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结婚后老公挂了》
1. 老公挂了
程姝最近的脾气很坏。
但这不能怪他。
结婚五年的老公突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没有任何预兆。
那天早上,程姝还舒适地窝在陈砚川怀里,大方地敞开胸脯供老公靠着,被窝是热的,人也是热的,如同烤着火,安心极了。他迷迷糊糊地感受到男人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离开,一点冷空气从掀开的被角里泄露进来,他不满地皱起眉,声音带着晨起的慵懒和撒娇:“……老公……记得带珍珠饼……不然就别……回…..”
他太累,话没说完,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再睁眼,天色已经暗了。
陈砚川还没回来
这不算奇怪,毕竟他们家的公司开的全世界都是,陈砚川隔三岔五就得远渡重洋去出差,工作永远比他的行程表还满。一想到这都是为了养他,程姝内心就胀胀的,像倒了一杯气泡水进去,甜蜜的冒泡。程姝又有点心疼老公了,想着等陈砚川回来就好好犒劳他一番,允许陈砚川吃他舌头的时间延长一些,不过也不能太长,不然又会破皮,很疼的。
不过以往出远门前好多天陈砚川就会缠着他讨要利息,这次怎么没说呢。
程姝懒懒地翻了个身,伸手在枕边摸索手机,点开一看——没有任何消息。
不对劲。
按理说,就算陈砚川忙到连轴转,也不可能一天不联系他。陈砚川的分离焦虑很严重,视线里时刻要有程姝的身影,在家的时候就抱猫一样把程姝抱在腿上,出门也要通过各种现代技术手段确保他能时刻掌握妻子的状态。
程姝跟他结婚后再没能离开这座别墅半步,一开始是陈砚川不让,一条细长的金链子扣在程姝细白的脚踝上,最短的时候上厕所都得崩溃的求,后来他不想了,日子也就这样混乱的过下去,一过就是五年。
但即便锁链稍有放松,铺天盖地的监控也拆除了,陈砚川离开时也会不定时打视频查岗————如果三个电话没人接,那么无论陈砚川人在哪里,都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有一次程姝睡的太沉,把手机推在了床的夹缝中,阻隔了声音,等醒来时,应该远在异国的丈夫如同索命的恶鬼般立在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这件事又让程姝带了三个月的项圈。
可现在,他的世界安静的过分。
这种异常的寂静让程姝开始不安。他打开自己那台被改造过的手机,里面能联系的人依然只有三种——警察、消防员、陈砚川。
老公非常忙吗,是遇到了棘手的事吗?
还是说是他错过了什么信息。
程姝为自己的猜测下了一大跳,连忙把仅有的软件全部翻了个遍。
什么都没有。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出了那串无比熟悉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程姝的指尖骤然一颤。
他盯着手机屏幕,盯了许久,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老公?”
他轻声呢喃,像是在召唤什么。
可回答他的,依旧是空荡荡的房间。
又过了两天,家里现成的饭菜已然告罄,冰箱倒是满满当当,但是程姝不会做饭,他只能生疏的给自己煮锅,往里打上两个鸡蛋,伴着酱油下咽,他的嘴被养的叼的厉害,吃这样的东西差点没吐出来。
程姝想哭,但一个人对着空气哭没用,他得攒着等老公回家。
如果陈砚川要离开很多天,都会提前请好上门的保姆照顾程姝,可这次却什么都没有。
人也没有,消息也没有。
程姝在温水里浸泡的神经终于迟钝的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他盯着大门发呆。
要出门吗?还是要报警?如果出门的话,老公的公司在哪里?报警的话,他现在又是在哪个地方?
忽然,那门动了,是门把被扭动的声音,程姝还没来得及激动,紧接着就听到门上的电子锁传来一声刺耳的“人脸认证失败”
不是老公。
程姝心脏重重一跳。
咚、咚、咚
来客不紧不慢的敲了三声门,安静的等了片刻,见没有反应,开口道:“嫂子,我是陆骁。”
跟丈夫低沉磁性的声音不同,是有点冷感的男声。
陆骁?陆骁是谁?为什么要叫他嫂子?
突如其来的陌生访客让程姝如坠冰窖,许久不曾转动的大脑一团浆糊,试图从过去模糊的记忆里搜寻出有关这个名字的信息。
可他实在太害怕,大脑一片空白,颤抖道:“我不认识你。”
似乎没想到程姝是这个反应,陆骁顿了顿,放柔了声音:“嫂子,别害怕,我是陈哥,陈砚川的朋友,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我跟你见过面的。”
陆骁补充道:“抱歉现在才来,陈哥他把你的信息保存的太隐蔽了,废了很多力气……先不说这个了。”
陆骁笑了笑,又想到里面的人看不见,开口道:“陈哥出事了,嫂子,可以让我进去说吗,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听见这句话,程姝原本起伏的心神瞬间难以控制,炸毛的刺一下子软化,他两步并作三步跑到门边,一只手哆嗦着开门,另一只紧紧按着手机上的报警键。
咔哒
沉重的门被推开一条缝,程姝还想就这样探出头去观察,可男人没给他犹豫的机会,宽大的手掌砥柱门缝,五指修长有力,一下子就挤了进来。
陆骁身型高大笔挺,前些年刚从部队转业回来,宽肩窄腰,站在程姝身前能把人完完全全遮住。
压迫感太强,程姝忍住腿软,“蹭蹭”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紧张的打量这个自称丈夫发小的男人。?
陆骁也在打量他。
很明显,失去了主人每日的精心养护,程姝有些憔悴,圆圆的狗狗眼因为失眠和焦虑显得有些浮肿,柔润的黑发也有些凌乱,他居然穿着一件蕾丝边的女式睡裙,领口开着,露出半边深凹的锁骨,整个人像一幅被打乱了的画,虽然因痛苦蒙上了一层薄雾,却依然闪烁着柔弱的光辉,像是秋水一般清澈,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破碎。
程姝费力的吞了口口水:“我老公....怎么了?”
观察完毕,陆骁没留下缓冲时间,直言道:“五天前,陈哥出了车祸,和一辆严重超载刹车失灵的货车迎面相撞,并且在之后发生了爆炸,让救援人员没能第一时间靠近。”
陆骁皱起眉,似乎有些不忍道:“以至于……没有找到完整的尸体,事故原因初步认定为意外。”
一阵长久窒息的沉默。
程姝呆呆的立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手抽走了灵魂,这是他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的噩耗,意外来的太突然,如同一把电锯将他拦腰斩断,撕心裂肺的疼来不及感受就蔓延到全身。
清透的泪珠从程姝眼眶溢出,一滴滴的。
陆骁看着,感觉每一颗都很圆润,跟他的眼睛一样。
程姝被抽了筋,浑身克制不住的抖,像发了病,歪歪斜斜的像是要倒下,可怜的要命,他张了张嘴,哽咽道:“那,那现在呢,怎么办?”
他茫然道:“我...我怎么办?”
陆骁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意味不明道:“原来你还会想到自己。”
陆骁摸猫一样抚上小嫂子毛茸茸的发顶,帮他压下浮躁结团的毛,再慢慢梳理开:“陈哥的葬礼定在后天。那天几乎全国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他们绝大多数人只知道科技核心的董事长有一位深居简出的爱妻,却从来没见过你,我会负责主持,你只需要出席。”
葬礼?怎么就要葬礼了呢?明明连尸体都没有,连死因都那么突兀,就这样入土为安吗?
“我,不要,呜,”程姝还是止不住的呜咽,话都说不利索,“我还在,我老公肯定就还没死,他会回来的,肯定是有人害他,你们,再多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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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来的太急太猛,不是程姝娇生惯养的躯体能受得了的,眼下他已经憋的从脸颊到脖颈都泛起病态的红,眼泪跟呛咳时含不住的口水混在一起,湿漉漉狼狈的一片。
陆骁深深的叹了口气,附身托住程姝的膝窝,将人轻松抱起,向楼上的卧室走去,边走边轻轻拍着程姝单薄的后背给他顺气。
陆骁的双臂结实有力,但怀中的人却像水一样柔软,肌肤在他的大掌下轻得如同云朵。程姝瘦,很薄的一片,身上的肉却不少,小腹紧贴着他的胸膛,双手无意识地环住了男人的脖子,身体随着每一步的移动轻轻颤抖,像一只被风吹动的易碎花朵。那柔软的皮肤在他手掌的摩挲下仿佛变得更加脆弱,每一寸肌肤都让陆骁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珍贵感。
陆骁进入这座房子后的所作所为远远超过对嫂子该做的。
程姝本应该拼命挣扎,可身体习惯于男人炙热怀抱的包裹,再加上被冷落了几天,竟然不争气的瘫软下来。
陆骁稳稳的抱着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平缓地开口道:“其实当年你父亲也来找过我,拿着你的照片,跟我说他的小儿子没什么用但是很漂亮,只要能帮程家度过难关,就能随便玩。”
怀里的人猛的一僵,抽噎声都停了。
陆骁自说自话,叹了口气:“我原本是想要的,因为你很可爱,可是那年部队的调令下来了,我只好放弃。”
“我跟陈砚川说,程家着急卖儿子,你帮我看着点,等我回来再说。没想到,我刚走没几天,你就被我兄弟娶回家了。”
“还被拴了这么久,骨头都睡软了。”
“好可怜。”
陆骁的话揭开了程姝记忆里某种尘封已久的,他主动也不得不去遗忘了的东西,把他拉回那年的狂风骤雨之中,像一把利刃贯穿在身体里,程姝痛的瑟瑟发抖,牙齿磕碰着发出响声。
程姝哭的更凶了:“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什么意思?!”
抱着他的男人似笑非笑,话音颇有些自嘲的意味;“你不记得我了,不过没关系。”
陆骁把他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人却没有走,沉甸甸的压着程姝的半边身子,陆骁抓过程姝的左手,又从大衣侧兜掏出一枚戒指———程姝立刻就看出是陈砚川的———跟程姝无名指上的婚戒比了比,笑了下:“我来之前想过你的反应,终于重获自由,可能会欣喜若狂的想要回归社会,开始新生活,毕竟现在程家人连骨灰都灰飞烟灭了,拴着你的男人也死了,还留给你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遗产。”
“但我错了,”陆骁把那枚戒指放在程姝烂红的唇瓣上,那里肉多,立刻被压出一道微妙弧度“你已经习惯了有男人养着你,抱着你,陈砚川一直怕你离开他,怕别人觊觎你,他那种人疯起来没有底线,先是让你在圈子里销声匿迹,再致力于把你变成没了老公就活不下去的样子,确实很成功。”
两个人不知不觉间离得太近,鼻息相接,程姝当了这么多年人妻,无需反应就知道面前男人隐忍克制的喘息意味着什么。
“只不过,他也想到自己会死于非命,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吧。”
程姝实在是怕了,固定的生活被打破,接二连三的异常反复搅浓他敏感脆弱的神经,把柔软多汁的内里整的一团乱,很痛苦,程姝本来就不擅长自己思考,在男人的引导下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程姝眼睛红红的,他张嘴,想说话,那枚婚戒就直接落在了嘴里,金属又冷又硬,冰的红润的舌头慌乱的躲避,赶忙费劲的吐出,程姝第二次问:“.....那我该怎么办?”
陆骁面不改色的拿起湿淋淋黏糊糊的戒指,向程姝展示了一下:“你老公的遗物让你弄脏了。”
然后当着程姝的面,他把弄脏的圆环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晶莹的水液立刻在指节上留下痕迹,陆骁声音很轻:“很简单,无论你记不记得我,妻子都是不能没有老公的,为了让你继续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我可以代替他,当你的新老公。”
2. 接吻
程姝忘记他回答了什么。
只记得陆骁低着头问:“你跟陈砚川是怎么接吻的。”
声音不咸不淡,但目光太可怕,程姝瑟缩了下,犹豫的告诉他:“……这样。”
程姝伸出一点点舌尖,深红色的,上面一层亮晶晶的津液,他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含糊的解说:“就....就这样就好了。”
陆骁凝视着吐出的一截肉粉,用一种让程姝无法理解的表情道:“这样怎么接吻呢?”
只是暴露在空气中一会儿,肉舌便已经开始发冷,程姝不知道该不该收回去,直愣愣的瞪着对方:“老公会自己来吃———唔!”
话音未落,陆骁就尽职尽责的吃了起来。
程姝尖细的下巴被男人以不容抗拒的力道钳住,合不拢嘴,只能惊慌失措的哼哼,水声阵阵,火热的气焰连敏感的喉头都不放过,都要挤进去舔到最深处,程姝劈里啪啦掉着眼泪,条件反射般想要干呕,四肢如同溺水的人无力的划动,挣扎到最后也只是被榨取出更多的津液。
还是一通电话拯救了程姝,陆骁皱着眉头松开他,两人分开时唇瓣牵连出煽情的银丝,趁陆骁出去接电话,程姝抓住机会缩进被子里,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气。
太可怕了,程姝又要掉眼泪,但已经没多少水供给他分泌,陆骁比老公还要凶一百倍,就好像刚刚结婚时的老公,他不想要这样的老公,不想再从头遭一遍罪。
程姝“嫁”给陈砚川的时候刚满十八岁,程家在A市这样豪门云集的地方只能算是个小家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程姝是家里的幺子,还是早产儿,底子差,体弱多病,又因为打小便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家里干脆取了“姝”字,一个女儿名,意在期望他能长命百岁,躲过阎王索命。
虽然取了女名,程姝性格却完全是个小男孩,活泼好动,猫嫌狗厌,总要呼朋引伴,一刻也闲不住,每到哪里身边总乌泱乌泱围着一群人,他从小便笨的出名,成绩也一塌糊涂,幸好家里也不指望他去继承家产,索性放任他随波逐流,当个富贵少爷。
等张开了些,程姝还是笨的闻名遐迩,只是又漂亮的内外皆知,圆润明亮的眼睛总是带着笑意,就像一条出生不久的幼犬,白嫩干净身条如河边垂柳弯下的一抹新枝,每逢聚会,上了岁数的老人都会点着他的鼻尖,啧啧称赞程家的小娃娃是尊玉菩萨转世,将来必能大富大贵。
程姝安静的立在父母身侧,对此只是回以不好意思的微笑,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似是谦卑的君子,引得更多的溢美之词。
其实是错觉。
程姝在家养尊处优惯了,到了师资力量雄厚的贵族学校又因为外貌倍受优待,能跟他说上话的人都自以为荣,更别说在暗处默默仰望的爱慕者,从出生起人人都捧着他,程姝哪怕人品再好,骨子里都难免被捧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气,只是因为修养摆在那,哪怕面对瞧不上的人也显得友善。
程姝曾经以为他会永远这样高高在上,永远这样众星捧月。直到有一天,已经许久未见的父亲突然出现,眼底猩红,胡子拉碴,面黄如蜡,像一个在崩溃极点前的癌症病人面对世上最后一板特效药,激动道:“小姝,小姝...!”
程父长长的叹了口气,难掩哀怆:“爸爸的公司.....出了点问题....很大的问题,需要人帮忙,如果都不过这次难关,不但咱们全家都要颠沛流离,爸爸甚至可能要去坐牢啊!”
意外总是那么猝不及防,如同远处划过天际的流星,看似与自己无关,程姝猛地回头,却发现恰好正中自己眉心,他手脚发软,只能无措的看着一夜之间衰老十岁的父亲。
程父嗫嚅着,搓了搓手,暗黄的眼白分外可怖,他断断续续的说:“小姝....你不会抛弃爸爸的吧,这么多年爸爸妈妈从来没亏待过你,你会帮我对不对?”
程姝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问:“我该怎么做?”
没有什么所谓的选择权,连思考的时间都少得可怜,程姝十八岁就嫁给了一个大他九岁的男人,青涩生嫩的身子骨硬生生被年长的丈夫搓磨成了一团烂软的蜜桃,以前程姝也曾畅想过自己的婚姻,他有可能会孤独终老,也可能找到挚爱的妻子,一起组建家庭,可能会有孩子,一个或是两个,也可能只有一只猫,一条狗陪伴着他。
可这注定会是一种奢望,因为程姝变成了妻子,拥有他的人永远的不可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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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骁回来的时候明显心情不虞,他递给程姝一部崭新的手机:“把原先那个丢掉吧,这个是正常的手机。”
陆骁问:“陈哥都怎么叫你?姝姝?宝宝?老婆?”
程姝抿唇,他此刻冷静不少,唇瓣还隐隐肿痛着,发麻,程姝心里恼火:“我不想告诉你,你就叫我嫂子,只能这样叫!”
陆骁挑眉,竟什么也没说,认真道:“嫂子,我是真心的,陈砚川横刀夺爱,我等到他死了再夺回来,有问题么?”
那枚属于前任丈夫的婚戒还亮闪闪的反光,套在陆骁的指节上居然也看不出多少不合适。
程姝被那光闪了眼,更觉一阵胸闷气短,他偏过头,气的不轻:“是不是‘爱’你心里清楚,只是看了我的照片就爱上我了?你自己觉得可笑吗?!”
陆骁竟一本正经的点头,反问:“不可以么?有人一见钟情是因为气味和衣着,还有人只是做了一场梦就有了梦中情人。”
程姝极少的社会实践经验里没见过这样死皮赖脸的流氓,一时间握紧了拳头,不知道能说什么。
因为陆骁有一点说的没错,妻子怎么能没有老公呢?程姝结婚的太早,仅有的人生经验全是围绕着男人展开的,小腿肚上又白又腻的一层肉,也是因为没怎么下过地长出来的,时间久了,自然也不会自己走路了,如果注销掉人妻的身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活下去。
或许慢慢的也能找到,但那注定是痛苦的过程,程姝太害怕吃苦了。
“其实不是只看了照片,我们见过。”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程姝一愣,没反应过来,陆骁轻松的笑了笑,话题一转:“刚刚警察给我打电话,说是调查有了进展,我去看看。”
!
程姝顿时把刚才的插曲抛掷脑后,心脏突地一跳,眼底划过一丝喜意,会不会……
“嫂子,”陆骁看在眼里,他俯身,爱重地在程姝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给你叫了饭,一会儿记得去拿,手机上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事就打电话,无聊的话就来找我聊天,好吗?”
这会儿倒是跟刚才急切地吞吃他口水,咬他舌头,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了的野兽判若两人了。
程姝只敢腹诽,表面上乖乖点头,只想赶紧把这个煞神送走。
陆骁真的走了,他也不担心程姝会做什么极端行为,那可太疼了,嫂子连舌头被牙齿轻轻刮到一下都要痛的抬手扇他的脸,实打实的力道用上,也只是根猫挠一样。
偌大的别墅再次陷入空荡。
程姝拿起陆骁给他的手机,和他的旧手机比对了一下,吓了一跳,原来真正的手机居然有这么多功能,密密麻麻的应用让程姝眼花缭乱。
他先点开自己最熟悉的通讯录,里面静悄悄的躺着“陆骁”的联系方式。
程姝撇了撇嘴,又点开微信,好友依然只有陆骁一个人,头像是一只被白纱笼罩的白玫瑰,好像知道他在看一样,发来一个:
程姝吓了一跳,不敢回,连忙退了回去,在主页面上胡乱翻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他盯着空荡荡的通讯录,发了一会儿呆,感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于是程姝点开微信,拿出旧手机看着,在添加好友那栏输入陈砚川的微信号,然后发送申请。
当然不可能有人通过,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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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都是活在习惯里的生物,程姝只是盼望着有人能打开陈砚川的账号,让老公的消息框永远呆在他的手机里。
要不问问陆骁好了,程姝想着就要做,点开聊天框就开始组织语言。
程姝删删打打,在称呼上就卡住了,陆骁既然是丈夫的发小,那就应该比他大,但他的所作所为着实让程姝生气,他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直呼大名,打字道:【陆骁,你有办法登上我老公的微信吗】
消息发了出去,绿框一旁出现一个不断旋转的圆圈,程姝咬着手指,耐心等待它加载完毕。
突然,叮的一声,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chen 添加你为好友】
【chen: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程姝的心停跳了一拍,紧接着猛地提到了喉咙眼,他不可置信的凑过去,睫毛戳在屏幕上。
给陆骁的消息仍在不知疲倦的加载中,最终变成了一个猩红的感叹号。
发送失败。
程姝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小狗,小小的呜咽了一声,眼前一阵眩晕,捧着手机的手软的拿不住,跌落在柔软的被子上。
难道是恰巧有人登陆着老公的账号吗?
程姝咬紧牙关,试着给chen 发信息:
【你是我老公吗?】
程姝想起他用的是陆骁给他注册的新号码,陈砚川可能不认识,又急急忙忙补充:
【老公,我是程姝,是小姝老婆】
发完之后,没有回复,程姝瞪大了眼,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再度陷入焦虑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程姝觉得自己很冷,他本来就身体不好,跟陈砚川较劲的那段时间又亏损了气血,后来再怎么销金含玉的养着,比起常人来终究是不足。
主卧的床榻下是一层厚实的电热毯,陈砚川在的时候总不让用,说这样容易上火,然后顺理成章的把程姝冰凉的双脚放在自己腹部暖着,程姝要是嫌他的腹肌太硬要踹,陈砚川就不动声色的挠程姝的脚心,直到把程姝弄的没力气任他处置为止。
程姝把自己卷进被子里,摸索到电热毯的开关,然而按下去之后开关上的指示灯没有亮起。程姝怔了怔,反复按了几下,还是没动静。
他似有所感,又去开床头灯,没亮。
停电了。
程姝僵在原地半晌,忽然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
天色已晚,陆骁走前未将门关严,留了一条缝,屋外已经黑漆漆一片,程姝匆匆扫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他当然是怕黑的。
此时此刻唯一的光源便是手机,程姝忙不迭地拿起来,想给陆骁打电话让他过来,却绝望的发现手机居然卡死了。
屏幕定格在程姝跟chen 的聊天界面,只有程姝发出的那两条孤零零的信息在那里,看着像两团绿油油的鬼火。
那一刻,程姝忽然福至心灵,他又哭了,哭的呜呜咽咽,眼角湿红一片,程姝边哭边把手机紧紧压在自己胸膛的软肉上,手机待机了很久,金属外壳已经发烫,程姝忍着这块硬热的死物在他胸口压出一道道红痕,含糊不清道:“老公,老公是不是你回来了。”
程姝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出轨,没有,都是陆骁掐我的脸,没有想给他吃嘴巴,只有,只有老公才能吃。”
“老公不要生气....别吓我我好怕……我是老公一个人的老婆.……”
程姝不知道自己这样颠三倒四的说了多久,他不敢睁眼,蝶翼一般的睫毛颤动着,在眼睑打出漂亮的阴影。
直到嗓子沙哑了,干痒难忍,程姝才不得不停下来咳嗽。
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下的电热毯已经开始工作,整栋别墅早已灯火通明。
程姝拿起手机,终于等到了回复:
【chen:下楼喝水。】
3. 嫂子
程姝早已习惯接受指令,尽管两条细白的腿哆嗦的站不住,他还是缓慢地一步步挪下了二楼,家里有电梯,但他不敢坐,生怕再来一次停电把他困在里面。
楼下有可直饮的恒温饮水机,程姝抱着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很多,肚皮都被撑的凸起一点,喝完了,程姝迟疑着对着空气全方位展示着自己的杯底:“都喝完了。”
关于刚刚发生的疑似灵异事件,程姝有他自己唯物主义的看法:
最可能的就是陆骁在骗他,陈砚川不但没死,还利用家里的监控在看他,刚结婚的时候家里明里暗里都是红外摄像头,比雷区里的雷都密集,后面陈砚川说都拆了,但留下一两个也是陈砚川一贯的作风。
至于停电,也可能是陈砚川这个一家之主远程操控了电闸,作为给妻子不忠的小小惩戒。
但那枚婚戒是怎么回事?
除非有人把陈砚川的手砍下来,否则那枚戒指绝不会离开主人半步,可如今却被陆骁堂而皇之戴在手上。
还有葬礼……
程姝对钱权没有什么概念,他只知道陈砚川很厉害,能让一向自持身份的程父上赶着把亲生儿子送货上门,能轻松挽救资金链断裂一滩烂泥的程家,还能打造一个黄金笼,把程姝这个活生生的人圈养在其中十年。
刚刚被关进来的时候,程姝每次被弄的受不住了就会问:“你什么时候才能放我走?”
陈砚川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说:“哪怕我死了,都会变成鬼回来。”
程姝打了个哆嗦。
屋外铃声响起,这次是陆骁给他点的菜送到了。
满满当当的菜,从前菜到饭后甜点一应俱全,程姝把它们一样样掏出来,摆了一桌子,红烧肉的酱汁浓郁诱人,肉块酥软,香煎带鱼外皮金黄酥脆,鱼肉鲜嫩,淡淡的蒜香与酱油的咸香充盈空气,旁边的葱烧海参,光滑油亮,吸满了浓郁的汤汁,葱香与海参的鲜美交织成一幅极致诱人的味觉画面。
程姝的肚子本能地叫起来,但是不敢吃,毕竟是陆骁送的,万一陈砚川看见了又发脾气怎么办。
结婚这么久,程姝自以为已经很会给大猫顺毛,他眼睛一转,从厨房拿出一个空盘子放到对面,殷勤的往里夹了不少菜进去,边夹边讨好道:“老公我好饿呀,我们一起吃吧。”
于是真的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吃了一顿饭,程姝一口气吃了太多,撑的很难受,他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的表演性行为没必要,陈砚川不会让他饿着。
吃完饭,程姝没处可去,百无聊赖的窝回主卧,丈夫可能没死的讯息某种程度上激励了他,让程姝暂时免于陷入陆骁口中难堪的境地。
想到陆骁,程姝打开手机,果不其然收到了陆骁发来的一堆信息。
【陆骁:饭到了,去拿一下吧。】
【陆骁:嫂子。】
【陆骁:吃完了吗,和你胃口吗,陈哥经常安排人去采买肉类,但蔬菜和调味品总是固定的几样,我猜应该是你爱吃肉,并且口味清淡。】
【陆骁:我猜对了吗,猜对了有奖励吗?】
【陆骁:我想看你的照片。】
程姝几乎要气笑了,这人还点起菜来了!他很想问问对方是怎么有脸一遍喊着嫂子,一边骚扰嫂子的,但话又说回来,不得不承认,陆骁猜的很对,那顿饭完美拿捏了程姝刁钻的胃口,鲜到他差点把舌头咬下来。
程姝想回复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回,那句求助的话还挂着醒目的感叹号,像一个警示牌,时刻敲打着他的神经。
他正出神,手机一颤,陆骁又发来信息:
【陆骁:一直正在输入,怎么了?】
程姝咬着唇:【你忙完了吗?警察有什么事情?】
陆骁那边过了一两分钟才回:【嗯,警察一开始在完全损毁的车内只发现了司机的遗体,在后座提取到了陈哥的DNA,但没有发现尸体,只有一枚戒指因为材质的缘故没有被烧毁,落在车后座,后来扩大了检索范围,他们在一旁的山涧里找到了陈哥的……残骸。】
陆骁分了两段来写:【警方猜测,可能是车祸发生后,陈哥受伤不重,尚且能维持自主行动,戒指也是他自己摘下的,他打开车门想移动到安全位置,不料随后车辆发生爆炸,气浪将他推了出去。】
【陆骁:抱歉,原本没想告诉你这些具体情况,但又怕你不明所以去想东想西。】
程姝久久未动,光是看文字,他就能想象出但是惨烈的事故场面,再强大的人在面对钢铁铸成的庞然大物也显得易碎,可是,程姝茫然了,使用丈夫的社交软件,用停电吓唬他,命令他喝水的人是谁呢?
是【人】吗?
程姝娇贵的身体扛不住他一直大起大落的情绪,抗拒的做出反应提醒主人,胃猛地一阵抽痛,程姝倒下去,在对话框慢慢打字:
【你到底是谁?】
光标一下下闪动,程姝眼前一片模糊,但他仍然固执的盯着,想等到来自未知的“chen ”给自己一个答案。
程姝等啊等,不知不觉中,他的视线陷入一片黑暗,紧握的手机也掉落在床上,程姝无力抗拒地卸下力道,顺从的滑向梦中到深渊,意识地最后,他感觉小腹穿来一阵暖流,像一只大手在那里覆着,抚平了痉挛不休的胃壁。
似乎有一阵气流波动:对不起。
程姝没有听到。
—
?第二天程姝是被陆骁叫醒的,甫一睁眼,剧烈的头痛比起光明先袭击了他,程姝挣扎着想要坐起,陆骁在一旁帮忙把他抽起来,往他的腰下垫了软枕。
陆骁摸摸小嫂子的额头,低声道:“你在发烧。”
凭程姝的身体条件,不出点毛病才是怪事,哪怕在以前,每当换季的时候程姝也得不舒坦很久。
陆骁不知道这些,低沉道:“怪我太心急。”
程姝摇摇头,张口想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却发现嗓子沙哑到说不出话。
陆骁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执起一旁晾好的汤盅喂他,里面的花胶鸡丝粥泛着乳白色的光泽,香味扑鼻,陆骁边喂边说:“昨天的消息你没回,我放心不下就来了,看来来的没错。至于人脸验证,那是我走的时候录入的,毕竟不知道下次你还愿不愿意给我开门。”
程姝的视线落在陆骁无名指上的戒指———男人居然真的一直戴着,和程姝手上的凑成一对,光从场景来看,两人竟然真的如同一对夫夫。
几口热粥下肚,嗓子舒服多了,程姝艰难道:“既然,找到了,那能让我去看看吗。”
陆骁将汤匙在盅边敲了敲,直言道:“很难看,会吓到你。”
已经吓到了。
程姝坚持:“我只是想看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好,”见状,陆骁干脆利落的点头,“喝完这碗粥,再吃片药,等你稳定了我就带你去。明天就是葬礼,需要封棺封进去,想看的话只有今天。”
程姝机械的嗯了声,权当回应。
陆骁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参加完葬礼后,你搬去我那里住吧,我家比这里大,院子建造时请了园林大师把关,不比皇家园林差。”
“最重要的是,”陆骁看着程姝,“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只有小肚鸡肠并且缺乏自信的男人才会这样做。”
毫不留情的拉踩完一同长大的兄弟,陆骁丝毫不见心虚,程姝跟他大眼瞪小眼,惊叹于此人的脸皮厚度。就这么对视了片刻,程姝歪了歪头,好像了然了,他凑到陆骁耳边:“其实你没必要装什么深情的,你说你想当我新老公,就是想□□,当初你没操到,现在想补回来。”
陆骁:“......”
陆骁:“.....绝对....也不全是。”
陆骁欲言又止,程姝却没心思应付急躁的想吃肉的男人,他只想亲眼看到丈夫的遗体,真正切切确认陈砚川真的死了。况且程姝有自信,哪怕面对的是一截躯干,或是一捧残渣,他都能认出来。
事实却并没有那样为难程姝的眼力,陈砚川的遗体正如陆骁所说的,很可怕,但五官残存,依稀能从锋利的骨相中看出逝者生前冷峻的模样。
程姝在遗体认领上签了字,他写了很久,一笔一划的写自己的名字。在场陪同的几名警官无不用余光悄悄瞟着他,暗自震惊,名震一方的陈董的妻子居然是个男人,尽管同性婚姻合法很多年,但无法诞下子嗣的婚姻在看重财富继承的上流社会仍然很小众。
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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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惊讶过后也并不觉得奇怪,因为程姝真的是个美人,大而明亮的狗狗眼,睫毛长密,明明是无比清纯的长相,可偏偏还伴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塌肩写字的时候,趴在那里,如同一捧晶莹的雪,高洁,却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勾引人去捧起来,尝一尝究竟是不是棉花糖。
终日为生计奔波的警员不禁在心里唾弃,有钱人真会享受,这样的漂亮的人无论男女,不戴口罩上街就是造福路人双眼,免费的视力提升器,哪怕光是放在家里当摆设,每日看着都能延年益寿。
果然乐极生悲,刚过而立之年就撒手人寰,留下个白嫩多汁的小寡妇,白白便宜了别人。
负责回收单据的警员瞥了眼陆骁光明正大放在程姝肩上的手,进门时俩个人就紧紧挨着,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好了,”程姝面色苍白,递过笔跟纸,“谢谢。”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程姝全程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游天外,直到听见身旁的人说“到了”,他才回过神来。
每次见程姝的时候,陆骁都是亲自开车,程姝坐在副驾,刚想推门下去,却发现窗外那栋古朴高雅的建筑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家。
程姝反应不过来:“我们到哪里了……唔!”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使劲掐住程姝的两颊,把白软香甜的脸颊肉挤出两个可爱的坑,陆骁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探过手去解嫂子的,陆骁手劲太大,程姝被他弄着,一动不能动,下颌很快便酸麻起来,差点兜不住口水。
程姝用眼睛瞪他,含含糊糊道:“泥干嘛。”
?陆骁力道稍缓,盯着小嫂子因为干燥有些起白皮的嘴唇,缓缓道:“我看你嘴有点缺水。”
话音未落,陆骁便将程姝的唇瓣咬住补水,咬着咬着他自己的水也不够了,就理所应当的缠吮住程姝湿答答的舌头,狼吞虎咽,几乎舔到嫂子的嗓子眼,把程姝整的拼命拍打他的臂弯示意,面团一样的脸被揉搓的红了一大片,可怜的要命。
直到程姝狼狈地哭出来,陆骁才勉强补够了,放开哆嗦的小嫂子。
程姝下意识的挣扎,才意识不知何时自己被抱坐在陆骁的大腿,只留下笔直的小腿搭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这样坐直了会碰头,程姝只能憋屈的靠在男人身上。
程姝被烫的难受,强忍住抬屁股的冲动,颤颤巍巍地指责:“陆、陆骁,我没答应你什么吧,让我回家,你亲我算猥亵!”
“嗯,又不是老公才能亲,你答应前我就算你的情夫吧,情夫怎么不能亲。”陆骁颠了颠程姝,“你太瘦了,哪个男孩像你这样,轻的像羽毛,陈哥只让你运动不管养肥吗?”
更烫了,程姝硌得难受,又怕又气,终于问出了一直没机会问的:“谁同意要你当情夫了!你说你是我老公的朋友,一起长大的,让我相信你放你进来,你还叫他一声哥,结果你就是这么对你嫂子的!”
陆骁居然问:“我怎么对你的?”
程姝:“………”
陆骁挑眉:“看来昨天还是时间太短,没说明白,是我的问题。那我就再说一遍:如果真要论,也是你的前夫背信弃义,没把我当兄弟,明明是我先来的,我告诉给他本意也是让他帮忙护着你,结果呢?”
陆骁语气里甚至还有一丝委屈:“况且,兄弟的义气我也尽了,他的身后事我处理了,公司事情也是我在斡旋,至于你,嫂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让人养傻了,又香喷喷的,我不这样管你,你出去没走两步就又被人拐回家当老婆了,都是找新老公,陌生人还不如我知根知底。”
“还是说,”陆骁顿了顿,神色平静,“嫂子只有像小狗一样,被拴在床上才能听话?”
“…….”
程姝好不容易燃起的气焰被扑灭了,他问:“....你知道....?”
陆骁笑了笑:“毕竟都叫一声哥了,当年的事还是知道一些的。嫂子放心,我绝对不会那样对你。”
打一个巴掌配一个甜枣,陆骁语气柔和:“把你带回我家只是方便参加明天的葬礼,你不愿意,结束后我再送你回去。”
“给你的手机还拿着么,多跟我说说话吧,嫂子,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一直都喜欢。”
4. 质问
陆骁说他们早就见过,但程姝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最少年意气的那些年四周簇拥的人太多,形形色色,他记性又不算太好,通常情况下,记不住的人就是不重要,由此推断陆骁哪怕曾经出现在他生命里,所扮演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那是什么角色啊??
程姝想的脑袋发堵,到底什么交情能让一个有头有脸的成年男人跟条癞皮狗似的缠着他,明明跟陈砚川差不多大,做出的行径却连小孩都不如,程姝仰躺在床上,他面皮薄,也不能直接跑去问,思来想去,突地冒出一句: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程姝:“.....”
他让自己的想象恶俗到了,打了个寒颤,生无可恋的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陆骁真的把他带回了自己的老窝,供他下榻的卧室整洁又温馨,装修风格偏柔和很多,与一路走开看到的其他房间格格不入,不像是专门待客用的客房,倒像是专门准备的。
程姝感觉自己宛如一条躺在案板上的鱼,怎么翻腾都是白肚朝天,只等着屠夫磨好锃亮的屠刀,将他开膛破肚。
哎。
主宅没有佣人,一切都得亲力亲为,陆骁取出柜子里的拖鞋,在程姝四肢并用的坚定拒绝下才勉强放弃亲自去给他换上想法,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骁表示程姝该剪指甲了,手跟脚指甲都有点长了,于是就先把程姝放到床上,自己转身出去拿指甲刀。
程姝对被剪指甲这件事习以为常,在家里都是老公给他剪的,程姝只是不明白什么人会一进屋就盯着别人的脚看,好像不剪他就会抓坏什么家具
趁这个空档,程姝拿起手机开始给chen 发消息:
【老公,你真的是我老公吗,可你明明死了,我看到了你的尸体,样子很可怕,但我不害怕,一定很疼吧。】
【老公,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你在地府也能连网吗,还有手机用,我需不需要给你烧点充电宝过去呀。】
【需要请回复】
没人回复。
程姝也不失望,他猜想老公可能变成鬼了,不能随时随地跟他交流,也许现在就在空中的某个角落静静地看着他。
程姝不是不怕鬼,但毕竟是自己男人变的,总归和其他鬼不一样,比起害怕,程姝更想知道为什么陈砚川不但没有得到安息,甚至还有力量可以影响活人的世界。
在恐怖电影里,人们往往把这样的鬼魂称作“怨魂”,是逝者生前蒙受不白之冤,或是本身有偏执的执念未解,以至于死后仍被牵引着回到世间,不入轮回。
程姝努力想了想,陈砚川生前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执念,这个男人年纪轻轻就已经站在了钱权的顶端,抬抬手就能让整个北方乃至整个国家震三震,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更没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那就只可能是前者了。
结婚这么久,程姝也不是完全没出过门,极其偶尔的那么几回,他在深夜突然高烧不退,单凭私人医生也没办法确定原因,只能建议把人移送医院观察,程姝就被裹着暖和的大衣塞进车里——那是陈砚川最常用的车,加密改造后坚硬的如同坦克,也是陈砚川出事时开的车,从起火到爆炸的速度快到让人措手不及。
陈砚川那么有钱,安保肯定也是顶级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还生出了厉鬼,正好说明内有隐情!
结合警察意外事故的定论,程姝恍然大悟,原来老公真的是被人暗算了,并且对方来势汹汹,上下贯通一气,瞒过了众目睽睽。
说不定,普天之下只有他知道老公的死有蹊跷,只有他能帮老公找出凶手了!
门被推开,陆骁走了进来,拿着一个小方盒,里面是全套的修剪指甲的工具。
程姝欲盖弥彰把手机压在身下的举动太过明显,陆骁被逗乐了,问:“嫂子是在给我发信息吗?”
程姝生怕陆骁拿过他的手机检查,连忙点头。
“哦,”陆骁坐在床尾,捧起他的一只脚,说道“嫂子愿意跟我说话,我很开心,那我给嫂子剪指甲,嫂子多跟我发几条消息吧。”
于是程姝卡在嘴边的“我自己来”被稀里糊涂的堵了回去,真的开始苦思冥想该发点什么过去。
“呃……好酸…..”程姝猝不及防让人按了足底的穴位,一瞬间酸痛痒麻爬遍全身,整个人如同案板上的鱼一样弹了起来。
陆骁面不改色的挨了小嫂子几脚踹,不尴不尬的表示这样是为了缓解疲劳,嫂子为了大哥的事忙了一上午,趁这时候好好放松一下。
“疼啊!好痛…..你别,呜,疼…..松手!”
程姝让他揉的痉挛,他根本挨不住这样钻心的酸痛,只觉得眼前发白好像要背过气去,情急之下用自由的脚一脚踩在了陆骁的脸上,结结实实的,用了十成力。
陆骁被他踩的头向后一偏,手上的动作果然停了,程姝发现有用,赶忙充满侮辱性的多踩了几下,附带侮辱性的撵了撵。
做完这些,程姝在心里发誓,如果陆骁要扑过来痛打他,他就豁出命去跟对方搏斗,大不了葬礼参加不了,为难的还是陆骁。
屏息等待片刻,程姝突地感觉最嫩的那一块足心热了一下,有点湿,没等他反应,紧接着又被嗦了一下。
程姝:“……….”
陆骁,在舔,他的脚。
程姝被刺激到了,整个人红的像一只煮熟了的虾,疯狂扭动起来,这次倒是很容易就挣脱了,只是他单薄的卫衣在滚动中卷起,露出一截剧烈起伏的小腹,白里透粉,肚脐旁甚至长着一颗鲜红的小痣。
陆骁喉结上下一滚,忍了忍手痒,没忍住,伸手戳了下去,真的很软,像一团温热的软绵,也是真的没什么肉,稍一用力就压迫到了胃,程姝脸上露出不舒服的神色。
当了几年人-妻,肚子不会大也就算了,胖一点也没有。
程姝整个人乱七八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用被子当外壳躲在里面,露出一双眼睛心惊胆战的看着他,声音带着哭腔:“你为什么要….我的脚,恶不恶心。”
陆骁真的有点货真价实的疑惑了:“陈哥没少吃吧。”
程姝:“……..”
程姝:“…..我老公没有你这么变态!你简直就是个,就是个———”
小嫂子想了半天,恶狠狠吐出两个字:“□□!”
陆骁对这个评价无动于衷,他忍住笑意,过去想把程姝剥出来:“对不起,我们接着剪指甲吧,我好好剪。”
“不要,我自己会剪。”
程姝嚷嚷着,挪到了离陆骁最远的对角线的位置,磨磨蹭蹭的开始剪,不得不承认陆骁确实把指甲弄的很漂亮,五个圆润的指甲盖透着肉粉色,边缘被打磨的整齐,都有一个很规整的形状,程姝十分恶意的猜测陆骁以前可能做过足疗技师。
不然怎么莫名其妙就要给他揉-穴!
这样贬低过对方,程姝好受了不少,他向来心里不记事,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再对上陆骁,脸色也好了一个度。
“我要去洗手,你别跟着我。”
程姝越过陆骁爬下床,踩住拖鞋,飞快的窜进盥洗室,冰凉的手机被他揣到了衣服兜里,他想趁机看看老公有没有回复。
不料,程姝前脚踏进来,后脚陆骁便长腿一跨,紧贴着小嫂子站了进来,将近一米九的男人如同一堵墙,一下子把原本算得上宽敞的卫生间衬得逼仄。
程姝吓得汪汪叫,气的咬牙:“我不是让你别跟过来吗!你聋了?!”
陆骁四平八稳道:“你不是嫌弃我舔你的脚么,我就来刷牙了。”
说着,陆骁当真拿起牙杯接水,还很贴心的让出身侧的一块地方,意思是供程姝洗手。
程姝:“……..”
这么大的房子,一天睡一个屋一个星期都不一定能睡遍,至于落魄到两人挤一个卫生间吗?
程姝看透了,程姝冷笑,心里只觉得这个人缠的太紧,烦得慌,但表现在行为上程姝还是敢怒不敢言,纠结了半天,做出了零个有效的抗拒行为,憋着气躺回了床上。
程姝试图问出一些有用的消息:“陆骁,我老公走的那么突然,公司怎么办?”
陆骁微微蹙眉,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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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然道:“科技核心做到这种地步,公司存亡肯定不能全部靠在一个人身上,总公司跟分公司联动,已经建立好完整的运作体系,也多亏了这种半自动化的管理模式,虽然事发突然,但董事会需要交接的工作并不多。”
陆骁说到这里,看向程姝:“陈家的律师还在清点遗产,大概是因为还年轻,陈哥没有遗嘱,按照婚姻法的法律原则,陈哥父母已经离世,你们又没有孩子,所以遗产基本上都会是你的,等结果出来会有人联系你。”
程姝傻眼了:“就这么简单吗?那,那公司归谁了?”
程姝想的很好,丈夫死后谁是利益既得者,谁的嫌疑就最大。
陆骁道:“看重新分配后的股份谁占大头就“归谁”,我想想看,继承之后,应该是“归你”了吧。”
程姝:“……………..”
嫌疑人竟然是他自己…..?!
眼瞅着小嫂子的脸色五彩缤纷,陆骁又一个没忍住去捏程姝的脸:“这些问题,你都没想过么,所以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离不开人看着,身家千亿的合法丈夫死了,自己又还正年轻,放到一般人身上早就乐开花了,就你还一直想东想西。”
“不过,”陆骁赶在程姝发作前收回手,正色道,“也不是没有棘手的事情,科技核心前些年跟国家合作开发的一款大型国防设施正进展到最关键的部分,这个项目是陈砚川亲自带队主持的,所有数据都属于一级加密状态,他死了,这个项目就不得不停滞不前,甚至面临失败。”
陆骁皱眉:“迄今为止社会各界在其中投入的人力物力已经达到难以想象的程度,大家都试图拿到陈砚川带进坟墓里的一手资料,从而占据主导。当然,也有不少人不希望项目成功,在暗处蠢蠢欲动。”
接着,陆骁话锋一转,语调温和:“这些跟你都没有关系,明天的葬礼过后,你就跟———”
“有关系,”程姝猝不及防出声打断,“我如果继承了老公的财产,老公的公司,那老公负责的项目怎么会跟我没关系。”
况且,陈砚川的灵魂迟迟没有散去,甚至还想方设法与程姝沟通,处处说明他还有事情没有解决,还有遗愿没有完成。
夫妻一场,他哪怕不能有什么作为,也不想就这样捂住眼睛当做无事发生。
莫名的,室内的气压降低了些许,程姝养成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男人很不高兴。
真难伺候,自己没名没分的就开始吃嫂子的醋
程姝假装没看出来,使劲腹诽。
出乎意料,陆骁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凝视程姝片刻,轻轻低下头,扭了扭无名指上严丝合缝卡着的,不属于他的戒指,看不清眼底的神色:“确实,毕竟养了这么多年,应该的,是我考虑不周了。”
男人失落的太明显,程姝扣了扣被角,转不动的脑袋瓜想起人家的好来,决定还是哄一哄,犹豫道:“…..嗯….你也别难过,等解决完这些事,我再考虑一下让你当…..新老公。”
主动说完,程姝顿时感觉自己像个无缝衔接的渣男,尴尬的不行,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陆骁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承诺一般,脸色一瞬间由阴转晴,善解人意道:“好吧,暂时做情夫也没关系,其实当年陈哥把你关进房子里未必不是件好事,不然我已经不知道当了几年小三了。”
程姝:“………”
程姝:“…..我没有答应……..”
这个人癖好变态也就算了,怎么老是自说自话的给自己加戏!
“好了,不闹你了。”
陆骁关掉卧室大灯,只留下几盏分布在四角的小灯,防止卧室里的人起夜看不清路。
“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去葬礼上露个脸。”
见陆骁要走,程姝连忙喊住他:“我想去公司看看你说的项目。”
男人沉默半晌,回道:“好。”
确认对方真的走了,程姝才终于能拿出已经被体温捂到温热的手机。
chen 回复了他。
【chen:为什么不回家?】
【chen:你在哪里。】
5. 旧友
一大早,象征性的敲门声过后,陆骁便推门而入,把睡眼惺忪的小嫂子抱起来放在床边,动作自然的解嫂子睡衣扣子,准备给他换衣服。
程姝昨晚搂着手机几乎一夜未眠,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才勉勉强强睡了过去,此刻有些低血糖,晕晕沉沉的大脑反应了片刻才开始推拒。
陆骁道:“我们都是男人,没关系。”
程姝一下子气笑了:“你又知道了?”
可陆骁的话有几分道理,程姝不想别扭的让陆骁避嫌,反倒显得他矫情,只能自己两三下脱下宽松的棉质睡衣,再眯着眼去拿陆骁给他准备的礼服。
顶着成年雄性近乎把他盯穿的视线,程姝硬着头皮来回翻看,努力搞明白了这件假两件西装该怎么穿,就听到陆骁冷不丁的发问:“嫂子,你生过孩子么?”
程姝:“……”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的起床气被点燃了,没好气的凶:“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哪里能生孩子?”
话音未落,程姝眼睁睁看着陆骁的视线从他脖子下的那块殷红的部位恋恋不舍的挪开,顺便点了点头:“也是。”
程姝:“………”
考虑到用途,礼服通体纯黑色设计,只有胸口处别了白绢,高端的布料包裹着程姝的躯体,勾勒出好身段,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一看便是定制的。
发生的那段插曲让程姝打消了问陆骁“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的想法,生怕对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让他接不住,安静的被带上后座。
这次前排有了司机,程姝倚靠在门边,沉默的注视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昨晚chen 的消息,让程姝更加坚定了原本的想法,除此之外,他还得到了一个关键信息:老公的鬼魂只能留在家里。
这样到像是角色互换了,困居一隅的变成了陈砚川,而程姝成为了那个在外走动的人。
只是无论多远,陈砚川都会回家,回到他身边,程姝也同样不会离开。
起码不会那么快离开。
他回复chen:【我在陆骁家里,等着明天去参加你的葬礼。】
【你这个兄弟人真的很坏,你活着的时候,他就没拿你当兄弟,一直想?当小三挖你墙角,现在看你死了,想上位,我没同意,他就给自己封了个情夫的位置。还威胁我不听话就也学你把我关起来。】
程姝打着打着字,鼻头一酸,埋怨道:【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
路途比想象中的要短很多,陆骁没骗人,他家离市中心的礼堂很近,这样程姝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
低调的宾利长驱直入,在红毯前段停住,严阵以待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拉开车门,程姝迈步走下,不禁先环视了场地一周,再次见到如此盛大的场面,恍若隔世。整个场地布置得庄严而肃穆,黑色的花环与烛台排列得井然有序,空气中弥漫着花香与沉默的重量。无数奢华的车队停在门外,前来的人群一波波涌入,媒体被拦在场外,架起长枪短炮,每个人的步伐都带着一丝庄重和严肃。宽敞的大厅里,众多贵宾们低声交谈,却都避开了谈论陈砚川的死因,仿佛心中都有一丝无法言喻的敬畏。
从各大企业的掌门人到政界的高层人物,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存在都齐聚一堂,整座会场都弥漫着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气氛。人们的目光交织,议论声不断,却始终无法超过某个固定的分贝。
程姝的出现让整个场地瞬间安静下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面色憔悴,却依旧难掩那股出尘的美丽,艳而不俗,他由陆骁引着,站在棺木前,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整个大厅仿佛因他的一举一动而凝固。
昔日圈子里出名的绣花枕头,传闻中被陈董事长“金屋藏娇”藏了五年的男妻,如今的巨额遗产继承人。
随便一个身份拿出来都是让人瞩目的存在,程姝如芒在背,故作镇定的扫视下方的人群。
不经意间,程姝看见了一张很熟悉的脸,非常眼熟,视线相接,对方也看到了他,如湖面般沉静的面孔泛起了剧烈的涟漪,激动道有些颤抖,做出口型:
小姝。
费劲的辨认了半晌,程姝才从已经斑驳掉色的学生时代的记忆中找到对应的影子:
邵谨言,他高中时期的班长,高二高三跟他足足做了两年的同桌,甚至直到被送给陈砚川的前一天,程姝还在埋头苦哈哈的抄人家的作业,没想到,再见面就已经人是物非。
在这种场合遇见老熟人,程姝哭笑不得地从舌根咋摸出一丝惆怅的苦味,他还记得邵谨言家境很差,完全是凭借实力考进他们这所富二代云集的中学,他来报道,校长还得自掏腰包给补贴,学校里因为这件事很是轰动了一阵。
后来大家发现大学霸跟块木头似的,又冷又硬,每天除了学习头也不抬,成日戴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乏味又无趣,正巧老师苦那群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已久,就给他安排了个学生会的位置:纠察部部长。这位空降部长刚上任,便一屁股空降在了身为纨绔领头羊的程姝身边,白天投喂薄荷糖外加提供上课叫醒服务,放学了便负责盯着程姝坐上司机的轿车顺利回家,敬业程度把程姝弄的怀疑邵谨言是收了谁的钱来整他。
高中生程姝也试图用他最会的方式解决:给钱。
他趁没人的时候把邵谨言挤到器材室,使劲掰着邵谨言攥起到手指,试图把银行卡塞进去,陪笑道:“哥,邵哥,好哥哥,无论你是谁派来的都行行好行不行,别老逮着我欺负了,我就是天生笨,学不明白,不如你邵大学神脑子好使。”
程姝耷拉着嘴角,少年青涩的身体刚刚抽条,细腻的皮肉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他假哭着卖惨:“呜呜呜……你老管着我,我都没朋友啦,游戏等级都比不过别人了,我天天食不下咽,瘦了几十斤!”
邵谨言绷不住嘴角一抽,刚准备纠正程姝过度夸张的修辞手法,只见少年一把撩起单薄的校服,露出底下绷紧的小腹,细长的肚脐旁点缀着鲜艳的一颗小痣,腰细到邵谨言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拢在手里。
这种狎昵幻想下一秒便成了真,程姝牵起他的手压在肚皮上方,证明道:“你摸摸,肋骨都瘦出来了。”
见邵谨言不说话,程姝催问:“是不是呀!”
“……..是有点瘦。”
“但是很软,没有那么瘦。”
“程姝,你也就几十斤,不可能再瘦几十斤。”
邵谨言本一板一眼的纠正他,因为声音有点哑,他清了清嗓子。
程姝无奈,见他软硬不吃,终于耐心告罄了,蹙眉把邵谨言的手甩开:“反正,卡里有三十万,你拿了就别来烦我了。”
又恐吓:“我虽然不跟那群人同流合污搞什么霸凌,但也是有脾气的,再管我小心我打你。”
虽然年纪相仿,邵谨言已经比程姝高出太多,足以居高临下的俯视他,总是缺乏表情的一张脸此刻眼中晦涩难辨:“你要怎么打我?”
下一秒,破空之声袭来,程姝干脆利落的一脚揣在邵谨言膝盖,同时往邵谨言左脸补上一个快狠准的拳头,邵谨言没想到程姝真的会突然发难,猝不及防顺着程姝的力道被掀翻,倒向身后的气垫,程姝防止邵谨言爬起来反击,一屁股坐到邵谨言腰上,用体重压着身下的好学生班长。
浑圆的绵软紧压着少年硬挺的胯骨,好像陷入了一团软云,邵谨言让他骑着,一言不发,喉结微滚,抬手抚了抚歪掉的眼镜。
程姝以为邵谨言怕了,洋洋得意:“都说了别小看我了,再瘦也能骑你,怎么样啊,我们伟大的纠察部长考虑清楚没。”
说到“没”这个字的时候,程姝还故意恶狠狠的往下压了压邵谨言,如愿听到邵谨言粗粗的闷哼一声,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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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谨言仰面躺着,感受着两团腻乎乎的东西,薄薄的夏季校服什么都阻挡不了,相接的地方很快就温热起来。滋味太好,邵谨言舍不得动,就这么开口道:“....你这样耽搁着,不高考了吗?”
“啊?”
程姝愣了几秒,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忽地嗤笑出来,笑得畅快:“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哈哈哈哈,我毕业直接出国留学就行啊,要不是我爸妈担心我在外面被人骗,我高中就出国了。”
程姝觉得自己是误会了可怜的吕洞宾,有点尴尬也有点愧疚,他收起那股劲,乖乖道:“谢谢你班长,是我误会啦,不过我打人应该不疼吧。”
原来是这样。
狭隘的是邵谨言,他抬头看见的天空,只是程姝生来便拥有的起点,这个漂亮却蠢笨的男孩,是生来拥有雪白羽衣的高贵的小天鹅,而他只是一只费劲心思,熬干心血才能褪去烂皮,变成青蛙王子的癞蛤蟆。
再后来他们熟了很多,变成了朋友,程姝嘻嘻哈哈的跟邵谨言当兄弟,没有边界的随便坐到他怀里抖腿,开玩笑喊他“爸爸借我卷子抄抄”,还是一如既往的上课睡觉,隔三差五的逃课,放学后跑到高档酒吧或电竞网咖,出现的地方总是有人群环绕。
邵谨言只是个旁观者。
他发誓自己绝不会永远是个傍观者。
可谁都没想到,结束一切的那一天会来的如此突然。
转折点是一个阴雨天,小雨连绵不绝,仿佛人的眼泪没有尽头,天空压的很低,阴沉的乌云让人喘不上气,温度骤降,邵谨言却发现程姝还穿着夏季的校服,苦哈哈的抄作业。
程姝刷刷的只管写,也不抬头看一下,字草的糊成一片,不少地方串了行,已经废了,邵谨言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少年孱弱的身板上,摸到的温度是惊人的凉。
他问:“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告诉我么,这几天你一直魂不守舍。”
“......”
仿佛抽掉了玩偶的旋钮,程姝猛的停笔,来不及收力的笔尖划破纸片,发出刺耳的撕裂声,他舔舔嘴唇:“…..邵哥,我家好像快不行了,就是,可能,可能没那么有钱了,还会欠债,我得自己挣钱去还债了,你说我能干嘛呢,现在学习是不是晚了……”
邵谨言怔了片刻,立刻道:“不晚,离高考还有些日子,现在先跟上大部队的进度,放学后我再给你补之前落下的内容。”
苍白无力的语言无济于事,小同桌那张总是带着骄矜的脸皱巴巴的蜷在一起,精致的五官浸润着悲伤与恐惧,薄薄的眼皮发红,差一点就要滚下泪珠。
程姝垂眼:“可是我真的学不好啊,身体也不好,他们都说我除了脸好看别的什么都不好。”
“不是的,”邵谨言心尖一颤,又麻又酸的梗在喉头,平日里高速运转的大脑顷刻间停摆,他伸手将程姝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你很好,也很聪明,你不是说以后要去学设计吗,有的人成绩不好,是因为天赋在别的地方。”
他语速飞快,好像在立下什么誓言:“现在没有钱没有关系,我以后会挣很多钱的,很多很多,我送你去出国读书,让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
程姝很慌,他强撑着不让自己落泪,试图兜住自己不断坠落的自尊:“我现在就需要钱,要很多很多,上学也没有用了,那该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呢,邵谨言也不知道,意外总是来的猝不及防,打乱人的步调,已经下定决心要努力追上的天使折断了翅膀,自己摔了下来,没落进人间,而是掉进了地狱里,徒留待在凡间的人类急红了眼,无论如何也伸不出援手。
邵谨言不知道的方法,有人知道,有的是人知道。那天过后,他再也没见过程姝,程氏的股票却起死回生,发出哀叫的可怜天使理所应当的引来恶魔觊觎,被捂着嘴拖进更深的洞穴里,从此不见天日。
6. 剖白
“怎么了?”
陆骁顺着程姝的视线,也看到了面色古怪的邵谨言,陆骁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问:“你认识?”
程姝道:“高中的班长。”
有资格收到陈砚川葬礼请帖的人本身就不会是什么不入流的货色,程姝早知道邵谨言一定能混的很好,但混的这么好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更出乎意料的是,陆骁挑眉道:“那很有缘啊,你要看的那个项目,邵总也参与了投资建设,他是搞科研出身的,跟公司的合作提供了相当的技术支持。”
程姝:“…………”
另一边,主持人已经念完了冗长的悼词,众人静立默哀一分钟之后便开始陆续前往棺椁处献花,哀悼,随后进入彼此心照不宣的社交环节,陆骁兑现了让程姝当花瓶的承诺,将程姝安放到一个距离稍远且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自己代替他站在一旁应付来来往往打探消息的人群。
原本蠢蠢欲动先要上前跟程姝打招呼的人见状只好放弃,转而变本加厉的围住陆骁。
对于程姝来讲,老公的遗体自己见了,老公本人(的鬼魂)在家里等自己,现在停放在中央的只是一口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材,他没什么好对一个冷冰冰的物品伤春悲秋的,比起让一具空壳入土为安,抓紧搞清楚丈夫的死因,帮助那个项目顺利完成,了却陈砚川的遗愿才是最重要的事。
但这幅平静到堪称冷漠的姿态落在他人眼里却变了滋味。
地上铺的软毯吞掉了所有脚步声,直到自己的影子被另一道覆盖,程姝才恍然回过神,发现不知何时邵谨严已经从人群中抽离,走到程姝面前,眼珠一错不错的盯住他,眼底隐隐有血丝蔓延,越是靠近呼吸就越是急促。
那副姿态很可怕,仿佛蓄势攻击前的狮子,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把猎物撕咬致粉碎,尤其是邵谨言又长高了不少,原本就不近人情的五官褪去了少年气的外壳,变得更加有压迫感,相比之下程姝可以说是毫无长进,虽不至于仍是少年的体格,但成长的那部分却是多了些微妙的韵味,时间仿佛在他身上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老同学来势汹汹,看着不像是来叙旧的,倒像是来寻仇的。
程姝不明所以,不由得想后退,脚后跟往后点了点地,想到了什么,又悄悄地挪回来,道:“好久不见,班长。。”
“嗯。”
“你不带眼镜啦…..”
“嗯。”
程姝:“.....”
对方没有任何想寒暄的意思,一丝尴尬盘桓在程姝心头,邵谨言以前就属于话少的实干家,跟程姝的对话也往往是程姝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一大堆,邵谨言放下笔默默听着,时不时回一两个字表示自己在听,可时过境迁,没有共同话题是一方面,程姝的语言能力也退化的就比一只小狗强一点。
于是气氛竟然就这样冷寂下来,邵谨言沉默着,站在程姝面前看着他,看不够一样,眼神像是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着,紧紧锁住了程姝的每一寸面庞,从这个人浓密的睫毛,到小巧上翘的鼻尖,再到微微抿起的唇角,无论哪里都与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邵谨言阖目,用力压下心头那股酸胀。
?邵谨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多年未曾言说的苦涩:“那时候没帮到你什么,我很抱歉。”
“……啊?”
十年没见的老同学一上来就忏悔,整的程姝有点懵,他猜测了一下“哪时候”是啥时候,摆摆手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我家的事又不是你导致的,再说了,咱们当年虽然人成年了,但还都是学生呢。”
邵谨言不置可否,他苦笑一声,换了话题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程姝道:“当然啊.....现在可能不太好,但是之前过的挺好的呀,你看我哪里是不好的样子。”
他回答的太快,不假思索,邵谨言眼底红的厉害,像要滴出血,他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同性,怎么会突然跑去跟一个比你大七岁的男人结婚。”
上学时程姝不乏男性追求者,邵谨言跟他的两年同桌时光里,收到的情书鲜花全部是拜托他帮忙转交的,他还记得程姝专门叮嘱过:“男生的你就直接拒绝,说是我的意思,女生的就给我,我亲自去说,别让人家没面子。”
邵谨言已经记不清他当时心里具体的感觉,只记得比起失落,更多的是诡异的欣喜,他没机会,程姝也不会接受别的男人。
事实却与之背道而驰。
“哦,这个啊,”程姝一僵,“性取向也不是完全固定的吧,而且家族之间联姻很常见,同性婚姻又合法很久了,父母这么安排我就答应了,至于感情可以婚后慢慢培养啊。”
联姻,先不说陈家还需要找谁联姻,光是程家濒临破产的惨状就够门当户对的家族退避三舍了,又有谁会主动接下这幅烂摊子。
笨如程姝也知道自己扯的谎漏洞百出,尴尬极了,下意识转头搜寻陆骁的身影,却被邵谨言颀长的身影笼罩。
邵谨言直接点破:“小姝,你没必要跟我掩饰什么,我不会嘲笑你,看不起你,更不会可怜你同情你。”
他说到这里,声音愈加沉沉,“你从学校消失之后,我就去你家等你,只是想着,如果能找到你,就带你走,可实际上,我连你家的前廊都没资格踏足。”
邵谨言蹙着眉,带着几分自嘲:“后来,我听说陈家的科技核心给程氏投资了几个亿,还帮程家在北方站稳了脚跟,我很开心,想着也许不久你就会回来,继续做你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唯独没有想过,你会变成代价就此销声匿迹。”
邵谨言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隐忍的痛苦:“这些年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能放弃,总有一天我能再次找到你,把你带走,哪怕为此付出一切我也愿意。”
程姝:“………?
程姝:“???”
他有点无奈了,怎么找上门来的男人一个两个都默认他是深受老男人迫害的小媳妇,陈砚川一死便火急火燎的竞争上岗。
程姝无从应对邵谨言的悲怆,好脾气的解释道:“首先谢谢你牵挂着我,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感动,其次就是,我老公对我只是一开始不是很礼貌,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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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他做生意太紧张了脑子有病。后来治好了,我们相处的很好,所以我现在没有需要被人救的需求。”
这回轮到邵谨言无言以对了。
程姝摸摸鼻子,坦诚公布说:“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说实话吧,其实我爸不是把我送去结婚的,他就是想把我卖了,多卖几次回本,只不过一上来就被我老公买断了而已。”
“可能你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确实那段时间我没法接受现实,精神很差,脾气也大,老公特别凶,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折腾闹着要回家,差点去跳窗,正巧那时候我老公脾气也很大,一来二去就被关起来了。”
“但是,”程姝加重语气,“我说了都是过去,在一起久了之后,我老公变温柔多了,我也听话了,那些事再也没有发生过。”
程姝承认自己是个无比软弱的人,身体是,心也是,总是贪图安逸,缺少破釜沉舟的勇气,生活狠狠扇他的屁股,他就用手护着问能不能力气小点,既然陈砚川是他用尽浑身解数也摆脱不掉的人,那程姝就去试着包容适应,就这样磨呀磨,把彼此磨成了两块牢牢契合的榫卯,这在外人看来是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的。
邵谨言很明显就是这个外人,惊愕过后语气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小姝......”
他们的对话没能接着进行下去。
“打扰一下二位,那边差不多结束了,葬礼人多眼杂,而且嫂子今天起的太早,我带他回去休息一下。”
陆骁颇为客气的插·进他们中间,这么大的体积插·进来,邵谨言和程姝之间的空隙根本不够,邵谨言站着不动,程姝低头想后撤,被陆骁一只手拦住,自然的搭在程姝肩头,姿态亲昵却又挑不出错处。
邵谨言眉头一皱,面色微凝,方才面对程姝时的低落沉郁一瞬间荡然无存,他做出一个非常类似于笑的表情:“辛苦陆总帮忙照顾小姝,只是小姝这些年受了很多苦,说句不好听的,眼下是终于能自己做主的时候,陆总强加干涉,是好心办坏事。”
他转向程姝:“小姝,这里确实不方便长谈,我想请你一顿晚餐,就去校门口你最喜欢吃的那家面馆如何?”
程姝本就想多了解有关那个项目的事,加上邵谨言搬出过去的回忆,更是一下子两眼放光,笑得露出一口整齐的米白色牙齿:“好啊好啊,那家面馆还在呀,我还记得老板不是说要回老家结婚吗?”
“嗯,老板还是舍不得这里,就留下了,现在是夫妻店,他还记得你,每次看到我都会问。”
“陆骁,”程姝拍了拍陆骁,“我不回去了。”
陆骁:“.......”
这就让人拐走了。
陆骁皮笑肉不笑:“邵总,嫂子深居简出对外界所知甚少,他也不用了解,可现在是什么局势你还不明白么?”
程姝警觉:“什么局势?”
两个男人一愣,对视一眼后突然异口同声:“没事。”
程姝:“.......?”
程姝笑了,他双手抱臂道:“既然都遮遮掩掩的,那这顿饭我们就一起吃吧,我有话要问。”
7. 小三论
在程姝的一锤定音下,两人怀旧餐变成了三人行。
面馆确实有些年头,尽管翻新过几次,门口斑驳的地砖也难掩岁月的痕迹,他们到的时候正赶上高三的学生放晚自习,满满一屋子校服,衬得程姝一行人十分格格不入。
老板日夜操劳的脸已经不复程姝记忆中的年轻朝气,对顾客的热情倒是丝毫没变,他一眼便认出了程姝,又惊又喜的迎上来。
程姝十分惊讶:“您还记得我?”
老板爽朗一笑:“你这么漂亮的娃娃,别说天天见,就算见一面我都得记十年嘞!”
“那时候你隔三岔五就跟小邵过来坐坐,后来就小邵一个人来,我还纳闷以为你们闹别扭了。”
老板抬手本想拍拍程姝的肩,又在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前停住,不尴不尬的转为挠了挠头,笑道:“我看你戴上戒指了,都结婚了?”
他目光移到一旁陆骁的手上,面色带了几分惊讶:“咦?这是你爱人?”
程姝:“......不——”
他正想解释,却发现一个关键问题,解释不了!
谁也不是傻子,一看就是配套的戒指带在无名指上,总不能说是撞款了吧!
程姝支支吾吾,脸红到脖子根,心里把陆骁翻来覆去骂了个变。
最后还是陆骁微微一笑,解释道:“没有结婚,我还在追求小姝。”
老板了然,他惊讶也只是因为没想到程姝会跟男人结婚,眼下缓过神,觉得陆骁也一表人才,配得上程姝,开口道:“诶呀,戒指都带上了,恐怕也离结婚不远了,你们坐,这顿啊我必须请。”
陆骁保持微笑:“借您吉言。”
坐下的时候,程姝不敢看邵谨言的脸色,一方面是因为邵谨言的脸色实在难看,另一方面是因为心虚。
刚刚还真情实感的跟人家强调自己跟亡夫感情和睦,下一秒就跟亡夫的兄弟带上婚戒了,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多淫·乱的人呢。
忽地,程姝悚然一惊,那么多人的葬礼上,陆骁也没摘戒指,不知道多少人已经默默地看在了眼里。
在这之前邵谨言是真没发现,从重逢开始,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程姝哪怕一刻,对这个心思写在脑门上的陆骁更是嗤之以鼻,一眼也不愿意分给他,正因如此,他才没发现这个陆骁已经猖狂倒这种地步,跟嫂子配婚戒参加大哥的葬礼,堪称一句道德沦丧。
程姝还是多想了,邵谨言了解他,明白程姝从来不是表里不一的人,不会嘴上琴瑟和鸣,背地里却红杏出墙,所以邵谨言才会在听完程姝的自白后如此生气——程姝居然真的对这桩婚姻投入了真感情。
店长的插曲打乱了程姝原本居高临下发问的计划,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邵谨言给他倒了杯热水他就一直捧着喝,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头各自心怀鬼胎的男人呷酸吃醋。
“陆总,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邵谨言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率先进攻,他面冷,活生生把简陋的板凳坐出了真皮座椅的气势,“戒指又是什么情况?”
陆骁脸皮够厚,大大方方道:“就是我说的情况,我正在追求嫂子,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名分。”
“至于戒指,”陆骁给程姝续上一杯热水——桌子上只有这个,“嫂子已经戴这对婚戒很久了,再换一个我怕他不适应,正巧陈哥人走把戒指留下了,我就带上了。”
居然还是戴的原配的戒指。
邵谨言感觉自己还是读书读多了,没沾染上这群上流人的恶癖,不由得气笑:“既然如此你跟店主介绍的时候怎么不接着叫嫂子了,小姝答应了吗?”
陆骁不紧不慢:“邵总,咱们都不是年轻人了,你该不会要说小姝只有你能叫吧,再说店主一个局外人是你你会自找麻烦吗?”
邵谨言冷笑:“不知廉耻。”
陆骁回敬:“换成是你你就放手了?”
邵谨言一张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的面具龟裂了缝隙:“....你别转移话题,我和小姝那么多年....”
“我打听过了,也就三年,而且是三年同学不是三年男朋友,你再晚来几年嫂子都不一定记得你,而且认识的早有什么用,当初他要跟的人是我,最后还不是被别的男人带走了。”陆骁幽幽道。
邵谨言:“......”
程姝:“.......”
两个男人的语言互殴随着店主的到来被迫终止了,店主对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浑然不觉,他把盘子放在桌子上,疼爱的看向程姝,刚准备去端,一只手就抢先截胡,把那碗没有香菜只有葱的放在程姝面前:“没有香菜的是小姝的。”
店主:“.....”我知道好不好。
陆骁挑眉,拿起一旁的醋:“嫂子吃点醋。”
店主:“??什么嫂——”
程姝连忙按住陆骁,对店长道:“没事没事,你听错了。”
邵谨言放好自己的碗,轻蔑一笑,淡淡道:“他虽然爱吃醋,但吃这家店的从不放醋。”
店主:“?????”
程姝本就运转困难的CPU已经濒临崩溃,等他好不容易把满腹狐疑的店主支走,人也气了个仰倒。
“你们幼不幼稚,拌什么嘴呢,旁边的高中生一直在偷偷笑话我们。”
程姝发出的火也软绵绵的,他率先剑指陆骁:“把我老公的戒指还给我。”
陆骁不看他,动了动小菜,面色如常:“不,本来就该是我的。”
程姝动了真气,重复道:“还给我!”
他现在约莫知道凭陈砚川留下的遗产,自己早已今非昔比,不是那个求助无门能被轻而易举笼在掌心的小孩,陆骁不能拿他怎么样。
“.....”
陆骁自知过火,将戒指摘下,还给程姝,低声道:“抱歉,我以后给你换个新的。”
程姝连忙把戒指装进衣服内兜,扣好扣子,还是生气:“不要你的。”
自然界里,雄性为了争夺配偶的宠爱,常常展开生死搏杀,互不相让,力图将对方挤出竞争圈。然而,无论结局胜者如何轻易,败者如何惨烈,只要那位被争夺的随口说出一句话,便能轻易翻转局势,控制着所有人的命运。胜负早已不再重要,因为他拥有的,不仅是他们的欲望,还有彻底改变游戏规则的权力。
刚刚陆骁嘴仗建立起的气势荡然无存,邵谨言也算是见识了竞争者的嘴脸,暗自吸取教训,积累经验,又忍不住对手一同低落:程姝是真的很在乎故去的丈夫。
店主不只上了面,还有几碟最拿手的招牌菜,色香味俱全,程姝自顾自夹着吃了些,胃里活泛起来,多巴胺分泌,他的脸色好了些,放下筷子回归正题:“你们两个把瞒着我的事都告诉我。”
邵谨言与陆骁对视一眼,陆骁道:“情况就是我昨天说的那样,嫂子,不告诉你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里面涉及到的人和事太多太杂,不是全程参与的人根本没办法完全了解,还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
自己男人说不定就算死在这个项目上,程姝没有退缩,道:“那就讲的简单点,让我能听懂,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老公最看重的项目,他没了,也不能就这样不明不明的散了。”
见他态度坚持,两个男人不得不绞尽脑汁,在一个人员流通极快的开放型场合把大量繁琐晦涩的机密转化成通俗易懂的语言。
邵谨言接触最多,相比之下陆骁只能算边缘人物,于是就由邵谨言建立起叙述的逻辑:“项目的代号:天翔计划,是由陈总领导的科技核心与政府共同合作,致力于建设和开发未来一代高科技国防项目。该项目主要目标是研发一款全新的智能化防空系统,涵盖的核心技术包括人工智能、量子通讯、高超音速飞行器以及无人机协同作战系统。”
“简单点说,就是设计一套全新的防空系统,不仅仅只是给武器装上人工智能那么简单,还要想办法安装总控,总控站作为控制枢纽掌握着与之联网的其他分支,不但能够检测目标状态,在面对不同需求时能测算出最优解,一但正式落实,它将彻底改变现有防御体系,通过智能化和自动化,使得防御操作变得更为精准、高效和无死角。特别是在面临多方威胁时,能有效减少人工干预带来的失误,提升国防力量的整体作战能力。”
陆骁插话:“绝对的集中也就意味着会带来绝对的风险,倘若总控遭到破坏甚至被控制,引发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邵谨言点点头,将话头抢回:“我的团队只承担了给武器植入人工智能的部分,甚至也不是负责了全部,最关键的主脑代码还是在陈总手里,意外发生前,阻止天翔计划的势力目的只是在干扰拖慢项目进度,但意外发生后,计划已经陷入停滞,他们的目标就变成了夺取核心代码,自己模仿,复刻一个出来。”
陆骁挑起一抄面,道:“我对此的想法很简单:这么多年的朋友做下来,陈哥一直是个谨慎到极端的生意人,这种东西他不会存有备份,更不会带回家里,把风险波及给家......妻子,所以大家都想要的应该早就被带进了坟墓里。”
说到这里,陆骁顿了顿,看向程姝:“我猜的对吗?”
仿佛上课突然被老师点名,程姝正聚精会神的听着,猝不及防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眼神飘忽,犹犹豫豫道:“老公有时候会在书房打电话或者看文件,但是一般我都会在场。”
这倒是出人意料,陆骁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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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眼:“你在场做些什么,他有没有让你看什么,记住什么?”
程姝陶瓷般光洁的面皮微微发红,好像有点尴尬和别扭,但还是诚实道:“没有,我就是去当抱枕的,他经常头痛,说搂着我就会好受很多。”
其实更多的还是做别的,红木制成的宽大书桌无论何时都冰凉刺骨,大理石制成的地板跪久了膝盖也会肿痛,即使后来书桌上会先铺上衣物,地板也被好多层厚实的软摊覆盖,感官上的刺激依旧久久不能散去,跟带来这份刺激的人一起烙在记忆里。
陆骁问来的一巴掌扇了俩人都不痛快,邵谨言做了总结:“陆总的想法是没错,但其他人毕竟不了解内情,这些年被陈总金屋藏了这么多年的人,势必会引起那些人的探究,威胁你的正常生活。”
程姝同样认真的点点头:“我明白了,老公的死可能是你说的那群人导致的,天翔计划只有找到核心数据才能重启。”
一箭双雕,程姝心里轻松了不少,谋杀老公的嫌疑人,完成老公计划的办法,一顿饭便全部解决了,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去跟老公的鬼魂汇报,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急切。
邵谨言低声安慰:“陈总的死因目前没有证据表面是有预谋的,一切都只是可能。”
“我知道了,班长”程姝捧住邵谨言的手,湿润的狗狗眼里充斥着欣喜,“真的很谢谢你。”
程姝的手心柔软又炙热,在灯光下显得纤长而苍白,指尖如瓷般光滑,微微泛着柔和的光泽。握住邵谨言的那一刻,透出一股柔软的温度,触碰到的仿佛不是坚硬的物体,而是一层薄薄的绸缎。指间的接触轻巧而无声,一触碰便要抽离,邵谨言本能的不愿和这只手的主人分开,握紧了他:“要不要去我那里暂住,安全也有照应,你走之后班上很多同学都很想你,你有想见的人吗,我去联系。”
没等程姝拒绝,陆骁便抢先打断:“只有感情牌能打就要一直打吗,抱歉邵总,我跟嫂子约好葬礼结束就送他回家,回他那个跟死鬼老公住了十年的家。”
说到最后,陆骁总是进攻性很强的言语里也止不住的泛酸,程姝早习惯他这样,完全不予理睬,只顺着道:“我还是想回家住,你们不放心可以请一些保镖,只不过不能让他们进家门。”
这样才方便他跟陈砚川的鬼魂沟通。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浓黑,店里的学生也早已散去,只有老板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一行人临走前,程姝跑过去跟老板道别,却被拉住,人流散去后他们的对话也清晰可闻,店主在远处模模糊糊听了一点,有些担忧道:“小姝....你跟那位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叫你....小邵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程姝汗颜,动了动嘴,贫瘠的故事储备让他无法在短时间编一个谎话来应付,只得讪笑道:“呃,他们,他们都想跟我结婚,正在等着我决定呢。”
这番在他看来十分惊骇世俗的话反倒没能动摇饱经实事的店主的一根白发,店主平静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种情况,你可以选一个最称心的结婚,家里的腻了再去找另一个。”
“要一般人这么干,我绝对骂他太没三观,但你不一样,你就算结婚了,老公要是没本事看不住也会有一堆小三贴上来的。”
程姝:“......”
他不敢说自己家里已经有一个了,新来的两个都是上赶着当小三的,只能被迫点头如捣蒜。
店主满意了,勒令程姝常来看他之后便大手一挥放了人,程姝如愿以偿的被送回了家,应付了一路两个男人较劲一样的没话找话,刚一到站便迫不及待地推门下车。
开了门,程姝一扭头,绝望的对上了两堵墙。
程姝虚弱道:“你们.....”
陆骁已经来过,此时大大方方的走进客厅,邵谨言初次登门,在门口礼貌的停留片刻,紧接着便不甘示弱的走进客厅。
邵谨言问:“家里有几间客房?”
陆骁:“只有一间。”
邵谨言当没听见:“小姝,我睡哪里?”
程姝:“...................”
如果他没记错,陈砚川的灵魂可能就在某个地方静静的看着。”
程姝有力无气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在这可能有生命危险.....”
“牵扯到的太多,安保人员都需要进行严苛的背景调查,没办法那么快找齐,这栋房子又偏僻,既然你执意要回来住,我们没道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大义凛然,言之凿凿,有理有据,无法反驳,程姝瞳孔涣散一瞬,举手投降,撂下一句想睡哪睡哪,便飞快的上了楼,把门关上。
8. 睡裙
这栋别墅的所有房间全部无法上锁,一开始肯定都是有的,被拆除后门板上就空留一个难堪的空洞。
风尘仆仆的跑了一天,程姝爱干净,总疑心自己身上全是看不见的尘土,吃饭的时候大脑还被别的事占据着,一闲下来便觉得浑身不舒坦,迫切需要洗澡。
程姝掂手踮脚的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聆听楼下的动静,无果,他又悄悄拉开一条缝,探头探脑的试图确认两个男人的位置。
在对房屋的改造工程中,陈砚川亲自操刀设计图纸,把书房客房等一切与过日子无关,甚至接纳外客踏足的地方全部迁到了一楼,导致整个房子从格局上讲十分怪异别扭,同样的面积,二楼空旷的能骑车跑,一楼则客厅厨房连同各式各样的房间逼仄的挤在一起再加上门锁拆除后给房间的隔音质量打了骨折,一个人要做除了呼吸以外的事,整个一楼的活物都能知道。
程姝设想过班长和邵谨言会不会半夜过来骚扰他,结合具体实际考虑后答案只有两种:要么都不来,要么一起来,总之是不太可能出现一方长出翅膀飞上二楼欺负程姝,另一个人还在高枕无忧呼呼大睡的情况。
制衡的格局一旦形成,程姝顿觉自己的人身乃至人生安全系数都有所提升,他关上门,仍不放心,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套在门把手上,才安心的准备沐浴。
程姝拉开略显沉重的木门,衣帽间里是风格迥异的两排衣服,一排以暗色调的正装为主,一件件面料华贵西装整齐有序的悬挂着,乍一看如同复制黏贴的结果,另一排则无论是从数量还是风格上都令人咋舌。
而另一边的情况却迥然不同,各类衣服被随意丢挂,凌乱的状态与其他整齐的衣物形成鲜明对比。几十条女士睡裙悬挂在衣架上,几乎都没有经过整理。色彩鲜艳的丝绸面料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闪烁,轻薄的布料仿佛能轻易撕裂,露出其中暧昧的曲线。每一条睡裙的设计都显得极为开放,蕾丝和丝带交织在一起,细腻的花边若隐若现地勾画出诱人的线条。某条睡裙的领口极低,穿上后几乎能看到胸前的锁骨和微微凸起的胸脯,透过薄纱可以隐约窥见肌肤的柔软。另一条睡裙则是极度简洁的吊带款,细如发丝的带子悬挂在肩膀上,裙摆自然垂落,却又极具挑逗性,仿佛一轻轻的动作,便会露出更多隐秘的部分。几条睡裙的裙摆下摆设计成极短的流苏,随便一抬腿便能暴露出修长的大腿线条。
这些极尽旖旎的睡裙全部是陈砚川的手笔,男人的恶趣味毫不遮掩的化成一地暧昧不明的衣物,施加在程姝的身上,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衣不蔽体,日夜蜷缩在被子里,等待丈夫前来,给予他饭水或者将他剥出压在身下,在那种情况下一件四处漏风的衣物已经是恩赐,尽管似乎依旧不堪,但比起赤身裸体,像一只小狗或一匹小马那样等待主人的爱抚,人类的衣物好歹能让程姝浑浑噩噩的灵台闪过一丝清明。
他的衣服向来随意乱丢,反正地板也足够干净,程姝面色如常的翻找两下,找到他平常穿的那件,米白色的睡裙,没什么装饰,布料柔软,通体罩下来只会露出锁骨与脖颈的风情,程姝十分喜爱,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洗的次数太多,料子单薄了不少,如果有什么凸起的地方根本遮不住一点。
程姝苦恼的看了半晌,一时又找不到其他更合适替换的衣物,毕竟这个衣柜根本没想过会展露给丈夫以外的男人看。
他只好先放在一边,跑去放了水,门一关——当然也是不能上锁的,便形成了一个私密的环境,他还很聪明的带上了手机。
程姝苦恼的打字:【老公,你变成鬼了之后厉不厉害啊,你把楼下的人带走吧】
补充:【班长可以不带走,只吓一下吓,陆骁你就让他下去给你当小鬼吧!】
他直接穿着衣服进的浴室,此刻就被脱在一旁乘放东西的瓷台上,程姝伸出一只沾满水珠的手,从兜里摸出那枚戒指。
虽然是定制的婚戒,但十分朴素,也没什么款式,唯一的设计可能就是圈内镌刻的,他们彼此的名字,陈砚川的这枚刻的是程姝,日侵月蚀,字体的边缘已经有些模糊。
金属材质的制品沾水后摩擦力下降,程姝捏在手指间转了转,一不小心便失手滑落,戒指在浴缸边缘重重一跳,翻落在陶瓷地面上滚了几滚,最终停在了洗手台下的柜子缝里。
距离并不远,程姝没怎么踌躇,便光着身子冲水中爬起来,冷风一吹,在他滑嫩的皮肤上掀起一阵小圆点,程姝经不起冻,一张小脸皱巴着,他飞快窜到洗手台前,弯腰去扒拉。
缝隙太小,戒指又恰好滚在最里面,程姝不假思索的跪下,膝盖一触即冰凉的地面就立刻被冻出淡淡的粉色,他也不嫌脏,脸颊紧贴地面,肉臀高高翘起,细瘦指尖探进去使劲摸索。
伸到胳膊都痛了,才碰到一个圆圆硬硬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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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程姝一喜,连忙把戒指扣在掌心,手脚并用的往外退,可是,程姝情不自禁的微笑僵在唇角。
他怎么站不起来了。
出水的浴头残流未尽,仍一滴滴的滴水,在散发白色蒸汽的水面打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咦?
程姝左脸紧贴地面,挤出一层白肉,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冻坏了脑子。
原本有这么大的….雾吗?
不知何时,铺天盖地的水蒸气充斥着整个空间,白色的分子浓郁到犹如实质,每一次翻滚,运动的痕迹都能让人用肉眼看的分明,可更多的水汽只是安静的沉默着,缓缓地飘移,两者结合,宛若奔腾的海浪与静谧的冰川。
程姝徒劳的发出一些表示疑惑惊恐的语气词,他说不出话。开始含不住口水,果冻似烂熟的唇瓣旁堆了一小滩积液,太冷了,他浑身发麻,双腿连跪姿也无法维持,哆嗦着向两边滑开。
兀然,程姝腰两侧骤然一暖,因无力而不断分开的双腿也被定住,,简直是两束挨上皮肉的火把,程姝本以为能汲取几分暖意,却被烫的惊慌失措。
意识抽离的飞快,程姝都没来得及害怕,混沌的脑仁迷蒙之中闪过几幅画面,他努力追赶,终于拉出了其中一幅的尾角————
“老公…..”
程姝泪眼婆娑:“老公我好冷,好烫…..”
他想起来了,这是陈砚川惩罚他的时候最爱用的姿势,看不见脸,完全的压制,不容一丝抗拒,沉甸甸的欲望压下,程姝总是哽咽着连求饶认错都说不出来,直到最后一丝抵抗的意识被消融掉,才能获得喘息的空间。
可是,自从他们彼此和解后,陈砚川再也没这么对待过他,办事的时候虽然也难掩暴虐,但总归一切以程姝的体验为前提。
怎么会…….?
程姝脑子转不过来圈,身体上的怕先起了反应,控制着他极尽可怜的讨好。
也确实效果显著,堵人口鼻的浓雾散去,程姝僵硬的躯干得以复生,刚刚身后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仿佛都是幻觉。
他仍不敢轻举妄动,就着之前的动作,一步一步的退出来,再佝偻着腰,点着小碎步泡回浴缸里。
抓住婚戒的那只手指尖深陷在掌心,已经不自觉的掐出了五个深深的印记,程姝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指————
里面空无一物。
9. 小狗乖乖
程姝裹着浴袍躺回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没有从刻骨的寒意中缓过劲。
腰侧的那抹暖意与地砖的冰凉仿佛拧成两股绳,在他的身体里不停的较劲,冰火两重天的激烈交战几乎要把这具本就孱弱的身体撕碎。
程姝早已神智不清,灵台一片迷蒙,在一旁的橱柜上,一件款式合适的睡裙正规规矩矩的叠放在上面。
程姝撇了一眼,当做没看到,偏过去头,眼角一直蓄着的泪水却也顺着这个动作缓缓滑落。
程姝特别特别特别的委屈。
“你说过,我永远不能离开你……”
程姝莫名觉得丈夫的灵魂就在身边。
他茫然,浓黑的睫毛被眼泪打湿,聚拢在一起,显露出极为特别的光泽,像一尊哭泣的洋娃娃。
“不是说明你也不会离开我吗?”
在胸口处乱斗的感觉瞬间蔓延到全身,小腹一层香软温玉的浮肉仿佛被人用掌心大力揉搓,四肢克制不住痉挛的反应又好似连灵魂都被掠食者大力撕扯,吞吃入腹,程姝忍不住哭吟一声,两眼上翻,泪珠不受控制的溢出,那模样香·艳又可怜。
程姝是害怕的,作为一个活人,跟一只属性不明的恶鬼产生接触实在是非常需要勇气,谁也不知道这头诡谲奇异的生物还有几分神智,又是否能保证不会大开杀戮。
程姝根本想不到这么多,他选择信任它,只是因为这是他丈夫的鬼魂。
一想到这个,程姝灵肉分离,情绪上的委屈被□□上的折磨加倍点燃了。
他几乎是叫喊道:“陈砚川你怎么死了却变成窝囊废了!有人想□□老婆你不去管管,反过来欺负你老婆是什么意思!”
程姝气的胡言乱语:“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人应付他们俩特别聪明特别机智!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坚决反对,现在我就被他们套上你给我买的那堆破烂衣服按着骑了!”
他嚷嚷着,也不顾他口中的两个人会不会听到,四肢无力的挥舞着,宛若一只被掀翻在地面,肚皮朝上,拼命挣扎想要翻身的小狗。
这只是程姝表达强烈不满的反抗手段,可出人意料的是,他的击打似乎真的不知道打中了哪里,程姝体内肆虐的能量“僵了僵”,随后如流水般缓缓上升,然后蒸发。
这并不等于解脱,程姝正在被厉鬼惩罚。他的腰身绷紧,懈于锻炼的软肉此刻紧张的收着,漂亮的眉头紧蹙,腹腔内部空留火辣辣的刺痛,一丝阴寒的湿意却盘桓在程姝额头,脖颈,似乎是一只大手,安抚夜啼的孩子般安抚他。
无济于事。
无尽的虚空中,似乎有两只走兽般的眼睛静静悬浮,漩涡一样的瞳仁是两团扭曲的空气,贪婪的捕捉着床中央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高挑的,也是纤细的,一张薄薄的纸片,里面居然含有那么多丰沛的汁水,如同一条躺下的河流,生命似乎就从此诞生。
“它”是很冷的,幽暗的一抹鬼魂,连实体都难以凝聚,汇集了冥冥地府无尽的黄泉之水,是一滴就足以深入骨髓的寒凉。
可“它”又很热,一见到那抹稚拙的身影,那股没由来的痛苦便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撕裂着它的神魂,让它迫切的想要撩起一捧水去饮下,去扑灭。
于是“它”想,把这个现成的水源吃下就好了吧,彻彻底底的,拽出他的灵魂,不必撕成碎片,就保留原有的形状囫囵一口吞下,听这个人在“它”的胃袋里抽噎着,慢慢被榨出所有汁水,河流干旱出河底,哭叫着喊老公。
老公……..?
是在叫“它”吗?
从残缺不堪的躯壳中分离,它便看见了摆在面前的冥府之路,成千上万的小鬼在路旁吟唱,引导着它走向往生的殿堂。
可在上路前,它却想要带上自己必须带的珍宝,一枚略有磨损的戒指,经年累月的佩戴,如同一套脖颈上的项圈。
它便朝着戒指的方向走去,走啊走,中途不知穿过了多少生灵孤鬼,驱逐了多少拦路的牛头马面,也忘记了很多事,有时甚至会在原地驻足,思索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
好在,它看到了戒指,也看到了比戒指更重要的东西。
一个人。
一个很香的人。
生人不可靠近,它只能在一旁看着,描摹这个人的轮廓,看他的喜怒哀乐,听他跟别人讲话。
原来这个人叫程姝,原来他是陈砚川的妻子,原来他刚刚成了寡妇。
它好像有点想起来了,它刚刚遇见一个叫程姝的男孩,就着魔般把人领回了家里,男孩昳丽的脸蛋上布满泪水,总是像一直警惕的野猫,畏惧的攻击所有靠近他的人,哀伤的目光环视着四周,力图寻找能跳窗的一角。
它记得自己很生气,就把这只不乖的猫咪束缚在笼子里,后来……..
后来如何了?不知道。它只能看见它死了,然后就有其他的饲主迫不及待的上门领走他的猫。
……
它的猫似乎跟记忆里陌生又疏离的样子很不一样,它只是略施小计,程姝便红着眼尾认出了它,眼底满是不可置信的欣喜,小巧的鼻头泛粉,跟像是一只软趴趴的小狗。?
它说:下楼喝水。
小狗便立刻啪嗒着耳朵飞奔而下,还乖乖的展示自己一干二净的盆底。
怎么会这样乖?
它也有些高兴。
可第二天,它的小狗真的被带走了,连同那枚戒指一起,而它却像是被什么魔咒定了身一般,连这栋房屋都出不去,一旦试图强行突破,就会遭到万般锥心的反噬,它毫不怀疑自己能直接魂飞魄散。
等到夜晚降临,力量增强后,它才忍无可忍地给在其他主人怀里乐不思蜀的小狗发送讯息:家里没有你
你在哪里?
直到深夜,小狗才回到他们的家,皮毛光洁顺滑,还牵回了两个主人。
还好,戒指回到了小狗手中,它可以不去在意其他人。
直到再度听见程姝哭泣的喃呢,它好像又回想起了一些。
一开始,程姝还不这样叫他,刚见面的时候只是一声客套僵硬的“陈董”,后来弄上了床,他本就不熟练的动作因对方的挣扎变得粗暴,程姝就痛哭着骂他是禽兽变态,再后来,隐约是一次事后的半夜,程姝憋到浑身发麻,粉白的皮肤上全是惨不忍睹的痕迹,他的脖颈上锁着一指粗细的锁链,内里垫了柔软的皮毛,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链子长度不足以让程姝下床的事实。
程姝眼皮肿起,捂着肚子,眸子里那点光明忽明忽暗。
他低头,钳住程姝尖瘦的下巴,声音不疾不徐:“跟我结婚吧,婚后你也是这个家的主人,没人能限制你的自由。”
“…….”
程姝抿唇,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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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答:“…..我想去厕所……”
他抚了抚程姝的发顶,又转而去压程姝的小腹,诱哄道:“只有主人才能去卫生间,小狗在指定的地方排泄就好了,小姝是哪个呢?”
“………”程姝绝望的阖目,熄灭最后的那点光,嗓音沙哑,“老公,老公我想去厕所……求你…..”
……
程姝发现屋子里的鬼好像走了,证据在于房间中的空气不再如墨般浓稠,气氛不再压抑,他身上的异样也随之平息了下去。
难道真的去找楼下的俩人算账了?
程姝猜想,但他万万不敢下去,万一底下安然无恙,他就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只有被拉进房间这一种可能。
想到这种可能,程姝不由得惆怅起来,老公已经很久没这么粗鲁的对待过他,他们相处日久也年岁渐长,陈砚川嘴上不说,平日里都在默默弥补他们曾经的龃龉,别说不顾程姝意愿,就连办事的时候都是以程姝的感受为先。
有一段时间,程姝感觉自己这个人-妻当得也不是多么称职,电视剧里的太太都会比老公先起床,然后用轻柔的早安吻把老公唤醒,在老公穿衣服时伸手去给他打领带,最后两人在一同下楼吃佣人做好的早餐,更称职的,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会坐到老公腿上一口口喂他。
但落实到实际上就面临无数阻碍,首先程姝一年到头也难得比陈砚川早醒几次,其次他们家也没有长期佣人,只固定一段时间有家政来做清洁,程姝进嘴的每顿饭都是陈砚川做的,每天清晨,陈砚川都会先将早饭备好然后去晨跑,回来再用带着点疼痛的早安吻将程姝唤醒,伺候他跟大爷一样洗漱用餐。
吃饭的时候程姝倒也勉强能记起自己的定位,一屁股坐在老公腿上,人还晕着,抄起勺子就往人家脸上怼,险些塞错地方,嘴里念着台词:“老公你是一个宝宝....来,我喂你吃饭饭....”
陈砚川无可奈何的圈着程姝防止他坐不稳一头栽倒,低声问:“为什么要叫我宝宝?”
程姝煞有介事:“电视上就这么演的。”
陈砚川:“....少看点电视。”
程姝委屈:“我不看电视还能做什么,你又不让我走远,也不常带我出去,咱们院子里那条路我都知道有几块砖了。”
程姝:“而且我是看这样能增进老公对自己感情,促进家庭和睦才这样做的,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说我....”
陈砚川叹了口气,就着程姝的手吃了一口,而后反手开始将勺沿抵在程姝唇前,开始喂他:“错怪老婆了,抱歉,我也想增进宝宝对我的感情,也让我喂你吧。”
于是程姝一时的心血来潮便发展成日后长期的投喂,只要不忙,陈砚川就会这样一口一口的喂他,简直腻的没眼看,过去的强迫和暴力似乎真的远去了,没在程姝日渐迟钝的大脑上留下半点痕迹。
可是现在,一切都是那么不同寻常,老公变成鬼了之后居然六亲不认起来,俨然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几年,程姝失望的同时又感到隐隐的后怕,温柔的老公是有理智的,愿意听他讲话的,能够沟通和思考的,而过去那个冷漠严苛的丈夫是高高在上的,谁也无法预测他的下一步行动,是鞭子还是糖果。
程姝蔫蔫的趴着,眼前一阵又一阵的眩晕袭来,他如善从流的闭上眼,竟然顺着这股力道,坠入黑沉的梦境里。
10. 正房打小三
难得的好梦,仿佛身陷一片温热暖和的温泉之中,从身到心都被抚慰着,又如卧在母亲的羊水里,满心欢喜,等待着第二次降生。
突地,地震来袭,剧烈的晃动扭曲了整个空间,脚下坚若磐石的平台坍塌,程姝的意识从高空中坠落,他不得不睁开眼,入目是邵谨言抓着他的肩头,用力摇晃他。
邵谨言眉头紧蹙,本就显得情绪寡淡的一张脸此刻竟写满了焦急,见程姝苏醒,他眼底的血丝才稍稍消散几分。
邵谨言轻轻拍了拍程姝的侧脸,轻声道:“清醒点了么?刚刚怎么都叫不醒你。”
程姝底子差,猛地早起就会头晕目眩,甚至耳鸣,光意识回笼就用了几分钟,而后他才呆呆的回答:“醒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被子里慢慢挤出来,双眼还带着一丝未醒的困意,眼皮微微下垂,像是被梦境拖拽着不愿离开。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尾端微微翘起,像是刚刚被揉乱的毛茸茸小球,软乎乎的身躯像是没有完全长开的小动物,懒散的倚靠着身后的软垫。
邵谨言心头一软,忍不住叹了口气,宣布道:“小姝,昨晚发生了一件事,我慢慢说,你听着。”
程姝瞪大眼睛瞧着他。
“先说一下事情的结果,”邵谨言好像出于安抚,将手覆在程姝裸漏在被子外的小手上,声音低缓“陆骁因不明原因被刺伤,他的腹部有一处贯穿伤,内脏受损,失血过多但并未致命,除此之外,他的左手无名指被切断,切口极为整齐,像工厂的仪器所致,也多亏了这样,他的手指还有接回的可能。”
程姝大脑一片空白,嘴唇抖个不停:“他....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邵谨言握紧他的手,道:“是我凌晨起床准备给你做饭的时候发现的,当时走廊上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我推开门,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陆骁。”
“在我确认他还有呼吸之后就立刻上楼确认你的安全,当时你睡得正香,没有丝毫的不适,并且在救护车进来把他带去抢救的整个过程,你都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他迟疑着说出自己的疑惑:“我很疑惑,陆骁是部队出身,虽然性格十分恶劣,但起码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凶手想要制服他,不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更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离开,这栋房子的屋门又全都无法上锁,哪怕陆骁真的无法发出声音,也完全可以向对面的我求助。”
“可事实是,”邵谨言目光凝滞,回忆当时的画面,“现场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门窗紧闭,我发现的时候已经不知距离事发过了多久,陆骁人躺在床上,面色惨白,身下的床单已经让血浸染成深红色,如果不是确认过脉搏,我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邵谨言无比郑重的看向程姝:“凶手的问题交给警察和我来解决,这个地方已经不再安全了,小姝,我知道你....对这个家有感情,舍不得离开,但眼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发生凶案,我必须把你转移到没有风险的地方。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再回来,好吗?”
程姝早已僵硬的像块木板,手脚冰凉,眼尾沁出可怜的粉色,却并没有掉泪:“....我,我能先去看看陆骁吗?”
邵谨言拒绝:“他现在还在抢救。”
“哦.....”
程姝低垂着脑袋,头发因惯性垂下,遮住他的神情,一副很乖的样子,但实际上,程姝已经慌成狗了,要不是邵谨言在这,他立刻就想冲着天空大喊“老公是不是你干的!”
听完邵谨言对这场凶残的谋杀的描述,程姝魂儿已经飞了一半,再加上“凶手”对陆骁无名指的施刑,神不知鬼不觉地刺杀技术,程姝更是眼前一黑恨不得晕死过去。
他是想让陈砚川有啥火去发泄给情敌,别老收拾他,但也没让陈砚川直接把情敌弄死啊!
程姝想起陆骁放肆的登堂入室,堂而皇之的把戒指当着他的面戴在自己的手上,估计早在那时,陈砚川就已经把一切看在了眼里。
可为什么偏偏要等他说出来,陈砚川才去下手呢?
还如此的暴戾残忍,一出手就要一击毙命,置对方于死地.....
想到昨晚突如其来的背后灵,冰冷凶悍的训诫,程姝止不住的一阵寒颤,感觉变成鬼的老公对他也还是手下留情了。
这些行为落在邵谨言眼里自然换了一种味道,年近而立的男人事业有成,面对大风大浪早已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可在面对失而复得的美人时,竟难掩毛头小子才有的青涩与犹豫,他自恃进退有度,对程姝也想要循序渐进的求爱,只是没想到抢先一步的陆骁能不要脸至此,看见程姝就像癞皮狗一样死死缠住,完全打乱了他精心策划的步调,导致很多时候他不得不也抛□□面,上去争抢着舔程姝垂下的指尖。
不幸中的万幸,程姝暂时没有接纳不停打直球的陆骁,但这并不意味着邵谨言就有优势,因为他的小同桌从始至终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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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过于善良的人,心中仍放不下跟一个强取豪夺的老男人的十年婚姻,尽管这段感情的一开始并非自愿,程姝也做不到立刻抛弃前夫离去。
好在他这些年的日夜煎熬没有白费,一上来就成功吃到了情敌的人血馒头,邵谨言冷静的分析,利用没有陆骁妨碍的这段时间,把小姝从原来的旧环境里带出来,推掉工作,陪他好好的四处转一转,弥补他这些年缺失的与世界的联系,相信很快,程姝就能摆脱前夫留下的威慑力,跟他发展新的感情。
他有信心做好程姝的新丈夫,跟程姝相伴余生。
思罢,邵谨言敛去眸底的神色,动作缓慢而又坚定的上前将程姝圈在怀中,开口道:“小姝,我会保护好你。”
话音未落,怀里的人仿佛被惊醒一般,猛地ni抽神,竟然惊恐的从他怀中滑了出去——没有成功,邵谨言眼疾手快,双臂暗暗施力,把猫条一样的人困在方寸之间。
邵谨言低声道:“怎么了?”
四目相对,程姝欲哭无泪,他特别想告诉邵谨言:班长,我还能在坚持一会,你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但先不说邵谨言会不会信,就算真信了也只是请几个老道士做法把他老公给超度了,虽然老公疑似头脑不清醒,神智倒退,但程姝还是想用原来的方式,完成陈砚川的“遗愿”,化解他的执念,让陈砚川好好的步入轮回,拥有来生。
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还得想办法留在这里。
程姝想不出办法,支支吾吾半天,白着一张小脸转移话题:“没事没事,我....不小心吓到了,那个,凶手如此嚣张,我们肯定不能放过他,这样,班长你带我去公司看看吧,我想实际了解一下天翔计划的敌人。
程姝故意说的大声,掩饰心虚:“不然你们什么都瞒着我的话,坏人都到眼前了,我都不知道要跑。”
没想到程姝会提出这个要求,突然,但是也有几分道理,既然已经入局,一味的回避不是办法,邵谨言一愣,忖思片刻便点头同意了。
他们下楼时,事发地的血迹未干,警察已经来过一趟,暗沉不详的血渍上被勾勒出一个人形,程姝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看,匆匆几步将房间甩在身后,那股阴冷感仍如附骨之蛆,紧咬着他不放。
程姝临出门前见缝插针,给chen发了条信息:【老公,我暂时出门一趟,晚上就回来。】
阴湿的感觉消失了,程姝心脏一跳,飞快爬上了车。
11. 娇妻
陈砚川的公司叫科技核心,顾名思义就是个以科研起家,主要发展尖端核心科技为主要业务的公司,再具体点就是所谓的机器人和人工智能自动化。
公司总部程姝不是没来过,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的父亲西装革履,期期艾艾地牵着他,一路上焦躁的不断对程姝耳提面命,一夜之间衰败下去的脸已然彰显着走投无路,程姝只能看着,然后作为一份被梳洗干净皮毛,系上漂亮蝴蝶结,喷好暧昧熏香的礼物,送往未知的未来。
再一次踏足,这栋高耸如云的建筑似乎没有分毫改变,楼宇的外墙反射着冰冷的光芒,内部的每一项科技成就都达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高度,来来往往的人群步履匆匆,看不清面孔,其中唯一变化的可能就是程姝本人。
“邵总。”前台的接待露出标准的微笑,向走在前面的邵谨言微微弯腰示意,眼神状似不经意的扫过程姝,惊叹于这个男生美貌的同时,也在检索他的身份。
那场声势浩大的葬礼结束,除了有资格进内场哀悼的人,没有一家媒体得以窥见陈砚川伴侣的真容,只能千方百计地从见过的人嘴中挖出线索,而被问到的那些人也只是恍恍惚惚的给出几个模糊的形容词:一个漂亮到雌雄模辩的男人。
所以理所当然的,一路上程姝回头率惊人,收获无数侧目,却没有一人认出他。邵谨言浑身气压低的可怕,不动声色的调整步伐,处于一个能为身后的人遮蔽大部分视线,但不会阻碍对方脚步的位置。
进了专用电梯,这种情况才得以缓解,程姝如释重负,两腮可爱的鼓了鼓。
电梯里没有别人,邵谨言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观察着,嘴角不自主的跟着翘了翘。
程姝问:“我还以为公司会很乱。”
陆骁跟他说过,这么大的公司不可能完全依仗陈砚川一个人过活,但好歹是最高决策者突然去世,哪怕不会轰然倒塌,起码也会动摇根基,但事实上,一路走来,据程姝的观察,大家都在井然有序的忙活自己手头的事。
“嗯。”邵谨言顿了顿,好像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楼层持续上升,程姝难受的张开嘴缓解耳膜的胀痛,仍不依不饶道:“那现在公司都是谁在负责运转,现在我是这个公司的大老板,我有权知道。”
邵谨言淡淡道:“陆骁,他应该是陈砚川除你之外最信任的人。”
结果兄弟头七都没过,就对嫂子上下其手了。
程姝:“.....”
程姝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哦.....”
他又马上想到另一件事,急忙道:“那他也出事了,公司怎么办?”
邵谨言瞥他一眼,张了张嘴,电梯门就已经先一步打开,把他的话断在了嘴里。
因为外面杵着一个男人,正准备抬脚进来,不料正对上程姝两人,于是他流畅的收回腿,抱胸挑眉,视线在两人身上挨个转了一圈。
邵谨言要去顶层,可电梯却被年轻男人截胡,停到了顶楼的下面一层。
严格意义上这整整两层都属于是董事长的办公室,最上面的是董事长,下面的是办公室,都是负责分配大领导任务的秘书们。鲜红的地毯从电梯口一路铺向办公室入口,四周均为实木设计,颜色古朴低沉,没有多余的装饰,将严肃的压迫感体现的淋漓尽致,让人光是站在其中就不禁低声缄口,不敢造次。
眼前的男人却如同砸场子一样,一身白色运动装就算了,手机里还外放着流行音乐,乐曲声飞扬,和当前的环境格格不入,要不是男人身量挺拔,宽肩窄腰是个衣服架子,腕子上的手表造型独特,瞧着陈砚川好像也有个差不多的,程姝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小心散步到这里的。
“呦,邵总好啊,别来无恙。”
男人懒懒散散的向邵谨言打了个招呼,目光却紧盯着半藏在邵谨言身后的程姝不放,嘴上道:“不知邵总方便介绍一下吗,这位是?”
邵谨言在电梯里刚好没一点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他丝毫不留情面:“不方便。”
“沈总,请自便。”
说罢,邵谨言便拉过程姝的手,将他护在远离白衣男的一侧离开,情况不明,程姝不敢贸然吭声,很乖很顺从的亦趋亦步,等走出一段距离后,程姝才按耐不住好奇偷偷偏过头往回瞧,不料却与白衣男的眼对眼撞个正着!
白衣男倒是长了一副好身材好相貌,静止不动的时候像个平面模特,他双目含笑,还挥手跟程姝打了个招呼。
很和蔼可亲的模样,程姝小动物般的本能却隐隐不安着,试图警示主人什么,他向来相信直觉,触电般“唰”的扭过头去不予回应,邵谨言那边已经拉着程姝去了另一边的电梯,连遮掩都懒得演,明摆着不愿跟他为伍。
又上了一层,还是相差无几的装饰,厚重的木门向外展开,邵谨言先将程姝带了进去,自己堵住门紧接着关上。
没等程姝问,邵谨言自己道:“沈其渊,南方沈家的继承人,跟陈家从祖父辈便水火不容,他的父亲只比陈砚川年长几岁,理论上来讲,沈其渊应该比你小一辈。”
也就是说,程姝分析着,如果他当年跟陈砚川生了个孩子,现在也应该像沈其渊这么大。
完全是个小孩啊!
邵谨言引着他坐到书桌后宽大的皮椅上,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冷冷道:“这个人的性格相当怪异——倒不如说沈家历代家主都精神有问题,他们家培养继承人的机制不同于陈家的论资排辈,以血脉区分高低贵贱,而是采用的淘汰制,无论你出身于哪个旁支,有多么低贱,只要能力够强,能让老当家人另眼相待,下一任家主之位就属于你。”
程姝愣愣的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来了句:“那,好像还挺公平的。”
邵谨言被他逗笑了,然后他就笑了一下,笑着说:“能力强不强是需要证明的,它可以是经营家族的企业,也可以是自己白手起家,每个人都能找到证明的机会,可关键是——证明给谁看呢?”
程姝懵了一瞬:“给老当家人看啊。”
静了几秒,他渐渐反过味儿来,恍然大悟:“我懂了!”
证明能力的前提是能被看到,自己再怎么努力,做出再多举世瞩目的成绩,交上多么华美正确的答卷,批卷人没看见那也是零分,资质是天生的,有的人生下来便是卓绝的天才,所以,比起大家各自想破脑袋去钻研如何填平彼此间的沟壑,不如把精力用在如何清理掉其他人身上——最后只剩下我上交答卷,哪怕上面一片空白,不是第一也是第一了。
“既然明白,就要远离,”邵谨言超不经意的点了点程姝的鼻尖,“他的心思能顶一百个小姝。”
程姝点头如捣蒜。
程姝还是要发问:“他既然跟陈家有仇,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既然他这么坏,我老公的事会不会就是他干的。”
这回邵谨言没马上回复,他伸手在桌面上滑动几下,启动了什么,只见虚空中缓缓浮现几道光屏,上面显示需要输入密码才能登入。
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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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科技前沿的大公司,最顶级的大boss配备的必然是最先进的办公用品,加上陈砚川一向乐于拿自己当实验品去体验,因此他办公室里的很多设备在市面上均未流通,有的甚至计划四五年后才会上市。
邵谨言言简意赅道:“做生意不是交朋友,伸的手远了,血海深仇都难免有接触,天翔计划是块巨大的肥肉,沈家暗地不管如何,表面上没少参与,他来恐怕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至于你说的嫌疑.....”
他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还真有可能,事发地第一时间警方便找到了沈家头上,他们倒是非常配合,最后也没查出什么。”
“陆骁的事情一出,恐怕还得再调查他们一次。”
这倒是冤枉人家了。
程姝汗毛一竖,生硬的转移话题:“班长,你把我带到这是要干啥呀”
“不是想了解天祥计划的敌人?”
邵谨言指了指面前五六个弹窗,道:“陈砚川的主控数据库囊括着最全面的信息,不只天祥计划的,还有整个公司的,我的权限仅限于我手下负责的那部分,陆骁可能要高一些,但他现在生死未定。“
”退一步说,就算他还在健全的喘气,也不会带你来这里,因为他跟陈砚川一样,把控制当爱,学不会尊重怎么写。”
邵谨言学识渊博,面冷心冷,说什么都很令人信服,上眼药也一样,一句话踩了两个人,程姝还觉得颇有道理,连连颔首,只补充了句:“我老公已经改了。”
“…….”
邵谨言当没听到,抬手指了下光屏:“密码或许跟你有关,如果能打开,你想要的就都能知道,计划说不定也能顺利进行下去,反之,这件事就先放一放,首先保证你的安全。”
实际上,就算能解开密码,他们能见的无非是海量的文件与数据,这些东西比起技术价值,更多的是商业上的辛秘,陈砚川的死之所以能重创天翔计划,就是因为最核心的数据没装在任何物品里,而是在陈砚川本人的海马体中牢牢储存。
这个人纵横商界这么多年,这点习惯早已不是秘密,也就程姝作为跟他最亲密的枕边人对此一无所知,还眼巴巴的不想让他男人的心血付诸东流。
因为陈砚川再忙也不会把工作带回家里。
把他回家都干什么呢?
邵谨言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顺顺利利的在不把人惊悚的前提下把程姝骗回自己家才是最要紧的。
满足程姝的好奇心,制造信任的环境,立足过去的回忆为基点,进一步创造培养感情的温床。
邵谨言步步为营走到今天,之后也能一步千算的走下去。
压下心中毒汁一般翻滚肆虐的嫉妒,他调息片刻,面无表情的摸出震动的手机。
医院的号码。
瞥了正在聚精会神捣鼓电脑的程姝一眼,邵谨言闪身到外面接通,冷漠道:“死了?”
“……没有,”汇报的属下噎了噎,阐述事实,“而且陆总人在高危病房,一直吵着要手机给什么….嫂子?打电话。”
“……呵呵,让陆家的人给他吧,顺便看看他的嘴脸。”
属下不明所以,噤若寒蝉的等老板嘲讽完,接着尽职尽责:“还有就是,警察也来了…….”
邵谨言打断他:“让陆家解决吧,跟我们没关系,下次通话,我只希望听到的是他的死讯。”
挂了电话回屋,他半个身子还在外面,就听见程姝又惊又喜道:“班长,我打开啦!”
12. 秀恩爱
打开这台电脑程姝其实没费分毫力气去猜,因为他直接把电脑的主人Call来了。
没错,等邵谨言一出去,程姝就立刻拿起手机拍了个照,发给了远在家中留守的“凶手”老公。
配文:【老公,你电脑的密码是多少?】
配文:【我来你办公室了,准备揭开这个大项目背后复杂的谜团】
配文:【PS:只有我一个人哟】
配图一张程姝伸手比耶的自拍。
图片加载了两秒,顺利的发了过去,没等程姝把手机放下,对面居然回复了:
【chen:0527】
【chen:好。】
程姝:“!!!”
这可是陈砚川(的鬼魂)第一次秒回他,还不是答非所问,程姝兴奋的脸都红了,手指噼里啪啦打了一大堆在聊天框,没发出去又犹豫起来,如果不是这样沟通很费力,陈砚川肯定会全天24小时给他发消息,再加上刚刚发生的血案,浴室里粗暴反常的状态,哪怕程姝再迟钝也能从中感受到陈砚川的异常。
程姝踌躇再三,粉白的指尖紧扣着屏幕,不自觉地用力到泛出深粉,最终他还是决定不贸然行动,从前他从书本上学过,话越多越容易出错,他话很多,但也挺怕出错的,于是程姝选择采用陈砚川的说话方式,惜字如金道:【收到。】
输入栏弹出一个“Ok”样式的小黄手。
程姝:【?】
密码是正确的,巨大的光屏闪了闪,终于登入了主页面,左侧是一排排码列整齐的文件夹和应用,五六个屏幕,每个显示的都不一样,程姝看的眼晕,正巧穿来推门声,他连忙欣喜道:“班长,我打开啦!”
男人闻言脚步稍顿,脸上阴雨稍霁,倒没露出什么意外之色,能在尔虞我诈的商界立足的大牛本来就工于心计,陈延川作为其中翘楚更是演技精湛,想必密码也有可能设置成与家中小妻子的某某纪念日等等,装出一副很爱程姝的样子。
“是什么?”
“呃.....”程姝纠结片刻,如实回答,“0527”
果不其然是个日期。
邵谨言目光扫过各项繁复琐碎的文件,眸底黑沉,在对程姝强烈的窥私欲和翻腾的酸妒中间抉择片刻,还是选了前者,他问:“有什么意义吗?”
“啊?”
程姝一下被问住了,正主告诉他他就这样欢天喜地的输入进去了,怎么邵谨言对这么多琳琅满目的机密资料不感兴趣,上来就抛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0527.五月二十七日?应该是一个特别的日期。
关键是,程姝也不知道特别在哪里,有什么意义。
更要命的是,没有意义他是怎么知道的,纯靠穷举法吗?
问者有意,听者惊慌失措。
“嗯.....就是.....”
程姝跟撒谎后被家长拆穿的小孩一样,拖长尾音试图拖延时间,心中把从他出生开始到今天每个五月二十七日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得出一个绝望的结果:没有结果。
程姝呵呵一笑:“是我们领证的日子。”
倒是意料之中,邵谨言嗯了一声,心绪也是意料之中的翻涌。
听了难受,不听又偏生想要去了解对方在上一段感情中的状态,经历。
他什么时候这么贱了,邵谨言不动声色的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另一边程姝不知道一向沉默寡言的老班长内心正在上演八点档苦情剧,光觉得瞒过了他,大松一口气,拍拍邵谨言结实的小臂,催促道:“已经打开了,你快看呀。”
邵谨言尽职尽责,依言在庞大的信息海中检索程姝想知道的文件。
其实除了天祥计划的级别太高,核心文件缺失外,科技核心的其他大大小小的合作数据都完完整整的储存于此,随便抽出一个来,都是能让外人垂涎若渴的黄金生产机,可惜邵谨言这人自许饱读圣贤书成才,本就不屑于做出偷鸡摸狗发阴财的卑劣事,更何况还是去沾心怡的人的前夫的光,一想到陈砚川手里的每一分资产都成为了夺走程姝的帮凶,邵谨言便厌恶的要命,如果程姝往后愿意跟他走,他就从商界撤出,去专心搞他的科研,带着程姝远离这些利益的纷争。
如果不愿意.....
没关系,程姝会愿意的。
飞快闪过的数据像一个个光点,倒影在邵谨言眼底,他从中掘出一个被三层加密的文件夹,打开居然需要回答一个问题:结婚纪念日是?
程姝:“......”
他麻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问题密码?
邵谨言冷着脸输入0527
密码错误。
邵谨言回头,淡淡道:“应该是什么?”
太尴尬了,程姝鞋袜中十个圆润的脚趾早已紧紧蜷缩在一起,耳根红了又白,他只一味的陪笑:“...0529....”
“叮”的一声,密码正确。
邵谨言没再执着于自虐,他不知脑补了什么将自己说服,不再进一步追问为什么要撒谎,日期真正的含义云云,只留给程姝一个深沉忧伤的背影。
这件事算就此掀篇了。
但程姝这回却一口气哽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因为他想起来了,0527是什么日子。
那是他们领证的前两天,第一次见面的后一天,把他带到陈砚川面前的父亲早已不见踪影,被带到一处房产里软禁起来的程姝经过一天的思考,也逐渐面色苍白的接受了自己被舍弃的事实,他试图动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智慧,挺起腰杆跟只在传闻中听过的成熟男性谈判,一肚子抗辩求饶的话酝酿了半天,最后只在男人沉甸甸的身躯压上来时哆哆嗦嗦道“我,我还是学生,你不能这样,这叫强-暴!”
质感透明的衬衫被卷上去一角,露出紧窄的腰腹,少年人独有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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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和光滑细嫩的白肉配合,令男人爱不释手,凶兽般粗重的鼻息在敏-感的耳边回响,程姝头一回直面属于成年雄性直白火热的欲望,吓得早已喘不上气,微弱的推拒也被悉数镇压,五官仿佛被置于熔炉之中,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鲜明刺骨的疼痛,程姝感觉好像让人捅了一刀,舌头不争气的失去控制,无力的吐在外面,他似乎胡言乱语的说了很多话,有的得到了回应,有的没有。
到最后,程姝已经崩溃的语无伦次,双腿张开太久,已经麻木到刺痛,身体极度不适,好像还流了很多很多东西,肯定是血,他抽噎着,想着自己居然要以这样滑稽不堪的死了,便徒然升起剧烈的不忿和委屈,他努力提起胸腔里最后一口含着腥味的气,用他这辈子最怨毒的声音诅咒道:“....我恨你,等我、等我变成鬼就去杀了你...!”
总之,这肯定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已经被程姝反复修饰淡化后趋近于遗忘,怎么会被设置成这么重要的事物的密码呢,岂不是每天办公的时候,陈砚川都要输入一次,都会再想起一次。
他脊背发冷,一阵阵往外冒虚汗,那段人生如过山车般急转直下的日子是程姝永远不会主动提起的伤口,陈年旧疾,猛地被始作俑者戳刺,惊恐的感觉甚至大过了痛苦。
为什么.....?
“好了,就是这些。”
邵谨言将资料的主体部分披露在两人眼前,他难得没有将视线放在程姝身上,因此恰巧错过背后人面色异常的模样,待他再度回头,程姝已经稳住了心神,主动凑过去查看。
看不懂。
入目皆是由晦涩难懂的专用语外加大量平铺直叙弯弯绕绕有话不直说的虚词,可以说对内行人专业性很强,含金量很高,但对外行人无异于天书。
程姝点开几个图片又关闭,寄希望于无所不在的班长能给他解释。
邵谨言解释的很清楚,很适合连门槛都不知道在哪的普罗大众:“文字介绍的是:如何给图片上的东西安装总控的分支。”
“哦,”程姝还记得面馆里的谈话,点头道,“那总控的呢?”
终于问到正点上,邵谨言蹙眉,眯着眼在上面翻找了一通:“好像....没有。”
他无不遗憾:“如果这里也没有,可能真的随陈总进到坟墓里了吧.....”
程姝对邵谨言毫不设防,闻言失落至极,耳朵都耷拉下来,他不死心:“那有没有跟敌人相关的呢,比如那个姓沈的大变态。”
他边说边扒拉,一个个顺着看过去名称,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个名称为“沈-备用”的加密文件夹。
点进去,弹窗出现:他爱吃的早餐
“......”
程姝自己输入:鱼片粥
认证通过。
这份文件内容很多,屏幕卡了几秒才显示出来,标题赫然一行醒目的黑字:沈氏对天祥计划主控软件设计方案(暂缓)
13. 识破
标题言简意赅,程姝完全能看懂。
他和邵谨言双双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邵谨言利落的把这份文件储存下来,表示他会对其进行调查研究,让程姝不必插手。
程姝断然拒绝,他本来就为了能顺利推动天祥计划完成而来,眼下好不容易出现一份关于“核心主控”的文件,还跟被邵谨言形容的阴毒狠辣的沈家有关,“仇人”“关键”跑到一起了,傻子才会乖乖等着。
见邵谨言犹豫,他马上从兜里摸出手机,严肃的绷着脸:“把文件和沈其渊的联系方式给我。”
邵谨言:“…….”
这倒是提醒了他,他还没有程姝的联系方式。
邵谨言没立刻回答,若有所思的视线在这部外壳特别的手机上转了转,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款式很新,几乎没有使用痕迹,陆骁给你的?”
“.....对啊,我原先用的是被改造过的,上面功能很少,只能跟.....特定的人联系。”
程姝保持严肃的姿态,先回答了邵谨言的问题。
他口气开始有点凶:“别转移话题,赶快给我!”
邵谨言欲言又止,他想说,这部手机的背板有被拆卸过的印记,陆骁很可能往里面加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效果跟陈砚川的所作所为比起,区别可能就是一暗一明。
只是凡事讲究适可而止,过犹不及,他今天已经踩了对手不知道多少脚,雄竞KPI已经足够,剩下的事可以慢慢来,不然显得自己猴急不说,还很掉价。
虽然他确实急。
“小姝,我们还不是好友,”邵谨言眸色渐深,缓声道,“没办法给你。”
程姝怔愣两秒,赶忙嘿嘿的陪笑,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现在加也不迟,我还不太习惯跟其他人加好友呢。”
程姝运用自己结婚积累下的经验,敏锐的明白了该如何友好地给这个男人顺毛:“陆骁给我手机的时候就把自己添加了,真没礼貌,迟早把他删了让他重新加!”
拉踩一下。
邵谨言嗯了一声,语调升高不少:“删了就别加了。”
“好好好,嗯嗯嗯,”程姝小鸡啄米式点头,嘴上催促道,“好了好了快发给我吧。”
邵谨言却往后一退,抱臂道:“内容涉及很多个专业领域,我整理成容易理解的再告诉你。”
程姝却学精了,往身后宽大的老板椅上一靠,也抱臂道:“你能解释也不影响我能看啊,我也看不懂书架上的外语书,但我能查出来,这样还省了你解释的时间。”
似乎无懈可击。
邵谨言只攻不防,转移角度:“沈家是老牌世家,一个提案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你要沈其渊的联系方式没有用。”
程姝以不变应万变:“没有用也不耽误我有呀,我的电话卡是电信的,但我也存了其他运营商的电话,这叫有备无患。”
程姝抬出必杀技:“没有我,你都打不开这台电脑,别说看文件了,知恩图报!”
K.O.
邵谨言无奈掩面,再三确认这份提案程姝暂时无法看懂后发给了他,至于电话号码…….
邵谨言摊手坦白:“我没有他本人的联系方式。”
他诚恳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去找,但…….”
“这个,是不是。”
邵谨言:“?”
程姝轻轻啃咬着大拇指,将屏幕反转向邵谨言,上面显示着这份长达三百页的文档的第300页,最后一行,落款处,明明白白的写着:
投稿人:沈其渊
有意者请电联:16938xxxxxx
又是一阵沉默。
是邵谨言单方面的无话可说,程姝在展示完毕后就噼里啪啦的一顿敲,把沈其渊存进了联系人里。
“好了,我们走吧。”
做完这一切,程姝仿佛如释重负,摸索着关闭了面前巨大的电脑,双手撑着椅把手站起来。
步入夏天后,首都气温愈发炎热,程姝在穿搭上一向是个极为随性的人,讲究实用,例如眼下他便只简单的套了件T恤短裤,奈何身材实在太顶,脊背挺拔,腰身紧窄,一双长腿又细又直,骨肉匀称,让人瞧着眼热,先上去掐一掐,揉一揉。
唯一美中不足的,他身后的饱满处,有点,过于饱满了。程姝人高挑,将近一米七九点五的身高,从侧面看纤薄如纸,奈何只有那处形成一个浑圆的凸起,像饱满的蜜桃嫁接在刚成熟的青枝上,怪异的靡丽。
邵谨言喉头发干,他好像知道程姝身上那奇妙的韵味从哪里来了,这是那十年里,严苛变态的丈夫带给他记忆中高中生小姝的改变。
程姝对此丝毫未觉,他正忙着活动身体,大皮椅看着气派,但还是硬梆梆的,他坐了一会便臀-尖发麻,湿乎乎的黏在皮肤上。
活动完毕,程姝发号施令:“走吧。”
“去哪?”
“去医院看陆骁啊。”
“……”
邵谨言哑然,道:“他还在抢救,我们去了也看不到他。”
“不啊,”程姝一脸莫名,“是他刚刚给我发消息,让我去的。”
邵谨言:“……..”
这人被开膛破肚还少了一根手指头,身残志坚的在ICU提上一口气就要惦记着小嫂子,这么执着的不伦之恋(单方面),如果邵谨言只是旁听者,可能还会抚掌一笑。
奈何他现在只想一巴掌把陆骁抽死。
邵谨言捏着鼻子跟程姝到了陆家名下的私人医院,由于陆骁本人过硬的军方背景,这所医院占地面积不大,但其配备的医疗设施和医疗团队都是顶尖中的顶尖,内里的景观布局甚至都找园林大师精心设计过,往病床上一躺,窗外便是依山傍水的鸟语花香。
程姝暗自腹诽,如果不是目标客户有限,这都可以当成五星级敬老院了。
陆骁就在最大的一间敬老房里躺着,早年当兵的经历给他锻造了强健的身体,让他被人掏心掏肺后仍顽强的活了下来,断掉的手指也因切口过于整齐,被顺利接回,就是目前还不能动。
“嫂子.....你来了……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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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骁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走廊,便于一来人就能看见,几批来往的医护走过,他终于?等到他想见的人。
后面还跟着个巨大的尾巴。
陆骁唇边绽开的笑意隐去些许,又更灿烂的绽开,他努力挣扎着想让自己坐起,甚至想要下地去迎接,伤口刚刚缝合,撕心裂肺的疼痛顺着筋骨传来,陆骁皱紧了眉。
“别动别动!”
程姝看见了,连忙跑过去,把一直小碎步走不快的邵谨言抛在身后。
程姝撑住陆骁支起一半的上半身,用力撑着他躺回去,鼻尖因为用力抽皱着,粉红的可爱。
陆骁默不作声的欣赏,他面带歉意的倚靠在小嫂子的手臂上,贪婪的吮吸程姝身上淡淡的香味,里面混了陌生的男士香水味,不用多想,一定是邵谨言这个文艺装货的,陆骁眼底划过一丝暗芒,随后更加虚弱的躺平。
他的虚弱不全是演技。这次重伤,神仙来了也得动一次根本,此刻陆骁锐利的五官暗淡,嘴唇苍白,看上去十分可怜。
作为“袒护”凶手的帮凶,面对奄奄一息动伤者,程姝愧疚心虚的心脏直抽,僵硬的关心道:“你好点了吗?”
邵谨言臭着脸抢答:“医生说,需要静养一年才能恢复,不然可能会加重病情。”
被抢了话,陆骁也不急,他转向程姝,笑道:“看见嫂子感觉好了一半,医生说的没错,人多嘴杂,太吵,往后嫂子单独再多来几次,我说不定就好了。”
程姝听不出他们之间绵里藏针的你来我往,闻言只点头称是,大有陆骁再说几句,就要陪床的架势。
“所以你把我们叫来是什么事?”
邵谨言不耐烦。
陆骁反唇相讥:“我好像没有叫你吧邵总,改行了的话下面有司机专用的等候厅。”
这话就有些火药味了,程姝警铃大作,连忙阻止:“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他又警告:“不许说因为想我。”
陆骁闷闷笑了声,懒散道:“就是,警察找我问话了,了解案情。”
“他们说从现场获得的信息来看,杀我的可能不是人。”
程姝哆嗦了一下,收获了两束关心的视线。
“没事没事,有静电,你们继续。”
邵谨言神色淡淡,道:“找不到凶手?是罪犯手段太高超还是首都的警校录取分数降低了?”
陆骁阖上眼,用断指的手按住身体上人为的裂口,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或许真的不是人,是鬼。”
他的笑意渐渐加深,让人不禁怀疑要不是顾及伤口,他会立刻大笑出声。
邵谨言很冷静:“疯了就再去挂个精神科。”
程姝不敢吭声,感觉自己凉了一半,他似乎看到了陆骁邵谨言带着一大批大能高僧上门超度围剿伤人恶鬼的画面
陆骁缓缓睁眼,眼底竟有几分惆怅,他说:“我还是遭报应了,陈哥不喝孟婆汤也要回来杀我。”
完了。
程姝……程姝坐着,使劲咽了咽口水,但走了有一会了
14. 名人名言
程姝木了,双唇紧抿,两只大眼睛直遛遛的盯着陆骁瞧。
很可爱,陆骁动了动手指,想去掐一掐小嫂子脸颊软白的肉,邵谨言见状几乎是忍无可忍的开口喝止:“陆骁!你够了!”
“既然心知肚明自己做的龌龊,德行有损,还要明知故犯?”
他声音有点大,程姝从怔愣中回神,连忙后退几步避开。
陆骁摸了个空也不恼,悠悠的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没在开玩笑。”
他看了看自己失而复得的左手无名指,神情莫测:“凶手在我的左肋下方开了个洞,伤及脏腑,但又并不致命。这个地方,是小时候,我们大院里的孩子被绑架,绑匪把我们聚集在邮轮上,以我们的性命要挟来换钱,他们定了一个天文数字,每五分钟杀一个小孩,直到满足他们想要的。”
“陈砚川作为我们之中最卖的上价的,首当其中遭了殃,左肋下方被捅了一刀,绑匪拍照发给了惊慌失措的家长们,我恰好曾跟着当军医的叔叔学过几手,便就地取材救了他一命。”
“这么干可能是想一报换一报吧。”
陆骁没什么表情,好像有点无语:“我这道伤加上被砍断的手指头,除了他阴魂不散,作威作福外,一时半会还想不到别人。”
邵谨言听的眉心抽搐,难以理解道:“所以呢?你说这些是为了忏悔吗?如果真心觉得愧怍,你现在就该离开你嫂子的世界,滚得远远的。”
程姝:“....呵...呵呵呵呵”
怎么又吵起来了。
不过,虽然陆骁歪打正着猜对了,但说到底还是没能突破唯物主义的底线,没接着联想到好兄弟的“怨灵”会不会还停留在他自己的家里,跟自己的妻子保持着联系,也没说要请高人驱鬼。
没事没事,程姝偷偷松了口气,抱歉警察叔叔,可能要让你们的调查做无用功了。
“嫂子,”面对邵谨言贴脸质疑,陆骁倏地上演了变脸,一扫无谓之色,认真起来,“既然邵总执意要诋毁我,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任人污蔑。”
他甚至想坐起来,程姝赶忙把大块头的男人按回去,陆骁正色道:“首先,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陈砚川的地方,法律层面上,夫妻双方一方去世后婚姻关系即可解除,我追求我嫂子的时候他已经单身好几天了,这样称呼他只是因为他让我这样叫。”
陆骁接着道:“其次,我不觉得你跟我有什么区别,从感情层面上,你和我都是守着过去的那点回忆过活,真要比,我还离他比你更近,他丧偶后第一个赶到他面前。”
陆骁做出总结:“最后,有句名人名言叫:‘不被爱的才是小三’,邵总,我嫂子人软心善,放不下死....去世的丈夫,如果你一定要站在道德上谴责我,那我想说:”
“我是小三,你 、也、 是。”
程姝:“.......”
程姝:“.....其实我不想养小三....”
陆骁善解人意的笑了笑:“没事,我想当。”
程姝:“......”
他用余光瞟了瞟邵谨言的脸色,没敢用正眼看,却被陆骁打断,病床上的人再度气若游丝,仿佛刚刚是回光返照:“嫂子,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从恢复意识的那刻起我就一直想办法联系你,怕你会害怕,会出事....”
陆骁伸出裹着厚厚纱布的手,试探着拉住了程姝:“也害怕你被坏人拐走,再也不理我了。”
“我......”
男人姿态太过低微,程姝看着,心里一跳,莫名不想去用力拂开那只险些残缺的手,也不知道该说啥,只能僵硬的立在原地,等着在沉默中等班长解围。
邵谨言开口解围道:“在外面听的见吗?”
程姝:“??”
“沈总,不如进来坐坐?”
话音刚落,一只苍白有力的手推开了门,手掌宽大,却很瘦,手背泛起一根根虬结的青筋,色泽诡异到让人晃神间以为那是一根根裸露的白骨,沈其渊顶着那张惯常保持微笑的帅脸探进一个头,还是初见时那身随意又青春的白色运动服,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这位不速之客,目光不善,当事人倒是心态良好的步入屋内,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陆总,邵总。”
沈其渊看向坐在陆床边的程姝,没开口给他打招呼。
对峙的两个小三谁也不愿意介绍他。
程姝左右为男,满头问号,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我是陈、陈总的爱人,程姝。”
“姝?”沈其渊歪头,好奇道,“我听说陈哥的老婆是男人,怎么变成女孩子了?”
程姝瞪大眼,耳根窘迫的发烫,他面容稠丽,身材单薄纤细,可个子却并不矮小,小时候还经常被认作女娃,但随着年岁渐长,上学之后,大家充其量玩乐时调侃一句,真正的误会鲜少发生。
陆骁跟邵谨言都或多或少认识以前的他,不会认错,程姝无措的想,难不成跟男人结婚了这些年,自己的外表也被改变了吗。
沈其渊好像没看出他的尴尬,像个孩子一样不依不饶的追问:“嗯?我认错了?你不是小女孩吗?”
邵谨言冷不丁道:“沈家搜罗情报的能力可真差。”
沈其渊颇为认可的点点头:“啊,确实,我们家现在很乱,都没什么人在做事。”
少年微微俯身靠近坐着的程姝,还是一副笑脸:“是因为觉得嫂子你很漂亮,才误会了,对不起。”
“别叫他嫂子。”陆骁皱眉,显然他也对沈其渊没什么好感,“公司上的合作会有人接手,该清算的也都已经交给律师,所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沈其渊自顾自找了个板凳,紧挨着程姝坐下,和善道:“科技核心的董事长和临时代理人接二连三的出事,大家可都伸张脖子打探呢,我恰巧闲着无聊,顺路过来看看陆总。”
陆骁一阵恶寒:“是吗?可惜我跟沈总没有那份交情,看过了就请回吧。”
邵谨言在在一旁慢慢补充:“还顺路去了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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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其渊散漫一笑,从容道:“那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三个男人一台戏,程姝夹在他们中间,坐立难安,沈其渊离他实在太近,近到程姝鼻尖能嗅到沈其渊身上淡淡的草药味,没什么前后调之分,纯然的苦涩,不像是调配的香水,倒像是真正的药草浸泡出来的,说不上喜欢,程姝吸了两口猛然闭气,生怕会像小说里那样在不知不觉间被人下了毒。
他还没忘记邵谨言说的,沈氏和陈家是世仇。
不光如此,沈其渊本人也极为缺乏边界感,狭长如蛇眸双眼色彩黯然,乍一看总是让人琢磨不住他视线的落脚点,但程姝很确信这个人一直在用余光关注着他,坐姿不良的双腿分开,膝盖似有若无的碰触到程姝的大腿,没什么感觉,程姝却不受控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像一只后颈被人虚虚捏着的猫。
有苦说不出,程姝不高兴了,也不憋着,直接道:“沈总,您是去我老公的公司做什么了?”
谁都能看出程姝的不愉,室内诡谲的气氛稍稍波动,邵陆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选择了闭嘴,把矛头指向沈其渊。
见状,沈其渊挑了挑眉,状似无奈道:“好吧,我可以解释,不过得先问个问题。”
他问程姝:“该怎么称呼你?”
程姝一愣,下意识瞥了病床上的人一眼,迟疑道:“就....叫我嫂子....啊....”
沈其渊长长的哦了一声,不解道:“可陆总觉得,我们没什么交情,不能这么叫你。既然你允许我叫你嫂子,说明我们可以有交情喽?”
“沈其渊,”陆骁突然开口,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峻,深不见底的冰面下暗含着汹汹怒火,“他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收起你那副恶心的做派。”
成年人之间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撕破脸皮的难堪境界,一时间程姝感觉空气流速都变慢了不少,空中散乱的灰尘感受到屋内凝重的氛围,从半空一点点降落下去。
让人点到了脸上,沈其渊终于抻平了嘴角,蛇瞳闪过一丝阴寒,程姝这才发现,这个人并不是一直在笑,而是嘴角天生便有上翘的弧度,显得他总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冲突点在他身上,程姝不会缄口不言,他调动情商系统,在两人之间打圆场:“好了!一个称呼而已想叫就叫了,沈,咳,他才多大,叫我嫂子没什么问题。”
他站了沈其渊一下,没想成人家却不领情,沈其渊翻脸不认人道:“可我不想跟他喊一样的。”
程姝见他给脸不要,火了,道:“那你就叫我程哥,要么就别叫!”
“还有,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别一直故弄玄虚的跟我套近乎了,我根本不认识你!”
沈其渊:“…….”
局面一下子脱离掌控,沈其渊光速滑跪:“程哥程哥。”
最后还是认了个独属于自己的称呼,沈其渊消停了,把话题引回正道。
他说:“我来是想确认,当年提交给陈总的企划案,进行到哪一步了。”
15. 祈求
陆骁脱口而出:“什么?”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在场的四个人里,只有他不明所以,陆骁心下一沉,不动声色的观察其他人的反应,视线最后落到一脸了然的根本藏不住一点的程姝身上。
被人看了,程姝才后知后觉,陆骁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而邵谨言,根据在电梯口狭路相逢时的情状来看,他也并不知道沈其渊跑来的具体目的,至于那份文件就更是无人知晓。
终于有一件事是脱离了他们的掌控的,不再是被提前安排好的,程姝一下子来劲了,腰杆都挺直了不少,他决定先发制人:“哦,你说那个啊。”
视线的焦点一下子转移到程姝身上。
邵谨言被抢先一步,不由得紧张起来,低声提醒:“小姝。”
沈其渊忍不住哼笑:“嗯?”
程姝很酷的将手掌往下一压,表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的智商突然登陆了,道:“我知道,但不能告诉你。”
沈其渊:“.....?”
其他人:“。”
“你想什么呢,这可是我们家机密中的机密,”程姝严肃的说教起来,“就算真的要说,这不应该找个钛合金打造的金库,我们都准备好了之后站在里面面对面详谈吗?”
“....哈哈,这么说来,程哥已经见过那份策划案了?”
程姝高深莫测:“你笑什么笑,能不能严肃点。”
沈其渊:“.......”
沈其渊僵了面皮,皮笑肉不笑起来,他上前两步,微微屈膝,跟程姝脸对脸,稍微深长些的气息便能彼此相接触,他道:“现在可以了吗?”
陆骁离得最近,二话不说便要伸手阻隔,中途被程姝一把拽住,扯到手心钳制着,顺带抛过去一个不耐的眼神。
男人粗硬的骨节硌地很,程姝用了十成力,把自己弄得差点咬牙切齿起来,好在他忍住了,陆骁也只是轻轻挣动几下,抵不过他的巨力,安静的沉寂下去。
程姝抬抬下巴,道:“可以,以后见到我你就这个表情,我是你的长辈,不要老嬉皮笑脸的,不然我看着来气。”
沈其渊:“....好,那可以说正事了吗?”
程姝满脸莫名:“我不是说机密就要有商量机密的仪式感吗?”
沈其渊喉结微滚,分不清是想笑还是叹气,他偏头摸出兜里的手机,举到程姝面前:“那劳烦程哥赏光加个联系方式?等我联系好瑞士的银行,派飞机带我们直接飞过去议事?”
挺夸张的一段话,换成别人程姝会觉得他是在顺着自己的话反嘲,但这个人是沈其渊,程姝觉得如果答应了,隔天真的会飞来一架私人飞机。
程姝保持高深,保持莫测,他摸了摸尖细的下巴,深沉道:“加好友可以,出国就不必了,咱们不能崇洋媚外嘛,我看国内的金库也不错。”
他们互换了联系方式,程姝没掏手机,怕消息框置顶的"chen"暴露,只口头告诉了沈其渊他的号码,也因此陆骁猛地按住他衣兜的行为看上去十分多余。
沈其渊心知留着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意味深长的目光从他们纠缠的肢体上扫过,稍稍卡顿了几秒,他后退两步,刚想笑着冲程姝摇摇手机然后转身潇洒离开,紧接着就想到人家不让他笑,提起些许的嘴角不上不下的卡在脸上,破坏了他一直以来营造的松弛氛围感。
沈其渊冷着脸冲程姝摇了摇手机,道:“程哥,我们再联系。”
说罢也没搭理房间内剩下的两个人,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随着脚步声远去,程姝兜里的手机震动一声,应该是沈其渊的好友申请,还在捂着衣兜的陆骁自然也感觉到了,面色有异道:“别加。”
程姝有自己的小算盘,直接把这俩字当成了空气,敷衍的点点头,他们刚刚双手交握太久,久到接触的皮肉间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分开后让风一吹带来微凉的感受。
沉默许久的邵谨言从一旁的橱柜里抽出医用湿巾,托起程姝的手腕,从指尖开始一点点仔细地擦拭起来。
程姝正准备去找点纸,见状正合他意,也就由邵谨言去了。
惨遭嫌弃的陆骁冷笑一声,暗火燃烧:“可以说了吗,你们背着我去干什么了?”
“什么叫背着你?我去我的公司还要跟你说吗?”没等邵谨言张嘴,程姝先不满的哼哼。
嫉妒的毒水烧穿了心智,陆骁自知失言,刚刚雄起的气焰被憋屈的踩了回去:“我不是说你....”
邵谨言闷声干大事,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也有了几分嘲意,他道:“小姝拜托我带他去了公司。”
陆骁道:“你们打开了主控电脑?”
邵谨言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嗯,原本的数据的确没有,但我们发现了‘备份’,提交它的作者就是沈其渊。”
科技核心拥有领跑世界的各项科技成果,每项数据都采用了最复杂的程序一层层密封,用来确保绝对的安全,作为拥有最高权限的总端,自然是绝密中的绝密,哪怕交给警察去处理,最后八成还是得借助科技核心旗下那一批批实验室研究员的力量来打开,好在绝大部分项目都在其他地方存有备份,打不开也并不影响公司的正常运转,万众瞩目的天祥计划的关键内容也并不在此,于是陆骁和邵谨言以及在暗处的窥探者都心照不宣的忽视了它。
万万没想到,原来这份数据真的还有“备份”,只是来自一个绝对想不到的人,也似乎从未被采纳过。
陆骁思忖片刻,目光愈发凝重:“既然如此,首先要确定他的企划是否能使用,其次,必须得弄清楚他的目的。”
邵谨言颔首:“我——”
“行了,”程姝也跟着凝重起来,“我会跟他接触的,既然老公把公司给了我,那这就是我的责任,这个沈其渊装模做样的,对我反而没什么防备,你们去可就不一定了。”
陆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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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赞同:“确实,年轻人就是装。”
程姝狠狠瞥了他一眼:“你也是。”
.....
从医院出来,他跟陈砚川的家还回不去,警车仍然停在院内,卧室外拉着警戒线,意在保持现场完整。
程姝心知肚明找不到凶手,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家跟陈砚川接触,心里烦躁的不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在陆骁仿佛看出了他想回去的渴望,难掩虚弱的咳嗽了几声,当即打了电话让警察那边尽快结束在案发地的调查,然后借此向程姝委婉的提出了一个要求:暂时住在他那里。
邵谨言自然是第一个拍板反对的。
反对无效。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既满足了程姝的愿望,又恰好迎合了他那点暗戳戳的愧疚心理,于是他在跟陆骁约法三章后欣然同意。
最后还是邵谨言把程姝送到了陆家。
一路无话,神游天外,满脑子都是拨云见日的美好幻想,等临下车时,他一只手已经搭上门把,另一只手腕却被突地攥住猛地一扯,程姝来不及反应就被连拉带拖的按在了车座中央。
“你怎,怎么了.....”
程姝吓得一哆嗦,嗓音直打颤。
邵谨言突然发难把人困在臂弯之间,眼中却一片讶然,似乎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种事,他缓了两秒,给了自己思考的空隙,最终也没有选择放开,邵谨言扯了扯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是不是....站在原地等你,永远都没机会?”
司机早已下车离开,此刻车中只有他们两人,程姝试图努力并拢膝盖,把挤进中间的人挤出去,却被男人轻而易举的顶开,他一只手腕被牢牢扣住,另一只则本能的抵住邵谨言逼近的胸膛,如同螳臂当车。
这个姿势太危险,侵略性太强,程姝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精神在拼命的抗拒,腿-根却已经不争气的发软,方便被打的更开,他牙关紧闭,想破了头也不明白最好最有礼貌的班长怎么会也跟陆骁学坏了,突然发癫,只能先安抚道:“怎么会呢,比起陆骁我更喜欢你啊,因为你尊重我,从来不会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
沉甸甸的一米九大压迫感太强,程姝跟他体型差距过大,被压的喘不上气,喉咙发出细细的呜咽,忍不住哀求道:“等我,呃,等我处理完这些事,等我走出来好吗,你先起来呀....别压着我,我难受,我难受....”
邵谨言稍微放松力道,不再那么急切地追问,但雷池已经跨越,事已至此,他找不到放开程姝的理由,于是顺从内心的渴望,将脸整个埋入对方雪白的肩窝,深重的吐息,喃喃道:“好香。”
太烫了,程姝忍着躲避的本能,把大片肩颈奉献出来,供身上的野兽品尝,邵谨言磨蹭够了,再抬眼时,眼底竟湿润了一片,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用额头抵住程姝的,小心的祈求道:“陆骁说,你跟他接吻了....”
"也可以给我一个吻吗?"
16. 小狗式亲亲
?
这两个人背地里都说什么了?
程姝吭哧吭哧的喘着气,心里把陆骁骂了个狗血淋头。
趴在他身上如同磕了春/药一般的男人仪态尽失,从第三视角来看完全是条发情的公狗,此刻正眼巴巴地问一块喷香的肥肉自己可不可以吃,邵谨言要是不提陆骁还好,提了程姝就有点想哭了,怎么他就这么倒霉,老公的尸体都还没凉透,一群新老公就闻着味蜂拥而至,看上去是个人的,装了没几天发现疑似竞争力太低盐都不盐了,连人都不是的,一上来连当小三的退路都找好了,心安理得的吃他的嘴巴。
程姝心里苦,他默默给邵谨言降了个等级,但班长看上去不近人情但其实比较讲理的人物印象镌刻的比较深,尽管好像已经没有他争辩的余地,程姝还是试图拒绝一下,他紧张的厉害,下意识舔了舔嘴唇,道:“不,不行。”
邵谨言一僵,忍不住露出受伤的表情:“但你跟陆骁....”
程姝无语:“他说你就信吗?”
邵谨言垂眸道:“刚刚你没否认。”
程姝:“.....”
他单薄的胸膛重重起伏几下,邵谨言见状连忙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但压制他的动作依然纹丝不改,程姝咬牙切齿:“他没说....是他强吻的...吗!”
“没有。”但是能猜到,无外乎威逼利诱两种手段,利诱不太可能,那就只剩下威逼了,只是搬出陆骁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合理化自己的行为,也就程姝笨呼呼的认真顺着他给出的逻辑思考。
讲理貌似有用,程姝瞪他:“那还不快松手!”
邵谨言乐见其成,总是显得不近人情的单眼皮极力做出不甘的神态,道:“更不公平了不是吗,遵守规则的人得到的反而没有无耻的人多。”
你俩明明都很无耻吧!
程姝被他二哥笑大哥的行为气得直哼哼,眼瞅着跑不掉了,他瞄准邵谨言抿着的嘴唇,一口咬了上去,那严格意义上并不算一个吻,程姝上下牙齿咬紧嘴里的唇瓣,故意用了很大的力气,防止对方张嘴的同时带去疼痛,接着用自己的舌头在上面胡乱的舔,津-液把班长的嘴打湿了,多余的甚至从程姝合不拢的嘴角漏出来。
早在程姝突袭的下一刻,邵谨言便张开五指飞快按住了程姝的后脑,不允许他逃离,但程姝咬人的一招属实没防住,邵谨言被人像小狗叼肉一样接吻,颇感哭笑不得,他保持当前的姿势,假意吃痛后要抽身离开,程姝果然上当了,喜不自胜的松开了他。
“唔!”连半刻的缓冲都没有,火热的湿软便强硬的入侵到口中,来不及躲藏的舌尖被勾缠着拽出,被迫坦露在冰凉的空气外,始作俑者却弃之不顾,顺着润滑的唾液蛮横的占有整个糜红的口腔,连舌根都被狠狠的挤压,甚至隐隐压迫到了紧窄的喉口,引起一阵阵干呕的收缩。
程姝被吻得浑身发抖,眼前发白,止不住的想要蜷缩起身体,努力了半天也只是夹紧了双-腿间男人的腰,嗓子眼被堵着发不出声音,腺体在刺激下大量分泌的汁水也被一扫而空,恍惚之间竟然有种被异类蚕食大脑的错觉,小腿肚上的软肉止不住的痉挛,程姝“呜呜”的哀鸣着,觉得自己可能会就这样窒息而死。
索性漫长的煎熬仁慈的设定了期间,也可能是他已经榨不出一丝甜水,邵谨言终于喘着粗气松开了他,转而细细搜刮起程姝脸颊上糊住的水液,可能是口水,也可能是他的眼泪,邵谨言来者不拒,舔舐的同时忍不住轻咬唇下绵软白晢的脸蛋。
“够了,咳,够了!”湿漉漉的涎液涂了一脸,像狗的一样黏稠,程姝尖叫着挣扎,埋头在邵谨言衣袖上拼命蹭干净自己的脸。
薄薄的皮肤蹭红了一大批,薄薄的眼皮也哭到红肿,程姝觉得邵谨言在自己这里彻底塌房了,什么不苟言笑,面冷心热,很讲道理全部都是狗屎,整个人就是个话少版的陆骁,不对,还不如陆骁,至少陆骁没亲完他再去舔他的脸!!
程姝气疯了,痛骂道:“邵谨言你烂了知道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已经被资产阶级的声色犬马腐化了,你,看见你不去搞学术,跑来经商我就该知道!”
程姝最混社会的那些年都没学会骂人,现在气的浑身发红也只是张牙舞爪的提高音量,痛心疾首的批判。
“你跟风搞同性恋也就算了,还欺负人,嘴上一套手上一套.....”
程姝下了定论:“你比陆骁都坏!”
“对不起,”邵谨言静静听着,手上有条不紊的抽出车中准备的湿巾擦拭那张凄惨暧昧的小脸,擦完了又去给程姝整理弄乱的衣服,等程姝骂声暂停,才慢慢解释,“没有被腐化,也没有跟风,我确实喜欢男生,这是我第一次跟人接吻。”
程姝余怒未消,阴阳怪气道:“那你好天赋异禀,初吻就会伸舌头。”
“.....”
邵谨言不敢说自己是经年累月意-淫眼前人积累的经验,怕进一步摧毁自己在程姝心中美好的印象,只是语焉不详道:“....真的是,我....有时候会看着你....”
程姝:“.......”
“到此为止吧,”程姝一刻都呆不下去了,拉开车门就要下去,“你别跟过来。”
邵谨言这次不敢上手阻拦了,他也不可能就这样放任程姝自己进到陆骁的地盘,等程姝走出一段距离后,抬腿跟了上去。
“停,我说了别跟着我。”
嘴唇酥麻的刺痛,不用想就知道肿成什么样子了,程姝恼火的喝止住尾随的人。
“好,沈其渊撰写的企划,等研究出结果后我告诉你。”
成年人办事讲究进退有度,适可而止,邵谨言鲁莽一次,虽然结果是好是坏尚且不够明了,但到底踏破了那条被程姝有意回避的窗户纸,已经够本,接下来即使再不愿也要留出适当的空间给对方思考,他聪明的搬出了天祥计划跟沈其渊,是程姝无法拒绝的话题。
“知道了,”意料之中,程姝不情不愿的应了,还不忘嘟囔着警告,“除了这个什么都别说。”
邵谨言笑了,道:“好。”
程姝没有看见,撂下自以为的狠话后就一溜烟跑的没影。
-
陆骁带他来的大概是陆家的本家所在地,地理位置在远离市区的郊区,依山傍水也不荒凉,直接因地制宜建造了一个中型的园林,几栋别墅彼此相隔不远,坐落在庄园的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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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装修风格偏向中式的低调古朴,搭配的景观也颇有讲究,让人一经踏足便油然而生一股庄肃之意。
这样大的家平日肯定少不了人维护,可事实却恰好相反,从上次来程姝就只见到了几个零星的佣人,还都躲得远远的,这次一路走来脚都酸了,更是四下无人。
到了晚上恐怕能拍个恐怖电影。
程姝暗自腹诽。
他婚后被关习惯了,成日只能见到陈砚川这一个活人,因此很适应这种大房子配少人的情景,权当公园在逛,他的卧室被设在位于庄园核心的主宅里,程姝不着急一头扎进去,趁着陆骁不在,摸清楚环境很有必要,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几天。
程姝随意挑了一条石子路,方向似乎是通向其中一栋别墅,前方没什么障碍物,他分心拿出手机看了起来,沈其渊的好友申请还没通过,程姝迟疑着,先点开沈其渊的头像看了看,是一只泡在玻璃罐里的白蛇,显然已经失去生命,惨白的鳞片在打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白蛇血口大张,獠牙却已被除去,青绿色的瞳仁中满是凶狠的戾气,仿佛死在了进攻的某一刻,程姝知道有些人会喝蛇泡成的药酒,但很明显,图片中的更像是奇特的装饰品。
有点瘆人,跟沈其渊有点像。
是网图,还是沈其渊自己做的?
程姝戳了戳屏幕,通过了申请,一方面是他想看看沈其渊要说些什么,另一方面,他想看看沈其渊的朋友圈。
突地,程姝脚下一软,鞋子踩进了泥地里,突如其来的高低差把他绊了个踉跄,差点没一下子跪倒,程姝诧异的发现,这条道路的尽头居然是一大片茂密的野草——也许不是野草,因为长得实在是太高了,程姝并不算矮,这些草每一株都能到达他的腰胯。
换句话说,这是一条维修的很好的死路。
刚夸过这里景色错落有致就惨遭打脸,程姝瞠目结舌,不太懂陆骁在自己家整这么一大片毁画风的草地是做什么,有了这么一个地方,连带着不远处的别墅都显得荒凉破败了起来,真的有种恐怖片取景地的氛围感。
程姝坚决不会做恐怖片里明知不可为而硬闯的炮灰,当即掉头折返,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心里揣测造就此景形成的原因。
好端端的地方变成这样,还是在象征祖宗传承的本家,唯一的解释就是发生过什么惊天的丑闻,到这种地步还很有可能沾染了人命。
倒不是程姝耸人听闻,而是在他很久远的记忆里,程家老宅也曾有过这么一处地方,小小的他在那里长大,逐渐学会行走和奔跑,开始能够跟人磕磕绊绊的对话,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记忆中也是这样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他在这之间往返着,在偏僻的屋子里醒来,然后像小马一样奔向中心的大房子里找他的伙伴.....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紧接着又发生了很多很多事,他不能再住在哪里了,而是要搬去新的房子,幼儿的脑容量总是那么少,能留存至今的往往不是最深刻的,而是出现最多的,一个场景,或者说一个意象。
不知不觉又走回了起点,程姝冥冥中似有所感,回过头费力的眺望被层层荒草遮住的房屋。
好像.....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17. 遗忘回忆
人少儿时期的记忆如同一幅被岁月模糊了边角的画卷,小时候的经历在脑海中沉淀,却在时间的长河中悄然变形。跨越的长度越久,就越坚信那些零星的片段是真实的过往,却不知真实的记忆早在无数次回忆时的重塑中被再加工,到了面目全非的地步,以为记得的,其实只是大脑根据当下情感和认知拼凑出的“记忆幻象”,而真正的过去,早已在时间的迷雾中悄然隐匿。
很少有人知道,程家年纪最小的小孩其实是个私生子,母亲是上流社会名动一时的交际花,美艳绝伦,而程父只能算是她无数裙下之臣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意外怀孕后,胎儿被发现时已经有了小小的雏形,紧缩在母亲的子宫一角,生怕贪心的侵占更多的地盘会加快迎来自己终局,这个月份流产给身体带来的伤害不亚于生育,女人权衡再三,领了一笔巨额的补偿款,把孩子生下来抛给程家,继续过自己金迷纸醉的人生。
程姝长大后偷偷拜托家里的大人去了解过,他的妈妈移民到了国外,跟一个英俊帅气的外国男人结婚了,生了一个金发碧眼如同洋娃娃般可爱的女儿。
至于程姝,稚拙的婴孩像个烫手山芋,无疑是程父将近不惑之年仍出轨滥情的铁证,一但被公之于众,不光会加剧跟家中发妻如履薄冰的感情危机,还会对他个人连同企业的形象造成不小的打击。
几经转手之后,程姝已经差不多断奶,巴掌大的小孩爹不疼娘不爱,长得又瘦又小,五官却清晰端正,两只圆圆的眼睛大的出奇,全然随了母亲,任谁看了都会感叹一句美人胚子,孩子的好相貌到底是唤回了程父的一丝良知,他费了些劲,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点,暂时安置这个令自己面红耳赤的私生子————交给同样是私生子出身的人来抚养,等到时机合适,再将孩子接回来。
于是,从能够记事开始,程姝便一直生活在一处大庄园的一栋大房子里,房子装修的很好看,园子的景色也很美,陪伴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清瘦到嶙峋的青年,总是很沉默的照顾程姝的饮食起居,没有需要他的地方他便自行寻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看书,或者凝视着虚空发呆,如果不是程姝闹得受不了了,青年甚至终日不会开口说一句话。
孩子总是对大人的恶意感知的敏锐,程姝很小就看出来,这个家没人喜欢这个叫陆总余的青年,好像也不是很喜欢他,佣人们定期前来打扫整理这处院落时,也总会默契的将他们一大一小视为空气,只有个别的几个女佣会偷偷塞给他一些零食玩具,爱不释手的掐捏他的脸蛋,叽叽喳喳的说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男孩。除了她们,程姝一度以为剩下的是话本上所画的机器人,还是比较低级的那种,没有设定人类的感情,可是,等见到这群机器佣人对家里另一个小孩谄媚热切的态度后,程姝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小孩,或者说少年比他大不少,程姝勉强能跑顺当的年纪,少年已经在背着书包坐着豪车来来回回的上下学,程姝对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他趴着窗台站在二楼观察了很久,每天的早中晚固定的一个时间,那辆黑色的轿车便会发动引擎,轰鸣的驶出再驶回,离得老远,最大的大门便会提前为了他进入而打开,西装革履的管家满脸堆笑地快步迎上去,为少年拉开车门,还多此一举的护着头。
被比他大那么多的人前仆后继的簇拥着,少年穿着板正的小西服,一副习以为常的姿态,走这条已经走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红毯。
像个小皇帝。
程姝也想当皇帝,他不需要很多人服侍他,只是希望能有人跟他说说话,有个机会发泄掉幼儿无处释放的精力。
他问陆总余:“他叫什么名字?”
陆总余反应了片刻,才慢慢道:“ ....陆骁。”
“陆晓?”程姝眨着眼,很兴奋的询问,“我可以找他去玩吗?”
陆总余已经瘦到了形销骨立的地步,他很艰难的扯动着面皮,露出一个微笑,声音很轻:“可以啊,快去吧。”
程姝就去了,前两次他顺着唯一的一条石板路奔跑,都被不知道从哪冒出的佣人拦了回去,后面他学精了,提前很久从旁边密密麻麻的四季青中潜伏而过,蹲守在正门口,没人发现他,程姝兀自等待着,他在刚刚的潜伏中突然萌生了一种位置概念,原来“陆晓”住的家才是“中心”,而他和陆总余所在的只是最偏僻的一栋。
铁门缓缓外打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有钱人的教育模式往往注重综合发展,作为兴趣爱好的东西变成了课业,就会很累,回到家里,陆骁才稍微放松了紧绷着的面皮,头发花白的老管家一如既往的迎上来,伸手想要接过他肩上的书包,可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唰”的从草丛中一跃而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不圆的抛物线,“咚”的砸到陆骁身上,陆骁一愣,以为是条小狗,下意识伸手接住了他,成功了,但也被程姝的体重带倒,两个小孩抱成一团滚在了地上。
索性有厚实的书包当缓冲垫,没受什么伤,就算如此管家也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嘴里叫着:“少爷!”,一手招呼着其他人上前帮忙,另一手拎着程姝的衣领,想把这个袭击少爷的小孩拽起来。
程姝不满了,他好不容易才跑到这里,蹲到腿都麻了!
他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缠住了陆骁的身躯,惊慌失措的求助:“陆晓、哥哥,快救我呀,我要跟你交朋友!”
陆骁怔怔的被怀里这团软绵的团子骑着,胸膛压的的隐隐喘不上气,一时半会竟然说不出话,程姝一看就是那种疏于家长打理的小孩,头发长长了,没疏通,结了好几个死结,凌乱的垂在精致圆钝的肉脸上,眼下鼻尖泛着淡粉,睫毛浓密到不可思议,像是他二叔花重金远渡重洋买回来摆在家里的陶瓷人偶活了过来。
陆骁傻眼了,假装严肃的神情一下子破了功,心尖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再怎么早熟也是个小孩,手慌乱的不知道该往哪摆,感觉到怀里的玉娃娃要被人拖拽出去,下意识反手搂紧了他。
陆骁撑着地面爬了起来,先给程姝拍了拍后背和屁股上不存在的尘土,然后才轮到自己,他耳根微红,问:“你是谁,我们家什么时候有小姑娘了。”
被晾在一旁的管家以为在问他,赶忙回答:“少爷,他是程家寄养的那个....跟陆总余住偏房,不是小姑娘。”
程姝也炸毛了,双方都站直了,他发现自己比好朋友矮了大半个身子,语气不忿:“我不是女生啊!我叫程姝!”
“程.....shu?”陆骁问道,“哪个字?”
管家又刷存在感:“女字旁那个姝。”
“我知道了,”没等到程姝的回答,陆骁莫名的不爽,他冲老管家点点头,拉着程姝的手就要一起走,“给他也添一副碗筷。”
没人敢拦着,这个家当家的大人们经常在外地乃至海外奔波,家里留下的小主人就是最高权威,程姝如愿以偿的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好朋友,他发现这个皇帝一样待遇的少年没比他好过多少,确实有不少人愿意跟他说话,但也仅仅是说话,陆骁告诉程姝,跟他同龄的小伙伴全都忙于学业,很少有人能够肆无忌惮的在家躲清闲。
他找来一把梳子,真的像给布娃娃梳妆打扮那样,从后面揽着程姝,梳子上沾了养护液,一点点梳顺手中毛躁结团的头发,他语气难掩失望:“你真的不是女生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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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的,很漂亮的人都是女生。”
程姝忙着吃陆骁给他的零食,吃的满嘴都是,笃定道:“我骗你干嘛,是女生你就不跟我玩了?”
程姝怕他不信,抬手就要扒拉自己的小裤子:“我脱了给你看看。”
“不用了。”陆骁连忙制止,结巴道,“我跟你玩。”
心底还是有种说不清楚的失落。
他们真的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程姝初次主动出击就大获成功,他迫不及待地把喜悦分享给陆总余,得到的却只有微乎其微的反馈,以前就是这样,程姝叽里呱啦的说一堆,陆总余点点头或是笑一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抚养他长大的青年越来越消沉,端上去的饭也是什么样去什么样回。
生命力流逝的感觉让程姝难受,他告诉了陆骁,对方小大人似的思索片刻,让程姝干脆搬到主宅来,往后跟他同吃同住。
陆骁灵巧的给程姝的头发编出一个发结,他最近沉迷于给程姝设计各种各样的造型,欣喜道:“我让爸爸妈妈给你安排了学籍,跟我一样的学校,你上学已经晚了,再不去读书以后会变成笨蛋哦。”
“你跟我住一起,这样每天我们可以一起上下学,在学校的课间我也能去找你,怎么样?”
程姝意外的瞪大眼:“你说什么呢,陆哥哥怎么办,把他一个人留在房子里吗?不管他了吗?”
程姝把刚编好的头发用力拆散,愤愤道:“而且,你的学校那么恐怖,那么多作业,干嘛还要让我去上啊。”
陆骁哄他,哭笑不得:“不是学校留的作业多,是我家里额外安排的课业。”
“那陆哥哥呢?他也姓陆,你们为什么都不理他。”
“他啊....”陆骁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个父亲搞出来的私生子比婚生子年龄还大,是给母亲戴的绿帽子,也是一份活生生的羞辱,陆骁厌恶父亲,也理所当然的厌恶那个没人在乎的私生子。
陆总余,总是多余的。
但他不能这样说,因为他最喜欢的好朋友也有着相似的经历,比起陆总余,程姝甚至都没能被本家接回去养大,而是就这么留下一句空口白条的许诺,美化了自己抛弃的行为,任程姝在这里自生自灭。
想到这里,陆骁一阵心悸,如果不是程姝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未必不会是下一个陆总余。
幸好,还来得及,往后程家也休想再把程姝要回去了,陆家就会是程姝新的家,他会当好程姝的哥哥,告诉他的父母他给自己找了一个漂亮弟弟,如果他们不同意也没关系,虽然年龄相差不大,但他也不介意做程姝的爸爸,给程姝很多很多的爱,一边抚养他一边跟他一起长大。
少年人的思想总是很简单,陆骁想的很简单,程姝想的也很简单,他无法理解一向温和善良的陆骁哥哥怎么会面对一条生命的衰败无动于衷,这让程姝十分反感,他同意了上学的安排,但拒绝跟陆骁同睡同住。
程姝回到陆总余的身边,赌气似的想,等在学校交到了新朋友,就把陆骁从“第一重要好朋友”的位置换下来,换到“第二重要”。
他告诉陆总余,小心翼翼的牵住青年皮包骨头的手腕:“我要去上学啦.....是很好的学校。”
程姝想让陆总余开心,他问:“你为我开心吗?”
程姝抚摸着手中人皮肤上一道道的划痕,声音越来越小:“....你又拿刀切自己的肉了,很疼吧....”
没人回答他。
程姝眼前已经模糊一片,他抬起头,发现陆总余不知何时已经昏睡过去,两行泪痕停留在这张清秀年轻的面庞上,很快便蒸发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18. 大哥
程姝觉得自己比起陆总余来讲,幸运了不止十倍。同样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子,同样是被丢弃到某个角落无人问津,有人带程姝往外走,却没人想要拉着陆总余的手,甚至,就连陆总余本人,也在自我否定中一蹶不振,不断坠入无底的深渊。
在程姝到来之前,陆总余便已经走到了心理疾病的终末期,而在程姝到来之后,强加来的责任某种程度上延续了陆总余的生命,但那并非旁人脑补中一厢情愿的治愈,只是平白增加了他体验痛苦的时间。或许在旁观跟他出身相似的小孩拥抱更美好的人生时,成年人的心也会盛满更多冒着泡的毒汁。
这是程姝后来才想明白的事。
陆骁真的践行了自己的承诺,同时也满足了程姝的要求,程姝的一日三餐和短暂的午睡都在主宅跟陆骁一起解决,晚上用过晚餐后陆骁再牵着他的手,依依不舍的把他送回到陆总余身边。
这段时光在年幼的程姝脑海中不断浓缩折叠,最后变成了“美好”的具象化,他真的很快乐,吃到的饭菜变得更加精致,身边的佣人有了人类的情绪,像对待陆骁那样对待他,旺盛活跃的精力有人陪他一同消耗,接触到的世界也变得广阔,陆骁真的在认真的吧程姝当作弟弟,或者说一个漂亮但顽皮的妹妹照看。
原先凌乱不修边幅的鸡窝头消失了,理发师眨着星星眼捧着他的小脸揉搓了半天,把程姝雪白的脸颊搓出一道道红痕,嘴里不住的感叹“太可爱了”,最后给他设计出一个号称最适合程姝的发型,半长的发丝层次感分明,刘海的尾部打着弯,如果两根黑色的触手包裹着脸蛋,俗称妹妹头。
程姝很不满,觉得他应该像陆骁那样,头皮上冒出短短的刺,又帅又酷,遗憾的是抗议无效,陆骁非常喜欢他的新造型,爱不释手的抚摸程姝圆圆的脑袋,连声夸他这样特别好看特别帅,一边奉上国外未发售的最新款机器人模型,双管齐下,硬生生把程姝哄得忘乎所以,把自己私下偷偷剪头的想法抛掷脑后。
程姝在学校的人缘也相当可以,尽管是半路转学也没发生陆骁担忧的“被班上不学无术的小团体排挤”的情况,反倒是同学们围绕着程姝建立了新的“小团体”,女生们喜欢围着这个干净可爱的小男生,七嘴八舌的把自己的发卡往程姝头上比划,慷慨的分享自己亮晶晶的贴纸。男生倒是一开始不太愿意跟程姝玩,甚至不愿意他靠近,每当课间程姝试图跑去加入后排男生正流行的卡片大战,这帮人总会立刻停下手上热火朝天的“斗殴”,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挤眉弄眼的一哄而散,有几次,程姝眼疾手快拉住总带头孤立他的男同学逼问,被拦下的男生流里流气道:“我们不跟女生玩。”
程姝冷下脸:“我不是女生,你瞎了吗?”
男生欲言又止的瞅了瞅程姝,忽然冒出两坨诡异的红晕,结巴道:“你,你这么白,身上还是香的,头发又长,你....你是娘炮!”
当晚,回家的车上,程姝把这件事当作趣闻分享给陆骁,少年诧异的挑眉,端详程姝的脸色,发现一切如常,并没有悲伤难过之意。
陆骁思索道:“每个人的外表各不相同,以此划分性别太过狭隘了。”
他垂眸,安抚似的摸摸程姝圆润的脑壳,正值变声期的嗓音沙哑:“你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好看,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不想跟你交朋友。”
“明天哥哥送你到班里。”
顺便再去联系一下那个臭小孩的家长。
程姝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严肃道:“不用,我已经解决了。”
陆骁饶有兴趣道:“哦?”
程姝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他说完我就扇了他两个巴掌,把他打到跪下了之后又用脚踹,他特别没用,挨了没几下就搂着我的腿嗷嗷哭说自己错了,以后我就是一班的大哥。”
陆骁:“.......”
第二天他还是送了程姝到班里,也联系了那个小孩的家长,只不过目的从威慑变成了道歉,能上这个私立学校的孩子家里都非富即贵,男生的父母也是有社会地位的人,眼瞅着自己的心肝宝贝顶着一边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窝囊的回来了,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但陆家远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哪怕陆骁也还只是一个半大少年,唯一继承人亲自登门致歉,诚意到这了,再大的火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
儿子还不争气的忏悔,哭的鼻涕都止不住:“程哥....呜呜呜我程哥太牛逼了,他是我见过最好看最厉害的男生呜呜呜.....”
陆家大概有祖传的高个基因,少年的身条短短一两年就如同雨后春笋般生长,已经高出程姝不只一截,两人站在一起时一点也不像好友,要说像兄弟,两人迥异的外貌又实在让人说不出口,有跟陆骁半生不熟的同学不了解情况,总会咧着嘴调侃:“课间来找你的小漂亮是谁啊,童养媳吗这是。”
陆骁不语,只一味微笑,那笑容中已经能窥见日后压迫感,久而久之,没人再嘴上没把门的到他面前开这种滥俗的玩笑,尽管陆骁从未当众声明过程姝的身份,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默认程姝陆家二儿子的地位,不敢轻视,暗自揣测陆骁不明说的原因,无非是害怕日后财产继承上出了问题,亦或是产生什么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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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谣言。
可实际上,他是否把程姝全心全意的当成亲弟弟,这一个本不应该成为需要思索的问题,点点头的事,就连有一半血缘关系的陆总余都无法撼动他分毫,由他自顾自认养照顾的程姝又怎么会造成威胁,但陆骁本人却总是感觉说不清,也不想去说,唯一明了的,就是他从没有产生过其他家庭中兄弟亲情之间难免的排斥和厌烦,有的只是与日俱增的珍视与喜爱。
想不明白的就不要再想,反正他们还小,日子还长着,未来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能用来思考,终究能找到一个答案。
那天跟往常一样,陆骁拉着程姝的手,两个人都没有换下校服,一边散步一边往回走,往陆总余住的小楼里走,原先他们还要先吃过晚饭,但前不久程姝说陆总余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他一放学就得赶紧回到青年身边。
陆骁同意了,也没什么能拒绝的理由,这个变化让他最近愈发觉得陆总余的存在碍眼起来,这份不愉快动摇了他对那个私生子放任自流的政策,开始寻思着要给陆总余找个工作或是爱好,比如旅旅游什么的,总之最好能搬出去,过他自己的日子。
陆总余有抑郁症的事情不是秘密,也给他请过心理医生,其中不乏一些名校的教授专家,来一批去一批,最后请医生的作用变成了开药吃药,陆总余选择了沉沦,忽视岸边人伸出来的援手,没人会跳进去救他,也没人能救得了他,陆骁看的明白,他不在意罢了,等程姝再长大些,跟陆总余精神断奶,这个人将会被他彻底从家里移除。
程姝停下脚步:“我到了,拜拜。”
陆骁看着他背着书包跑进去,直到背影完全消失,才沿着石子路折返。
正值夏季,雨总是说下就下,夜深人静,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突然,远处的天边传来一阵低沉的闷雷声,仿佛是巨兽在黑暗中低吼,打破了这宁静的夜。乌云迅速汇聚,如同一匹巨大的黑色绸缎,从天边蔓延而来,遮蔽了明月和繁星,紧接着,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整个世界,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倾盆大雨瓢泼而下,陆骁在睡梦中惊醒,迷蒙间望向窗外,偌大的庄园笼罩在阴沉的夜色中,几束手电筒光偶尔划过,是佣人在检查是否有哪里被风刮到,看上去总体一切正常。
程姝是不害怕夜雨天的,甚至还会感到兴奋,曾经也遇到突降暴雨或者暴雪的情况,程姝总是会好奇的爬在窗边,在安全的位置观察着外界,一看就是好久好久。
明天又该赖床了,陆骁想着,再度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