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封神从叛逃废土开始[无限]》 1、第 1 章 “很遗憾，你的转正考核结果为未通过。下一次考试在一年后，欢迎再次报考，期待与你再次见面。” 平稳温和的声音在卫柠耳边响起。 卫柠开口问道：“你好，请问我能知道考核结果为未通过的具体原因吗？” 面试官微笑说：“当然可以。你的身体素养，技能测试和理论文试的成绩都很优秀，每一项都满分。” 面试官接着往下说，“但很可惜，经过机构判定和我们的协商，你的精神状态仍为不合格。” 卫柠说：“在军队训练期间，我从未出现过情绪失控行为。” “精神状态的评估不单以情绪失控行为而定，具体情况需就医看诊。其实，卫柠，我很看好你，期待明年在现役队伍里见到你，我会为和你共事而感到愉快。” 最后一句话，并不是出自面试官的客套话或者是对于落选者的安慰和勉励。 坐在她面前的女孩天然地就带有一股锐利的气息，像一把刚开刃的长剑，冰冷且凌厉。 这样的人，出现在军队里，一定会是最听话最勇猛的士兵，没有任何一个长官会不喜欢的。 见考核结果没有再挽回的余地，卫柠起身离去。 走出大门一段距离后，卫柠点击终端拨出通讯，待对面接通后却默契地与对方保持沉默。 过了许久，终端传来一声叹息，“小柠，考核结果怎么样？” 卫柠说：“对不起，妈妈。我没有通过考核，原因是我的精神评估不合格。面试官建议我就医看诊，妈妈……我是看心理医生还是精神科医生？” “……精神科医生吧。” 卫柠回答：“好的，妈妈。” 卫柠抬眼望向面前气势恢宏的白色建筑，据她的队长所说，这是他们当地最具权威的精神病院，应该能够将她的精神状态评估提升为合格。 合格是转正考核中的精神素养的最低要求。 “精神病医生？你要去找机构里那些晒足了八百天的老黄瓜？得了吧，那就是群吃干饭的，有那钱不如攒起来买条好点的绳子去上吊。” “你要去看医生的话，我知道一家医院……” 她的原话是这样的。卫柠希望她的队长没有收取这家医院中介费。 “第05位请进，第06位请稍作等候。” 平和的电子音响起，大厅中有人应声而起走入门板打开的房间中。 随着红色的指示灯变为绿色，电子音再次响起，“第05位已就诊，请第06位稍作等候。” 卫柠站起身看向她挂诊的房间，透过门板上的透明电子面板望向房间内部。 坐在桌前的男人年轻俊朗，目测有一米八五以上，眼眸微弯，嘴角含笑，削弱了过于高大的身形带给就诊者的压迫感。 手臂轻搭在桌沿，使人下意识卸下防备从而倾述内心的痛苦。 显然男人具备精神科医生一定的专业素养。 为了保证隐私，房间设置了隔音设备，卫柠听不到里面的人谈话。她打量片刻后移开视线，转向候诊厅。 这间医院的权威性还有待验证，但目前就卫柠所见已能够充分证明这间医院规模宏大，资金充足，竟然每一间就诊室都会配备一间规模不小的候诊厅——比她军队里的卧室还大。 在联邦资金倾斜向军部的情况下，军队的薪资待遇高出普通人数倍，但不包括预备役——卫柠就是预备军中的一员。 最重要的是，预备役没有工资，只提供饭食和住宿。即便如此，报考预备役的公民人数仍维持在一个恐怖的数字。 偌大的候诊厅安静空旷，这里只有卫柠一个人，她是最后一位就诊者。 人工智能还未提醒卫柠前去就诊，她正打算转身落座。 突然，一阵战栗从卫柠的尾椎处直直窜入天灵盖，是危险的味道。 像是蛰伏在草丛里的蟒蛇直勾勾盯着它的猎物。 卫柠转身与就诊室里的男人对上视线。 他发现她了。 电子面板是双向透明的，男人应当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这并不奇怪。 只是，在看重个人信息隐私性的联邦社会，处于对医生和患者的保护，很少医院会在就诊室的门板处取用透明面板的设计。 卫柠眉心一动，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太安静了。 人工智能没有出声表示患者的离开，房间里的患者去哪里了？偌大的房间里只有男人一个人，显得空荡寂静。 窗帘拦出一片阴影，酝酿着威胁的不安。 在卫柠带有审视的目光下，男人眉角微抬，嘴角勾勒的幅度不断扩大，温和的气质一瞬间扭曲。 在无声的对峙中，男人对着卫柠开始张合嘴巴。卫柠从变化的唇形判断出男人说了什么后，立刻转身离去。 她决定让队长从中介费中拿出一部分钱来抵消她的挂诊费。 这家精神医院并不像他所说那般神乎其神，竟能聘用这种毫无专业素养的医生。 这个字怎么能从精神科医生的嘴里说出，更别提是面对前来就诊的患者。 “滚。” 脑海中再一次响起这个字时，卫柠回头看向就诊室。电子面板不再清晰洁净，连片的肉色黏在面板上。 男人的脸紧紧贴在透明面板上，五官极度变形。 他对卫柠做了一个鬼脸。 卫柠：“……” 这位精神科医生应当患有精神疾病。 卫柠今天诊治精神病的计划失败了。 今天计划之外的事情太多了，转正考核未通过是一项，看诊失败是一项。 有人评价卫柠是掌控欲极强的人，每一件事都要做到极致，从未在她的身上出现过差错和意外，也不敢想象。 卫柠并不否认这一点，但她不认为这一点会是考核失败的因素，这是一个联邦士兵应当具备的最佳特质。 可这份最佳特质如果不能出现正式现役军人身上，就如队友所说——是最大的笑话。 对卫柠而言，这是完全无用的，效益最低化的。 卫柠非常需要成为正式现役士兵。是的，她需要，在这件事上她不允许任何因素干扰，包括她自己。 但现在卫柠有些许的茫然，一年后，她能够成功通过转正考核吗？ 临门一脚踏出这所精神病院大门前，卫柠仍旧沉浸在思绪当中，一声机械电子音使她回过神。 “卫柠，你好。” 卫柠沉下心，她仍身处医院范畴内，这并不是医院内部人工智能的声音。 卫柠低头看去，环在手腕上的终端的信号灯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去。 她低头点击终端，确认为信号失联状态，显然也不是终端智能的声音。 军方定制的终端芯片不存在信号缺失的可能，一旦信号中断，军部的人工智能会第一时间上报，而终端会在一分钟之内连人带机迅速炸毁。 一分钟早已过去，卫柠仍旧安然无恙，手腕更是不见任何破损。 她的终端芯片被控制了。 那道陌生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卫柠，恭喜你获得解密求生游戏——《一人之塔》的玩家身份。” 卫柠：“我没有预约任何游戏。” “亲爱的玩家，请允许本系统向你详细介绍《一人之塔》。” “《一人之塔》由本司多年精心制作而成，是一款中式无限流游戏，现正处于内测阶段。” “为回馈内测玩家，当内测玩家成功通关所有副本后，我司会为玩家准备一份神秘礼物，敬请期待吧。” 卫柠:“我不需要内测玩家身份，也不需要神秘礼物。” “游戏系统检测到你有强烈的执念，符合玩家要求，获得进入《一人之塔》游戏的资格。” 执念？ 是指她希望成为联邦正式现役士兵吗？对于这件事她确实有着强烈的执念。 但…… 卫柠：“我拒绝进入游戏。” 私自盗取公民身份信息，强行绑定玩家身份的诡异游戏，卫柠不想玩。 况且这游戏也不能帮助卫柠通过转正考核。 “亲爱的玩家，你所希望的一切，我司都能助你达成，包括联邦预备军转正考核。” 数据时代害人，卫柠的失败人众皆知。 卫柠动了动手指:“我需要时间考虑。” 机械的电子音回应卫柠：“好的，亲爱的玩家。请尽快做好准备，八分钟之后游戏开始，第一个副本即将开启。” 卫柠：“……” “请尽快做好准备，七分钟后副本开启。” …… “三分钟后副本开启。” “二分钟后副本开启。” 接连不断的电子音像是突然错乱，机械地催促卫柠做好准备，一声更比一声尖锐，像是死神的镰刀在疾速逼近，让卫柠感到不适。 卫柠打断急促的电子音：“我答应进入游戏，告诉我游戏规则。” 机械音突然缓和下来，突然转变的音调诡异地透出一股顽皮的死孩子终于懂事的欣慰感。 “亲爱的玩家，游戏过程中请须知以下几点忠告，一旦违反，后果自行承担。” “第一，副本开启前请选好您的身份牌； 第二，禁止做出角色ooc行为； 第三，让您所属阵营达成胜利结局； 第四，剩余规则请自行探索。” “祝你在游戏中有美好的体验。” “请尽快做好准备，两分钟后副本开启。请你抽取你的身份牌。” 整齐排列的银色卡牌浮在空中背向卫柠，等待她抽取。 没有时间犹豫，也不需要犹豫，反正前路全是暗色的未知和机遇。 转机和危险并行，先遇上哪个，全凭本事。 卫柠抽出一张印有红色月亮和木剑交错的图案的身份牌，翻开，她的身份是——猩红之眼。 猩红之眼？ 卫柠尝试对这四个字进行初步的拆分理解，红色？鲜血？暴力？眼睛？洞孔？ 机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卫柠的思考。 “亲爱的玩家，《一人之塔》游戏现在开始，欢迎来到《白日飞升》副本，祝您拥有完美的游戏体验。” 2、白日飞升1 “你已进入《白日飞升》副本” “请查看你在此副本中的身份信息。” “【身份】：猩红之眼 【阵营】：未知 【积分】：0 【任务】：请为你所属阵营打出胜利结局 ………………” 卫柠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化。她不再站在规模宏大的医院内，身边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空虚荒芜。 不，不对。 卫柠闭上眼再睁开，黑暗中能恍惚看见不远处连片的影子，影子们安静簇拥地在一起，一点一点缓慢逼近。 黑暗模糊了它们的侵略，却滋生了不详的围剿。 卫柠本能地停下了脚步。 她停下了脚步？卫柠一愣。她原来在行走吗？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像是点击了某种隐形的按钮，一切开始苏醒。 肩上突然出现的重量如山倾轧，压得卫柠喘不过气，颈肩酸疼得要命，像是被一把斧头砍过似的。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沉重迟缓的呼吸声，从每个方向爬进卫柠的耳朵，再从嘴巴钻出，粘腻潮湿，像蠕动的蛆虫。 不远处的影子们静止于黑暗当中，像是扎根生长在那里，从未移动过。至于逼近的潜行，是卫柠原先的行走带来的错觉。 “别停下，赶紧走！” 一道男声在卫柠身后响起，带着警告，催促。 副本已经开始往前走，卫柠获得的信息很少。 第一，副本开启前选好身份牌。她的身份牌是猩红之眼。 第二，禁止出现角色ooc行为。角色具体性格未知。 第三，让自己所属阵营达成胜利结局。所属阵营未知。 一切都需要信息，卫柠能掌握的信息只有一条——她的身份是猩红之眼。可这条信息需要探索，目前毫无用处，甚至成为了卫献行动的枷锁。 “禁止出现角色ooc行为。” 卫柠的脑子飞速运转，黑暗中模糊影子的逼近使她停下来原来的脚步，她要顺应男人的话靠近未知的怪物吗？ 卫柠集中精力，试探着在心中念：“系统？” 一片寂静，游戏系统并没有回应卫柠。 难道在副本中系统并不会随时陪伴玩家？卫柠平时对游戏涉猎很少，几近空白，她不了解在正常的游戏中系统与玩家的关系。 思考的时间不能过长，长时间的沉默会令人生出怀疑。 卫柠下定决心，迈开腿，沉默地向前走，男人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卫柠的心脏却在加速跳动，筋脉在她的耳边鼓涨。 卫柠在不断靠近黑暗中的怪物。 卫柠的脚步不能有一丝停顿，一旦她的犹豫被身后的男人发现，可能会面临身份ooc的危机。 脚下绵软湿滑，脚步起落间深浅不一，使抬抗起重物的动作愈发困难。 在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卫柠侧头望向肩头，她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压在她的肩头，甚至连大致形态都判断不了。 是死的还是活的？是硬物还是软物？ 她的肩头渐渐被液体濡湿，这液体自上分泌而来。 卫柠抽动鼻子，液体的味道对她来说非常陌生，有股腥味，不是血腥味，交融其中的还有淡淡的苦涩清香。 卫柠从未闻过这样的味道，这种味道不存在于她生长的世界中。 她所在的世界贫瘠又繁荣，和平又混乱。 百年废土年代，科技发展迅猛，人工智能出现在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各式新奇机械产品也层出不穷。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有钱，你可以将自己机械改造到牙齿。 但相比与成为机械改造人，联邦公民更加向往和推崇自然人。 有甚者成立自然公会，抵制机械改造人的出现，抵制机械义肢的上市，他们认为机械“血液”是对于自然人类血统的一种侮辱。 他们游街示威，围殴机械改造人，要挟科技集团，花招不断。 这样一群人，在联邦的压制下，水花没浪出十日。 联邦是压在所有公民之上的庞然大物。 联邦军兵具有绝对崇高的社会地位和公民权限。 卫柠必须要成为联邦正式现役士兵。 军队训练中，浸染了卫柠上百次上千次的气味野蛮地扑拥而来，她第一次闻到如此厚重实在的血腥味。 是怪物的气味。 像强大的野兽一般彪悍地留下气味圈住领地。 卫柠凝息向前看去，再往前走过几步，她就即将进入野兽的领地，掀开神秘黑纱，直面真实的怪物。 与空气紧密粘连的血液潮水般包裹了卫柠，融进她的毛孔，口鼻，挤压她的眼球。卫柠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脚步不停，坚定迈开一步。 肩上一空，重量无端消失，卫柠还未有任何反应，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 “开启支线任务。” 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出现在卫柠的脑海中。 “【任务内容】：火把点亮黑暗，却也让污秽曝光，猎物无处遁形。请你在火把的追击下成功存活。” “【任务目标】：积分累计达成300。” 请你在火把的追击下成功存活，并获得300积分。 这是什么意思？ 怪物去哪里了？ 卫柠一边想，一边观察周遭环境。 四周仍旧昏暗，但与刚进入副本时完全不同，柠抬头看，能从穿插相隔的树冠间窥见点点星光。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吸引了卫柠的注意，她朝声源看去。 一人身宽的树后一团红球突然窜出，它像是被卫柠惊吓到了一般停顿了几秒，悬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打量卫柠，然后，疯狂地朝卫献扑了过来。 卫柠站在原地，眼睛微眯，距离进入红球的攻击范围还有两米时，她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 红球并不是悬空漂浮着的，它拥有身体。 它的头部，由一团圆形的血肉组成，肉球上孔眼密布，像是它的呼吸孔，不断张合吞吐着蠕动的肉芽。 头部及下，是干瘪黝黑的躯干，过分纤长细弱，像是被人刻意抽拉过，比例与巨大的头部完全失调。 细长黑身，血红头部，难怪被系统称为火把。 离怪物攻击范围仅有一米时，卫柠果断转身开跑。 怪物被逃跑的卫柠激怒，追击的速度提升，卫柠与它的距离被急速缩小。 卫柠数次险些被怪物的爪子钩住衣角。一味的逃跑不是办法，她不可能与一个体型高出她数倍的怪物比赛赛跑，这不现实。 卫柠要反杀回去。 卫柠非常清楚自己的体型，体能与怪物完全不对等，她身边没有枪械，她需要别的工具。她抬眼望左前方望去，那里有她所需要的。 卫柠屏住呼吸，身体技能调动到极限，朝着设定的方向跑去。身后的怪物见状连忙舞动着长爪追上卫柠。 近了，近了。 卫柠手臂一伸，暴呵一声，脖颈处青筋暴起，一声脆响，工具到手。 卫柠脚尖一点地面，转身的时间被缩到极限，仅仅是一个呼吸间，她的身影便出现在怪物眼底。 见到胆敢反身逼近它的卫柠，怪物头部呼吸孔的肉芽开始疯狂抽动，张扬着朝卫柠袭去。 愚蠢的猎物自投罗网，接下来是狩猎者嗜血的狂欢。 近了，更近了。 卫柠鼻尖充斥着怪物身上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她抬起眼皮，可以清晰看见张扬的肉芽上巨大浑圆的口器。 砰！ 轰然一声炸响，怪物被强大的冲击力带向后倒下。它拼命挣扎想要起身，却被扎在头部的东西牢牢困在原地，扩张到极限的呼吸孔中不断发出尖锐的咆哮。 那是一根随处可见的竹子，连接着怪物和土地。狰狞的怪物终于和这片土地一样安静。 “【获得积分100】” “【获得道具一份，已放入背包】” 卫柠低头揉着手腕，刚才疾跑下掰断竹子，反身刺杀怪物的一系列动作对她的手腕损耗极大。 确认腕骨没有错位，卫柠冷眼拔出扎入硕大肉球上的竹子，再一次奔跑，直到跑出一段距离后翻身上树。 这棵树枝干足够粗，树叶足够密，能将卫柠的身形恍惚在黑暗中。 时间一秒秒过去，卫柠低头下看，等到了预料之中的东西。 怪物的咆哮先是杂乱无章，后来不难听出极具规律。 它在召唤同伴。 在等待的时间里，卫柠只是擦拭着竹子上的鲜血。这是她在军队留下的习惯，每一次射击，每一次对抗后，她一定会擦拭手里的武器。因此，卫柠还被队长嘲讽——这么闲怎么不去扫厕所？ 卫柠动了动手指，树底只有一个火把在徘徊。 她要达成300积分，一个火把100积分，她还要再杀死两个火把。 卫柠从树底的火把身上移开视线，在她短窄的视线范围内，可以发现附近还有三个火把。 一共四个火把。一旦她对树底的那一个火把出手，很大概率会迎来1v4的局面，更大概率1vn。卫柠没有把握一次性解决四个怪物，最多一带二，最后她死掉。 卫柠心念一动，尝试在内心呼唤系统。 系统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只有在特定情况下，系统才会出现。 卫柠思索半响，身形一动，躺下了。 如此长的时间，这四个火把怪物都没有发现卫柠。可见怪物们不太聪明灵活，她没必要上去硬碰硬。 卫柠目前是安全的，她决定先睡一觉补充体力。 “亲爱的玩家，请注意，支线任务倒计时一小时，请尽快累计达成300积分。倒计时结束，积分累计达成300，即可脱离支线任务；积分结算未满300，抹杀玩家。” 卫柠：…… 卫柠：“系统，开启支线任务时并没有说明有倒计时。” 系统没有回应卫柠。 卫柠：………… 卫柠揉揉额头，换了句话：“系统，查看身份信息。” 虚拟面板出现在卫柠面前。 “【玩家：卫柠 当前副本：白日飞升 副本身份：猩红之眼 所属阵营：未知 累计积分：100 副本任务：请为你所属阵营打出胜利结局】” 卫柠：“查看背包。” 虚拟面板光芒一闪。 “你拥有道具一份 【道具名称】：火把 【道具来源】：不知名怪物 【道具用途】：你可以在直径一米内任意一处点燃火焰，请注意，燃烧的物体只能是死物。” 卫柠没有忘记——任务倒计时结束，积分结算未满300，抹杀玩家。 抹杀玩家。 卫柠心头一沉，她会在游戏中死亡。 死亡因素是仅限于系统抹杀，还是不限于系统抹杀？ 卫柠低头看向手掌，被竹子震裂的虎口，爬树中磨破的手指，她在副本中受的每一处伤都算数。 她在副本中的死亡也算数吗？ 卫柠攥起手掌，眼神愈发冷沉，她要在一个小时内杀死两个怪物，刻不容缓。 卫柠要利用一切能为她所用的，在她死亡之前，杀死它们。 3、白日飞升2 山林中无端起了阵阵烈风，卷起残叶，擦过卫柠肃杀的眉眼。 卫柠攥紧手中血迹未干的长竹，身形一动，整个人向后倒去。 树底徘徊的怪物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动，呼吸孔的张合愈发急促，蠕动的肉芽挥舞得更加狂乱，带着嗜血的饥渴。 卫柠轻呼一口气，绞住枝干的双腿隐隐抽痛，那是精神极度集中所产生的错觉。 卫柠目光灼灼盯着树底的怪物，手肘缓缓上抬，臂膀回缩到极限，她必须保证手中终端武器拥有足够的动能，抛掷出手后能在顷刻间击中并杀死怪物。 突然，卫柠的心跳一瞬间停滞，脑中警铃轰然炸响。 只有无数洞孔的血红肉球根本没有眼睛这种器官，不可能给予人被注视的感觉，蠕动的捕食器更与前一秒无异。 可卫柠就是有一种直觉。 它发现她了。 卫柠眼中的时间开始无限放慢。 在零点几秒的时间内，她清晰地看见怪物的呼吸孔开始扩大，尖锐的哮声似乎要撕碎她的耳膜。 卫柠放弃投射击杀怪物。 腿上紧绷的肌肉微微一松，卫柠整个人从树上掉了下来。 在扭曲变形的空气的推动下，卫柠的运气很好，她与手里的长矛带着诡异的力道狠狠击中了怪物。 “【获得积分100】” “【获得道具一份，已放入背包】” 但可惜，幸运女神的眷顾不会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过久停留。 搏杀造成的动静太大，卫柠被其他怪物体发现了，它们挥舞着肉芽朝卫柠扑了过来。 肉芽抽伸成长绳，一把捆住卫柠的腰身，将她扬至空中不断绞紧。卫柠的脸色开始变得青紫，怪物非人的力量绞断了她的肋骨。 卫柠即将品尝死亡的味道。 她的眼中不见任何惧怕，甚至，一丝兴奋在瞳孔里熊熊燃烧。卫柠忍住疼痛，手中紧抓的长竹狠狠刺入怪物的肉芽中。 卫柠：“点燃火焰！” 卫柠手中的长矛开始燃烧，滔天的火焰从细长的肉芽一路奔向怪物的本体，舔食它那颗硕大浑圆的红色头部。 火把被点燃了！ 被火焰吞食的怪物惊怒地扑向滚落在地的卫柠。肋骨被绞断的卫柠丧失了奔跑的能力，静静蜷缩在原地。 怪物的利爪在寸寸逼近，卫柠的眼睛却亮的出奇，那是对死亡的挑衅和猎物反击的不屑。 在怪物即将触碰卫柠的千钧一发之际。 “【获得积分100】” “【获得道具一份，已收入背包】” “亲爱的玩家，恭喜在一个小时内累计300积分，成功完成支线任务。支线任务即将脱离，请做好准备。” 一阵白光在山林中突然闪现，卫柠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燃烧的怪物已经消失。 卫柠成功从那片昏暗的山林逃离出来了。 这无疑是一场恶战，而卫柠活了下来。在卫柠死亡之前，怪物率先死去。 卫柠安全了。 四周的环境依旧陌生，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天花板，连一处窗户都没有。卫柠唯一熟悉的是她的身体和身上穿的衣服，这身衣服从开始游戏后就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卫柠指尖微动，她仔细瞧了瞧手指。爬树滚动造成的伤痕已经消失，连带着身体的酸疼，肋骨的断裂，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脱离支线任务后，身体数据会重新刷新？ 卫柠：“查看面板。” “【玩家：卫柠 当前副本：白日飞升 副本身份：猩红之眼 所属阵营：未知 累计积分：300 副本任务：请为你所属阵营打出胜利结局 副本探索度：5% ………… 【背包】： 你拥有道具2份 【道具名称】：火把x2 【道具来源】：不知名怪物 【道具用途】：你可以在直径一米内任意一处点燃火焰，请注意，燃烧的物体只能是死物。” 卫柠盯着面板微微一愣。 【副本探索度：5%】 卫柠忽然想起在进入游戏之前，系统所说的——卫柠，恭喜你获得解密求生游戏——《一人之塔》的玩家身份。 卫柠进入的是一个解密求生的副本闯关游戏。 卫柠需要在每一个副本中挖掘潜藏的秘密，寻找真相，并成功解决每一次生命危机，使自己的阵营达成胜利结局。 已经达到5%的副本探索度说明自从卫柠进入游戏后所做出的举动，必定撬动了掩盖在水面下的冰山的细碎一角。 她做了什么？ 卫柠开始回想。 进入副本之后，她抬着重物去往某个地方，靠近未知的怪物。随后，触发支线任务，在被系统称为火把的怪物不断追击，她反杀成功后脱离支线任务，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房间。 她已探索的副本信息来自哪一环？或是，每一环？ 卫柠指尖微动，心中有了判断，但仍需要有力的佐证。说白了，她需要更多信息，这个房间会有她所需要的信息吗？ 房间没有窗户，通向外界的出口只有一道门。卫柠推了推门，纹丝不动，门被锁死了。 门被锁住，要么是为了不让外面的人进来；要么，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人出去。 卫柠属于哪一种情况呢？或者说，猩红之眼是属于哪一种情况呢？ 卫柠转身再一次打量屋内，这一次更加仔细，更加谨慎，她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卫柠注意到这间屋子没有任何尖锐物品，包括镜子。 看来，这间房间是用来困住猩红之眼的。 卫柠看向位于房间里侧的床，床很宽，能够躺下两个人，她和别人一起生活。 男人还是女人？卫柠动作一停，等等，猩红之眼是男人还是女人？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卫柠很久。 砰嚓一声！一个男人破门而入，大声嚷着：“我回来了！” 卫柠回头打量男人，男人身材矮小臃肿，目测一米七左右，脚步虚浮，脸色通红，眼神恍惚，异味浓重。她只能从其中分辨出两种味道，一种是汗味，还有一种，是血腥味。 卫柠歪了歪头，她没有在男人体表看到任何面积较大的伤口。那么，这股浓郁过头的血腥味是从哪里来的？ 许是卫柠长时间的打量惹恼了男人，男人五官扭曲地朝卫柠扑喊，“敢用这种眼神看老子，又欠教训了？！” 男人动作迟缓虚浮，卫柠轻飘飘地躲了过去。意料之中，男人摔倒在地，扑腾半天，被肚子拖在地上没能起身，气愤叫喊，“还不快点扶我起来！想死啊你？！” 严格来说，这是卫柠进入副本之后遇上的第二个npc，她不能被npc意识到身份ooc行为。 卫柠顺从地过去扶起男人坐在床上，眉头一动，她知道血腥味是从哪里来的了。 可是，男人的嘴巴外形完整，单凭牙齿间残留的血迹，怎么会吐出这么浓郁的血腥味呢？ 男人究竟吃了什么？ 男人坐稳后，恍惚浑浊的眼睛直直看向卫柠，在卫柠冷淡的目光下，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巨大的嗝。卫柠默默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一步。 等这一个大嗝终于打完了，男人忽然拽起身边的枕头狠狠砸向卫柠，嘴里嘟囔着说些什么。 卫柠站在原地没有躲开枕头。 这点力度砸她，卫柠没有多大感觉，她更加在意男人说了什么。卫柠试探着走近一步，听得更清楚了些。 “跟条死鱼一样，去死去死去死！死啊啊啊啊！” 男人越说越激动，猛地抬起头注意到卫柠，起身推了她一把，大声喊道：“你说话啊！你快说话啊啊啊！你怎么不说话？！” 卫柠微皱眉，男人嘴里的血腥味更重了。 可男人并没有察觉到自身气味的异样，自顾自地叫喊着要卫柠开口说话，神情激烈扭曲，甚至突然跪倒在地，“求你了，求求你了！你快说话啊啊啊！快啊啊啊啊啊！！！” 卫柠看着陷入癫狂的男人，试探开口，“你……你没事吧？” 明明卫柠顺应了男人的要求，按卫柠猜测分析，他应该感到欣喜，起码情绪能够平稳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惊慌地连连后退，“啊啊啊啊啊啊啊，会说话了！会说话了！” 卫柠：……她不应该说话吗？ 男人挣扎着起身往门口跑去，“啊啊啊啊啊，哑巴会说话了！” 卫柠身形一僵，她是个哑巴吗？她是个哑巴！ 不能让男人跑出去！ 卫柠上前一把锁住了男人的脖子，手臂肌肉瞬间发力，将男人的咽喉和声带完全卡死，同时双腿禁锢住男人疯狂挣扎的身体。 几秒过去后，男人陷入了昏迷。 裸绞，卫柠在军队对抗训练中学到的第一招。感谢她的队长，不然这一招卫柠不会用得炉火纯青。 男人扑通倒下了，卫柠将他的身体拖到床上。卫柠微微喘气看着床上的男人，她感到奇怪，男人的体重明显超出目测结果数倍，这么一小段距离，对于卫柠来说竟然有些艰难。 这个男人很不对劲，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态，都很诡异。 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像是为了向卫柠倾述痛苦的一切，男人突然在床上直起身，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开始打嗝。 卫柠屏住呼吸后退两步，看向男人。在卫柠惊讶的目光下，男人本就肥大臃肿的肚子开始肉眼可见的变大，肚子顶开衣服，露出被撑得光滑的皮肤。 肚子不再变大后，男人开始干呕，口中分泌的口水一滴滴濡湿床单，终于，男人痛苦不已的干呕停止了，他倒在了床上，失去了呼吸。 卫柠低头看向男人吐出来的东西，眉头微皱，这东西她很熟悉，前不久刚见过。 这细密粘连着男人嘴里的涎水的浑圆肉球，乖巧匍匐在床上呼吸，呼吸孔一张一合，卷起空气研磨起血红的水沫。 粉嫩的肉芽微微蠕动，不时拍打一旁男人筋肉扭曲的脸。 这简直是“火把”怪物的缩小版，只是少了那细长的黑色躯干。 与小肉球细小的体型相应的是微乎其微的攻击性，对卫柠不构成威胁，卫柠决定剖开它。 小肉球和支线任务里的“火把”怪物一定具有某种联系，甚至是同一个东西，它们与5%的副本探索度息息相关。 卫柠要知道这红色肉球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是，卫柠手边没有工具，不能切开它，那么，碾碎可以吗？ 卫柠的视线落在床上死去的男人，他的体型，体重超出小肉球数倍，在压力的作用下，一定可以碾碎这个看起来汁水充沛的小肉球。 卫柠一边想着，一边将手搭在男人身上，手臂肌肉开始发力。 “你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寂静的房间内。 卫柠动作一停。 卫柠转身回看，是一个女人。一个年迈的女人，佝偻着苍老的身体，半隐在门外，浑浊的眼珠阴狠地审视着卫柠。 卫柠歪了歪头，没有说话，她是一个哑巴，不会说话。 “我儿子怎么了？”，女人的声音变得尖锐，身形灵敏地跑过来，一把拨开了站在床前的卫柠。 卫柠站稳后看向瘫软在床前嚎啕大哭的女人。 “我的儿子啊啊啊！你怎么就这么没了？！你怎么舍得抛下我啊啊啊！” 女人哭喊地愈发悲切，声音愈发洪亮，一声连着一声，一声带起一阵。 “王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咋了，咋了？！老王这是咋了？！” “王婆，老王不行了？！” 一群男人突然出现，一窝蜂挤进房间内，围在卫柠和王婆身前。 像是戏台终于有了观众，王婆精神一振，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恶狠狠指着卫柠，“都是这个没用的女人，都是因为她，我儿子才会没的！都是因为她！” 似乎是对卫柠冷淡的反应不满意，王婆上前一把推倒卫柠骑在她身上，尖声喊着，“你这个没用的女人，快给我儿子偿命！给我儿子偿命！” 一巴掌即将甩上卫柠的脸时，王婆被一个男人拉了起来。 男人说：“王婆，先别着急，先让我们去看看你儿子，老王的事要紧。” 他身旁的另一个男人跟着说：“王婆，别激动，别激动。这应该不关小莉的事，她一个哑巴能顶什么事啊？听张哥的，先看看老王，看看老王。” 见王婆不再激烈辱骂卫柠后，张哥松开了拽着王婆的手，上前和其他男人一起查看床上的老王。王婆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卫柠后，哭喊着跟上张哥。 卫柠在地上换了个姿势躺着，面向床和人群。 王婆的哭泣声和男人们的低声讨论一起嗡嗡作响，卫柠一个字也没听清，但仍旧沉默注视着眼前冗杂的一切。 好半天，男人们的讨论有了结果。 张哥转身面向王婆，沉着脸问：“王婆，东西呢？” 迎向张哥阴沉的目光，王婆不由后退，蠕动着嘴唇回答，“东西？什么东西？我没看到有东西啊。我一进来就只看到我儿子死了！” 有人指向躺在地上的卫柠，出声说：“会不会是这个哑巴搞的鬼？毕竟王婆进来之前，这里只有她和老王两个人。” 卫柠看着张哥上前拽紧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提起来，问，“老王回来后，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东西？是指男人吐出来的肉球吗？ 卫柠斜眼望向床，指尖微动，床上只有老王的尸体和一片狼藉的床单。肉球不见了，去哪了？ 卫柠移开眼，对上躲在床脚直视着她的王婆。 舞台上的聚光灯不再聚焦在身上，伪装被短暂卸下，王婆脸上激昂的肌肉放松下来，看到卫柠后，对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不，应该是对着猩红之眼，也就是小莉眨了眼睛。 王婆在暗示着什么？或者说是警告？ 不管什么，小莉是知情的，卫柠应该做出正确的回应。 4、白日飞升3 卫柠一边想着，一边抬起头对张哥摇了摇头。 张哥眉头一皱，“你真的什么东西都没看见？” 卫柠点头。 张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将卫柠抡倒在地，连踹数脚，“我问你看没看见？看没看见？！” 卫柠吃痛滚到墙脚，一口气还未喘过来，就被张哥掐着脖子问，“你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卫柠脸色憋得青紫，忍着疼竭力点了点头。张哥低下头，冷漠地注视为抢夺空气不断挣扎的卫柠，手指的围困更加紧逼。 突然，他冷笑一声，放开了卫柠，“没用的婊子。” 卫柠倒在地上，将头埋在臂弯里，躲避张哥嫌恶的视线，身体微微颤抖，一副惧怕但不敢还手的柔弱样子。 卫柠一边缓慢换气，一边想，她应当演得很成功，没有出现角色ooc行为。 平头男人见张哥停手，走进卫柠，把她扶了起来，迎着卫柠冷淡的目光微微一笑后松开了她。 张哥见状冷哼一声，也没有多说些什么，扭过头对其他人说，“先把老王搬去祠堂过一晚，今晚我们去村长家商量明天的仪式，走。” 男人们如来时一般又一窝蜂地走了，王婆跟在最后，错身经过时回头看了卫柠一眼，眼中迸发出狠毒的光，沙哑着嗓子说，“都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你也别活不了多久！你要给我儿子偿命！” 平头男人走得不快，听见王婆的话后，笑出声，“王婆，这只能怪你儿子没福气，关小莉什么事？小莉为王强哥做得够多了。” 王婆闻言瞪了平头男人一眼，扭头看向卫柠的目光更加怨毒了，在和卫柠无声的对视中把门锁上了。 房间里又只是卫柠一个人了。 卫柠看了一会儿从外被锁上的门，转身把一片脏乱的床单扔到地上，而后，在床上躺了下来。 动作间，卫柠的腹部隐隐发疼，是之前被张哥踹的。这种程度的伤势，卫柠早已习惯了，但这不代表她愿意挨揍。 卫柠翻了个身，心想，最好挨的这一身打在最后发挥出了它的最大价值，不仅仅作用于避免ooc行为。 房间内很安静，按理说，安静的环境会帮助人们卸下疲惫，不断放松。 但卫柠的呼吸不断加重，她感到有些烦躁。 发生的事情一桩借着一桩，丝毫没有给卫柠留下喘息的空隙。线索再次发生变化，，杂乱无章，就像破碎缺失的拼图，凑不成完整的一块。 王婆，平头男人和张哥话语中透露的信息如同池塘里扑腾扭动的泥鳅，即使被抓住尾巴，轻轻甩动身体后便能够迅速从手中逃离，简直让人气急。 烦躁，卫柠感到很烦躁。 莫名其妙被一个私自盗取他人身份信息的游戏缠上，进入游戏后被追杀，好不容易反杀成功，逃出生天，便从虎口入狼群。 诡异的男人，恶心的肉球，暴躁的张哥，阴毒的王婆。 通通都让卫柠感到烦躁，起伏的情绪不断外泄，身体便短暂地摆脱了主人的控制。 粗重急速的呼吸带动着胸腔，腰腹起起伏伏，像涌动的波浪，充气鼓胀的气球。 卫柠心头猛地一跳，视线钉在了自己的腹部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肚子好像大了一圈。卫柠直起身，撩开衣服，仔细观察自己的肚子。 越看卫柠的眉头越发紧蹙，她的肚子确实大了一圈。卫柠的肚脐眼上方有一颗鲜红的小痣，那是她自小便有的。 现在，这一颗红痣向上挪动了大约一厘米的距离，而这变化显然是由于鼓胀的肚子造成的。 人体上的疤痕，胎记会因为肥胖，皮肤增生而挪动位置。 卫柠轻轻抚摸了一会儿自己的肚子，然后，猛地在腹部给了自己一拳。意料之中的，卫柠开始干呕。 卫柠趴在床沿干呕，眼睛却亮的出奇。她闻到了血腥味，是来自她身上的血腥味，不是因为破裂的内脏，卫柠对自己的力度有把控。 肥大充气的肚子，伴有血腥味的干呕，卫柠现在的症状和死亡之前的王强一模一样。 “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王婆沙哑的话语响在卫柠耳边。这不是一句诅咒，而是对死者的预告。 达克摩利斯之剑悬在卫柠头顶，她很快会迎来死亡。 自火把怪物的追杀围剿后，卫柠再次迎来危机，这一次，同样是死亡的威胁。 死神在床前逼近，卫柠悠哉地翻了个身，心想，她会变得像王强一样身材臃肿，吐出那个恶心的肉球后死去吗？ 卫柠的情绪已经平缓，她本就是个情绪鲜少激动变化的人，更别谈如此剧烈的烦躁了。 虽然，她确实因为游戏而感到不满。 意识到这一点后，卫柠明白，她的身体被控制了，被一颗躲在她肚子里猥琐发育的肉球给控制了。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张哥他们为什么要找到它，王婆为什么冒着风险藏起来？小莉究竟知道些什么？ 卫柠没想明白，决定先睡一觉。到了明天张哥口中的仪式，卫柠会收获更多信息。 肚子还没变得多大，卫柠想，她应该不会在睡梦中死去。 闭上眼睛没多久，耳边出现响声，卫柠转头看去，门板微微颤动，有人在开门。 谁？王婆？张哥？ 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卫柠眼中，卫柠眉头一挑，他怎么会过来？ 平头男人把门关上后，转身见卫柠看着他，笑着说：“小莉，怎么还没睡？在等我吗？” 卫柠：我正准备睡，你打扰到我睡觉了。 可惜小莉是哑巴，这番话卫柠只能默默在心里说。卫柠打量着平头男人，他是谁？他和小莉是什么关系？他们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平头男人坐在床沿，看向小莉，关心地问：“从山上下来很累吧？肩膀酸不酸，我帮你揉揉？” 山上？肩膀酸？ 卫柠指尖微动。这个男人知道她在抬东西，或者说，包括小莉在内，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山上抬东西。 而这个东西，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男人不等卫柠回应，上前将她圈在怀里，一下一下揉捏着她的肩膀。 卫柠的身体有些僵硬，男人没有在意，贴在卫柠身上说，“王强他终于死了，小莉，你说他怎么就死了呢？” 卫柠闻言眼皮微动，这是随口而言，还是有意试探？ 明显平头男人并没有想要一个哑巴回话的想法，他说完后将身体僵硬的卫柠往怀里圈得更紧了一点，“不过，这也只能怪他没福气了，我们小莉辛辛苦苦博来的机缘，他没命享福怪得了谁？” “死了也好，他死了，我就能娶你了。小莉，你想在哪一天结婚？” 结婚？ 卫柠眼睛微微睁大，谁要和你结婚？ 谁答应了？ 平头男人自顾自地说着，“七天后怎么样，过完王强头七，我们就结婚，反正我们的事情村长早就知道了。”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卫柠转过身来。卫柠身体僵硬地看着不断贴近的男人，指尖动了又动，终于没忍住，将男人一圈撂倒在地。 卫柠真的很想睡觉，长时间紧绷的神经好不容易有时间松懈下来，却被一个废话很多的男人打扰了，她自发地感到烦躁。 卫柠冷眼看向晕倒在地上的男人，她不能杀了他，一旦引起旁人的注意，会妨碍她后续的行动。 可卫柠着实因为平头男人的不安分感到烦躁，卫柠不想带着情绪睡去。 不能杀，那就打一顿吧。 卫柠从床上下来，弹了弹躁动的指节，一拳又一拳挥向男人。在军队长期训练下，卫柠精准地在男人醒来之前又一拳揍得他晕了过去。 直到进入游戏之后累计的郁气全部发泄出去之后，卫柠松开了男人，将他扔出了门外，拍拍手，回去睡觉了。 至于门外的男人醒来之后，会去哪里，卫柠不关心，反正不会再一次打扰她睡觉就是了。 王婆和平头男人的关系显然不和谐，男人能得到门的钥匙，总不可能是王婆主动给的。 卫柠在床上翻了个身，熟睡了。 次日，卫柠醒了，是被王婆拧着胳膊掐醒的。 卫柠睁眼看向王婆，王婆阴沉着一张脸对卫柠说，“醒了？跟我走。” 5、白日飞升4 天色昏暗，熹光微起，坐卧在山林里的村庄迷蒙且安静，它的孩子们被狭小拥挤的径道一口一个缓慢吐出。 队伍里沉默的火把串联起首尾，像是怪物齿缝间粘连碎肉的涎水。 卫柠跟在王婆身后，透过戴在头上的白色椎帽的边缘向外看。 队伍分成两列纵队，女人在最后，小孩在中间，最前头的是拥护着一口黑棺的男人们，躺在黑棺里的人是昨晚死去的王强。李莉是王强的妻子，卫柠理应出现在送葬队伍当中。 只是，有多少人真正为王强的死而感到伤心，这就不得而知了。 王婆的哭喊声接连不断，卫柠忽然想起盘踞的蜘蛛逼近猎物时震动的蛛网，脆弱且坚韧，美好且危险，挣扎间越来越紧，最后猎物连求救的触须都被捆住。 王强何尝不是蜘蛛网上丧命的猎物呢？ 蜘蛛通常喜欢在猎物死亡之前剖开它们的身体，拽出内脏和血肉，这时的食物最为新鲜可口，没有一个猎手会不喜欢的。 从王强肚子里出来的血红肉球究竟是怎样在张哥等人的围狩下，被王婆收入囊中的呢？王婆究竟掩藏着什么秘密？ 卫柠眉头忽然一挑，盯着王婆的眼睛闪出光彩。 王婆的腹部细微地大了一圈，只是在弯折的腰身的遮掩下，普通人难以肉眼分辨出这细微的差别。 可卫柠不是普通人。 在她细致的观察下，不难发现王婆腹部的反常，更能判断出王婆脸色比昨日更加红润透亮，身上隐隐约约散发出一股血腥味，淡薄却存在感极强，和王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只是。 卫柠侧头看向队伍里的其他人，他们似乎没有察觉到这股异味。 只有卫柠发现了。 难道，那个肉球接触过的人身上都会出现这样的症状？卫柠心想，王婆的情况比她严重很多，看来，王婆吃下了那个肉球了。 这么恶心，怎么吃下去的？卫柠很好奇，她有一丝敬佩王婆，换她，她做不到。 突然，行进的队伍停了下来。卫柠被王婆拽着胳膊冲到队伍最前头，她侧头向王婆看去，在张扬纷飞的尘土下，王婆撕心裂肺地跪倒在地上哭喊着。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没了啊？！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卫柠清楚地看见一只虫子被尘土裹挟着飞进了王婆的嘴里，王婆毫无所觉。 卫柠：……真厉害。 “咱们王家都没能留下孙子啊！都怪你！你这个没用的婊子！连个孙子都没能给我儿子留下来！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啊？！” 王婆哭喊着一下一下地掐着卫柠的胳膊。 卫柠：………… 卫柠冷淡着一张脸跪在地上，面对着王婆的掐打哭喊，不挣扎，不回应，似乎印证了王婆嘴里的狠心。 周围围着的人群开始指着卫柠议论纷纷。 “啧啧啧，自己丈夫死了眼泪都没掉一下。” “强哥之前对这女的这么好，这女的连眼睛都没红，早知道强哥一起把她带走了，这样路上好歹还有个伴。” “嘶——不对呀，李莉这丫头之前不是这样子的啊，明明之前懂事多了，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卫柠：……她是不是应该哭一下？ 卫柠抬头望向窃窃私语的人群，突然，一切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四周包裹着卫柠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失去了听觉，视觉冲击不由数倍放大，卫柠眉头不由微蹙。 村民们直愣愣地看向卫柠，围在卫柠身边的大都是男人，他们的眼睛大多很黑，瞳仁很大，眼珠微微向外凸出。他们沉默，却存在感极强，一寸寸逼近卫柠，黏附在卫柠身上的视线撕不开，扯不断。 卫柠指尖微动，眼睛一闭，身形一动，倒在了地上了。 像是鼓胀充气到极点的气球突然炸碎，人们终于不用屏着呼吸了。 刚刚那一瞬的寂静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村民们杂乱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哎呀！李莉怎么晕过去了？！” “可能是因为伤心过度吧。” “害，强哥死了，李莉也不想活了。” “快给人送到宋医生那儿吧，一直躺在这里也不像话。” 卫柠是真的晕过去了。 在装晕倒地的一瞬间，一股剧痛席卷了卫柠全身，她的每一根筋脉，每一根毛孔都在抽疼。 就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从卫柠的毛孔钻进去，钻进皮肉里，钻进血管里，产下无数的虫卵，等待着从宿主的每一处洞孔里密密麻麻蠕动而出的那一天。 就像…… 就像肉球呼吸孔里蠕动的粉嫩肉芽。 它在等待破开卫柠身体出世的那一天。 等一股剧痛终于不再啃食卫柠的脊骨，卫柠的意识开始缓慢清醒。在模糊的视线中，一团黑色的物体在卫柠眼前窜动，让人烦躁。 卫柠一拳朝这团黑色物体挥去。 一声轻笑中，卫柠的拳头挥空了。 卫柠直起身看向轻笑出声的人，瞳仁一颤，大脑下意识开始运转。 她从来没想过会在游戏中遇到认识的人。 是了，这是一个游戏。 卫柠慌乱的情绪冷静了下来，一个游戏不可能只有一个玩家，更何况，这是一个任务目标为让你所属的阵营达成胜利结局的游戏。 不只是玩家和游戏npc之间的阵营对抗，更是玩家和玩家之间的阵营对抗。 也许被卫柠认为是游戏npc的人物里就隐藏着玩家。 他或者是她，在等待着和她接头，或者是，给卫柠致命一击。 那么，眼前这个男人会是卫柠的同伴吗？亦或是，她的敌人。 崔逢朝冷着一张脸望着他的卫柠挥了挥手，“哈喽，又见面了。真没想到，竟然会在游戏里见到你。” 卫柠转过视线，不再看崔逢。这是她和这个男人的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卫柠和崔逢隔着一层透明面板相向而视，两人之间的氛围绝对谈不上友好，甚至可以说是剑拔弩张。 崔逢微微歪头，“你不记得我了吗？看起来不像啊。” 男人额前的刘海耷拉着，说话的语调下垂，整个人显得一副有些委屈的乖巧样子，像被雨滴打湿皮毛的大型犬。 卫柠对暗自神伤的少男无动于衷，甚至觉得有些无聊。这位精神科医生给人的第一印象确实是俊朗温和，卫柠起初也这么想。 可精巧魔幻的魔术一旦被发掘真相，没人想看第二次。 面对冷淡的卫柠，崔逢并不介意，耸了耸肩说：“你在葬礼上晕倒了，被赵奇送了过来，没躺多久就醒了。你觉得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 卫柠摇摇头：没有。 崔逢眉头一挑，“你不会说话？” 迎着崔逢的目光，卫柠点点头，准备起身下地了。 崔逢见状挠了挠后脑勺：“抱歉，请你原谅，我不知道。你的情况是天生的吗？说不定有开口的可能性？” 这不是简单的点头或者摇头就能回答的问题，卫柠不懂手语，也懒得比划动作，打算扭头就走。 在转身的一瞬间，卫柠身形一顿。 崔逢不明所以看向卫柠，“嗯？怎么了？” 卫柠没有理会崔逢，一股阴影爬上卫柠的肩头，她缓慢而坚定地转过身直直看向一处。 卫柠捕捉到了，捕捉到了那一股浓稠的阴影，是墙角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洞，有人在透过洞口窥视卫柠。 躲在暗处的人被发现了，却仍旧有恃无恐地直视着房间内的卫柠和崔逢。 卫柠走出房间一看，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小孩，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像是才反应过来洞孔里的人消失了一般，缓慢地转过身抬头看向卫柠。见偷看的正主就在眼前，小男孩不慌不乱，举起手中的篮子对卫柠说，“李莉阿姨，你该去送饭了。” 卫柠手指微动，送饭？给谁送饭？ 卫柠不认识路。 像是知道卫柠不知道路一样，小男孩在卫柠接过竹篮之后，自觉地走在前头，为卫柠带路。 卫柠视线落在不及她腰高的小男孩，纤细瘦弱，毛发枯黄，一副营养极度缺失的样子。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导致小男孩行动呆滞迟缓，以至于卫柠需要不断放慢脚步配合小男孩的步伐。 在一路上沉默的行走中，卫柠第一次有机会观察村子。 在来到村子的短暂的时间内，卫柠的行动都是被人带着走的，她没有能自由探索的时间，甚至不能担保在探索的过程中不会暴露身份。毕竟，卫柠没有李莉的记忆。 在敲响死亡预警后，卫柠第一次开始主动进攻。 整个村子裹挟着迷雾和阴谋，向卫柠一寸寸逼近。 卫柠感觉到，在这不算长的行走过程中，她不止一次地被注视了。准确地说，是偷窥，是监视。 村子的房子大都是由土石堆砌而成，且几乎都是平层，鲜少有高出两层的建筑。卫柠刚刚从崔逢那出来的卫生所勉强算是一处，还有另外几处分别位于村子的角落，最高耸的一处位于整个村子的正中央。 土石房子分割出的过道没什么人，行走中的卫柠二人属实显眼。 不少村民都在盯着卫柠两人看，从门缝，从打开的窗户，从墙上裂开的气孔，随着卫柠的走动，他们也跟着走动，他们躲在阴影中的视线如影随形，死死贴在卫柠身上。 就好像，村子里的每一个孔洞都是他们的眼睛。 思及此处，卫柠身形一顿，一丝想法划过心头。 就在这时，小男孩开口了，说出了见到了卫柠后的第二句话，“李莉阿姨，到了。” 6、白日飞升5 卫柠抬眼向前看去。 洞孔。 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洞孔。 洞孔生长在门上，墙上，长满每一个能生长的地方，一层叠着一层，像叶子背光面上扎根的虫卵。 门在卫柠背后关上，透过孔眼穿进屋内的光线一根根扎在卫柠身上，织成巨大的茧，四面八方地围起卫柠，不留缝隙。 卫柠靠近处于茧房最中心的女人，将竹篮放在她旁边。 林玥睁开眼睛直直看向卫柠，无声的对视后，起身说，“李莉，今天怎么这么晚来？” 卫柠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将竹篮里的食物一一摆放在林玥身前。 林玥见状眯起眼睛，倾身靠近卫柠，逼迫卫柠直视她的眼睛，“我不喜欢今天送来的饭菜，这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不给我做？为什么？为什么？” 即使房间内昏暗，但凭借交错连结的光线，卫柠也足以看清逼近她的人脸。 这是一张上了年纪的脸，皮肤苍白，说明女人长时间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这间长满眼睛的屋子。 她被锁在这间屋子里，被锁在床上，她是被束缚着的。 但她同样是自由的，裸露的，生长着的，生长在屋子的正中央，呼吸在每一个孔眼里。 随着林玥灼热的视线，墙上，门上的眼睛似乎活了起来，直愣愣地和林玥一起看向卫柠。 所有的洞，所有的眼都对准了卫柠一个人。 卫柠垂落在衣角的指节不住地颤抖，瞳仁兴奋地扩大，像是孩子发现新奇的玩具一般。 林玥狐疑地看向表情诡异的卫柠，“喂，李莉，你在想什么？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林玥终于得到了回应，卫柠抬起头看向她，冷冽的眼睛扬起，嘴角升起一丝笑意。 林玥诡异地觉得惊悚，试探着开口，“怎，怎么了？” 卫柠轻轻呼出一口气，躁动的血液平息下来，微笑着朝林玥摇摇头，端起碗怼在林玥眼底。 林玥蠕动着嘴唇，在卫柠的视线下接住碗默默开始吃饭。卫柠歪头端详着乖乖吃饭的林玥，满意地点点头。 卫柠感到轻松而又欢快，她对目前所收集的信息所感到满意。卫柠在心中念，查看面板。 “【玩家：卫柠 当前副本：白日飞升 副本身份：猩红之眼 所属阵营：未知 累计积分：300 副本任务：请为你所属阵营打出胜利结局 副本探索度：45% …………” 【副本探索度：45%】 卫柠盯着这一行字，在林玥惊异的目光下，嘴角的弧度进一步扩大。 卫柠的猜想是正确的。 卫柠拿到的身份是猩红之眼。 眼。 洞眼？眼睛？ 眼的作用是什么？ 卫柠想，两种作用，一种是监视，通过细小的眼放大每一个细节，每一处异动；一种是通道，血肉从体内分出的通道。 刚进入副本，卫柠被火把追杀，火把上有眼，那是怪物的呼吸孔。 来到村子后，王强在卫柠面前吐出肉球。王强的身上也有眼，那是通入胰脏的嗓眼。 行走在村子里，房子上的气眼，村民们凸起的眼睛，无所不在的圆形怪圈把卫柠包围，吞噬。 卫柠身上也长出了眼，是圆形怪圈相交形成的真空地带。 卫柠被两个巨大的眼围在一起。 它们是天然敌对的阵营，它们都在试探卫柠，等待卫柠做出选择。 【所属阵营：未知】 卫柠又想起这一行信息。 所属的阵营未知，并不是因为卫柠所探索的信息不足，而是因为李莉本身就不属于任何阵营。 李莉还未做出阵营的选择。 在村子里的人显然熟悉李莉，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哑巴，王婆知道，张哥知道，林玥知道，那个精神科医生也知道。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卫柠心想。 既然知道李莉是个哑巴，为什么村子里的人对她的态度截然不同？ 一方根本不指望着她有所回应，一方像对待一个正常人和她沟通，不断抛出一个哑巴难以回应的问题。 还有那个医生，演技太拙劣。 没有人会游刃有余地感到歉疚，这意味着这个人根本不关心，不在乎对方的原谅与否。 他只为了自己的目的。 什么目的？ 思及此处，卫柠弹了弹指节，轻巧而欢快。 线索从一开始就铺展在卫柠眼前，繁多却杂乱，只有放在正确的位置上才能得到开启下一章节的钥匙。 李莉不是哑巴，起码，现在的李莉不是哑巴，卫柠心想。 毕竟游戏如果设定卫柠是一个哑巴，要么卫柠本身说不出话，要么卫柠说话别人听不见。 他们都在等李莉开口说话。 李莉说话与否，意味着阵营的最终选择，也暗示着猩红之眼在阵营里的作用。 如果李莉站在村子这一方阵营，她的作用是监视，时刻监视着另一方阵营的行动。至于另一方阵营，卫柠没想错的话，是村子里被拐卖的妇女和儿童。 在清晨的送葬仪式上，女人不超过五个，年轻的女人只有三个，和数量众多的男人相比是不正常的，在传统山村里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男人们身上的衣服大都整洁，说明家中有人负责清洗衣物，依卫柠所见，不会是男人，只会是女人。 那么，剩下的女人去了哪里？ 很显然，被关在屋子里，像林玥一样。 林玥对卫柠的态度很奇怪，明明极为厌恶她，又不得不和她说话，别扭的要死。 卫柠确定林玥不是受虐控，她垂眼一看，只见林玥把自己不喜欢吃的菜全部扔到了卫柠白色的衣服上，一副我不开心你也别想好过的表情。 卫柠：…… 卫柠额头抽了抽，这讨人嫌的样子和那个医生简直一模一样，只是一个会装一点，一个人装都懒得装罢了。 林玥绝对和医生是一个阵营的。 林玥将嘴里的饭都嚼完，把碗扔回竹篮里，“诺，我吃完了，你赶紧滚吧。下次我不要再看到西兰花了，记住了吗？” 与此同时，门外的小男生出声说，“李莉阿姨，怎么这么久？她还没吃完吗？” 如此，卫柠只能拿起竹篮离开屋子了。 一离开昏暗的屋内，卫柠满是菜渍的衣服在太阳底下一览无余。小男孩抬头瞅瞅衣服，再瞅瞅卫柠。 卫柠冷着一张脸任他打量，伸手将竹篮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挠挠头，“李莉阿姨，只是你家的篮子，你给我干什么？” 卫柠：哦。 卫柠收回竹篮。 卫柠和小男孩站在原地相视良久。 小男孩：“李莉阿姨，你不回家吗？” 卫柠没什么反应，依旧看着小男孩。小男孩被卫柠冷淡的眼神看着，觉得有些不安，挠挠头转身走了。 小男孩走了一段路后，即将消失在转角处时，卫柠抬脚跟了上去。 卫柠确实不知道回去的路，但这不是重要原因，她需要对这个村子了解更多。 村子里两方阵营的划分，并不如表面上的简单除暴，卫柠需要找出暗中潜藏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卫柠要找出李莉开口说话的契机是什么。很显然，李莉从前是不能够开口说话的，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卫柠有一种直觉，这很重要，卫柠之后的每一次行动都可能与此相关。 这甚至可能是剧情探索的关键一点。 小男孩对卫柠的跟踪毫无所觉，一次也没有回头看过，在多次的转弯后，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卫柠随之停下，躲在一处能够清晰看见小男孩的转角里。 小男孩在原地等了等，终于等到了要等到的人，他朝来人挥了挥手，“明仔，小花，元旺！我在这里。” 明仔和身后的两个小孩也朝小男孩挥了挥手，三人一起朝小男孩走了过去。 小男孩很兴奋，“人都齐了，游戏现在开始吧！这回我来当灵童！快点快点！” 明仔打断了处于兴奋状态的小男孩，撅着嘴说，“六子，明明说好了这一回我来当灵童的！上回回家之前最后一次就是你当的，这回该轮到我了！” 六子闻言想了想，说，“那好吧，不过下把换我当。” 一旁的元旺接着说，“那下下把换我当！” 小花：“那最后一把我当吧。” 四个人商量好顺序后，开心地开始了游戏。 六子和元旺面对面半蹲下来，伸出手臂，一手抓住自己的手肘，一手抓住对方的手肘，四条手臂之间形成了一个一人宽的空间。 明仔见状兴奋地欢呼了一声，被一旁的小花出声提醒，“明仔，灵童是不能说话的。” 明仔闻言一愣，“可是我之前看张骏他可以说话啊。” 小花摇摇头反驳，“仪式上灵童就是不能开口说话的。” 明仔瘪瘪嘴说：“那好吧，我不说话就是了。” 六子等得不耐烦，开口催促，“快点，快点！明仔你快上轿！” 明仔赶忙上前按着六子和元旺的肩膀，抬起脚，迈进了六子的手臂和胸膛之间。 小花压着嗓子：“起轿！” 六子和元旺深吸一口气，手臂一用力，明仔被颤颤巍巍地抬了起来，向前移动。小花跟在一旁唱着歌，声音远远飘进卫柠耳里。 “上灵轿，上灵山。 灵童上灵山，山神显灵威。 灵童洗灵浴，灵童有仙缘。 灵童香喷喷，灵童有仙骨。 灵童软绵绵，灵童有仙髓。 洗灵浴，上灵山。 上灵山，有仙缘。 我们都是灵山人。 …………” 小花：“后面是什么来着？” 元旺喘着气接上：“ 灵山有神仙。 灵山有灵村。 灵村有灵童。 灵童香喷喷。 灵童软绵绵。 灵童笑嘻嘻。 神仙最喜欢。 …………” 阳光下，四个小孩又唱又舞，卫柠躲在阴影里静悄悄地看着他们。 卫柠眨眨眼，想起进入游戏后肩上那不知道是死是活的重物。如今看来，那就是所谓的灵轿了。 李莉抬灵轿送灵童下山后，不再是一个哑巴了，拥有了能够开口说话的机会。 灵童的仙缘落在了李莉的身上。 没有仙缘的灵童还是灵童吗？ 7、白日飞升6 藏匿于阴影中的卫柠的眼神越发冷沉，她嗅到了泥泞处逐渐腐朽的气息，让人恶心。 太阳底下，一切都悄无声息。 欢快地游戏的四个孩子对躲在角落窥视的卫柠毫无所觉，自然也没发现忽然出现在小道上，朝他们缓慢靠近的村民们。 村民们朝四个孩子不断移动，微微凸起的眼球如死水一般静默，一刻也未从孩子们的身上撕下。 为首的男人卫柠认识，是那个平头男人。 他与那晚的状态有很大的差别，现在的赵奇面色偏紫，眼眶微微凹陷，显得凸起的眼球像是随时从中掉下一般。赵奇身后的村民的模样与他大差不差。 卫柠远远望着以赵奇为首的一群人，退步往阴影里更陷一步。 玩得正开心的四个孩子终于发现身后的赵奇等人，六子他们齐齐抬眼看去。 由于低水平线的视觉错位，村民的身形在他们眼中逐渐拉长拉扁。 六子忽然想起案板上的肉饼，完整独立的一块块被碾压推平，变得长，变得扁，不分彼此地粉碎在一起。他吃进嘴里的，究竟是谁的肉呢？ 全部从肠子里掏出来，还能拼成完整的一块吗？ 六子的想象没能进行多久，他游走的意识被出声的赵奇唤醒了。 赵奇站在六子身前，瞳孔掉落在眼球最底下俯视六子，蠕动两片唇瓣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花被大人们围着感到有些害怕，躲在六子的身后。六子往前一步挡住小花，回答：“我们几个在玩游戏。” 赵奇：“什么游戏？” 六子闻言一顿，回首和小伙伴们对视。 关于灵童上灵轿的游戏是他们几个自发组成的，这是不能告诉大人的秘密，背叛泄密的人会受到惩罚。 神仙是不会喜欢泄密的小孩的。 好在赵奇也没想逼问出个究竟，他一把扯住六子的肩头，往他身边拉去，“好了，孩子们该回家了，回家晚了神仙会不高兴的。” 六子四个被大人围在一起，带着向村子深处走去。 小花扯住明仔的衣角，鼓起勇气抬头问身旁的大人，“黄伯伯，现在还没日落，回家不是还很早吗？” 黄伯闻言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小花，眼皮舔过眼球，嘶哑着嗓子说，“不早，不早，你们都早点回家准备一下今晚的选灵仪式。记住，别乱跑，不听话的小孩会受到神仙的惩罚。” 小花被黄伯浑浊的眼睛盯得害怕，点点头后没再说话了。 连片拥挤的人群消失在转角后，卫柠眨眨眼，她似乎有了新的发现呢。 黄伯口里的选灵仪式，卫柠她不允许自己错过。 卫柠抬眼看了看天空，太阳落山之前她也要准备起来了。 在卫柠有动作的前一瞬间，卫柠的耳边出现响声，紧接着，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躲在阴影里的卫柠被发现了。 卫柠眼中冷意倾刻间加深，她猛地抓住肩上搭着的手臂，扎稳下盘，肌肉瞬间绷紧，将藏在她身后的人一把抡倒在地。 被抡倒在地的人吃痛地发出一声惊呼，瞪圆眼睛看向卫柠，想要开口说话，一个放大的拳头突然出现在眼前。 崔逢见状就地一滚，躲过了卫柠急追而来的腿劈，借力起身与卫柠拉开距离。 卫柠冷眼望向崔逢，歪了歪头。 崔逢读懂了卫柠的意思，拍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我是和赵奇他们来的，他们没注意到你躲在角落，也没注意到我偷偷离开了队伍。” 卫柠眼神依旧冷漠：哦。 崔逢接着说：“吓到你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想东西太专注了没发现我，我只能拍一下你的肩膀来吸引你的注意。” 他又在道歉了，卫柠面无表情地想，指节动了动，转身就走。 崔逢追上卫柠的步子，“等等我嘛。” 卫柠冷着一张脸，脚步不断迈大。 但可惜，她身后的男人体型高大，宽肩长腿，两人间的距离瞬间被他拉得微小。 既然甩不开，卫柠索性侧首打量起崔逢，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仿佛只有在这般紧密的距离下，崔逢才能强行地长时间停留在了卫柠的眼中。之前的每一次会面相处，崔逢从未见过卫柠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超过三秒。 她总是冷着一张脸，眼神也冰冷，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的情绪有起伏。 哪怕是现在，崔逢依旧不能透过卫柠清透的眼睛看见她的情绪。 崔逢觉得很新鲜，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卫柠这样的人。 崔逢无声地笑了笑，心想，这样冰冷的一张脸彻底地崩坏，一定很有意思，也一定很刺激。 崔逢喜欢刺激。 为了那一瞬间的肾上腺素的迸发，崔逢愿意为一切后果买单，哪怕是死亡。 卫柠看着崔逢脸上不断扩大的诡异笑容，想起了一天前诊室面板上扭曲变形的脸，停下了脚步。 崔逢回过神来，问：“嗯？怎么了？” 卫柠伸出手，大概比划着：你跟着我到底要做什么？ 崔逢看懂了，垂下头，弯腰看向卫柠：“想和你聊聊天嘛，你都不理我。” 卫柠直视着崔逢的眼睛，他的眼角下垂，配着温情脉脉的眼神，简直将委屈，依赖和诱惑演绎到了极致，任何人都不能拒绝他的请求。 只是，这任何人里，并不包括卫柠。 卫柠扯了扯嘴角：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崔逢长长地“啊”了一声，沮丧地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别这么绝情嘛，好歹我们是游戏里互相认识的玩家，一起合作通关嘛，好不好？” 卫柠提醒他：你以为我们是队友，但我们更可能是敌人。 崔逢看着卫柠的动作，轻笑了一声，弯起眼眸直视卫柠，“如果我们不是同一个阵营的玩家，你会对我手下留情吗？” 卫柠平静地看着崔逢，手里比划的动作不带一丝犹豫：我绝对会杀了你。 崔逢眨眨眼，温柔的桃花眼中似乎出现了晶莹的泪花，“欸？真的吗？” 明明面前那一张英俊的脸在向卫柠示弱。 可卫柠的后脊骨莫名一阵发凉，那是她对危险的绝对预警。 这个男人绝对不如表面上的温和，他很危险，似乎只要卫柠回答是的，下一秒他绝对会杀了卫柠。 卫柠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她的指尖隐隐颤抖，她久违地感到了兴奋。 她说：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所以，你最好祈祷不要成为我的对手。 崔逢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停滞，像是突然出现失误的程序，接着，他笑了起来。 放声大笑。 卫柠冷眼看着他。 神经病，卫柠心里对崔逢下了最终审判。 崔逢终于止住笑声，直起腰，眼中不含一丝笑意地俯视卫柠，“那我拭目以待，希望你是一个合格的对手。我先你一步结束游戏后，你可别死在副本里。” 话说完后，崔逢转身离去。 仿佛他出现在这里只为了对卫柠放狠话一般。 卫柠闻言眯起眼睛，抬起腿，一脚踹倒走在她前方的崔逢。卫柠对狼狈倒地的崔逢歪了歪头，膝盖一抬，碾过他的手指，走了。 崔逢看看扬长而去的卫柠，又低头看看被踩肿的手指，笑了。 看吧，他就说很有意思吧。 换以前，卫柠别说踩他了，连理都不理他。 时间在对话间很快过去，太阳沉没在山间，选灵要开始了。 卫柠能够听见里村子的躁动，从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人群把卫柠所在的屋子远远甩在身后。卫柠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她的行动，现在开始。 卫柠对周边的黑暗已经适应，自从回来后，她被王婆一直关到现在，滴水未进。 门被锁上了，卫柠眨眨眼，用被子包住拳头，一拳接着一拳，硬生生把锁给砸开了。 卫柠扔掉沾血的被子，推开门。 响动没有引起注意，王婆不在，她去哪里了？ 并不是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去选灵了，从丁零的灯火看，有些屋子还有人守着。有些被拐卖来的女人还被关着，比如林玥。 卫柠错身经过关着林玥的屋子。 行走了一段时间后，卫柠来到了村子的最中心。卫柠隐没在黑暗里远远看着眼前的高大建筑，它有着一种和这个村子不合的恢弘。 它整体呈塔状，目测十米高，屹立在村子的最中央，站在顶上能让人居高临下地观察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是监视和狙击的最佳地点。 一群人围在建筑前，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忽然，一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队伍的最前头。 他背对着卫柠，卫柠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只能看到村民们开始躁动，然后齐齐地开始跪拜。 卫柠观察到，整个队伍里没有女人，严格来说没有成年女性，只有男人和孩子。卫柠白天见过的六子，小花等人就在其中。 一共十二个孩子，最大的看起来不超过十四岁。 这其中是否有拐卖而来的孩子，卫柠不知道，她对这个村子的信息了解还太少。 卫柠受限太多。 卫柠在探寻到李莉选择哪个阵营之前，就被王婆发现抓回了屋子里，关了起来。 在知道李莉的阵营之前，卫柠得继续当一个哑巴，不能够从和别人的交流中获取足够的信息。 突然，卫柠感到一股视线投向她所处的地方。卫柠平稳呼吸，身形更一步和黑暗融为一体。 小花扭过头没有看到人，挠挠头，没在意，接着听队伍前头的村长讲话。 8、白日飞升7 村长一一扫视过在场的十二个孩子，面色沉重地开口，“上一任灵童错过了山神的机缘，辜负了我们全村上下对他的栽培。山神很生气，会对他降下处罚。” “现在，我们要选出新一任灵童平息山神的怒火。孩子们，你们是全村的希望，在成为灵童之后，要感恩山神赐予的仙缘，感恩全村的培养。” “现在，选灵仪式正式开始。” 十二个孩子被村民们带领着进入眼前这高大恢弘的建筑。 小花感到有些兴奋，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祠堂，六子他们可都来过好几次了呢。 随着每一次六子他们在她面前炫耀，她内心的好奇和渴望也会进一步加重。 平日里，小花是被禁止靠近祠堂的，连向这里投过视线都不被允许。长辈们认为女孩身上的阴气过重，会损害祠堂的风水，影响村子的发展。 年长一些的女人更是阴邪之体，只能呆在屋子里，不能经常出门，灼热的阳光会侵蚀她们的身体，减少她们的寿命。 小花不明白，也不理解什么是阴气，阴气为什么会害人，六子他们天天和她呆在一起，也没见他们出事啊。 他们身上出现的那些伤，都是他们自己作死摔出来的。 厚重的关门声阻断了小花的思考。 小花回头望去，朱红的大门已然关上，只有选出新的灵童才会再次打开。 小花拉了拉身旁的六子，小声地问，“六子，神仙的机缘不是想给谁就给谁的吗？我们怎么确定选出来的灵童就是祂想要的那个，如果选错人了，不就变成像张骏一样了吗？” 六子没有回应小花。 他脸上的五官惊恐地扭打在了一起，瞳仁颤抖个不停，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害怕到了极点的怪物。 小花疑惑地看向六子，“你怎么了？突然这副表情？” 六子不敢转头，他害怕，一旦怪物从视线范围内移开，下一次再出现，鬼知道会出现在哪里？ 他背后？他身前？与他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 六子颤抖地抬起手，“你……你没看见吗？那里，那里有一个怪物？” 小花顺着六子指着的方向看去。 那是祠堂的最中央，最高处。 小花眼睛一瞬间瞪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惊呼出声。 他们的动静吸引了村长的注意，他快步拨开小花身前的人群，紧紧抓住小花的肩膀，“你看到了什么？快告诉我！快！” 小花呆愣地看着村长，他的眼睛越发凸出，瞳仁黑亮地出奇，像极了小花玩的玻璃弹珠。 被透明晶体包裹的花纹实在是绚丽迷人，想要触碰，只能一遍接着一遍地摔，砸，直到球体出现细密的裂纹为止。 小花愣愣地伸手靠近村长的眼球，她忽然想玩玻璃球了。 眼睛水润润的，应该会比玻璃球更有弹性吧。 六子突然打断了小花的动作，他紧紧抱住了小花，哭喊着说：“小花，你别动！那个怪物在看着你！” 村长听到六子的话后，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低声说着：“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 不明所以的村民发问：“村长，这是怎么了？什么不可能？” “村子里只能有一个灵童出现”，村长皱紧眉头，面色沉重地指向小花和六子，“而他们两个都是灵童！” “他们两个中只能有一个灵童！” 村名闻言惊呼，“里面有个是假的？” 村长沉着脸说，“可能是假的，也可能是真的。但不管怎样，只能留下一个灵童。不然……山神发怒了，整个村子都担当不起。” 六子和小花闻言看向对方，他们之间，只能留下一个人吗？ 有人出声，“村长，留下那一个呢？六子？他毕竟是男孩。” 他身旁的人拍了下他，“六子不一样。” 村长闭了下眼睛，“这……” 祠堂里发生的一切卫柠都不知道，但她的处境与此时的小花和六子一样，面临危机。 十分钟前。 并不是所有人都一起进入了祠堂，有几个男人负责守在祠堂外，张哥就是其中一个。 卫柠见状打算撤离，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张哥竖起眉毛问来人，“宋医生，你过来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崔逢嘴角含笑，“我今晚出门散步，发现村子里的人好像都不见了，有点担心，没想到你们都在这里。” “所以呢？关你什么事？做好你该做的事。”，张哥上下打量了一番崔逢，不屑地笑出声，“还不去捧娘儿们的臭脚？舔女人肚皮的没用玩意儿。” 崔逢面色不变，继续微笑，“今晚我该到王婆家里去看诊，可是她家里没人。” 张哥面色一变，“那两个女人跑哪儿去了？” 崔逢还没回话，一旁的赵奇突然窜出来，“李莉也不见了？” 崔逢面含微笑点头。 “那不行，我得去王婆家看一眼！”，话刚说完，赵奇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儿。 躲在角落的卫柠：…… 卫柠看了一眼还在和张哥交谈的崔逢，转身走了。 离王婆家里还有一段距离时，卫柠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不急不缓，像是笃定了卫柠会转回头看他。 卫柠深呼出一口气，头一回这么感到不耐烦。 崔逢终于停下来脚步，笑眯眯看着眼神冷淡的卫柠，“嗨，又见面了。” 他是故意的。 卫柠心想，他是故意跑到赵奇面前告诉他卫柠不见了的。 他知道卫柠今晚会做什么，会去哪里。 崔逢今晚的出现是对卫柠的示威，不，更贴切的说，应该是逼迫。 他在逼卫柠做出选择。 就好像卫柠非加入崔逢的阵营不可了，像是什么必须达成的任务一样。 任务？ 卫柠心念一动，崔逢的拉拢，逼迫并不是从玩家角度出发的联盟，而是躲在他身后的人下达的指令。 崔逢知道他的阵营，知道他具体的身份，和在阵营里所发挥的作用。相比之下，卫柠简直是盲人摸象。 讨厌的信息差。 王强的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他们借王强的死策划了今晚的选灵，通过被推上台的灵童下一盘更大的棋。否则，今晚不会只是找卫柠谈话了。 难得松散的守备，不做些什么，可惜了。 崔逢忽然歪了歪头，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打扰你了，我真的不能听听你的声音吗？我想一定会是我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声音。” 卫柠没理他。 崔逢后退一步，捂住胸口作伤心状，“好吧，看来你这是彻彻底底地拒绝我了，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 卫柠：你最好说到做到。 崔逢直视着卫柠，眼中流出泪水：“不过，在永远的分别之前，我们可以拥抱一下吗？” 卫柠眯起眼睛，他又在搞什么把戏？ 崔逢一边说着，一边无视卫柠后退的动作，上前抱住了她。 在卫柠揍他之前，崔逢松开了手，用包含不舍和怨恨的眼神看了一眼卫柠后，捂着脸跑开了。隔着老远，卫柠都能听到他哭喊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你个负心人，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卫柠：…… 神经病，卫柠捂着抽动的额头，绝对的神经病。 卫柠平稳好情绪后，转过身，不出所料地看到了目瞪口呆的赵奇。 卫柠：她就知道。 赵奇难以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脸色被气得通红，不可置信地上前一步逼问卫柠，“你和那个医生到底什么关系？！你们这样多久了？” “他是在我之前还是在我之后？！”，赵奇瞳仁剧烈颤抖，“难道你同时和三个人？！！” 卫柠：……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奇遭受重击，“你怎么能同时脚踏三条船？！你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臭婊子！” 卫柠看着暴怒冲过来的赵奇，正打算转身躲开，突然，一根红色长鞭将赵奇抽到墙上弄得晕死了过去。 卫柠抬头一看，是林玥。 林玥咒骂着现身，“你有毛病吧？搞那么多事出来？！直接把人杀了不就完了吗？” 林玥身旁的崔逢出声回应，“人就这么死了多无聊啊？我想在她死之前和她玩一会儿，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脸上那么多表情呢，多好玩儿啊。” 卫柠看着再次出现的崔逢，眼中杀意浓厚。 这人真是太欠揍了。 崔逢看着卫柠兴奋地瞪大眼睛，“欸？你想杀我？这才对嘛！” 林玥嘴角抽搐地看向崔逢，这人没病吧？别人想杀自己还这么高兴？ “你脸上多一点表情才好，不然总是冷一张脸，看上去空洞洞的，多不好。”，崔逢兴奋地在脸上比划，“你笑一笑吧，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林玥服了，这什么品种的精神病，杀人家前还要人家笑一笑。 卫柠指尖紧攥，用力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已然逼近林玥两人。 卫柠被彻底地惹毛了，她要杀了崔逢！ 崔逢见状欢呼出声，“好耶！来打一场吧！看看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一旁的林玥暴怒出声，“姓宋的！还不把罩子打开？你是想把祠堂那群人招惹过来吗？” 在卫柠震惊的目光下，一层透明罩子围住了他们三人。 【支线任务开启】 【任务内容：你正受到一方阵营的刺杀，请顺利从此次刺杀中脱身。】 9、白日飞升8 透明罩子在黑暗中闪过淡淡的光彩后瞬间隐没于空气中，四周的一切看起来与几秒之前毫无不同。 但仅仅是看起来。 一切声音被屏蔽于此地之外，躁动的夜晚归于死寂。 崔逢看着卫柠震惊的眼神，疑惑挑眉，“你看起来很震惊？为什么？难道你没有技能？这可不公平。” 一旁的林玥看向崔逢，“技能？那是什么？” 崔逢没有回应林玥，而是兀自上前对上卫柠。 卫柠的动作快且恨，拳头破开的空气化成利刃重重碰上崔逢，震得他不由后退一步。崔逢抬起头，看向卫柠的目光中带有毫不掩饰的战意和炙热的疯狂。 狭小的空间内，两具□□实实在在地对轰在一起。很快，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被忽视的林玥：……她没看出来，这医生还是个好战分子。 眼看崔逢快要落于下风，林玥皱眉呵道：“姓宋的！快滚开！别挡着！” 一条红色长鞭随即从林玥手腕中窜出，狠厉地朝卫柠甩去。 这是一条很诡异的鞭子。 通体成暗红色，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破开林玥手腕处的皮肉而出，活像是林玥将自己身体里的血管抽了出来当成武器。 卫柠眼神一变，一脚踹开崔逢，身体急速向后退去。但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躲，这鞭子总能精准地打到她身上。 就像在她身上装了磁铁一样，一端放在了卫柠的身上，一端就在鞭子上。 两者永远相连，永不分开。 卫柠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撑着地面要起身，突然，一阵疼痛袭向了她的脊椎骨，疼得她失力跌倒在地。 这股疼痛从卫柠的腹部而来，带着至死方休的气势，搅碎着卫柠的腰腹。 卫柠低头看去，她的腹部肉眼可见地变大了。 是那颗肉球！ 那一颗藏在卫柠肚子里的肉球！ 它兴奋极了，在卫柠肚子里快速地生长，不断挤压卫柠的内脏直至移位，变形。 鞭子又一次打在卫柠身上，抽得她无力起身。 与受伤状态的卫柠全然不同的是她肚子里的肉球，兴奋且活跃，像是吵着要和鞭子亲昵一般，激烈地在卫柠肚子里鼓胀起来。 崔逢靠近倒地的卫柠，歪歪头说：“你撑不住了吗？这么快？” 卫柠疼得额头满是冷汗，意识开始模糊，她怀疑自己在被鞭子抽死之前会先疼死过去。 她根本没功夫搭理崔逢。 反倒是一旁在抽人的林玥回应了崔逢，她用力地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吐槽：“早点干完活收工不好吗？非要搞这么多事出来？你这是什么恶趣味？” 林玥的吐槽没对崔逢造成半点伤害，甚至没激起他一点反应，崔逢只是沉默地低着头，看向卫柠的眼神意味不明。 林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她真想一鞭子抽到崔逢身上，打死这个神经病医生。 要不是羽姐姐说一定要保护好他，林玥才懒得管他死活，等他被卫柠打死她再上场。 像是为了满足林玥的幻想，地上的卫柠突然一动，抓住了崔逢的脚腕，将他拉倒在地，面对着崔逢，狠狠地绞在他身上。 鞭子不长眼睛，只想着和肉球亲近，分不清崔逢和卫柠，它的主人也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抽在了崔逢身上。 崔逢的脊背顿时皮开肉绽。 鲜血仿佛激发了这血管似的鞭子的凶性和饥渴，它穿透了崔逢的身体，扭动着要触碰卫柠。 林玥脸色一变，赶忙收回鞭子。 身体被反复穿透，不只是腹背，崔逢的嘴角也逐渐流出鲜血，滴落在卫柠的身上，脸上。 温热的鲜血，卫柠饱含冰冷杀意的眼眸落在崔逢的眼底，构成了一副极具生命力的画卷。 眼前的卫柠带给崔逢的视觉冲击力十足，他的心脏下意识地加速跳动，胸腔的轰鸣声震得崔逢一阵眩晕。 崔逢粗重的呼吸扫在卫柠脸上，脖子上，带给卫柠一阵瘙痒的感觉。 卫柠眼睛微眯，一只手掐住崔逢的脖子，直视着他的眼睛，一点一点地叠加力道。 卫柠平静地看着崔逢的脸一点一点变得青紫， 她在享受崔逢的生命在她手里流失的感觉，卫柠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一点神经质了。 不过，没关系，这不会影响她的每一次判断和行动，卫柠心想。 两个相向而抵的人，明明看上去如此亲密，但实际上，一个狠狠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希望他马上死去。 而这个即将死去的人却浑身颤抖地伸出手靠近面前的人。 窒息为崔逢的眼角晕上猩红色，他颤抖着手碰上卫柠的脸，弯着眼眸说，“你杀死我的样子……可真美啊……” 卫柠闻言瞳孔一动，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减。 甚至，卫柠的手指用力到有些痉挛。 面前的男人带给卫柠的危险感更加一分，她有一种直觉，如果不现在杀死崔逢，他在未来一定会成为卫柠行动的阻碍。 而卫柠不喜欢一切影响她行动的阻碍，这会让她产生一种计划被破坏的烦躁。 卫柠会铲除所有阻碍，杀死所有敌人。 现在的崔逢就是她的敌人。 卫柠面无表情地看着怀里的崔逢眼神开始恍惚。 突然，卫柠的手臂一疼！ 鞭子缠上卫柠的手臂，一圈圈捆紧，血管像是找到了宿主一般急切地往卫柠的皮肉里钻。 卫柠不得不松开了手。 崔逢倒在了地上，意识不清。 林玥无暇顾及崔逢，她本想用鞭子将卫柠抽到一边，可现在手里的武器对准了她自己。 卫柠攥住欢快地吸食她血肉的鞭子，肌肉绷紧，一把将林玥拉倒在地。 如果是普通的鞭子，而不是这既像血管，又像长舌的诡异东西，林玥一定会松开鞭子立马逃跑保命了。 可惜，这东西长在林玥身上，与她剥离不开。 林玥被卫柠拉在地上拖行。 拖行终于停止时，林玥已经被卫柠扼住了脖颈。她沦落到了和崔逢一样的境地。 林玥奋力拍打着卫柠的手臂，竭力撕扯嗓子，“求求你！李莉！放过我！只要你愿意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卫柠冷着脸继续加重力道。 林玥崩溃大喊，“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求你！” 【恭喜玩家获得1000积分】 【恭喜玩家获得天赋技能】 【天赋技能:谢谢你呀】 【你可以感化游戏副本里的任何一位npc从而获得他们的赠与，包括不限于副本道具和角色技能。不过，玩家需注意，使用该技能需要触发关键词哦，获得npc的赠与后记得对我们的npc说一句谢谢你呀。】 【请注意，触发谢谢你呀技能的关键词为:我愿意给你我的一切。】 【恭喜玩家获得固有技能】 【技能:追踪之眼】 【你可以利用武器精准攻击你的对手，击打率为100%。不过，请注意，玩家需要在攻击对象上种下你的专属标记哦。】 机械的电子音突然出现。 卫柠的眉眼却没有任何波动，她略微松开了桎梏林玥的手，在林玥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时，麻利地将她弄晕了过去。 卫柠:“系统，技能是怎么一回事？” 作战前崔逢的那番话在她心底下留下了种子，而当时的情况不允许卫柠有一丝一毫的分心。 面对两个不知底细的对手，分心的每一秒成为卫柠的直接死因。 但现在，要死的不是她，卫柠有时间和系统掰扯掰扯。 她感觉到系统在对她隐瞒一些信息。 为什么要隐瞒？卫柠想不明白，她选择直接问。 卫柠:“系统，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技能的存在？” “亲爱的玩家，由于你在开始游戏后的第一个支线任务的综合表现评分未达标，你暂时不能完全开通游戏信息。” “所以，很遗憾，不能告知玩家关于技能的相关信息呢。” 卫柠指尖未动:“综合表现评分不达标？这是什么意思？” “亲爱的玩家，火把支线任务中给出的时限为一个小时，而您完成任务的时间为59:45，综合表现未达到合格呢。” 卫柠:…… 卫柠:“你也没说有表现评分。” “亲爱的玩家，本游戏现处于内测阶段，而内测玩家会获得本司回馈的惊喜礼物。顺利帮助本司完善游戏的内测玩家会提前获得权限，而玩家的上次表现并不能为我司提供任何帮助。” “甚至，玩家您准备消极怠工呢。” 卫柠:…… “300积分是火把支线任务的最低积分。” 卫柠:…… 卫柠:“那这次支线任务综合表现过关了？” “亲爱的玩家，是的，你这次支线任务的表现实在是太精彩了，本司特此为你开放技能权限。” 卫柠眨眨眼，忽然想到那个被她弄晕过去的医生。 崔逢比她提前知道技能的存在，看来他也经历过支线任务，并且完成得不错。 卫柠并不好奇崔逢的经历，也不在意那点所谓的领先，反正待会儿她就会杀死崔逢。 比她领先，也比她早死。 卫柠又问:“天赋技能和固有技能是什么？” 10、白日飞升9 “天赋技能是游戏赋予玩家的个人特色技能，玩家可以使用积分对自己的天赋技能进行升级。” “固有技能是玩家进入副本后所持有的身份牌衍生出的角色技能，在玩家对角色信息探索度达成70%及以上时解锁。” 卫柠动了动手指，“查看角色信息探索度。” 【你的角色探索度为65%】 离解锁固有技能还差5%，应该是还未得出李莉所属的阵营的缘故，卫柠心想。 形势愈发紧迫，卫柠能感觉到接下来的行动中玩家的技能会成为扭转局势的关键，她需要加快自己的行动，不让自己落后太多。 火把支线任务中的松弛延缓了卫柠的进程，不过卫柠不懊悔，这也没什么好懊悔的。 适当的松弛是必要的，过度紧绷的神经和失去平稳的情绪会影响士兵的判断和行动。 卫柠：“查看面板。” “【玩家：卫柠 当前副本：白日飞升 副本身份：猩红之眼 所属阵营：未知 累计积分：1300 副本任务：请为你所属阵营打出胜利结局 副本探索度：65%】 【玩家技能： 天赋技能：谢谢你呀——等级：2 感化副本里的npc获得他们的赠与，获得赠与后请说一声谢谢你呀】 【固有技能：追踪之眼——等级：2 你可以利用武器追踪打击对手】 透明面板再次变化。 【玩家积分达成技能升级标准 天赋技能：10000/1级 固有技能：800/1级】 卫柠思索半响，她的积分只有1300，升级天赋技能远远不够，只能升级固有技能了。 卫柠点击升级固有技能。 【恭喜玩家固有技能：追踪之眼升至3级】 【技能：追踪之眼 你可以利用武器精准攻击你的对手，击打率为100%。】 卫柠手疾眼快地又一次弄晕了即将清醒过来的崔逢和林玥，在和系统对话的期间，她已经面无表情地重复这个动作三遍了。 一次比一次迅速，头颅捶击地面的声响极具韵律。 卫柠从系统那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接下来，她要正式处理倒在地上的这两个人了。 卫柠低头打量着崔逢，感到一丝遗憾，她的天赋技能只能作用于副本npc身上。她有些眼馋崔逢之前打开的透明罩子，简直是单挑群殴的绝佳利器。 不知道这是崔逢的技能还是道具。 卫柠转头看向林玥，忽然想起系统的提示——获得副本npc的赠与后，记得说一声谢谢你呀。 卫柠：…… 卫柠揉了揉额头，她总感觉这个技能充满了对她本人的恶趣味。 卫柠静静注视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林玥，尝试着张开了唇瓣，“谢谢你……” 忽然，林玥的眼皮开始松动，她要醒了！ 卫柠呼吸一滞，拳头下意识一动，林玥的脑袋一响，她重新晕了过去。 卫柠：…… 反正没有要求道谢的人一定是清醒着的，再说了，卫柠在林玥看来是一个哑巴，她不能出现角色ooc行为。 卫柠呼出一口气，“谢谢……谢谢你呀。” 倒在地上的林玥闭着眼睛，无声地接受了卫柠的道谢。卫柠点点头对她感到满意。 卫柠悠然自得地弹了弹指节，为了真正表现出对林玥的感谢，卫柠决定第二个杀死她。她靠近一旁的崔逢，忽然有些犯难。卫柠身上没有刀子，不能迅速杀死他。 王婆家里找不到刀子，估计是被她收起来了。 那么，还是只能绞死他了，卫柠想，其实也好，更干净些，只是人死之前会剧烈挣扎罢了。 卫柠抵住崔逢的脖子，开始用力。意料之中的，崔逢睁开了眼睛。 卫柠冷眼与崔逢对视。 崔逢眨眨眼，上扬的眼角毫不掩饰挑衅。 突然，围着卫柠三人的透明罩子消失了，连带着崔逢和林玥两人一起。 卫柠看看空荡的怀抱，男人炙热的体温似乎还有残余，使得卫柠衣服上的褐色痕迹更为显眼了。 他应该是发动技能逃跑了，卫柠想，男人还算有点本事，不是毫无底牌却一味放狠话的蠢货。这样的人，在对战中活不久。 卫柠又一遍惋惜崔逢不是一个npc，死了之后不能给她带来更多价值。 “李莉阿姨，你在这里做什么？” 透明罩子消失了，黑暗中的一切踪影再也无处遁形，包括一身狼狈的卫柠。 小花看着浑身是血的卫柠后退一步，“李莉阿姨，你身上的……是血吗？” 昏暗的巷角里阴影浓稠成实质，似乎在流动，定睛一看，流动的是一滩滩暗红的血渍。卫柠坐在血液中央，发梢，指尖滴下鲜血，落在地上，滴答声杀死死寂。 也快要杀死害怕地要晕过去了的小花。 卫柠看着眼前不停发抖的小女孩：……你身上不也都是血吗？我们半斤八两，你怕我干什么？ 祠堂里的选灵仪式上发生了什么，卫柠不清楚，她的探查行动被崔逢搅黄了。 但现在看来，她可以通过面前的这个女孩知道些什么。 卫柠在小花害怕畏惧的目光中，抬手指了指，示意小花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小花愣愣地低头看去，顿时眼前被一片猩红充斥，她膝盖一软，跌倒在地。 眼前的猩红粘连成片，血液流动间，小花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起祠堂里发生的一幕幕。 银白冰凉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地刺进弹嫩的肉身，刀刃拨出的瞬间，小花想起了充气到极点突然绽裂的气球，塑料碎片飞到天上，落到地上，钻进了小花的眼睛里。 小花弄了很久都没把这细小的碎片从眼睛里弄出来，最后是六子拿了根针挑了出来。 六子说，这块碎片藏在了她的眼球后面。 他说，人的眼球后能藏很多东西，像是睫毛，虫子，头发之类的都能藏。曾经他的眼睛发痒，他拽住眼角的一根黑线，就拉出手指长的发丝。 从那之后，小花就经常见六子往自己的眼睛里塞各种东西。 有一次，她好奇问，“能把人塞进眼睛里吗？” 六子看了她好一会儿，笑了，“小花想试试吗？说不定可以做到呢？” 现在小花做到了，她把六子塞到了自己的眼睛里，藏在了眼球后。她每一次眨眼，都能感觉到躲在她眼球后的六子在和她打招呼。 卫柠靠近小花，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卫柠眼中的冷淡使精神恍惚的小花一愣，激动的情绪渐渐平稳。 卫柠比划动作：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小花看着卫柠带血的脸，眼球开始移动，从上到下扫过卫柠英气的眉宇，高挺的鼻，纤薄的唇。 卫柠微皱起眉，这小孩一直打量她的脸做什么？ 小花凸起的眼球上下扫过几遍后，终于开口了，“李莉阿姨，你不会比划就别瞎比划了，动作奇怪又难看，我眼睛要瞎了。” 卫柠：…… 卫柠捏住小花下巴的手指开始用力，小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下巴快被捏碎了，小花眨眨眼，“李莉阿姨是想知道祠堂里发生的事吗？” 卫柠松开了小花的下巴点点头。 小花歪头看着卫柠，“李莉阿姨想知道的话，得先陪我去一个地方才行，去了我就告诉你。” 卫柠点头。 小花见状开心地笑了，她蹦蹦跳跳地走在卫柠前面为她带路。 卫柠低头注视着浑身染血的小花，扫过她在空中一翘一翘的羊角辫。小花有一些不同了，无论是精神还是□□。 变化最客观的是她的精神，先前的小花总是一副怯弱样子，眼睛从不敢直视人。只有和六子他们呆在一起时，她身上那股子阴郁才会消弱半分，脸上的笑意也更真切。 短短一个晚上的功夫，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够使一个孩子发生这般大的变化。 卫柠心想，小花会是今晚选出来的灵童吗？ 灵童在这个村子里有着特殊的意义，那按照这个村子的处事风格，新任灵童绝无可能晚上独自一人出现在村子里，更别谈走出村子了。 卫柠回头看向身后的村庄，她们已经走出村子有一段距离了，却没有任何人跟上来。 任何细微的异样，卫柠都不会遗落，这是她身为士兵的底气。 她们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出了村子。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卫柠的思考。 “李莉阿姨，我们到啦！你快看！” 小花兴奋地喊着，短短的手指高高地指着一处。 卫柠随着她的手指看去，鼻子捕捉的速度比眼睛要快得多，一股复杂厚重的气味猛地将卫柠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卫柠下意识停滞了呼吸。 这股味道野蛮霸道地撕开人类身躯表面纤薄的皮，掀开坚硬的头盖骨，永久地盘踞在大脑中，绝无消散的可能。 即使再浅淡，只有一丝熟悉的苗头，便会倔强地重现它的强大。 卫柠一闻到那熟悉的腥气，就仿佛瞬间来到了那一个抬着轿子不断逼近黑暗里的怪物的晚上。 现在她知道那黑暗中安静盘踞的巨兽是什么了，卫柠心想。 11、白日飞升10 是数具挂在树上的尸体，安静地悬浮在空中。 它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卫柠，时不时随着腐朽的气流而晃动，向外凸起的眼睛始终未从卫柠的身上移开视线。 小花欣喜地出声，“李莉阿姨，我找到张骏哥哥了！你看！他就在那儿呢！” 卫柠随之看去，一个小男孩挂在树上的最高处，看起来不过十岁。 一圈圈红绳紧紧捆在他的脖颈上，红绳的另一头绕在粗重的树枝上，严严实实地将小男孩吊在树上，看起来绝无掉下来的可能。 小男孩身穿一身红衣，有些破旧了，但还未曾褪色，能看出挂在上头的时间不久，不超过三天。 风一吹，红衣小男孩轻轻一晃，活像树上挂着的红灯笼。 这样的人尸灯笼树上不止一个。 人尸灯笼在树上连成一片，波澜壮阔。 而卫柠心中毫无波澜，她有些出神地想，这么多尸体，从他们皮肤的枯燥凹陷程度来看，他们死亡的时间长短不一。 卫柠从中找不出规律，也就是说，每位灵童在位时间不一，一旦灵童死亡就马上选出新的。 选灵仪式由此开启。 由于一天前死亡的张骏，小花成为了新一任的灵童。 张骏因为李莉而死亡，但她不是挥向张骏的第一刀。 “张骏哥哥身上的衣服可真难看，红艳艳的丑死了，明明他之前最讨厌红色了。”，小花又说，“不过，幸好我不讨厌。” 张骏这个名字是卫柠第二次听到，第一次是她旁观小花和六子他们的灵轿游戏中听过，小花他们说张骏是村子里上一任灵童。 卫柠侧头看向身旁的现任灵童，小花把她带到这里想做什么？ 小花躺在树底下，望着树枝上无声晃动的尸体，拍了拍身边的草地，示意卫柠躺在她身边。卫柠眨眨眼，跟着躺下了。 离尸体越近，那股野蛮的气味愈发霸道了，硬生生撕碎了每一处空间。 卫柠戳了戳小花，比划动作：这味道是怎么回事？ 小花凝神看着卫柠，忽然笑了，笑得眼眸都弯起，“李莉阿姨，你的动作还是这么别扭难看。” “不过，你这样比之前有意思地多。之前你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我和你说话你总不搭理我。” “虽然现在你也没多想理我就是了。” 小花接着说，“这味道，是煮了三天的竹子和泥土。李莉阿姨，你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卫柠没回应，等着小花往下说。 “叔叔伯伯们认为灵童是村子的福星，福宝，我们的身体，根骨，血肉都有福气，最有飞升的可能。” “等我们洗灵浴上灵山之后，我们会获得山神的仙缘，飞升成神，灵魂长生不死，而我们的肉身会留在凡间。” “每到这时候，村长伯伯他们会把灵童的血放干，破开身体，挖出肉和筋，像哪吒一样重塑身体，换上山里的泥土和竹子，保证灵童肉身不死。” “村里的伯伯常讲，土地是个好东西，养活我们，养大我们，而竹子从地里长出来，是更好的东西，削尖了后很锋利，晒干了之后有韧性。” 原来卫柠闻到的莫名的腥味，是泥土的土腥味，参杂其中的还有竹子糜烂的酸涩和腐臭，还有刻进人类身体基因里的尸臭味。 卫柠又戳了戳小花：为什么要穿上红衣服挂在树上？ 小花扭头看向卫柠反问：“你不觉得这个过程很像做灯笼吗？” 用竹子编成骨，套上皮，涂上红色的颜料就成了艳丽的红灯笼。 “红灯笼，灯笼红，圆圆灯笼挂空中。” “每一个飞升的灵童留下的肉身都被村长做成了祈福灯，挂在这颗古树上，永永久久地保佑村子里的人。村长说，每个走过祈福灯的人，都会受到灵童的庇佑，走遍哪里都不怕啦。” 卫柠静静看着头上悬挂着的尸群，她不能理解村长的思维，尸体会保佑谁吗？ 绳子经过风霜腐蚀后断裂，尸体掉下来砸死人倒有可能。 卫柠再戳戳小花：你还没告诉我祠堂里发生了什么。 小花看着卫柠的动作，眼珠子转了转，“你在比划什么啊？我看不懂。” 卫柠面无表情地揪住小花的耳朵，往左用力，她明明就看懂了她的动作，装什么装，讨厌的小屁孩。 “啊啊啊啊啊啊！疼死了！快放手！”，被拧住耳朵的小花眼泪汪汪地看着卫柠，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委屈。 卫柠动作不停，另一只手比划：说不说？ 小花大喊：“我说我说！快松手！” 卫柠看着气鼓鼓的小花松开了手。小花实在气不过，蹬腿朝卫柠挥起拳头，可惜身高太矮，速度太慢，轻飘飘地就被卫柠躲了过去。 小花实在气不过，气愤喊道：“你再不让我打到，我就永远不告诉你了！” 卫柠闻言微皱起眉头：你耍赖，不守信用。 小花见状冷笑：“我一个小孩不讲信用怎么了？！反倒是你，比我大了不知道多少,就知道欺负小孩。” 被倒打一耙的卫柠：…… 小花看到气短的卫柠感到得意，手指撑开嘴角，吐出舌头，“略略略略！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对卫柠做完鬼脸后，小花一溜烟跑了。 卫柠站在原地，指尖动了又动，讨厌的臭小孩。 不过没关系，小花逃避不了多久，卫柠心想，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和小花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就像歌谣里唱的那样—— “洗灵浴，上灵山。 上灵山，有仙缘。” 选出灵童后，紧接着的，不正是洗灵浴么？ 卫柠确信洗灵浴这一仪式很快就会到来，也许就在明天。毕竟，村子暗地里可是有人在推动这一切呢。 正如卫柠所料，村子里一片躁动。 村民们凸起的眼球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卫柠，但每当卫柠转头看去时却总会被他们回避视线。 卫柠只能够看见他们不停蠕动的嘴唇，急促而又慌张。 像是狡猾的蚊子，又像是阴险的毒蛇，让人感到压抑疯狂。 但卫柠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林玥。 要知道，根据卫柠短短两日的观察，小小的村子内阶级分明且其中差异巨大。 村子自上而下分为男人，村子本地以及被拐卖而来的男孩，村子本地的女人和女孩，最后才是被拐卖而来的女人和女孩们。 只有男人才被允许上桌吃饭，而本地的女人和孩子们则是只能躲在满是油烟的厨房里站着吃饭。 连最后的清洁任务也不能交到饭桌上口若悬河的男人们，说是因为——男子汉大丈夫要远离庖厨。 难怪卫柠在废土世界中从未见过这种只存在与千年前的社会结构，只因为这种落后迂腐的社会往往只有一种发展走向——走向灭亡。 林玥察觉到卫柠的视线，转过头来，和卫柠对上眼神。一段无声的对峙后，林玥率先移开了视线。 出现在仪式上的被拐卖来的女人只有林玥一个人。 林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卫柠思考出问题的答案之前，一旁的崔逢出声了，“在洗灵正式开始之前，需要送子娘娘为灵童洗去肉身在凡间数年沾染的污浊。” “林玥就是送子娘娘。”，崔逢转头看向卫柠，“而你现在一定在想，为什么林玥会是送子娘娘？” 卫柠看着崔逢精致的眼眸，默默低头看向他的腰腹。 崔逢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 衬衫下摆利落地扎进裤腰里，贴着皮肉勾勒出清晰的线条，不难看出崔逢的腰身依旧强劲有力，丝毫不见昨晚洞穿腹部的伤势。 崔逢见卫柠垂头不语，出声问道：“嗯？你在看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着卫柠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她的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腰上。意识到这一点后，崔逢的眼眸弯起，显现出一丝狡黠。 他说，“你是今天第一个发现了我巧思的人。” 卫柠不解歪头：巧思？ 崔逢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今天这身衣服可是我从姓宋的那简陋的衣柜里好不容易找到的，这是最好看的搭配。” 卫柠：…… 卫柠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神平稳柔和，完全不像面对一个昨晚要杀他的人，还差一点，他就会彻底死在卫柠的手中。 卫柠看不懂也看不透崔逢，按照她的分析，在昨晚的对战中，双方都损伤惨重，今天在见面绝不会如此和谐。 她本以为，安静地站在一起就是极限了。 卫柠移开视线，她懒得去猜崔逢在想什么。 崔逢见状也移开视线，专注地看着被众人包围在中央的林玥。 她置身于一个圆台之上，身旁是村长，张哥，赵奇等人，他们无一不面容严肃，眉头紧锁，好像肩负着重大的使命一般。 村长一一扫视过周围的众人，高声喊道：“在昨晚的选灵仪式上，山神为我们选出了新的灵童，她就是——张小花！” 随着村长的高呼，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圆台之上的小花。 小花对上卫柠的视线后，瘪了瘪嘴，气呼呼地扭开头，显然她还在为昨晚的事在生气。 崔逢看见小花的举动，挑了挑眉，说，“你知道么？小花是林玥的孩子。” 卫柠闻言略有些惊讶，她细细打量着台上的小花，这才发现她的眉眼确实和林玥有些相似。 12、白日飞升11 村长：“请送子娘娘上前！” 林玥在赵奇等人的围拥下来到小花面前，她低头和小花对上眼睛，在小花好奇的目光下扯了扯嘴角。 小花微微一愣，还未做出反应，林玥就已转过身面对圆台前的众人。 村长：“摆香！” 随着村长的一声高呼，一条朱红长桌被抬上圆台，几个人拿着木碗，香烛等物件摆上长桌。 身高有限的小花被挡在后面，只能踮着脚尖探头去看，但没踮多久，就被赵奇一把带到长桌前，压着脖颈跪在地上。 小花尝试扭扭脖子，发现压在上头的手劲头更大了些，便乖乖低着头不动了。 村长：“点香！敬山神！” 一声破空声响中，香烛燃起，连带起一片迷蒙的烟雾，穿插在烟雾之中的还有漫天黄纸，其数量之多，撒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满身。 还没等到黄纸从身上自然掉落，村民们就神情激动地将黄纸全部收入怀里。有的等不急，瞪着眼球，跳起来伸手去够飘在空中的一张张黄纸。 现场一片混乱。 卫柠拾起落在肩上的一张黄纸，拿在鼻子前嗅了嗅，是熟悉的腥酸味，和人尸灯笼上的味道非常相似，只是少了一股尸臭。 村长：“灵童跪拜！” 小花被脖子上的手一压，顺势跪伏下去。 变幻的视角里，她清楚地看见本来在疯狂抢黄纸的村民一瞬间齐刷刷地停下动作，身体僵直地转动脖颈，将凸出眼眶的眼球对准了她。 在不算长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眨眼。 他们的眼睑不再是小花印象中的肉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紫灰色，像是即将蜕皮的蟒蛇，又像是死人身上的尸斑。 小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丝的可笑，围在她周围的明明都是活人，活人怎么会有尸斑呢？ 可突然之间，一切陷入死寂，小花听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呼吸声。 小花浑身的汗毛瞬间立起，下意识地停下了跪拜。 就在她停下动作的一瞬间，躁动的声音重新出现。 村长皱着眉头怒道：“灵童必须让山神感到我们的敬意！你磕头的动作怎么能这么轻？磕得响一点！听到没？” 小花看着五官扭曲的村长愣愣点头，之前的死寂好像只是小花的一场幻觉。 “一叩灵村！” 一声高喊下，小花连忙低头叩拜。 “二叩灵山！” 小花正张开手臂，准备低头。一旁的赵奇嫌她之前的叩拜动静太小，伸手抓住小花的脖子用力往下一压。 在沉闷的一声巨响中，小花的额头重重地撞上了地面。 一瞬间，她的耳中爆发出一阵轰鸣。 小花感到有些眩晕，她抬手摸摸自己的头，手中一片濡湿，触目是暗红的鲜血。 看着这一切的村长向赵奇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赵奇眼前顿时一亮，站立的姿势更加挺拔。他满是红血丝的眼球再一次对准了小花，像是在竭力撕扯着连接眼眶的神经，狰狞地要咬上小花。 “三叩山神！” 又是一次郑重的跪拜，小花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恍惚，带有一层迷蒙的红色，那是流进小花眼睛里的鲜血。 她额头上的豁口更重更深了，情绪失控的赵奇力气出奇地大。 小花瘦小的身体一歪，倒在了一旁。在残留的意识里，她感觉到自己垂落在地上的手触碰到了某个人。小花竭力睁开眼，是林玥，她面无表情地低头注视着小花。 在小花彻底闭上眼之前，林玥轻轻抖落了小花搭在她脚上的手。 村长对响亮的磕头声感到满意，用力一扬手臂，“现在请送子娘娘点灵水！” 林玥被压到长桌前。 朱红木桌上整齐排列着三个碗，碗口皆有手臂粗细。 张哥上前靠近林玥，掏出怀里的刀子，用力在林玥的手腕上一划，被皮肉包裹的鲜血喷涌而出。很快，碗底就积满了鲜血。 圆台下的卫柠微微皱眉。 卫柠凝神看着台上的林玥，她的眉眼间不见一丝抗拒，在放满一碗血后主动地将手腕挪至另一个碗上。 即使她的唇色肉眼可见地开始泛白，膝盖发软，手臂也没有颤抖一丝一毫，一副绝不会让任何一滴血溅到碗外的样子。 按照林玥对村子里的人的敌视和厌恶，她绝无可能这样安分地任由对方割开自己的手腕放血。除非，这是她自发且自我认同的举动。 这是一种毋庸置疑的奉献精神。 林玥对小花没有多少感情，自然也就谈不上母亲对孩子的自我奉献。 卫柠垂眸思索着，那么林玥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亦或是，为了谁呢？ 卫柠侧头看向身旁的崔逢。 崔逢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微微一笑后，转头继续看着台上的林玥放血。 卫柠同样移开了眼，她从崔逢身上看不到意外的情绪，也没有计划在意料之中进行的闲适与欣喜。 他看到林玥在放血，看见了，仅此而已。 哪怕林玥在经历一些其他的事，只要林玥不死，不，死了也没关系，只要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给他带来麻烦，崔逢的情绪就不会因为林玥而产生波动。 崔逢是一个天然冷血的人。 卫柠忽然感到熟悉，她和崔逢本质上似乎是一类人。 现在她好像知道自己的精神评估不合格的原因了，卫柠心想。 三碗血终于放完了，张哥见状松开林玥的手腕。林玥一下子没了支撑，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村长上前将香烛燃烧后产生的灰烬收集起来，加入三碗血中，搅拌后拉起地上的小花，“来，把这些喝下去。” 小花的个子刚刚高出桌子一头，她低头看着鼻子前的木碗，碗口在她的眼中无限放大，隐隐让小花觉得这碗能够把她整个头装进去。 以后她就是一个脖子上顶着一个圆碗的小女孩了，小花出神地想，感觉这样也不错，要不她把六子他们的脑袋也搞下来，装上碗吧。 村长皱眉拍了下小花的头，“快喝！放久了就沾染上污秽了，山神会不满意的！” 山神这两个字一出现，小花的身体一抖，赶忙端起和她脸一样大的碗。 山神。 山神…… 卫柠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心里忽然一动，她好像知道林玥甘愿放血为其效忠的人是谁了，不，与其说是效忠，不如说是信仰。 这是一个有意思的现象。 村子里两个对立的阵营，几个分明的阶级却有一个统一的信仰——山神。 祂笼罩在整个村子之上，祂的阴影牢牢刻在村子里的每一个人的心中，连林玥这样倔强的人都能使其信服。 卫柠从林玥身上收获的技能——追踪之眼，就是这位山神赋予林玥的。 卫柠开始好奇这所谓的山神，祂绝对是具体的存在，她会撕开掩在祂身上的重重面具。 不只是卫柠一个人在思考。 林玥静静注视着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三个木碗，忽然，冷笑一声。 村长等人脸色一变，在庄严肃穆的仪式上岂能允许有人笑出声，更何况，还是充满讽刺意味的嘲弄。 村长手指一指林玥，怒道：“林玥！你大胆！” “你才大胆。我不是送子娘娘吗？你怎么直呼我的名字？”，林玥微挑起眉，“敢对我不敬，小心山神惩罚你！夺取你的仙缘，让你永远不得飞升！” 村长被呛得满脸通红，疯狂蠕动着嘴巴，却一个字也没能从嘴里吐出来，就像是有条绳子拼命地勒住了他的脖子一样。 赵奇站出身，挡在村长面前，“林玥，我劝你冷静下来，在这里胡闹的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林玥闻言又是一声冷笑，“你劝我？你算哪根葱？本事不大，屁股不小。” 看着齐刷刷变得满脸青紫的村长和赵奇两人，林玥感到格外畅快，畅快得她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林玥停下了笑声，眼神阴狠毒辣地扫过围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声音沙哑尖锐地喊道，“我诅咒你们所有人不得好死！所有人！” “你们每个人毛孔里都流着肮脏的血！会有虫子从你们的毛孔里长出来，啃遍你们的皮肉！骨头!” “你们所有人最后都会浑身溃烂而死！”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咒骂中，林玥的神情愈发扭曲，五官愤怒地扭曲在一起，像是被晒干揉皱的橘子皮。 最后一句仿佛耗尽了林玥所有的精力，她眼眶通红，呼吸急促，嘴角流着涎水。 一个呼吸间，林玥向前栽倒在地。 村民们这才突然回过神，他们神情惊恐，不知所措地开始躁动。直到村长连喊数遍才勉强冷静下来。 “林玥她承受不住山神的赐福才疯的！你们要相信……” 村长在圆台上说了什么，卫柠一个字也没听见。准确地说，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浑身的血液疯狂汇聚在眼球，卫柠的眼睛一阵酸疼，可即使这样，她也不曾眨眼。 卫柠浑身僵直，连晃动手指都做不到，只能被迫一动不动地向前看去。 圆台之上，诡异而惊悚的一幕赤裸裸地出现在卫柠眼前。 13、白日飞升12 林玥的身体开始抽搐，皮肤变成糜烂的粉红色，与原本的肉色夹杂在一起，给人一种身体正在融化软烂的感觉。 逐渐融化，血肉被揉捏成一团，变成一颗浑圆的红色肉球。 卫柠眨眨眼。 肉球开始微微蠕动，一扭一动间挣扎着长出了呼吸孔，紧接着，完全变成卫柠第一晚见到的怪物。 一样的头，一样的呼吸孔，一样的肉芽，只是肉芽稍显稚嫩，在空气中试探地扭动，像是婴儿在吮吸的手指。 潮湿，粘稠，不断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卫柠耳朵一动，咕叽咕叽的声音是从她自己身上传出来的。 她抬起指尖一看，手臂上出现了零星的嫣粉。卫柠戳了戳，手感和她想象的一样弹嫩，只是有些疼。 这些突然出现的痕迹比周遭的皮肤更深一些，明显地凹陷了下去，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人体上长出的洞孔。 指尖下移，触碰到腹部。 咕叽咕叽！！ 卫柠喉头涌上血腥味，她没有忘记，她肚子里也有一颗肉球。 它在长大。 卫柠眼前顿时一阵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倒。直到卫柠的手臂被人扶住，她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怎么了？”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使卫柠提起了部分精神。 卫柠轻轻呼出一口气，缓过劲来。她抬起头，定睛一看，身体下意识僵住，心脏一瞬间加速跳动。 一颗硕大的红色丸子头抵在她鼻子前，呼吸孔一张一合，“你瞪大眼睛看着我做什么？” 卫柠后退一步，扭头看向四周，心慢慢沉了下去。 村民们全部变成了脖子上顶着红色肉球的怪物！ 在无数怪物的包围圈里好像只有卫柠一个正常人类。 不，不对…… 卫柠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温热，夹带着一丝粘腻。 她指尖左右移动着，不出意料地摸到了密密麻麻凹下去的孔洞，里面蛰伏的肉芽纷纷探出头和卫柠打招呼。 不知不觉中，卫柠似乎成为了怪物当中的一员。 卫柠她……还有从副本中逃生的可能吗？ 卫柠看着先前那颗扶住她手臂的肉球人再一次靠近她，恍然想起发霉长虫的红色丸子。 她出副本之后应该一段时间不想吃任何丸子了，可能圆形的东西也不太想吃。 肉球人抓住了卫柠的手腕。 卫柠浑身僵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她的身体被捆住了，被一层透明的物质紧紧地束缚了。 这透明的东西让她升起一种熟悉感，她决定看看这个肉球人要做什么。 反正……现在已经是最糟糕的处境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卫柠漫不经心地想着，眼皮要抬不抬地望着肉球人。 突然，卫柠的手腕一阵巨疼！ 她的手腕被卸下了！ 非凡的疼痛如同蟒蛇紧紧缠绕在卫柠的脊背，压迫着她的神经，卫柠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等再次睁开时，卫柠对上了崔逢的眼睛。 是人类该有的完整的眼睛，不是糜红的肉孔。 崔逢歪歪头看向卫柠，“清醒过来了？” 卫柠脱臼的手腕按回去，从崔逢背后看过去，发现圆台上的林玥和小花不见了，留在这里的村民也没有几个。 人都去了哪里？ 崔逢看出卫柠的疑惑，勾了勾嘴角，说，“村长叫人把林玥关了回去，后面大家就散了。” 卫柠看向崔逢：那你怎么留在这里？ 崔逢：“我见没什么好戏可看了，本来也打算走的，可一看你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好奇，就留了下来。” 卫柠比划动作：我站在原地多久了？ “大概……十多分钟，反正挺久的。”，崔逢双手抱臂，“我等得不耐烦，就把你的手腕卸了。不然，你可能得傻站着一整天。” 他对卫柠一挑眉，一副矜傲的样子，“不对我说一声谢谢？毕竟，我看你的情况实在不算好，可能很快就会没命哟。” 卫柠瞥他一眼，转身要走。 她不信崔逢有所谓的好心肠，要是真有，那天晚上就不会一脸兴奋地要和她拼命了。 人没死，真可惜。 崔逢看着卫柠远去的背影，轻声笑了，可真有意思，这样有意思的人……希望她能活过今晚。 毕竟，卫柠的身上笼罩着浓厚的黑气，只差微妙的契机，就能彻底将她吞噬殆尽。 崔逢眨了眨眼睛，瞳仁中细微的光芒一闪而过。 卫柠身上的黑雾消失了，只给崔逢留下个匀称修长的身影。 如果卫柠回头去看，就能发现熟悉的气息，那是技能发动的硝烟味。 卫柠回到了王婆家中，她感到有些饿了，准备去厨房找一些东西吃。 这些日子里，卫柠一直以来都是通过自己做饭来抵消饥饿感的。 自从在王强的送葬仪式结束后，卫柠没再见过王婆，无论是昨晚的选灵，还是今天的洗灵。 也许洗灵后半场王婆出现了，但那时卫柠已经失去神智，任何一个人在她眼里都是顶着红色丸子的肉球人。 王婆诡异的行踪并没有引起村里人多大的关注。 天色有些晚了，厨房里光线昏暗。 卫柠踏入厨房的脚步一顿，厨房里似乎有一个人。这人缩在地上，悉悉索索地说着一些什么。卫柠竭力去听，才能听清只言片语。 “保佑啊……保佑啊……” “我还想活啊……” “儿子啊……我对不起你啊……没有办法才……” 是王婆。 消失了这么长时间的王婆出现了。 她背对着卫柠在墙角缩成一团。 昏暗之中，虽然卫柠看不清王婆的神情，但可以判断出她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不放手。 卫柠指尖一动，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贯穿整个副本的关键一点。 白日飞升。 山神…… 既然有神，那怎么又会没有神像呢？ 在这样一个家家户户都信仰神仙的传统村子里，应当每家每户都有会一座神仙的塑像才对。 为了信仰的神能帮祂的信徒实现心愿，信徒们会在神像前为他们的神上贡祭品，点燃香烛。 而今天的洗灵仪式上的一切都是对着祠堂的方向进行的。 原谅卫柠是一个无神论者，她很难想到神像这一层。 神像的塑造往往和神本身有一定的联系，卫柠也许可以从中抓住这山神的小辫子。 卫柠进一步靠近角落里的王婆，脚步声刻意地加重到能吸引她注意的音量。 王婆警觉地转头，“是谁？！” 卫柠微微一愣，没再挪动脚步。王婆并没有发现卫柠，她的厉呵只是警告，就像是受到刺激的小动物应激地弓起脊背，长牙舞爪地逼退身前的人类。 因为——王婆的眼眶黝黑空洞，她的眼球不见了。 即使声音没再出现，王婆仍旧保持警觉，她将怀中的东西抱得更加紧了，恨不得塞进自己的肚子里。 卫柠的视线落到王婆的肚子上。 卫柠歪了歪头。 王婆的肚子瘪了，她肚子里的肉球不见了。 去了哪里？在她怀里吗？ 可王婆的衣衫并没有濡湿的痕迹。 反正王婆的眼睛已经不在了，光明与黑暗对她来说并无差别。卫柠将灯打开，几秒后，卫柠的视力恢复过来。 现在，卫柠知道王婆怀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不是那颗肉球，而是卫柠先前忽略的神像。只是，神像的脸被王婆挡在怀里，只能依稀辨认出身形。 往往神话传说中对于男性和女性的塑造是不同的，男性的神像塑造会偏向威武强大，女性神像的塑造会偏向体现曲线的柔和温润。 而在这个山谷里的小村庄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卫柠从王婆怀里的神像上移开视线，闭了闭眼，她觉得有些辣眼。 卫柠鲜少升起这种无奈，无语，嫌弃参杂交融的复杂情绪。 王婆似乎认为先前的声音只是巧合，警惕已经放下不少，她开始动作了。 拥挤闭塞的厨房内，一个身形矮小的女人缓慢地行走着，一只手向前摸索着，一只手紧紧抱住怀里的塑像。 卫柠看着如同蜗牛的王婆，默默地伸出一只脚。 王婆空洞的眼眶不能为她缓慢的行走提供任何信息，又很可惜没察觉到卫柠刻意放缓的呼吸声。 一分钟后。 砰！ 沉闷的一声响动突兀地出现在平静的夜晚。 王婆怒气冲冲地抬头骂道：“谁？！是谁？！！” “谁这么不要脸，欺负一个老人家！没脸没皮没屁股眼子！一辈子都没有孩子！！！” 王婆恶毒的咒骂没对卫柠产生任何影响。 她无声无息地擦过躺在地上指着空气狂甩口水的王婆，弯腰捡起了滚到一边的神像。 趴在地上的王婆脸色一变，往自己怀里摸了摸，五官瞬间扭曲，惊恐慌张地叫喊道：“去哪儿了？！去哪里了？！” 将神像稳稳拿在手心的卫柠终于窥见这山神的面容，她感到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透过这张脸，卫柠能看见很多人的影子。 一分小花，三分林玥…… 还有一分……卫柠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微微动了动。 拼图中关键的一角终于找到了，只要安上去，剩下的一切便能顺其自然地完美解决。 但在此之前，卫柠漫不经心地想，她要再见一次林玥。 14、白日飞升13 在卫柠思考的间隙，王婆茫然摸索的双手离她仅有咫尺。 “在哪儿啊？到底在哪里……” 卫柠将神像掂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触碰到了哪个部位，神像发出了一声的清脆的响动。 在安静的小空间里显得极为突兀明显。 捕捉到这一声响的王婆愈发急躁，呼吸粗重而潮湿。卫柠弯腰轻轻将神像放在王婆手边，后退一步，低头静静注视着王婆。 希望王婆不要让她失望。 啪嗒一声，王婆终于摸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宝贝。她紧紧地抓在手里，将神像细细地从头摸到尾，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松了口气。 接着，王婆重新缩回了角落。 卫柠挑了挑眉。 十分钟，一小时……时间在指间缓慢流动。 不过，这对卫柠来说并不算什么，她甚至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长时间的静谧给了王婆足够的安全感，她浑身的肌肉松懈下来。 王婆颤颤巍巍地将神像放于自己身前，伸手摸了摸，确定自己跪坐在神像的正前方。 良久，王婆深深地跪拜了下去。 “敬爱的神仙，我已经为您献上祭品，请您为忠诚的信徒赐下仙缘。” 祭品？ 卫柠歪歪头，王婆为山神献上了什么？ 她的眼睛，她肚子的肉球，还是她的儿子？亦或是全部？ 王婆从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她复杂而又真实，冷血而又真诚，弱小而又强大。 她为王强的每一次哭泣呐喊都是发自内心的，但她的欲望和野心也是真实存在的。 她想要得到仙缘，想要飞升，可这个村子里的一切都倾斜在孩子和男人身上。 王婆没有办法。 她实在忽略不了每个夜晚里心底发出的声音，也控制不了看向王强每一次炙热的眼神。 眼神里的嫉妒已经沸腾十足。 王婆的眼眶发红，眼白分裂出无数细小密布的血丝，那是她日积月累的渴望。 那天晚上，她的算计成功了。 她的宝贝儿子从那个没用的女人身上得到了机缘。 牲畜养到一定程度就该宰了。 王婆忐忑地将其摆上洁净的餐盘，辅以两颗新鲜浑圆的眼球作为佐料，作为献给山神的贡品。 幸好山神没有嫌弃她的两颗眼球过于浑浊柴老，慷慨地将仙缘赐给了她。 一阵奇异的红光突然出现在了这个小空间内。 卫柠眨眨眼，觉得自己眼睫毛像是糊上了一层厚厚的鲜血。 但显然，这是她的错觉。 红光消失之后，整一个狭小的空间再度陷入死寂。 卫柠眨眨眼，感到有些不妙。 下一秒，一声尖锐的嘶喊突然炸响！ “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啊！我不要啊啊啊啊！” “我的眼睛！” 王婆疼苦地捂住双眼，声音嘶哑诡异。 卫柠转身要走，但不幸的是，王婆在卫柠离开厨房的前一秒内松开了双手。 “李莉！”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婆物理意义上的目眦尽裂地瞪着就差后脚跟迈出门框的卫柠。 卫柠：…… 王婆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可怖，“刚刚你一直都躲在这里？所有的一切你都看到了？” 卫柠索性转回身平静地看着王婆的眼睛，指节动了动，王婆的眼球为什么会回到她的身上？ 神经在几秒内迅速生长，这其中带来的瘙痒疼痛实在非常人所能忍受。 王婆不停地扣着自己的眼皮，哪怕已经破皮流血也停不下来，她感到委屈和窘迫。 山神拒绝了她的献祭，王婆难过又茫然地想，从此以后仙缘和飞升都与她无关了。 为什么山神要拒绝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但很快，王婆的疑惑和难过都全部转化为了愤怒，针对卫柠的愤怒。 她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卫柠，大喊道：“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没用的婊子！天天白吃别人家里的饭，好吃懒做不干事！难怪你妈生下你之后就死了！” “你克妈克爸！克夫！你就是个活灾星！” “都是你把我的仙缘克走了！我打死你个小贱人！” 一顿咒骂不仅没能使王婆解气，反而使得她怒火更胜，气得直接抄起一把菜刀朝卫柠甩过去。 离门槛只有一步之遥的卫柠往后一退，关上了门。 彭嚓一声！ 菜刀砍上了门板。 “小贱人！你敢躲？！” 王婆怒不可遏，声音扭曲到极致，隔着厚重的门板传到卫柠的耳朵里，显得更加阴森诡异。 卫柠挠了挠耳朵，无视不停抖动的门板，往别处走了。 听到卫柠逐渐变小的脚步声，王婆彻底陷入癫狂，紧紧抓住手里的菜刀，一下一下地往门板上砍去。 即使飞溅的木屑进到了血红的眼睛里，她挥动手臂的动作也丝毫不见减缓。 砰砰砰！ 卫柠就着极具节奏感的响动漫不经心地想，看来今天晚上她又要挨饿了，她还是早点去睡觉吧，睡着了就没有那么饿了。 就在卫柠转身准备进入房间的前一秒，一个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赵奇在王家大门口探头探脑，看到了孤身一人的卫柠，眼前顿时一亮，连忙朝她挥挥手，“李莉！李莉！” 卫柠迈步向赵奇走过去。 赵奇低头看她，笑着说，“真高兴今晚见到你。” 卫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赵奇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今天白天我都没能和你说上一句话，我很想你，你呢？你想我吗？” 卫柠抬眼看向满脸期待的赵奇。 赵奇兴奋地瞪大原本就额外凸出的眼球。 卫柠：……好像金鱼。 良久，卫柠缓慢地点头，然后飞快地转开了头并且后退一步。 然而，卫柠的这一系列动作落在赵奇的眼中成了害羞的表现。他高兴地不知觉张开了嘴，一股浓郁复杂的气味自然而然地从赵奇的嘴里喷涌而出。 卫柠默默屏住呼吸：……她就知道。 先前她还未靠近赵奇时，就闻到一股腥臭味。 一股熟悉的腥臭味。 这股气味在早已死亡的王强身上出现过，在现在坚持不懈拿着菜刀看门的王婆身上同样存在。 厨房里拿着菜刀的王婆：该死，这门怎么这么结实？她平时怎么就没发现？ 卫柠垂眸思索，为什么赵奇的身上也出现了这股味道？ 她低头观察赵奇的腰腹，没看出明显的变化，应该是时间还太短。 看来，王婆凭空瘪下去的肚子有了答案。 那颗肉球已经来到了赵奇的肚子了，好一个传承接力，又不是比赛，有必要这么争先恐后吗？比比谁先死？ 察觉到卫柠的视线，赵奇微微一愣，随后，脸上出现了卫柠完全看不懂但想马上转身就走的表情。 赵奇表情诡异地低下了头，扭了扭身体，说，“李莉你……你想现在就……也不是不可以。” 好的，卫柠果断转身就走。 哪知道，赵奇见到卫柠这幅反应立马冲到她的面前，张开双臂，拦住她说，“你怎么这幅反应？！你难道不就喜欢这款的吗？” “不然，那天晚上和今天你为什么都和那个医生这么亲密？！” 赵奇不甘心，学着那天晚上崔逢的样子捂住脸委屈巴巴地控诉卫柠，“呜呜呜呜呜！你这个负心人！人家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卫柠闭了闭眼，躁动的指尖动了又动，想抽的人又多了一个。 砰砰砰！ 沉浸式表演的赵奇被打断了，他好奇地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王婆是在剁排骨吗？动静这么大？” 卫柠目光平静地点头。 要她告诉赵奇王婆拿着一把菜刀准备砍死她？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是一个哑巴，不能说话。 赵奇挠了挠头，终于想起来到王家的目的，他说，“洗灵仪式结束之后就要抬灵轿，上灵山了，这一次经过掷杯决定由王婆和另外三个女人来抬灵轿。” 赵奇一边说着，一边朝厨房走去，他准备亲自和王婆说一声。 卫柠见状手疾眼快地抓住赵奇的衣角，迎着他疑惑的眼神，用力且缓慢地摇了摇头。 拒绝的意思显而易见。 赵奇不理解，挠头问道，“为啥不让我说？难不成你去说？可你不是哑巴吗？怎么说？李莉，别胡闹，听话啊。” 说完后，赵奇没再看卫柠一眼，转身就走，村长交代的事情，他还是落实到每一个细节才放心。 卫柠眼睫微动，露出一丝不耐。 上灵山说不定能见到那所谓的山神，卫柠不能错过，她的副本探索度自从到了65%之后，就一直停滞不前。 卫柠必须成为这次抬灵轿，上灵山的其中一员，她等不到下一次了。卫柠低头看了看自己略微鼓起的腰腹，她没有时间了。 错过这一次，她绝对会死在副本里，也有可能彻底被同化成怪物。 无论哪种结局，卫柠都不接受，她有必须走出副本的理由。 赵奇脚步轻快，没有察觉到背后悄无声息靠近的卫柠。 他的脚步声和卫柠的重叠在一起，在门板的剧烈震动声的间隙中，传进了王婆的耳朵里。 王婆兴奋地鼻孔里喷出炙热的浊气。 赵奇的前方是拿着菜刀并陷入狂化不分敌我的王婆，后方是伺机而动充满杀意的卫柠，可谓是前后夹击。 可怜的赵奇，他今晚不应该踏入这里的，他成为了两头野兽暗中较量的猎物。 卫柠眼皮微抬，杀人的最佳时机来临了。 死亡的钟声正式敲响！ 15、白日飞升14 赵奇越往厨房靠近，砰砰砰的声响越发撕裂他的耳膜。 赵奇这才感到一丝不对劲，这激烈的频率真的是在砍排骨吗？还有，砍排骨而已，动静有必要大到连门都在颤抖吗？ 在赵奇疑惑的眼神中，门板上突然冒出一把银白锋利的菜刀！ 赵奇惊恐猛地透过漏风那个门板和王婆对上眼。 “我……我要杀了你！” 赤红着眼睛的王婆握着菜刀狠狠往赵奇身上看去，在赵奇惊慌失措的叫喊闪避下勉强没砍上。 “王婆！是我！赵奇！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砍错人了！” 王婆不由分说地上前又是一刀，她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赵奇。王婆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只要是个人站在她面前，她就砍！ 毕竟，新长出来到眼睛确实不太好用。 面对步步紧逼的菜刀，赵奇顿顿地转头看向卫柠，“王婆……她这是疯了吧？！李莉，你干啥把她给惹疯了？” 卫柠看着转回头的赵奇，将抬至半空中的手臂自然且快速地收回，然后眨眨眼，没有别的反应了。 赵奇静静注视着满脸写着我不知道，不关我事的卫柠。 赵奇：…… 赵奇看看一脸无辜的卫柠，再看看疯魔的王婆，默默咽下口水，快速后退靠近王家大门，远离这两个可怕的女人。 “看来王婆的状况不是很好，我明天再过来看看，如果实在不行，还是告诉村长换个人选吧。” “李莉，我们明天再见啊！拜拜！” 卫柠歪歪头望着飞快逃窜的赵奇，看来今天晚上的工作量又减少了。 原先卫柠以为赵奇发现疯狂的王婆后，会察觉到一些什么，给她带来多余的麻烦。 没想到，赵奇只是被王婆挥着刀吓唬了几下，人还一点都没伤到呢，就马上跑了。 还明天见…… 如果换做是真正的李莉，那她还能成功活到明天吗？赵奇是想跟一具尸体见面吗？ 卫柠面无表情地想，这真是一个特殊的癖好。 不过思考间的几秒，王婆就已逼近卫柠，眼看着锋利的刀尖就要砍上这个她讨厌了十来年的女人，王婆兴奋地手臂开始颤抖。 瞥过不停抖动的刀尖，卫柠今晚累积的不耐烦终于达到顶峰，她真的感到很饿，不想和王婆再耗下去了。 卫柠轻身一闪，长腿一扫。 “啊啊啊啊！” 哐啷一声，菜刀从王婆手中甩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砸响地面。 王婆抓住自己被卫柠踢得脱臼的手腕，嘶吼着重新朝卫柠扑了过去。但可惜，身子还没转过半圈，就被卫柠稳稳压倒在地。 今晚这场拜神的闹剧应该在此时落下帷幕了。 卫柠压在不停挣扎扭动的王婆身上，双手已经伸向了王婆的脖子，可就在一瞬间，她的意识有些恍惚。 她的大脑里被一道声音疯狂充斥。 好饿…… 她真的好饿…… 卫柠好想吃东西…… 疯狂扑腾的饥饿将整个卫柠都吞噬了。 卫柠利落地卸下了王婆的下巴，让吵得她心烦的嘶吼尖叫变得含糊柔和。卫柠满意地点点头，将王婆一路拖回厨房。 将敲晕放在角落后，卫柠开始在厨房翻找起来。 没有…… 都没有…… 为什么哪里都没有吃的？！ 她真的好饿啊啊啊啊啊！ 顺便一点什么都好，卫柠现在马上立刻要吃上能填进肚子里的东西！ 卫柠饿得眼前发黑，一个使不上力倒在了地上。晃动颠倒的视线忽然了出现一双瘦小干瘪的脚。 卫柠费力抬起头看去，出现在她眼里的，是离她最近的唯一一个活物。 浑身的饥饿都在咆哮着让卫柠冲上去！ 冲上去！ 只要冲上去！就能彻底摆脱在她脑子疯狂叫嚣的欲望，重新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卫柠跌跌撞撞地起身，摔倒又再次爬起，终于抓住了那散发着鲜活热气的食物。 美味的食物不需要任何高级的烹饪手法，鲜吃就能享受最极致的美好。 美好得卫柠身体里的饥饿恶魔变得温和，终于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大脑，并且贴心地留下了它的礼物。 一份超级惊喜大礼。 卫柠松开了意识昏迷的王婆，垂下的眼睫在她的脸上拦下一道阴影，显得垂首跪坐在地上的卫柠安静而温和。 “呵。” 一声冷笑硬生生打破了这份安静，卫柠冷下脸，真是好一份惊喜大礼呢，惊喜得她现在想要鼓掌为自己祝贺。 卫柠想起崔逢，眼里的杀意几乎快要凝成实体，她就说那个医生没这么好心。 卫柠抬起手摸上了自己的惊喜大礼，脑子里却在想，人的肚子被切开后在多久之后才会死亡？ 似乎有数据表示，人体剖腹后，在无外力介入的情况下，生命体征能维持六个小时以上。 无外力介入…… 卫柠指尖动了动，如果没猜错的话，好戏才刚刚开场，接下来她还会有一场恶战。 卫柠不是只有一腔热血的莽夫，她会搜罗能为她所用的一切。 视线再次落到了身体被鲜血浸透的王婆身上，死寂的氛围里，出现了卫柠意料之内的微小的变化。 你听过皮肉生长的声音吗？ 卫柠曾经听过。 在科技发展到一定水平的废土世界，大家的精神状态大多一般，有的甚至在合格线之下。 所以，联邦社会的包容度异常之高，无论是奇装异服还是裸奔，在大街上都不会引起任何人的侧目。 这只是你的个人癖好而已，只要不影响到别人，联邦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卫柠的队长就有一个特殊癖好，卫柠曾经多次希望联邦能睁开眼睛，管一下她的队长。 她的队长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听各种声音，还常常拉着她的队员一起分享。 尤为喜欢皮肉生长的声音，卫柠也不知道她这是从哪里找到的资源。 像是热油煎肉，又像是苍老失真的音弦，磨人牙齿。 但现在，曾经恼人的声音竟变得美妙起来。 卫柠捡起之前那把曾逼向她的银白菜刀，安静地磨着，终于磨到一个满意的程度后，站起身走向王婆。 在填饱她的肚子之后，卫柠漫不经心地想，王婆还能发挥最后一次作用。 在踢踏的脚步声中，王婆恍惚地睁开了眼睛。 身上细碎的疼痛率先占据了她的全部意识，王婆下意识低头往身上看，紧接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爆发出惊恐的叫声。 为什么她的身上那么多鲜血淋漓的伤口？！ 而且个个都不浅。 王婆不多的意识开始转动，这看上去不是锋利的器皿所导致的割伤，反倒像是不知名野兽活生生地撕咬吮吸造成的。 可她不是在家里吗？ 怎么会有野兽？ 王婆不安地抬起头，新生的瞳孔一瞬间紧缩，她看到了真正的野兽。 澄澈通透的琥珀色眼眸盛满了冰冷的杀意，像是蛰伏在猎物身后等待着一击致命的恶狼。 卫柠看着浑身吓得僵直的王婆，歪歪头，手指抚上了自己的脸颊，低头一看，满手温热潮湿的鲜血。 哦，她懂了，难怪王婆看上去那么害怕，原来是因为她脸上沾上了血，卫柠心想。 卫柠随意地擦了擦嘴边的血渍，满不在乎的样子就像是在擦拭唇边残留的饭渣。 哦，这对卫柠来说确实是饭渣。 王婆看着逼近她眼睛的菜刀，惊惧地大喊，“李莉你疯了？！你敢拿刀对着我！你想做什么？” 真奇怪，刚刚拿刀砍她的人不是王婆吗？ 虽然自己就抱有疑问，但卫柠还是贴心地为王婆解答了问题：你不是想得到山神赐下的仙缘吗？我帮你验证一下真假。 王婆瞪大眼睛看着卫柠。 王婆她…… 她没看懂卫柠在比划一些什么。 卫柠看懂了王婆眼睛里的疑惑，心想，这样高难度的对话果然还是为难自己了。 卫柠放弃了。 卫柠来到王婆身前，手臂锁住她的动作，手上开始用力。 噗呲一声，是刀子破开皮肉的声音。 “不要杀我！不要！”，王婆奔溃地大喊，“李莉，不要杀我！我错了，我不应该那样对你的！” 王婆拼命在卫柠手中挣扎，恍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按在案板上砍脖放血的鸡。 在咽气前，王婆也没放弃求生，她喊道，“我不应该把你从李家买来的，也不该和你父母一起瞒着你杀死你妹妹……” 王婆对自己过往罪行的自诉没有影响到卫柠，她的手腕从头到尾没有颤抖分毫。 王婆的生命在面无表情的卫柠手中逝去。 这下，不只是脸颊，卫柠的手上，身上都沾满了血。卫柠将菜刀缓缓放到一边，轻轻呼出了口气，过于浓郁的血腥味让卫柠感到了些许的不适。 她不太喜欢过于浓烈厚重的味道。 卫柠敛起眉眼，接下来，就要帮王婆验真仙缘的真假了。 虽然在王婆看来，重新生长出来的眼睛意味着山神的拒绝，但在卫柠看来，能重新长出眼睛这一点就已经很不寻常。 同时，那悉悉索索的磨牙声音更是有力的佐证。 卫柠特意洗干净手，俯下身，拨开王婆的眼皮。 噗呲！ 卫柠看着手里两颗浑圆的眼球，手一抬，嘴巴一张一合。 嘎吱嘎吱。 像橡皮糖，卫柠心想。 寂静美好的夜晚中，卫柠等待的声音终于到来了。 【恭喜玩家获得固有技能：血肉重组】 【你也为经常为伤口恢复太慢而感到烦恼吧，该技能顾名思义可以加速你的血肉生长速度，让你摆脱伤口恢复太慢的危险。】 卫柠唇边浮现出笑意。 果然如此，她的猜测是对的。 那么，接下来，也让她和王婆一样…… 卫柠脸上含笑地再次拿起菜刀，稳稳地抬起至空中，对准了自己的肚子。 噗呲！ 16、白日飞升15 锋利的刀刃划开皮肉，卫柠眉弓一抖，额边生出冷汗，她抿住唇，手腕继续往下沉。 嘎吱嘎吱。 刀子像是切到什么东西一样，卫柠感到动作有些阻塞。卫柠瞳仁微动，终于找到了，藏在她肚子里的惊喜大礼。 【恭喜玩家获得道具：神像碎片】 【从未完全孵化成功的小肉蛋里获得的神像碎片，你可以收集足够的碎片拼凑成完整的神像。】 神像碎片么…… 她已经有现成的了。 卫柠捡起王婆之前掉落在一旁的神像，摇了摇，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这声音究竟是从神像的哪个部位发出来的呢？ 卫柠找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找到，索性高高抬起手腕，指节微松。 砰！ 神像被摔碎在地面，身体被剥离成碎片，显露出其中隐藏的秘密。 卫柠拨开杂乱的碎片，拾起制造出声响的东西，那是一颗玻璃珠子。 澄澈透明，中央是水红色花纹，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很漂亮。 卫柠将珠子攥在手中，忽然，眼前闪过一阵迷蒙的白光。卫柠不适地闭上眼睛。 等卫柠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一切在她的眼里都显得尤为高大，桌子的四条腿被拉得长长的，像是形态诡异的外星人。 桌子外星人长长扁扁的大嘴说话了，“你傻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厨房端菜上桌？” 卫柠闻言眨眨眼，抬起头向上看，一张巨大的人脸贴在桌子边缘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她。 卫柠点点头，转过身，看看四周，根据气味锁定了厨房的位置。 巨大的人脸看着哒哒哒跑走的卫柠终于满意了，灰紫的眼皮舔过向外凸起的瞳仁，退回了桌子后。 卫柠来到了厨房里，踮起脚尖看了看，发现只有一盆汤摆在上头。 她没有急着把汤端给那个巨脸怪。 卫柠开始悠哉悠哉地在厨房里东看看西看看，这里显然不是王婆家中的厨房，不说是更洁净焕新的厨具，连布局都完全不一样。 王婆的厨房里罗列着许多刀具，太阳光照进来，狭小拥塞的空间里布满了银白锋利的线条，轻轻拨弄，就能割破皮肤，露出涌动的暗红的血液。 而这里，自上而下，密密麻麻全是罐子，疯狂地挤进眼球里，叫嚣着要压爆细小的瞳仁。 卫柠垂下眼眸，还是罐子。 大的，小的，细的，胖的。 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像是橱窗里整齐摆放的娃娃。 卫柠上前敲了敲一个离她最近的罐子，声音清脆沉闷，不如先前神像发出的声音响亮。 里面装了液体，只有经过声音吞噬后才会有这个效果。 会是什么呢？ 卫柠凑上前，短小的手臂试着抬起罐子上的盖子。 可惜，年幼的身体力气还是太小，这个硕大的盖子对现在的卫柠来说是个不小的难关。 卫柠吸气，用力……再用力…… 卫柠…… 卫柠放弃了。 卫柠转身远离这个讨人厌的罐子，来到另一个罐子前。这个罐子只到卫柠的腰那么高，她能够轻易地探头看到罐子里的东西。 卫柠打开罐子，弯腰将盖子轻轻放到地上。 一声微不可察的响动爬进卫柠的耳朵，她指尖动了动，直起身对上了罐子里的眼睛。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随着卫柠的动作骨碌碌转动，和卫柠对上视线后，浓密的眼睫毛眨了又眨，像是在说——你有事吗？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把盖子盖回去。” 卫柠歪头看着罐子里的小女孩比划动作：你躲进罐子里做什么？ 小女孩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卫柠，“不是你把我塞进罐子里的吗？” 卫柠闻言微微一愣。 小女孩是被李莉塞进罐子里的。 这个罐子并不大，最多只能恰好放进一个三岁的小孩，可小女孩看上去远远不止三岁。 从罐子外面只能看到她大大圆圆的脑袋，就像是罐子上方长出了一颗会眨眼睛的圆形气球。 这个小女孩和李莉是什么关系？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卫柠忽然回想起王婆被她杀死之前说的话——我不应该把你从李家买来，也不该和你父母一起瞒着你杀死你妹妹！ 妹妹？ 卫柠看向眼前这个眼睛大到比例失调的女孩，她是李莉的妹妹？这里是李莉的家。 那么，卫柠现在所经历的是李莉小时候发生过的事。 李莉为什么要把她的妹妹塞进罐子里？还是一个如此之小的罐子。 卫柠甚至能够听见小女孩呼吸起伏的胸腔撞击瓦罐的声音，接连不断，像是脸上怎么也扫不干净的蜘蛛网，粘腻又瘙痒。 一道嘶哑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卫柠的思考，“李莉！怎么还没把菜端上来？你要死啊你？！” 是那个巨脸怪。 李冬水见卫柠转过身要去端菜，连忙叫喊，“你还不快把盖子给我盖回去！” 卫柠没理她，李冬水急得眼眶发红，带着哭腔喊道，“姐姐！求你了。” 卫柠动作一停，转身看向李冬水，泪花在她眼里不停打转，一副卫柠再不答应她就马上哭出来的样子。 卫柠歪歪头，捡起盖子，隔绝了李冬水通红凸起的眼球。 “李莉！怎么还没好？！你跟你妹一样懒得要死！” “哑巴一个还什么都干不好！真不知道生你出来干什么？早知道你一出生我就该把你掐死！待会儿别吃饭了！” 卫柠看了一眼装有李冬水的罐子，把汤端出厨房。 “滚回屋去！别呆在这里碍眼！”，巨脸人看到卫柠，没好气地抢过卫柠手里的盆，快步走回桌前。 卫柠抖了抖被溅出的汤水烫得通红的双手，决定回去看一下李冬水。 在走远之前，卫柠回头看了一眼，身体下意识顿住。 在餐桌之上，三张巨大的人脸相向而坐。 菜渣从他们的嘴里喷溅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落在了其他菜上，然后又被掺杂其中夹起，重新送入口中。 卫柠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 巨大臃肿的人脸阵中有一张人脸让卫柠感到熟悉。 即使五官有一定程度的变化，但卫柠确定那张脸就是王婆的脸。 王婆和李家的父母一起吃饭，他们的嘴唇不停地蠕动，不断张合。 卫柠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大概知道。 他们准备杀死李冬水。 【触发支线任务：死亡回想】 【任务内容：你年幼的妹妹将在两个小时内死亡，你不想你的妹妹死，你现在愿意为挽回妹妹的生命付出一切】 【任务目标：让李冬水在两个小时内成功存活。】 【任务倒计时—1：59：59】 在这短暂的两个小时内，危机随时有可能发生，有可能下一秒李冬水就会死亡，卫柠的支线任务随之失败。 卫柠眉眼一动，迈开脚步，哒哒哒跑回李冬水身边。 眼前的黑暗再次消失，李东水狐疑地看着再次出现的卫柠，“你又想干什么？” 卫柠比划动作：我回来把你从罐子里拔出来。 李冬水圆圆的大眼睛瞪起，“你把我当萝卜吗？拔我干什么？我不出去。你今天看起来怎么怪怪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卫柠：…… 这小孩怎么这么敏锐。 盖子被卫柠放到一边，李冬水拿不到，索性闭起眼睛，缩缩脑袋，安静地当起了萝卜。 卫柠：…… 这副本里的小孩怎么都这么讨人厌。 卫柠上前试着抱了一下罐子，别说抱起来了，短小的手臂甚至不能将粗圆的瓦罐完整地围成一圈。 这俨然是一个死局。 一旦发出过大的声响，难免不会引起王婆和李家父母的注意，死亡接踵而来。可想要不发出响动，就需要李冬水的配合。 李冬水注意到卫柠还在看着她，眼皮闭得更紧了，一副就不配合你，看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厨房之外的碗筷碰撞的声音渐渐小了。 【任务倒计时—1：50：34】 卫柠眼神沉了下去，时间刻不容缓，反正任务要求只是让李冬水在这两个小时内不死就行。 至于两个小时后的事，卫柠心想，这关她什么事？ 卫柠拿起厨房里的一把刀，在李冬水惊恐的眼神中狠狠砍了上去。 砰！ “怎么了？怎么了？！李莉，你在干什么？！” 王婆的声音接着响起，“李哥，我们还是一起去看看吧。小孩子都毛手毛脚的，还是需要大人在旁边看着。” 吱呀一声，是椅子被推拉开的声音。 卫柠一把拽住呆愣在一地瓦罐碎片当中的李冬水，拉起她就跑！ 李冬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她不安地出声，“姐姐，你这是干嘛呀？刀子差点就砍到我了！” 卫柠没出声，拉着她一个劲儿地往外跑。 她们的逃跑已经被王婆他们发现了，现在拼的就是不能被抓住。 一旦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两个瘦小的女孩怎么可能从三个强壮的成年人手中轻易逃脱。 李冬水见姐姐一直不理她，委屈得眼中飙出泪水，扭动着身体要挣脱卫柠的手腕。 卫柠感觉到手上的力道，脚步不停地回头冷眼看向李冬水。 李冬水更觉委屈，气愤地大喊，“姐姐，你干嘛瞪我？！” 兴许是逃跑中疯狂飙升的肾上激素，卫柠的额头开始疯狂抽疼。 李冬水尖锐哭喊的声音传进卫柠的耳里，赫然是点燃炸弹的火焰。 卫柠的大脑瞬间一阵轰鸣！ 她的意识被炸的四分五裂。 卫柠下意识松开了李冬水的手。 在李冬水错愕的眼神里，卫柠终于想起了她在这个副本里真正忽略的东西。 17、白日飞升16 “快看！那两个小妮子想跑！赶紧追啊！” 王婆远远见到卫柠和李冬水的身影，脸色一变，尖声拉着身旁的李家父母追上她们。 李冬水被王婆尖锐嘶哑的声音吓得肩膀一抖，拉着卫柠的衣服正准备开口询问，却被重新抓住手腕向前跑去。 卫柠冷冽的脸色让李冬水彻底地闭上了嘴，埋头跟着卫柠的脚步跑，她忽然有一种直觉，问题的答案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两个矮小瘦弱的小女孩身后缀着三个穷追不舍的成年人，远远看过去，恍若置身于狮子追杀羚羊的猎场。 身为猎物，卫柠没有慌张，她的大脑正飞速运转，思考刚刚得到的信息——她一直以来所忽略的。 她的身份牌——猩红之眼。 卫柠一开始以为李莉得到山神的仙缘后从一个哑巴变成了正常人，而后她的开口与否代表着阵营的选择。 仙缘是因，阵营为果。 但这个因果关系是错误的。 事实真相应该是——阵营为因，仙缘为果。 李莉先是做出阵营的选择才能够得到山神赐予的仙缘，从而拥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其实也是，不先做出选择和站队，谁会给你资源和权力呢？ 是先前林玥和崔逢等人的逼问误导了卫柠的思考，把她彻底拉向一条背道而驰的断头路。 卫柠眼睫微动，下次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任何先入为主的想法在生存斗争中都是捅向自己最狠的刀子。 卫柠不会为过去的错误而纠结，当务之急是只剩下一个半小时的支线任务。 “姐！救我！” 卫柠闻声回头一看，李冬水的头发被追上来的李父攥在手里。李父抓住手里黄躁的头发往上一提，“跑什么跑啊？！一点都不听话！快点回家去！” 李冬水被拽着头发拖在地上滚，她拼命掰着李父的手，想要减轻头皮上密密麻麻的疼痛，哪怕是一丝一毫也可以。 可惜，巨大的生理差异是不能无视的。 卫柠看着被拖走的李冬水，抓紧手里的菜刀，追上去就是一刀狠狠抗在李父的手腕上！ 伤口深可见骨。 李冬水身体一扭，从疼得满眼血红的李父手里挣脱，回到卫柠身边，“姐姐！快跑！爸妈疯了！要杀了我们！” 两个小孩没有留恋那把砍向父母的刀子，利落转身，那只会拖延她们逃跑的步伐，让她们离死亡更进一步。 李父狠心把刀子从手腕上拔下来，撕下衣服一角缠绕上去，脸色铁青地对一旁的李母说，“别让这两个妮子跑出村子，不然到时候找起来就麻烦了。” 李母心疼地看着李父的手腕，“这两个赔钱货就是故意不想让我生出儿子！女娃就是贱！生出来克家里人的！你去卫生所里瞧瞧去，千万别落下病根。” 一旁的王婆跟上来说，“我找神仙算过了，你们家生不出儿子，就是因为李冬水她命硬！她活着你李家就永远别想有儿子！” “老祖宗的根可断不得啊！” 此话一出，李家父母顿时慌张，李父猛地一巴掌甩上李母的脸，“那你还不快点去抓李冬水回来！” 李母捂着高高肿起的脸连忙跑去追人了。 王婆则是对着李夫保证道，“放心，有我李婆子在，她们绝对跑不远！我马上去叫村长他们！” 不大的村子里头不一会儿就人影耸动，狭小的巷子里时不时就会出现举着火把探头探脑的村民。 草垛里。 李冬水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往卫柠身上贴紧了一点，小声地说，“姐姐，我们要在这里躲到什么时候啊？” 卫柠看了看面板。 【支线任务倒计时——44：47】 卫柠比划：45分钟 李冬水闻言眨眨眼，不明白卫柠是怎么得出一个有零有整的数字的，也许是随便比划的吧。 “姐姐，你今天好奇怪啊，一点都不像以前的你。” 卫柠：……还是直接敲晕吧。 就在卫柠抬起手指的一瞬间，李冬水开口了，“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你，你以前讨厌死了。” 李冬水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李莉之前的犯罪记录，“你抢走我的衣服五次，往我的饭菜里丢虫子15次，背着爸爸妈妈骂我50次，打我32次，和别人联合玩游戏故意让我输89次……” 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直萦绕在卫柠耳朵里，久久不散。 卫柠：………… 卫柠扶住额头，欺负你那么多次，怎么一让你进罐子里还是乖乖地进去了。 突然，卫柠抬起手捂住了李冬水的嘴巴。 蚊子音被强行关闭，李冬水见状眨眨圆溜溜的大眼睛，乖巧地保持安静。只是，李莉手掌上的茧子磨得她的嘴唇发疼，她轻轻地推了推，示意她放松一些。 卫柠撇她一眼，松开了手。 李冬水抿抿发麻的唇，觉得今天的姐姐是不是吃错药了，放平常只会掐住她的嘴巴狠狠一拧，半天都不放手。 可她也好像吃错药了，竟然有点想之前老是欺负她的姐姐了，李冬水将头埋进膝盖里，不知道为什么，她鼻子有些酸，眼睛莫名地流出泪水。 她果然吃错药了。 卫柠耳尖一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赵哥，都怪我家那两个赔钱货，竟敢偷家里的东西！回头抓住了她们两个，我一定请你们过来好好吃个饭，都要赏脸来啊。” 声音离她们很近，不到两米的距离，卫柠两人被发现的概率几近于百分百。 两个小孩不停地跑，不停地换地方藏，体力消耗极快，这里是她们能找到的最后一处藏身之地。 可现在，她们无处可逃了。 “哎，赵哥，你看那里的草垛是不是有点奇怪？” “确实有点，走，过去看看。” 李冬水不知所措地看向卫柠，她们该怎么办？草垛外面这么多人，说不定还有人拿着刀子，她们会死在这里的。 沉重的脚步声开始加快，他们发现李冬水两人藏在里面了。 “败家玩意儿，快点给我出来！敢从家里偷东西？看老娘我不打死你们！” 随着李母尖锐的一声叫喊，稻草垛被人踹开，露出藏在里面的李冬水两人。 “我们没有偷东西！你只是想找借口杀了我们两个！”，李冬水放声喊完后立马躲在卫柠背后，颤抖着身体抓住她的衣服。 挡在前面的卫柠：……你抓到我的肉了。 李母闻言脸色发白，“你们两个没良心的！我一个做妈的，怎么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气死我了，一个两个都不听话！是不是要我打你们一顿才听话啊？！” 许是破罐子破摔，李冬水从卫柠身后探出头，红着眼睛喊道，“你平时也没少打我们呀！” 李母脸色青紫地躲过身边人手里的火把，扑到李冬水两人身前，狠狠地往两人身上抡上去。 李冬水被卫柠带着快速推开，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上。她绝望地抬起头往四周看，身边是围成一圈又一圈的大人们。 他们冷漠嫌恶的面容在火焰的扭曲下像极了神话故事里吃人血肉，抽人筋骨的怪物。 而她们两个女孩即将被吞噬殆尽。 李冬水想不通，今天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什么爸爸妈妈要这样对她？ 不，应该说，她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以来都没做错过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赔钱货！” “败家玩意儿！” “一点都不如男孩！” “生个女儿出来就应该刚出生的时候就把她掐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李冬水想不明白。 大自然将人类和动物天然地分成两种性别，并不是为了让哪一方就高于另一方的呀。 女性和男性又有什么区别吗？ 有把，没把的区别？ 可不管有把还是没把不都是人吗？ 李冬水陷入思考中，愣愣地跪坐在地上，如果围困着她的村民们有人能够垂下头看见她的眼睛。 就会发现里面燃烧着滔天炙热的火焰。 那是自我思考，自我觉醒的绝对充满力量的火焰！ 在村民们惊疑的目光中，李冬水撑着胳膊从地上站了起来。 在一圈又一圈的火焰照射下，她的脸蛋红通通的，像是璀璨鲜活的红宝石。 李冬水上前一步，将卫柠掩在身后，中气十足地喊道，“你们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以后都会死得很惨很惨！除非，除非……” “除非有神仙下凡！” “不然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死掉！连带着你们的孩子，整个村子都会死掉！” 神仙下凡。 这似乎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所能想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事。 这世间真的有神吗？ 李冬水觉得是没有的，如果有的话，这些神仙在天上看着，为什么不来拯救一下她，都干嘛去了？ 卫柠低头看着站在她身前的李冬水，恍然想起了洗灵仪式上的林玥，她们两个人喊话的样子都这么中气十足。 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倒她们。 围在他们两人身边的村民们这才从李冬水的气势中回过神来，个个气得脸色苍白。 李母身边的村长冷哼一声，“什么神不神，鬼不鬼的？我看你这小妮子就是偷东西被发现后恼羞成怒了。” “李家的，你们管不好小孩，我这个做村长来替你们管一管，保准听话的。” 村长抓着手腕粗细的木棍上前朝着李冬水两人打去！ 李冬水眼睛一闭猛地冲了上去！ 【亲爱的玩家请注意，支线任务倒计时—15：00】 卫柠只剩下15分钟了！ 卫柠看着冲上去的李冬水眼神一变，她不能让李冬水在这15分钟里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