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脚踹渣夫，被科研老公爆宠》 第230章 姜远寒冷眼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魏长冬，你真该去看看脑子，我会离婚，是因为我终于看清你是什么样的人，自私、懦弱、三心二意。霍衍用不着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之间，早烂到底了。” 她一字一句：“你要是真心对我，就不会在我受委屈的时候冷眼旁观，在你妈和你妹面前对我连个字都不敢吭，哦对了……还有你那个表嫂，你们都滚上床了，还好意思跟我提真心呢？” 魏长冬涨红了脸，手里的拐杖抖得厉害，却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 姜远寒被气笑了：“你现在落魄，就想到我，跑来跟我装可怜，想用几句话感动我，接着做你的救世主？做梦呢你！” 她侧头，看了一眼霍衍：“你口口声声说我和霍衍差得太多，是啊我承认，他高我低，但霍衍什么时候瞧不起过我？什么时候像你一样，翻来覆去地羞辱我、看轻我？” “远寒，我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都是打心底为你好，我没有羞辱你！” 魏长冬仍是强行辩解，他只恨自己当初盲目相信霍衍说的话，以为霍衍真的替他着想，如果他没有被霍衍的话动摇，他绝对不会同意离婚。 他现在变成这副样子都是拜霍衍所赐！ 即便远寒看不上他，他也不能让霍衍得逞！ “当年和你结婚，我是真心的，我能对天发誓，廖沁雪的事我确实是做错了，我不想再否认，可我已经认识到错误，我现在也是真心想改正！” “我向你保证，给我半年的时间，我一定能重新找到工作，和廖沁雪离婚，等我拿了工资，你爷爷奶奶和叔叔，我都会养着！” 姜远寒听着这些话，除了笑还是想笑。 他口口声声说会重视她的家人，却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不愿陪她回娘家，甚至完全不跟她家里人来往，工资宁愿给廖沁雪，都没拿出半分钱孝敬过她的父母。 以前没做过的事，现在她不需要了，因为她自己能赚钱，靠自己就能孝敬长辈，哪里还用得着他？ 沉默了许久的霍衍，慢悠悠提醒了一句：“魏长冬，以你钱包的那点钱，似乎养不起一大家子人。” 魏长冬气得咬牙切齿：“远寒从来不是个看重钱的人，你家世是好，也有钱，但以你们家的条件，怎么可能接受远寒进门？她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你就是仗着她没见过世面，肆意欺骗她！” “都说了给我滚开！”姜远寒听不下去了，腾地一下从卧铺上跳下来，照着魏长冬的心口就是一脚。 要不是有铁皮火车挡着，魏长冬非掉下轨道不可。 这会儿动静彻底闹大了，原本眯着眼睡觉的乘客都被惊醒了，抱着自己的行李，踮脚望过来看戏。 魏长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结结实实，身子踉跄着往后一仰，拐杖险些没撑稳，摔倒在走道上。 他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你怎么能打我？” “要是杀人不犯法，我还能杀了你呢。”姜远寒眼神像刀锋般扫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当我还跟以前一样，低声下气忍让你？你想错了，魏长冬，我现在不光不会忍你，连看你都嫌脏眼睛。” 她声音不高，可一字一句都像掷地有声，震得人心头发麻。 周围乘客的目光也跟着落过来，原本有人还以为是抢劫打架，如今听得越来越有滋味，全都安静下来，看热闹的劲头也有了几分同情。 魏长冬终于稳住身子，双手死死拽着拐杖，眼睛通红，“就因为我落魄了，你就能这么羞辱我？我也是你曾经的丈夫，是陪你一起走过那些日子的男人，你凭什么一脚把我踹成这样？！” “你要真记得那些日子，就不会在我累得在车间晕过去的时候，跑去陪你的表嫂买日用品。”姜远寒冷笑，“我那时候真傻，把你当家人看，现在想想，只能说一句呸！” 魏长冬不甘心：“一定是霍衍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他那副假正经的样子，谁知道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霍衍这时又开口了：“她现在能说这些，是因为她终于不用再忍你了，不是因为我。她只是看清了你本来面目，你说我不是真心的，那你倒是说说，我图她什么？” “她能帮你干活，能给你跑腿，她年轻，她好骗！” 魏长冬一口气吼出来，声音有些破碎：“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她？你只是在演戏！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霍衍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那看来你不仅残疾，脑子也不怎么样。你说她年轻能干，那你怎么不珍惜？可惜，她早就不信你这一套了。” 魏长冬情绪彻底失控：“你凭什么站在这儿？你抢走了我的妻子、毁了我的家庭，现在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霍衍，你不得好死！” 姜远寒眸色一沉，反问一句：“你问问你自己，到底是舍不得我，还是自私作祟，见不得我好？” 魏长冬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霍衍则不等他说话，缓步上前站到姜远寒身旁：“乘警来了，剩下的话你跟乘警说，不要再打扰她。再者，你残疾也好，落魄也好，都是你自己造的孽，不要再拉别人下水。” “有一句话，我想提醒你。”他侧头看了姜远寒一眼，又看向魏长冬，“你说我图她年轻貌美，那我告诉你，她人品、能力、脾气、尊严，全都配得上我，她值。” “还有，她现在是我的对象，这趟车我们去京市，我要带她见我的父母。” 他说得坦然笃定，像是在宣布一件早就定好的事实，不容置疑，不容反驳。 魏长冬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嘴唇一张一合，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听得见自己愤怒、羞辱、妒忌交织出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重。 他不敢相信霍衍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更不敢相信，姜远寒站在那里，竟没否认一句。 “你说什么？”他低声问，嗓子发紧，“你要带她……去见你父母？” 第231章 “你耳朵没坏的话，不至于听不清。” 霍衍不急不缓地看着他，眼神没有多余的情绪，字字如刃：“我的意思很清楚，她是我的对象，未来也会是我名正言顺的家人。” 魏长冬几乎是被这一句话彻底逼疯。 他猛地转头冲着姜远寒吼：“远寒，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你不过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又是个菜贩子没有正经工作，他爸妈会看得上你？你要真进了他霍家，到时候被人拿脸子使唤，你受得了吗？你跟我过的那些年，你以为日子不好过，他家人只会更瞧不起你！” 姜远寒唇角笑意冷到骨子里：“你怕我受委屈，还是怕我过得比你好？你不就是怕我爬上去，让你再也够不着了吗？” 魏长冬一张脸彻底扭曲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多天真？！他这种人，玩玩你不稀奇，到时候一脚踹开你，你连哭都找不到地方去！” 就是因为她的想法太过天真，才会中了霍衍的套！ “你想多了。” 霍衍轻声接口，低头看了姜远寒一眼，语气罕见柔和：“我妈问过我，什么样的女人才值得我带回家，我告诉她，是能自强自立，还愿意为家人扛起责任的人。” 他话锋一转，再次望向魏长冬：“所以，她当然值得。” 魏长冬咬牙切齿：“你别装了！你不过就是图她现在年轻漂亮……” “你要是还敢说她一句不干净的话，你另一条腿，也就不用留着了。” 霍衍真的敢说到做到，只要魏长冬嘴里再喷出一口粪来，他会毫不犹豫动手。 四周一阵死寂。 没人敢接话。 没人敢动。 魏长冬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嘴唇颤了两下，硬是没敢再说出半个字。 “用不着霍衍动手，我来！” 姜远寒实在是忍不了了，本来看到魏家人就晦气，魏长冬非要凑过来找打，她不打不行！ 她抬起脚，猛地又给魏长冬来了一脚，正当她想继续踹的时候，霍衍拉住了她，高大的身子挡在她面前，小声说：“乘警来了，让乘警解决。” 果然，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车厢那头传来，紧接着两个乘警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魏长冬！”为首的乘警目光一凌，“你违反纪律，擅自离开指定车厢，还有没有规矩？” 魏长冬脸色大变，正要开口解释，却被乘警一把按住肩膀，往后一拉，差点没站稳。 “我们明确交代过，在查清事实之前你们哪儿也不能去。你擅自离开，不配合调查，现在还在车厢里引发纠纷、威胁他人，已经涉嫌扰乱公共秩序，有畏罪潜逃的嫌疑。” “我没有逃，我就是来找个人说几句话……” 乘警冷着脸打断他：“你还敢狡辩！有人亲眼看见你一路穿过两节车厢，还跟人吵了起来，甚至动了手，行为恶劣，魏振国，你身为长辈也没有尽到监管责任。” 魏振国找了好几节车厢，都没能赶在乘警回来之前找到他，听见这番话，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同志，不是的，不是他要逃，是我一时没看住……他腿不方便，走不远的，真的不是想跑！” “你们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下一站你们父子俩必须下车，随我们到乘警值班室接受进一步调查。” “不是还有那个醉汉吗？他才是诬陷我们的人！” 魏振国急得声音都抖了：“我们没偷东西，是冤枉的！” “我们会一并调查清楚，但在那之前，你们必须配合我们的安排。” 第232章 乘警公事公办，不会容忍任何人在火车上闹事。 魏长冬的脸色一下子煞白，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冰水。 他不傻，知道一旦下车接受调查，结果八成就是一滩泥巴，甭管是不是冤枉，都洗不清了。 可他又能说什么？ 他站在原地，死死地看着姜远寒。 她依旧坐在那里，眼皮都没抬一下，甚至连个可怜的目光都吝啬施舍给他。 曾经那个为了他受尽委屈、宁愿被指指点点都不吭一声的女人，如今却能冷眼看着他沦落成笑柄。 “远寒！” 他叫了一声，几乎带着一丝哀求：“你就、就帮我说一句话，他们会信你……” “我凭什么帮你说话？我和你根本不认识，你今天死在这里，我都不会皱一下眉。” “你真的这么绝情？” “我不是绝情，是对陌生人的冷漠！警察同志，我怀疑这对父子不是头一次犯案，他们拉人下水的本事不小。” 乘警点点头，也不再多说，直接一左一右把魏家父子架住，往车门方向带。 火车即将进站，门前已经有不少乘客拎着行李准备下车，一见乘警押着两人走过，纷纷侧目让道，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是咋回事，火车上抓了罪犯啊？” “看着怪寒酸的，像是贼吧，这些个偷鸡摸狗的贼，真是该死！” “管他是谁，做了坏事就必须抓起来，警察同志好样的！” 风言风语，如刀子般剐在魏长冬的脸上。 他低着头，死死咬着牙，拐杖在地上磕出一声声闷响。 闹剧总算收场，晦气的人被带走，姜远寒觉得空气都清新多了。 她和霍衍说了几句话，困意来袭，她顶不住又回到卧铺上睡觉。 火车缓缓驶入京市站，列车广播里传来提示：“各位旅客请注意，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京市，请准备下车……” 窗外已是一片城市的晨色，阳光透过车窗洒进车厢，照在姜远寒的侧脸上。 她睁开眼，动作利落地穿好外套，起身拿起行李包。 霍衍早已替她整理好东西，就站在过道边等她。 他看着她，低声问：“累不累？要不要我提？” 姜远寒把包甩上肩，“不累，一夜好梦！” “嗯，那就走吧。”霍衍牵过她的手，步伐沉稳地带着她走出车厢。 出站口人来人往，热气腾腾，带着冬末初春的寒意，夹杂着烧饼油条和早点铺的香味，格外热闹。 姜远寒裹紧了围巾，一出车站便被霍衍拉进了怀里。 “等会儿我爸妈来接我们，他们知道我要带人回去，所以从现在开始进入状态吧。” “你跟他们说我是谁了吗？”姜远寒问得直白。 霍衍低笑，“说了，我对象，和我在宜城一起工作的对象，性格好、人漂亮、做饭还好吃。” 姜远寒斜了他一眼：“你还挺会吹。” “我没吹，全是事实。”霍衍说得正经。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抬头：“你爸妈什么脾气？” “你放心，不凶，但我妈有点敏感，尤其是对我的感情问题。” “所以我要是演得不够好……” “我会护着你。” 霍衍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况且她人都到了京市，现在胆怯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过来就是为了帮霍衍的，只要能让霍衍的父母放心，她会用心演好这场戏。 他们刚站在站外不久，一辆灰色吉普便稳稳停在了路边。 副驾驶的车门一打开，下来一位风度儒雅的中年男人，眉眼与霍衍有七分相似，穿着剪裁得体的大衣，干净利落。 第233章 车后门也打开了，一个中年妇人下车，身材纤细，皮肤白净，看着温和得很，也有用与众不同的气质。 妇人步伐轻快地走到霍衍身边，刚想说话，目光就落在了姜远寒身上，双眼都在放光。 “这位就是远寒吧？小衍，你眼光比妈妈想象得还要好呀，宜城这么美的姑娘都能被你发现了！” 霍衍爸也走了过来，点头打量着姜远寒，目光中没有架子，反倒带着几分认真与欣赏。 “霍衍在电话里提起过你很多次，今天见面，果然跟他说的一模一样，一路辛苦了，京市冷，明天让宋婉带你去买件羽绒，不能冻感冒了。” 宋婉应该就是霍衍母亲的名字，可霍父刚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霍衍在电话里跟他父母提起过她很多次？ 他不是临时决定托她帮忙么，难不成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爸、妈。”霍衍叫了声，打断她的思绪。 “伯父伯母好！”姜远寒也不再多想，不卑不亢地问好，声音清脆，落落大方。 霍衍母亲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她的手：“这姑娘，我一看就喜欢，觉得亲切像是之前就见过！你可得好好珍惜人家，别整天一身实验室味儿地跑出来。” 霍衍淡淡一笑，没反驳，倒是握紧了姜远寒的手：“妈，这个不用你担心。” 姜远寒被他这么说，耳根子热了下，侧过脸不说话。 霍衍爸没吭声，但目光已经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没说赞成，也没反对，只道：“车上说吧，先回家吃饭。” “好，咱们路上再聊。”霍衍替姜远寒打开后座门，自己坐另一边，将她护在中间。 车子平稳启动，驶入京市繁忙的清晨街头。 窗外车流滚滚，广告牌上的标语一晃而过，姜远寒看着这一切，忽然生出一种微妙的踏实感。 车子还没开多久，霍衍的母亲宋婉，就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笑盈盈地递给姜远寒。 “好孩子，伯母挑了好久送你的见面礼，你看看喜不喜欢。” 姜远寒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是款式极为新潮的女士腕表！ 还是瑞士进口的手表，一块表三四百就算了，关键还难买，一表难求！ 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实在是不敢收下。 “伯母，这个我不能收……” “远寒呀，伯母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喜欢什么，所以就按售货员推荐的买了，这个表呢，是我和你伯父的一番心意。小衍好不容易把女朋友带回家，我们都很高兴，也很重视这次见面！” 姜远寒不知该怎么拒绝了。 霍衍母亲的态度很真诚，感觉是个非常好相处的长辈，她自然不想在长辈面前失礼。 可这份见面礼她实在承受不住…… 在她纠结的时候，宋婉很自然地拉过她的手，温柔地拍了拍，l。 “小衍说你喜欢吃鸡汤面，我昨天特意让厨房准备了鲜汤，回到家吃碗热的压压风寒。” “伯母见到你太高兴了，也有点紧张，可能会说错话，有些地方会让你不舒服，你千万不要怪伯母呀！” 姜远寒想都没有就摇头：“伯母伯父都是很随和的人，只是我第一次来京市，还有点不习惯。” 坐在前面开车的霍父说：“第一天不习惯很正常，不用有任何压力，你是小衍带回来的女朋友，我和宋婉都相信他挑人的眼光，你就当在自家，不用拘束。” 听完霍父的话，姜远寒心头蓦地一紧，不由得想起了魏家那些年，逢年过节，她回娘家一趟都要受魏母数落，说她不懂事、不做饭、不体贴，还拖累了他们家。 至于她喜欢吃什么，没人问过，也没人在乎。 而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婆婆”，却已经细致到连口味都记得。 魏长冬第一次带她见父母的时候，魏振国和徐秀芬没给过她好脸色，更别说有什么见面礼。 那时候她太傻，以为和魏长冬两情相悦，就能不畏艰难，只要相处久了，一定能和他的家人好好相处。 事实证明，她错了，大错特错。 她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只低头应了一声好，指尖在膝头轻轻捏了一下，才把情绪压下去。 霍衍似是察觉，伸手覆住了她的手背，掌心微暖。 姜远寒扭头看他一眼，眼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她猛地想起魏长冬方才在车厢里的叫嚣：“霍衍家世是好，但他父母怎么可能接受你这种出身的女人？” 是啊，霍衍父母还不知道她的家世背景，也不知道她的来历，单凭她的长相，他们暂时是喜欢她的。 可如果他们知道她没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又是离异过的女人，还会对她这么好吗？ 就在这时，宋婉果真问了一句：“远寒呀，伯母刚才太紧张了，都没好好跟你聊聊，小衍这孩子在电话里也没说清，伯母想问问你，你现在干什么工作，父母又是什么单位的呢？” 第234章 车厢顿时有片刻的静默。 姜远寒嘴角笑意不改，神情却淡了下来：“我从小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他们很早就下岗了，都是普通老百姓，不是什么单位职工。” 她顿了顿，又说：“至于我现在的工作……我在菜市场卖菜。” 她没有掩饰，也没有扭捏，她挺直了脊背，一字一句地说完。 宋婉听到这话，表情明显怔了怔，眼神在她脸上扫过一瞬，似乎对她的家世不是很满意。 前排的霍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卖菜？”宋婉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多了点不确定，“你说的是那种，早上五点起来赶市场，穿着围裙、吆喝着卖青菜的那种？” 姜远寒坦然点头：“是的伯母，那是我家自己开的摊子，我负责进货、称重、打包，天气冷的时候还要给客人送上门。我家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人脉，全靠自己干。”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自卑和遮掩。 原本她打算编造一些谎言，告诉霍衍的父母，自己在好单位工作，家庭也富裕，总之她的假身份衍配得上霍衍的家世。 可她仔细想了又想，她不是大小姐出身，普普通通生活了这么多年，再怎么装都装不像，到头来反而更加可疑。 她已经撒了一个谎，再叠加更多的谎言，她怕自己应付不来，索性就实话实说。 宋婉笑容微微僵了几秒，脸上还是保持着温和：“哎呀，这年头，自己动手挣钱最实在了。” 霍父在驾驶座上仍旧没吭声，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眼神从后视镜里又扫了她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看路。 没人再多问。 气氛虽然还算平和，但终究有了些微妙的不自然。 姜远寒靠在座椅上，眸光沉静，她不是没察觉宋婉那一瞬间的犹疑，像是她在菜场对那些犹豫的顾客一样熟悉。 不是讨厌，也不是嫌弃，是心里开始打算盘的预兆。 她能理解，人之常情。 但她既然要还霍衍的人情，不管他的父母摆出何种态度，她都会演好这场戏，尽量让两位长辈安心。 车开进京市时，已是午后，街道边的迎春花开得热烈，阳光洒在院墙外一树一树的黄。 霍家大院门口，门卫远远就看见霍逸峰的车，立即笑着挥手：“霍教授，回来了！” 霍逸峰隔着车窗点点头，把车停放好。 霍衍下车，顺手替姜远寒拉开车门：“慢点儿。” “好。” 门卫看到霍衍带着女伴回来，非常惊讶，在他的印象里，霍衍就没谈过朋友，一直对女同志冷冰冰的，心里只有研究。 没想到啊，这去了一趟宜城做指导工作，竟然还开窍了？ 京市的不少小姐要心碎喽！ 进门换鞋时，宋婉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远寒啊，你别见怪啊，伯母那会儿是真着急，才忍不住问了两句，你别往心里去。” 姜远寒点点头：“我不会，伯母问得对，毕竟您是长辈，了解清楚才放心。” 霍逸峰把外套搭在衣架上，淡声道：“小衍说你俩是认真的，我们自然得了解清楚一点。” “爸。”霍衍语气变得认真，“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说好的，既然我认准了，就不要拿那一套来审人。” 霍逸峰严肃道：“我只是说话直接点，这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宋婉赶紧缓和气氛：“好了好了，都别吵，难得回家一趟，赶紧吃饭去。” 饭桌上，宋婉让家里的煮饭阿姨准备可很多菜。 一桌子丰盛，红烧肉、葱烧海参、家常炖豆腐，还有她亲手包的小馄饨，炖的鲜鸡汤，看得出她确实是重视了这顿饭。 “远寒，尝尝这个。”她给姜远寒夹了一块鸡腿，“我和逸峰在宜城待过几年，特意让人准备了你们那儿的口味，也不知道正不正宗。” 姜远寒点头道谢，动作得体，吃得不多，却样样都尝了一点，教养很足。 “伯母，都很好吃，和我们那儿的菜有九成相似呢！” “哎呀，那就好那就好，快多吃点！” 可饭吃到一半，霍逸峰放下筷子，目光看向她：“远寒，我再多问一句，你是真的打算跟霍衍长期发展？” 姜远寒神情不变：“我答应跟他回来，是认真考虑过的，霍衍对我很好，我想跟他长期发展。” “可你要知道，他的家庭并不普通，我说这些话并非是看不起你，只是两个人在一起，总要考虑门当户对的问题。” 霍衍神色一敛：“爸。” 霍建庭目光扫过姜远寒，神色带了几分意味：“我跟你妈也不是讲究门第的人家，但毕竟你从小走的是另一条路，国防部讲规矩，讲背景，也讲个势字。” 他顿了顿，缓声道：“远寒，我不是质疑你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你年纪小，感情的事可能会有些冲动，万事都要想好，考虑清楚。” 这话问得不锋利，带着一种温和而客气的距离感，像是提醒，又像是打量。 姜远寒微笑着开口：“我没有体面的工作，也没有城市户口，更没有读过什么书，学历只有小学，我这样的身份确实配不上霍衍，我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说得坦坦荡荡，眼神没有一丝回避。 “不过我身子骨硬朗，干活麻利，脑子不笨，账算得清，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妄想什么。” “如果您今天是想说门当户对这四个字，我理解，所以我正在努力慢慢爬。我家本来只有小小的菜摊，但现在已经和科研院对接，还有了自己的仓库，年后还会去宜城氮肥厂投标，计划着将来以小超市的形式发展。” 姜远寒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霍逸峰和宋婉看她的神情有了点变化。 但没急着说什么，只是默默打量她，让她继续往下说。 “卖菜相对于霍衍的工作来说，确实不太体面，尤其是像您二位身份不一般的人，自然会考虑到未来儿媳的家庭情况，不过我在这儿可以向您二位保证，我会以自己的能力跟上霍衍的脚步，我也相信自己的能力。” 第235章 屋里又静了下来。 宋婉原本正拿着汤勺准备给霍衍添汤，这一刻却停住了动作，目光落在姜远寒脸上，神情复杂。 霍逸峰则仍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但眼里原本潜藏的考量，显然被姜远寒这一番话击中了。 他没有立刻接话，只是稍稍坐直了些，视线像是第一次正眼打量她这个准儿媳。 霍衍轻轻握了握她放在桌下的手，动作不着痕迹，力道却很稳。 他看向霍逸峰，嗓音低沉笃定：“爸，您不是一直强调结果吗？远寒的路虽然起点低，但她自己走得好，脚下也稳，不是靠裙带，不是靠关系，是一步一个脚印做出来的事。” “很多大学生写不出投标计划书，她能写，科研院那么多人竞争，她能跟我们对上合作。我认为，只要能做出成绩，行业不分贵贱。” “她配不配得上我，不是靠出身定的，是靠她自己争来的。” 霍逸峰眉头轻皱，却没反驳。 宋婉终于开口，语气缓了些：“远寒，其实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们听着是挺意外的，毕竟你年纪轻轻……不过你能说得这么坦然，也确实不容易。” “我们不是瞧不起做买卖的，也不是非要你是什么干部家庭，只是小衍以前太孤僻了，我们担心你们两个在一起久了，会变得难沟通。” 姜远寒语气平和地答：“这个我明白，感情这事，最怕的不就是一方拼命拉扯，一方踌躇不前。” “但霍衍是个肯为我努力的人，我也不会拖累他。我做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我能管好家、管好账，哪怕将来结婚生子，我也不会窝在家里做个伸手要钱的人。” 她顿了顿，又认真地看着霍逸峰：“伯父，我知道您最担心霍衍，但请您放心，他选的人，不会给他拖后腿。” 霍逸峰一时间没说话，只看了她几秒，忽然缓缓点头。 “你倒是个明白人，说实话，我原本以为你是那种只看上我们家庭的姑娘，可今天你这些话，让我改观了。” 宋婉见丈夫松了口，才终于松了口气，赶紧给姜远寒盛汤：“哎呀，行啦行啦，今天就别说那么多大道理了，年轻人在一起，合得来才最重要。” “远寒，你也别紧张，我们就是嘴上比较碎，实则没什么恶意。” 姜远寒礼貌地接过：“谢谢伯母。” 气氛这才慢慢缓和下来。 这顿饭吃得不算轻松，好在姜远寒足够自信，稍微化解了饭桌上的尴尬。 不过她心里清楚，霍家这样的家庭，不是她一两句话就会信服，她必须得保持住，不能露馅。 饭后，霍衍陪她站在阳台上吹风。 因为是在家里，他贴得她很近，怕家里人看出端倪：“刚才那些事，辛苦你了。” 姜远寒转头看他，轻轻一笑：“不辛苦，不过你爸那眼神，我有点怕。” 霍衍也笑了一下：“你连我都敢骂，还怕我爸？” 她撇撇嘴：“那时候不是刚认识嘛，我俩还是陌生人呢，现在情况不同，我是带着身份来你家，当然有点心虚了。” “没事，有我在，他们不会为难你。” 霍衍这话说得令她很有安全感，姜远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反正就五天时间，五天一过，她就算完成任务，不管怎么着也得熬过去！ 第二天一早，姜远寒刚醒，宋婉就笑盈盈地敲响了客房门。 “远寒，醒了吗？” “伯母，我刚醒。” “那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逛逛京市，佳佳今年没回来，只有你陪我出去了呢。” “好的伯母。” 利落收拾完，宋婉已经在客厅等她，还给她熬了小米粥。 霍衍担心她应付不来，本想着和她一起出去，却被宋婉拒绝，说是她们两个女人逛街，不需要一个男的在旁边碍事。 姜远寒明白宋婉的意思，也让霍衍别跟着。 京市最有名的那家友谊百货，坐落在寸土寸金的东城闹市区，门口有穿制服的服务员站岗，光门面招牌就气派得很。 大玻璃窗里陈列着那年头最时兴的进口羽绒服，外面还有从国外进口的高跟鞋和香水专柜，进进出出的全是打扮光鲜的女同志，不是干部夫人，就是外贸公司领导家的闺女。 姜远寒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一双小皮鞋踩在瓷砖地面上，像是不小心闯进了另一个世界。 “走，咱们去二楼女装区！”宋婉穿着一身呢子大衣，手挽着她的胳膊，笑着说，“小衍跟我提了你们宜城冷，这次你来京市，我得先替你把衣服置办齐了，羽绒服、棉毛裤，不能冻着。” 姜远寒微微一怔：“伯母，不用麻烦，我自己……” “你是我儿子带回家的姑娘，不多准备一点，外人该说我小气了。”宋婉语气温和。 两人刚上楼，不远处立着的几个顾客顿时目光一亮，有人压低声音惊呼：“哎，那是不是宋老师？演过《春山行》那个……” “真是她！可比电视上还年轻！” “她旁边那个小姑娘是谁啊？难不成是她女儿？” “不像啊，穿得太素了，像是乡下来的远房亲戚。” 宋婉神情一变，下意识地低头避开旁人视线，对姜远寒笑了笑：“远寒，伯母真要跟你说句抱歉了，我这张脸，没法逛安生街，你自己先挑，我去更衣室那边避一避，回头再来找你。” 说罢，她就顺着试衣间方向快步离开。 姜远寒也没多问，霍衍之前跟她说过家里的情况，父亲是教授，母亲在文工团，是小有名气的演员。 只是她没看过宋婉演的戏，不知道宋婉这么有名，在路上逛街都能被人认出来。 如此看来，宋婉先避一避是正确的，免得引起骚乱。 姜远寒站在羽绒服专柜前，手里拿着一件藏蓝色的短款羽绒服，带腰带剪裁，是柜上最洋气的一款。 她用指腹轻轻捻了捻，知道这布料不便宜，却还是抿唇看了一会儿。 刚准备试穿，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哟，我说我看上的羽绒服怎么没了，原来被人挑走啦？” 姜远寒转过头，只见两个穿着讲究的女孩子正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 “你是刚才跟宋老师一块上来的那个姑娘吧？”左边那个女孩看着她，眼神上下打量一圈，“宋老师是你什么人？” 第236章 姜远寒扭头看去，是两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妆容鲜明，脚上的皮鞋锃亮，头发烫得一丝不乱。 她们站在名品羽绒服专区里，像两只高傲的孔雀，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分明透着一股看人下菜的倨傲。 “看什么看，问你话呢，宋老师呢？你和宋老师是什么关系？” 左边那女孩歪着头，笑着问：“小妹，你是跟哪个家政单位的？这件衣服可不便宜，不是说你不能试啊，就是怕你真喜欢了，到时候结不了账，岂不是难堪？” 另一人笑得轻飘飘：“别那么直白，人家就是乡下来的村姑，路过看看世面也正常，对吧？” 她们看着姜远寒身上那件呢子大衣已经是去年的款式，小皮鞋也普普通通，就是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女人，显然没有什么身份。 就她这样的人竟和宋老师走在一起，肯定是厚着脸皮贴上去的村姑，否则怎么上楼之后，宋老师人就不见了？ 碰巧宋老师准备有一部新戏，女配角还没找到，她们也是文工团的，打算要竞争，绝对不能让这种村姑插一脚，不然就是拉低她们的档次！ 姜远寒目光平静，神色不动：“这衣服又没标明你们专属，怎么，先来后到的规矩也不讲了？” 右边的女孩冷哼一声：“规矩当然讲，可也得分跟谁讲，我们刚才看中了这款，一直让导购留着，结果一转身就被别人拿去试穿，这像话吗？” “导购？”姜远寒扫了一圈，“我在这儿站了五分钟了，怎么一个导购也没看见？是你们说留着就留着，还是拿了票据？” 对方怔了怔，显然没料到她说话这么有理有据，一时间语塞。 姜远寒嗓音柔而清晰：“你们看我不顺眼，别拿什么谁先看中这种说辞搪塞，真要论身份，咱们现在可都站在同一个柜台下，谁也没比谁多块布料。” 那左边的女孩面色一沉，冷冷地说：“小地方来的姑娘，脾气不小！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友谊百货，不是你们那种供销社能比的。” 姜远寒勾起唇角，笑意淡淡：“友谊百货又不是你们家开的，我凭什么不能进？” 她往前一步，眼神锋利起来，“真要拼出身、比家庭、讲排面，你们确定撑得住？” 那两个女人脸色微变，她说话的底气怎么这么足？ 该不会是有背景的人吧？ 不，不可能。 这种打扮，素面朝天的，妆都不化，身上连点像样的首饰也没有，怎么可能是有背景的人？ “哟，好大的口气，你不会以为自己穿得土，就能走朴素亲民的路线吧？有些地方再便宜，也不是所有人都配进的。” 姜远寒不打算放下羽绒服：“是吗？那你们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我朴素亲民，穿着这身也能跟你们站在一起。” “总之，这件羽绒服先拿到手的是我，你看中了，可以等我试完不要了再拿。” 她原本也没想买衣服，自己这身就够了，但宋婉是长辈，这点尊敬她必须得给，所以才在这儿随便看看。 可这两个人突然冒出来，坏她心情，她不可能忍。 其中一个人笑起来，声音带着京腔的娇贵味儿：“你知不知道这件羽绒服多少钱？小五百呢，不是票价，是实价，你一年的工资都没这么多吧？” 姜远寒手里的羽绒服分量确实不轻，她还是第一次摸这种高级料子，手一触就知道这衣服够沉，是真正的进口货，不是市场上拼缝出来的仿版。 第237章 但这不是对方看不起她的理由。 姜远寒嘴角扬起一抹讥笑，眼神沉静如水：“原来你们逛商场，不看款式看钱包，看钱包不看规矩？真是长见识了。” “你什么意思？”红唇女孩脸色一沉。 姜远寒将羽绒服往手臂一搭，站得笔直：“我的意思很简单，友谊百货再高档，它也不是你们家开的，谁先拿到的衣服就有权试穿，你们要是看不惯我就憋着，少在我面前摆架子，也别在公共场合丢人现眼。” 周围几个路过的顾客已经停了下来，看热闹的看热闹，听八卦的听八卦。 导购听到争吵的声音，匆匆赶来，看着眼前的场面，面露难色。 “余小姐、赵小姐，两位别生气……” 红唇女孩明显恼羞成怒，压根不理会导购，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这么说话？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但我要是你爸，知道你仗着家里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人，我得气得当场打你大嘴巴子。” 这句话一出，周围人“哗”地一下低笑出声。 红唇女孩脸色瞬间涨红，眼神恼怒，举起手就要朝姜远寒的胳膊推去：“你再说一遍！” “你动我一下试试？”姜远寒往前踏了一步，声音骤然低下来，一字一顿，仿佛锋刃贴近耳畔，“我敢在这儿把你压进地上三尺，连你妈都认不出你来。” 她眼神如刀，那双在市场上练出来的骨劲儿，一朝展露，杀气毕现。 那红唇女孩愣在原地，身边那位女同志也没料到姜远寒能硬碰硬到这种地步，一时都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更衣室的门被拉开，宋婉快步走出，不知道从哪儿借了墨镜，边走边低声问：“远寒，看中哪一件没有？我让导购把几款锁了柜，你来试试尺码。” 那两个女孩一听宋婉的声音，神色猛地一变，惊呼道：“宋老师？！” 宋婉取下墨镜，看见那两人，也愣了一下：“咦……你们是？” 左边那人连忙换上笑脸：“我们也是文工团的，之前您拍戏的时候，还跟过组！宋老师，您、您今天是来？” “陪我未来儿媳妇挑衣服。”宋婉笑了笑，语气轻松。 “未来儿媳？”那两个女孩脸色当场白了一半。 怎、怎么可能？！ 这个村姑居然是宋老师的未来儿媳妇？！ 姜远寒不紧不慢地朝宋婉走去，像是对她们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抬手轻轻一笑：“伯母，这件我挺喜欢的。” “那就这件！”宋婉转头吩咐导购，“刷账上，包起来。” 那两个女孩杵在原地，面如菜色，一句话都说不出，连再笑一下都显得尴尬至极。 姜远寒却没再看她们，淡定接过羽绒服，只说：“走吧伯母。” 那两个女孩站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尽，仿佛被当头泼了盆冷水。 “未、未来儿媳？”穿杏色呢大衣的女孩嘴唇微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宋老师在说那个女的？” 短发女孩脸色铁青，盯着姜远寒的背影，声音压得低低的：“不然呢？就那女的……也太普通了吧？一看就不是咱们圈子里的，她凭什么啊！” “宋老师刚刚的话你听见了吧，她说得那么自然，好像早就默认她是霍家人了。” “我当然听到了，关键是她到底是什么人？不可能是京市这边的，我们从来没见过她。” 短发女孩神色渐冷：“是不是京市不要紧，她不像是有背景的，你没看她刚才那身打扮？鞋子款式都过时了，头发也随便扎个马尾，哪像是从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 第238章 “可宋老师对她太好了，那语气，那态度……” 短发女孩咬了咬唇，摇摇头：“也可能因为是霍衍带回来的，宋老师不好当场扫面子。霍衍去宜城指导工作三个月，在宜城待了一阵，没想到直接把人带回来了，要是被曼曼知道，她能闹上天去！” 杏色大衣的女孩脸色越来越沉：“你觉得她会是霍衍认真的对象？他要是真认定她了，那曼曼岂不是要气疯？她前几天还盼着霍衍回来，说他们俩好事将近了。” 短发女孩看她一眼，语气意味深长，“你说，咱们要不要告诉她？” “当然得告诉，这种女人，我们不说，她还真以为自己就这么飞上枝头了。” 她们迅速跟上前几步，躲在一排试衣镜后，目光牢牢锁定那抹瘦削挺拔的背影。 姜远寒将羽绒服搭在臂弯，和宋婉走向收银台，她举止得体，不卑不亢，举手投足带着一种静默的自信，但正是这种自信，在两位富家女眼中格外刺眼。 “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也不知道凭什么，就敢站在宋老师身边？” “她越不显山露水，越说明有鬼。”短发女孩冷声，“走，咱们现在就去找曼曼。” 说着，两人迅速拎起包包，踩着高跟鞋踏出百货大楼。 此时的姜远寒并未察觉身后那两道窥视的目光，也不屑去察觉。 她安静地将羽绒服接过，笑着说：“伯母，我们买完这件，就不耽误您时间了吧？” 宋婉却摆摆手：“哎呀，难得来京一趟，今天你挑什么都给我算账上，我早就想给你添点衣服了，平时霍衍那个混小子又不懂得照顾人。” 导购在一旁听得眼睛都快直了，视线来来回回地扫着姜远寒和宋婉，忍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宋老师，这位小姐是……霍先生的对象？” “可不是嘛。” 宋婉笑着看了姜远寒一眼，那眼神像在看自己未来的亲媳妇：“我们家小衍现在就认她一个人，谁劝都不听。” 导购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连连点头，态度比刚才更殷勤了几分，立刻把姜远寒选中的羽绒服重新包装，又找来新的围巾、毛帽给她试搭：“小姐您肤色白，戴这个特别好看，要不一套都拿了吧？” 姜远寒微笑着说了句“不用了”，婉拒了。 宋婉没提起刚才那两个女孩的事，也没问她发生了什么，像是当作无事发生。 姜远寒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多嘴，毕竟只是两个跳梁小丑，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只想着如何扮演得更自然，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而那两个刚从专柜出来的富家女，已经坐车到了翟曼家。 “曼曼！” 杏色大衣的女孩一进门就压低声音叫唤：“你赶紧过来，我有爆炸的消息告诉你！” 翟曼正窝在自家沙发上敷面膜，听她语气不对，立刻坐起身：“怎么了？” “我俩今天去百货大楼逛街，看到宋老师带着个女人来商场了，就在二楼上头女装专柜，我亲眼看见的！” 翟曼不以为然：“那又如何？宋阿姨跟朋友逛街不是很正常么，你们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不是朋友，是未来儿媳！” 翟曼眼皮重重一跳：“你说什么！？” 霍衍不近女色多年，绝对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她打小就仰慕他，好不容易她成年了，就等着他回京市，让她的副市长父亲去带她去霍家，谈谈他们的婚事。 这个节骨眼上，从哪儿跳出来一个未来儿媳？ “真的，不骗你！那女人打扮得跟个普通职工似的，头发扎个马尾，衣服全是旧款，一看就不是京市这边的，可你猜怎么着？” 短发女孩压低声音：“宋老师亲口说，是她未来的儿媳妇。” 翟曼整个人猛地坐直：“你再说一遍？！宋阿姨亲口认了？” 短发女孩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重复道：“真的，我和赵玲玲都听到了，宋老师说，那个女人就是霍家未来儿媳。” 翟曼的表情愈发复杂，心中如翻江倒海。 她怎么也没想到，霍衍竟然有对象了。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个女人的打扮简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和京市那些上流社会的小姐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这怎么可能！根本不可能！”翟曼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愤怒。 她更不解的是，霍衍一直那么冷淡，怎么可能会和这种女人在一起？ 叫赵玲玲的人看到翟曼这么生气，说话都不敢太大声：“霍衍去宜城了，或许是这时候认识了她，她知道霍家家世好，肯定是故意勾引霍衍的。” 翟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霍衍的行程她一直关注，之前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感情上的波动。 即便是去宜城，也是工作上的事，怎么可能突然就和一个普通人有了这么深的关系？ 而且区区一个普通女人，霍衍怎么可能看得上？ “那女人看上去很普通，不像是京市的小姐，甚至连一点儿都市的气息都没有。”赵玲玲继续补充道，试图安抚霍曼。 旁边的徐莹却有不同的意见：“不过，宋阿姨肯定是看得起她，才会认她做未来儿媳。你看，宋老师亲自陪着她去挑衣服，这可是对未来儿媳的最高礼遇了。” 翟曼心里瞬间翻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 她怎么也不相信，霍衍会选择一个这样平凡的女人。 “我不信霍衍能看上她，我要亲自去见一见这个女人，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赵玲玲心里一动，小心地问道：“曼曼，你打算怎么做？” 翟曼瞪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要亲自去会会她，看这个所谓的未来儿媳，是不是我该担心的对象。” 第239章 赵玲玲被翟曼这一眼瞪得心里发毛，却还是忍不住追问：“那你打算去哪儿找她？人都已经走了，咱们又没她名字，也没她住址。” 翟曼冷哼一声：“京市这么大，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最贵的百货商场，还偏偏跟宋阿姨在一起，说明什么？说明她这几天就住在霍家！” 她脑子飞快转着，眉头紧蹙，忽然想到什么：“我回我爸家一趟，我爸这几天正跟霍叔叔那边接触，有点公事要谈，我今晚就让他带我一起去拜访。” 赵玲玲吃了一惊：“你疯了吧？你要上霍家门？那要是被看穿了……” “我怕什么？” 翟曼抬起下巴，神色倨傲：“我从小就跟霍家走得近，宋阿姨还抱过我，真要去拜访，也说得过去。” “可你去了能干嘛？总不能当着人家爸妈的面去打那女人脸吧？” 翟曼轻蔑一笑，声音冷了下来：“我当然不会蠢到那份上，我只是要亲眼看看她。听你们说，她穿得寒碜、长得也不算出挑，说不定根本入不了霍叔叔和宋阿姨的眼，宋阿姨那人最看重门第，她今天在外头认了那个女人，说不定只是随口敷衍。” 徐莹犹豫了一下：“可要真是宋阿姨亲口说的……” “就算认了又如何？” 霍曼猛地站起身来，打断徐莹的话，语气里透着一股狠劲：“霍衍那种人，不会为了感情不顾一切，她若真没什么背景，那也撑不了多久。” 她顿了顿，语气沉下去：“再说了，一个从乡下来的女人，拿什么跟我斗？” “出身寒门，连京市户口都没有。” 翟曼说完这些，脸上的神情渐渐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她融不进京市这个圈子，也配不上霍衍。” 她看向霍家的方向，冷冷一笑：“等着吧，我很快就会知道她是谁！” 当天晚上，霍家灯光如昼。 宋婉特意在餐厅摆了六个座位，说是家里来客，姜远寒闻言便笑着问：“伯母，要不要我先回避？” 宋婉挥了挥手：“不用，又不是外人，是你霍伯父那边的老朋友，带着女儿来做客，你不也是家里人？正好一起吃顿饭！” 姜远寒点点头，没有多问，只坐到沙发上，静静坐到了一旁。 不多时，大门那头传来几声轻响，佣人迎了进来：“霍教授，翟副市长到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个穿浅驼色羽绒服的年轻女孩，眉眼精致，笑容甜美，像是专为这场晚饭精心装扮过。 “宋阿姨，新年好呀，祝您永远年轻，年年都开开心心的！”翟曼撒娇般地抱住宋婉的手，笑盈盈地把手上的礼物给宋婉。 宋婉也笑着回应：“曼曼真是越长越漂亮，阿姨也祝你新年快乐，可惜佳佳那孩子今年没能回来，不然她可要拉着你逛街了！” 翟曼善解人意地摇摇头：“有阿姨陪我不就好了嘛，等佳佳回来的时候，咱们也能一块去！” 两人笑着，气氛十分融洽。 “宋婉，好久没在你家吃饭了。”翟副市长笑着寒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厅里转了一圈。 正好注意到姜远寒：“这位是？” 姜远寒听到这话抬头一看，恰好与翟曼对上视线。 她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上前，礼貌道：“二位好，我叫姜远寒。” 翟曼笑得乖巧：“你好，我是翟曼，我和衍哥、佳佳一起长大，好像没有见过你呢！” 宋婉松开翟曼的手，亲昵地搂住姜远寒：“这是我们家远寒，刚从南边回来，这次住我们家一阵。” 翟曼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刻意追问姜远寒的身份，依旧笑着：“远寒姐姐好，我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姐姐气质真好，跟我认识那些闹哄哄的京市女孩完全不一样！” 姜远寒微微一愣，看她一眼，只淡淡道：“你过奖了。” “哪儿是过奖，我真是这么觉得呀。” 翟曼大方落座，顺手接过佣人递上的热毛巾擦了手，一边和宋婉说话，一边余光轻飘飘扫过姜远寒，心底却已经暗自翻过几个念头。 她本以为那女人会穿得寒酸朴素，没想到在霍家，却穿了件极合身的新毛衣，头发挽得简洁，连指甲都修得干净利落。 她不能轻敌了。 这个叫姜远寒的女人，根本不像赵玲玲和徐莹说的那么寒酸，不仅如此，看样子还是个有心机的，还好她亲自来看，否则就被那两个蠢货误导了。 翟曼面上始终挂着温婉有礼的神情，更是有问必答、进退得体，宋婉看她几眼，也不禁暗自点头，夸了一句：“你这丫头，越长大越讨喜。” “宋阿姨说笑了。”翟曼脸一红，声音柔柔地说，“我已经长大了，想做个像远寒姐姐这么稳重的人。” 姜远寒听了这话也没说什么，只觉得这女孩话里总藏着点什么，但也挑不出毛病。 正说着话，门外响起动静。 佣人快步开门，霍逸峰和霍衍前后进了门。 霍逸峰一身羽绒服未脱，气场沉稳，看见客厅有人，客气地颔首，宋婉便笑着介绍：“逸峰，你瞧瞧谁来了，是翟副市长和曼曼，曼曼这姑娘越长越漂亮，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老翟，怎么来得这么突然？”霍逸峰不免有些奇怪。 “这不是过年么，市里忙，我这也是好不容易抽身，曼曼听说你家小衍回来了，闹着要来看她的衍哥，我们两个老兄弟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就干脆过来了，没打扰吧？”翟副市长赶紧起身寒暄。 翟曼遥遥看了霍衍一眼，羞怯地垂下眼睛，像是怕被人看穿心思的少女。 宋婉笑得端庄，上前接过霍逸峰脱下来的外衣：“打扰什么打扰，曼曼是我和逸峰看着长大的，我们两家的关系，你愿意什么时候来吃饭都行。” 霍逸峰点点头：“人多热闹，都坐下来吃饭吧，免得菜凉了。” 而此时，霍衍已经脱下外衣，只剩一件深蓝色的毛衣，他刚走进客厅，目光就扫过众人，最终稳稳落在姜远寒身上。 “怎么不先吃饭？”他开口，语气不自觉算下来，眼神也带着点不加掩饰的关切。 姜远寒一愣，这不是有客人在呢么，她也是一个客人，怎么有先吃饭的道理？ 霍衍看向宋婉：“妈，她肠胃不好。” 宋婉马上反应过来：“小衍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这样我先让远寒喝汤了，诶哟，远寒来来来，伯母给你先乘碗汤暖胃！” 姜远寒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宋婉拉到厨房了。 霍逸峰不动声色地解释：“老翟，让你看笑话了，远寒是小衍带回来的对象，宋婉宝贝得很。” 一句简单的话，不仅当众认了姜远寒的身份，还毫不掩饰地护着她。 翟副市长扯了扯唇角：“原来如此啊，没想到小衍居然谈对象了。” 翟曼始终低着眉眼，藏在袖子里的手，捏得紧紧的 第240章 厨房里，姜远寒站在炉灶边，看着宋婉端出一碗滚热的老母鸡汤。 “来，趁热喝，等会儿上桌也不急。”宋婉笑着递给她，眼神里是长辈特有的温和宠溺。 姜远寒接过，轻声道谢，指尖触到碗沿那一瞬，隐隐有些烫，却也被心头更热的那股东西压了下去。 她不是没感觉到餐厅里的气氛，叫翟曼的女孩，从一进门起就藏着针尖，看她的眼神总是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话里话外带刺，只是面上滴水不漏，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若不是之前见过廖沁雪的这种人，恐怕真会被翟曼哄得团团转。 “你别太在意曼曼那孩子，她对小衍的心思呢，我和你伯父都清楚，不过小衍对她没那种想法，即便我们两家关系好，我和你伯父也不会硬凑。”宋婉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姜远寒有点意外，宋婉居然连这种推心置腹的话都跟她说，想必目前暂时是认同她这个未来媳妇的。 她才来这么两天，宋婉就拿她当自家人一样，让她更心虚了。 姜远寒抬眸看向宋婉，轻轻一笑：“我知道的，伯母。” 饭菜被端进了餐厅，几人都已经落座。 翟曼挑了个离霍衍不远的位置坐下，却又故作自然地说：“衍哥，你这次从南方回来，是不是打算调回京市了？我们几个小时候还总在一起玩儿的，现在都好久没见过了。” 霍衍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接她话头，反倒转头问姜远寒：“汤烫不烫？” 姜远寒摇头微笑：“刚刚好，很好喝。” 翟曼眼神一僵，嘴角的笑几不可察地绷了一下。 霍衍的态度太明显了，从一进门到现在，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人，那女人连她是谁都没提，他却不顾场合地当众关心她的肠胃。 “你们小时候玩得多热闹呀。”宋婉不好让客人太尴尬，就顺着话头笑着提起，“曼曼小时候胆子小，佳佳还替你打过架呢。” 翟曼笑眯眯地回忆：“是啊，那时候佳佳可护我了，衍哥对我也好，还很照顾我呢！” 但霍衍只轻飘飘地回了一句：“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翟曼心头一震，笑容有些挂不住，却仍撑着：“所以我说嘛，衍哥你小时候就很会照顾人，现在看你对远寒姐姐这么细心，我也放心了。” 说完又回头看姜远寒，像是在真诚祝福：“姐姐看起来比我稳重多了，跟衍哥倒是很配。” 姜远寒放下汤匙，抬眼看了她一眼。 “谢谢夸奖，不过配不配，还得看对眼，不光看稳不稳重。” 翟曼一噎，脸上笑意一顿。 宋婉扑哧一笑，帮着打圆场：“这话有理，门当户对也好，情投意合也罢，最重要还是看两个人自己。” 翟曼勉强笑着点头，心里却一寸一寸地冷下来。 她今天本是来见识情敌的，没想到这一顿饭吃下来，不光没占到上风，反倒像是自讨没趣。 霍衍不冷不热，宋婉态度暧昧，更可恨的是那个叫姜远寒的女人，看似温和，实则句句不让！ 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能坐等。 明天，她要让人去查查这姜远寒到底是什么来头。 翟副市长听了宋婉的话，笑着寒暄几句，气氛才没这么尴尬。 一顿饭下来，霍衍和宋婉时不时就夹菜到姜远寒碗里，关心得几乎让人挑不出毛病。 翟曼咬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的笑容始终恬淡自然。 吃到一半，翟曼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姜远寒：“对了，远寒姐姐，我上次托朋友拿到了文学作品小的票，听说展览的都是京市最顶尖几位老师的作品，特别难得！ 明天上午，我正打算去呢，要不要一起？反正也没什么事，可以顺便逛逛。” 她说得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语气里带着点亲昵和无意间流露的邀请，眼神也很是期待。 宋婉一听，点点头：“曼曼提的这个好，远寒啊，正好我明天有事，曼曼能带你去转转。” 翟副市长笑着接话：“曼曼爱写作，这些年也认识不少文人，她带你去，正合适。” 连霍逸峰也点点头，显然也觉得无伤大雅。 众目睽睽之下，姜远寒不好驳了面子，只能微微一笑，温声道：“好啊，明天一起。” 翟曼眼底划过一丝得意，眸子弯弯的：“那说定啦，姐姐，我明天上午来接你。” 她声音又甜又软，叫人听着就觉得亲近，偏偏姜远寒听在耳里，却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霍衍斜靠在椅子上，看了翟曼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连她本人都答应了，他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插手。 饭后，姜远寒帮着收拾碗筷，翟曼却主动凑过来，笑容温婉：“姐姐喝茶吗？我带了点红茶，是我爸托人从英国捎回来的，想拿给宋阿姨尝尝。” 姜远寒接过茶叶盒，看了一眼，淡笑：“谢谢，不过我喝不惯太洋气的，还是喜欢泡点陈皮普洱。” 翟曼歪头笑了笑，面带纯良：“哎呀，姐姐真有趣，我一直以为你从南边回来，肯定喜欢喝花茶一类的，没想到你口味还挺重。” “南边人就只能喝花茶？”姜远寒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她。 翟曼语塞。 还没来得及找补，身后传来霍衍低沉的声音：“翟曼，天不早了，我送你和翟伯伯回去吧。” 翟曼心里一紧，抬头看他。 “衍哥，我……我还想和宋阿姨聊会儿。” 霍衍语气平稳：“我妈该休息了。” 翟曼瞬间挽住姜远寒的手：“远寒姐姐好不容易来京市一趟，我还没和她聊够呢！” “她要陪我。” 这话像是再明不过的逐客令。 翟曼咬了咬唇，脸色终于有了几分难堪。 她知道，她留不下来了。 但她不甘心。 离开前，她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姜远寒，眼底像是凝了一层霜。 “姐姐，今天认识你真好。” 姜远寒不咸不淡地回：“我也是。” 等门关上，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宋婉端着茶水回到客厅，瞥了霍衍一眼，笑道：“你这孩子，也太不给人情面了。” 霍衍淡淡开口：“她来做什么，我清楚，如果不是看在翟伯伯的份上，我会更直接点。” 第241章 冬日阳光落在京市的大街小巷，带着冷冽又温柔的味道。 翟曼穿了一身米白色收腰呢子大衣，戴着细腻的羊绒围巾，坐着翟家的车，准时停在霍家门口。 姜远寒还是跟之前一样，长发简单挽着，不张扬，也绝不寒酸。 翟曼看了她一眼，笑着打趣：“姐姐今天打扮得真好看，一会儿去了文学展，肯定比所有人都亮眼。” 姜远寒淡淡一笑，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点距离感：“是文学展，不是选美，我就随便穿了。” 翟曼笑笑：“是曼曼说话不合适了，姐姐别介意呀。” 两人坐在车里，翟曼偶尔跟她搭话，她的话不多，大都是浅浅点头回应，翟曼后面干脆也不说了，两人一路无话，很快抵达京市展览馆。 馆门前已经停了不少车，翟曼带着姜远寒走特殊通道，得意地展示了下自己的本事，一路绿灯放行，引得周围一些普通参观者投来羡慕的目光。 进入展厅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油墨香气和特有的松香味。 翟曼状似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轻轻拉了拉姜远寒，笑着说：“远寒姐姐，前面是我朋友罗骁，他们正在讨论新刊登出来的作品，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姜远寒微微眯了眯眼，笑容温柔：“好啊。” 两人走近。 只见几张长桌拼在一起，上面摆着一沓沓油墨味尚浓的新刊杂志。 几位青年男女围成一圈，正在高谈阔论。 其中一个穿着灰呢大衣、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青年，正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滔滔不绝。 “现在外地来的小刊物啊，质量简直惨不忍睹。” 罗骁懒洋洋地说着，故作姿态地翻动手中杂志，冷笑：“一篇篇文章，不是东抄西凑的空话，就是卖弄小情小调的酸腔子，一点真正的笔力都没有！哎，土地方嘛，见识本来就有限。” 话音未落，周围顿时笑声四起。 罗骁见有人赞同他，又继续说：“你看看这些地方刊物啊，质量低得不忍直视，写个小短篇都生硬得跟嚼蜡一样，一看就是乡下小地方出的人，眼界窄、思路死！” 身旁的女青年娇笑着附和：“是啊，连句顺口的话都写不明白，还敢投稿呢？真是笑死人。” 罗骁扫了姜远寒一眼，似笑非笑道：“这位是？” 翟曼抢着介绍：“南边来的姐姐，听说也喜欢写点东西，这位远寒姐姐很谦虚的，不像有些人没点本事还非要冒充才女！” 众人哄笑。 姜远寒神色不动，轻声道：“我不是什么才女，不过也有偶尔写写东西。” 她的冷静，让人一时接不上话。 但很快，罗骁眯起眼睛，轻蔑道：“有自知之明是好的，可惜啊，真正的文学，不是写两篇乡土小故事就能懂的，没读过多少书，没受过专业训练，还是早点打住，免得让人笑话。” 这话说得不留情面，四周一阵轻笑。 姜远寒立刻察觉到，此人不善，翟曼带她过来，估计也是故意为之。 有个男青年笑着低声道：“估计是见咱们这里都认识人，想来搭搭关系吧？” 穿碎花连衣裙的女青年笑嘻嘻道：“就是，什么乡下才女，听着就好笑，要真有才，还能待在那种小地方？” 翟曼偏头看向姜远寒，笑意浅浅：“远寒姐姐，你怎么看呀？你也是从南边来的，应该很有发言权吧？” 周围人闻言，全都意味深长地望过来。 笑意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姜远寒站定，略微低头翻开桌上一本文学刊物，随手翻了几页。 指尖停在一篇被标注为“重点推荐”的散文上。 她慢慢开口，声音清冷而从容： “文章堆砌辞藻，空喊口号，却无半分真情，笔触浮夸，故事苍白，全靠为赋新词强说愁来撑篇幅。这样的作品，不管是出自哪个地方，即便登上了京市刊物，照样谈不上真正的文学。” 她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仿佛落在水面，炸起涟漪。 周围一片寂静。 罗骁脸色一变，冷笑出声：“哟，口气不小，你读过几本书，就敢在这里评头论足，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作家了？” “我当然不是。” 姜远寒合上杂志，抬头淡淡一笑：“但我知道，真正的文字，是写给人的心的，不是写给自我陶醉的小圈子的，堆一堆华词丽句，不叫才华，只是词穷的遮羞布。” 话落，空气像凝固了一瞬。 罗骁脸色铁青，指着她怒道：“你懂什么！你配？” 翟曼抿嘴一笑，连忙劝架，故作委婉地道：“骁哥，你别生气，其实，也不能怪人眼界窄嘛，像远寒姐姐这样，乡下地方来的，没见过多少世面，也不容易。” 这话明褒实贬，连带着把姜远寒也踩了一脚。 “远寒姐，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耶别生气了，骁哥这人就是心直嘴快……” 姜远寒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冷冷扫了翟曼一眼：“心直嘴快，呵呵，辱人自大的时候倒是很利索，轮到被戳穿，就开始找借口了？” 她转头看向众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令人无处遁形的锋锐：“文化，不是拿来炫耀优越感的，真正有学问的人，胸襟是宽广的，不是这么拿地域和出身做文章的，用文凭垫高自己，用地理踩低别人，只说明，你们也不过如此。” 就像张景山老师一样，真正有学识，有大智慧的人，从来不会浮于表面，随便踩人。 寂静中，有几个本来只是看热闹的青年，忍不住露出讥笑。 有人低声道：“这姑娘胆子真大，居然连罗家少爷的面子都不给，不过她说得太对了，平时就看他们爱端着架子，真有本事还轮得到靠关系吹出来？” 罗骁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冲上来理论，却发现四周再无一人替他撑腰。 翟曼咬着牙，笑容僵硬地挤出一句：“远寒姐姐今天可能心情不好，我们改天再聚吧。” 姜远寒一挑眉，嘴角微微勾起：“不用改天了，以后也没必要。” 说罢，她理了理袖口，转身就要走，谁知身后多了一道身影，挡住她的去路。 第242章 来人高高瘦瘦，穿着一件旧呢子大衣，眉眼干净透亮，带着几分南方人特有的温润气质。 姜远寒微微一怔，旋即认出了他。 李德林。 她给宜城日报投稿，就是李德林一眼相中，冒着压力帮她过审发表，还向张景山老师推荐了她，让她去拜师学习。 可惜因为那件事，李德林被上头狠狠处分，最后被宜城报社开除。 她还记得，那天，李德林笑着跟她说：“别难过，我早晚要去更大的地方。” 结果不过短短半年，他真的在京市扎了根，如今已是京市日报的责任编辑，甚至在文学圈也小有名气。 李德林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快步上前：“姜同志？真的是你？” 他的声音不小，周围几个正想看笑话的人全听见了。 姜远寒轻轻颔首：“小李编辑，好久不见。” 她也没料到能在这里见到李德林，本来心情被翟曼她们弄得有点不舒服，但李德林一出现，她欣喜又意外。 李德林一听这称呼，笑得更深了，眼里满是掩不住的欣慰与骄傲：“我和恩师通过信，知道你的进步很大，恩师在信里也总夸你。我现在在京市日报做责任编辑，要不是因为当初认识了你，我还真不一定有勇气北上闯一闯。” 这番话，几乎是赤裸裸地把两人过去的交情摆在了明面上。 翟曼的笑容僵在脸上，罗骁整个人如遭雷劈，呆滞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乡下来的村姑，竟和京报的编辑有交情，还是个在业内小有名气，能力非常强的编辑！ 李德林看着姜远寒，笑意越发真切，语气轻松地道：“听恩师说你最近有新稿子？正好，我认识新文艺副刊的主编，想帮你争取版头位置，怎么样？”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版头！ 那可是无数文艺青年梦寐以求的位置！ 翟曼差点咬碎了牙，脸色难看得像吃了苍蝇。 姜远寒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又坚定：“多谢小李编辑好意，不过，我会自己投递，不想走后门。” 李德林一怔，随即大笑出声，眼神里是更深的赞赏。 “好，有骨气！这才是我认识的姜同志！” 他声音爽朗，引得不少旁人频频侧目。 就在气氛正热闹时，罗骁缓缓走上前，嘴角带着一点敷衍的笑意：“李编辑好。” 李德林这才注意到他，目光一扫，眸色微凉。 “罗骁？哦，咱们报社新来的实习生，差点忘了。” 他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在提起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罗骁面上笑着，心底却冷意连连。 区区一个寒门出身的编辑，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等着瞧，等他回去跟他父亲说一嘴，就能让这个毫无背景的小编辑滚出京市！ 李德林似是看穿了他的轻蔑，冷冷一笑：“实习生，就该有实习生的样子。 别总想着狐假虎威，我们京市日报，不要关系户，只认真本事。” 这话掷地有声，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罗骁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勉强维持着风度：“李编辑说得对，我一定虚心学习。” 他低头掩饰住眸底翻滚的戾气，拳头暗暗攥紧。 李德林懒得再理他，转头对姜远寒露出温和的笑意：“今天难得遇见，不如看完展，我请你喝杯咖啡？咱们也好好聊聊近况。” 姜远寒点点头，优雅而冷静地答应了。 两人并肩而行，气氛亲密自然，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哗都与他们无关。 第243章 翟曼和罗骁站在原地，脸色各异。 翟曼气得浑身发抖，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眼神阴毒又嫉恨。 罗骁眯起眼，看着李德林和姜远寒的背影，目光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狠厉。 很好。 都给他等着。 两个乡下人竟敢让他当众下不来面子，简直不把他罗家放在眼里！ 等他回家跟他爸说一声，明天他就会让他们明白，在京市，光靠才华，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李德林带着姜远寒，穿过展厅的人潮，来到不远处的一家小咖啡馆。 咖啡馆装修简单，靠窗的位置还算安静，透着暖黄灯光，和外头阴沉沉的冬日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李德林脱下外套。 姜远寒摘了手套，神色自如地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随口点了杯最普通的咖啡。 “小李编辑，其实我之前没喝过咖啡，听我朋友说咖啡很苦，所以待会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希望小李编辑别笑话我。” 咖啡这事她是听霍佳佳说的，在懂得品味咖啡的人眼里，加糖是一件容易被耻笑的事。 李德林笑着小声回应：“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过来，平时都喝茶，今天就当招待你这个老乡的。” 姜远寒轻笑：“那先谢过小李编辑了。” 李德林点头，目光落在她清清冷冷的眉眼间，心中微微感慨。 “说起来，半年没见，你变化也没多大，只是气质沉了，也更有锋芒了。” 姜远寒垂眸，指尖轻轻拂过咖啡杯沿，没有接话。 李德林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听说，宜城那边你吃了不少苦。” 姜远寒笑了笑，淡淡道：“过去的事了，魏家遭到了该有的惩罚。” 简单一句，既没有抱怨，也没有自怜。 李德林心中微动，更多了几分敬佩。 姜远寒端起杯子，浅浅啜了一口，苦涩浓烈的滋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嘶，果然跟佳佳说得一样。 这个味道她好像接受不来。 李德林看着她，神色认真：“姜同志，我是真心觉得你可惜了。” “以你的天赋，完全可以来京市发展，这里有很多机会，不如趁你现在在京市，我带你去见见我认识的编剧！” 姜远寒放下杯子，抬眼看他，目光清澈坚定：“抱歉啊小李编辑，我这次过来是因为有点事，只待三五天，很快就要回宜城了。” 李德林有点失望：“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 半晌，李德林忽然笑了笑，拿出一张名片，推到她面前。 “这是我现在负责的副刊板块，如果你有兴趣，可以直接投给我，我给你开绿灯，不过，不走后门，按正常审稿流程。” 姜远寒垂眸看了眼，指尖摩挲着名片边缘。 她轻声道：“谢谢，我会考虑。” 李德林点点头：“不急，就算你不在京市发展，不给我投稿，我也相信你很快会闯出自己的路。” 他说得极其认真，毫不夸张，像是在陈述一个注定要发生的事实。 姜远寒心中微微一动。 可她现在不能留在京市，他得回宜城，先搞定氮肥厂的投标。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各自的近况。 李德林提到，京市日报正在策划一项新的人才培养计划，打算扶持一批有潜力的青年作者，未来甚至有机会送到国外交流。 姜远寒听着，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动心。 李德林也不劝，只道：“我只说一句，我看中的人不会错，恩师的眼光也不会错。” 第244章 罗骁一口气闯进了家门，推开客厅的门时，屋里暖气开得足，老式黄铜吊灯下，他父亲罗正岩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爸，我有事找你。”罗骁压着火气，快步走到他面前。 罗正岩没抬头，只“嗯”了一声，慢吞吞地翻过一页报纸。 “是这样，”罗骁硬着头皮开口，语速很快，“京市日报副刊那边，新提了个编辑叫李德林，这人以前在宜城日报呆过，名声不好，不知道怎么混上来的，我觉得这样的人，留在副刊，是在给咱们文学界丢人，我想让您动动关系，把他换掉！” 话音刚落，空气仿佛一瞬间凝滞了。 罗正岩缓缓放下报纸，摘下老花镜，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 “你再说一遍？”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危险的冷意。 罗骁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还添油加醋道：“这种背景不干净的人，怎么能掌副刊？现在副刊是咱们晚报、日报联动的重点项目，若是让外人看了笑话，岂不是砸了咱们京市的脸面！” 罗正岩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小子以为我老糊涂了？李德林什么背景，我比你清楚！宜城那档子破事，是他上头人搞黑箱操作，他是被连累的，若不是他自己有真本事，能半年来做到副刊责任编辑的位置？连日报社老曹头都夸他笔杆子硬，脑子灵。” 罗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急道：“爸，我是为咱们报社考虑！要是以后出了乱子……” “放你娘的屁！”罗正岩一声怒吼，拍得茶几上的杯子哐当直响。 “别跟我扯这些大道理！你今天来，是为了公事？还是因为那点小肚鸡肠，报私仇？” 罗骁脸一红，攥紧了拳头：“我……我就是看不惯他！” “看不惯？” 罗正岩气笑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自己没本事，就想着靠家里撒泼？我养你二十多年，养出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罗骁嘴唇哆嗦，想争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正岩冷着脸，一步步逼近。“我告诉你，日报副刊是中央重点扶持项目，李德林是点名要培养的骨干！市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以为我算个什么东西，敢随便给人撤职？就算老子今天真去找老曹，老曹敢理我？丢不丢人！” 话到最后，他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罗骁的后脑勺上，打得罗骁一个踉跄。 “滚回去，好好学你的东西！以后少给我在外面惹是生非，再敢拿家里背景压人，我第一个打断你的腿！” 罗骁捂着后脑勺，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低声道：“那我自己想办法……” “好啊，自己想你就去，拿出自己的能力，别动歪脑筋！动手脚，使阴招？要是让我听见半个风声，看我不打断你这条狗腿！” 罗正岩说完，甩手又坐回沙发上，重新戴起老花镜，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不再多看他一眼。 屋内气氛冷得吓人，压得人喘不过气。 罗骁脸色发青，狠狠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几乎要把手心掐破。 半晌，他一声不吭地转身，摔门而出。 身后，罗正岩冷哼一声，目光沉沉落在报纸上一行小字上。 [京市日报副刊新策划：青年文学力量扶持计划，责任编辑：李德林] 他心里叹了口气。 儿子啊儿子，你若真有点本事，早该知道，人家李德林，是一路被打压着爬上来的，你这种在温室里长大的草，不多历练几年，怎么在报社立足？ 连根都没扎稳，就想掀天？ 滑稽之谈！ …… 罗骁一肚子憋闷，第二天一早又忍不住跑去书房，推开门就质问道：“爸，您到底为什么不帮我？李德林不过是个从外地跑来的，您要真想动他，一个电话的事儿！” 罗正岩正坐在沙发上看报，闻言冷冷瞥了他一眼，起身寻找一份旧报纸，把报纸啪地一声拍到茶几上。 “因为我欣赏李德林的胆量，这就是他当初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刊登的稿件，这篇稿件在宜城本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发售的报纸都被回收了，我和老曹调用了关系，才找到这一份。” 也正是看了这篇文章，报社看得出李德林的编辑水平，收了他这个人才。 罗骁涨红了脸，梗着脖子不服气地说：“可是他碍着我了，我当然要收拾他！爸，您不是一向护着自己人的吗？这次又算怎么回事？” “你先把报纸看了再说话！” 罗骁狐疑地低头看去，只见那是一份宜城日报的旧版副刊，日期是去年年底，头版显眼地刊登了一篇署名“姜女士”的特稿。 文章排版简洁，文笔流畅，带着一种天然的沉稳气度，和如今市面上那种矫揉造作、堆砌辞藻的文风截然不同。 旁边则是一则小得不起眼的通知：因审稿疏漏，本报李德林编辑已于本月辞职。 罗骁蹙着眉，把报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才将这两者串联在一起，忍不住质问：“爸，这篇文章、李德林，还有……那个什么姜女士，他们有什么关系？” 罗正岩缓缓开口，眼神深邃：“这篇稿子是李德林当年一意孤行顶着压力审过的。稿子一刊出，舆论压力一大，就把责任推给了李德林。” 罗正岩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惋惜。 “李德林是个人才。要不是那件事，他用不了两年，能坐到副主编的位置，正因为那场风波，他才被迫北上，转到京市日报，这半年时间，他在副刊做出来的成绩，你以为凭空来的？文坛里懂行的人，哪个不佩服？” 罗骁听得又惊又疑，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报纸的一角，心里有个奇怪的猜测慢慢浮现出来。 姜女士。 这个姓氏。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天下午在文学展上遇到的姜远寒。 她站在人群中，眼神清冷疏离，偏偏又像是有什么锋芒藏在骨子里，叫人移不开目光。 难道是她？！ 如果真是她，她在宜城结过婚这件事，衍哥知不知道？ 想到这儿，罗骁等不及，立刻开车去找翟曼。 第245章 西餐厅里。 翟曼戴着墨镜，打着精致的指甲，慢悠悠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 罗骁推门进来，摘下墨镜，直接在她对面坐下。 “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翟曼笑得娇艳，“该不会又有什么馊主意吧？” 罗骁靠着椅背，目光阴沉地盯着她：“我怀疑，姜远寒没那么简单。” 翟曼挑挑眉，语气漫不经心：“她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漂亮点的小村姑，有点勾引男人的本事嘛。” 罗骁眯了眯眼，压低声音：“就是因为太漂亮太干净，你不觉得，宜城那种地方出来的，怎么可能一点泥点子都沾不上？ 还有，昨天在文学展，她居然能认识京市日报的李编辑，李德林什么身份？副刊一把手，你以为谁想搭上就搭得上？” 翟曼终于收起了敷衍的表情，眉心微微蹙起。 “你的意思是，她背后有人？” 罗骁冷笑：“也许不止有人，她自己，可能就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说着，他掏出那份旧报纸，在桌下悄悄递给翟曼。 翟曼接过来，粗粗一扫，眸色立刻变了。 “姜女士？”她和罗骁的关注点凑到了一块儿。 罗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啊，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宜城姓姜的不少，偏她和李德林有交情，李德林还当众跟她邀稿。” 翟曼低呼出声，顿了一下，抬头狐疑地看着罗骁：“你是说，这个姜女士，就是姜远寒？” “不一定。”罗骁眯着眼，“但可能性很大。” 翟曼捏着报纸的指尖一紧，眼底浮上一抹嫉恨。 若真是这样…… 她辛辛苦苦讨好的霍家，她日思夜想的衍哥，姜远寒一个结过婚的女人竟然能骗到手？！ 如果霍家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同意姜远寒进霍家家门！ “不行，我得弄清楚。”翟曼咬牙道。 罗骁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当然要弄清楚，不过咱们得换种方式，不能硬来。” 他顿了顿，低声道：“今晚，我跟你一起去找她，就说想和解，之前有什么误会，都过去了，咱们大人大量，不计较了，你最擅长演戏，这点事应该难不倒你吧？” 翟曼哼了一声，唇角冷冷一勾：“不难，我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两人到了霍家，跟宋婉打过招呼，就去小花园找姜远寒。 翟曼和罗骁找到小花园的时候，姜远寒在小花园看书，今天霍衍回研究院有公事，她又不想跑出去玩，反正再熬过两天，她就该宜城了。 听到身后有动静，姜远寒转过头，看到不速之客，眉眼沉了下来：“翟小姐、罗先生，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伯母不是在客厅么？” 语气不咸不淡，没有半点欢迎的意思。 翟曼今天特意换了一身素色连衣裙，脸上堆着温柔的笑，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尖刻和挑衅。 “远寒姐姐，我们是特地来找你的。”她轻声说，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诚恳，“之前的事是我们不对，太冲动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咱们还是各退一步，交个朋友吧？” 姜远寒抱着书，微微眯了眯眼。 她从小在复杂的环境中长大，看人眼色的本事早练得炉火纯青。 翟曼这副赔笑的模样，她一眼就看出猫腻。 不过，她并没有揭穿，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好啊，那也挺好，朋友嘛，最重要的就是坦诚。” 翟曼被她盯得背后发凉，心里一阵烦躁，勉强扯了扯嘴角。 这时候，罗骁适时接过话头，装作随意地问道：“对了姜姜同志，昨天在文学展，好像听李编辑说，你们以前就认识？真巧啊，京市这么大，居然能碰上老朋友。” 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姜远寒的神色变化。 姜远寒抱着书，站在落日余晖下，脸上波澜不惊，嗓音也冷静平和：“是挺巧的。” 翟曼似乎没听出来冷意，笑着走近几步，夸张地感叹道：“这地方真不错啊，环境这么好，住着一定很舒服吧，跟你在宜城的家比怎么样呀？” 她嘴上客气，眼底却藏着一抹探究。 姜远寒淡淡一笑，避而不答，只道：“有事就说吧，我忙着呢。” 翟曼被堵得一噎，脸色有些挂不住，只好强笑着递了个眼色给罗骁。 罗骁心里憋着一肚子气，但这会儿也只能压着性子，装出一副诚恳的样子：“是这样的，姜同志，我们文学展上闹得有点不太愉快，其实我回去想了想，也觉得挺对不起你的，听李编辑说你文笔那么好，眼界又高，我们那点小气，真是不值一提。” 他说着，还挤出一丝苦笑，摆出一副低姿态。 姜远寒半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心中冷笑。 若是平时，她或许还真会被这副嘴脸骗过去。 可惜，她早就不是那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了。 她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道：“原来是来赔罪的？不过我是小地方出身的人，实在是受不起。” 翟曼连忙接话：“远寒姐姐，我们都是真心的！你是衍哥认定的人，以后也就是我的嫂子了，现在你孤身一人在京，我们想做姐姐的朋友嘛。” 她故意把孤身两个字咬得很重，眼角余光悄悄扫着姜远寒的反应。 谁知姜远寒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一向自力更生，习惯了，什么朋友不朋友的，顺其自然就好，不必强求。” 一句话，滴水不漏，又把他们轻轻推得远远的。 罗骁的脸色微微一变，终于忍不住问道：“对了姜同志，听说你曾给李编辑投过稿，还是揭露什么魏家的官场勾结，以权势欺压老百姓，这个魏家是什么来头啊？” 他语气里藏着试探，眼神锋利地盯着姜远寒，想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慌乱。 然而，姜远寒神色依旧平静。 她垂眸拢了拢袖口，淡淡道：“既然你都知道是魏家，那应该不难查到他们什么来头，如果你们是想来探我的底，不如直接点。” 罗骁眯了眯眼，心里的疑虑更甚。 这个女人，果然和那篇署名姜女士的旧稿有关系。 他已经百分百确定，那篇文章就是她写的，文章里提到的人都和她有关，她一定结过婚！ 但她为什么只字不提过去？又为什么不否认那篇文章是她写的？ 就像是完全不怕这件事暴露一样。 翟曼见气氛有些僵，又赶紧堆笑着劝道：“远寒姐姐，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咱们以后都是朋友嘛！对了，改天我们请你吃饭，算是正式赔礼道歉。” 姜远寒垂眸笑了笑，轻声答道：“请吃饭就不用了，我怕消化不良，朋友么……还是看缘分吧。” 说罢，她微微欠身，算是送客的姿态。 翟曼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罗骁更是青着脸，手指几乎要捏碎袖口。 但又不能当场翻脸，只好硬着头皮道了声告辞，灰溜溜地离开了霍家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