌早等在那,见他来了,道:“我还要赶回宫里,不兜圈子了,你借我几个武功不错的女子。”
“先前公主不是寻摸了一些好苗子让人教着了吗?”贾琈有些困惑,“草民能找到的不管是招式还是骑射,都远远比不上宫内的龙禁尉。”
永昌冷哼一声:“那起子小人,明面上一副兄友弟恭的做派,私底下尽传些我仗势欺人、玩物丧志的话。”
见贾琈不敢作声,也不多说,只道:“这么些年下来,宫里龙禁尉越发不堪,除了花钱挂名的,剩下那些扒拉出来几个武功过得去的,又装起贞洁烈男来,尽教些不实用的花架子。”
“但草民手下那些也就学了点三脚猫功夫,许是连花架子都不如。”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子。”永昌笑道,“宝钗她们常来公主府,每个人身边都有个懂拳脚的丫鬟,我让人试探过,招式简单但很有用,我就是看了这个才起了练女兵的心思。”
说到这,皱眉道:“你身边的人倒是瞒得紧,我只知你身边会武功的都来自你在城外的庄子,但一直没打听到是谁给你练的。”
贾琈心想,这得感谢一直觉得自己在练兵,生怕出了差错众人都得人头落地的引鹤。
“我也不在乎你怎么练的。”永昌道,“但近些年城外山匪肆掠,我目前又不能沾染兵权,只能尽快练出一队能战的女兵。”
贾琈听了,虽不想管,但还是敬佩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竟一直在关心底层的人。
便道:“倒是有一人可以,但我要问一下她。”
永昌正要说话,外面传来敲门声:“主子,再不回去来不及了。”
“你去问一下,成与不成递个消息给华芝。”永昌说完,急匆匆走了。
贾琈等了半日,方出来吩咐引鹤给如巧递个信。
现在几乎没人在意神机营,所以平日并没什么事,如巧很快请了假出来。
“爷有什么吩咐?”
贾琈见她白了不少,笑道:“你看起来在营里过得不错?”
如巧垮下脸来:“那营里不知有多少吃空饷的,每日操练的人数不到四分之一,操练时间也短,太无聊了。”
“环哥儿如何?”
“环三爷先前看起来挺颓废的,但这些日子不知怎的了,拿钱贿赂了好几个老兵,整日和蒲雨、小莲两个在库房捣鼓,说是要改良火铳。”
听闻贾环一切还好,贾琈点点头,道:“他那既然无事,你也不必一直守着,空浪费了一身好天赋。”
如巧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爷是有什么新任务要我去做吗?”
“永昌公主有意让你为她训练一队女兵。”贾琈道,“这事没什么难度,只是我看她的意思是之后要让你们剿匪,匪徒可和平日街边的混混不一样,你考虑清楚。”
“这还要考虑什么!”如巧豪情壮志道,“这任务我接了。”
“剿匪不是件轻松的事,你虽有天赋又努力,但终究没经历过这些。”贾琈见她越发有些莽撞,头疼道,“你明日去瞧瞧你师父,他是正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同他聊过之后再说。”
如巧知他是为自己好,忙点头应下。
“行了,去同牵云几人叙叙吧。”贾琈道,“晴雯整日念叨着你们衣服尺寸测得乱七八糟,她不好做。”
如巧欢天喜地下去了,贾琈思索一番,抛开杂念拿纸写文章,早点考上外放,离这些个是非远一点。
翌日,如巧早早出了城,晚间回来时身后跟着一小老头。
那老头一来便行礼道:“焦大见过三爷。”
不待贾琈开口,又道:“我来一是为了感谢三爷这几年的照顾,二也是想忤逆三爷一回。”
如巧在旁急道:“师父,你答应我的。”
“做事本就讲究个你情我愿,如巧不去,我找个理由推了就是。”贾琈笑道,“还不快扶你师父起来?”
“多谢三爷。”焦大起身,又道,“不知三爷可有其他人选,若没有,我倒可以举荐一人。”
“哦?那人是?”
“不知三爷看我这把老骨头还中不中用。”
贾琈惊道:“您要去练女兵?”
“女兵又如何?”焦大笑道,“若是以前,我还会顾虑一二,但这几年下来,我手里调教出来的竟没人比得上如巧这丫头。”
“师父,你知道……”
“哪家力大无穷的小子能缝补荷包?”焦大打断如巧。
又向贾琈道,“先前三爷说要低调些,已经很久没送新人过去,今日来之前,那些三爷让做的训练器材我都命人拆了,三爷不必担心泄露。”
贾琈摇摇头道:“若此去练兵需要用到,您尽管用,只是别让人知道同我有关系。”
“是。”
“你们先下去吧。”贾琈道,“明日我让人送你们过去。”
次日,贾琈又命引鹤带二人去悦来庄见华芝。
许是送灵日快到了,达官显贵越发忙碌起来,女兵的事自两人去后再没消息。
贾琈见此事告一段落,也安下心看书。
直至四月十四,明日便要进场,贾母等人虽劳累,也抽出时间嘱咐一二,更不用说众姐妹忙碌着收拾东西。
府试只比县试难一些,贾琈答得得心应手,只是座位太狭小,如此捱过三天,方出场。
场外早有小厮等着,贾琈穿过拥挤的人群,上了马车回府。
又昏天黑地睡了一天,次日醒来,便听人回:“几位姑娘都来了。”
贾琈忙起身洗漱更衣出来,就见众人正坐在树下石桌旁闲聊。
见他出来了,宝钗道:“再不出来,云丫头都要上树摘果子了。”
“她就是嘴馋。”贾琈笑着说湘云,“忘了小时候贪嘴吃了不熟的果子,在床上躺了几天的事了?”
湘云撅嘴道:“你们俩就会拿我寻开心。”
“好好的,又吵起嘴来。”探春笑道,“老太太太太们这些时日都忙,你也忙着进场的事,生日也没过,恰巧过几日是宝玉、宝琴和邢姐姐的生日,倒不如一道过了,也省得我麻烦。”
贾琈笑道:“三妹妹这是想偷懒?”
“唉。”探春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不知,光是你们生辰这事就要费我多少心力。”
黛玉笑道:“照你这么说,我们生辰那日收的礼合该给你才是。”
说得众人笑起来。
闲话一番,又说了那日摆宴的事才散。
是日,贾琈清早起来将三人的礼送了,又听闻今日也是凤姐最器重的丫鬟平儿的生辰,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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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礼去。
这般弄完,方同迎春等人往沁芳亭旁的芍药栏来。
一时人都来全了,薛姨妈见众人拘得慌,随尤氏去了议事厅,众人方拉着四个寿星落座。
干坐着无趣,又写了令,拈成阄,抓出来行令。
玩了一回,众人皆有些醉了,不知说到什么,探春笑道:“听说前几天公主的女护卫抓了南城流窜的盗匪。”
“我虽未见过公主,但总听你们说起,她定是个智勇双全的奇女子。”宝玉扼腕道,“可惜不能得见。”
“我也只见过几面,没能交流一二。”湘云遗憾道,“可惜我没那运势,不然也去抓几个贼。”
众人笑道:“只怕到时候还要女护卫去救你呢。”
湘云见状,撑着起来要去给大家耍一招,宝钗等人忙抓住她:“便是抓贼的官兵也不会喝醉了去。”
“那可不一定。”探春见众人忙乱着,又喝了杯酒,小声叹道,“世道真是不公,为何单我们受层层约束,不得出去呢。”
那边贾琈见众人按不下湘云,乱作一团,笑着拉她起来:“既如此,我俩舞一回剑,就当给寿星贺寿了。”
“那旁人叫好是给你的还是我的?”湘云不依,“横竖你先前应了给我们唱戏还没唱了,待我舞完你再唱一曲。”
贾琈失笑:“好,都依你。”遂唤人拿了竹竿来。
见湘云不开心,又道:“这里人多,改日带你去空旷点的地方练。”
湘云点点头,接过竹竿,足跟发力跃到空旷处。
右脚点地,右臂蓄力将竹竿贴腰逆着斜挑。
众人正惊讶她起势帅气,就见她用力突刺,又扣杆回钩,掀起一道芍花流,气势磅礴,似有千军万马随她而来。
贾琈也有些震惊,湘云力道一般,能练出这等戟法,定是日日苦练,再想到她先前的话,不免起了将她举荐给公主的心思。
湘云舞完一套动作,竹竿劈下顺势落在身侧,见众人默不作声,道:“怎么都不说话,难道是我哪里错了?”
宝钗日日见她练习,早已习惯,笑道:“她们是被你的气魄惊呆了。”
探春等人也回过神来,忙迎上来夸赞:“刚是我们说错了,你这身手,便是上战场也去得。”
左一个“有魄力”,右一个“豪杰”,直把湘云夸得眉开眼笑。
享受够了大家的吹捧,湘云转身朝贾琈笑道:“三哥哥,该你上场了。”
贾琈正思考着若是自己把湘云送去当女兵,贾母会不会手撕了自己,便听众人催着他上去唱曲。
笑着指了指来看热闹的茄官等人:“曲我唱不过她们,舞刀弄棒的比不过云妹妹,只得取个巧儿,借古人诗词给自己添点光。”
说罢,以竹竿为剑,舞了起来,口中也吟唱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他本就长相俊美,舞剑时又带着几分潇洒不羁,配合着张弛有度的诗词,更添悲情和倜傥。
随着最后一个字吟完,贾琈收竿,湘云拍手道:“不愧是三哥,我先前那算是抛砖引玉了。”
贾琈笑道:“我这也就是看个新鲜,你那个可是能上战场的。”
湘云听了骄傲起来。
黛玉正要说话调侃贾琈和宝钗,就见一老嬷嬷来:“薛家大爷请三爷过去。”
38.柳湘莲
贾琈辞了众姐妹,又同薛姨妈说过,才往府外来。
薛蟠、薛蝌二人早在外书房等候,贾琈见他二人,道:“宝姐姐不是说今日伙计们来给琴妹妹拜寿,你俩需请吃酒吗?”
“刚吃完换了衣裳。”薛蟠急急忙忙道,“今日是月底开榜前最后一场武试,再不去都比完了。”
此时已有小厮牵了马来,三人上马一路到了悦来庄。
外面早有柳芳安排来接的家丁,见贾琈等人到了,忙引着上了楼。
“你们可来晚了。”柳芳见三人进来,笑道,“头名快出来了。”
贾琈等人随他一起往窗外看,只见年轻俊美的男子侧身躲过台上另一人砍下来的刀,抓住那人腰带甩了出去。
“好!”台下百姓鼓掌喝彩。
台下穿着统一的堂倌忙将地上躺着的人和已经脱力的男子抬去治疗。
又有一人上台说了结尾词和开榜时间,底下百姓皆散了。
薛蟠叹气道:“还是没赶上。”
“你还是放下心思吧。”石光珠笑道,“且不说他原是世家子弟,就说他那身武艺,你对上只有被揍的份。”
“看美人打架自是比看那些五大三粗的爷们有趣。”薛蟠反驳道。
贾琈听闻这里边还有事,笑道:“你们这是背着我又闹出什么来了?”
柳芳笑道:“方才获胜那个人叫柳湘莲,原是世家子弟,可惜父母早丧,家道败落,去年他游历回京,便时常来此比试,虽说不是次次第一,但也名列前茅。前些日子不知为何没来,但这月又来了。”
“文起先前误以为人是优伶,虽不敢调戏,但整日死皮赖脸缠着人。”石光珠也调笑道,“然后被诓出去打了一顿,要不是华芝路过救了他,估计现在还在家养伤。那柳湘莲估计也是怕被报复,所以没来。”
薛蟠羞愧道:“我只是正常交往,谁能想到他就直接打人了。”
贾琈知道他是什么人,笑道:“薛大哥是好日子过得久了,最近又开始恣意妄为了?”
薛蟠见他似笑非笑,想起每次他这般开玩笑没多久,自己就会莫名其妙被揍,忙道:“我哪里敢啊,上次不过是喝醉了同他说说话。”
几人见他害怕的样子,都有些好笑。
柳芳转移话题问贾琈道:“这柳湘莲虽在人看来整日不务正业,但素性豪爽,是个极有义气的人,要不要认识一下?”
贾琈低头想了想,这世道连京城旁都有匪盗,其余地方定不安稳,武力值也很重要,便道:“认识一下也好。”
众人遂起身来到武馆旁救治伤员的地方。
柳湘莲伤得不重,正喝了糖水靠在床边休息,见一行人进来,抬眼看了看:“这次是提前给赏银?”
“赏银仍旧是开榜时给。”柳芳笑道,“只是想认识一下。”
“我除了这身武艺,家中一贫如洗,怎够得上同你们相交。”柳湘莲冷哼一声,闭眼休息。
贾琈听了,笑道:“既如此,你好生休息,我们不打扰了。”
柳湘莲见他说完带着众人走了,没用权势压人,也不见生气,一点不像好友赖尚荣口中因跋扈被贾母禁足的侯府公子哥,心中不由有些奇怪。
贾琈等人走出来后,石光珠气道:“他算什么东西,这般下我们面子。”
“我们有什么面子?”贾琈笑道,“除了这悦来庄,我们都是靠家里的人,就连这悦来庄也得靠着公主,不然这么赚钱的生意还能让我们安稳做这些年?”
石光珠早被柳芳提醒过这些,此时再听贾琈说,不再抱怨,只是还有些气:“他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
“至少人家靠自己武艺一个人活下来了。”柳芳用扇柄打了一下石光珠脑袋,“你这脑子和脾气,怕是连半个月都难。”
石光珠方忿忿闭了嘴。
贾琈疑惑道:“我之前听说文榜前列的人都有各家族来招揽,怎么柳湘莲还要靠武榜赏金过活?”
“大家族不可豢养私兵,且来参加武榜的人大都是没钱的武夫,武功不错,但没钱没人脉,便是有些公子哥儿雇回去也是养在身边当门面,那柳湘莲生性自由,最怕这些束缚,连华芝想替公主招揽他都被拒绝了。”
贾琈听了,点点头,看来想雇他日后随自己上任是不行了,只能再找其他人。
遂同几人回屋叙旧,直至二更在庄内歇下。
次日,又同几人玩闹一番方回城。
刚到园内,便碰到平儿亲自来请,欲午后在榆荫堂还席。
贾琈应了,回屋洗漱后歇了会,便去蘅芜苑接宝钗同去。
宝钗正笑着看湘云扮成男子,见贾琈来了,笑道:“你们昨日去哪了?我妈念叨了一夜。”
“同柳芳他们许久未见,玩闹得晚了便没回。”贾琈坐下,见湘云给跟着自己的葵官整理衣服,笑道,“她这又是再做什么?”
“宝玉将芳官扮成男子,还取了个‘耶律雄奴’的名字。”宝钗笑道,“她最爱穿男装,见了也要把葵官扮成小子,改名‘韦大英’。”
贾琈也笑道:“一天尽见他们想一出是一出。”
正说着,湘云已经扮好了,拉着葵官叫两人:“再不去他们不等我们就开席了。”
“你可慢些跑,别摔了。”宝钗说着,同贾琈起身跟上。
一时到了榆荫堂,众人皆到了,调侃湘云同葵官几句,方落座。
又喝了些酒,平儿采了芍药来击鼓传花行令,正热闹着,外间人回:“甄家派人送了东西来。”
探春几人忙出去接待,众人也散了在园中醒酒。
贾琈正想问问湘云是否想去永昌公主那历练一番,就见东府内的人慌张跑来:“老爷殡天了。”
众人皆吓了一跳,几个下人忙说:“老爷定是功德圆满,升仙了。”
尤氏听闻,命人去封锁玄真观待贾珍回来审问。
自己则带了一干人请太医看视,太医见人已死,无处探脉,又见肚内坚硬如铁,面皮嘴唇紫绛皱裂,便回是吞服丹药,烧胀而死。
尤氏命人忙送信给贾珍,但细算了算,贾珍等人最早也要半月之后,如今天热,不敢久放。
所幸贾琈虽年轻,但与贾珠一道出过两次远门,又常年在外走动,遂让贾琈领着几个家中二等管事人忙活外头之事,又将继母请到宁府看家。
一同忙碌下来,方将诸事预备妥当,贾珍同贾蓉也连夜赶回。
贾珍谢过贾琈,安排请柩回城之事。
贾琈这段时日本就劳累,又看他做事极其奢侈,但终归是旁人家事,不好插嘴,遂卸任回府,只在开坛诵经时去宁府穿孝。
府中发生这等事,又加现是国孝,悦来庄大部分不再营业,贾琈府试成绩出来后众人也不好恭贺,只派人送了礼来,贾琈也安心在家苦读。
至七月,贾母等人归来,众人见过,贾母劳累之下又在灵前伤心痛哭,不免添了几分病症,忙请太医看过,在家休息。
又过几日,宝玉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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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奉贾母,贾琈随众人送殡,至晚方回。
八月要进场考试,黛玉又因天热有些恹恹的,贾琈便同以往一样每日只去同贾珠商讨。
又在窄小的考院熬了三天,贾琈出来后便病倒了。
他从小习武,基本不生病,众人便以为这次估计考得不好,他先前刚考完便帮着操持贾敬丧事,又着急又忙碌才生病的。
贾母便下令不许任何人在他这提这些事,众人来探病时也闭口不谈别事,只与他分享每日作的诗、画的画。
几次下来,贾琈也就明白了,虽有些无语他们的脑补,但也心中稍慰。
自己虽不是因考不好焦虑,也是整日想逃离这个大家庭,能自己做主,但年纪小只能困在这,常年紧绷,又因身体好几乎不生病,这次考完稍一放松就中招了。
这般轻松了几日,逐渐痊愈,便听引鹤回说:“外面有个叫柳湘莲的求见三爷。”
贾琈心生疑惑,这柳湘莲只见过一面,当时还不想同自己结识,怎么突然又来了。
一时到了书房,柳湘莲早等在里面,见他来了,行礼道:“前些日子多有得罪,望三爷见谅。”
贾琈不习惯别人行礼,忙扶起来:“不知阁下这次来是?”
柳湘莲见他被自己拒绝过还如此有礼,心下稍定,道:“不知三爷先前是否想将我举荐给永昌公主。”
“我能知道你为何改变想法了吗?”贾琈更加疑惑。
柳湘莲犹豫些许,方一一道来。
原来当时柳湘莲拿了钱,虽同宝玉打听过贾琈为人,知道他不会为难自己,但还是怕有人借机收拾自己,遂往平安州去找好友赖尚荣。
没想到赖尚荣治下盗匪横行,虽好友解释自己只是个县官,做不得上面的主,但柳湘莲见他过得如鱼得水,还是有些不适。
遂想回京,没想在路上遇到贾琏,贾琏给自己说亲,说的是自己新娶妾室的妹妹尤三姐,柳湘莲欣然应允,给了佩剑为定。
到了京中,又听说永昌公主的女护卫队清扫城中匪盗,虽都是小股流窜的,但也暗合了柳湘莲行侠仗义的心。
于是他找上悦来庄,想自荐,没想等了几日华芝都不在,只得来找贾琈。
贾琈一时不知该疑惑贾琏没事做跑去平安州做什么,还是该惊讶贾琏竟在国孝家孝期间停妻另娶,遂未说话。
柳湘莲见状,以为他不想举荐自己,抱拳道:“无故上门本就无礼,若有难处,三爷直说便是。”
“阁下武艺如此了得,能让我举荐是我的荣幸。”贾琈压下疑惑,回神道。
柳湘莲见他不是为这事发呆,便想到亲事一节,问道:“三爷可是知晓这尤三姐?”
贾琈沉默些许,道:“并不熟识,她是东府主母继妹,我在那府里见过几面。”
没想柳湘莲跳起来道:“怪道贾琏在路上赶路也要我下定,那东府除了两只石狮子没别的干净的。”
看到贾琈,自知失言,忙致歉。
“你为何不自己去看看这尤三姐?”贾琈对他这话很是赞同,但也不好表现出来,且自己本就不了解尤三姐,“先前听了旁人的话下定,如今又要凭只言片语悔亲,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她,都不公道。”
柳湘莲听了,想到先前自己对贾琈的印象也是从旁人处听来的,很是惭愧:“是我偏听偏信,三爷见谅。”
贾琈摇摇头,提笔写了引荐信,命人带他去公主府。
待人走后,又吩咐牵云去仔细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