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偏执封建直男在一起了》
1. 惊醒
沈斯宁从房间出来,摸索客厅墙壁上的拉绳,轻轻拉一下,客厅的灯亮了。
客厅很大,有一张红色的实木桌子,两张椅子,其余的就是墙边堆满的画具和箱子,还有就是门口有一个鞋架。
那是沈斯宁从画室住处搬过来的东西。
沈斯宁走到客厅阳台,阳台的窗户关得很紧,沈斯宁看着这场下了快半个月的暴雨。
雨拍打在窗户上,楼下阳台安装了雨棚,雨水落在雨棚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很是嘈杂。
这是一栋六层居民楼,一梯两户,沈斯宁住在六楼右手边,六楼的两户房子加顶楼都是属于六楼房东的,但是沈斯宁一次也没有上去过。
原因无它,雨一直未曾停歇过。
半个月前,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
当地的人都收到了统一发送的短信,洪峰于多久过境,请居住在临江的居民尽快撤离。
与此同时还有工作人员拿着喇叭,挨家挨户的通知,其中沈斯宁所在的画室也接到了通知。
沈斯宁的画室就在滨江路边,在二楼视线最好的地方,从窗户就能看到美丽的大桥,远方绵延的山脉,眼皮下是栽着垂柳的堤岸。
沈斯宁是春天时,来到这座经济落后不少的城市,他看中了这里的风景,让他的心感受到一种宁静。
所以沈斯宁也从未想到过,宁静的另一面也会有很多烦恼,炎热的夏季,吵杂不讲理的人,他说着普通话,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更没想到,这里每年夏季都会有洪峰过境,洪峰过后会断水断电,每天水和电只会在中午和晚上供应一个小时,其余时间则是停掉。
沈斯宁看了一会儿暴雨,随后转身进了厨房,厨房里日常用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烧水壶。
沈斯宁把烧水壶插上电,从柜子里拿出一桶泡面,撕开包装,等水烧好后,他把水倒进去,插上勺子等泡面泡好。
沈斯宁之前一直在画室居住,画室很大,旁边还有一间房子,沈斯宁就把那里收拾了当做自己的住处。
这次涨水,沈斯宁接到的通知很突然,他是外来的人,性格也不是很热络,当地的人和他说话,语速很快,沈斯宁需要揣测一番才能半知半解的听懂。
所以和他相熟的人并没有多少。
所以也没有人告诉他,夏季会涨洪水这一件事,沈斯宁难得的慌了手脚。
画室的东西太多了,宾馆堆放不下他的东西,临时去找房子也没有那么快。
所以他无奈之下接受了前男友对他的帮助,租了他家的房子,对方说这房子放置好多年了,一直没有租出去,放着也是放着。
泡面泡好了,沈斯宁端着泡面就站在厨房吃,厨房窗户看出去的风景是居民楼。
这里的居民楼都比较老旧,有居民站在阳台边看着这场暴雨,还有的打开窗户伸手去接雨水。
泡面吃完,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倒了杯热水晾着,随后他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水电只有一个小时的供应,沈斯宁必须在这时间,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
洗完后,沈斯宁穿着睡袍,用毛巾擦干头发,找到吹风机给自己吹头发,吹完后,他把热水端进了房间。
房间的床是红木做的,当时搬进来时,床上只有床垫,床头柜什么都没有,沈斯宁搬了一张椅子进来,充作床头柜。
手机放在椅子上,震动两声。
沈斯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廖程发来的短信,问他吃晚饭了没有。
一开始廖程发过来很多短信,他都没有回复过,他认为分开了就分开了,就不应该联系。
如果不是这次事发突然,他恐怕是不会和对方再有接触的。
他和廖程是在大学认识的,两人的学校隔得不远,廖程来他学校找朋友时,遇上的沈斯宁,对他一见钟情,于是开始追他。
廖程追了他很久,沈斯宁才松了口,但答应前,沈斯宁也提前说好了,只是试试,不合适就分开。
两人只短短在一起不到一个月,沈斯宁就提出了分手,和廖程在一起,沈斯宁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他期待的恋爱,就像左手握右手,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所以没多久,沈斯宁就提出了分手。
沈斯宁是在高中时发现了自己的性向,等冷静下来并接受后,已经是大学了。
大学里追他的女生很多,男生也有。
沈斯宁接受自己的性向后,打算尝试一下感情,恰好身边一直紧追不放的人是廖程。
所以打算尝试一下。
其实那个时间,不是廖程也会是其他人。
分手后,廖程放不下,一直纠缠他。
一直到大学毕业后,沈斯宁因家里的事情,选择换掉联系方式,远走他乡,目的地是他随手选的。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廖程。
他是春天来的这里,在快入夏时遇上的廖程,沈斯宁带着学生们在江边写生,廖程和朋友们在江边散步,然后遇见了。
廖程就又找上了他。
或许是沈斯宁毕业后,就换掉联系方式消失,让廖程不敢缠得太紧,所以他就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先默默守着。
沈斯宁没有回复他的短信。
他只租了这里三个月,房租他按市场价给了双倍,他不想欠任何人情,廖程不收的话,那他情愿冒着暴雨满大街找住处,也不会租他的房子。
他还起草了一份租房合同,让廖程签了字,他喜欢什么都正式一点,不要参杂任何私人感情。
沈斯宁看着因年久未住人,有些泛黄的天花板,难得的有些失眠。
他来这里已经快半年了,画室的生源并不多,这个落后的县城,大多数家长都不怎么重视艺术学习,对他们来说,就是信息差。
他们认为画画这种东西,都是画着玩儿的,谁真的能靠这个吃饭,只有学习才是正经的,画这些都是耽误时间。
沈斯宁家里条件不错,一直在大城市生活,他对自己生活的圈子,从未有过任何疑惑,等他迈出自己的圈子时,他才发现,原来他的出生和生活圈子,给了他最良好的教育和眼界。
画室开了半年,只剩下十来个学生。
从开业到现在,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一个学生从开业坚持到现在,那个学生家里条件尚可,父母是从外地回来的,所以对孩子的兴趣十分支持。
大多数家长都是趁着开业出活动时,来报的名,等活动课程结束后,大多数学生也就没有来了。
一千元二十节课。
对很多家长来说,他们一个月的工资也才这么多,实在是太贵了,让孩子在家里自己画也是一样的。
不都是拿着参照物自己画吗?
沈斯宁大脑算了算自己手里还剩的钱,开了这个画室半年,他基本上是亏损状态,他打算把这一批学生的课程上完后,就把画室转出去。
下一次落脚地还是选择大城市吧。
至于那个一直坚持的学生,看改天询问他的父母,看他们愿不愿意让孩子放寒暑假时,去他之前生活的城市进行画画学习。
他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联系一下。
居民楼隔音效果不好,在卧室里都能听到外面下雨的声音,沈斯宁心里有些烦躁,在床上翻来翻去。
床垫太硬了,他睡了半个月还是不习惯。
一直翻到上半夜,沈斯宁才昏昏沉沉入睡。
窗外这场下了快半个月的雨,渐渐停了。
县城的另一边,廖祁东背着黑色背包,脚下穿着雨靴,身上披着雨衣,从水里淌过去。
老家县城地势低的地方,水都淹到小腿深了,估计滨江路边的房子肯定得淹上四五层。
廖祈东下火车的时候还在下暴雨,他没拿伞,在火车站商店里买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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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雨衣披身上,这么大的雨,打伞也没多大用处了。
商店的老板见他从出站口出来,还以为他是外来人,想要他高价,但廖祁东用本地口音一还价,老板就知道敲不了他,要了个正常价格。
廖祁东走到地势高一点的地方打黑车,坐车去了县城的大排档,几个发小得知他要回来,顶着暴雨说要给他接风。
车子很快到了地方,廖祈东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零钱,钱和纸都乱七八糟的揉成一团,他从里面抽出一张十块,拿给司机,然后顶着暴雨下车。
这一条街都是吃夜宵的地方,此时只有一家店亮着烛火,见雨幕里有一个高大的男人,迎着暴雨往这边走来,店里的三个男人,赶紧站在门口喊道。
“东子,这里。”
“等你半天了,菜都准备好了。”
廖祁东走到门口停下,他把身上的雨衣取下来扔到角落,然后直接把雨靴脱了,把鞋子里的水倒干净,把鞋子也扔到一边。
“妈-的,这雨也太大了。”
廖祁东把背包扔在地上,把上衣脱了,光着膀子把衣服拧干水,然后抖了两下衣服,又把湿衣服穿上。
“你好几年没回来了,你不知道,前年夏天的雨更大,听说都超过历史涨水的高度了,那次断水断电了一个多月,用水紧张,送水车送水都搞不赢。”
周强给廖祁东拿了一条毛巾,让他擦擦身上的雨水,而后冲里面的王振喊话,让他赶紧炒菜。
王振腰间系着围裙,在炉子里加了几块碳,把下面的铁片取下来,用铁钩勾了一下炭火,让火燃得更大一点。
随后他把大铁锅架在炉子上,准备热锅炒菜,菜都是准备好的,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几个菜就炒好端上桌了。
桌上点着蜡烛,店里光线昏暗异常。
不过几个人都围坐一桌,也不碍事。
刘建军拿出一瓶白酒,开始挨个倒,边倒边询问廖祁东,这几年在外过得怎么样。
“东子,这次回来就不准备出去了吧?”
“不出去了,就在家里折腾。”
“老一辈儿说得好,落叶归根,外面再好,始终比不上家里,你也这么大岁数了,该成家立业了。”
“我们兄弟几个,就你还单着。”
廖祁东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跟发小们喝酒聊天,一直胡侃到后半夜,蜡烛都燃了好几支。
后半夜雨停了,王振就睡在大排档店里,周强被老婆接走了,刘建军和廖祁东住的地方离得不远,两人就一起打车回去了。
这个暴雨天气,最赚钱的就属黑车司机和出租车司机了,看人下菜碟,漫天要价,平时五块钱的车程,翻一倍两倍都不止。
下了车,给了二十块钱给司机,刘建军先到家,廖祁东把人送到家门口,就自己往家走。
廖祁东家里没怎么收拾,家里空荡荡的,不过好歹有一张床还能凑合。
至于其它物件,等天亮睡醒再去置办。
廖祁东满身酒气的上了六楼,因为停电,楼梯间的灯泡也不亮了,上到六楼后,廖祁东摸出钥匙开家门。
进了家门后,廖祁东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湿透的衣服全脱了,从背包里扒拉出一条内-裤和短裤穿上。
换了后他光着脚往卧室走。
房子是一室一厅的格局,卧室好歹有一张床,不像客厅那么透风,幸好是夏天,以他的体格,没有被子躺着睡也不至于着凉。
廖祁东拧开卧室门,直接走到床边躺下,卧室黑漆漆的,他躺下时感受到床上有被子,他第一时间还以为是姐给他置办的,所以顺手就把被子给拉过来盖上了。
闭上眼的那一刻,廖祁东很警觉的听到了呼吸声,他瞬间睁开眼,目光警惕。
沈斯宁也在有人躺下的那一刻,瞬间惊醒,而且那人还扯走了他的被子。
沈斯宁这一瞬间心里发冷,惊恐又害怕。
2. 打架
沈斯宁赶紧伸手摸放在床边的台灯,这个台灯跟床差不多高,就在床侧面放着的,有些重量。
因为惊惧,沈斯宁一只手直接扣住台灯的支撑处,把台灯举了起来,快速往床的另一侧砸去。
廖祁东耳朵听到了动静,身体快于大脑做出反应,往床侧滚,但对方拿的东西很大,蹭中了他的左侧脑袋,幸好他闪得快,不然真砸中了,他恐怕得去半条命。
廖祁东滚到床下后,立马起身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他的卧室窗帘拉着,里面黑漆漆一片,只能隐约看清床上有一个人,手里拿着东西。
廖祁东大脑快速思考对方是谁。
没等他思索出个所以然,对方又举着东西向他砸来了,沈斯宁心跳得很快,手脚发软,强撑着,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睡到半夜身边出现一个陌生人这种事,害怕得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对方的来意是什么。
廖祁东躲开向他砸过来的东西,那东西砸在水泥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廖祁东这下火气也上来了,哪里来的小贼,闯进他的房子,睡他的床,还要砸伤他。
廖祁东静了两秒,然后瞅准机会,动作快得像猎豹一样,往床上扑了过去,直接把人按倒,然后绞了对方的双手挟制住他。
这时候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楼上的,大半夜的搞啥子,整得个叮叮咚咚的。”
“你不睡,别个还要睡。”
沈斯宁双手被绞在身后,头捂在枕头上,怎么也挣脱不了对方,对方力气很大,两只手像钳子一样。
沈斯宁听到门口的拍门声,心中燃起对求生的希望,他努力的偏头,大喊了几声救命。
房子不太隔音,沈斯宁知道门口的人能听到,只是看对方愿不愿意救他。
门口的人,听到这话后,拍门声更急了,最后直接用脚踹门了,并且大声的喊着,怎么回事。
廖祁东怕自家的门被楼下邻居给踹烂,直接用床单捆住人的双手,用被子塞进对方的嘴里,怕人跑了,最后还直接伸手在对方的两只脚上用力的扭了一下。
沈斯宁从未受过如此对待,在对方扭他脚时,沈斯宁痛得闷哼出了声音,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确认人跑不了后,廖祁东才去开了门,邻居手里举着一根蜡烛,见开门后出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警惕的询问他怎么回事。
“王婶,是我,东子,我这刚回来。”
“家里来了个小贼,被我捉住了。”
廖祁东给王婶解释,王婶把蜡烛举高了一点,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听到东子说捉住了个小贼后,王婶瞬间变了脸色。
就在这时,离得一条街的片警也接到王婶的报警电话赶来了,两个警-察手里举着电筒。
“哎呀,是不是误会咯!”
王婶一拍大腿,赶紧举着蜡烛往屋子走,随后警察和廖祁东也跟着进去。
进去后警察的电筒照亮了卧室,王婶一看清床上的人,就认出了人,赶紧转头跟东子说话。
“东子,快把人松了,这是沈老师,他半个月前租的你家房子,你家外甥没给你说吗?”
廖祁东在电筒光线照亮床上的那一刻,瞳孔震了一下,床上的人穿着睡袍,睡袍在挣扎中滑落至肩-头,整个人侧躺在床上,眼尾红得厉害,脸颊上还有泪痕。
白-皙的腿和被子纠缠着。
廖祁东听到王婶的话,心中一沉,知道自己闯祸了,他下意识的遮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走上前去给人松了绑,然后又伸手在对方两只脚上捏了两下,让骨头复位。
这两下,痛得沈斯宁狠狠抓住对方的手臂,在对方手上留下了两条血痕。
“对不起,这是个误会。”
廖祁东低着头不去看对方,对方在他手上挖出血痕,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不是自己的皮肉。
沈斯宁把睡袍拉上来,心中恨死对方了。
他从未受过这样的伤害,一句对不起对方就想这样揭过去,他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
沈斯宁直接抬手用力的扇了对方一巴掌。
沈斯宁这一巴掌是用尽了全力的,把他的恨和痛都集中在这一巴掌上,打完的那一瞬间,他的手就红了起来,还因为用力有些疼痛。
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
廖祁东从小到大,连父母都没打过他的脸,他直接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瞬间就红肿了起来。
王婶看见两人的举动,不停的哎呀叹气,然后又跟沈老师解释,廖祁东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沈斯宁听了后,没有理会,连看都没有看对方,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对不起,这是个误会。”
廖祁东知道对方这是记恨上他了,还把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还给了他,廖祁东舌尖顶了顶被打的那侧。
心中冷哼一声。
看来是个记仇又不吃亏的人。
“哎呀,东子,你脑壳流血了!”
廖祁东是光着上半身的,他背对众人时,王婶才看见他左侧后脑勺有血迹,血顺着脖颈流下来留到背上,显得十分吓人。
廖祁东伸手往脑袋后面抹了一把,摸到手一手的血,应该是对方砸东西过来时,砸破的。
警察赶紧把两人送去了附近的医院,医院是除了重要的机器供着电,其余小伤小病都是点着蜡烛进行看病。
进了医院,值班的大夫看了一下。
整体看下来,廖祁东的伤要重一点,左侧脸上有一个肿起的巴掌印,后脑勺破了个口子,缝了两针,贴了纱布在后脑勺,手上的伤口也消了毒擦了药。
沈斯宁的脚被扭了,好在廖祁东又给他复位了,所以擦点药休息几天,不要长时间走路做太重的活儿,就没事了。
医院处理完后,警察照例做了记录,问清楚后,就放两人回去了。
王婶扶着沈老师往回走,廖祁东提着药走在他们身后,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湿的上衣,因为身上有伤,怕弄脏其他衣服,他又把那件湿衣服穿上了,夜风一吹,湿衣服贴着皮肉,冷得异常。
把人送到了六楼后,王婶就回去了,折腾这大半夜,王婶也困得不行了。
屋子没有灯,沈斯宁摸着黑,扶着墙壁走,廖祁东进门后,关上门。
“蜡烛放在哪里?”
廖祁东沉着声音问对方。
这个时间段县城大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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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都停水停电,家家户户都备有蜡烛,眼前的人应该也不例外。
沈斯宁不说话,反正这房子空空荡荡的,他住了半个月,也摸清楚格局了,对他来说,摸黑走问题不大。
沈斯宁摸黑进卧室,还没走两步,就被对方拉住了手臂,沈斯宁用力的挣脱,没挣脱掉。
“你丢了东西,砸在卧室门口,东西碎了一地,不点蜡烛,你能看清?”
沈斯宁听后拧巴了半响,才出了声。
“厨房柜子第二格。”
得到回复,廖祁东松了手,然后转身去厨房,廖祁东在厨房柜子里摸到了蜡烛,蜡烛和打火机是放在一起的,他点燃了蜡烛从厨房出来。
廖祁东在客厅里点了一根蜡烛,然后又在卧室点了一根,随后他蹲在卧室门口,把那碎掉的台灯捡了起来,较小的碎片他拿扫把扫了。
沈斯宁在对方扫完后,就提着药进了卧室,进去后把门给关上,还把卧室门给反锁了。
廖祁东听着反锁的声音,又看了看空空的客厅,连一张沙发都没有,地面还是水泥地。
客厅墙角堆满杂物,应该是那个人的东西,廖祁东在外打拼时,苦的时候也幕天席地过,他没想到回了家,还得睡水泥地,连一张铺地的报纸都没有。
廖祁东拖了把椅子,也不换衣服了,衣服已经被他的体温烘干了,他干脆就这样坐在椅子上抵着墙睡觉。
一直到天亮,廖祁东睡醒了,他看见外面雨停了,他进卫生间准备洗脸,一进去就发现,卫生间角落放着一个衣篓,里面堆放着不少衣物。
卫生间的洗漱台上,放着漱口杯,牙刷,还有一些瓶瓶罐罐,连毛巾都挂着五条。
台面上有肥皂,香皂,还有其它乱七八糟廖祁东不认识的英文日用品。
廖祁东糙惯了,一个肥皂从头洗到脚,连洗衣服也是用肥皂,毛巾只有一根,他身边的人也大多数是这样的,所以看见这些东西后,心中对那人又多了一个麻烦的印象。
廖祁东还是知道不能乱碰别人东西的,打开水笼头,准备囫囵的用水抹两把,就当洗脸了。
结果打开水龙头后,没有水,他才想起来,停水了。
水也没有电也没有,廖祁东这刚回来,也不知道水电什么时候供应,供应的时间段是多久。
他回来时就背了个包,里面带了两身换洗衣服,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廖祁东从客厅角落里翻出自己的包,找出长裤短袖准备换上。
廖祁东把裤子换上,刚把上衣脱了,卧室门就开了,廖祁东手里拿着衣服,光着身子转过头去看。
沈斯宁睡醒后,准备起床上厕所,拧开反锁的门后,就看见光着膀子的那人。
昨天兵荒马乱的,视线又不怎么好,所以他都没怎么看清对方到底长什么样。
现在已经是白天了,白天的光线强,视线好,沈斯宁才算是看清弄伤他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这人长得十分高大,身高估摸着得有一米九多了,深麦色的皮肤,背后很多伤疤,头发剃成青碴,面相硬朗又凶狠。
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沈斯宁看见对方衣冠不整。
于是冷漠的关上卧室门。
3. 看见
廖祈东三两下把衣服穿上,穿上后,他把换下来的衣物丢在墙角,直接把背包背上,穿上要干不干的鞋子,把雨靴放在客厅阳台晾着。
廖祁东做完这些就出门去了,他才刚回来,家里要备的东西多,如今他的房子还被外甥租出去了,客厅连张床都没有。
不过反正那人只租三个月,还剩两个多月租期,没必要买床,去集市买一张凉席薄被打地铺就可以了。
这场下了半个月的暴雨终于停歇,集市上比往常更加热闹,大家都是出来购买生活用品的。
暴雨把泥土和垃圾冲得到处都是,清洁工还没来得及打扫,这些商贩就在地面垫几块砖头,上面放几张拼接的板子,板子上又铺上一层塑料布,把货物放上面卖。
条件好点的开着小货车卖,把货车厢门打开就可以了,没条件的,直接在地上铺上一层塑料布,连砖头和木板都不垫。
廖祁东走到一处卖凉拖鞋的地方,大喇叭里喊着五元三双,廖祁东比着自己的码子,捡了三双不同颜色的拖鞋,付了钱后就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问卖家要了两个塑料袋把鞋子一起装上。
买完鞋子,廖祁东去买了一张凉席和夏凉被,又添了一些日用品,随后他提着东西往回去的方向走。
回去的路上有卖吃食的,廖祁东看着买了一些,然后就大包小包的夹着这些东西回家了。
廖祁东从小在这长大,很多老人都认识他,见他回来了,大家都和他有的没的寒暄几句,问的问题都大差不差。
在哪里挣钱?挣了多少钱?
有对象没?要不要给你介绍?
这回来了?还出不出去?
廖祁东都一一应了,说东奔西跑,在外下苦力,没挣几个钱,外面花销大,存不了几个钱,不准备出去了,就在家找个事做。
廖祁东左胳膊夹着凉席和薄被,右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路上遇到了王婶。
“东子,你头没事吧?还流血不?”
“没啥大事。”
廖祁东偏过头,让王婶看他的后脑勺,那里抹了药已经没流血了,廖祁东自己看不到后面,所以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就把纱布揭了,把药囫囵抹了一点,也没有贴纱布。
天气热,纱布捂着不舒服。
王婶看了一眼那伤口,缝了两针,已经有了血痂,又看了看他的脸,昨夜脸肿起来了,擦了药后倒是消了,加上廖祁东皮肤黑,不凑近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唉,我说你外甥也是,房子租出去也不和你说一声,我们都以为你知道呢?”
“也不知道那孩子忙啥呢?你这次回来没同你姐和外甥提前说一声吗?”
“早点通个气儿,也不知道发生这样的事儿。”
“租你房子的那位,姓沈,具体名字不知道,听说是个老师教画画的,那天来的时候,我看他搬了很多画画用的东西。”
“看他那性格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你自己多多注意。”
廖祈东听着王婶的絮叨也不打断,时不时的点点头,等王婶说完后,廖祁东才转身往回走。
提着东西上六楼,廖祁东用钥匙开了门,进屋后,廖祁东把东西都放桌子上,他看了一眼卧室,卧室门还是关着的,不知道是出去了,还是没出去。
廖祁东打开门,才注意到靠近门口有一个鞋架子,上面放着那人的鞋子。
廖祁东把自己买的凉拖鞋拿出来,换了一双新的,在外面穿的那双凉鞋就丢在大门外,剩下的那双放在鞋架子旁边,没放在那上面。
随后他把席子铺在靠近阳台的墙角,夏凉被直接扔了上去,随后他走到桌子边,打开买的糕点吃了几块,拧开一瓶水喝了半瓶。
吃饱后,廖祈东拎着自己买的打折大甩卖衣服裤子,他在想往哪里放?
卧室肯定是不行的,对方住着,阳台万一哪天没关窗户,衣服都得弄湿,客厅里除了桌子就两张椅子了。
最后廖祁东干脆把这一口袋衣服,都挂在椅背上,夏天衣服轻薄,大一点的塑料袋能装好几套,冬天怕是不行了,但冬天那人估计也走了,所以先这样将就着。
等人走了,到时候再往卧室置办东西。
这时候楼下有车子鸣笛的声音,鸣笛完后有喇叭在喊,送水来了,要接水的赶快。
廖祈东走到厨房和卫生间都看了一眼,只有厕所洗手台下方有两个盆,盆里还剩有一点水。
廖祈东转身下了楼。
沈斯宁在床上又睡了一个回笼觉,睡醒后他摸到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沈斯宁从床上下来,坐在床头边的椅子上,给自己的两只脚擦了药。
他转动脚踝动了一下,脚没那么疼了,擦完药后,沈斯宁起身走到卧室角落,角落里放着好几个箱子,都是他的衣服和平时要用的物品。
沈斯宁从杂物箱里翻出湿纸巾擦了手,擦完后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做完这些后,他从卧室出来,走进厨房。
昨天晚上烧水时,壶里还留了一半水,沈斯宁按了一下烧水壶的开关,随后他从柜子里拿出另一种口味的泡面。
水咕噜咕噜的烧着。
水烧好后,把泡面泡上,等了几分钟面好了,沈斯宁端着泡面打算就站在厨房吃。
正准备吃第一口的时候,大门口传来钥匙拧动的声音,沈斯宁放下泡面往门口看去。
廖祁东一打开门,就闻到一股泡面香味,他刚刚吃的那几块点心,只不过是垫垫肚子,并不管饱。
廖祁东在门外脱掉满是淤泥的凉鞋,伸手推开大门,穿上放在门里的拖鞋,把两桶水拎进来,一桶水放去了厕所,另一桶水拎着往厨房走。
厨房是一字型,不算窄也不太宽,过人是绰绰有余,但是架不住廖祁东长得人高马大,所以沈斯宁在他往这边走时,下意识的侧了身子让了一下他。
廖祁东把水放进厨房靠近洗碗槽的地方,就转身出来了,出来后又出门去了。
沈斯宁继续吃自己的泡面,就吃泡面的功夫,沈斯宁见他拎回来一个锅和一叠碗筷,然后一些杂七杂八厨房需要的调料。
最后沈斯宁看他左右手夹着两袋米,手上拎了一些菜,准备进厨房放置。
沈斯宁没心思吃东西了,他把没吃完的泡面放进垃圾桶,然后把垃圾袋系个结,随后他进了卧室换衣服。
换完衣服后,沈斯宁把卧室和厕所垃圾都系个结提到大门口,他走到阳台,选了一双鞋子穿上,穿上后他去厨房把垃圾袋提着,出门把所有垃圾都一起提上下楼去了。
扔垃圾的地方有一点远,沈斯宁走了约十分钟才走到,虽然半个月都在下雨,但雨偶尔会停一阵再接着下,沈斯宁就趁着空隙扔垃圾和购买食物。
沈斯宁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服,之前在画室住的时候,都是由楼下饭馆的老板娘给他送一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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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每十天结一次钱。
衣服则是由一位大婶帮他洗了熨烫好,按件数收钱,接连暴雨加涨水,那大婶回农村老家去了,所以沈斯宁的衣服堆满了衣篓。
沈斯宁不觉得自己娇生惯养,他也知道那些人看见他的行为很诧异,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夏天的衣服轻薄,顺手洗了不就行了?
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而已。
扔完垃圾,沈斯宁去了商店,这里属于老城区,没有什么大型商场,只有大一点的商店,沈斯宁进去选了不同口味的泡面,然后买了两桶大的矿泉水。
他提着这些东西往回走。
如果今天雨停了,后面不再下雨的话,他倒是可以看看县城的酒店有没有房间,毕竟这里没水没电,限时供应确实不太方便。
当初租这里,也是因为洪峰来得太急太快,画室的东西太多了,酒店早就住满了,而且也堆放不下他的东西。
如果雨停了,估计酒店人应该会少点。
画室被洪水淹没了,等水退去也得个几天时间,到时候还得请人去画室清理垃圾和淤泥,清理好后,还得等太阳晒干水气,然后消毒才能重新装修。
沈斯宁一想到这,他就觉得好麻烦,当初他租这二楼铺面的时候,房东也没有提醒他一句,怪不得他疑惑为什么临江地段不错,风景也好的位置,这二楼往上几层大多数都是空的。
只有一楼有铺面,而且大多数都是简装,可以随时撤退的那种,看来人家都有经验了。
他打算把最后这一批学生教完就走,时间最多半年,来来回回的折腾装修,不仅花费时间且没必要。
要不然还是临时找个场地教学生吗?
“斯宁。”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沈斯宁停下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抬头往前看。
是廖程。
沈斯宁点点头,以示回应,神色淡淡的,没有说下一句话,等着对方先开口说他的来意。
昨夜那一遭让他吃了苦头,究其原因,就是廖程没有跟他说实话,廖程说这是他家里空着没人住的房子,他才租的。
昨天听那大婶和男人的谈话。
他现在住的房子是那男人的,跟廖程是亲戚关系,廖程私自把亲戚的房子租给他。
导致他们两人相互不知情,双方打起来受伤,沈斯宁不想去追问对方为什么这样做,他担心到时候对方又说,是为了帮自己,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还不如不问,那男人是廖程的舅舅,廖程很快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让他们亲戚自己去掰扯。
站了十来秒,廖程还是不开口,只是盯着他看,沈斯宁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说了一句。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雨一停,廖程就过来了,他想靠近沈斯宁,但是沈斯宁身上总是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沈斯宁往回走,刚准备进楼梯的时候,他看见面前不远处,掉落了一个抽完的烟头。
这里是老式居民楼,居民素质有待提高,沈斯宁抬头往楼上望去,就看见六楼的阳台边,站着一个男人。
沈斯宁和对方的目光对上。
男人嘴里叼着一支烟,右手拿着打火机,正在点燃新的烟支。
通常一支烟的燃烧速度是5一10分钟。
也就是说那人站在阳台上,把他和廖程见面到接触的过程,从头看到尾。
4. 短信
廖程也顺着目光往上看,看清楼上的是谁后,他震惊了一瞬间,但很快的回过神来,跟楼上阳台的人打招呼。
“舅舅。”
沈斯宁没理会他们舅甥两人,他只是一个租客,付了双倍钱的,其余的事一概他都不关心。
沈斯宁迈腿进居民楼,提着东西往楼上走,很快廖程追了进来,上楼的时候,不停的追问沈斯宁。
“斯宁,我舅舅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们见过面了?”
“见过了。”
沈斯宁回答完这一句话后,便不再回答了,提着东西往上走,六楼很快就到了。
大门是打开着的,沈斯宁在门口换下自己的鞋子,随后拎着出门穿的鞋子去了阳台,阳台边有一块铺着黑色塑料布的地方,上面可以放置他外出穿过的鞋子。
外面的路到处都是淤泥,鞋子在外面穿过后很脏,而且现在也没有水,想清理也得等水来了再说,所以沈斯宁把在外面穿过的鞋子都放在阳台。
放好后,沈斯宁去卫生间洗手。
沈斯宁一进卫生间,就看见里面多了肥皂毛巾还有一些日用品。
沈斯宁在盆里洗手,用擦手的毛巾擦干手,再从洗手台上拿出一个瓶子,抹了点润手霜在手上,抹匀后便从卫生间出来,回房间了。
廖程在门外脱下自己的鞋子,然后穿上舅舅刚买的那双凉拖鞋,廖程一眼就能分辨出沈斯宁和舅舅的东西。
沈斯宁这个人,他就像一只生活在云端的鹤,他的吃穿住行都很精致,他的一举一动都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漂亮又美好,高高在上。
廖程在大学里,第一眼看到沈斯宁时就被他迷住了,雾里看花,他永远也看不透沈斯宁。
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
廖程进门后把门关上,他目光先扫视了一下客厅和卧室,看见客厅角落铺着凉席后,他又把目光移到阳台,然后走了过去。
“舅舅。”
廖程跟舅舅打招呼。
廖祁东掐灭烟头扔了,转过身问话。
“那人租到什么时候?”
虽然王婶和他说了时间,但他这个房东还是有权利问问清楚,具体时间是多久。
“舅舅,斯宁是我朋友,洪水来得急,他没准备,画室东西又多,一时不好找房子,我就把你这里租给他了。”
“我想着你这里空着也是空着,本来打算过几天跟你说的,但是这几天断水断电,手机早就没电了,所以还没来得及。”
“租金我朋友给了双倍,到时候我把钱拿给舅舅。”
廖祁东听完这话后,摆摆手说。
“钱你自己拿着用。”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晚上叫他一起去吃个饭吧,都住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打好一点。”
廖祁东说话的同时,余光看向紧闭的卧室门。
廖程听到舅舅说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这么久了,他还没约到沈斯宁吃饭。
廖程赶紧转身往卧室门口走去,轻轻的叩了三声门,卧室门开了,沈斯宁站在卧室门口。
“斯宁,我舅舅说晚上一起吃个饭,你去吗?”
沈斯宁目光看了一眼廖程身后的那个男人,对方也在看他,沈斯宁点了点头,轻声说可以。
廖程喜上眉梢,转头和舅舅说话。
“舅舅,晚上去哪里吃?”
“都可以,看你朋友喜欢吃什么。”
“清淡一点的。”
沈斯宁答完这句话后,又说了一句,自己有些困了,先睡一会儿,你们自便。
卧室门又关上了。
廖程高兴得厉害,转头跟舅舅说话。
“舅舅,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廖祁东看着兴奋异常的外甥,又看了看紧闭的卧室门,说没什么要帮忙的,他都置办齐了。
廖祁东跟着外甥一起回他家,他这刚回来,还没跟家里人见过面。
他姐在县城的商品房住,两处隔得有些距离,走路需要四十来分钟,左右没事,两人就走路过去不打车。
一路上廖祁东和外甥聊天,问他的近况,外甥成绩好,考上了大学,现在实习完毕准备找工作了。
如今大学生少又金贵,他在哪儿都不愁找工作,本来是想留在大城市的,但姐姐早年丧夫,就他一个儿子,不想孩子跑远了,身边孤零零的。
所以硬是生拉硬拽的要挟,把儿子叫了回来。
廖程说到这里时,语气有些抱怨。
“舅舅,大城市机会那么多,挣的钱也多,我妈非要让我回来,说不回来,她就去跳河。”
廖祁东知道姐姐一个女人,这些年拉扯外甥长大不容易,还供他上了大学,孩子一旦留在外地工作了,恐怕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一次。
他能理解姐姐心里在想什么。
“你妈就是想时时看看你。”
“回来也好,你这文凭,在家里找什么工作都可以,离家又近又方便,等过两年让你妈给你相个媳妇儿,多好。”
廖程本以为舅舅出去了那么多年,也该见见世面了,还想着让舅舅帮忙跟他妈妈说说呢,谁知道舅舅也是这样想的。
两个老古板。
说到相亲,廖程心里更不爽了,大学里他妈生怕他谈恋爱,被外地媳妇儿拐跑了,等大学毕业回来了,他妈又一个劲儿的说这个女子好,那个女子好,非让他去见见。
“在想什么?”
廖祁东左手抄在兜里,右手揉了揉廖程的头发,他十六岁就出去跑了,十来年不怎么回家,外甥已经从一个小孩长成大人了。
时间过得真快,还差两年他也要满三十了。
“没什么。”
廖祁东知道外甥在外见了世面,又是个读书人,有时候跟他谈不到一块去,所以也不多问,问多了外甥也烦他。
一路上廖祁东在想,那个沈斯宁和外甥到底是什么关系,说像朋友吧,又不像。
那个人很明显态度冷冰冰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外甥这么热切的想贴上去。
到了姐姐家,廖祁东进门和姐姐寒暄了一阵,随后去菜市场买了点菜,路上去了一趟银行,取了些钱。
在姐姐家吃完饭,他把钱悄悄压在桌子上,趁姐姐洗碗的时候,他招呼了一声,然后自己一个人走了。
姐姐现在在超市当收银员,听外甥的意思,姐姐准备相看媳妇了,到时候肯定得花不少钱,他做弟弟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走在路上,廖祁东并没有先回家,他打车去了县城周边,这次回家他不准备出去了,在外面他下苦力什么活儿都干过,那些门门道道的他也知道了不少。
近几年他在外面买了两个货车,雇了一个司机,跟司机一人跑一个车拉货赚钱。
赚钱也是赚钱,但跟那些老板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廖祁东跟那些司机混熟了,加了不少联系人,后面他也去跑了市场,摸到卖货车的地儿。
这次他回来,准备开一个买卖二手货车的运输公司,他们家乡这里买货车都是去隔壁市买,大家都不知道具体价格,人家叫多少价,就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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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货车,他没大量的金钱和人脉,他拿不到代理资格,所以他把目光盯在了二手货车上,二手的价格没新车那么贵,拿回来修一修,转手再卖出去。
就算卖不出去,他请几个司机,弄来拉货也可以,他从小在家乡长大,哪里需要拉货的,他都清楚,不用费心费力的去找。
大城市人家的运作已经自成一套体系,他这个三无人员想喝口汤是不太现实的,就是得越落后越匮乏的地方,才越是能够想办法活动挣钱。
廖祁东让司机开车在郊区边转,看地方,最后他看了两处比较满意的空地,用来停货车正合适,到时候可以把围墙切起来,大门口修个保安室请个保安,再养两条狗守着。
看准了后,他下车付了车钱,去打听这两块地是谁家的,一路寻摸过去,还问清租金多少钱。
打听清楚后,廖祁东留了电话先回来了,他这些年在外面也长了心眼,上赶着不是买卖,能便宜多少是多少,现在他正是用钱的时候,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何况他还得想办法找人给他写合同。
以前上过当,廖祁东记忆深刻。
廖祁东没想着让姐姐和外甥知道这些事,事以密成,万一姐姐他们哪天被人套了话,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太多了,大家都是恨人有,笑人无。
他也怕被人做局套进去。
等哪天他做起来了,实力强大了。
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廖祁东进楼梯过道,过道满是泥脚印,雨停了大家都出门购买东西了,廖祁东上到六楼,拿钥匙开了门,换鞋子进门。
进去后看见卧室门开着,那人从卫生间出来,手上端着衣篓,看见房东回来,他只目光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做自己的事。
沈斯宁联系上给他洗衣服的那个大婶了,她等下就过来收衣服,拿回去洗。
沈斯宁把所有脏衣服叠好,分门别类的装进塑封袋里,最后再用一个大的手提袋装好。
阳台上放置的鞋子他也用袋子装好。
刚刚收拾好,沈斯宁的电话响了,沈斯宁看了一眼名字,他接听起来,电话那头是给他洗衣服的大婶,她到居民楼了,但是不知道是哪一栋。
沈斯宁提着衣服和鞋子,准备往外走,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走太多路的原因,他的脚开始疼了,明明早上还没事的。
沈斯宁低着头,皱眉看向自己的脚。
“我给你提,要提哪里去?”
廖祈东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脚伤还没好,这件事他也有责任,所以他直接走到对方面前,从他手里拿过那两个大袋子提起来。
沈斯宁抬头看着比他高很多的房东。
想了想,没有拒绝。
“提到楼下,有一个大婶,你把衣服交给她就可以了。”
说着沈斯宁把手机递给l房东,电话没有挂断,一直在通话中。
廖祁东看着那个白色的手机,简约又大气,很新,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接过手机,提着东西出门去了。
联系上那个大婶,把东西交给对方后,廖祁东转身往回走,回走上楼梯的时候,手上拿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廖祁东扫过一眼。
是一条短信。
随后又震动一下,又发来一条短信。
手机锁住了,只能看见短信的发件人。
发信息的人是他外甥。
廖祁东觉得这人和外甥关系怪怪的。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事直接打个电话说不就行了?还用得着发短信?
5. 事发
廖祁东把手机还给对方,然后他下楼去买了个本子和笔,他打算去六楼对面的房子记点东西。
钥匙刚打开门,廖祁东就看见房子里堆了不少东西,画板画具颜料,凳子桌子架子,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他还以为对方就只有客厅那些东西,感情都堆这边的空房子来了,廖祁东进去后把门关上。
站在桌子面前,拖了张凳子坐下。
桌子上面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廖祁东也不在意,就这样把本子放在桌子上,开始规划。
沈斯宁拿到手机后,回了卧室。
手机上有好几条廖程发的短信,沈斯宁打开看了一眼,把短信全部删除了。
脚还没好完,沈斯宁在床上躺着,盯着天花板出神,他在想把画室场地换哪里去?
临江边的画室肯定要复原,才能把押金退回来,但也得等太阳把水气晒干消毒了,才能刷墙装修。
卧室有些闷热,雨一停,下午就开始出太阳了,夏天的闷热开始了,这卧室空调风扇什么都没有,连电也没有。
也不知道电什么时候来?
过两天还是去看一个酒店住吧,不用自己收拾,酒店应该会自己发电供应的吧。
想着想着沈斯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听见卧室的叩门声时,才从睡梦中清醒。
沈斯宁起床去打开卧室门,是房东站在他门口。
“六点了,去吃晚饭?”
廖祁东在隔壁房子写写记记,记账算钱还好,太复杂的字有些都忘了,学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他就用其他字代替,反正自己能看懂就行。
但是像写合同,他本来想挑出重点记下来,到时候花钱请人帮忙,把他要的重点写进去,拟成一份合同。
他在本子上写写记记,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写,就是明明有一种很清楚的知道,但是无从下手的感觉。
最后烦得他下楼抽了两根烟冷静冷静。
等烟抽完了,差不多也到六点了。
水退去后,不管是饭店还是超市的生意都会格外的好,他们要是去吃晚餐,得早一点去,迟了恐怕店里都没菜了。
所以他上楼来敲响对方的房门。
沈斯宁点点头,然后跟对方说,稍等一下,他换身衣服。
廖祁东看着又关上的卧室门,还能清晰的听到卧室门反锁时的声音,廖祁东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
文化人就是不一般,一天换两三次。
不像他们,一身衣服穿一天,晚上脱了洗了早上又接着穿,有时候忙得倒头就睡,衣服都不脱,第二天直接起床洗把脸刷个牙就去做事。
大男人换个衣服还反锁门。
廖祁东起身走到门口等,他换了拖鞋,等听见卧室门打开的声音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对方穿着一身银灰色的丝质衬衫,下身是一条藏蓝色的长裤,脚上穿着白色的棉袜。
对方肤色很白,穿这一身很好看。
廖祁东文化水平不高,也说不出什么高雅的形容词,只觉得对方跟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衬得他这屋子,跟破烂一样。
好像对方本该住在金玉堆砌的屋子里,而不是这种老旧又空荡荡的屋子。
沈斯宁走到阳台挑了一双鞋子,穿上后他拿着自己换下的拖鞋,走到门口时,把拖鞋放在了鞋架上。
他对站在门口杵着的房东说话。
“走吧。”
廖祁东收回自己的目光,点点头,然后转身下楼带路。
沈斯宁把大门关上,关上后又轻轻推了一下,检查大门是否关好,确认关好后才慢条斯理的下楼。
沈斯宁走得慢,对方身高腿长的早就下到其他楼层去了,等沈斯宁走出楼道,也没看见对方。
沈斯宁四处看了一下,他看见那房东走到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拦下后他又跟司机说了几句话,还回头看了一眼。
出租车司机把车开进居民楼,一直到沈斯宁面前停下,沈斯宁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廖祁东也很快跟了上来,他坐在副驾驶,跟司机报了一个店名,司机就启动车子往目的地去了。
到了目的地,饭店在闹市街头的二楼。
从外面的窗户看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沈斯宁跟在房东身后,
电梯有些老旧,沈斯宁看着对方按了电梯,男人站在电梯门口,沈斯宁保持着与他一步的距离。
沈斯宁看见对方还是穿着早上穿的那身衣服,脚上依旧是那双外出穿的拖鞋,拖鞋底还有淤泥,他的脚踝上也沾有泥点子。
沈斯宁的身高在同龄人中已算是佼佼者了,到这个男人却比他还要高上不少。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电梯里有一波人,身上沾满酒气,一行人高谈阔论,沈斯宁等他们出来后,才进电梯。
电梯门还未关上,那一行人还没有走远,沈斯宁看见那一行人中,有两三个人不停的回头看他。
甚至还听到了一句评论他的话。
我艹,男的长得好**好看。
沈斯宁听着那些话,已经学会面不改色了,刚来时,他很是不习惯这里的人说脏话,后来他发现这里的人就是这样,日常就会带上一点。
电梯里没有空调,很闷热,沈斯宁总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好在二楼很快就到了,电梯门打开,那男人先一步,站在他的面前。
电梯门打开后,有吃完饭的一家人,站在电梯门口,正准备进去,见电梯里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们下意识的先没有进电梯,让开了围着的路。
沈斯宁跟在对方身后一起出去。
绕过走廊,就到了二楼的饭店。
饭店里坐满了人,廖程站在饭店门口,时不时的盯着手机看,有些焦急的样子。
见他们来了,笑着对他们招了招手。
“舅舅,斯宁。”
廖程打完招呼后,就引着他们进饭店,穿过饭店的大厅往里走,大厅坐满了人,四个空调都打着但是效果不是很好,于是墙壁上的风扇也全都打开了。
风扇缓慢的摇着头,吹动着厅内的闷热。
“幸好舅舅说完晚上一起吃饭,我当即就给这家饭店打了电话,让他们提前留了一个包厢,不然都没有位置了。”
到了包厢,推开门,廖程让跟着他们的服务员把包厢内的空调打开,又让他们拿菜单来。
廖程拿到菜单第一件事,就是递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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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沈斯宁,好似邀功一般。
“斯宁,你先点。”
沈斯宁没有接过菜单,只是温和的笑了笑,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男人。
“请客的东家先点吧,我不熟这里的菜品,看你们点了,我再点。”
廖祁东听到这人的话,没说什么,接过外甥一直举着的菜单,一目十行的看完上面的菜品,拿着笔在上面勾了四五个菜。
勾完后,廖祁东直接把菜单丢到了沈斯宁跟前,他们坐的是大圆桌,三个人坐得很开,沈斯宁正在用桌上的纸巾擦面前的桌面。
菜单精准的丢到了他的手边,沈斯宁拿起菜单,在上面勾了两个菜,然后转动玻璃桌,把菜单转到了廖程面前。
廖祁东看着对方的举动。
挑了挑眉,没说话。
廖程拿着菜单,第一时间是看沈斯宁勾的什么菜,然后又同沈斯宁介绍这家店的特色菜是什么,建议沈斯宁一定要尝一尝。
沈斯宁没有推拒,说好。
廖程点完菜后,准备出去把菜单交给服务员时,廖祁东说他去吧,廖程看他舅舅坐的位置刚好离包厢门口近,于是就直接把菜单拿给他了。
廖祁东拿着菜单出去了,出了包厢门口后,廖祁东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菜单。
那个人的字迹也如他人一般,清冷孤傲,连画个勾都比旁人画的好看不少,廖祁东看了一眼他勾的菜品价格。
两样菜都没有超过他勾的菜品最高价格。
他外甥倒是没有注意价格的问题,只是勾了店里的特色菜。
廖祁东在外打拼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他知道像这样客气有礼貌,礼节上挑不出错处的人,才是最难接触的。
因为他从心里就不会把你当作朋友。
只有和他同频,三观一致的人,才有可能走进他的朋友圈子,这样的人书读得多,也最是傲气。
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后,服务员问他要不要酒水,廖祁东要了一大瓶花生奶,然后又让服务员拿了一小瓶白酒。
廖祁东回包厢时,在走廊过道稍稍停留了一下,他总觉得他的外甥和这个人之间有什么问题。
他站了一会儿,留神听里面的谈话。
多数是他的外甥在说话,对方只嗯一声回答,很是冷漠,这让廖祁东心中的疑虑更深。
他的外甥他知道,也是读书人,因为早年丧父,姐姐很溺爱儿子,所以他外甥的脾气,其实是有一点很自我的,要身边的人都要顺着他。
若是不顺着他,他就会不太高兴。
廖祁东虽然只比廖程大六岁,但是他出社会得早,扛起这个家的责任也早,所以他自认为是长辈,多数时都是包容这个外甥的,也不计较他的一些小毛病。
人嘛,谁还没个缺点。
也不是个什么大问题。
所以当他的外甥不厌其烦,热脸贴人家,在对方明确态度很冷淡时,还不生气,这就有问题了。
廖祁东听得差不多了,迈脚准备进去。
刚跨进门,就看见他的外甥起身走到了对方身边,还伸出手覆盖住了,对方正在擦桌的手。
廖祁东沉着脸,右眼皮跳了一下。
目光紧紧的看着两人的手。
6. 争吵
“谢谢,我自己擦桌子就好,不用你帮忙。”
沈斯宁看见对方回来,神色没有一点变化,只是淡淡的把手抽回来,把放在一旁的纸巾塞到了廖程手里。
廖程见舅舅突然回来,脸刷的一下红了,惊慌的低着头,把纸巾紧紧的捏在手里,坐回自己的位置。
廖程拿着纸巾也像沈斯宁那样,把面前的玻璃桌都擦了一遍,只是他心跳加速,心里慌得很,擦桌子擦得十分焦躁。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在慌乱心虚。
沈斯宁没管对方,只是拿过桌上的茶水,倒了半碗,把碗筷都一一烫过,烫过后的水他倒在了其他不用的碗里。
廖祁东从进来后,就没有说话了,神色不明,倒是沈斯宁自顾自做自己的,一点都察觉不到气氛的尴尬。
饭菜很快上来了,席间廖祁东开口同对方做了自我介绍,沈斯宁也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随后廖祁东先问廖程上大学的生活,问了一些情况后,又话音一转,问了沈斯宁。
“斯宁你和我外甥是怎么认识的?看你这模样和长相,也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怎么想起来我们这里了?”
廖程听到舅舅这样问,他手指扣紧,他知道舅舅怀疑了,舅舅这是在探听消息了。
沈斯宁筷子夹了一块翠绿的莴笋,他咬了一口,剩下的放在碟子里,他把筷子放下。
沈斯宁笑了一声,眉眼弯弯勾起。
“我和廖程是在同一个城市读的大学,只是见过几面而已,不过浅显之交,但人际关系是世界上最复杂的,谁能说得准以后,至于我去什么地方,取决于我喜欢什么地方。”
“廖先生。”
廖祁东知道对方言语中的疏离和冷漠,但是为了外甥,他还是招人嫌的多问了几句。
“斯宁,听我外甥说你是画画老师?我们这小城市怕是开不走的吧?怎么没想着在大城市开?”
“世上比金钱重要的东西有很多。”
“你说是吧,廖程。”
沈斯宁心里极度不耐烦,对面的人一直问东问西,他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不会信自己和廖程已经分开,没有任何关系了。
所以他故意留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给对方,然后又和廖程说了这样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后,对面的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沈斯宁心里乐了一下,气顺了一点。
见对方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沈斯宁笑意盈盈的举着手里的茶杯,站起身走到廖祁东身边,然后举着茶杯,在廖祁东的白酒瓶上轻轻碰了一下。
“谢谢你的这顿饭,希望以后大家相处愉快。”
廖祁东看对方敬了自己一杯,于是也把白酒拿起来,在虚空中回敬对方一下,然后把剩下半瓶的白酒一口气喝完了。
喝完后,廖祁东不在追问这些事了。
吃饭间,廖祁东总是在回想,刚刚那人走到他身边敬酒时,除了那句冠冕堂皇的感谢话,沈斯宁还轻言轻语的说了一句话。
廖先生,小明的爷爷活到了九十九,你说这是为什么?
说完后那人又快速撤离了。
廖祁东没想到这人不仅冷漠孤傲,而且还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平时轻易不会显露出来,然而一旦让他不如意了,那你就要提防会被他的刺冷不丁的扎上一次。
是了,两个人刚见面就打了起来,沈斯宁当场就给了他一巴掌,还假模假样的同他说对不起。
这样的人,你还想从他嘴里绕话出来。
想都别想了。
一顿饭结束了,廖祁东去前台结账,结账的时候,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钱,数了钱后递给前台收银。
廖程在席间一直提心吊胆,对他舅舅的问话一直都很不满,担心沈斯宁会因此生气,迁怒于他。
舅舅来吃饭也不换身衣服,鞋子是凉拖鞋,给钱也一副小家子气,毫无修养可言的样子,廖程终于忍不住了。
“舅舅,你买个钱夹吧,把钱都整理好不行吗?这样乱七八糟的揉成一团,像什么样子。”
廖程其实打心底里是有些瞧不起他舅舅的,觉得他舅舅只能在外面下苦力,不像他是个读书人,以后坐办公室就能挣钱。
舅舅的穿着打扮没有一处是规矩的。
以前还好,因为舅舅还算是疼他,母亲一个女人挣不了多少钱,舅舅会隔三差五的打钱回来,所以基本上是舅舅供他读到了大学。
舅舅对他好,廖程知道。
但是舅舅这幅不修边幅穷酸的样子,让他在沈斯宁面前很丢人,沈斯宁是他的心上人,高高在上。
他怕沈斯宁以为他也和舅舅一样,当初没有和沈斯宁说房子的主人是谁,让沈斯宁以为房子是他家的,其中也是有爱面子的原因在的。
沈斯宁家境很好,在那繁华的大城市中,他的家境都是属于佼佼者,他不想让沈斯宁看轻自己。
廖祁东听见外甥的话,顿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外甥和沈斯宁。
回去的路上,廖祁东说要去看姐姐,所以就跟着外甥一起走,三人打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先送沈斯宁到达目的地。
沈斯宁目送出租车载着两人远去。
黑夜中,沈斯宁回想了一下晚上的事。
轻笑出了声。
沈斯宁用手机照亮,慢条斯理的进居民楼。
出租车把廖祁东舅甥两人送到了小区大门口,这小区楼盘十多年前在县城属于很抢手的,当时房价贵得厉害。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周边陆陆续续的都有小区开盘,这小区变得老旧。
不过好在这小区位置不错,在县城中心,周边有商铺医院学校,所以还算不错。
廖祁东没有进小区,而是同外甥说,去附近的公园走一走。
廖程知道舅舅这是有话要问自己。
廖程一路上在心里琢磨,该编个什么借口瞒过舅舅,他怕舅舅知道了,会告诉母亲。
舅舅和母亲都是思想守旧的人,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事,若是知道了真相,肯定会痛骂他的。
尤其是母亲,她本来就想让自己赶紧结婚,留在本地,廖程不想在家乡发展。
他到现在都还留在家里,就是因为沈斯宁在这,他想追回沈斯宁,到时候和他一起离开。
他从不觉得沈斯宁会一直停留在这。
他甚至以为,沈斯宁是为他留在这里的。
只是沈斯宁这个人太孤傲了,不肯拉下自己的面子,所以一直在等他递台阶。
不然那么多城市,为什么沈斯宁偏偏选择了这里。
廖程理解他的脾性,也愿意捧着宠着上赶着,因为沈斯宁这个人值得,他想抓住沈斯宁。
“你和你朋友是怎么回事儿?”
廖祁东走到一处没有人的树荫下,转过身就跟一路上都在出神发愣的外甥说话。
廖程听到问话,赶紧把自己想好的回答说出来。
“舅舅,我和斯宁是要好的朋友,只是之前吵架闹了矛盾,所以吃饭的时候在包厢里,我在跟他道歉,争执间舅舅你刚好就进来了。”
廖祁东微眯着眼,审视着自己的外甥,其实他心里早就隐隐有一个猜测,但是这个猜测太过于骇人,导致他一直有些不敢相信。
他在外打工多年,接触的都是鱼龙混杂出生底层的男人,要么是暴发户老板,像那些上流清贵,他廖祁东连人家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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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都进不了。
所以他的思想跟那些人都一样守旧,观念里就是男人挣钱养家娶老婆,到时候老婆再给自己生个孩子。
姐姐嫁人得早,嫁的对象条件一般,过得不怎么好,生下孩子没几年丈夫就去世了,婆家把姐姐赶了出来,姐姐带着外甥租房子住。
那时候老两口带着廖祁东住六楼,房子小,廖祁东都是睡客厅,父母睡卧室。
姐姐带着外甥偶尔过来,那时候祁东就睡阳台,把客厅让给姐姐和外甥。
后面父母因车祸去世,赔了一笔钱,廖祁东把那笔钱给了姐姐,让她去买房子,一个女人单身带着孩子,总要有个房子才算是个家,他一个男人在哪里都能活。
廖祁东后面出去打工,挣了点钱,他把六楼另一边的房子连带顶楼都买下来了。
他对老房子有感情,想的是以后有老婆孩子了,让孩子有个自己独立的房间。
门对门的挺好。
这些年在外打工多年,廖祁东遇见过不少女人,也有对他表达好感的,但廖祁东都不太感兴趣,提不起劲儿。
他心里想的是,如果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就算了,以后把东西都留给外甥,让外甥给他养老送终。
没想到,外甥竟然跟一个男人之间有拉扯,廖祁东心中有了猜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要是姐姐知道了,姐姐恐怕是活不了了。
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廖程,你说这话,你觉得舅舅信吗?”
廖祁东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抽上,他目光看了一下四周,四处都没有其他人。
“舅舅没有去问对方,是希望你主动交代,你咬死不说,到时候舅舅去问他,那时候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你觉得舅舅对他咄咄逼人的询问,你们俩还有可能吗?”
“两个男人在一起,就是违反伦理纲常,你想过以后别人会怎么看你吗?别人一辈子都会对你指指点点,还有你们两个男的,传宗接代呢?谁给你们养老?”
“你母亲那关,对方父母那关能过得了吗?”
廖祁东把所有现实问题都抛出来,砸在廖程身上,让他好好清醒,想一想现实问题。
廖程听到舅舅厉声的质问他,心中也大为恼火,一股气堵在心口,他恨母亲和舅舅的迂腐和守旧。
“舅舅,大城市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多了去了,何况我们俩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关别人什么事?”
“至于传宗接代,舅舅,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到时候我们从福利院领养一个孩子,不一样吗?”
“只要你不告诉母亲,到时候请人帮忙演一场戏,就说我结婚又离了,孩子也说是自己亲生的。”
“我会和他在大城市生活,一年就过年回来一次,母亲不会发现的。”
廖祁东听着外甥愤怒时吼出来的话,他心中没来由的觉得廖程天真,很多时候,想是一方面,做到又是一方面。
姐姐她早年丧夫,整个人的精神都寄托在外甥身上,廖程想去在大城市生活发展,不想姐姐跟在他身边,那是不可能的。
男子汉大丈夫,要学会承担责任。
遇到事情,第一时间不想着怎么解决,而是想着怎么继续欺瞒,以后要是让姐姐知道了真相,廖祁东不敢想象。
“舅舅,你就帮帮我吧?”
“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像大城市的家长那样开明呢?我又不是杀人放火,犯了什么天条,我只是喜欢的人,性别是男性啊!”
廖祁东看着外甥抓着自己的头发,苦恼又痛苦,那一瞬间他心里的确有过心软。
廖祁东深吸一口烟,吐出烟雾。
他没有再表态,转身离开了。
7. 道歉
廖祁东一路慢慢走回去的。
回到居民楼,廖祁东用钥匙拧开门,在门口换了鞋子,进去后屋子里漆黑一片。
廖祁东去厨房摸出一根蜡烛点在桌子上。
点好后,他去敲响了卧室门。
沈斯宁没这么快睡着,穿着睡衣出来开了门,住处有其他人住,沈斯宁的睡袍便换成了睡衣睡裤。
沈斯宁抱着手臂倚靠在门口,神色很平静,他知道对方发现他和廖程之间的事,肯定会来问的。
没有人能忍住,装作不知道的。
“有什么事就问。”
沈斯宁主动的先开了口,他不喜欢在卧室门口站着浪费时间。
廖祁东有一肚子想问的话,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他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尤其这个人是自己外甥喜欢的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
沈斯宁见对方迟迟不说话,皱着眉有些不耐烦,他可不想在客厅喂蚊子。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能分开吗?”
廖祁东听见自己声音很低,语气很强势又僵硬的开口,问出了这两句话。
廖祁东自认为自己不是个脾气差的人,但是知道了这件事后,他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和颜悦色根本做不到。
这件事对他来说,是惊天骇俗的。
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让两人分开。
这也算是为他们好,两个男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前途呢,光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
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仅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还要过对方家庭那一关,廖祁东一看就知道对方家境良好,不是他们这种小市民能攀上的。
双方家庭差距太大了,门当户对这句老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沈斯宁从小到大,父母都很尊重他的意见,从未有人直接替他做决定,更别提有人能用这样带有威胁和命令的语气和他说话。
沈斯宁冷笑了一声,态度冷漠,语气不善的回答对方。
“我的事,同你有什么关系?”
“你问,我就得回答你吗?”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沈斯宁话说得直白又难听,说完后他放下手,手扶在卧室门上,准备关门不和对方说话。
其实一开始,他都心平气和准备和对方说实话的,但对方这个态度,太让沈斯宁生气了。
没有教养,没有风度,连最基本的尊重人都不会,沈斯宁没有和对方交谈的欲望,于是动手关门。
门在快合上的那一霎那,廖祁东伸手抵住了门,沈斯宁感受到阻力,有些恼怒的看着对方,把门又打开了。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廖祁东心里也窝着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生气,按理说应该把租金还给对方,把人请走,然后把这件事告诉姐姐,让姐姐把外甥看住。
时间一长他们自然就断了。
廖程过不了姐姐那关的。
他被宠坏了,担不起责任的。
眼前的人,一看就知道非常有主见,长久以往,他们两人的关系肯定会掰的。
沈斯宁被对方这样不依不饶的举动,气得脸泛红,直接伸手推搡对方,想把杵在门口的人推开,但对方身子就跟一面墙一样,根本推不动。
沈斯宁不想和对方说话,力气也没对方大,他转过身,从床头边的椅子上,拿起了手机,直接按键拨打110。
廖祁东视力好,而且对方是背对他按的号,屏幕上的数字他看得一清二楚,廖祁东在他拨号时快速的过去,握住对方的手,挂断了拨号。
挂断后,廖祁东夺了他的手机。
“我只是想问清楚一点事,问清了我绝不打扰你。”
廖祁东低着头看向对方,眼前的人比他矮上一些,显然已经被他气得够呛,目光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廖祁东被他这样看着,心里很不舒服。
“我说话算数,问清了,绝不为难你。”
廖祁东语气又低了些,说话都温和了许多。
沈斯宁从未见过这样固执又听不懂好赖话的人,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在一起两三年了,前段时间刚分了。”
“至于能不能彻底分开这个事儿,得看你们把人看得有多严了,毕竟见面三分情不是吗?只要廖程不来打扰我,那就能分开。”
沈斯宁骨子里是傲气的,他凭什么乖乖的回答,所以对方不想听什么他说什么。
廖祁东听到对方说两三年这个时间期限时,心脏突突的跳了跳,而后又听到对方后面那些话。
看来对方也不是非他外甥不可。
“这个回答满意了吗?”
沈斯宁说完这句话后,向前走了两步,直接从对方手里夺回自己的手机,然后微侧过身子不看对方。
“时间不早了,请从我的房间出去。”
沈斯宁下了逐客令。
廖祁东知道自己彻底得罪对方了,于是不在这里碍对方的眼,转身出了房间,还帮对方把门关上了。
门刚刚关上,没多久,就听到门内传来反锁的声音。
廖祁东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没有问清事情的轻松,反而心中更加烦躁和杂乱。
他走到阳台,看着楼下出来摆摊的小贩,每家都有自己的固定位置,小贩推着车子往自己的摊位走去。
客厅里只有烛火微弱的光亮,火苗摇曳着,夜色中,廖祁东手中的烟支,火星明明暗暗。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就有喇叭在通知来水来电了,廖祁东从凉席上起来,把被子和席子卷起来放在墙角,他先用扫把把客厅和阳台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阳台的蜘蛛网也搅了。
打扫完毕后,他去楼下买了个拖把,在卫生间吸了水,用手拧到半干开始拖地,水泥地拖了三四遍,然后把拖把洗干净后,他开始洗自己的衣服和鞋子。
就用他买的那块肥皂和刷子,把鞋子和换下来的衣服都一起洗,洗干净后他把衣服凉在阳台。
做完这些后,他又用那块肥皂把自己从头洗到脚,顺带把头发也洗了。
沈斯宁一大早就听到客厅的动静,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因为雨停了,天气热了起来,他睡觉又关着卧室门,所以房间里难免闷热,他翻来-覆去直到下半夜才睡着。
沈斯宁实在不想醒,但客厅的动静吵醒了他,他起身穿上鞋,揉了两下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下,心里蹭蹭的一股火。
打开门,就看见客厅和阳台里里外外都干干净净了,沈斯宁有轻微洁癖,但你让他自己里里外外的干这些活儿,那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他搬过来时,只打扫了卧室和卫生间,就这他都觉得很烦很累。
卫生间有水声和灯光,沈斯宁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现在才刚七点,还差半个小时到平时通水电的时间,这个时辰有水电,有可能是水电供应上了,不会停了。
没过多久卫生间的水声停了,房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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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祁东穿着短袖短裤,脚下一双凉拖鞋出来了。
“大清早,叮叮咚咚的做什么?不知道还有人在睡觉吗?”
沈斯宁穿着睡衣,因为睡得不好,整个人脸色十分难看,说话也一点都不客气。
他凭什么客气,他付了双倍钱的,他为什么要忍气吞声。
廖祁东做这些事时,已经尽量动作很轻了,但没想到还是高估了房子的隔音效果。
一晚上过去,廖祁东觉得自己昨天的态度是不怎么好,所以对方生气也是应该的。
“对不起,昨天是我的错。”
廖祁东停下来,同对方道歉。
沈斯宁听到对方低沉又诚恳的道歉,怔了一下,但很快沈斯宁就回过神来,什么也没说,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廖祁东看着对方回房间的背影,随后门关上了,什么也看不到了。
沈斯宁回房间睡了一个回笼觉,一直睡到中午的时候,才换衣服起床,起床打开门后,客厅内安安静静的没有人。
看样子对方是出去了。
沈斯宁下楼去吃了午饭,刚进门没多久,就看见大门打开,廖祁东带着一个工人回来了。
廖祁东和那个工人,肩上一人扛着一个箱子,见沈斯宁醒了,他把箱子慢慢放下。
“夏天炎热,我找工人给你房间安个空调。”
廖祁东今天出去了一趟,他去找人帮忙写合同,合同写好后,他路过商场时,看见外面摆着空调搞活动的牌子,于是就停留看了一会儿。
创业初期,廖祁东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如果不是特别急需的,他不会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空调时,就想起来他早上看见对方起床时,额边的细汗。
廖祁东思索一阵,就进商场去了,买了现货,让安装师傅和他一起回来了。
沈斯宁看着那空调,空调的牌子他认识,价格挺贵的,他的租金都不够买那一台空调的。
电器价格一路飙升,空调电视冰箱这些大件东西,不像大城市价格都透明了,在小城市的价格贵得离谱。
沈斯宁装修画室时,也去看过空调,价格太贵了他没有买,所以后面他买了一批二手的。
“我过几天就搬走了,不用。”
难得的,沈斯宁还是开了口。
安装师傅看这两人在推拒,肩上扛着的箱子,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放下来还是不放。
廖祁东帮忙把师傅身上的箱子卸下来,然后摸出烟盒,从中拿出一支烟递给师傅,让师傅自己抽烟歇一歇。
师傅也懂起意思,自觉的走到门外,下了一层楼,去五楼的楼梯间抽烟,等主人家商量好了再说。
没有其他人后,廖祁东才继续开口。
“昨天的事,是我不对,你既然给了租金,那就在这里安心住着,不用搬走,你和我外甥的事情,一码归一码,以后我不会为难你的。”
“我们就当房东和租客一样,和平相处。”
“你搬出去了,到时候我外甥来纠缠你,也没个人拦住他,到时候你也烦不是,住在这里,我还可以帮你拦一拦。”
沈斯宁听到他这番话,没做声。
客厅内安安静静,只能听见呼吸声。
而后,沈斯宁动了,转身回了房间,但是卧室门没有关上,廖祁东三两步跟了过去。
他站在卧室门口,没有进去,只见沈斯宁在收拾自己床上的被子和衣服。
廖祁东这才知道这是对方同意的意思。
8.甜水
沈斯宁把房间的东西收好,被子也收好,装空调要打孔,肯定会弄的卧室里到处都是灰,所以他提前把东西收好。
收拾好后,廖祁东带着安装师傅进来装空调,沈斯宁就站在卧室门口,看对方和师傅沟通空调安在什么地方。
最后把空调安在靠床尾的右侧。
师傅没那么高,廖祁东从客厅搬了一张椅子给师傅,钻孔的声音很大,沈斯宁听着觉得很吵,于是他转身去了阳台。
沈斯宁把阳台窗户打开,中午刚过没多久,外面太阳正是最毒的时候,都没几个人出行,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
沈斯宁在阳台这里只站了一会儿,外面的热气就涌进来了,后背隐隐发热,要出汗的节奏。
沈斯宁离阳台远了一点,坐在客厅仅剩的一把椅子上,沈斯宁没事做就目光四处看。
随后他在桌子上看到两份合同。
合同没有订装,封面上还有一点微脏。
沈斯宁无意动旁人东西,所以很快就移开了视线,没坐多久楼下的邻居上来了两个。
一个是那天帮忙报警的大婶,另一个是不认识的老头,不知道是不是一家的。
“东子,大中午的,你们在弄什么?”
“响得二楼都能听见。”
穿着白色背心的老头先说话,他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腰间皮带上别着一个皮包,挂着一大串钥匙。
廖祁东听见有人叫他,于是从卧室里出来,看见楼下邻居上来了,他余光先看了一眼坐在桌子边的人,然后他起身走过去把合同收起来,进了厨房。
随后廖祁东从厨房端出两个碗,碗里装了凉白开,他端给两位邻居。
“天气热,喝点水。”
“张叔,我在装空调,再有半个小时就好了,师傅忙,只有这个时间有空安装,你们多担待点。”
王婶接过碗喝了一口水,水里放了白糖,甜滋滋的,她端着碗向客厅里去,往卧室的方向走,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没进去,里面动静太大,灰也大。
王婶瞧了两眼就端着碗出来了。
“东子,装空调干啥?听说这玩意儿可费电了,一个月电费接近百来块,不如买一个大一点的风扇吹。”
廖祁东笑了笑,说天气太热了,刚从外地回来,还不太习惯,随后他又进厨房从厨房端出一个碗,碗里装了水,他端着走过来放在桌子边。
沈斯宁看着跟前的水碗,知道对方这是给自己端的,沈斯宁虽然还在生对方的气,但是也不至于在其他人面前驳对方的好意。
沈斯宁端起碗,抿了一口碗里的水。
水里放了绵白糖,带着一点清甜味。
沈斯宁不太喜欢在喝的水里加糖,所以只浅浅喝了一口,就放下碗了。
邻居和廖祁东拉扯了一下家常,就下楼去了,廖祁东端着两个空碗,见桌上的水几乎没有动,他顺口问了一句。
“你还喝吗?”
沈斯宁摇了摇头。
廖祁东见他不喝了,于是把桌上的碗端起来,手指扣住碗沿,咕咚咕咚一口气把碗里的水都喝光了。
外面走了一圈回来到现在,他连口水都没喝上,一开始不觉得,现在看到水了,就觉得渴的不行了。
沈斯宁看见他喝自己喝过的碗,反应很大,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有些震惊的看着对方,嘴里刚想说,你怎么用我喝过的碗?
但‘你’字还没说出口,廖祁东见对方反应这么大,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眼里有些疑惑。
“怎么了?”
沈斯宁见对方一点都没察觉到哪里不对,他想开口解释,但转念一想,他们恐怕在这些细节上,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看在空调的份上,这一次就算了。
沈斯宁摇摇头,坐回椅子说没事。
廖祁东把碗端回厨房,开水龙头洗了一下,在碗里放了一点白糖,又倒了一碗水,把水端进去给安装师傅。
沈斯宁坐着无聊,他在想天晴了,该提前找一个装修师傅,把画室消毒后重新粉刷一遍。
消毒液倒是好弄,多给点钱,让师傅把这活儿一起做了,但问题是去哪儿找师傅呢?
他对这一片都不太熟悉,之前给他装修画室那个师傅,两人早就闹翻了,沈斯宁觉得对方做活儿太不细致了,又爱偷懒。
那师傅觉得他事儿精,要求多。
沈斯宁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卧室,想着等下问问安装师傅,对方应该有认识的师傅吧。
过了半个小时,里面安装完毕了,安装师傅从里面出来,廖祁东也跟着一起出来,他从裤兜里掏钱,数了一百块的零钱给师傅。
沈斯宁看着对方手中的那一叠零钱,想起昨天晚上吃饭时,廖程嫌弃他舅舅的样子。
你这样护着为你的外甥着想,恐怕你外甥并不是多尊敬你这个舅舅。
沈斯宁心里这样想道。
沈斯宁知道对方留自己在这里,说得挺冠冕堂皇的,但恐怕还有另外一层意图,对方怕自己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和廖程死灰复燃。
到时候更不好拆开。
对于人情事故场面话,沈斯宁听的懂的也不比对方少,只是分人对待而已。
安装师傅收完工钱,把箱子里的说明书和三包卡都拿了出来,给对方一一讲解,讲解完毕后,师傅就准备去下一家了。
沈斯宁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师傅跟前。
“师傅,能麻烦问一下,你有认识会刷墙的师傅吗?我的画室需要重新刷一遍墙。”
沈斯宁客气的询问。
安装师傅头一次遇见有人礼貌又客气,还用普通话询问他的,一时之间还有些激动。
“有的,有的,我帮你打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夏天装修房子的人多。”
师傅拿出一部很老旧的手机,按键的时候还有声音在自动播报,师傅开的是外放,电话那头一直在响铃声,声音大的刺耳。
打了两个电话才打通,师傅用方言跟对方沟通了一下,随后又问沈斯宁的画室有多大。
沈斯宁把画室面积说给对方。
又说了几分钟后,师傅挂断了电话。
“可能要下个月去了,不晓得你时间急不急,不急的话就等一哈,急的话就另外找人。”
“涨水了,房子被淹的多,活路儿都做不赢,老张说白天晚上都在上工,最快也得下个月。”
“这样嘛,我把他电话留给你,你要等的话,就给他打个电话就是。”
沈斯宁同意了,从安装师傅那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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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电话,又说了声谢谢,把人送出门了。
门关上后,他看见廖祁东拿着扫把在扫卧室,钻墙时留下了不少灰尘和垃圾。
廖祁东长得很高,一般规格的扫把在他手里跟玩具一样。
沈斯宁拿着手机,看着存下的电话,在思考到底是重新找还是等这个师傅有时间。
这个师傅都这么忙,那其他师傅应该也不会清闲到哪里去吧?
“你要找人刷墙?”
廖祁东把垃圾倒进装空调的空箱子里,里面的东西他已经收好了,箱子拿来装垃圾正合适。
沈斯宁听到他这样问,点了点头。
“这活儿我以前干过一段时间,你给我八十块钱一天就可以了。”
廖祁东主动提议道。
沈斯宁半信半疑的看着对方,八十块钱一天,之前他找的师傅都收的一百三一天。
沈斯宁问过画室附近的人,他们都说一百三这个价格差不多,这人便宜这么多,能行吗?
廖祁东明显看见对方不相信自己,他把扫把放在墙角,走到对方面前和他沟通。
“这样吧,到时候我给你刷一小块面积,你看刷得怎么样,要是不过关的话,你在另找其他人也行。”
听到房东这样说,沈斯宁才放下疑惑,点了点头,说可以。
沟通完毕后,廖祁东去厨房找了一块抹布,打了水进卧室,盖着布的地方他没动,其它有灰的地方,他都用抹布擦干净了。
沈斯宁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房东里里外外的忙活,连床柱子的缝隙都擦得干干净净。
干活儿倒是挺细心的。
好吧,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他昨天的粗鲁行为。
沈斯宁心安理得的站着看人干活儿,后面廖祁东还用拖把把卧室拖了两遍,而后又把窗户打开通风,现在天热,水泥地面一个小时不到就能干。
所有都收拾完后,廖祁东拎着垃圾箱子下楼去了,把垃圾倒在垃圾桶,箱子单独折起来,拿到了收废品的地方,卖了三角钱。
廖祁东把钱揣进兜里,往家的方向走。
走到楼下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在单元楼外徘徊,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外甥。
“舅舅。”
廖程看见舅舅,主动叫了他一声。
昨夜他一晚上都没睡好,怕舅舅把这件事告诉母亲,也怕舅舅在沈斯宁面前说些难听的话,更怕舅舅对沈斯宁动手。
所以一直犹豫和纠结,到现在才过来,但他也不是太敢上楼,怕火上浇油。
廖祁东点点头,然后径直往楼道里走。
廖程见舅舅不和自己说话,赶紧上前把舅舅拉住。
“舅舅,你没有跟斯宁说什么吧?”
廖程磕磕巴巴的把自己想问的话说出来。
廖祁东转过身,看着眼底泛青,眼睛满是红血丝的外甥,同他说话。
“廖程,你怕我和他说什么?”
“怕我骂他不知廉耻?还是和他动手?”
廖祁东说这些话的时候,余光一直留意着四周。
“廖程,你想清楚你到底要走的是一条什么路没有?你真的做好准备去面对了吗?”
廖祁东说完这些话后,就不在去看廖程,自己上楼去了。
9.怕狗
大门一直开着,廖祁东进门时把大门关上了,他见沈斯宁的身影在厨房。
沈斯宁用烧水壶烧水,等烧好后他往杯子里倒水,刚刚那一口甜的凉水,让他口更渴了。
水刚刚倒好,听到身后大门处传来动静。
沈斯宁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他见廖祁东进大门的时候,总是会弯一下腰进门,因为老式小区的门达到没有标准高度。
沈斯宁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画过不少人物肖像,廖祁东身高腿长接近黄金比例。
他的面容硬朗,线条流畅,长相不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但整体结合,走在人群中,沈斯宁还是会下意识多留意两眼的。
这时候外面起风,吹进来了一阵阵热浪,沈斯宁往客厅放遥控器的地方走,他拿走遥控器,说明书连看都没看一眼。
进门前,沈斯宁还是说了一句,谢谢。
说完这句话后,沈斯宁进卧室了,他把门轻轻关上,照例反锁了门。
廖祁东站在客厅都能听到空调启动,遥控器按键的声音,廖祁东走到客厅桌子边,把说明书拿起来认真的翻看了一遍,看完后他把说明书一起放在厨房柜子里。
沈斯宁把空调调好温度,把窗户开了一条缝通风,随后他就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这么久以来,最舒心的一个觉。
等沈斯宁醒来,已经是快晚上了。
这段时间以来,沈斯宁因为天热白天晚上的睡不好,大多数时间总是在补觉,他属于那种睡不好的话,整个人精神和脾气就会不太好,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补觉。
睡醒了,沈斯宁感觉自己特别清醒。
他从床上下来,把空调关了,他从卧室出来,打开门出来后,就见房东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他正在本子上记东西。
许是想事太认真,没有注意到沈斯宁。
沈斯宁走到阳台看了一眼,楼下的小摊都摆满了,到该吃晚饭的时间了。
沈斯宁换了外出的衣服,在门口弯腰换鞋的时候,沈斯宁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桌子边的人,那人也早就发现了他的动静,正在看他。
廖祁东的眼珠子特别黑,不像有的人是深浅棕色的,与他对视的人,看见他的眼睛,第一眼会感受到的是:生机。
旺盛又顽强的生命力。
不知道为什么,沈斯宁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去吃饭吗?”
廖祁东听到这话后愣了一下,他点点头,把本子合上笔卡在本子封面,然后把本子放好。
廖祁东起身就跟了上来,他生活得糙,衣服不分在家里穿还是在外面穿,他也没有睡衣,晚上都是穿着短袖短裤睡的。
衣服只有脏了他才会换。
沈斯宁把鞋子穿好后,出了门在楼道旁等他,廖祁东站在鞋架旁边,直接把鞋子脱到一旁,然后光着脚走到门口,穿上放在门外的拖鞋。
穿好后反手一关门,大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
沈斯宁走在前面,廖祁东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楼梯。
走出楼道,迎面扑来一股热浪,吹来的风都是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气味,沈斯宁先是看了一眼,看这些小摊卖的是什么东西。
沈斯宁没在小摊上吃过东西,因为他觉得这些东西不干净,而且看上去口味放得也重,他不太喜欢。
道路两边摊子都摆满了,出来吃饭的人也不少,摊位上油滋啦啦的声音,还有摊贩招呼的声音,最后沈斯宁走到一家稍微干净的家常菜店面停下。
他先是在外面站着看了一下,然后才进去,廖祁东一路跟在对方身后,一开始他以为对方是在挑吃什么,而后等这一路看下来,廖祁东总算看明白了。
这人是在挑哪家干净一点。
廖祁东心中不由觉得好笑,都在外面吃饭了,干不干净你也看不到,人家后厨也不会让你看的。
廖祁东才出去打工那一两年,因为年纪小,也不会什么手艺,很多工作都不要他,所以他在厨房做过学徒。
很多店里,菜都不会洗的,都是把皮儿一扒,切了就炒,因为洗了的菜不容易存放,易坏。
要么就是买的菜都是些便宜不好的。
把坏的地方切了,炒的时候味道调大一点,多数人都吃不出来的。
沈斯宁进店找一张桌子坐下,廖祁东在桌子对面落座,沈斯宁看着墙上的菜单,给自己点了一个清炒时蔬,再点了一份芹菜牛肉。
沈斯宁不喜欢吃饭店里的猪肉,不管肉处理得再好,他都觉得饭店里的猪肉有一股味道,外面有人请客吃饭,他不会表现出来,但自己吃饭时,他就不会勉强自己。
廖祁东自己点了一份盖饭。
他可不认为,对方点了两个菜就是一起吃的意思,于是他自己点了自己的。
沈斯宁的菜先上来,他找店家要了热水,把碗筷都过了一遍,然后才盛饭吃,没多久廖祁东的盖饭也很快上来了,盖饭上还配个勺子。
沈斯宁吃饭动作很慢,等他吃到一半时,廖祁东差不多连饭带菜一起吃光盘了,廖祁东吃完后感觉没饱,又让店家煮了三两面条。
沈斯宁晚餐习惯七分饱,所以等他刚刚放筷子的时候,对面廖祁东的面条也吃完了,连汤都喝了一大半。
结账的时候,沈斯宁看了一下墙上的菜品金额,只结了自己饭菜的金额,随后站在一旁等廖祁东自己结账。
廖祁东一直跟在他身后,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得清楚,廖祁东和别人一起出去吃饭,要么是自己一起结账,要么是对方一起结账,过后在把钱给对方,像这种在店里就各结各的,太生疏了。
廖祁东在外跟谁都能搭上两句,自来熟,他还以为对方叫他吃饭,就是散发友好的信号。
看来对方邀他一起吃饭,只是客套一句而已,没想到自己当了真。
沈斯宁不知身后的人心中所想,他一路往回走,对面有几条狗在追逐打闹,也没拴绳子,而且往他这个方向过来了。
沈斯宁停下脚步,往后退了一下,廖祁东身高腿长没有停,走了两步就到他前面了,廖祁东见对方不走,反而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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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后,有些疑惑。
“怎么了?”
沈斯宁站在他身后,伸手指了指前面那几条狗。
“有狗。”
廖祁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下,有两条稍微大一点的黄狗,应该是附近居民喂的,另一条是脏兮兮的灰狗,是流浪狗。
狗都没有套绳子。
廖祁东自己是不怕狗的,他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就像从小到大一种固有的思维,男性不应该怕狗。
“你怕狗啊?”
廖祁东眼里有些惊讶。
沈斯宁不理解他的惊讶从何而来,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
“那你跟在我身后走吧。”
廖祁东走在他前面,沈斯宁紧跟着他的脚步,等快走到狗旁边的时候,沈斯宁没忍住害怕,用手揪住了廖祁东后面衣服下摆。
廖祁东走得快,衣服又是短袖,一大步跨出去,衣服被后面的人拉住,让领口锁了喉,他便又退回半步,走得慢一点。
有些狗就是这样,你无视它还好一点,你要是紧张兮兮的,它就会来逗你玩儿,眼下沈斯宁就遇到了这种情况。
那几条狗,往他这边来了,而且其中一条狗咬住了沈斯宁的裤腿,咬的那一瞬间,沈斯宁还以为它要咬自己的脚,沈斯宁吓得灵魂出窍,整个人怔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在沈斯宁眼中可怕的事,在廖祁东眼里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用脚踢了一下咬住沈斯宁裤腿的狗,没用太大力,只是让狗松开。
狗松开后就围着他们转,三条狗转了几圈就跑了,廖祁东见狗走了,转过头回去看身后的人。
只见对方抓着他衣服的手,手背青筋都浮起来了,可见十分用力了,对方整个人紧张兮兮的,偏头盯着远去的狗,鬓边有了细微的汗。
两个人离得近,不知道对方身上摸了多少香,就连出汗时,身上都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廖祁东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在这时候有些砰砰的,跳得有些快,在对方见狗离得远了后,转过身子时,廖祁东快速的把头转了回去。
像做贼一样。
就这样走远一段路,沈斯宁确认安全后,就松开了对方的衣服。
廖祁东的衣服是集市上打折买的,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沈斯宁一送开手,就看见刚刚被自己抓过的衣服下摆,皱得不像样子。
沈斯宁同对方说了谢谢,而后又说了一句。
“抱歉,把你的衣服弄皱了。”
“我赔你一件新的吧。”
廖祁东摆摆手,说没事不用。
回去的路上,廖祁东走在前面,沈斯宁走在后面,进楼道的时候,廖祁东的脚步声很重,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起来,两人往六楼走去。
走到六楼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门。
沈斯宁换了鞋子后,把大门关上,正准备回卧室的时候,廖祁东叫住了他。
“那个,你和我外甥是怎么在一起的?”
沈斯宁听到这句话后。
转过身子回头看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