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男友在修真界破镜重圆》
1. 第 1 章
九月的A市,夜风还带着白日灼热的温度,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侍者在客人出入时九十度鞠躬,斑驳的光影随着连舒的行走而从他英挺的眉骨滑过,悄然落在他的身后。
看着难缠的甲方被助理架上豪车后座,他克制了一晚上的情绪才从眉宇间泄露出几分嫌弃。
“叫个车你也回去吧。”连舒对着喝红了脸的助理还算温和。他解开西装纽扣将外套扔在副驾驶,而后进入车内从车窗探头道,“挡了一晚上酒辛苦了,带薪休假两天,等周三再来上班。”
人靠衣装,连舒还不太适应身体被完全包裹的“上流感”,定制的西装贴身,可随之而来的就是他不喜的紧绷。
车子启动的同时,震动了一晚上的手机此刻又开始叫嚣。
他给了一丝余光,瞥见上面还是外地的陌生号码后又毫不犹豫地挂断。
长达半年的项目终于在今天谈下来,连舒以为自己会激动、兴奋,像是一朝中了五百万的暴发户般彻夜难眠,可不知道为什么,沉淀下来的情绪只有疲倦和厌烦。
车子在第一个路口的红灯停下,手机重新亮起,同一个号码坚持不懈地打进来,让连舒目光停留的时间多了几秒,随后,他看着前方红灯减少的秒数,心不在焉接起:“你好,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反而是隐忍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做生意的都有些迷信,这方面连舒虽然比不上几个上年纪的合作人,但在今天项目谈成的好日子,一个陌生电话接起就是哭,也让他忍不住拧眉:“你——”
“连舒、你是连舒吗?”
电话那头是个上年纪的女声,嗓音有些嘶哑,哭腔明显,说几个字就会抽噎。
连舒顿住,前方的红灯变绿,他重新行驶车子转弯。
他花了几秒的时间去回忆这个声音,但确定自己没有在哪里听过,期间对方似乎对他的沉默有些紧张,再次急切出声:“你是连舒对吗?合宜高中的连舒对吗?”
合宜高中。
连舒忍不住挑眉,难得的表情让平波无澜的稳重气质猛地绽出一丝邪气。
青春期开始,连舒因为自己的长相对他人的精神太具有“攻击性”而不得不刻意板着脸,倒不是长得有多丑,相反,他是只要有眼睛都能啧啧称赞一句“大帅哥”的人,可一切观感仅限于他面无表情时。
连舒笑起来,就算嘴角只是微微上扬一个像素点,那眼睛里、唇角边仿佛就不是单纯的喜悦,而是一种直冲灵魂的讥讽。
尽管他再三解释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开心,可狭长的双眸眯起,落在对方眼底,便下意识检查自己的穿着,亦或是双手摸上自己的脸看是否有什么异物黏在上方——连舒也曾对他人的误解有些憋闷,可久而久之他只能习以为常。
分明无表情时的五官哪哪都好,双眼深邃,任何情绪从那双眼睛流露都能被多显三分,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无论他如何笑,就算只是眼睛微微弯起,那张脸顷刻变得有些咄咄逼人和不屑掩饰的讥讽,看得人瞬间变得拘谨、窘迫及……火大。
小学时他脸上残留的婴儿肥一定程度上弱化了这种嚣张的嘲讽气质,可平静的生活在他初一下学期发育时戛然而止。
连舒的人缘越来越差,放学后找他约架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老师叫他去办公室了解他学科上出现的问题,也会因为他本能露出的尴尬笑脸而古怪地停顿两秒,随后皱着眉板着脸,声音呛出火星子:“今天下午叫你家长来一趟学校!”
……
连输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车窗降下,外头的风驱散了车内浮动的燥热感。
“对,我是,请问您哪位?”
自己的回复不知道触碰到对方哪根神经,哭声兀地变大,显然她的情绪逐渐失控:“我是——我、我——”
连舒不知道第几次去看手机屏幕,口吻虽然带着安抚,但是表情没有一丝变动,有种对周遭的所有都索然无味的厌倦:“您慢慢说,不着急。”
那头深吸了几口气,旁边似乎也有人在安慰她。
“我是……明商的妈妈,越明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高中、高中你们两个……”
关键字一出来,连舒忍不住转过方向盘停在了路边,他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似乎有些苦恼,又有些感慨,最后是时隔多年被对方家长找上门的疑惑。
他拿起手机,心里默读了一次来电号码,又看向来电IP,不是a市,也并非老家,在这个垃圾、诈骗电话轰炸的时代,面对陌生异地来电,像他一样第一反应是无视或挂断的不少。
他没料到会是越明商的妈妈打来,甚至在对方吐露“合宜高中”时,自己甚至想过是高中的老师找他有事。
连舒是很典型的东亚家庭,絮絮叨叨照顾他、对他人软弱却独对自己强硬的母亲,在家里是天在外是空气般被人忽略的父亲,普普通通的家世,没有穷到一块钱掰成两份花,也没有富到像越明商那样,自己随随便便一天的零花钱就能包圆整个宿舍半个月的花销。
在这种家庭氛围长大下的连舒,性格并不沉默但也不会过分活泼,反而因为他过于优越的颜值基因,让他一些放在普通人身上显眼的缺点都成了一种特别。
越明商是高二分班分到连舒班上,由于班里按身高排座,他跟对方都是最后一排,而高中又实行每周交叉换列,于是总有那么一小段的时间,他跟越明商会隔着一条不算宽的过道勉强做个后排同桌。
第一次正式接触,是晚自习前,整个班上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开始搬座位,那时候他坐在最后一排整理课本,周围东西太过杂乱,他双腿岔开,一只脚伸在过道上,课桌上一摞摞垒高的试卷课本遮挡住他的视线。
整理到一半,他的左脚被人不轻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589|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重踢了一下。
连舒停下动作,垂眸看着脚边。
白到发光的限量球鞋像是学校里那只母猫一样,挨着他的鞋子边缘碰了碰,似乎看见他终于注意到自己,鞋尖才舍得收回去。
“哥们儿,让让。”
连舒一抬头,就见校服外套懒懒散散系在腰间的越明商,黑色鸭舌帽反戴在头顶,淋漓尽致地展现那个年纪独有的装逼和中二感。
过道就那么一丁点的空间,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走过,可对方却非要一手握住桌面的一角,像是牵头死倔的牛,浩浩荡荡无视他人无语放出白眼,舍近求远绕了一大圈过来。
“……”连舒只是看智障似的看了他一眼,就收了脚。
几个过道的宽度不一,但越明商走来的过道是最狭窄的,连舒越想眉头拧得越紧。两人都在最后一排,最轻松不该是从后面搬过来?从尾绕到前面,再经历堵塞的过道,这是什么天才想法?
神经。
但那时他跟越明商不熟,连舒只专心整理手上的东西,可没多久,身边的人似乎整理好,拿着一本书卷成筒状,敲了敲他的桌角,一颗散发着热气的脑袋凑过来,抬了抬下巴“喂”了声,满脸自来熟问他:“你是连舒对吧?”
连舒动作微顿,只偏头扫了一眼就收回注意,面无表情回:“是爹。”
越明商显然没料到他是这样不好惹的态度,脸上客套的笑意收敛,缄默两秒后悻悻坐回去,翘着二郎腿,心里暗骂了声装逼男。
可没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出声:“连舒,你为什么叫连舒?谁给你取的这名字?连舒连输,寓意多晦气啊!怎么不叫你连赢呢?”
发皱的小测卷终于在课本内页里找到,连舒扯出来看了看,刚放松的神情因为上面的分数顷刻烦躁,于是又随意将试卷塞到课桌下,眼皮都没抬:“连和舒分别是我爸妈的姓。”
越明商用手上的卷筒敲着膝盖,一脸不赞同:“那为什么不在中间插个字?比如连爱舒、连念舒、连思舒……再不济,就叫连不舒,你听听,即包含了你爸妈的姓,寓意还好!”
许是觉得自己想法非常天才,一边念名字,越明商一边点着脑袋,说到最后又鹅鹅鹅出声:“你要是我儿子,我就这么给你取名字,连舒连输的,这不是让你一直输吗?谁家大人这么缺心眼,给自家小孩取这个名字!”
连舒给听笑了,血液哗哗往太阳穴两边流动。
他转过身对着坐下的越明商,右脚伸直踩在对方桌面下搁脚的横杠上,视线仔仔细细在他脸上身体转了一圈,最后对上他的双眼,开口时有些抑制不住的阴阳怪气:“越明商,你性格一直都这样吗?”
越明商被他笑得拳头发硬,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卷着书边:“什么意思?”
连舒唇角的笑意更深:“难怪他们私底下都这么说你。”
2. 第 2 章
连舒以为自己回忆了很久,但现实不过是他沉默了半分钟,脑海中一瞬间出现了太多画面,尘封的记忆在通突如其来的电话中被迫打开,时光的灰尘呛得他百感交集。连舒将车窗完全打开,甚至想伸出头深吸一口气。
电话那边没有因为连舒的走神而停止,但情绪显然已经得到控制,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和祈求:“……连舒,阿姨以前情绪比较激动,可能在那时候对你造成了一些伤害,阿姨跟你道歉……明商,明商你应该还记得吧?他记得……连舒,明商他……去世了,你要不要来看看他?我请你来看看他……”
“他说他想见你最后一面,我当时就该去找你的,我没当回事……我没听他的话,你现在来见见他行不行,算阿姨求你……”
每个字打在他的耳膜上,力度不重,像是很轻很轻的几下敲门声,不管他乐不乐意,关于已经被他遗忘的东西都一股脑钻了进来。
十年,不是十天十个月,是整整十年,从高中时的某天下午,他和越明商分开,到现在接到这通电话,四舍五入凑个十年。
再刻骨的感情也经不起一个十年,更何况……连舒真心地去评价那段不太成熟的感情,它并不像影视或者小说里那样起起伏伏,磕磕绊绊,有情人爱得不分彼此最后遭遇外界的打击……反而它很是平淡。
感情里的酸甜苦辣恰到好处,没有任何一丝情绪能浓重得令他念念不忘十年。
是的,他跟越明商有过一段。
一段朋友之上、以恋人相称的关系。
连舒突然觉得车内的熏香味道过于刺鼻,他解开安全带揉了揉发胀的前额,开始控制不住地思考越明商为什么想见他。
平心而论,他和越明商在稚嫩的十八岁甚至都不懂如何是真的爱一个人。
越明商的性格说得好叫情绪跳跃,说得不好听就是阴晴不定,高兴起来笑嘻嘻怎么也赶不走,可要是生气……有那么几次,连舒都几乎忘记当初是什么缘故,两人冷战了两天。
越明商那厮和别人嬉皮笑脸勾肩搭背往教室外走,连舒头都没抬,可刚要起身接水,身体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左脚运动鞋鞋带不知何时被人系在桌腿上打了个死结。
幼稚、中二得一言难尽。
而自己的性格缺陷也不少,连舒对自己没多厚的滤镜,因为从小堪比爱豆的表情管理,他免不了从嘴上找补失去的快乐。
说得好听点叫嘴毒,难听点叫嘴贱。
两人你系我鞋带我用胶水粘你课本,你撕我作业我课堂打小报告说你睡觉,谁看了不说一句两人水火不容?哪里能想到冷战过后双方又面无表情在桌子下手牵手。
连舒被零星的回忆逗笑,但很快眼底的笑意转瞬即逝。
当初指腹摩挲间产生的热度早已消散,越明商的表情是怎么样,自己当时的心跳是否如常……细微之处都早已被时间磨蚀。
连舒抿了抿嘴,连轴转的疲惫以另一种显眼的方式浮上来,他揉了揉发痛的前额,耳鸣过去,连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很抱歉听见这个消息……”
客套的话不经大脑就先蹦出来,他的声音平稳,表情也没有变化得特别厉害,只是内心免不了滋蔓出物是人非的惆怅。
“我可以……”连舒咽下“去看他”,理智就先堵截剩下的话。
项目今晚才谈好,他需要立刻敲定合同,确定下交接的人员名单,时间过于宝贵,不是他一张嘴就能延后的。连舒干咳几声,掌心撑在方向盘上,试图转移话题:“我……找时间……”
但是电话那头并没有回复,连舒这才感知到违和的安静。他看向屏幕,以为方才是短暂几秒的恍惚,现实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在看清通话结束时间时,连舒冷静的面孔终于有了龟裂。
他短促地笑了声,但很快,笑声就戛然而止,连舒抬起手,指腹蹭上嘴角,似乎也觉得刚才突兀的发笑很是古怪又不合时宜。
他坐得笔直,双眼直直望着前方,似乎想要启动车子,但是头颅先一步往左右两边看。
——我在看什么?
察觉到自己反常的刹那,连舒又不悦地蹙眉,紧绷的肩头刻意松缓下来,准备启动车子按照原定的路线行驶。
他开过几个十字路口,空白了几分钟的脑子终于开始缓缓思考。
话说回来,阿姨之后又说些什么来着?他怎么什么也没听见?
“怎么就这么死了……”
看着倒数的红灯他怔然出声。
当红灯转绿,连舒才在后车的鸣笛声中重新启动,但是一低头发现安全带忘记系上,他自嘲地笑笑,才摸上按扣,身侧就传来车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的尖啸声!
连舒不过才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侧方朝他倾轧而来的黑影是个什么东西,车窗玻璃碎片就已经漫天飞舞——巨大的撞击让他本能地弓起身体,安全气囊嘭地一声弹出来!很快,雪白的气囊表面就有暗红的血色绽落。
世界被人短暂地按下消音键。
一切声音在急速地逃窜,比疼痛先赶来的,是一种全身浸泡在温暖的舒适,这让他整晚都浮在眉宇的倦态瞬间消弭,让人忍不住就一直这样闭着眼睛沉溺在这种温暖中,直到声音重现出现。
“啊啊啊啊啊——”
“车里有人!先救人!”
“叫救护车!”
“我靠!撞上现场了……”
连舒努力睁开眼睛,但是血液从眼睫滴落,他眨了眨干痛不适的双眼,那一刻,世界好似有了变化,路人的尖叫阶梯式的消失,鸣笛转变为更……更嘈杂的喧哗。
“竖子尔敢!”
伴随着虎啸般的怒吼,连舒清楚地体验到明显的失重。
扑通!
宛如一只被利箭射下的鸟雀,他从高处狠狠摔下,尘埃四起!匍匐在地上的连舒猛地咳出一口鲜血,血沫顿时糊住眼睛。他感受到眼皮似有千斤重,意识混沌间,却能清晰听见四周此起彼伏的嘀咕声。
“姜青这一手,真是糟糕透顶,明知宗主长老们在场,却还是脑袋发昏下狠手。宗门弟子决斗谁不是点到即止,他却冲着要别人的命去——”
“要说他得手了还好,结果呢,反被人一掌打趴下,也不知仙尊是怎么看上此等品性低劣之人!”
“你瞧,大长老被气成什么样了,胡子都止不住乱飘!也是姜青没得手,不然大长老看好的苗子就要折在这里,就算他姜青仗着自己是仙尊唯一的弟子,此次也不会落得好下场……”
……
连舒费力地睁开眼睛,周遭是溅起的尘埃,碎石滚落,网状裂缝至他身下的台面蔓延。比武台上空,巨大的半透明金色钟罩散发着淡淡莹光,场上暴动的灵气和杀招余韵根本波及不到场外的弟子。
而台上,数道裂缝将比武台分成几块,滚滚烟尘还未散尽,但修士眼力极好,众人能清楚看见台上绿衫之人仍旧不甘地在地上如蝼蚁般费力挣扎。
戏谑、冷嘲热讽中,偶尔夹杂几股痛惜怜悯的目光。
“咳咳、咳咳咳……”没能厘清现状的连舒,被吸入的灰尘呛出几口血沫,他还以为自己是在车祸现场,没能透过尘埃看见四周,所以并未见到底下一派神色傲然的年轻修士,以及看完全程的、坐于高座的几位大能。
罗遇双手背在身后,尽管体内灵气所剩无几,面色也未露出丝毫疲惫。他的视线从已经无法对他造成威胁的姜青身上收回,抬起头颅望向上方。
十位长老各分为两列围坐,黑袍黑玉冠,此刻逼近主座的大长老因为自己弟子差点惨遭毒手气急攻心站起身来,骂了一句,待罗遇非但没有受伤还当场突破小境界,怒色才勉强压制住,冷哼一声挥袖坐下。
“今日也是罗遇这小子恰好突破,不然……哼!姜青所作所为,按宗门法规,该鞭刑三百以儆效尤!”
鞭刑,是以抽灵鞭执行,凡间鞭的是肉|身,而修士,则是抽的神魂。三百鞭下去,别说是此时身受重伤、金丹破损的姜青,就是完好无损的修士也能被三百鞭抽得境界下落根基不稳。
神魂受损最难修养弥补,大长老虽然是为自己弟子出头,可这刑罚对姜青也算不上严厉,毕竟看在玄明的份上,大长老也不敢直说将人轰出宗门。
“鞭三百啊……”
一声呢喃使得在场众人都下意识噤声,底下刚才不忿的弟子面色一紧,都忍不住看向上方和宗主同坐主位的玄明仙尊。
百年前宗主为寻机遇突破元婴下山历练,与邪修一战不敌,差点魂识都被绞杀,好在路过的玄明随手相助。
修真之人多重视因果,于是宗主腾出宗门主峰之一的雪乌峰让玄明暂居。玄明虽不过五百余岁,但修为已达化神圆满,只差半步便能踏入渡劫期,真真正正成为整个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强者。
后来玄明常住于此,和宗主结为兄弟,宗主甚至见玄明潜质惊人,一度欲将巽衍宗交付于他,可玄明婉拒直言不愿理尘俗之事,但松口可作挂名客卿。于是在新一轮弟子上山时,不久前才突破至渡劫期的玄明现身大殿。
他通身威压敛于体内,百无聊赖垂眸扫过恭敬垂手的弟子时,神态遽然一变!爆发的灵气使得立在他身侧的宗主面色凝重,本能运转功法抵抗一视同仁的威压,可还是喉头腥甜。
“玄明……”
他不解地转头看向身侧,可余光却只见翻飞的衣角。玄明身形如风,瞬间便从主位出现在底下一个资质平平的散修身边。
宗主惊疑不定,还未来得及细问,就听见玄明一声急促又惊喜的:“连舒?!”
*
时至今日,当时玄明口中的“连舒”是谁无人知晓,只是那个弟子运道极好,一跃成为玄明亲定的弟子,也是今日嫉恨同门狠下杀手却反被打成重伤的姜青。
宗主抬手捋着胡须,可惜地看着下面还在挣扎起身的姜青:“金丹破损,境界下落至炼气,根基受损,若没有极品九转复灵丹,就算重新修炼,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590|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达不到最初的高度,也算是自作自受……姜青虽有错,但好在除他外无人受伤,反倒是有性命威胁的罗遇趁此突破,鞭三百太过。”
“他现在与凡人也无两样,别说鞭三百,就是一鞭,那口气也能被鞭得烟消云散。罢了,玄明,你看怎么处置为好?”
被问询的人坐在宗主身边,今日各尊者出席宗门大比,也是为检验自己弟子这段时间修炼进展,谁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收尾。
玄明通身白袍,和周遭或蓄胡或白发丛生的长老宗主相比他极为年轻,身形瘦削高挑,袖口及衣摆处以金银线作仙鹤祥云边,长发被一根简朴的玉簪束起,分明是极为寡淡的着装,可也压不住眉宇间的恣意。
和宗主长老们脊背挺直相较,他的坐姿也透着几分懒散,丝毫没有对座下弟子身受重伤的关切。
场中尘埃落下,废墟碎石中央躺着的人暴露在所有人眼中。往日被姜青瞧不起的弟子冷漠看着,也有嘲笑,但更多是目光复杂地摇头。
这人是废了。
连舒统统看不见,因为自己快痛死了。
他的十指扣着地面,掌心按着石粒用尽全力试图起身,可才堪堪抬起头,腹部就被动作牵扯出一股从灵魂迸发的疼痛。
连舒敏锐地感知到那里有一股温热的东西在不断逸散,他不知道那是金丹破损,锤炼的灵气哗哗流散四周,只本能地抬手抚上丹田处,声音嘶哑地唤人:“救——”
他以为自己喊得大声,可身边石块的滚动声都比他的求救动静大。
连舒又咳出一口血水,铁锈味从鼻腔占据喉咙,而就在此时,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清晰得仿佛有人蹲在他的身侧凑近问他:“姜青,你可知错?”
每个字都很和缓,可细听却有种淡淡的幸灾乐祸。
连舒的身体难以置信地紧绷,脑子急速运转,这个声音于他而言既陌生又熟悉。陌生在太久没有听过,以至于被他曾短暂遗忘;熟悉在只需要轻促的腔调,遗忘的部分就瞬间被补充完整——
【连舒,你说我俩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咱们这样下去还有未来吗?】
高中时的越明商胆大包天,熄灯后熟门熟路跑到隔壁连舒的宿舍,掀起床帘就钻了进去,恰巧碰见连舒坐在床上支着脑袋一脸凝重的盯着手上刚发下来的试卷,他伸长脖子和上面吝啬的分数打了个照面,霎时忍俊不禁问道。
连舒沉凝的视线终于从分数转落在越明商笑嘻嘻的脸上,脸色柔和少许,掌心却盖在越明商的脸上,用力将人往外推:【滚蛋!指不定十年、二十年之后的同学聚会,我开着迈巴赫你骑着自行车,我们在饭店门口碰面,你自惭形秽狼狈离开。】
【说错了吧。】两人谈恋爱都是偷摸谈的,越明商也像连舒一样压低声音,头发被人揉得一团乱,顶着鸡窝头踩在防滑条上就是不下去,【我家可是家族企业,开迈巴赫的不该是我吗?】
【行,那你开着迈巴赫,顶着啤酒肚摸着地中海,看见我自惭形秽狼狈离开。】
越明商不笑了:【连舒,你人缘差不是没道理。】
【什么?】连舒佯装惊诧,【你爱我没道理?】
越明商面无表情地缩回头,扯上床帘挡住连舒那张有些欠揍的脸:【神经病!】
越明商说话有个明显的特点,无论高兴还是生气,情绪上头时尾音总是能带点明显的上扬,跟唱戏似的。
记忆中罕见的几次争吵,连舒都因为听着听着笑出声而激恶战况,怒火攻心的越明商直接揪住他领子——往小树林里拽。
当然,他们很纯洁。
越明商气狠,松开腰间的校服外套丢在地上,故意显露胳膊上的肌肉,拳头撞他肩膀:“咱们吵归吵,你别笑!”
连舒后背抵靠在树干上,笑得更欠抽:“怎么,笑起来就不像他了?”
越明商:“…………”
脾气都不太好的两人在谈恋爱这方面都颇为默契的难为情,最后也就拽着领子雄赳赳进去,冷脸牵着手出来。
……
熟悉的声线消失的瞬间,连舒不可置信地霍然抬头。
按理说,比武台离高台主位大概百米远,以正常人的视觉,根本不可能将人看得一清二楚,可连舒却看见了!
一股巨大的痒意逼近喉结,连舒不知不觉握紧双手,支起的身体摇摇晃晃,几乎下一秒就会趴下,但这霎那,咳嗽声变成了惊愕不确定的疑惑:“越明商?!”
他五官没有太大的变化,眼睛大且圆,此时故作高深眯起眼时卧蚕明显。
但是……他不是死了吗?
连舒的脑子又进入新一轮宕机。
巨大的疑惑令连舒有一秒忘记了身体的痛楚,忍不住虚着眼睛试图看得更仔细,对上与自己相差无几震惊的眼神,连舒嘴唇微动,还想说什么,视野却逐渐发黑。
只是在晕倒前,他还是听见了那声和回忆中重叠的呼唤——
“连舒?!”
3. 第 3 章
随着三日前宗门大比的落幕,整个巽衍宗陷入了奇怪的氛围。
当日玄明仙尊失态的举动让弟子窃语私议,揣测姜青的去留。
“宗规言明叛宗、残害同门者,按程度不同鞭刑或废除修为逐出师门,姜青众目睽睽之下祭出修罗爪,心思阴毒至此,为何此人还不受刑?”
“宗主有言,姜青修为尽散,根本熬不过一次鞭刑。”
“那逐出师门呢?姜青都如此下作,难不成还能容他在巽衍宗继续肆意妄为?!”
“仙尊当日的态度难道你还不明白?”有人叹气道,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失望:“别说逐出师门,整整三日,司律堂堂主的传音至今都没得到回应。三日前仙尊没撂下任何说辞便带着昏迷将死的姜青回了雪乌峰,此后闭门不出,你猜现在,姜青是被仙丹灵药滋养着还是闭门受惩?”
众人只觉得无力的凝重袭上心头。
“仙尊……”弟子不敢对玄明生出怨怼,愤懑只冲着姜青,“是姜青的错!若不是他蛊惑仙尊,仙尊岂会包庇罪人!”
但还有人认为姜青就算能留下也不会好过,一来对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金丹破损沦为废人,更何况姜青心性高,一朝醒来发现自己境界落回练气,光是这事就比杀了他还难受。
二来,姜青入门时潜质平平,不过是被仙尊看重才一飞冲天,金丹修为也不过是被丹药堆积上来,实战远不如差他一个境界的罗遇。如今呢,他连勉强看得过眼的资质也无,修真界弱肉强食,一个弱者却身居高位,如何服众?
宗门流言纷纷,什么猜测都有,可雪乌峰的月华居却一缕风也未被放入。
床榻上的人被收拾干净,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血污和灰尘,室内落针可闻,只偶尔蹿进来的轻风撞得屋檐上挂着的风铃叮铃作响。
连舒正是在清脆的风铃声中醒来,或许是自己昏迷前精神不济,竟会看见许久不见的越明商,导致昏迷这段时间破碎的梦境多多少少会拼凑一点真实的回忆。
美好的记忆一闪而过,但令人难堪的旧事却仿佛因为被人刻意遗忘而仍旧崭新。
他跟越明商的关系临近毕业被家长发现,连舒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毕竟他们平日在外人面前装得很好,甚至某些正常的肢体接触他都尽可能避免。可某天下午,他和越明商还是同时被叫到了办公室。
两人固然已经达到自由恋爱的年纪,可身上套着的校服变成了避免不了的禁锢,更别提除此之外,他们还都是男生。
在青涩的年纪做着最胆大的事情,那天连舒在走出教室时心里就隐隐有了预感。走廊安静,各个班级里传来老师授课的声响。
刻意清场的室内只有他和越明商的家长,没心没肺的越明商也在看见里面的人时笑容顿时消弭。
他还以为是学业问题被老师叫谈,但现场每个人凝重的表情都彰显着问题的严重性。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连舒尽力不去回忆那日他妈妈低着头独自哽咽的模样,而他父亲手上拿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对上他视线的刹那,身体下意识紧绷,似乎想要起身动手,但显然又顾忌着什么,憋着气地忍下来。
说来奇怪,这段回忆应该不是轻而易举就能遗忘的,可除了最初两天连舒被负面情绪倾轧,后来再鲜少梦见和忆起这一幕,好似风浪骤然平息,就和它骤然掀起一般,留下满地狼藉便匆匆离开。
哭泣、嘶吼、衣领被拽起,不知道谁的脸被打偏在一侧……场面混乱不堪,不知道当初是自己走神没有专心听他们的破口大骂,还是大脑自动开始屏蔽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内容。
总之,分明应该是刻骨铭心的回忆,可再度翻阅,连舒能记起的竟是他跟越明商站在校门时,对方顶着和自己一样红肿的脸颊,挣扎着从车后座里扑腾出来,气沉丹田冲着他高喊:“连舒你等我!!”
他双手扣在边缘阻止车门闭合,身后的手扯着他的头发又试图捂住他的嘴巴,可越明商满身牛劲,帽子在混乱中丢在地上,激红的眼睛隔着一段距离直直望向自己。
连舒就这么站在那里,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习惯了面无表情的生活,面对越明商称得上波涛汹涌的情感流露,他平静得近乎冷漠。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跟你爸爸?你爸爸大夏天三十多度在外面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591|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活是为了谁?我省吃俭用为了谁?你成绩班里倒数几名你爸爸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晚上整夜整夜睡不着……”
连舒静静听着,咬肌一点点变得僵硬。
“你成绩差点我们可以复读,但是你怎么能跟——跟一个男生谈恋爱!”说到后面,连母柔柔弱弱的声线都猛地变得尖锐。
连舒看着车子缓缓启动,呼吸有瞬间的停滞。
越明商双手按在竭力上扬的车窗上努力和他对上视线,连舒恍惚地好似上前了半步,可就在他动作的瞬间,一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胳膊,指甲陷进皮肉里。
“你要去哪!回家!”
“连舒!你他妈说话!”同一时间越明商遽然从怎么也合不上的车窗探出上半身,紧紧盯着他的眼神像是要将自己咬碎了咽进肚子。
他的声音又气又急:“说话!”
连舒看着看着忽地轻促一笑,瞬间牵扯了嘴角的伤口。他抽出裤兜里攥紧的右手冲着尾气摆了摆:“行啊,我等着!”
但是他没等到。
——直到刚才。
床上的人眼球在眼皮下急速滚动,仿佛被梦境魇着一般蹙眉,气息也由轻转重。感知到这边情况的人立刻从主殿瞬身赶来,黑色衣袖翻飞,人形扑腾一下趴在床边。越明商双眼圆睁,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的人,不知觉屏住呼吸。
混乱的梦境应该到此终结,但是“等我”两个字不断在颅内产生回音,吵得连舒眼球微微颤动,他费力撑开眼皮,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而梦里那张脸的轮廓也一点点分明。
连舒快要分不清梦和现实,耳畔还回荡着学生时期越明商那句“等我”,面前的人顶着相同的脸,半是紧张半是小心地凑近,嘴唇没有多少血色,眼睛也微微湿润,有种喜极而泣的激动。
连舒脑子嗡嗡一片,不太清明的眼球跟着对方的脸而转动:“越……明商?”
他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可下一秒,连舒就见面前时隔多年未见的前男友双眼骤然发亮,激动到胡言乱语乐颠颠地抓握住他的双手,声音颤抖地连连应道:“诶、诶!爹在这!爹在这!!!!”
4. 第 4 章
越明商过于快活,灵气也随着主人的情绪肆无忌惮地迸发。连舒睁眼话才说了一句,他就仿若被卷入洪水泥流,灵气的压制让窒息感扑面而来,堆积在腹部内的剧痛和无法忽视的凉意同一时间撕扯他并不清明的大脑。
于是,在死去的故人怼脸、灵气暴动和残存旧伤——各方面的强烈冲击下,越明商的嘴瘾还没过完,连舒就重新安详地合上眼睛。
这昏迷又是几日。
而外界,残害同门的当事人迟迟未露面令心有芥蒂的大长老冲到宗主面前,势要为弟子讨回公道。于是在第四日,宗主亲自出面,传音至雪乌峰让玄明到司律堂一聚。
这起百年来的大事件吸引了全宗弟子注意,不少人闲来无事纷纷在暗地里押注。
“我赌一件宝器!宗门法规可不是摆设,今日放过一个姜青,他日是不是还得放过另一个诛杀同门之人!”
“我下五枚极品灵石凑个热闹。就事论事,姜青倒也远不至诛杀同门的程度。”
“那是他不想吗?是他做不到!否则你以为罗遇师弟还能好端端同我们修炼!”
“我倒是觉得姜青不会有事,你可别忘了他师尊是谁。”
那人在最后一句压低了声音,可离得近的几人却听得一清二楚,纷纷倒吸凉气:“你疯了,敢私下议论玄明仙尊!”
“其实……”随意盘坐在石头上一人忽然开口,眼睛咕噜巡视四周,见没有外人才小心翼翼地询问几人,“我听过未经证实的一则消息,关乎姜青与那位的,不知你们可曾听闻?”
人群古怪地沉寂几秒,随后有人忍不住追问:“难道是……那个?”
“仿佛我也……”
“不可能!怎么会如此!”
“那你如何解释那位对姜青毫无底线的纵容?”
“放肆!如果被宗主长老知晓你等岂敢随意编排仙尊,你们就等着在玉骨牢蹲个一年半载的吧!”
“放肆什么?我们可什么也没说,这么看来,你也听说过,否则不至于这般生气。 ”
“那都是胡言乱语!”
这则隐秘的传闻在弟子间又掀起了惊涛骇浪,为什么说“又”,盖因之前越明商在弟子选拔时罕见失态,当初只是小范围不含桃色的正常分析,如今真真假假的揣测甚至波及到了月华居外。
守门童子立于偏殿大门两侧,雪乌峰上弟子数量远不如别峰,且越明商夺舍心虚,以往整个月华居都只有他似孤魂野鬼般游荡。宗主传音,越明商不得不出面,这才临时从内门调来两名童子守在殿外。
眼见整个月华居除了里面昏睡不醒的人就只剩他们,左童子眼睛咕噜一转,冲着右童子“嘿”了声:“最近你有没有听见什么传言?”
屋内的软榻上,日光从窗棱里一跃而进落在蜿蜒铺散开的长发上,连舒的意识几日来如浮萍般起伏,在不知道昏迷的第几日,下坠的意识终于触地。
他的耳朵微动,敏锐听见压低的嘀咕声。
“……没想到啊没想到……”
“难不成……这样……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传言……果真?”
这声音不是越明商的。
连舒都惊讶于自己半清醒的第一反应竟然会想起诈尸的越明商,他努力地试图听见更多,眉头不知觉紧蹙,在多次尝试后,刺目的日光终于从眼皮间的缝隙中挤压进去。
他捂着额头,表情罕见有些愣怔。
室内不是他想象中惨白的医院,而是古色古香的居室,博古木架靠贴在墙壁,上方的金银玉器只当点缀,更多的是堆叠的竹简。木架边安置低矮的书案,上方是摊开的玉简和剥开剩了一半的橘子,剩下的橘子皮掉在了蒲团上。
连舒又低下头,自己身上也穿的不是大价钱定制的衬衣西装,而是单薄柔软的白色亵衣,腰间系带松松垮垮打着活结,绸缎般的长发顺着他低头的动作垂于胸前——若说方才所见他还能面不改色,可视线落在毫无杀伤力的长发上,成功令他逃避似的闭上眼睛。
要死了。
他神色凝重地抚上绣着红鹤黑云的被面,苏醒的大脑迅速转动。
连舒艰难起身,总觉得身体有一种明显的亏空感,腹部宛如囤积着一团湿漉漉的乌云,冷风细雨从腹部吹过,呼吸都颇为费力。
连舒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立刻检查起这具身体——令他意外又不意外的是,腹部胸膛一片光滑,没有车祸时应该存有的血口,连一点碰撞的乌青也不存在,健康得让他心律不齐。
这不正常。
环境陌生得不正常,不是头套的长发不正常,分明被玻璃划伤的脸却光滑平整得不正常!
连舒手上动作粗躁地解开腰间的活结,正准备脱衣服检查双臂后背时,门口忽然闹了起来。
“你让我们进去!”
“……有令……姜师兄虚好好静养——”
连舒动作一顿,竖着耳朵听着门口的动静。
外面似乎有人动手推攘,伴随“砰”地一声,响起清楚的闷哼低呼:“师兄不可!”
殿门嘎吱被大力踹开,大捧刺眼的亮光涌入。连舒缓了缓心跳,重新坐在床榻边缘,不动声色地看着门口。
门被打开,但外面的人似乎倒不急着进来:“什么姜师兄?对着同门下杀招的师兄?现在他一个废人,还想当我们的师兄,他也配?!”
有人捧场地跟着冷笑两声,说话那人这才威风凛凛宛如打了胜仗似地抬步进门。
走在前头的目测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两鬓单独留着长须,浓眉大眼显得正派,可脸上未消减的婴儿肥让他的气势骤减一半有余,就算连舒将他嘴里的讥讽听得一清二楚,此刻见他那屁大点小子的模样也生不起气。
后面跟着的两人容貌清秀周正,一个肤色深,一个肤色白,三人都穿着黑金色短打,统一服装加之他们嘴里的“师兄”,让连舒揣测自己这是大难不死穿越到了武侠世界。
他脑中没有一点原身的记忆,面对显然对“自己”了解颇深的三人,连舒只能倒下桶沉默的万金油。
“姜青,你也有今天。”
很好,连舒心里咂摸着这句话,姜青……估计是他这具身体的名字。
他微微颔首,心说自己初来乍到,脾气还是收着点,先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谁知这一举动让对方面色更加铁青,为首的年轻人霍然抬手,食指指着他的脸,毫不客气道:“你杀罗师兄不成,本该受罚,但念你如今废人一个,宗主容你好好养伤,可你但凡还有廉耻,就该自请下山!这样也算给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592|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师兄一个交代!给大家一个交代!”
来者不善。
连舒缓缓抬眼仔细绕着三人看了圈,又捏了捏拳头试试这具身体的力气。
三对一,也还行。
越明商呢?连舒心里啧了声,苏醒后短时间内,他第二次想起跟自己一样诈尸的前男友。该出现不出现,不然就能三对二。
不对,想起越明商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他真要来或许自己还得腾出手来一对四。
念及此,连舒谨慎开口:“什么交代?给谁的?”
“你——”年轻人被他明知故问的态度刺激到,双目怒红,竟直接上前一步要拽住连舒的衣襟,好在身后两人眼疾手快地一左一右架住他扑腾的胳膊。
“魏师弟别生气——”
“不能打啊!这里是月华居——”
年轻人羞怒交加一把挣开身上的禁锢,喘着气背身走了几步,仿佛借此让自己冷静下来。几息后,他转身与神情毫无波澜的连舒面对面,似乎想到什么再次得意:“姜青,你这般无法无天嚣张至极,不就是仗仙尊的势?你以为犯下如此大错仙尊还能纵容你不成?”
这话魏清说得自己都颇为心虚,姜青犯事证据明了,可司律堂偏生为了这人证物证具在的事情迟迟未给出责罚,能影响司律堂且和姜青有关之人,不……明摆着嘛。
处罚太重不给玄明的面子,处罚太轻,又影响宗规的权威。司律堂堂主夹在其中,这几日愁得胡子都被揪掉了几根。
魏清此次前来,就是要赶在司律堂给出不轻不重的惩处前让姜青无颜继续留下!
“你为何从不深想,自己资质普通,比心性你远不如罗遇师兄,论资质,你根基不稳全赖丹药堆积到金丹,靠什么能得仙尊如此青睐?!”魏清表情变化迅速,愤恨、不满,转眼看他的视线又夹藏不屑和饱含恶意的怜悯。
连舒听完,只挑出了新的信息。
他按下蠢蠢欲动干架的念头,悄无声息将攥紧时刻准备着的拳头松了松。
——原来这不是武侠世界,而是next level,修真界!
打不赢,这真的打不赢。
连舒摸了摸自己现在远不及上辈子的二头肌,认命地叹了口气,这才面无表情地称赞道:“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现在就往深处想想。”
“……”魏清气息一哽,分明对方示弱,可为什么怒火还是蹭蹭上涨?他咬牙问,“你要想多久?”
连舒缓了口气,有得谈就行。
他不怕打架,但真不想打一场必输的架。
连舒从容轻声道:“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
魏清没懂,后面的两人也没懂。
连舒看着自己什么也没做,却忽地再次发飙又被制止的魏清,不知道第几次叹气。
他忘了,这是修真异世界,没人能懂他嘴贱中夹杂的小幽默。
解铃还须系铃人,看着暴跳如雷真要动手干架的魏清,连舒只能耐着性子亲自安抚:“好了好了,你究竟想说什么?”
说什么?
魏清紧绷着脸皮,推开挡在自己和连舒间的人,平复呼吸,心想要说的事可多了去,也不知道一向心比天高的姜青陡然得知真相还能不能摆出如今淡然的模样。
5. 第 5 章
“要说数百年前,玄明仙尊同宗主乃生死之交,得宗主亲自邀请才让那时元气大伤的巽衍宗有了唯一一个化神强者坐镇。”
后山弟子围成一圈,细细听中间人有声有色描绘那段未曾亲见的过往。
“至于玄明仙尊在入巽衍宗前的过去,少有人知,只是仙尊两次失态都叫了同一个名字,也说明了……”
那时候魏清就坐在树丫上,将底下的热闹听得一清二楚。
“连舒,光听名字也不知是男是女,可以肯定的是,照姜青入门时仙尊对着他的脸失态可以推测,这连舒的模样与姜青一定极为相像!而仙尊又有如此实力,除了那人飞升和仙逝,我实在想不出第三种可能,能令如仙尊那样的强者对着一张脸失张失智……”
“各位也知,修真界近万年无一人飞升,所以在下斗胆猜测,仙尊念念不忘之人一定身死道消,就连魂魄也无一缕残存,不然光凭仙尊的本事,怎会不蕴养神魂替那位重塑肉身,犯得着对着一个——呵,替身,再三纵容。”
替身。
在越明商忙着进出司律堂“无理也不饶人”、连舒昏迷不醒间,这两个字是彻彻底底烙在他身上,并且顺着这个逻辑,仙尊对姜青诡异的态度也令在场弟子们豁然开朗。
是的,诡异。
这是他们脑中不约而同的看法。
仙尊对姜青无疑是好的,顶尖的功法,唯一亲弟子的身份、以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被轻拿轻放——就算几日前姜青对同门的杀意摆在了明面上,可仙尊却还是将人带回雪乌峰,这无异于是用自己的名声来给他兜底。
可诡异的是和他行动上截然相反的态度。
除一些基本修炼上的指导,仙尊对姜青亲近不足,疏离有余,仿佛这个弟子是别人强塞给他,这行为和态度的相悖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姜青被收徒时,全宗门弟子皆在场,而仙尊并不掩饰的叫出“连舒”二字,那时众人虽有所疑,可并未深想,可如今——
魏清讥讽地看着这个因为一张脸才有好日子的姜青,冷嗤:“现在你知道了,一个替身享受了本不该属于你的好处就罢了,心狠手辣,简直枉顾仙尊和宗门对你的栽培教导!”
他掩去不少细节,为防犯了忌讳也未提及替的是谁,只三言两语对连舒敲定了集众人之力抽丝剥茧而来的“真相”。
言罢,他手中兀地浮现一个包裹。
魏清直接将随便收拾出来的包裹砸在连舒的心口,行动间带着他急切掩饰的焦躁,身后的两人心虚地探查四周,就怕现在有人忽然闯入,却没注意门口的童子只剩下一个。
从昨夜得知大长老有退让趋势,魏清又气又愁,思索了整夜才用自己的脑子想出让姜青自己离开的法子。他估摸着姜青应是早就苏醒,雪乌峰上什么灵丹妙药没有,他怕是受不了自己沦为废物才迟迟不露面。
届时他只需稍微言语刺激一番,凭姜青的自傲能忍得下就怪了。
念头轮转,魏清肃容道:“东西已经给你收拾齐整,里头筑基丹、万阳还灵丹各一瓶。姜青,事已至此你便不要让仙尊为难,金丹筑基的弟子如何甘心被炼气踩在头顶?”
魏清声情并茂说了一箩筐,可床上的人只是顺着他情绪转变在适当时严肃又认真地点头摇头。
连舒用食指摩挲着下巴,对他的挑衅折辱都不发一言,这显然超出三人的预估。
“喂——”身后的较为年长的男子狐疑上前一步叫了声沉浸在自己思绪的连舒,“怎么不说话?”
多说多错,连舒当着几人的面掀开被子将双腿放在榻上,后背靠着软枕,觉得差点什么又佯装虚弱地干咳几声敷衍表示自己的拒绝,听得魏清握紧双手。
“因对你有意包庇,宗门内对仙尊议论纷纷,你强行留下不顾仙尊名声,良心不会痛吗?!”
“姜青!你平日不是很能说吗?现在怎么一声不吭?”
仙尊……仙尊……
他心里咂摸着这个出场数极高的人物,想着对方若是了解原身,他要怎么才能骗过去。
修真界的手段可比现代社会多出太多,什么傀儡、炉鼎、搜魂、夺舍的,他一个现代人的魂魄若是在这个仙尊面前露出破绽,对方有所怀疑可不会好心带他去看大夫。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姜青!”
还有替身……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替身吧?
连舒想得入神,忍不住用拇指摩挲着食指指腹。他闲暇时会刷短视频,偶尔会被推送一些女频小说片段,他本想划过,但那些视频的开头太抓人耳朵。
什么“我重生了,重生在知道丈夫出轨的那一年”,“前世校草魂穿到我家小狗身上时,我的闺蜜正好在家”或者“人人都知道,我只是京圈太子白月光的替身……”
糟糕了,女频中的白月光替身,这着实让他后背窜起阵阵寒意。
“姜青!!”被无视个彻底的魏清再也受不了,不顾劝阻地上前狠狠抓住他的领口猛力一扯,顿时让头脑风暴的连舒回过神,将“白月光”“回国”“金丝雀”“火葬场”抛在脑后。
他长发披散面色苍白,双眸回视过去时眼底没有被羞辱后的愤懑,亦或者得知自己成为废人的麻木绝望,平静得诡异。
修士难有丑人,姜青的面容也很有迷惑力,五眼三庭都是细挑也挑不出错来,有时被他挑衅,尽管生气目光也难以从他脸上移开。那种跋扈狂妄的邪魅气质,满宗门愣是难找出第二个来。
“为什么不说话?!”
面对冲动易怒的魏清,连舒面色不变,但好脾气也被消磨半分,当下呛声:“因为良心痛到说不出话。”
“你——”魏清一噎,气血上涌,念头还不过脑子抬手就本能一挥!
接触到凶煞灵气的刹那,连舒禁不住面色巨变!他的身体仍旧冰凉,但是骨骼脏腑却被好似快被熔成团血水,冷汗止不住冒出。他咬牙闭上眼睛竭力咽下喉头的腥甜,细看能瞧见手背上鼓动的青筋。
连舒没料到这具身体差到这种地步,他甚至没感觉到对方与他有肢体接触,仅仅一道“风”,就吹得他的意识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魏清高抬的手还未落下,屋内就骤然爆发出第二波更沉重却又只精准罩在魏清三人身上的灵气!
魏清怒容仍在,目光就陡然僵直!三人呼吸失控的瞬间,一个令他们心口猛地咯噔一声的身影倏然出现!
【连舒!】
脑子里忽地蹦出一声惊呼,连舒冷不丁被吓得抬头——
两辈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越明商长发的模样。
那人身上的锦衣华服层层叠叠,黑袍红衣庄重华美,繁复的金线刺绣主要堆叠在衣摆处,随着主人的动作熠熠生辉。
连舒被他这孔雀开屏的模样震得双眉都止不住上扬,嘴唇轻动,短促的半个音节伴随血迹从嘴角流了出来——
连舒惊诧神情猝然一僵!
输了。
他抬手摸了摸嘴角,垂眸盯着指尖上的血色,然后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
这跟他骑自行车偶遇坐在迈巴赫里的越明商有什么区别?
自尊心微创的连舒被人扶着好好躺下,耳朵里嗡嗡声一片,他半抬眸,眼前越明商靠近的脸晃成数道残影。
“仙、仙尊……”
在他身后,方才气势汹汹的魏清低着头,声音透着十成十的心虚胆怯。
跟在魏清身后的两人,稍微年长一些的名叫严计,天生微笑唇看起来脾气好的是彤云,两人都是刚由外门弟子升入内门,资质平平,进入巽衍宗前是小地方修士家族内供养出的子弟。
严计和彤云的资质不算出众,为了一些亲传弟子手指缝中漏下的丹药,他们也甘愿成为对方的跟班,可那都是私下几个弟子间的杂事,万万想不到今日会被仙尊抓个正着。
余光中,连舒瞥见越明商身形四周晃动着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波纹,而那些波纹逐渐将自己包围,丹田处的灼烧之痛瞬间减轻,他努力找回意识,断断续续听见室内热闹得厉害。
什么“求师兄原谅”“无心之失”“只是气息外泄”……连舒面无表情地咽下嘴里的血水,等越明商的手指从自己手背上撤离,摇晃的视野终于稳定,体内残余的不适也被一扫而空,五感恢复正常后,事件也将将到达尾声。
看起来最老实的彤云眼含热泪,痛惜地指向身侧脸色铁青的魏清,声音哽咽可气息却异常平稳。
“——是魏清他推了姜师兄!他推了姜师兄!”
*
连舒到来的第一天,越明商急中有喜,无视他人的欲言又止带着人回到月华居。
当用神识察觉到他体内的状况,越明商梳理他暴动的灵力和修复开裂的灵脉就花费三日。
待连舒的情况稳定后,越明商就拖着蒲团、移动书案到了床榻边,手上忙忙碌碌剥着橘子皮,一目十行地看着漂浮在半空的话本子,看几页扭头瞧瞧床上的人睁没睁眼。
好不容易等人睁眼,他才占了一嘴的便宜人又晕了。
短时间情绪大起大落,越明商又在那个档口接到宗主的传音,整个人气息低沉得吓人,在司律堂舌战群雄,留下几日光辉战绩后他那点憋闷才散开,甚至后来有意识地记住外人的神情,盘算着等连舒醒来仔仔细细说给他听。
但真和他见面,气氛和自己预想的微微不同。
魏清三人离开后,屋内就仅剩下不知怎么忽地陷入尴尬的两人。越明商强迫自己不能移开目光,硬逼着自己和同样沉默的连舒四目相对。
连舒看着欲言又止的越明商,视线又落在他抬起又放下的手,对方似乎想要坦坦荡荡打个招呼,可那只手就只在底下打着晃。
连舒心想搞什么,不说话干看着,怎么,他脸上雕着花?
他嘴唇动了动,想着自己随便说句话破个冰,但很快面色也变得古怪。
连舒好似也被微妙的氛围感染,什么场面话都腹死胎中,半个字也蹦跶不出来,只有混淆在复杂情绪里的胜负心鹤立鸡群,令两人都强撑淡定,目不转睛。
盯——
对视的时间已然超过正常范围,两个心性成熟的大男人终于后知后觉自己行为幼稚,脸皮发热。
连舒眨了眨眼神色自若地将惹他烦的长发拨弄到背后,终于率先垂下眼帘,不动声色长吸了口气。
而越明商也回过神,干咳几声,手上小动作频发,一会儿摸摸袖口,一会儿调动灵气,手心里凭空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8593|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半个橘子,他侧着身体递过去,努了努嘴:“吃橘子吗,bro?”
连舒复杂地看着他的掌心:“越明商……”
越明商耳朵微动,像是察觉到气氛开始从方才无所适从的尴尬进入平缓的过渡期,他抬了抬下巴,眉宇间多了丝笑意:“干嘛?”
“上辈子你破产了吗?”连舒抬手接过他掌心的半个橘子,忍笑道,“橘子都舍不得给一整个。”
刚绽放的笑意瞬然凋零,越明商听着熟悉的腔调,气噎喉堵的同时,眼底又忍不住泛起阵阵喜色,硬装淡然没几分钟,就一屁股坐在床榻翘着腿。
“你才破产了!”
连舒缄默着剥完那半个橘子,将果肉重新递回到越明商的掌心,才正色问:“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但我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问你一句,越明商,我们真的穿越了?”
同为当事人,越明商在他问后长长叹了口气,似乎能够理解他此时的不可置信,“哎”了声就塞了一嘴的果肉,含糊回:“是穿越了,魂穿,还穿的修真界,就是我们看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修真界。”
他指了指坐在床上的连舒:“你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姜青,是巽衍宗的弟子,你来的时机恰好,刚续上他咽下的气,所以当时在场的人都没察觉这具身体被夺舍——”
说到这越明商疑惑地摸着下巴,本来就大的眼睛更是溜圆,显得智商不高,和方才有外人在时的故作高深完全是两个人:“怪哉怪哉,你怎么会在那时候来呢?姜青再怎么样也是金丹修士,就算身死,魂魄也不会顷刻湮灭。”
“你昏迷时我还探查过他的魂识,却一点踪迹也无,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和我们一样有了奇遇……”说罢他咽下果肉,“他原本是金丹修士,但在比斗中被人拍散金丹,凝聚成丹的灵力遽然爆开,灵脉开裂肺腑也被波及,现在你的状态和毫无灵力的普通人差不多,能吸收转化的灵气少之又少。”
连舒点点头,但并不觉得这是个天崩地裂的开局,他原本也只是个普通人,就算重生变成普通人也还是大赚特赚。
越明商的态度愈发自然,此刻真情实意安慰起他来:“你也别担心,修真界连仅剩一缕残魂都能重铸肉身,只是金丹被拍散也算不上大事。”
越明商只挑好的告诉他。
虽然不是大事,也不是小事。
若要重新修炼,必须得找齐天材地宝,向高阶丹修许以重诺或者重金——金,显然不是灵石,而是罕见的灵植或者法器,亦或者价值连城的消息才足够让高阶丹修出手炼制极品九转复灵丹,此间种种耗时耗力,远不是他随口一说就能解决。
“那你呢?”连舒问。
越明商抿了抿嘴,还是没压下委屈:“我比你还惨!刚来这一睁眼就是渡劫的天雷!”
“原身应该是渡劫途中最后一道天雷没有撑住烟消云散,我运气差,又运气好,最后一道雷我挨过但是没死反而阴差阳错渡劫成功。可当时我和你现在的状态一样,记忆没有融合,身边的人一个不认识。等我再次醒来被安置在巽衍宗,周遭都是白胡子老头一脸喜色地看着我……”
光是想想当时的情景,连舒就一阵窒息。
“我那时都不知道穿越的地方是修真界,可好在我什么话也没说,且原主的修为强地位高没人敢轻易试探……就这样,我一个人住在雪乌峰等记忆融合了才敢出门露面。”
连舒听他絮絮叨叨,代入当初他所处的窘境,好笑中也隐隐透着命悬一线的危险。
“所以记忆会融合?”连舒抓住了重点。
越明商点头:“对,我不知道你和我的情况会不会一样,但最初我也是什么也不知,可待了段时间有记忆陆续融合。”
连舒低头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那我的身份就是宗门弟子,那些人说的惩罚又是怎么来的?”
“宗门大比点到为止,但姜青对人下了死手,反被人打散金丹,此事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宗门门规上,同门厮杀按理要逐出宗门且领受鞭魂刑罚。加之姜青素日的人缘欠佳,所以这事情一出,虽说最终的处罚还未公布,但你昏迷期间,偶尔会有弟子在雪乌峰外徘徊等着看热闹。”
连舒了然:“借尸还魂,顶多给人收拾剩下的烂摊子,也不亏。说吧,什么责罚?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越明商好似从进门后便一直在等这句发问,当下并拢双腿猛然起身,声音刻意压低神神秘秘问他:“连舒,你怎么不问问我现在的身份?”
“……”尽管自己耳朵没聋,魏清三人“仙尊、仙尊”叫得字字铿锵,但看着面前一个劲抖着广袖、来回踱步、目光飘忽来飘忽去最终仍旧落在他身上的越明商,连舒诡异地沉默两秒,而后故作沉思双臂环胸,“真是好难猜啊,所以你现在的身份是?”
“我是你爸爸!”越明商哈哈大笑,得意猖狂的劲节节攀高,眼睛笑得不见缝隙,双手背后抬头挺胸,要是有尾巴此刻都能翘上天,“老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连舒,你如今是我徒弟,我呢,是你的亲亲师父,要是爹实在叫不出来,唤我一声义父,哎,也勉强可以。”
连舒“慈眉善目”地看着他,脸上笑意浅浅,嘴下却不留情面:“确实,爹实在,叫不出来。”
6. 第 6 章
连舒没想到越明商身上的幼稚劲过去十年还没褪去,被让叫人爹他也不恼,反而看着陷入巨大幻想中的越明商从猖狂到笑到竭力,又因为没人捧场而面露尴尬,最后广袖小幅度地随着甩甩手而晃动不止。
连舒后背靠着方枕,不看他有些失血的脸色,倒比任何人都惬意:“你来了多久?”
“也就比你早一段时日。”越明商正经起来,“你……你是怎么来这的?”
他没预料到在这个世界上还能碰上熟人,或许在看见姜青那一刻,他有短暂的欣喜上浮,可在确定身份后,转而升起的不是失落,反而是庆幸,毕竟英年早逝不是好词。
越明商半垂下眼帘,掩饰问出口时眼底的复杂。
连舒下意识摸了摸脸颊,车祸时脸上火辣辣的痛楚好似还有所残留,可醒来接受的信息太多,反而自己身死的惊悸被消磨殆尽:“出车祸。”
他口吻不显沉重,但却带着怅然:“运气不好,车子和大货车撞上,我根本没发现场景变化,穿来那会儿还以为周围是着装奇怪的路人,想着让他们帮忙叫救护车。”
他三言两语带过,反问:“你呢?你——”
连舒又想起了那通电话,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死怪在那通电话上,命运就是这么难以捉摸,有这一劫谁能预料?只是想到电话内容,越明商比自己早死他知道,只是死因电话里没有提及。
“你怎么来的?”
越明商也笑笑,轻飘飘一句“生病”揭过。
连舒顿时想到了各种癌症,了然之余,也觉得他们实在可怜。
“人生无常,还不如人到中年我啤酒肚你地中海。”连舒惆怅再三,大脑不断被洪流般的信息量冲刷,一会儿穿越、一会儿面对不怀好意的刁难,以至现在提及自身的死亡,除了惆怅可惜,还有可耻的逃避的心理。
“至少我们还活着……”
*
司律堂对姜青的惩戒在连舒醒来的当日就公之于众。
虽说未被赶出宗门,但连舒需进行为期半年的苦役,半年内每月只能领取杂役弟子的份额——几枚低阶丹药和凑活过的灵石,除此之外,宗门任务也需完成,但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能选择最低等的任务勉强过渡。
“杂役弟子,听着虽然不好听,但是对现在的你而言也算是好去处。修士敏锐,虽然对外我宣称你遭受打击生了心魔以致失忆,可还是怕有个万一……好在这三月你能接触到的大部分是修为低下的杂役弟子,多少能避开一点有心人的试探……”
听这话时,连舒看着神情自然目光不避不让的越明商,手放在腰封上迟迟没有下一步。
夜色如墨,月华居的后方人为建造了一座灵池,池水灵力温和,修复灵脉暗伤再适合不过。连舒适应了身体凉飕飕的异常,能下地走动就被越明商拉着到了池边。
灵池四四方方,边缘堆砌着光滑的鹅卵石,四处棱角按照方位摆着上古神兽作为入水口,池面水雾缭绕,连带着看人的目光都有种朦胧的美感。
越明商说话声就在这样的目光下渐渐低下去。
高中时两人成为周抛同桌的第一周,越明商就觉得这人表里不一。只看表面,连舒的五官是不管大众审美怎么变动都永不过气的周正俊朗。眉眼立体深邃,鼻梁高挺,下颚角有略微存在感,却是很利落流畅的线条。
他总是板着脸,越明商也正值爱装逼的青春期,见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憋不出一个笑来,只觉得连舒比自己还装。
自己装潮男,他装高冷。
可随着简单的接触,又觉得他性子闷骚,简直和表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具体表现在那张毒死人的嘴。
“……难怪他们私下都这么说你。”
时至今日,越明商都还记得当时说这话时连舒的表情,唇角微扬,双眸中实时滚动着三分不屑、一分怜悯和十足十的挑衅。
可不得不说,那双眼睛可真够俊的。连舒的眼皮褶皱宽且深,瞳孔清亮,眼白干净,每一次的对视都让人忍不住感叹他面容的俊朗和气质的独特,端正时如青松翠竹,可是笑起来,正气凛然的矜贵公子瞬间变成了为祸人间的邪魔。
而现在,这双眼睛被水雾柔和了那股不宜生出亲近的邪气,越明商不止一次和姜青对视,可独独没有感受到如今这般重新破土的心悸。仿佛这种南辕北辙气质的转换是跟随对方的灵魂,从一个世界,被带到另一个世界。
孤男寡男+昔日情缘+十年重逢+双双穿越,buff都叠成这样了,越明商自己都觉得是老天爷在给他们保媒。
“我知道了。”连舒见他还不走,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提醒,只是裸着上半身罢了,也不用特意让人避开,倒显得他不敞亮坦然。
他穿着亵裤坐进灵池,还未来得及感叹这灵池实在是个好东西时,一颗脑袋就从他的背后冒出,声音近得连吐露的热气都快倾灌进他的耳朵里。
“或许会有人去找你麻烦,这也是避免不了的事,姜青过去结怨太多,你来,他的事就直接落到你头上。弟子间的小打小闹我也不好出手,也不能出手,不然上一件事又得重提……”
越明商笑嘻嘻地拍拍他光裸的肩头,连舒眉峰忍不住一跳,狐疑的视线看向搁在他肩头的手。
占他便宜?
连舒盯着那张笑容灿烂的脸,匹配记忆里对方的性格,又不太像,毕竟越明商的字典里就没有分寸和边界感这种词汇,不然也不会在他们刚认识不久张嘴就是“改个名吧哥们,这名字多晦气”。
“但是你不用担心,你现在的修为只在炼气,他们不可能动手,不然就是纯纯欺负人。”
连舒扭头问他:“以我现在的武力值,能打几个?”
越明商勾了勾唇角:“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连舒定定看了他半晌,随即扭头声调平平:“算了,你还是别说话,我知道时代变了。”
越明商桀笑一声,双手插在衣袖内抱臂蹲在灵池边,像个小老头似的絮絮叨叨:“但他们真动起手你也别怕,你也是有靠山的人,只需要叫我一声,我肯定翻山越岭也来救你,这叫什么?”
“叫葫芦娃救爷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8594|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舐犊情深!”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越明商哼了声,显得不高兴了:“连舒,我现在是你的金大腿,你得学着讨好我,讨好我的第一步,就是要学会拍马屁说些我喜欢的。”
“就像你以前那样?”连舒想起些旧事,笑意浅浅:“祖宗爷爷的叫我就为了让我给你撑场子?”
高中连舒的人缘出了名的差,亲近的朋友没几个,而越明商的人缘好坏一半一半,好在他待人大方,坏在他很能给自己找事。
隔壁学校两男争一女发展到线下约架,越明商要上赶着手作横幅给人拉cp;或者听说自己的周抛同桌被人堵在巷口,他要屁颠颠凑热闹。从不好好背的书包被主人一甩,掉在被人踢倒的空油漆桶边,越明商的目光隔着六个人高马大的混混和连舒对上视线,表面没有一丝担忧关切,只把幸灾乐乐乐乐祸写在眼睛里:“六打一算什么好汉,加我一个,七打一!”
也是那天,越明商求饶的声音在七个人里是如此“鹤立鸡群”,尾音不断上扬,唱戏般咿咿呀呀,好几次被敲闷棍的连舒都不禁破功从喉咙里呛出几声笑。
他是打小练出来的身手,越明商也学过散打,但是少了点实操的狠劲。被打了,他也不记仇,反而觉得挺酷:“之前我还觉得你挺装,算我眼拙,我要是有这么帅的身手,我比你还装。”
群殴结束后,越明商手上提溜着书包,凑到连舒身边:“装哥,我叫越明商,之前我们还说过话的。”
“记得不?我说你名字不好听,你爹妈缺心眼那个——你叫连舒我记得,想忘也忘不掉,谁让你名字这么特别,你有弟弟或者妹妹不?你弟弟妹妹就叫连赢吧,一家子中和中和,不然多晦气。”
连舒嘴角噙笑,额头上的青筋在对方逐渐上扬的音调里不停蹦跶。
越明商不会看人脸色,或者说他现在不想看人脸色,说得眉飞凤舞:“要是你没弟弟妹妹,那就让你爹妈再生一个,然后按我说的取个连赢,啧啧,连赢连舒,一听就是一家人!”
“诶,你怎么不说话,都是我在说?装哥,你身手真好,哪个老师教的,在哪学的?能不能推给我,到时候咱俩还当同学啊。”
连舒刚打完人,头顶烈阳高悬,两人的影子随着越明商的靠近粘合又分开,他平复着刚揍完人剧烈的喘息,手背上的擦伤也因为身边人的喋喋不休而隐隐作痛。
他心情好才会说几句呛死人不偿命的话,心情不好,直接就动手,越明商当时也是赶上好时候了。
连舒直直看着前方,抬起拳头往后一挥——“砰”地一声!
越明商瞬间捂着鼻子低下头,踉跄后退几步。
那一拳头并不轻,但也不算用力,可还是见了点血。
越明商摸着鼻尖的湿润,眼睛瞪得溜圆,像是没缓过劲,一脸懵地看着好整以暇准备接受他回手的连舒,视线在指尖的血色和他的脸来回荡漾。
“哇——”许久,越明商双眼爆发出他看不懂的光芒,顶着人中被抹开的鼻血对他竖起大拇指,喜笑颜开道,“装哥,你好辣啊!”
7. 第 7 章
体谅到姜青的身体现状,司律堂还贴心地给予他十日时间调养,在这争分夺秒的十日内,越明商几乎将藏书阁底层的竹简搬空,一摞摞堆在书案上给连舒细细科普。
“这里是阳歧大陆,大小仙宗无数,境界由低到高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最后就是飞升。”
连舒第一次出月华居着实被外头的风景迷了眼。雪乌峰是巽衍宗八大主峰之一,高耸入云,他站在峭壁之上只隐隐绰绰看见雾霭之下冒出的其他小山头,山脉蜿蜒千里,瀑布长河如银色绦带穿梭于其中。
而作为雪乌峰所有人的玄明真人——现在的越明商此时充当导游,左手把玩随意掐下的黄色小野花,垂眸看了看,兴致浅浅地将野花别在自己耳后,继续道:“但是上一次飞升已是在万年前,阳歧大陆灵力枯竭,如今化神的修士也是屈指可数,更别提渡劫期。”
“也是巧了,那场劈死玄明的雷劫就是他的渡劫期雷劫,我遭了点罪也算是运气好直接摘了桃子。”
越明商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尘埃,手肘不满地戳了戳身边显然走神的连舒:“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连舒眯着眼睛,好似怀疑自己看错了般,再三确认,才抬手指向从云雾中延伸出来的巨物:“那是……锁链吗?”
层层云雾下,自八个不同方位都射出一条壮如巨蟒的黑色铁链,而群峰之中,一座稍矮的山峦被围困中间,正是八条锁链交汇的中心。
以连舒的目力,看不清自其他主峰延伸的锁链细节,只是其中之一是从雪乌峰中段冒出,而他眯眼辨别,恰好能看见横径十丈有余的铁链折射出摄魂心魄的冷芒。
“那是囚神阵。”越明商抬手,底下的云层如摩西分海般顷刻朝两侧退却。连舒看得更加清楚,玄铁之上,有隐隐的金色流光闪动,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被眼前非人力可及的壮观景象所震撼。
“万年间,曾有两人最接近飞升,一个是巽衍宗初代宗主殷玉真人,一个是妖皇宰耀。”越明商叹了口气,口吻也不似刚才的没心没肺,带着和他不符的沉重,“妖族啊,可真是……千年前修真界爆发了人族和妖族的大战,那时殷玉真人修为只差小半境界便能突破飞升,而宰耀也紧随其后,渡劫小圆满。”
“那一战,渡劫修士陨落六人,化神修士神魂俱灭三十有四,那场战斗元婴及以下的修士连埋骨于此的资格也没有,最后人妖两族只剩下殷玉真人和妖皇宰耀还有力气接着打。”
“殷玉真人和宰耀打了三年不带喘口气的,妖族强盛,天道也对他们及其偏爱。妖兽启智、植物开灵,便都能称妖族。宰耀打了三年,眼见要被殷玉真人斩杀当场,却不料他竟临死前悟道——”
越明商小吸口气:“从渡劫小圆满一跨三小境界,气息翻滚,灵气暴涨,紧跟着就是飞升的雷劫——”
连舒仿若在听一本小说中最高潮的部分。
“好在,殷玉真人置之死地而后生,飞升的雷劫也到了。当时的场面还被后人存于玉简,只是鲜少有人能有实力打开,就是我——哦,原来的玄明,只是打开一丝缝隙,被拓印下来的雷劫和两人暴虐的灵力就让他吐出一口血沫,好险生出心魔来。”
“对了——”越明商不合时宜地转了话头道,看着连舒的目光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说到心魔,我也不知道只看看怎么就能生出心魔,按理说他都是修真界金字塔上那一小撮人,道心稳固,怎么会因为那一眼就有了心魔。”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还因此封印了那之后一小段的记忆,连舒,咱们可不能学他。”
连舒从远处的玄铁上收回注意,第一眼落在他的眼眸中,旋即被他耳后的黄色小花吸引。
老黄瓜刷绿漆,刷得还挺好看。
“囚神阵和你说的有什么联系?”一边问着,连舒的目光忍不住多次停驻在那张装嫩的脸上,或许生前过得不错,这种耳边戴花的幼稚作态放在他身上竟不显得别扭。
越明商的性格和他认知当中毫无区别,没被冰冷又残酷的现实所磋磨,让他只是与其相处片刻就不禁心生感慨,同样的时光,在自己身上就变成剥去他青春时恣意的屠刀。
“那关系可大了。”越明商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耳边,以为他也喜欢,想想,“忍痛”地取下递去,“喜欢啊?想不到你现在好这口。”
路边的野花弱小又灿烂,光是看着它就觉得春意盎然。连舒盯着他的指尖半晌,脸上毫无波澜地接过,下一秒又再自然不过地替他插在玉冠上:“接着说,什么关系?”
“……”越明商欲抬手去碰一碰头顶,可看着一心只有后文的连舒,心里冷哼一声收回手,“两位只差雷劫便能飞升的大能打起来,就不是渡劫期修士能比拟的。随意的招式让周遭千里都排山倒海死伤无数。殷玉真人自知再打下去整个阳歧大陆都要遭受重创,但也心知一时半会儿他杀不了宰耀,宰耀也奈他不得。于是殷玉真人拼劲全力,舍了飞升欲将妖皇封印在此。”
“当时两人的灵力拼得周围的空间破碎、混乱,好在殷玉真人得偿所愿,用最后一口精血画出囚神阵,也就是我们面前的阵法。”越明商用下巴点了点,嬉笑一句,“放在我们那时代,收个一人一百的门票不过分吧?”
浑厚的灵力早已在岁月的冲刷中被人为剥离了暴虐,只剩下沉重的压迫感,连舒离得远,但如今的身体也还是在阵法的余威下喘不过气。
他摸了摸心口缓了会儿,只觉得梦回高中偷摸看小说的日子:“所以殷玉真人和那个妖皇都在阵法下?死了吗?”
“只是封印,但是囚神阵会消磨两人的神魂,如今是死是活并不好探究,大概率还是活着。连殷玉真人都难杀的妖皇,只是一个阵法,又不过区区一千年,还不够,或许万年后,才能身死魂消……”
连舒面色凝重,思忖道:“我们穿越会不会不是单纯的穿越?你对姜青、殷玉或者刚才说的妖皇有印象吗?会不会是穿书了?”
越明商:“没什么印象。”
连舒也遗憾摇头,他醒来就排除了这个选项,还以为从越明商那能得出不一样的回答:“我也没印象。”
越明商心大:“怕什么?就算是穿书,那穿书的我们不就是新主角,都是主角了还怕什么?”
连舒白了他一眼:“不怕不行啊,万一不是起点流呢?”
“……”越明商还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连舒眉宇间从刚才的凝重逐渐转化为戏谑:“除了起点流小说你还看过其他网站吗?”
“不是,涉及到修真不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还能是什么?”越明商没读懂他的意思,想了想,豁然道,“言情!言情小说!谈恋爱的!”
“那更不怕了,谈个恋爱还能有多吓人?比动不动死人的起点流好太多了!”
连舒忍不住为他的天真笑出声:“就怕是在海棠谈恋爱的。”
越明商:“海棠?也是小说网站?海棠的修真小说讲什么的?”
连舒视线上移停留在那朵迎风招展的小黄花上,又看看底下那张俊逸的脸,笑意微敛。
自己原意不过是打趣人随口一提,可这念头甫一升起,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师尊弟子,多暧昧的身份。还有这朵花,什么颜色不好,粉的白的绿的红的……偏偏就是黄色的。
这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8595|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算命运对他的好意提醒?
连舒后退半步,以审视的目光将一头雾水的越明商从头到脚地打量完,而后上前强制性给人拢了拢衣襟,又取下被他插在发冠上的野花,随意丟掷在脚下。
越明商:“??”
连舒正色拍拍他的肩膀:“以后衣服多穿两件再出门。”
给人整理完又看看自己身上,整了整衣袖领口才心安不少:“我也要多穿几件才行。”
越明商自动忽略了他的自夸,只问:“你还没回答我,海棠的修真小说讲什么的?”
连舒叹然:“故事种类那可就太多了。”
说起这种事,他脸上也无一丝羞赧,面不改色补充:“主要讲两人或者更多人在室内、室外,有外人、无外人的条件下进行大自然的亲密活动。”
越明商:“……说人话。”
连舒:“床上那点事,当然,不在床上也行。”
越明商:“……”
他疑惑的表情在连舒正经的神色下变得欲言又止:“言情?”
连舒半垂眼,轻快地笑了声:“男男的也有,越明商,你思想狭隘了。”
“……”越明商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口气憋得有些狠,耳垂染上一点红意,“宽哥,看不出来,知识量这么广。”
连舒烦恼地摇摇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
年少气盛,陡然惊觉自己对越明商的感情,连舒说不迷茫那是假的,那时候的自己无法对外人诉说,又要自己捋清思绪,只能借助网上的信息。
那段时间的手机屏幕都要被他点出洞来,从最基础的性向判定到最后劝说自己不要钻牛角尖,再然后是探索新世界。影像对他而言冲击太强烈,于是连舒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文字。
越明商说他知识量广,他心里笑笑,不仅知识量广,姿势量也广。
当初的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文字也能被玩得这么花。
越明商憋的气吐出来:“咱们能换个稍微正经点的话题吗?你这样,我们以前又是那种关系,我会觉得你是在勾引我。”
“……”这次换连舒沉默良久良久,他表情不变,但细看瞳孔有些震动,似乎一时之间有千言万语要讲,可最后的最后,只嫌弃地从鼻腔中蹦出一声嫌弃,“嘁!你敢说我都不敢听。”
料峭春风,远处有隐隐钟鼓之声传来。
连舒远眺振翅的灵雀,视线随着它于林中飞旋,好似自己醒来后晃动摇曳的灵魂在这一刻找到了能短暂栖身的枝丫。此时前路虽然未明,他不知晓未来是好是坏,但这瞬间,他暗自庆幸陌生的世界里,自己并不是唯一的浮萍。
“虽然已经过去几天……”连舒忽然开口,刚才僵持的氛围猝然发生改变。
越明商偏过头,就见连舒的唇角多了丝他熟悉的弧度。
嚣张邪气,肆意又张狂。
连舒对着他抬起手,轻笑道:“但总觉得还是缺上一句,好久不见了,越明商。”
越明商一怔,忽地有那么几息表情不太自然,他反应极快地垂眸,盯着等待握住的手,以往的少年情动、略带稚嫩羞涩的情愫在这一声好久不见里一一回闪,快如他曾体验过的走马灯。
在活着的时刻,他无一不幻想两人会在什么情况下见面,见了面谁先开口,讲的第一句话又是什么?
但这一幕真的发生在眼前,他却陡然惊觉自己并没有准备好。
鸟鸣响彻天地,回音于山谷徘徊,脚边无根的黄色野花被风卷送至云雾遮掩的远方。
越明商眨了眨眼,忽地释然朗笑,一把握住连舒的手上下晃动——
好久不见。
8.第 8 章
浮烟山,玉骨牢。
往日众人避之不及的惩狱外天光未明就围有许多前来看热闹的弟子。
巽衍宗共计八个主峰,每个主峰所授内容不同,各峰弟子便就腰封颜色加以区分。此刻用千年寒冰造就的玉骨牢外,各峰弟子都有数位,当着玉骨牢守门人的面窃窃私语。
“嘿,这地方还能如此热闹,着实吓我一跳。”
“方才从牢内出来的人还被眼前阵仗唬住,以为都是前来迎接自己的,你没看到,闹出好大的笑话!”
“姜师兄怎么还没到,别是受不了做杂役的屈辱。”
“还叫什么姜师兄,一个小小炼气,还配我们几个筑基的叫他一声师兄?我敢叫,他有脸应吗?”
说这话的弟子端是一脸桀骜,正对寒气凌然的牢门,未看见刚才和自己说话的弟子脸色骤变。他双手插入广袖,像是能预料今日姜青心中的羞恼,脊背也比开始更加挺拔:“我若是他,简直无地自容,都不用宗主长老们惩处,自己就先一步羞愤而死!”
无人附和,晨风吹拂起他的鬓发,几息后,那人终于看见低头或偏头的人群里努力给他使眼色的同门。
他缓缓转过脑袋,对上张精神萎靡的脸。
连舒神色淡淡,眉宇中尽是没日没夜补课的烦躁和疲倦,而站在他身侧的越明商更是脸色发木,双眸失焦地盯着刚才滔滔不绝的弟子。
场面顿时落针可闻,众人惊讶于越明商的出现,也疑惑连舒今日的装扮。
他全身上下仿佛裹着一层被褥,掏出两条布料缝缝补补当作袖子,谁也没看过这种打扮,连舒眼尖地看见底下有许多人都陷入看他一眼——好怪——这是什么——再看一眼的无限循环。
他恹恹地双手插兜,在他人或震惊或疑惑的视线里,竖起衣领遮住下半张脸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看看身上“羽绒服”粗糙的做工走线。
越明商拿出这东西时,还一脸感慨:“当时我来,做什么都不自在,这具身体早已辟谷,但是我不吃喝不自在,不上厕所就觉得自己便秘,衣服也不方便——层层叠叠,袖子又宽又大,那时候记忆没有融合我不敢出去,只能十天半个月窝在屋里做做手工。”
“料子是乾坤袋中随便选的,里面的绒毛是我到后山随便捉的鸟拔下的毛——”
连舒有些迟疑:“会不会太高调了?”
不符合时代的装扮放在哪都是鹤立鸡群,这段时间舒适的日常并没有消磨掉他的警惕,只是越明商不这么想。
“你今天要去的是玉骨牢,那地方全是千年寒冰,里面的灵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原本也是贴合它的名字,用来关押犯错的弟子。只是后来发现在里面打坐还能淬炼灵力,于是玉骨牢一分为二,半块地用来设置打坐洞府。”
“就是金丹期进去也够吃一壶的,何况是炼气。这衣服当初我做的时候不知道,等……才晓得我那时有多暴殄天物。”越明商说着直接拿着衣服抖了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穿上,“这件羽绒服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多好多朴实的一件法宝。”
“再说高调,姜青当初可高调得能在宗门大比上杀人,你跟他比,就是个弟弟!”
视线从歪歪扭扭外露的针脚上收回,连舒心不在焉地打量四周,这座浮烟山位于囚神阵边缘,路上知晓来这里他还有些惊讶,以为阵法中心都是禁地,没预料到巽衍宗能在阵法边设立建筑。
起伏的群山,广袤的树海,泛着淡蓝色幽芒的建筑矗立在中央,剔透的寒冰在日照中越发晶莹,前世的冰雕景点已经够让人大开眼界,可面前占据大半山头的玉骨牢更令人瞠目结舌,饶是隔着一段距离,连舒的脸颊都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刺入,呼吸都差点打结。
他收回赞叹的视线,重新看向面前和他一样打冷颤的弟子……嗯,毫无印象。
安鞠苍白着脸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排山倒海的惊慌顷刻间布满心头,他的大脑都没来得及反应,自己身体就先一步跪下:“恭、恭迎仙尊!”
他的话成功牵动不知何时停滞的众人,其余弟子纷纷跪下,齐声:“恭迎仙尊!”
连舒松弛的神经随着气势冲天的跪拜礼而猛地紧绷,身体下意识后退半步,本能看向身侧岿然不动的越明商。
他好似习惯了这样的场合,脊背微挺,口吻也不辨喜怒:“汝等聚众在此,所为何事?”
“……”连舒震惊之余,顷刻滋生出一种看熟人装逼的尴尬,他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瞧瞧地,属于别人的声音匆匆续接上。
“回仙尊,弟子、弟子……”安鞠手足无措,不敢当着玄明仙尊的面言明他们来此是为了看姜青的热闹,这不是亲手奉上话柄?毕竟表面上,姜青未被除名,真正的身份还是他们这些人的师兄。
他支支吾吾的模样,简直点明了内里的猫腻,还不等他想出好点的说辞,远处的玉骨牢大门轰隆抬高,落下簌簌尘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下意识地拨过去,就连越明商都闻声抬头。
玉骨牢虽然是寒冰造就,可内部却看不分明,随着牢门的坚冰抬起,连舒才看见门后站着的两人。
冰壁至下往上抬起一半时,映入眼帘的是两双发颤的腿,当冰壁全部抬起后,众人就看见弓着身体走路姿势十分古怪的两人,每一步好似都透着朝气不在的枯朽。
彤云明知普通衣物根本驱赶不走灵力内夹杂的寒意,可仍旧忍不住将乾坤袋内的衣物全部披在身上,这导致他此时的装扮比连舒还惹人注目,整个人宛如过冬的企鹅,只扑棱着两条被衣物翘起的手,慢悠悠朝外走去。
严计呼出一口雾气,眉睫凝结着冰霜,他比彤云状态稍好,体内的灵力在进入玉骨牢时就不间断地释放用于抵御寒冷,虽然灵气散尽后吃了苦头,可也因此得了不少好处。
两人相互搀扶着往外走,未等他们朝着守门人致谢,就骤然听见远处一声声感天动地、发自内腑的呼唤:“彤云师弟/兄——”
“严计师弟/兄 !!!”
两人起先都因为受寒而本能弯腰垂首,闻声抬头,就见眼前急速飞来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陌生的同门,个个如乳燕归巢,抱着人就不撒手。
“彤云师弟,我知晓你今日出狱特意前来接你,看看你的脸,瘦了一大圈,来来来!我们快回峰修养!”
“严计师兄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十日不见就是三十秋,彤云,你总算出来了!”
彤云双眼迷茫地看着叫着自己名字但热泪盈眶的抱住严计的男子,想要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看看自己,可谁料自己的双臂都被五六人死死搂住挣扎不得,他只能费劲地喘着气:“……我、我才是彤云。”
“……”男子猛地后看,顷刻间又变了脸色,转身也挤进来搂住彤云,声音响彻云霄,“彤云!你瘦得我都认错人了!”
假哭完冲着连舒和越明商的方向,假意拭泪哽咽道:“仙尊容禀,弟子们挂念彤云和严计,所以前来迎接二人,只是人……格外多些。”
彤云、严计和魏清,因在雪乌峰闹事,越明商便将三人丢在玉骨牢内,鉴于彤、严两人是旁观者,只被关押十日,主责魏清则需在里面待足一月。
连舒还记得这两人,印象深刻,见周遭人的演技一个比一个夸张,他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敷衍道:“那人缘是很好了。”
越明商也没想过多追究:“既然人已经接到,你们就离开吧。”
“弟子遵命!”
几十人乌泱泱地御剑离开,有些弟子只有筑基修为无法御剑飞行,直接随手拉住身边的金丹弟子,压低声音匆忙道:“带我一个!”
“我我我,也加上我!”
连舒就看见一柄飞剑上,人从剑柄站到剑尖,为首施法的人擦了擦“超载”的细汗,憋得脑门涨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9829|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下去一个!”
“我先上的,不是我!”
“我不是最后上来!”
“谁啊,能不能自觉点下去?”
“就不能怎么来就怎么回去吗?”
飞剑主人比势的手指承受不住开始弯曲:“快点!谁下去一个!”
飞剑上的人你推我我挤你,毫无修士的傲骨,连舒越看越乐,肩膀忍不住直抖。越明商憋得厉害,唇角勾起又被人设禁锢被迫扯平,只是眼尾抽筋似地跳跳,最后直接闭上眼睛开始原地深呼吸。
连舒见他忍得辛苦,手肘碰了碰他的后背,悄声道:“走吧,别看了。”
争执的吵闹声逐渐被两人抛在身后,越明商领着连舒走到守门人面前,示意连舒将代表身份的玉简递过去,守门人再三确认后,连舒才踏步而入。
玉骨牢关押的多半是些年轻气盛、随意在宗门内打斗的弟子。
尽管都是筑基之上的修士,可进入这玉骨牢就和半个凡人差不多。玄冰凡火不化,风力不侵,修士每分每秒都需调动灵力,以此来剔除夹杂在灵气内的寒意,所以这既是折磨人的苦寒之所,亦是淬炼灵体灵力的宝地。
只是其中遭受的痛楚易使灵气暴走,打坐的洞府内时常混乱不堪,这才需要杂役弟子挨个整理已经空出的洞府。
但在洞府的另一边,关押犯人的冰牢环境就不怎么好。
连舒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举着执事分发给杂役弟子的烛台慢步向前。这里不知怎么的昏天黑地,加之阵阵冷风中糅杂的哀嚎声,仿佛瞬间迈入阴地鬼境。
尽管这寒气杀不死一个已经筑基的修士,可凡事皆有万一。
连舒举起烛台靠近身边的冰牢,巴掌大的光晕中,晶莹的地面上蜷缩着一人,他的面色苍白,眉睫凝结出冰霜,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他真以为里面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连舒不禁回忆起昨晚的补课内容,侧身搜寻,果然看见牢门外侧挂着一枚竹简,上方用朱笔写了该弟子的姓名。
他闭着眼睛,不算熟悉的调动灵气——这种拨动身体内游荡气体的感觉很神奇,像是呼吸般,流动全身的另一股“气”就从指尖呼出,触碰到竹简,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竹简应声碎裂,方才还平平无奇的竹简内部蹿出一道淡金色光芒,骤然没入地上人的心口。
“……那是一股护心灵气。”越明商热火朝天科普的模样浮现在眼前,彼时他的指尖夹着一块相同的竹简,只是上方并没有名字,“竹简碎裂,护心灵气便能护住该人的心脉不至于身死。”
“你不是再三强调那里不会有生命危险吗?身死两个字,听起来可不像没危险。”连舒盘坐在书案前记笔记,听此,右手不由得顿了顿。
因不习惯写毛笔字,连舒的笔记仿佛一个墨团挨着另一个墨团,坐在对面监工的越明商看几次笑几次,此时竟直接笑得后仰躺在地上,半笑半喘回:“死过人啊,不过玉骨牢设立一千年就仅出过一起事故。”
这几日连舒听了太多故事,大到几百年前众多宗门因一小小妖族被屠尽满门的血腥复仇,也有宗门内几个男修为争夺女修青睐而大打出手的小情小爱。
越明商的精神越讲越亢奋,连舒听得眼睛越来越有神,一个讲,一个听,正儿八经的功法玉简被扫在角落,反倒是记载着八卦野史的落灰竹简被两人盘得反光。
越明商撑着手从地上坐起身,手肘抵在书案上,只见左手轻轻点了点桌面,堆积在侧的竹简就瞬间不见,反而是一碟碟干果零嘴、烧鸡果酒摆在上方。
连舒抬眸和乐呵呵的越明商对视一眼,旋即默契地搁笔,他将笔记叠放在身侧,拿起个橘子开剥:“死过人?死的谁?怎么死的?”
越明商变出把折扇,清了清嗓子,像个说书先生“嗒”地一下,合上的折扇敲在桌沿,他眸光幽幽:“话说三百年前,巽衍宗出了一桩丑闻——”
9.第 9 章
“当时宗主亲传大弟子还不是如今这位,名叫温秋,是个和煦沉稳的年轻人,天资极高,不过三十便是金丹圆满,只差一步就能突破元婴。宗主十分看重,于是,在得知山下有邪修出没,宗主便令温秋下山。”
连舒细细去掉橘瓣上的白丝,还没等他吃一口,对面的越明商就眼疾手快地夺过,塞进嘴里笑嘻嘻鼓着腮帮,含糊说:“宗主托大了,但他初心也并不是让一个弟子去干宗主的活,只是让他下山去确认邪修消息是否属实,再回来禀告,可温秋却无法容忍邪修在自己眼皮底下肆意伤人。”
越明商:“结果就是,温秋不敌邪修,重伤逃走,后又被一女子所救。”
到了这,阅文无数的连舒了然点头:“他们谈恋爱了。”
“差不多,那女子身上毫无灵力波动,只是个普通的凡尘女子,可长相柔美,性格温柔,加之对温秋有救命之恩,孤男寡女、俊男美女、干柴烈火、噼里啪啦……”越明商啧啧出声。
连舒摸着下巴继续猜:“后面不会是女子有了身孕?”
“人家可比你纯洁。”越明商嫌弃地撇撇嘴,“温秋将女子带回宗门,自说两人已在山下定情,那女子便是自己的夫人。只是……温秋并不知晓,对于前段时间几大宗门无声无息被满门屠戮的事件,各门各宗齐齐调查,竟得出了一个令人惊骇的结论。”
连舒顿时想起越明商偷偷摸摸交给他的青色玉简,当时他神神秘秘,连声音都刻意压低,一手拿着烛火照在自己的下巴,炯炯有神的模样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青色玉简上就记录着数百年前那桩桩骇人听闻的案子。
四个不大不小的宗门一夕被灭,竟连求援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还是外头的人找上去才发现遍地残肢尸骸,此事被证实为真后轰动整个修真界。
“那些宗门里混进了妖族。”越明商没故作玄虚,直接道,“千年前妖皇和殷玉真人的一战让人族真切感受到了妖族的威胁,于是在两人双双被封印后,还未来得及重建宗门,其余人族顶事的大能便着手施定对妖族长达数百年的围剿计划。”
“妖族实力至此没落,但妖族天生睚眦必报,百年不晚,千万年也不灭。”
听到这,连舒已经猜到一些事:“温秋带回来的女子是妖族?”
越明商不点头也不摇头:“妖中有一族名叫伶妖,只需吸收他人的精血,就能变幻出对方的样子,不仅面貌一模一样,就是灵脉、修为、甚至记忆都能被完全继承。只是伶妖数量稀少且修为低下,境界突破困难,也因此,修真界免去了一场混乱,可随之而来,人族对伶妖知之甚少,也是几大宗门同一时间被灭,他们这才摸索到伶妖的存在。”
“被屠戮的宗门俱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妖族外合里应,或许那些修士死前都不明白,为何素日待人和善的师兄弟会举起屠刀斩杀同门。而那些伶妖,披着修士的皮子,轻而易举就能进入各大宗门。”
“温秋带着女子回来时,调查的真相并还未公布,事关重大,当时对伶妖的调查并不全面,宗主害怕打草惊蛇,所以外界对伶妖的存在一无所知。宗内弟子对温秋嘴里的夫人接受良好,可亲自调查伶妖的宗主却滋生疑窦,看向女子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不知那女子是否看出、私下又和温秋说了什么,只晓得短短几日,温秋和宗主的关系便生出裂痕,宗主无法,只能将伶妖的存在告知温秋……”
越明商看向连舒,目光中忽然浮现出令人看不分明的情绪,但也只在一瞬,就笑嘻嘻问他:“你再猜,温秋会是什么反应?”
虽然还不知晓结局,但连舒本能觉得这里面掩埋着一个悲剧。
连舒沉吟一番:“就看温秋对那伶妖的感情是轻是重,会不会亲自斩杀。若是斩杀,他跟最初我们谈及的玉骨牢有什么干系?莫不是杀了才悔悟自己深爱那人,后悔不迭之下犯错被关入玉骨牢?若是未斩杀——难不成两人私奔不成被关押?”
越明商但笑不语。
连舒神情忽地一顿,刚才一闪而过的灵感让他注意到了整个故事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
那瞬间,尽管仅是个与他毫不相关且已经是几百年前发生的故事,可连舒的后背仍是猝然生出一片冷汗,他为自己灵光一现的猜测而不由自主地心悸:“不该是温秋有什么反应……”
他的声音略带嘶哑,而随着这句似是而非的回答,越明商眼底的笑意也更深了些。
连舒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答案,眼神微亮:“故事的开头,不是温秋被人所救?别说温秋受伤取他精血易如反掌,就是他活蹦乱跳,我不信伶妖和她身后的妖族对付不了一个金丹修士。所以,那之后的温秋,谁能说是真正的温秋?”
越明商啧啧两声,盯着连舒的脑门看了又看,满意得不得了:“脑子怎么这么灵光,没错!以上对决、受伤、被救、定情、夫人等内容,都是温秋返回时带着女子跪在大堂对宗主的说辞。宗主正是警惕性最高的时刻,陡然在宗内见了外人,还是看起来柔弱毫无杀伤力的女子,自然而然分出更多的心神在这个女子身上,也忽略了温秋下山一遭,也存在被替换的可能。”
“温秋不敌邪修是真,受重伤是真,因为当日他们的战斗被山下的弟子亲眼所见,伶妖无法遮掩。”
桌面的瓜子壳堆成小山,两人吃得嘴巴发干,可眼睛一双比一双亮,越明商又清清嗓子,眼神落在桌上的茶盏上,又飞速冲着连舒抬了抬眉毛,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连舒了然,手臂一抬,右手端起茶盏,在越明商满意赞赏的视线中,手腕缓缓转了个弯,冰凉的靛青色茶盏就抵在了他自己唇边。
干涩的喉咙得到滋润,连舒舒服地抿了抿嘴,半晌才“疑惑不解”地看着死人脸的越明商:“怎么不继续说?我就听得嘴干,不用管我,你说你的。”
越明商想有骨气点不说了,可憋太久的分享欲让他骨头都在发痒,舌头有自己的想法,违背大脑的意愿继续喋喋不休:“假温秋的动作很快,在他的观察下,最开始有嫌疑的数个弟子被带到宗主面前,还是那句话,那时人族对伶妖的信息掌握不全,无法辨别真人和伶妖哪里不同,而宗主也无法下狠心将人全数诛杀,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1834|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那些人全部被关押进了玉骨牢,等候调查。”
“最初,进入玉骨牢的弟子不过一掌之数,可渐渐地,发展成了十多人……被关押的弟子也不知自己所犯何事,宗主要继续深入调查伶妖和灭门案,长老们逐一排查宗门内奸腾不出手,而只有假温秋会时不时进入玉骨牢探望那些弟子。”
“后来……假温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摆在明面上的,只有某个深夜,玉骨牢内被关押的十六名弟子同一时间全部滋生心魔,无一例外……”
尽管故事里的人连舒一个不认识,且旧人枯骨早被掩埋在岁月的尘土下,可还是不妨碍当越明商半垂着眼睛收敛起笑意时,他也被沾染上了来自三百年前的血泪,心情沉重。
“半入魔的弟子意识分成两半,灵魂也被凌迟,而肉、身自然而然地被心魔掌控。十六人从玉骨牢一路杀入内门。好在长老出手及时,没多久便控制住了局面,那十六人被重新锁在玉骨牢,宗主得知传音连夜赶回宗门。那一晚,是玄明出手替他们压制心魔,又加固了冰牢内的阵法。”
“伶妖很会挑人。”越明商的称呼也从假温秋变成了伶妖,这一刻,强烈的陌生感瞬然袭上连舒心头,面前这个眼含冷意的人仿佛不是他所熟知的越明商,反倒是更贴合他人口中的“玄明仙尊”。
连舒垂眸,抬手用杯盏挡住半张晦暗的面孔,只静静听故事走向结局。
“十六人,俱是天资极高的骄子,宗主对他们寄以厚望,可玄明再次得到他们的消息,便是十六盏命灯俱数熄灭。”越明商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涌动着无法诉说的遗憾,“宗主才踏入宗门便猝然吐血。而他们的死因是心脉反复被震碎、修复,新生的心脉扛不住玉骨牢内刺骨的寒气……这个死法……”
很可笑。
像是成年人喝了口水被呛死,听着荒唐,但又并非全无可能。
连舒都觉得这个说法站不住脚:“他们相信了?”
“当然不信,所以宗主在玉骨牢内呆了整整一夜,第二日魂不守舍出来——他没调查出任何疑点。因为心魔出现,他们的灵魂脆弱不堪,消散极快,当长老赶到浮烟山时,十六人身死魂灭,再无复生的可能。”
越明商仰头闷下一口果酒,酒盏当啷一声重重搁置在书案上:“至此,才出了护心竹简。”
……
看着冰牢内一个个或打坐或昏迷的修士,昨夜越明商讲述的故事仿佛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连舒走走停停,眉眼中带上一丝抹不去的狐疑,他既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可越明商昨夜泄露出的情绪已然超过了旁观者该有的同情怜悯。
是了,黯淡的烛光投在他的颊边,连舒出神地站定,或许是对方早来一段时间对这地方和这里的人产生感情。
连舒劝自己不要多想,按下隐隐冒头的怀疑,准备检查完甲字冰牢最后一间时,他抬起的左脚却霎时凝滞在半空,因为那一瞬,他兀地看见眼前闪现出陌生的画面——
“姜青……”那人恭敬地朝眼前之人俯身,声音带着紧绷的激动再次重复,“弟子名叫姜青。”
10.第 10 章
所有声音都宛如隔着高墙,瓮声瓮气地响在耳畔,以一种模糊但仔细又能分辨里面几个读音的程度时断时续。
连舒呼吸凝滞,抬手抚上前额,神经犹如长出荆棘,细密的刺痛席卷整个大脑。而一幕幕陌生画面如惊悚电影般迅速切换,最终又闪回到第一幕上。
“姜青,弟子名叫姜青!”
连舒听见“自己”竭力压制的惊喜和紧张介绍道,而话音刚落,一双糅杂希冀与审视的眼神蓦地浮现在眼前。
空气重新流动,连舒眨了眨眼,惊讶地看着四周从幽暗的玉骨牢内瞬然变为弟子群聚的演武场,他的身边是一张张被模糊的脸,自己能看见四周的人嘴唇翕动,可诡异地是,除了面前人的声音,他听不见丝毫杂音。
“别开玩笑……”连舒恍惚着将视线重新投射在越明商身上。他呼吸略微急促,大喜大落之下笑容牵强,看着自己的眼神从最初对上时的希冀,在说话间,缓缓随着低下的音调转为审视和失落,可犹不相信,故作轻松地抬手——
不轻不重地捶在连舒的肩膀上。
“别闹,现在他们听不见也看不见。”好似看出了连舒眼底的疑惑,越明商笑吟吟地收回手,可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他,“什么时候来的?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
连舒心下微动,努力想要回应,但都毫无作用,他只能同步当下另一个人所产生过的巨大狐疑,和仿若窥见什么隐秘的紧张恐惧:“弟、弟子——”
“够了!”
不等姜青说完,一声低吼在耳畔炸开。
连舒有一瞬间分不清自己此时内心的震动是原来姜青的情绪,还是自己被陡然沉下脸的越明商惊住。
稳定的画面也仿佛被强劲的灵力震碎,连舒的意识被迫颠来倒去,这小小记忆片段进入大脑产生的眩晕感让人胃部排山倒海,连舒下意识偏头踉跄几步,脊背抵在冰牢的冰柱上,紊乱的喘息声惊动了牢内瑟瑟发抖的人。
魏清嘴唇不断张合却没有声音,只在心中默念法诀,全身心抵御阴寒之气,可外界那断断续续的干呕声还是让他忍不住睁开只眼睛,透着外面隐隐的烛光,方才还好奇的眼神顷刻变为厌恶,他身形摇摇晃晃地踱步到冰柱前,在狭窄的缝隙中探出手去,冷不丁一下拽住连舒的袖口——
“姜青!你怎么会在——”暴吼声猛地一断,魏清难得在电光火石间想清楚一切,顿时乐不可支,“姜青啊姜青,你、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会是被仙尊舍弃,沦为一个杂役弟子了吧?”
魏清一边讥笑一边冷得打寒颤,话说不利索:“杂、杂役的活,我们天下第一的姜青师兄怎、怎么在干?”
连舒站在原地缓了缓,忍着不适用力拽开扯住自己袖口的几根手指:“说话这么冲,怎么,我以前欺负过你?”
“放屁!”魏清破口大骂,“你人人得而打之、骂之、诛、诛、诛——啊切!”
“诛、诛、诛——诛什么啊,小结巴?”连舒随便找了块干净地面坐下来,手上的烛台放在面前,幽青色的火苗宛如地府鬼火,照得人脸颊泛着淡青色。
烛火并非凡火,为了让修为低下的杂役弟子在玉骨牢内能行动自如,分发的烛火能驱散牢内的森寒之气。连舒将烛台放置在地上,撑着脑袋,一边揉发胀的太阳穴,一边实在有些好奇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个什么秉性,让他从穿越到现在,除了越明商外没得到过一个人的好脸色。
他倒是问过越明商,对方言简意赅:“年轻人,心气高,容易飘。如果不是这次差点弄出人命,仅看人缘跟你有得一拼,但伤人不够还想杀同门,那就是根歪了。”
魏清冷得牙齿咯咯作响:“姜青,事到如今你还嘴硬。”
连舒的态度太反常,丝毫看不出往日的脾性,没有知晓自己成为废人的颓废或者阴霾,也没有不可一世的傲气,魏清看他不免带上一丝狐疑。
“你还没听说吗?我失忆了,受伤醒来后就失忆了。”连舒对他无奈地耸耸肩。
“失忆?!”魏清先是不信的嗤笑,而后见他神色确实轻松自在,没有一丝成为杂役的羞恼,双手猛地抓紧冰柱,不顾寒意上蹿瞪着一双眼睛死死望向他,“你?失忆了?!你怎能失忆?难道你真忘了自己做下的毁人道心、夺人机遇、拆人情缘、冒名顶替的那些污糟事?!”
“……”
饶是有所猜测,但原主做的事情还是让他足足沉默了半晌,四目相对几息后,连舒在对方紧逼的视线下面不改色地拿出昨晚剩下的瓜子炒货,友好摆手招呼他:“来,前两个我不太感兴趣,后面的拆人情缘和冒名顶替怎么回事?哥们,介意详细说说吗?”
*
甲字冰牢的最后一间,连舒侧身半靠在冰柱上和里面的魏清聊得正欢,魏清一改方才的萎靡之态,说到兴处脸上回天返照般爆发出一阵红晕。
“……就这样,那日分明是罗遇师兄出手在妖兽嘴中救下妙娘,却被你顶替了救命之恩,令妙娘对你暗生情愫,若不是后来罗遇师兄偶然提及此事,妙娘得知真相,还不知她与罗遇师兄现今是何情形。”
魏清盯着连舒恨恨道:“你厚颜无耻应承下这恩情,若是你对妙娘真心也罢了,你却三番两次当着妙娘的面与其他师妹卿卿我我,至妙娘于何地!”
说到动情处,魏清狠狠重捶冰柱低骂一句:“贱人!”
“…………”连舒面不改色剥着花生壳,对飞溅到自己这边的唾沫星子侧身避过,“妙娘是谁?”
“!”魏清双眼怒睁,整具身体像是绷到极致的弓弦,仿佛下一刻夺命的利箭直冲连舒那让人恨得咬牙的面孔,“你竟敢将妙娘也忘得一干二净!姜青你个贱人!!”
“你喜欢她?”连舒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帘,面上未有一丝被咒骂的怒容,反而嘴角往上扯了扯,“所以你把我当情敌看?”
“放屁!你算什么情敌?我就是心悦妙娘又如何!妙娘能有如今修为全靠自己拼杀得来,她温柔不失坚韧,和煦又不欠果断,道心坚定你远远不如!不过是金丹破损你就能被心魔搞得失忆,区区被丹药堆起修为的货色,不需几年我也能超过你,更别提罗遇师兄和妙娘!”
连舒为他的口才啪啪鼓掌:“你的真情我感动不已,但是你或许对我有所偏见——拒绝那位妙娘,虽说我如今记忆全无,但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以我为人是断断不会做出这些事,里面或许有不少隐情……”
“呸!你是真品行低劣,能有什么隐情?”魏清显然不信。
连舒搓掉黏在指尖的花生皮,眼神带着点揶揄的意味:“里面的救命之恩我如今想不起来龙去脉,冒名顶替这回事我便先不提,只说感情。”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强撑也还是微微颤抖的魏清:“你问我至她与何地,我才想问,我和她是什么关系?有过什么关系?难不成我和她在一起了?”
“你个小人也配!”
“这不就得了。”连舒无辜地眨眨眼,“我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我与其他师妹们卿卿我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个妙娘?你说我品行低劣,我怎么觉得恰好相反,我还挺光明磊落。”
渣得光明磊落。
“你——”
连舒抬起手打断魏清的咒骂:“我对她并没有同门之外的情意,那干脆利落地拒绝不好吗?难道你觉得我一边用含糊不清的态度对她,转头又和其他人卿卿我我更好?”
“狡辩之词!”魏清气急败坏。
“我狡辩了什么?”连舒觉得这人真是一根筋,但还是耐着性子给原主洗白,没办法,这不是现代的人情社会,人缘差只是让人举步维艰,放在修真界,人缘好坏直接关系到他宝贵的小命。
连舒看得清楚,越明商的身份能为自己带来一定程度上的便捷,就像是公司里的老板或者学校里的老师,而最后自己能混得怎么样,是需要他亲自经营。
醒来后他接受到的所有信息,都无一不彰显原主低到地心的人缘,这对他未来的发展并不好,总不能什么事情全靠越明商,两人的关系说得好听是老同学,说难听点,八百年前的前男友,帮是情分,情分又能被消磨,连舒不喜欢赌能被消磨干净的情分。
他轻声地引导面前情绪上头的小年轻:“她于我有意,我干脆利落地拒绝,难道这是错?”
“……”魏清脸色涨红,许久才憋出一句,“那、那可以体面一点,为何要刺激妙娘?”
“你怎知我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3496|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体面的拒绝过?”连舒靠在冰柱上,懒洋洋地望向他,“万一是我拒绝过但她不死心,我才出此下策呢?你看,这摆明不就是你误会我?”
“……”魏清低下头,似乎真思索他的一席话。
连舒微微扬起嘴角,很快就收敛了表面的笑意,蹲下身靠在旁边:“你——”
他顿了顿,从回忆的犄角旮旯翻找出魏清的名字:“魏清,你嫉恶如仇这很好,我如今已经忘记一切,若是以前我为人低劣,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魏清愣愣地抬起头,傻里傻气问出声:“什么机会?”
“放下屠刀,重新做人的机会啊。”连舒尾音都稍稍上扬,他千辛万苦忍住心口那点跳跃的笑意,正儿八经地唬人,“我醒来后周围一切都很陌生,身边的人恶我厌我,都说我不配做人,可前尘往事我一点不记得。”
他看着被唬得出神的魏清,声音更轻了:“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魏清……现在我身边缺少一个能引导我走向正途的知心好友。”连舒抬起手指向牢内,“我看你就很合适。”
魏清被冻得脑子不清醒,越听竟然越觉得连舒说得在理。
连舒不走心地叹口气:“如果以前我身边的朋友都像你一样心地正直,我也不会做出冒领别人恩情的错事啊……妙娘,哎,妙娘也不会因我黯然伤神。”
“!”魏清觉得他心思不纯,可也没想通里面夹杂着什么陷阱,甚至在连舒意味深长的目光中频频点头。
是啊!没错!
现在姜青忘记一切,心性和白纸差不多,有他在侧指教提点,怎么也不会做出以前那些腌臜事情!
魏清几乎迫不及待道:“过去的事我能既往不咎,但往后你要改恶为善,算是赎罪。我、我……”
他硬着头皮干巴巴扯出点友好的微笑:“我如今就是你唯一的好友,你要听我的。”
连舒不置可否,只眯着眼睛继续问他前一个问题:“妙娘是谁?”
刚神情缓和的魏清当下冷哼一声,转过身背对他:“你不记得便罢了,少去招惹妙娘!”
连舒从魏清嘴里问不出来,只能去其他人身上找答案,没办法,其他什么新恨旧仇还好,没有打一架解决不了的,可一旦牵扯上男女之情,不弄清楚,自己晚上别想睡得安稳香甜。
他魂穿过来,也不是连带着喜欢男人也顺着原主的取向掰直,弯的还是弯的。连舒头疼地回到月华居,才脱掉羽绒服,门口就传来跺跺跺欢快地脚步声,随着推门的清响,越明商那笑得花枝招展的脸出现在门口:“连舒!”
连舒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亵衣亵裤,回头看见对方熟悉的神态,过度思索姜青身上男女关系的神经舒缓下来:“进屋要先敲门。”
“那行吧。”踏进屋内的一只脚快活地缩回去,越明商笑吟吟地重新合上门,清了清嗓子曲着手指敲在门板上,“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
不等他唱完,门嘎吱一声,连舒板着的脸沉沉对人,越明商好似看不见他无语的神情,笑得身体乱晃:“兔哥,你真听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连舒压住眉峰没轻佻上扬:“什么事?”
“今天怎么样?玉骨牢的事轻松吧?人少事少,想找茬的人也进不去。”越明商从他手臂和门板之间的缝隙弯腰挤进去,口吻带着嘚瑟,“我特意选的!”
连舒无奈回到室内,看着越明商重新变出新的零嘴。
“昨晚说到哪了?等等——”越明商自己先找位置盘坐下,在一碟碟精致的糕点旁边拿出竹简,低头开始找,“让我看看我做的标记。”
连舒坐在他对面,支着脑袋看着越明商的发顶,忽地想起姜青身上还有一桩更复杂的关系——替身。
他望向另一个当事人的眸光沉沉,指尖也烦躁地乱点桌面,思索再三,还是决定问清楚。
“越明商……”
“等等,马上就找到了,咱们接着昨天的八卦聊。”
“你跟姜青是什么关系?”连舒尽力让自己的表情松缓,口吻毫无波澜,但又觉得这个反应也透着不自然,于是刻意夹杂一点看热闹的揶揄,“不如我们今天讲讲这个。”
11.第 11 章
连舒没忘记自己醒后从魏清口中得知的替身一事,只是当日他没来得及将“仙尊”名头安在越明商身上,后来倒是有了空闲,但他不知道该不该问。
彼时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往暧昧方向靠拢,因为设身处地想,他若是和越明商调换位置先穿越而来,猛地看见和越明商九分相似的人,他也会下意识想要结识对方。就算不是越明商换作任何一个他熟知的人,连舒觉得自己都会这么做。
因为那张熟悉的脸,仿佛成为他与现实的唯一枢纽,好似只静静的看着,他就能劝慰自己,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可偏偏……连舒记起了自己接听的最后一通电话。
看着愣怔回望的越明商,他还是准备问个清楚明白:“我醒来后,听见了一则关于你跟姜青的八卦。”
“什么八卦?”越明商动作一滞,眼睛咕噜乱转似乎在努力回想。
“你在搞替身吗越明商?”连舒不懂委婉是何物,开门见山道。
他以为越明商懂他意思后情绪无外乎是被人戳破心思后的尴尬窘迫,亦或者身为无辜者的茫然和羞怒,可越明商却仿佛听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兴奋得脸颊红润,仿若是个看热闹的旁观者,兴致勃勃地身体前倾,双眼中浮现出一丝对绯闻错漏的遗憾之情:“你哪里听来的?我呆了这么久怎么从未听过?”
“外面怎么传的?有没有具体事件支撑这条绯闻?”怕连舒不明白,他还体贴解释,“比如有人看见两人私下约会,或者交往暧昧、不清不楚,再不然说了些什么让人想歪的话?”
说及此,越明商还激动地催促他:“说啊,怎么话说一半就没声了?”
“……”连舒看他良久,发现对方真是毫不心虚,头疼地抬手挡了挡自己抽搐的唇角,声音带着拿他没办法的疲惫,“只听人说原主能这样无法无天都是替了别人的好日子,只是一个替身,让他不要太嚣张诸如此类。”
连舒停顿两秒,继续追问:“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啊。”越明商目光不闪不避,反倒是因为他的疑惑而疑惑,“这很难理解吗?”
越明商取出一面铜镜放到连舒眼前:“你看看姜青的这张脸,和你读书那会儿有所区别,无外乎是年龄上的差距,但是三庭五眼哪里不像你,我第一眼将他认错成你不难想吧?”
连舒看着铜镜内的脸,若不是年龄对不上,他都以为自己是身穿。
“我就是因为这张脸所以才收他作弟子,但是我问心无愧,我亦没有强迫他做什么,不外乎是不顺心时招他前来,听他叫我几声师尊又放他回去,欣赏下他的脸慰藉一番我的思乡之情,这不是什么罄竹难书的罪事吧。”越明商拍拍自己心口,“我收他入门虽说存了私心,可我对他没坏心眼啊,做我徒弟对他百利无一害。”
他这么大大方方,倒衬得自己心思暧昧。
连舒自己反省了一秒钟:“如果长得不像我,像李明生你也会这样?”
越明商卡了壳,似乎在回忆:“谁?”
连舒有些意外:“你不记得了?高中三年都跟在你身后的小胖子,你俩分班也是分到一块儿,感情除了……最好的那个。”
越明商双眉紧锁,嘀咕道:“有这人吗?”
连舒见他不像是假装搞怪,眼神也暗沉下来:“周全呢?当时你俩都看对方不顺眼,私下你在我宿舍说他坏话传出去被他听见,你们俩在教室打起来差点得了处分……”
越明商思索的时间变得更长,挠了挠脸颊“哈哈”两声:“是吗?”
连舒见状,只觉得心脏和头皮都被重锤敲击了般,他瞳孔微颤看着还未察觉异常的越明商,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哑:“越明商,高中同学除了我你还记得谁?”
这次不用他举例,越明商后知后觉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脸上的笑容和素日那股无思无虑的轻松骤然凝固,他僵硬着身体,室内冗长的沉寂像是一簇火焰,从脚底烧得人坐立难安。
越明商微微垂头,手上还拿着吃剩下的半块糕点,从连舒的角度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对方异样的沉默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泄露了他内心的汹涌波涛。
屋外的天色终于收掩了最后的光亮,手指间的糕点忽地“咚”一声掉回瓷碟里,越明商声音轻轻的,像是喃喃自语,可细微的声响中,却叫着连舒的名字。
“连舒……我好像,只记得你了。”
*
那日过后,越明商消沉了几日,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凭连舒怎么叫他也不开门。
正当他以为这种时日会持续好一段时间,结果在第三日,满血复活的越明商就重新出现在屋外。
“连舒,我好像忘记挺多事情的。”他还穿着当日的青衫,但神色早已不见那日的失魂落魄,仗着月华居没人敢进毫无形象地坐在阶梯之上。
越明商手里拽着根野草把玩,听见脚步声抬头望向从玉骨牢回来的连舒,笑嘻嘻开口,“我记得你,记得我爸妈,记得我自己是生病死的,但是更多的记忆零零散散拼凑不成片段,或者干脆一片空白,要不你和我说说吧,兴许我就记起来了。”
连舒说不清自己当时的心情,沉重、困惑、以及若有似无的心疼。
那点心疼并不强烈,只是让他在夜里辗转反侧,好似夏夜飘荡在耳畔的蚊吟,断断续续,以为它的出现是一种错觉,心下松懈时又冷不丁冒头吓他一跳。
他走到越明商跟前,被夕阳拖曳的阴影将坐在地上的人全部笼罩。
以为是双方默契地对过去避之不谈,谁知……连舒长长叹了口气,弯下腰握住他的手腕将人从玉阶之上拽起来。
也不知这人在这坐了多久,手腕上的肌肤带着初春夜风的清凉。
“起来吧。”
越明商还在笑:“你心情不好吗?有谁欺负你了?”
连舒握紧他的手腕,推开门,口吻平静,没有呛人时的戏谑揶揄:“你想让我从哪里说起?先说好,这里没有毕业照片,我也忘记一些人,想从同班同学的姓名开始的话,或许我记得也不全面。”
两人相携踏入室内,烛火兀地自燃,火光将夜色也晕染得柔和温馨。
褐色的矮小书案边,连舒将自己用的毛笔塞进了越明商的手中:“我说你记,要是中途想起什么就告诉我。”
越明商拿着笔浑身的骨头就仿若被抽离,坐没坐相撑着脑袋恹恹地凝视他:“还要记笔记?我不能纯听吗?”
连舒不给他商量的余地,摊开白纸冲着他颔首:“我说你写。你想从哪里开始听?”
越明商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歪着脑袋细想一会儿:“嗯……那从我们毕业以后吧。”
连舒神情一顿,显然没想到连毕业之后的事情他也忘了,还以为他单纯只是忘记了同学老师。连舒垂眼扫过越明商转着毛笔玩儿的右手,片刻的诧异凝重后,表情衔接自然流畅,漫不经心问他:“想听哪方面的?”
“毕业之后我们还见过面吗?”
连舒微妙地抿了抿嘴,才回:“差点见过……”
他说完觉得不太准确,摇摇头补充:“可能。可能差点见过。”
……
托了越明商开后门的福,连舒实实在在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巡视了五日的玉骨牢,在第六日,他忽地被派到明演山。
明演山山脉绵延数千里,其中炼气、筑基妖兽众多,是巽衍宗为内门弟子人为打造的妖兽试炼场。
而在试炼场边缘的山地被划分为内门训练后山,弟子间指教、打坐甚至是突破都常在后山,也不知是否在此地封印了两位大能,周遭百里的灵气都比其他地方更加浑厚。
徘徊在边缘的大多是修为炼气期凶兽和未启智的普通小兽,越往里妖兽修为越高,若是山上低阶妖兽数量骤减,宗门还会派人下山去“进货”。
只是不知为何前段时间山上妖兽躁动,高阶妖兽竟全数往外横冲直撞,伤了几名弟子后才被赶来的执事驱赶回去。这事发生的诡异,为了调查,明演山被封禁数日,直到调查结束才重新启用。只是后山一片狼藉,那日除了高阶凶兽还有普通小兽,被斩杀的尸身、野兽的粪便、震碎的石头混在一块,需先清理才能解封。
连舒一天下来累得直不起腰,地上随意一块尸身碎肉目测就有数百斤。他对灵气的使用愈发得心应手,只是很快灵气耗尽,而数百里的后山只有区区百来个杂役弟子。
此时正值午时,连舒身着灰褐色短打清理完一批粪便后忍无可忍扶在树干上休息,也是前头玉骨牢里的活计过于轻松,陡然开始干苦力活,他还真有些喘不上气。
而百米外,还有几个弟子立于树干之上,冷眼看着底下小憩的身影。
“你们说,现在姜青在想什么?”
“后悔不迭?”
“他都失忆了后悔什么?”
“失忆这事是真是假?”
“玄明仙尊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那我们计划还要不要进行?”
“自然!否则我们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此时不报仇什么时候报?等他讨得仙尊欢心连苦役也不用做再报?”
几人从树上悄无声息一跃而下,腰封俱是黑色,共属大长老座下。
枯叶被踩的沙沙声响从背后传来,连舒下意识往后看去,就见五个手持佩剑的人面露不善地缓步朝他而来。
“姜青!”
为首之人与魏清有几分相似,只是脸上多了几分肃杀神韵,如果魏清是看起来不足满月的小兽,那眼前这位就是厮杀过的成年猛虎。
连舒不动声色打量完几人,眼里不见一丝被“仇人”找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5077|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门的紧张和恐惧。
他抬手抚过腰间的玉牌,那是分发给杂役弟子的法器,如若清理时遇见高阶妖兽,捏碎玉牌能激活内部的瞬身符文,直接传送出去。
而现在,高阶凶兽他是没遇见一个,可玉牌能不能坚持到傍晚就难说了。
“你们是?”连舒见落后几步的男子目光闪躲,只能望向和魏清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沉吟道,“你和魏清是什么关系?”
“这位是魏清的兄长,魏逊。”
魏逊身后冒出个脑袋,几步上前走向连舒,他脸上含笑,和身边掩饰不住内心排斥的几人形成鲜明对比,笑容灿烂到看不出一丝勉强,“哎呀呀”跨出大步,拉着连舒的胳膊忙不迭客套道:“姜师兄这是真不记得我们了。”
他蹙着眉,似乎对于他的失忆很是难受:“我呢?姜师兄,你还记得我吗?”
虽然对方演技了得,可连舒对他人情绪十分敏感,并不被表面所迷惑,当下皱着眉思索,旋即在对方异样的眼神中恍然大悟:“我的相好?”
“?!”
别说面前男子惊得后退,就是冷峻的魏逊都瞪大了眼睛。
连舒不紧不慢地回握住对方的双手,面无表情却口吻真挚:“我受伤醒来失忆多日,在宗门内受尽白眼排斥,你还是近日来唯一一个主动上前关心我的人,我们以前要没一腿,我是万万不信的。”
刘阳山猛地甩开手后退两步,像是瞧见了什么脏东西:“姜师兄!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不是吗?”连舒眯着眼睛,用轻佻下流的目光将人上下打量,有些可惜摇头,“但你刚好是我喜欢的类型,不是就太可惜了……”
【他疯了?!】
后面跟着的弟子紧急神识传音,面皮紧绷到下一刻都能裂开。
【他不是只是失忆吗?怎么对着阳山发疯?】
【相好?是我想的那个相好吗?】
【阳山,你说句话啊阳山!难不成你之前和姜青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关系?!】
刘阳山咬肌僵硬:【闭嘴!他乱说的你们也信!】
【但是姜青的眼神——他喜欢男人?!他对你好像是真的!】
刘阳山又不动声色地后退至魏逊的身侧,胸口剧烈起伏也没能遏制心口的恶气,甚至脸上的表情也失去控制,看向连舒的眼神和魏逊一般冷峻漠然。
连舒满意了,跟他玩恶心人的一套,从出生起还没有人能比得过他的。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连舒朝着人走了一步,立刻被人叫停。
“姜师兄!”刘阳山抬起手示意他止步,“姜师兄的大名谁人不知,我们只是忧心师兄现状,唯恐你一蹶不振,师弟们总要来探望一二,你说是吧魏师兄。”
魏逊被人扯了扯衣袖,只能点点头:“嗯。”
“说起来我跟魏清还是朋友,你既然是魏清的兄长,那就是我的兄长。”连舒的视线平移到魏逊的身上,试图只用眼睛流露出友好,“猥亵——啊不对,魏逊兄。”
“……”魏逊死死握紧佩剑,气势汹涌激荡,似乎下一刻森冷的刀身就能抵在连舒的咽喉,身侧的刘阳山拉住他的袖口,低声劝阻:“魏师兄不可!”
“魏清与你何时成为朋友,少胡说八道!”魏逊声音粗粝,双眸紧紧盯着面不改色的连舒。
“他竟没与你说吗?”连舒似乎也很惊讶,双眉微抬,“我与他是无话不谈的好友,魏逊兄,难不成魏清被关押在玉骨牢的这几日你一次也没去探望过他吗?”
魏逊身体发僵,未及时得到回复的连舒看他的眼神陡然失望:“我和你不一样,我日日去看他,和他说说话,我在时,他才勉强高兴一点。”
“……”魏逊猛地闭眼,“够了!”
连舒不以为然摇摇头,似乎对他冷落魏清的行为很是谴责,可偏偏他神态不变,更衬得方才众人接收到的谴责只是片刻幻觉:“兄长,魏清是你亲弟,血脉相连,他一人被困玉骨牢,冷得说话都抖成了结巴,你不去探望他,反倒是担忧我,你——”
连舒嗓音带着谁都能听出来的迟疑:“你爱我?”
“放肆!”
“噌”地一声,本命剑从剑鞘里抽出,森然的杀意覆盖在魏逊因受辱泛红的双眼之上,刘阳山被吓得本能后退,好在及时回神,在对方抬起手臂的刹那猛地一扑,双手狠狠压在小臂上拼命对连舒使眼色:“姜师兄你失心疯了!”
“因爱生恨?”连舒对刘阳山的叱骂充耳不闻,只深沉地望向魏逊,“我失忆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吗?抱歉,或许那不是我的本意。”
“原谅我好吗?如果是现在的我,或许与你……能勉强一试。”
试什么?
身后的弟子涨红着脸死咬着牙,硬逼着自己不咆哮出声:你倒是说清楚试什么?!
12.第 12 章
刘阳山疲惫地闭上眼睛。
其他三人一个环住身体僵硬如铁的魏逊腰身,一个按在对方的手背,剩下胆子最小的弟子苍白着脸不知道事情为何变成现在这般,只能哆哆嗦嗦:“我、我们不是来……”
教训姜青的吗?
这句话提醒了刘阳山,他陡然睁眼,眸光一厉,看着仍恶心人的连舒心道这怪不得我们,右手背在身后迅速捏出法诀——
树林中树叶飒飒,魏逊敏锐地偏头与刘阳山四目相对,几息后,魏逊脸色奇迹般和缓下来,只是看向连舒的目光比来时还显得阴森几分。
魏逊灵气翻滚振开禁锢自己的几人,不发一语漠然折身离开。
而刘阳山则皮笑肉不笑:“姜师兄,这话莫要再说了,我们与你可是清清白白。”
连舒眸光复杂,似乎看穿了他的言不由衷:“我不信,赌气的话你也莫要再说。”
他神色从容地抬手覆在双耳上,忍着笑意绷着脸再三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
刘阳山咽下喉头的腥甜猝然转身,踉跄几步被同伴们眼疾手快地扶住。
气势威猛的五人昂首挺胸地来,灰溜溜地离开。等再望不见几人背影,连舒才嘴角上扬,弧度愈来愈大,最后深吸一口气,抬手将垂下的碎发捋至脑后,眉宇之间丝毫没有对自己做派的羞臊,全是对胜利的回味。
可没等他细细品尝胜利的滋味,身后的飒飒声就逐渐变大,似乎风声中糅杂了其他要命的声响。
连舒面色微顿,转身望向那片无垠树海。
鸟雀嘶吼地振翅高飞,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沙哑嘶吼。
树木被一闪而过的粗重长尾撞击,高木应声断裂,在落地时震出一片呛人的尘埃。
有杂役弟子边跑边吼:“妖兽出来了!”
“莫慌!只是低阶妖兽!”
“妖兽怎么会又暴动,不是才被执事驱赶回去?”
连舒几乎下意识地朝着腰间的玉牌摸去,可下一秒他眸光骤凝,连舒愕然低头,只见前不久还挂着玉牌的位置已空荡荡一片。
是刚才那些人。
连舒气极反笑,当下从空间里抽出把平平无奇的长剑,他没用过几次,更别提招式剑法,连舒只想着拿点武器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前方有杂役弟子跑来,脸上带着擦伤,头发沾着枯叶,面色惊慌逢人便说:“不对——是幻海梵蛇!”
*
“魏师兄无需生气,姜青此时不过是炼气,我已引数只低阶妖兽徘徊在此,兰麝花的花粉洒在他身上,他是逃不掉的。”刘阳山随手将顺来的玉牌抛起握紧,玩得不亦乐乎,笑意深深地抬手搭在不苟言笑魏逊的肩膀上,“这次少说他也得脱层皮。”
“阳山……”胆小的弟子惶惶不安,“如果被人察觉……”
“他就是宗门内的祸害,妙娘被他诓骗,罗遇遭他暗算,魏清此时也还在玉骨牢受苦,我们不过是引过去几只妖兽,山内又不止他一人,放心,死不了。”
魏逊听见魏清的名字,睨了过去:“怕什么,山中兰麝花随处可见,姜青沾上与他人何干?”
“可——玉牌。”
刘阳山凌空抓住落下的玉牌,笑意不达眼底:“你说这个?”
他晃了晃手上的东西,当着几人的面用力随意丢向林中:“他自己粗心大意丢了东西也要怪在我们头上?”
弟子嗫嚅却未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惴惴,走几步便要回头,只觉得要发生什么,而他的不安在看见御剑而行的金阳山首席弟子时达到顶峰。
牧景山身后还跟着六个金阳峰弟子,落地后执剑而立神色严肃:“你们才从后山出来?”
魏逊按住要回答的刘阳山,率先上前:“发生什么事了大师兄?”
“师尊得到传音,明演山内的幻海梵蛇在试炼场边缘出没,师尊命我带师弟妹们驱逐妖兽,金丹以下弟子需立刻回避!”
牧景山看着魏逊问道:“除你们外,还有谁在里面?”
刘阳山和魏逊对视一眼:“只有杂役弟子……”
他迟疑几秒,还是如实说道:“但……姜青还在里面。”
姜青的名字一出,现场陷入古怪的寂静,牧景山讶然地下意识看向身后——与姜青牵扯较深的罗遇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听见仇人的愤恨亦或不满。见状,牧景山心下满意,转头对魏逊道:“杂役弟子身带玉牌不用担心,但以防万一,就麻烦魏师弟前去确认后山是否还有弟子停留,我与其他师弟师妹赶往幻海梵蛇所在地。”
“大师兄放心。”
*
幻海梵蛇,外形蛇身,但覆盖在外表的鳞片都是一双双眼睛。幼年体便能身长百丈,声似婴啼,凡人闻之便会陷入悲恸,最终心碎而亡。
连舒记得自己在那一堆竹简里看见过对幻海梵蛇的描写,蛇身上的每一只眼睛都对应了一场幻境,但只要幻海梵蛇的修为在元婴以下,心性坚定的修士不用特意躲避蛇眼——当然,这里修士在境界上不能与它差距过大。
自己的心性坚不坚定,连舒自己都不敢百分百确定,在听见这句“幻海梵蛇”后,他身体就瞬间紧绷下来——
风声紧啸,断裂的树木横飞而起,如同浪潮中随意四溅的水花。
连舒呼吸一轻,瞳孔骤缩紧紧盯着报信弟子身后的某处。
深山老林中不知何时过于寂静。
飒。
和树叶声相近的摩擦声被风灌进连舒的双耳,他的神志和冷静在被掩藏在黑暗中的巨物露出浅浅一角而摇摇欲坠。看着向自己狂奔而来的弟子,连舒不由自主朝他抬臂,万物都仿佛被暂停。
来人声嘶力竭,本能地想要去拉住对方伸来的手,那人的嘴唇大张似乎说了什么,扭头望向掉在身后的玉牌,命悬一线中,他试图调动灵气隔空取物——
“逃!!”连舒咆哮,可同样与弟子的惊呼一同被过于剧烈的摩擦声淹没。
粗壮的身躯上密密麻麻的眼睛紧靠着眼睛,连舒还记得自己拿起竹简时粗略看完幻海梵蛇篇,忽然问对面在纸上画画的越明商:“都是眼睛的话,那蛇爬行时,眼睛不会进沙子吗?”
越明商听得捧腹大笑:“那不是真眼睛,只是蛇鳞的花纹,蛇鳞坚硬如铁,区区碎石沙砾连留痕都做不到。可虽说蛇瞳是花纹,却能视物,而蛇头上唯一的真眼反而紧闭。”
说完,越明商兴冲冲地拿起自己刚画的大作给他看:“幻海梵蛇就长这样子。”
“蚯蚓?”
“少来!”越明商脸一沉,翻着白眼,“谁看了不是蛇,身上的黑点点就是眼睛,密密麻麻的,纸上看着还行,实物真是让我密集恐惧症都犯了。等你差不多好了,胆子再练大一点,我就带你偷偷潜入明演山的禁地,那地方有一对夫妻蛇,前不久生了一窝小幻海梵蛇,生小蛇的时候天雷还劈了一道下来,吓得宗主大晚上进了明演山一趟。”
连舒听的起劲:“天雷降世,还真有‘宝贝’出世。”
“是小宝贝出世还好,一窝小幻海梵蛇没个千八百年都难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4565|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息,最怕天雷劈在成年体上,那对夫妻蛇都在元婴中期,要是得了什么机遇突破至化神,那就麻烦了。”越明商又在纸上的大蚯蚓上再画了一窝小蚯蚓,随口一提,“幻海梵蛇幼年体身上的蛇瞳花纹都是睁眼状态,但是成年体会随着修为越来越高,身上闭眼的蛇瞳越来越多。”
他停下笔,从连舒面前的竹简翻翻找找,最后拿出一卷摊开指给他看:“古籍中修为最高的幻海梵蛇是妖皇的坐骑,渡劫中期,人妖大战时,它全身上下只有蛇头上的独眼、真眼睁开,若是一般的蛇眼只能构筑幻境,那这只蛇就能化虚为实,可怕得很!”
妖皇的蛇他没机会看见,但是明演山里的夫妻蛇,他看见了其中一条。
巨大的身体徐徐前行,和它硕大的体格相比,周遭的树木都好似初春新冒头的嫩草,蛇尾漫不经心地甩动就能掀起空气撕裂般的奏鸣!
连舒口干舌燥地屏住呼吸,瞳孔颤抖得厉害,心脏也发疯一般不要命地狂跳不止。只是转瞬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被蛇尾抽成一摊肉泥,掀起的气流将不远处的血腥气息吹到连舒错愕恍惚的脸上。
意志力在奋起自救,可是连舒却知晓已经晚了,因为方才随意地一瞥,他已经和一只红色竖瞳对上视线。
周遭的景象在扭曲变换,连舒的身体仿佛被一股力量操控动弹不得。
“那明演山的蛇呢?也这么厉害?”
他似乎在前方看见另一个自己饶有兴趣地问对面的人。
树海失去踪迹,黑暗以不可抵挡的姿态将他缓慢吞噬,而远处自己与越明商的幻影还一无所觉。
越明商坐姿歪歪扭扭,欣赏完自己的大作嗤笑一声:“它差远了,元婴中期,身上闭合的眼睛连一半都没有,和它的蛇前辈还有得学!”
蛇头缓缓抬起,黑色的阴影将他完全包围,连舒只觉得身体发软,但直面巨蛇的这一刻,他宛如蝼蚁站在巍峨的高山下,自己连看清它全貌的资格都没有。
“明天你要去明演山,不要深入,就在外围偷懒也没事。最近山里头的妖兽蠢蠢欲动,暴躁地像是缺老婆……”越明商对着他笑嘻嘻,又重新在纸上画起交缠配对的蚯蚓,“你要是遇见那东西——”
连舒合上竹简,口吻不以为意:“我遇见了会怎么样?”
两人的幻影忽地一顿,连舒怔怔地看着“自己”和扭头的越明商缓缓朝着自己望来,他们的神情被周遭的黑暗扭曲,连带着脸上勾勒出的笑意都是说不出的阴森骇人!
“会死的。”
越明商与“自己”同时低语,两人的嘴唇遽然开裂,肌肉发出织锦撕裂的声响,听得连舒下意识咬紧牙关。
【会死的】
【会死的】
【会死】
自己低低的声音越发逼近,幻影不知从何时移到自己的两侧,左边是自己狞笑扭曲的脸,右边是越明商开裂的唇舌,粘稠的血液滴滴答答。他一动不动,只有紧绷的脸皮和失控的呼吸泄露一个正常人的生理反应。
当自己与越明商的幻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连舒能察觉到自己的思绪仿佛被一双手强行搅乱,记忆在倒退、流逝、扭曲,波动的理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按下,他仿佛变成了粘板上对逼近自己死亡无能为力的鱼。
口不能言,四肢无法转动,唯一灵活的眼睛也愈发沉重……
连舒仿佛睡了很久很久,香甜的幻梦却遽然被一个毫无感情又分外熟悉的机械女声震碎。
“请考生注意,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注意掌握时间。”
13.第 13 章
呼——
连舒猛地抬头,身体好似处于一种长时间紧绷的状态,陡然放松后肌肉都在微微颤动。他双臂下意识打直,手肘蹭过放在一边的黑笔,哐当一声,细微的动静瞬间强迫性扯过了连舒苏醒时恍惚的眼神。
他现在在哪?在做什么?
连舒只觉得自己做了场诡谲的梦,可梦境中的诸多细节已模糊不清,只是残留的心悸还在大脑中作祟,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顶着被广播叫醒时闷出的冷汗,连舒剧烈喘息,身体从控制不住的颤抖到隐隐发酸。
肢体上的触感传递到被麻痹的神经后,四周的动静才慢悠悠挤进耳朵里。
笔尖和卷子的摩擦、纸页翻动的簌簌响声……静谧中透着难言的压抑,连舒转头才看向旁边,上方就传来阴冷的呵斥:“请考生注意自己的试卷,不要乱动乱看。”
连舒本能地循着声音望去,发木的眼神落在分叉的蛇信子上。
黑色短衫的领口处挂着的是一颗三角蛇头,蛇头的鳞片花纹格外别致,是一双双令人头皮发麻的竖瞳,而占据蛇头一半面积的独眼却闭合着,沙哑的声音同红色信子一齐暴露在空气中 ,可连舒的大脑只是短暂地爆发出轰鸣警报,下一秒,警报声与心脏一并诡异地平静下来。
他似乎没瞧出哪里不对,点点头后习以为常般垂首看着自己的桌面。
空白的的试卷上只写了姓名班级和准考证号,最上方印着科目和考试时间,连舒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高考这么重要的场合里睡着,眼见只剩下十五分钟,那颗平稳的心脏在回过神后都快从嘴里蹦出来。
砰砰砰!
急促的鼓点不断敲拍着心口。
他浑身紧绷地拿起笔,手心出汗几次打滑,黑色笔尖在演草纸上写写画画,可定睛一看,却是毫无意义的杂乱线条。
“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分钟——”
连舒嘴唇微动,不敢置信地抬头想要看教室上方的挂钟,可对上的只有嵌在墙体内眨动的血红色蛇瞳。视线碰撞的那一刻,前额又爆发一阵自救的刺痛感,可连舒满脑子都被白卷塞满,顾不得其他开始胡乱答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这五分钟却好似五个世纪一般漫长。
他不知道做了多久的试卷,表情也变得恍惚麻木,不复最初的疑惑和紧张,似乎适应了一场接着一场的考试。
惨白的试卷上黑色的符号扭动盘踞,顺着笔尖游弋至他的指尖、胳膊,随后是脆弱的脖颈和脸颊……
啵。
洁白的墙壁好似瞬间有了生命力,平整的墙面凹陷、旋转,随后一团被血管包裹的肉瘤从里鼓动而出,肉瘤如同心脏一般律动,里头好似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出来。
啵!
白色的墙壁上,肉瘤兀地炸开,横飞的碎肉散落一地,一颗眨动的蛇眼顶替了肉瘤的位置。
连舒混沌的大脑里,似乎响起了模糊的吵闹声。
“……醒。”
他失去焦距的双眼在某瞬间有了些微神采,连舒停下动作,看着晃出残影的手臂,下颚的汗珠低落在试卷上,他忽地又想,五分钟还没到吗?
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时变得幽暗,教室刺眼的白炽灯闪烁不休,在他失神间迸发出一道诡异的红光。
“离考试结束——”广播声滋滋响起,铭刻在灵魂中的紧迫感倾轧而下,连舒顾不得外面的天色是黑是白,本能低头,可下一秒,他的脑海中却闪现过自己从未看见过的画面。
“我遇见了会怎么样?”
他看不清自己的模样,视线里只有越明商不以为意的笑脸。
他打扮得飘逸俊朗,脸部线条也显得格外成熟,连舒嘴唇翕动,因为尝试挖掘这段回忆的大脑如扒皮掀骨的疼,他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捂着脑袋!
越明商的嘴唇好似在镜头的移动下放大数倍,连舒一眨不眨地盯着,竭力保持神志清醒,可还是听不见一丝声响,只是在唇舌的缓慢变动里,他读懂了其中的一小截。
“……那东西……花里胡哨……幻境……”
【那东西最难缠的就是它的致幻能力,你可以将那些看作一场场因人而异变换的幻阵,越是花里胡哨的开大,往往越容易阻截。说白了那就是幻阵,要么用蛮力破开,修为不足那就找到阵眼。】
越明商的声音渐渐从黑暗深处传来,连舒死死瞪着虚空,双眼充斥着血色,手上的笔不断写着刚才短暂回忆起的交谈内容。
阵眼、阵眼、阵眼……
他不断写着这两个字,可头脑没有变得更加冷静,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存在注视,理智岌岌可危,甚至越明商的声音再次被压制!
“离考试还有——考试——离考试——”
广播的滋滋声不断催促着,在寂静的教室内显得说不出的阴寒瘆人。
连舒手腕一僵,他看着试卷上游动的线条,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东西的存在,手背上爬行着自己写下的文字,而毫无威胁性存在感的文字却在接触到活肉的瞬间变得狰狞活跃!
肌肉在萎缩,骨头在膨胀,血管里好似游弋着无数触手——连舒猛地掷出黑笔,砰地一声双手撑在桌面站起身!
四周的蛇头都幽幽转看他的方向。
窗外天色被浓稠的黑色包裹,连舒大口呼吸,但还是压抑不下癫狂的心跳。他侧头下意识想要看向窗外寻求一点带着温度的阳光时,却好似看见了什么过分恐怖的东西,身体顿时僵硬如铁,神色从惶惶到惊恐,本就刺痛难耐的大脑宛如被人狠狠敲了一榔头,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倒流。
砰——砰!
强劲有力的跳动声重击耳膜,连舒难以置信地抚摸上自己的脸颊,瞪大双眼死死看着室内玻璃上的投影。
指腹触碰到脸颊的一瞬间,传递至大脑的触感不是温热的血肉,而是鳞片的坚冷。
投影的自己脖子以上挂着的不是正常人的大脑,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黑色蛇头。陌生的阴冷绞缠住连舒的手指,而玻璃窗上,属于自己不可置信的眼神静静从蛇头上的独眼里倾泻而出……
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
哪种我是正常的?
无数的问题充塞入快要崩溃的大脑,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失去意识,视野中有无数摇晃的竖瞳在注视自己,而越明商的声音宛如一股轻飘飘的风,偶然间吹拂至他的耳畔。
“……找到阵眼。”
“找到它。”
*
构建的幻境里,几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粘稠腥臭的鲜血从指尖悬滴而下,连舒面无表情地从身前“监考老师”的眼眶里抽出黑笔,喷溅而出的血液他已经没有力气躲避。
墙壁上已经只剩巴掌大的面积还未被污染,四周艳红色的竖瞳森然地将他杀死一条又一条人蛇的画面收入眼底,每杀一个,墙体上的肉瘤就开始疯狂繁殖生长。
连舒手臂抑制不住地生理性痉挛打颤,他弓着身体气喘吁吁,嘴唇不断翕张,神经质地反复念诵越明商的话语。
【阵眼要怎么找?】
昨晚的自己饶有兴趣地翻看记载着幻阵的竹简,一面询问对面的越明商。
【我曾经好奇过,仗着原主的修为只身偷溜进明演山禁地找到了夫妻蛇的蛇窝,随便跟一只眼睛对上,顷刻就进入它为我构建的幻阵。】越明商冲着连舒招手,不怀好意地反问他,【你知道我在那幻阵里看到什么了吗?】
连舒摸着下巴:【看到我了?】
【别闹!】越明商无语地撇撇嘴,【我看到玄明了,不是我,是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8373|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的玄明仙尊。】
【幻阵调动入阵人的内心恐惧、爱恨……总而言之就是极端的情绪,我看见自己在巽衍宗的藏书阁。】
【玄明来到的是放置禁书的藏书阁顶层,我睁开眼就看见玄明背对我,手心漂浮着金色玉简,玉简上层层叠叠的禁制符文都能被现代人骂一句光污染,后来我反应过来,那是玄明查阅殷玉真人和妖皇一战残影的那一天。】
【话扯远了,反正幻阵是利用人的情绪构建幻境,要你陷入欲望、恐惧、不甘或者嫉妒……但是每一场幻阵对应一枚蛇鳞,而每场幻境的阵眼都是一条真蛇。】
越明商兴冲冲地对着连舒比划当时自己捉住的蛇:【就我小拇指长短粗细,没什么杀伤力,就躲在浩如烟海的典籍中,身上没有灵气,又和幻阵融为一体,我用神识扫描都没发现它的所在之处,最后气得我直接掀了整座藏书阁才把它找到。】
真蛇。
连舒疲惫地抬眼,看着地上血流如注的蛇人,身体和灵魂上都涌现出一股无力感。
他将所见的蛇人都杀了一遍,可幻觉丝毫没有消散的趋势,还要杀谁?
他思绪钝钝地凝望着玻璃反光下自己的投影,呢喃道:“难道要杀的是我?”
随着精力的流逝,他能清楚感知自己的理智在被幻境污染,偶尔瞥见玻璃上的蛇头,他竟然会为自己对它产生的惊恐而感到疑惑,仿佛自己天生就长这样。
有什么声音从空气中顺着双耳钻进大脑,一点点在改造他的意识,连舒缓缓将笔尖对准了自己颈间的脉搏……
教室里,还活着的、未被杀死过的,只有自己这条蛇。
“离考试结束……”不知道听过多少次的话这次从凭空出现的新监考老师嘴里说出,红色信子嘶嘶地兴奋摆动,连舒的双眸微垂,直勾勾盯着那分叉的舌尖缄默不语。
他的呼吸在某一刻蓦地低沉急速,手上的黑笔啪嗒掉落在脚边,连舒双手攥紧,脖颈上鼓出的血管昭示了主人情绪的濒临崩溃。
连舒猛然抬手朝着嘴里探去!
余光中,他一直没有看见过自己的信子。
指腹按压而下,触碰到的不是分叉的蛇信亦或者温软的人舌,而是和脸颊同样坚硬的触感,两指宽扁平的小蛇一直安静地躺在他的口中,诡异又荒唐地佯装成自己原本的舌头!
在这个念头停驻的瞬间,连舒就控制不住弯下腰反胃干呕,眼眶也酝酿出生理性的水光,但是更紧切的是小蛇仿佛察觉自己伪装失败,开始往内滑动!
他硬生生忍下胃袋抽搐的恶心感,自己的双指没有从嘴中拿出,在感知到它意图的瞬间就死死遏住蛇头,不容抵抗地强行将整条小蛇连根拔出!
喉咙在失控地痉挛,细而短的蛇身被狠狠扯出重摔而下!连舒赤红着双眼抗拒地垂眸,手上却攥紧尖物毫不留情地对着地上的小蛇直戳而下!
噗嗤、噗嗤——
紧绷的手臂已经失去控制,一次次戳进血肉,周遭四面长出的蛇眼一个个爆裂开来,迸出的血浆流泻一地。连舒头也不抬,双眼失去焦距,仅剩下躯体在自我行动。
直到四周扭曲,从躯壳里拽出的意识回到原处,他才似溺水之人重新吸入空气。
呼——
随着心口颤动,连舒紧闭的双眼遽然睁开!
来不及环顾周遭,他争分夺秒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察觉触感是正常人的温热后,又心惊胆战张开嘴探向唇舌……直到一切正常,他紧绷的头皮才一寸寸松缓。
连舒脱力地倒退几步倚靠在树干上,这才有心思费力试图看清四周。
强烈的爆炸余波已经不能牵动他丝毫的情绪,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被谁所救,周围已经不是失去意识前所在之处,而那条让他遭了老罪的幻海梵蛇在数百米外甩动蛇尾。
14.第 14 章
连舒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又想起被蛇支配的恐惧,立即嫌恶扭头,最后不忘拍拍心口心疼一秒自己。
身后狂风大作,远距数百米,强风的余威仍然刮到了他这里。连舒抬起手臂遮挡眼睛,冷不丁和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打了个照面——一片闭眼的蛇鳞。
那东西就掉在他刚才待的地方,此刻被砂砾遮盖一角,闪烁着血红的光斑。连舒皱着脸,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将它捡起收入乾坤袋。
“畜生!”
不知谁暴喝一声,紧接着,连舒还没看清人影,就见震撼人心的千万道剑影朝着抬起的蛇头飞旋而去!
比先前更大的爆炸产生,刺眼的白芒吞噬了连舒的视野,牧景山骤起的气息瞬间掀起表层松软的地皮!泥土、石粒和石壁上震裂掉下的巨石都四散而落,幻海梵蛇带着重伤仓皇逃窜,蛇尾每一次抬起,都伴有空气撕裂的哀鸣声。
连舒心有余悸地想要远离,可才后退几步,伴随一声急切的“小心”,如山峦拔地起的蛇尾就横扫而来。
巨石成为齑粉,被强风气流卷起的树木如春雨落下,和无数道剑光落在蛇鳞上撞出的金属铿锵声比,断木砸地的动静简直不值一提。
连舒不敢去赌自己在没在这蛇尾的攻击范围内,下意识调动防御阵盘,双臂交叉横档在脖颈胸口,发丝飞扬,夹杂石粒尘土的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而预想之中的剧痛没有出现。
七七四十九道剑光汇集一处,变成一柄半透明金色长剑,强烈的灵气从剑刃迸发,随着一声轻斥,金光剑影遽然朝着灵活游走的幻海梵蛇刺下!
灼热的气流将连舒震得连连后退,脊背撞上一棵同样摇摆的树干上,护主的阵盘波动,白色符文从脚下盘旋上升至连舒的头顶,将一切暴动的灵气阻挡在外。
而方才叫他小心的人也轻巧点足落在他身侧。
“你怎么样?”
连舒干咳几声:“还行。”
“姜青?”
来人是个年轻女子,身着碧绿色长裙,清爽感扑面而来,她气质温婉,五官不带一点棱角,乌黑靓丽的头发上没有过多装饰,只将长发和一条浅绿色的丝绦混编成麻花辫子垂落至左胸。
连舒只扫了一眼便颔首应下,他习惯了白眼,以为对方见是他会转身就走,可女子面色只是僵硬几分,而后望着他唇边没擦干净的血色,略带关切:“你吐血了。”
不远处牧景山凌空而立,衣摆飒飒作响,手持长剑抬臂间又是几十道剑光——
“这里危险你先离开!”女子握紧弯刀轻描淡写地劈开飞滚而来重石,转头对着灰头土脸的连舒安抚,“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你修为散尽,幻海梵蛇就留给牧师兄处置。”
她看着连舒四周还在盘旋的白色符文,叹了口气:“就算你有法器在身,可你体内现存的灵力稀少,无法长时间取用。姜青,不要逞一时之气,我与牧师兄也不是特意来找你麻烦,你……不要多想。”
连舒算是听出来了,对方以为他不离开是心气高不想在熟人面前灰溜溜离开,要面子不要命,这种误会并不让他生气,他只是惊讶现在竟然还有人愿意关心原主。
连舒没有过多解释,眨了眨刚才飞进石粒的眼睛,沉声道:“麻烦给我指条路,我往哪走?”
四周都是树,也没有风景区里的指示牌,连舒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态度平和的友人,他态度也放得友善。
“……”女子沉默了小片刻,“你真的失忆了?”
连舒风轻云淡地呸掉被吹进嘴里的小石子,点头态度诚恳:“真的,哪个方向通往出口?”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但是转念一深思,好似自己自从穿越过来就哪哪不顺意,吐血家常便饭,狼狈如影随形。
连舒凝重地暗叹口气,和这里的人相比,以前那个啤酒肚乱指点的甲方都瞬间和蔼可亲起来。
女子张嘴还想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妙师姐,你在这做什么?牧师兄让我们清理——是你!”
来人和魏清差不多大小,圆盘脸杏仁眼,横眉倒竖时格外娇憨,若刚才的女子温婉动人,这个看上去就是大户人家如珠如宝对待的大小姐。
大小姐猛地抬步一跨,插入连舒和女子之间,双眼蹭出一簇火苗:“伪君子!你现如今又追着我妙师姐做什么?难不成后悔了知错了巴巴地赶来道歉?”
“呸!”大小姐一把将她嘴里的妙师姐拉到自己身后,“晚了!妙师姐与罗师兄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笙生——”身后女子抬头尴尬地和连舒对上视线,那一秒,他瞬间明悟了对方的身份。
冒名顶替的四个大字闪在眼前,连舒庆幸魏清提前告知了他跟面前人的孽缘,现在不至于让自己一头雾水。
“呃……”连舒只觉得飘进飞尘的眼睛越来越干痛,忍不住频繁眨眼,“那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好你个伪君子烂小人!你现在还敢冲着我们妙师姐抛媚眼,你等着!”大小姐蹭一下拔出腰间的佩刀,手腕翻转往上一抬,泛着冷意的刀身就搭在了连舒脖颈间。
“道歉!为你之前厚颜无耻的欺瞒和现在的轻浮对妙师姐道歉!”
连舒只淡淡地偏头,扫了眼横在脖颈上的剑:“我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叫你家大人出来跟我谈。”
“笙生!剑不是对准同门的!”还是妙娘最先反应过来,在大小姐发火前立刻扭转话题。
连舒看向脸色不佳但极力劝阻的妙娘,暗自无奈,他就说情账难还,还好他来前真相就大白于天下,不然头疼的就是自己了。
“这里离入口数里地,且还有落单的妖兽,难道你还想走回去?”妙娘不知方才拉着大小姐到一旁说了什么,对方只隔着几步在远处恨恨地瞪着他。
连舒替原主道歉的话转而变成:“分发给杂役弟子的玉牌丢了。”
“丢了?”妙娘低头,果然见他腰带空空荡荡,垂眸掩去眼底的复杂和狐疑,从乾坤袋取出一个玉石交递过去,“用这个吧。”
“多谢。”连舒接过,想了想,他又低声道,“抱歉。”
妙娘诧然抬头,良久:“……我这下真信你是失忆了。”
“妙师姐我们快走吧!罗师兄还在帮牧师兄对付那条畜生呢!你和这人有什么好说啊?”大小姐冲着连舒做了个鬼脸。
连舒捏碎玉石,临走时记仇地对着鬼脸还来不及收的大小姐微笑:“我和你一个小鬼头也没什么好说的,人还没剑高,小心以后只能长这么高。”
“啊啊啊啊我杀了你——”
连舒身周光芒大盛,剑尖戳了个空,眨眼就被传送回雪乌峰。
看着面前的空地,大小姐瞬间破防哐当一声扔下佩剑,双眼泛红:“妙师姐下次我一定要杀了他!你不准拦我!”
妙娘并未安抚,只目光复杂地看向雪乌峰的方向,轻叹声微不可察:“这真是……意料之外。”
*
玉石破裂,里面的传送阵被强行激活,连舒的身体机能迟钝还不适应瞬间传送,面色惨白地坐在月华居外的玉阶上缓气。
身为巽衍宗地位特殊的仙尊,玄明的月华居地理位置极好,处于八个主峰最靠近明演山的雪乌峰上,常年被囚神阵波动的灵气洗涤,住所便是最好的修炼场地。
而整个月华居除开休憩的主、偏殿,还有闭关打坐的洞府、开炉炼丹的丹房、蕴养灵脉的灵池以及只属于玄明使用的小藏书阁……
亭台楼阁,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12293|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柱玉阶,云雾缭绕,仙鹤穿云,人间富贵远不及此。
但连舒总觉得少了什么。
昨夜越明商神神叨叨只讲自己要去一趟黑市,但涉及具体事宜却难得的守口如瓶。连舒也没有深究,可现在……按着竹简所讲在床上吐纳冥想的连舒睁开眼睛,气海穴的灵气聚拢又分散,随着他睁眼的动作顿时逸出体内。
一整天经历的事情太多,特别是那恶心的幻阵让他洗漱了几十遍,今夜自己的分享欲倒是旺盛起来,可另一个人却拍拍屁股走了。
连舒这会儿终于能体会越明商这两日死缠烂打非要听他嘴里“可能差点见面”的好奇心。
见面就是见面,没见就是没见,可能差点见面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没见吗?
连舒说出口后也有些后悔,时隔多年也不想提自己以前犯的傻事,但盖不住越明商精力旺盛一定要刨根问底。
“什么意思?我们差点就能见面?什么时候?在哪?”
“你别话说一半就不讲了?你把我当什么了?把我当什么都行,行行好,说了吧!”
“连舒,要不给几个关键字我自己猜好不好?”
好不容易将人赶至屋外,自己能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可脑子也能被动接收传音。
越明商不知身在何处,冲着他施了传音咒一个人切换两种声线自顾自搭起台子,演了起来。
【要不然我就告诉越明商吧,他一个人英年早逝多可怜,现在发现记忆也缺斤少两的,身为他的朋友,我这么瞒着他多不是人啊。】
越明商的本音接着故作坚强:【连舒,没关系的,你不说肯定有你自己的考虑,我是个成年人了,应该学会尊重你的决定。】
【他都这么说了,我要是继续隐瞒就太不是人了,连舒啊连舒,你对得起一个英年早逝的可怜人吗?你看看他的深明大义,再看看你,啧啧。】
越明商:【连舒,睡了吗?我有些睡不着,一想到我连最要好的朋友也忘记了,我就心存愧疚地睡不着。】
【天啊!他也太可怜了吧!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沙哑,不会一个人偷偷哭过了吧?】
越明商:【我只是想知道我们毕业之后的情况,有联系过吗?见过面吗?为什么你欲言又止,是我做出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他真的我哭死!宁愿假设是自己的问题不也去想是不是我的问题,不愧是越明商,还是和以前一样有情有义!对比藏着掖着的我,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云泥之别不外如是!他还愿意跟我做朋友,我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我,连舒,对着天对着地,对着苍生万物起誓,这辈子我一定好好对越明商,不让他再掉一滴眼泪!如果我让他伤心难过,我连舒就没有小鸡、鸡!】
连舒气极反笑,忍受着脑子里的大戏,将被子扯过头顶,但还是削弱不了一点那情感喷涌的夸张对话——
越明商:【连舒,如果瞒着我能让你高兴,我能忍受记忆空白带来的慌乱和迷茫。】
【够了够了!听他这么说我的心都要痛死了!现在我就要掀起被子告诉他真相!】
越明商捏出的声线细长,声音一激动昂扬时就好似尖锐的钢丝从天灵盖直戳下来,连舒猛地掀起被子,牙根咬得发紧发酸,他还没张嘴,头顶的瓦片就簌簌几声被人撬开一块区域,一张喜色盈盈的脸从外探进来:“连舒,你要说了是不是!”
倒悬的越明商还撩了撩耳边散落的发丝,手拢在耳后收音:“说吧说吧,我听着!”
连舒看着屋内上方倒悬金钩的鬼影,额头青筋蹦起老年迪斯科。
“真要听?”
越明商感觉有戏,更来劲:“要要要!”
连舒铁青着脸邪魅一笑:“是大鸡、鸡,不是小鸡、鸡。”
15.第 15 章
连舒将那片蛇鳞放在桌面,上方的蛇眼成闭合的纹路,他翻找竹简找到对应幻海梵蛇的记录,寥寥几字记载了挣破幻境后蛇鳞自动脱落,而脱落的蛇鳞入药、炼器皆可,高阶妖兽身上浑身是宝,连舒不知道这东西能有多宝贝,准备等越明商回来再说。
而这次不小心踏入幻境,倒是激起了他对幻阵的兴趣,毕竟他恶心人确实有几十把刷子。
他淋过雨,别人就别想撑伞。
连舒又在零零散散的竹简中找到了幻阵的构建,里面用词深奥,什么符文、阵法、阵眼以及灵气的灵活调动,瞬间让昔日的学渣热血骤凉。
他将竹简分门别类地放好,又把蛇鳞放回乾坤袋,忽地看见空间内漂浮的小石块,那是临走前越明商当着他的面和其他宝贝一齐塞进去的。
灵讯石……他垂眸看着毫不出挑扔在外头都只会让人以为是普通石块的法器,猜测使用方法。
昨夜越明商颅内传音半宿,见他油盐不进才遗憾而归。自己才合眼半个时辰外头天色就大亮,他磨磨蹭蹭起床,双脚还没踩进鞋里,门就被人从外大力推开。
越明商神色匆忙,身上穿着也不似素日的广袖仙袍,而是利落的水蓝色短打,长发被黑色发带高高束起,整个人都透着股精神干练。
他进屋后只是抬眸扫了眼床上还半睁眼的连舒,不由分说地开始从自己的须弥戒中掏出一些法器堆积在桌面,又长腿一跨,到床尾处的衣桁,在外袍中摸索到连舒的乾坤袋,一边给里面进货,一边解释。
“我要去一趟黑市,时间不定,快则当天晚上就能回来,慢则需要几日。对外,只说我闭关打坐。”
连舒有些意外,顿时脸上毫无睡意:“做什么?危险吗?”
越明商咧嘴:“我比较危险。”
当拿出灵讯石时,越明商急切的动作一顿,小跑几步到了床边,郑重其事地将小石头放在他的掌心里:“这东西叫灵讯石,你可以看作是修真界的手机,嗯……低配版,时间紧张我就不教你怎么使用,这个东西是用来联系,没有危险,闲暇时你可以自己尝试激活看看。”
又接连掏出几件攻击类和防御类的法器,他才挥挥衣袖风风火火地离开。
连舒抛着手里棱角尖锐的石头,对“修真界的手机”形容很感兴趣,于是心神沉入石块,以为能看见光屏再不济是一些文字,结果灰茫茫的四周毫无动静,几秒后他睁开眼,却冷不丁与石块上浮现的缩小版越明商虚影对上眼。
“!!”连舒整个人一僵,拼劲全力才没扔出手里的石头,心脏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怦怦直跳。
怪不得说是低配版手机,可以打视频通话,但也仅有这个功能。
越明商身上套着黑色斗篷,他的上半张脸在兜帽下若隐若现,只有高挺的鼻梁和微扬的唇角在月色中一览无遗。连舒有些看不分明他的表情,只觉得好像通讯的时机没有选对,因为方才两人诧异的瞬间,他好似看见越明商身边还有其他人。
“还在忙?”连舒试图看得更清楚,可虚影只投出他的上半身,范围也颇为狭窄,只隐隐能猜出他在一条巷道内。
“刚刚忙完。”越明商左手放下兜帽,露出一双含笑眼,声音听起来却有些沙哑低沉,他凑近一步似乎也在观察连舒,“你脸色好像有些苍白。”
连舒披着外衣往床边走去,烛火摇曳,让他白净的脸颊多了一丝温和。
想着反正也有些无聊,于是连舒顺着他的话将白日遇见的事总结一番三言两语说完,最后拿出比他巴掌还大的蛇鳞,凑到虚影面前:“我翻阅典籍,说这蛇鳞也是好东西。”
越明商的目光在他平淡的诉说中几度变换,最后眸光微动,晦暗的视线停在那枚蛇鳞上,融入黑夜的尖锐煞气陡然消散,神情浮现一抹微妙慈爱,像是看着一个弱小的幼童,捡起地上别人不要的生锈小刀当作宝贝,兴冲冲地捧到他面前。
越明商笑容更加真切几分,右脚微微点地,强劲的灵气顷刻将周遭数百里笼罩,逃窜的人影猛地僵住,好似被空气中一只手死死握紧,可手的主人却并不着急盘问或者杀死他,反倒是望着手中缩小的虚影,声音透过漫长的距离也显出几分鼓励来:“确实是好东西啊,那是你的胜利品,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连舒心里隐隐有不成型的打算,但不知道这个方向适不适合自己,于是下意识询问最能替他解惑的越明商:“在修真界修炼幻术,未来发展前景怎么样?”
越明商连一秒也没有犹豫,重重点头:“前景很不错啊,如果你想修炼幻术,正好我在外可以带一些你需要的东西。”
连舒有些好奇他说的黑市是什么样:“你已经到了?黑市在哪?里面什么样的?”
到修真界这么久,他顶多就是几个地方来回走动,甚至整个巽衍宗都没有看个遍,三点一线的生活确实枯燥无聊。
越明商:“在罗刹洲,位于阳歧大陆的边缘地带,四周千里荒无人烟且极度危险,邪修魔修比比皆是,元婴以下的修士轻易不要涉足其中。但是好东西也多,这里的拍卖阁只要价钱给得起没有什么能弄不来,不过治安条件恶劣,杀人劫货的事屡见不鲜。”
连舒还是奉公守法的普通人思维,闻言有些凝重:“杀人劫货?你碰见了?”
越明商愣怔片刻后,暴戾的灵气都因为这句反问变得温和,眉眼弯弯道:“没有啊,只是听闻。”
连舒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垂头百无聊赖地查阅可能记载了黑市的典籍,一边偶尔抬头看看虚影。
“是什么要紧事需要去那?”
越明商但笑不语,身上的黑袍衬得肌肤白得惊心。
透过他身后低矮的土墙,连舒依稀能看见天际是雾蒙蒙的血色——雪乌峰夜色浓郁,繁星漫天,而越明商仿佛身处另一空间,连苍穹都隐隐绰绰透着一股杀伐煞气。
“连舒,你很想知道?”越明商露出几分狡黠,“那我们交换吧,你告诉我为什么是可能差点见面,我告诉你为什么来罗刹洲,你看,多公平。”
连舒知道越明商拔树寻根的脾性,谈及这个敏感的话题,他有些迟疑又苦恼地捏了捏鼻梁,思索是继续略过还是实话实说。
思忖半晌后,他放下手,目光不再闪避,反倒很是认真。
“可以,我也没想一直隐瞒,只是有言在先,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不代表如今的我……”
现在说,双方不算面对面,一定程度上能避免尴尬气氛。连舒若有所思地望着虚影,也很好奇越明商的记忆里有没有这回事。
他不紧不慢开始讲述,声音透着回看过去的感慨惆怅。
“我大二那年,企鹅上收到了一条好友验证消息……”连舒怕他连一些基础的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16771|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忆也忘记,于是在这个开头补充,“毕业之后你单方面删除好友,注销了号码,高中好友一个不剩,班级群也早就退了,所以在毕业后,没有人能联系上你。那条验证消息,是以你的名义发来的。”
越明商表情有些呆傻,在连舒顺畅地说完这一句后,过去半晌才木木地点点头:“哦、哦……都删了吗?”
连舒颔首:“嗯,我挨个问过了,一个都不剩。那条好友验证,只说了他是你,发给了我一个地点、时间,说要见面,我通过好友后,不管发什么消息都没人回复。”
“地点刚好是在我学校附近的一家甜品店,秉持着距离不远看看又不会出事,所以我按消息说的时间到了那家店里。”现在他还能回忆起甜品店内弥漫的香甜气息,和门口客人出入时清脆的叮铃电子音,“你有这段记忆吗?”
越明商也仿佛猜到了后面的结果,他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回答什么,可空白的记忆只让他恍惚摇头:“……我不记得了。”
连舒却好似意料之内,他抬起茶盏抿了小口,没说什么。
“所以我没去是吗?那可能根本就不是我发的消息,是别人的恶作剧!”越明商口吻有种莫名的急切。
连舒深深看他,未过多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道:“时间到了,但是我没见到人,不管是你还是用你名义恶作剧的人。”
连舒现在只有释然,但是很多年前的自己却不是这样。
稚嫩的感情能承受的波折太少,但是留下的痕迹却格外深刻。
到达约定时间后,连舒转头透过落地窗看向人来人往的街道,试图在匆匆行人中捕捉熟悉的身影。当过去一小时,他又面色平静地想着是不是对方出门被什么事情耽搁。
分针再次走过一圈、两圈、三圈,他开始控制不住发散思维,揣测越明商在路上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那你等了很久吗?”越明商小声问道,“一整天?”
连舒的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眉眼舒展,眼神清亮,偶尔望向前方的视线恍惚——那是陷入回忆的表现。
“……或者,几个小时?”越明商故作轻松笑笑。
“不是。”连舒表情不变,“我等了大半年吧。”
第一天,他硬生生等到甜品店打样,那时他的心态很好,猜测是对方记错了时间,于是在第二天又在同一张桌子等候。
第二天没人,他撑着下巴低头看着手机上不回复的界面,自动设想越明商可能是家里出事,只是不知道碍于什么情况无法联系,于是接下来的一周,他没课就去往那家店。
当一周过去,这里的甜品已经吃腻,自己一边查看身上的余额一边思索,难不成真是出现意外,比如赶赴的途中出现小车祸,伤筋动骨一百天,一周当然不够。
大二下学期,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并不打算招人的老板还是同意他在这里兼职。
店很小,他的工作几乎包揽了整个店面的工作——收银、清洁、分发传单。
兼职时间灵活,他的等候也没有定数,偶尔是上午,某些时刻就在下午傍晚。等玻璃窗外的景色由炎炎夏日到大雪隆冬,自己关上店门走在圣诞节气氛浓重的街道,节日彩灯的光斑落在他恍惚的眼底,那时的自己才不得不承认——
好像……确实……只是场粗糙的恶作剧。
而他真的信了。
16.第 16 章
血月高悬,风声中夹杂着男人的嘶吼和濒死的呜咽,四方城内门户紧闭,街道青石路上的血液还未风干。
黑袍的衣摆如乌云翻滚,血水悄无声息地蔓延至他的鞋底,湿润的衣角上,鲜血滴坠的啪嗒声成为这条平平无奇暗巷里唯一的动静。
越明商的半张侧脸隐没在黑暗中,阴沉的双眸有些涣散,似乎陷入了一场古怪又颠倒的梦,他好似游离其中,可茫然四顾,只有大片大片能吞噬人的空白。
月色落在他瓷白的脸颊,虚影散去半刻钟后,越明商才缓缓收回了紧握在手心的石头,有气无力地低垂着头,口吻却一派天真迷茫:“……为什么会不记得?”
怎么能不记得。
他左手微动,脚下的人就控制不住倒吸气。越明商抿了抿嘴唇,忽地偏头朝着身侧看去。
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边,是还剩一口气却被削去了两条胳膊的男人,脸上是自己断臂处喷溅的血液,断臂光滑平整,连一丝黏连的肉筋也没有。而顺着他僵硬的脖颈往上,大张的嘴里舌头被锋利的剑尖死死抵住,循着剑身视线继续上游,便瞧见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散漫地敲着剑柄。
越明商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不高兴,截然相反的情绪在同一时刻将他的心脏塞得满满当当,他仰头凝望天穹,不祥的血月似乎也跌落进那双闪动着莫名光点的眼眸。
他等了我。
光是这个迟来的事实就让他有些飘飘然,越明商努力回忆,绞尽脑汁地复刻自己当时面临的处境,但大脑吝啬回应他的请求。
是我吗?
——不,不是我。
越明商拒绝没有按照约定到达的人是自己,于是,他才弯起的唇角又陡然绷直。
喉咙呛着血沫,涎水横流,可男人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内心对他的杀意丛生,灵气悄无声息调动被斩断的大刀,碎裂的刀刃唰然而起,直插越明商暴露在空气中的咽喉!
噗嗤!
越明商甚至没有低下头,手腕轻动,磅礴的剑气瞬间挡住暗器,紧接着,极度惨烈的痛呼下,男人的整个下颚被一分为二!
“啊啊啊啊啊——”
男人吃痛低吼,恨意如毒蛇缠绕心脏,从死死盯着越明商的双眼中泄露一二。
越明商晦暝沉郁地看着他:“你想杀我,但是杀不了我……”
他像是喃喃自语,沾血的剑尖抵在石板上,任凭失去手臂的男人蛄蛹后退。
“但是你看到了他的脸,也听见了我叫他的名字……”越明商头疼地徒手拍打自己的前额,“杀不了我,你会去杀他。”
男子目光从怨毒转为惊骇,仿佛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场景,立刻咬牙欲冲出这遍布灵气的长巷,可不过是才一步瞬移百米之外,翩翩如玉的身影紧随而至,如鬼魅般站立于他身侧。
越明商低垂着头颅,额前垂落的碎发微微拂过他稍弯的唇角,声音轻柔:“修真界就是这点不好,杀了肉\身不行,还得灭了神魂,灭了神魂也不算干净,还得提防杀了小的来了老的。”
“你家住何处?家中共有几口人?家人是凡人亦或修士?你在此是孤身一人还是有亲朋好友相伴?”越明商言罢不等人回答,失笑地摇摇头,“算了,我自己看吧。”
不可抵挡的陌生灵气如洪流灌入识海之中,男人的身躯在粗鲁地搜神下无助地抽搐痉挛,不过短短几息就没了气息。
越明商松开手,软哒哒的身体“咚”地倒在地板上,他面露出一丝虚伪的不忍:“原来是个孤家寡人,也是可怜。”
掐灭逃窜至地底深处的残魂,越明商没有立刻离开,反而盘点起自己的胜利品。
男子尸体腰间的储物袋被脚尖踢落在一侧,他只是粗略扫了一眼,便冷笑两声,怪不得胆子这么大,里头好东西应接不暇,想是吃了杀人劫货的甜头,才没耐心摸清他的底细就敢动手。
越明商挑剔一番后只收下看得过眼的法器,最后仰首看了看天际火烧般的霞光,才不徐不疾地走出暗巷。
好烦,他不知不觉哼着上辈子的调调。
想回去了。
*
幻海梵蛇被驱逐至山林深处,连舒只听说昨日受伤弟子不少,待再三确认后山周边无高阶妖兽,他便又继续做了两日的清理工作。
待第三日,雪乌峰上忽然出现一个熟人——刘阳山。
“姜师兄。”许是之前被气得喉头发哽,第二次见面刘阳山连面子工作也懒得做,在月华居前拦住人,施施然上前敷衍行了一礼,开门见山道,“前日,罗遇师弟在明演山对战妖兽时牵扯到宗门大比时落下的暗伤,师尊爱徒心切,便叮嘱罗师弟好好闭关静养,可罗师弟揭下的宗门任务还未完成,师尊遣我来此问姜师兄何时动身?”
刘阳山一顿,仔细观察了番连舒此刻的神情,见他面色如常,才慢慢道:“姜师兄昏迷时,玄明仙尊与师尊在司律堂已在对你的处责上达成一致,师尊担忧罗师弟危急存亡间强行突破许会造成根基不稳,于是便在半年苦役下加上一条,若罗师弟闭关不能按时完成宗门任务,可令姜师兄代劳。”
他声音平静,倒是没有一开始的做作。
连舒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在宗门任务上一头雾水。
“什么任务?”
刘阳山倒是惊讶于他的服从,取出玉册:“玉册上便是,你可拿回去好好细读。”
连舒接过玉册,刘阳山转身欲走,可念及前几日阴差阳错的小报复差点酿成大祸,他难得心中有愧,转头提点几句:“姜师兄近日若是无事,可准备动身,此任务对过去的你而言自然不算太难,但……若真遇上棘手之事,可传音回宗内。”
刘阳山御剑离开后,连舒拿着玉册回屋,才读了几列,他就了然为何刚才对方的神色暗藏一丝怜悯。
他没和众人口中的罗师弟正式见过面,可也得知原身和他的死仇,所以在读完几段文字,连舒都在怀疑刘阳山的转述中有多少被修饰后的谎言。
这是要他死啊。
连舒的指腹摩挲着玉册上“失踪六十九人”,而后沉凝的视线盯着旁边的“邪修”,心情美不起来。
简而言之,山下有个白头村,数百年间失踪人口高达六十九人,这六十九人年龄、性别毫无规律,有垂髫小儿,也有风烛残年的老者,更不差年轻男女。这些人同在一村,邻里之间关系和睦少有口角,而偏僻之地民风淳朴少有偷鸡摸狗之事,于是在失踪事件刚发生时,村民都以为是附近野兽作祟。
可当有人在屋内失踪,且未搜寻到野兽踪迹,村民又开始怀疑起是外来的土匪奸人……这数百年持续不断的失踪事件,村民从开始的愤怒寻找到习以为常的麻木,他们报过官、拜过佛,但近几十年,还是接二连三失踪了几人。
久而久之,白头村又被称作邪村,数百里外的村落对此避之不及。
直到一个十五年前失踪的女童重新出现在村内,众人才有了得知真相的机会。
分明过去十多年之久,可女童还是一如当初失踪时的模样,好似时间停留在她身上。
女童回来的消息在村里引起轩然大波,好消息是有活人回来,坏消息是,女童已是痴呆状,辨不清人,口齿混乱,嘴里只嚷嚷着“鬼啊鬼啊”,引得村里人胆战心惊。
当女童双亲多次询问这些年她在哪,却得到了一个令人脊背发寒的回答。
*
“她说自己一直在家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2381|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根本没离开。”连舒目不转睛盯着“邪修”二字,在烛火旁将记载邪修事迹的竹简一一摊开,思考自己的修为真遇上邪修能不能全须全尾地脱身。
邪修的邪字,只能概括修真界这类人群特质里的一部分,还有残酷、血腥、不折手段,视人命如草芥。连舒印象最深的,就是一邪修为炼制万魂幡活祭一城二十七万余人,生生将一个繁华的城池变为死域。
现在的自己若是正面撞上邪修,不是白给吗?
越明商的虚影浮在玉册的上方,一目十行扫完后头如捣蒜,转头却跳转话题:“连舒,你现在将乾坤袋里那件黑袍拿出来穿上。”
连舒愁眉紧锁:“做什么?”
“穿吧,你穿上我就告诉你。”
“没空。”连舒抬手覆上石块上,正要挂了通讯,室内的灵气就仿佛要凝固一般,虚空扩散出明显的波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逆徒!”
越明商脸上丝毫不见连夜赶路的狼狈,从头到脚的黑袍将他衬得精神抖索。连舒才抬首,忽地像是闻见什么,双眉一蹙,使劲在空中嗅了嗅:“什么味道?”
越明商仿若不觉,满不在乎地佯装到处闻了闻:“什么味道啊我没闻到,可能是路上杀了几头妖兽沾上的血气,快点!别管什么味道不味道了,你来——”
他径直走到书案边,俯身握住连舒的手腕,不容置疑地拽住人就要往外走,连舒几次没能抽出手,无奈问:“这么晚去哪?”
两人穿着相同的斗篷,这次越明商没有拿出灵船,而是直接带人瞬移,眨眼间遮掩气息的两人就到了明演山内部。
夜色恍若也被山林深处的冷风侵染,连舒忍了忍胃部的不适,背过身拍了拍突突狂跳的太阳穴,只是睁一只眼就知道这是哪,瞬间就明悟越明商这是要干什么。
“你现在是真把我当小孩子?”连舒哭笑不得,“在外面受欺负了回去找你给我挣面子?”
越明商走到他身后,不以为然地一边替他顺后背,一边嘀咕:“连舒,你要这么说也没错,这具身体不过二十出头,和玄明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比,不就是小孩子一个?”
还是个被条蛇给欺负的小孩子。
越明商没将心里想的说出口,拍后背的手被人推开,连舒直起腰,对他随口一提的话稍微起了兴趣。
“玄明几百岁?”连舒想起自己最初融合姜青小片段回忆时的场面,一个不到一分钟的画面就令他天旋地转的难受,也不知是刚开始不适应还是以后接受记忆也是这般,他不得不联想到已经承受过这一切的越明商。
几百岁,几百年的记忆……连舒眉心微拧,那种挥之不去的猜测再一次袭上心头。
“反正挺老的。”提起这事的是他,现在连舒深问支支吾吾的也是他。越明商压了压唇角一脸不乐意,“连舒,你现在有些冒昧了,你年轻,你了不起哦。”
他将连舒后颈的兜帽给他罩上,压低声音道:“等会儿我们去找那条夫妻蛇报仇出气,你不是想要它身上的蛇鳞,到时候我摁着蛇,你拿着刀,想刮多少就刮多少。”
连舒被他描述的画面乐得出声,也起了坏心思:“我不想要它的蛇鳞,一片就够了,太多了我怕晚上做噩梦。”
“那你想要它的什么?杀了它做蛇羹吃?”
连舒意味深长地摇头,肚子里的坏水吱哇溢出来:“我不吃那玩意儿,没胃口,不如把它们打个结,死结怎么样?”
才问完,连舒又兀自摇头反驳前一句:“不好不好,死结不如活结美观,打个蝴蝶结吧。”
越明商噗嗤一笑:“够损的!”
连舒吊着唇角,点了点下巴也称赞回去:“你也不赖。”
17.第 17 章
两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地偷偷摸摸到了后山深处。
幻海梵蛇的老窝在一处山洞内,洞穴极宽极深,几乎挖空了半个山头。两人生人的气息被完全隐匿,加之还有个越明商,连舒进入蛇窝如进无人之地。
说干就干,越明商施下禁锢法诀,那条盘踞在洞口的母蛇就一动不能动,只有庞大身躯上的蛇瞳在疯狂乱转,铺天盖地蛇瞳叠加的幻境却被一股浑厚的灵气阻挡,连舒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甚至有些想将乾坤袋里的那片也丢出来。
一片蛇瞳花纹是神秘,带着一种危险的美感,可密密匝匝的蛇瞳就是场诡谲的噩梦,余光只是扫上一眼精神值就不可控地狂跌。
清冷的月色是这一场单方面审美霸凌的见证者,母蛇愤怒地瞪着蛇瞳,可连嘶嘶吐出信子也做不到。越明商将母蛇当作小时候女孩子手上的花绳,蛇头与蛇尾相互交缠,阒寂的洞穴中,一时半会儿只有两个人类的低低私语。
“蝴蝶结不是这么打的。”
“你会你来。”
“我来就我来!”
“可惜了,没手机,不然多少得来几张。”
“留影石!”越明商眼睛爆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急不可耐地开始掏储物袋,“留影石可以记录画面,这不就是相机!”
他掏出几枚留影石,啪啪几下,将石块嵌在蝴蝶蛇结对面的岩壁之上。
连舒低头整理了下自己的仪表,将散乱的鬓发捋了捋,微抬起下巴竭力保持一副宠辱不惊的高冷神态。而越明商揽镜自照后,歪着脑袋笑嘻嘻地将他这副模样收入眼底,时不时还满意地直点头。
两人站在被打成蝴蝶结的幻海梵蛇头颅旁边,一个单手比耶放在连舒耳侧,喜眉笑目地盯着留影石;一个脸上虽没有太多表情,但细看却还是能找出上浮的笑意。
浩天繁星,月色如水,透亮的光线温柔地记录下这短暂的一幕。
越明商宝贝似地再三盘着手心里的留影石,咂咂嘴还有些意犹未尽,他脚尖踢了踢地上可以小幅度挣扎拧动的母蛇,眯着眼睛往洞穴深处看去:“还有条蛇呢?夫妻一场的,老婆有的,老公也得有啊。”
“算了,就这样吧。”连舒打了哈欠,望着四周郁郁葱葱的青黑色剪影,“回去吧。”
他的话音才沾上尘土,脚下的山地忽地开始一阵摇动,连舒脸色霎时一变,可这种异常的震颤只存在了短短几息,若不是远处被惊动展翅的鸟雀,连舒都以为适才只是一场错觉。
“地震了?”
“不是。”越明商声音低沉,被兜帽遮挡的双眼盛满了陌生的冷意,但又在前方之人转身的瞬间轻抬眉头,那种肃杀的冷峻遽然一空,只有连舒最熟悉的松弛纯良,“这里有人。”
越明商的鞋底摩挲着地面:“在地底。”
*
石洞之深远超连舒的设想,进入内部,洞外的光线延展不至,漆黑一片中回荡着石粒被踩在脚下的粗粝声响。越明商拿出明珠,黯淡的光辉在这一刻给足了安全感。
走了一炷香两人才到了石洞的最深处,而内里只有一汪宽阔的水潭,面积能淹没母蛇的蛇尾,但是更多的就容纳不下。
水面干净,从上往下看却仍是看不到底部的景象。
“有人在水下?”连舒摸着下巴思忖,“在水下做什么?”
越明商抿着嘴,视线将平平无奇的石洞扫过一遍:“连舒,我们一路进来,只看到了母蛇和一窝小蛇,那条公蛇呢?”
连舒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平淡的反问中透着一股他无法形容的冷意。
越明商脸上分明带着笑意,可眼角眉梢却在晦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几分陌生,好似一只善于伪装的凶兽在自己的地盘陡然闻到了闯入者的气息,没有夸张的嘶吼来高调宣示这是自己的领地,而是缓缓起身,仿佛只能用新鲜的血肉平息自己遭受的挑衅。
不仅宗主来过,自己闲来无事也曾到此一游,虽没有掘地三尺地探查,但他放出过神识扫过一遍,若是如今有外人进入发现了自己也没发现的宝贝,这不是打他的脸?
越明商笑容更加深切,看得连舒心中疑云笼罩,他闭了闭眼,努力平复声音与情绪:“你的意思是在水里?”
“前段时间的天雷降世,惊动了宗主,他亲自入山,不仅是两条成年幻海梵蛇,还有几个蛇蛋也一一探查,没问题才折身返回……”越明商轻声讲述,“只是为了确认,世间是否又出现一条异变的幻海梵蛇。”
“异变?”连舒还是第一次听见异变的说法,“异变的妖兽很厉害?”
“宰耀的坐骑就是一条异变的幻海梵蛇。古籍中记载了那条蛇的可怕之处,化虚为实,变不可能为可能,上一秒你可以与友人谈天说地,下一刻你便能身首分离。当初人妖大战时,殷玉真人几次的杀劫都是来自这条妖兽……”越明商伸手,指尖没入水潭,似乎在细细探查着什么,“巨蛇死后,尸身四分五裂,一些碎肉被妖兽吞噬,大部分被人族修士瓜分,连一片蛇鳞也没留下。”
“那条幻海梵蛇便是在幼时被宰耀渡劫的天雷击中,竟靠一具孱弱的兽身扛过天雷,这才发生了异变。寻常幻海梵蛇顶多修炼到化神初期,可异变后的妖蛇差点能随宰耀飞升,可想而知,若是世间又出现一条异变幻海梵蛇,这消息能引出多少闭关千年的老怪物。”
能扛过天雷的修士万中出一,更何况是几乎毫无自保之力的幼年妖兽,能出一条渡劫期的幻海梵蛇已是万年中鲜有的奇迹,若是底下当真有一条异变的妖蛇,这巴掌不仅明晃晃打在他脸上,还是当着连舒的面打得啪啪作响。
他能忍下这口气就怪了。
越明商强忍着心口翻涌奔腾的煞气,虚伪的笑容几乎焊在了脸上,迫不及待道:“连舒,走!我们下去看看,看看是哪个慧眼识珠的能人,能绕过巽衍宗的宗主找到这里。”
*
水潭内部比外面所见的还要深,为了躲避水下之人的探查,越明商并没有调动灵气阻挡扑面而来的水流,只掏出两枚避水丹各自服下。
两人往下游了一刻钟还不到水底,但却能感知愈发明显的震动,水波扩散,隐隐约约能听见几声金属摩擦的尖锐声。
连舒眨了眨眼,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整个水潭没有一个活物——这也更贴合了两人的猜测,一公一母,母蛇因为体型庞大守在洞穴口,而剩下的公蛇便盘踞在水底,如此警戒的分工合作,连舒也好奇这能惊动整个修真界的宝贝到底长什么样子。
一刻钟后,两人游至一条古怪的水下暗道外。
连舒抬手探向平整的石壁,这里好似有更坚硬的东西反复进出,日积月累下将周遭的石壁打磨得光滑毫无尖锐的凸起。他后退两步,当看清这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6540|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暗道的宽度,即使自己将外头体积更庞大的母蛇系成蝴蝶结,仍不妨碍他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里面真有人,会是谁?】连舒在脑内连连惊叹,但更重的好奇后来居上,【能硬抗两条成年幻海梵蛇,甚至不会惊动外界,修为不低。是外人还是宗内之人?】
连舒记得几座主峰的弟子们修为最高也不过是元婴,对上两条巨蛇显然吃力,更不用提悄无声息地溜进水潭火拼。
【不知,但不会是外人。明演山在囚神阵之上,若是宗门能任外人随意进出,当年伶妖就不需要费时费力的顶替身份搞事,直接偷溜进来就行。】越明商无声指了指上方,和他解释,【有些底蕴的大宗都有看守的秘术。今夜……怕是内部人所为可能性更高。】
暗道内的水温更加阴冷,紧随其后是愈发明显的打斗声响,但异常的是,不管远处的灵气暴动至何种地步,厮杀的灵力都会随着水流扩散、消弭。
连舒猜测应该是动用了什么法器,他能想到的,比他多在这个世界生活一段时间的越明商自然也想到了。
当两人终于游过长长的阴暗甬道,打斗的动静终于恢复了该有的剧烈,连舒几乎才抬眼欲要看向中心爆炸的光团,越明商就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拽着人躲进了一处凹陷。他的食指抵在唇边,冲连舒饶有深意的眨了眨眼睛。
连舒颔首,知道这是要看看情况。
沉寂的水潭此时暗潮汹涌,毫无杀伤力的水流在神秘人的刀下变成取人首级的屠刀,一道十丈左右的水刃眨眼间斩向抽甩的蛇尾,振开的波动也带着绞杀一切的威力!四周石壁寸寸开裂,碎石被卷入旋涡,只是眨眼间化成齑粉,甚至时隔百米两人的藏身之处也遭受波及。
被稀释后的血气飘散至此,爆炸的强光黯淡下来,连舒这才能看清别有洞天的巢穴内,一条深褐色的幻海梵蛇缠绕上洞内的石柱,阴森的竖瞳紧紧盯着正前方的修士。
神秘人同他们一样武装全身,身披黑袍,手持一把白森森的骨刀,面容被涌动的黑雾所遮掩,只能看见持刀的手骨节分明没有一丝松弛老态。
但这点不能证明什么,修士能随意变换样貌,连舒的目光从那只手落在那团黑雾上。
【能看见他是谁吗?】
越明商笑容终于完全收敛:【他身上的黑袍是一件小玄天法器,隐匿气息面容和修为,我能强硬探查,但是会惊动对方,且需要时间。】
法器按地、灵、宝、玄、玄天划分,若是品阶超玄阶但不到玄天,便称一句小玄天。世间所剩玄天法器寥寥可数。越明商也纳罕,能有小玄天伴身,又先一步知晓这里有异变妖兽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的,当他俩探进巢穴,被神秘人短暂吸引后,也看清了他身后的异样——一张巨蛇蜕下的雪白蛇皮之上,通体泛着淡蓝色光芒的蛇蛋竖在中央,蛇蛋周遭更有几缕银光一闪而过。
那张蛇皮是团了又团,小心翼翼制作一个庞大蛇窝用来放置一颗有连舒半人高的蛇蛋,俨然占据整个小型岛屿的度假村里,外人推门一看,里头仅住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孩儿,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宝贝!大宝贝!
连舒看见那蛇蛋心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指腹在袖口处火热地蹭了蹭,呼吸停滞片刻后,和同样眼冒精光的越明商对上视线。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18.第 18 章
一人一蛇打得如火如荼,连舒看了半晌,也看出了门道。
【他不算强。】
越明商抬手就能让外头的母蛇任人施为,而水潭下的神秘人却与母蛇修为差不多的公蛇僵持不下,双方差距一目了然。但紧随而后的疑惑,便是他如何能绕过宗主和越明商知晓水底的猫腻。
【这也简单。】越明商看着已经露出败势的幻海梵蛇,尾音轻扬,【要么他确确实实是个强者,只是身受重伤修为骤减,这也能解释他身怀小玄天。要么,他的修为本就如此,不管是小玄天还是异兽的消息,都是他的机遇。若真是机遇,简直——】
连舒顺畅接道:【天道之子,命中注定的主角。】
越明商不甘心地哼哼两声:【没错。不管是小玄天还是这异变的小幻海梵蛇,随便放出一个的消息,都能轻易在外界掀起腥风血雨,现在恰巧都被同一个人赶上,我都有点嫉妒了。】
连舒:【看出来了,丑恶的嫉妒嘴脸,后槽牙都要碎了吧。】
越明商转头瞪了他一眼,没一会儿又忍不住笑。
【当然,要解开这些谜团,擒住他就行了。】虽然说擒,但越明商脚下生根,没有丝毫动作,并开始摩拳擦掌当一回黄雀,【我是黄雀,你是渔翁,等会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就开始拔剑闪亮登场,第一句台词说什么比较好,你想想。】
连舒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神秘人手中的骨刀越看越邪乎,饮了巨蛇的血,方才森白的刀身逐渐变成血红色,神秘人抬手的瞬间数百刀刃顷刻将直冲而来的蛇头淹没,铿锵声接连响起,就是连舒这样的外行人,也察觉那把骨刀挥出的水刃较方才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有点酷啊,用敌人的生命值给自己加攻击力。
【没听过反派死于话多?别说话直接开干。】连舒非常有自知之明,【你去吸引火力,我偷塔。】
越明商一派从容,想说这种货色用不了两人出面,但转头瞥见连舒的侧脸,又换了说法:【我出手,他逃不掉的。】
【嘘。】连舒肘击旁边还陷在自己思绪里的越明商,指了指前方,【结束了。】
皮开肉绽的巨蛇倒地时击穿了洞穴中可十人横抱的石柱,哗啦啦的碎石残块顷刻掉落,搅得四周潭水浑浊不堪。
神秘人力竭般握紧已经变成暗红色的骨刀,单膝下跪,平复紊乱的气息。
黄雀和渔翁眼底骤亮,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唰!
连舒都没看见越明商是怎么出手的,只见四面八方的潭水骤然变成一堵透明流动的高墙,灵气如洪流般掀动整个潭底,身边的浮力荡然无存。
连舒愕然看着触地的双脚,又扭头见神秘人所在被划分出一个无水的空心地带,三方水帘赫然变为关押着残血巨蛇和神秘人的硕大囚笼!
神秘人身形只是一僵,头都没抬,即刻瞬间转身直冲蛇蛋而去,他将自身速度发挥到极致,破音之声炸在耳畔,沿途只留下道道来不及散开的虚影。
可看似毫无阻碍的水帘却变成了铜墙铁壁一般,覆盖在骨刀之上的灵气能将幻海梵蛇的身躯斩出一条血口,可落在水幕上,却好似遇见了什么天敌,锋利的刀刃被水裹挟,劈开一道立刻就有四周的水去填补空缺。
越明商遮住自己与连舒的面容,在擒住人之前,他不会放任两人在明敌人在暗的局面产生。
“东西留下,你,也留下。”
正降低存在感向着蛇窝摸索前行的连舒听见这一句差点脚步一个踉跄,没忍住双手抵在石壁上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根对越明商装逼的模样视而不见,但没止住脑子里对方兴冲冲的发问。
【怎么样?刚才我够帅吗?台词简短、声音平静中透着一丝丝强者的冷漠淡然,就是可惜没露脸,要是露脸我都不敢想自己能帅成什么样子。】
神秘人前方的越明商身形颀长,单手背在身后,尽管不见面容,但四周散发的威压确确实实带给人强烈的震慑。
至少发现无论如何也硬闯不出的神秘人紧了紧手中的骨刀。
连舒只被脑子里的声音缠得扭头丢过去一个眼神,又朝着蛇窝前进。
离得近了,那偶尔跳跃的银光更加显眼,他抬手,几乎手心马上就要贴上蛋壳,谁知隔着一层水幕的神秘人似乎被他的动作惹怒,嘶哑的低吼从胸腔喷薄,身躯宛如一个关节分离的玩偶,在咔咔几声骨头错位的声响中,气息暴涨!
“藏头露尾,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人。”越明商顶着一身黑袍正气凛然,看着神秘人一掌拍在水幕上,正要冷哼一声,不料却见此人双袖之中飞快喷涌出淡紫色的“雾气”。
细密如烟雾,可越明商却知道,那是数亿万只的细小毒虫,能啃噬一切,甚至连修士的灵脉也能被其蚕食。
【离开!】
连舒的脑子都要被这一声咆哮给硬生生炸开头盖骨,他本能抱着脑袋,余光中,淡紫色的烟雾已经突破水障,离他的位置不过一丈距离。
【连舒!!】
直冲天际的水障顷刻下落,强劲的水流之下,连舒本能后退——那极为短暂的几息中,他看见了重新漂浮的石块、凭空出现在自己身前的漩涡,淡紫色的雾气被阻拦了两秒,而后被黑雾遮挡的神秘人朝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
那一刻,自己的身体自行调动体内稀少的灵气,法阵也瞬间响应他的诉求,金色符文从脚下窜起,而越明商那张因情绪失控狰狞的脸如鬼魅般闪至神秘人的身后。
噗!
一阵短暂的闷响后,抛射而出的头颅像从上方滚下的石块,砰地一声,掉在已经僵硬的连舒脚边。
旋涡消散、潭水分开,连舒怔怔地看着手持长剑、不发一言的越明商,他的双眼好似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全身上下的血液也已失控,整张脸都是充血的红潮。
失去头颅的身躯还直愣愣立在连舒身前,头颅咕噜绕着连舒的脚边打了半圈后停止不动,那一刻,什么声音都好似随着这颗脑袋的停止而停滞,连舒嘴唇微张,发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4458|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动静。
没有哪一秒能同此时一般,令连舒真切感知到越明商嘴中“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是什么样的世界,就算是面对幻海梵蛇,他心底深处也不过是将那场危机当作人和自然的斗争。
可现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自己晃动的视线内,那颗人头还静静躺在地上。
越明商手持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剑,上方干干净净连一点血肉也没黏留,兜帽垂落,他没有去看面前的连舒,只是手臂微动,锃亮的剑身倒映出越明商阴翳的眉眼。
好似刚才凌厉的一剑犹不解气,他手臂一震,长剑便丝滑地贯穿颅骨后直直钉在潭底,剑柄因为惯性而颤动嗡鸣,连舒只觉得心脏也随之发紧发颤。
“你,杀人了……”良久,连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知道自己的话在这个世界的时代背景下天真得可笑,可越明商做出的一切都让连舒生出一种强烈的割据感。
他自以为有了心里准备,但对修真界还抱有过于天真单纯的幻想,好似自己只是进入一个大型的修真世界体验园区,他能真实感受御剑飞行的畅快自由,能实现上辈子究其一生无法实现的“剑与魔法”,死亡、杀戮、鲜血与人性都好似只停留在他们深夜里点灯畅谈的一个个“八卦”中。
今日但凡换作别人动手、是他不认识的人杀人——连舒都不会似现在一般震动心悸。
越明商恍若被他这一句呢喃唤回了神志,他身形倏然一僵,很快,年轻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他侧身一步挡住地上的脑袋,笑吟吟地看向连舒。
此情此景,连舒只觉得脊背发寒,毛骨悚然的陌生令他被按压下去的怀疑霎时根深叶茂。
站在他面前的,是越明商……又不止是越明商。
连舒嘴唇动了动,看着喜眉笑眼的人,他的心脏都好似被扎了一下,分明应该害怕才对,可更猛烈的心痛冲击着四肢百骸:“你……笑什么?”
越明商神态不改,只站在原地扯了扯让他喘不过气的领口,脸上一派温良纯然:“怕你害怕。”
“……害怕?”
越明商在他诧然的目光里缄默良久,翘起的唇角缓缓落下,他低着头,收紧的脸部线条泄露了他压抑的情绪:“因为……”
他声音轻柔低缓,好似在说一个动人的故事:“因为我第一次看见他们杀人时,就很害怕。”
咚咚!
消失许久的心疼又附着在心脏上,伴随每一次的心跳,重重地牵扯一下他这具新的躯体,连舒眼睫不停扇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越明商徐徐抬头,似乎想要让气氛和缓一些,可露出的只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很害怕。”
【玄明,怎么还不动手?】
【你忘了人族与妖族间的血仇!你怎可对外族心慈手软?】
【杀了他!】
【动手!】
【玄明!】
【杀了他们——】
19.第 19 章
我不叫玄明。
他对着光可鉴人的铜镜扯了扯嘴角,试图还原自己本来的模样:“我不是玄明。”
记忆在融合,数百年的记忆与二十几年的记忆碰撞,好似从开始一眼便能敲定最终的胜负。从异世而来的越明商,渐渐对“玄明”二字生出无法抗拒的亲近感。
但最初的最初,越明商的记忆还在挣扎,可当他手中的长剑在意识混沌间沾上一个又一个人的鲜血,奋力自救的灵魂好似一瞬间沉寂下来。
大脑是个神秘的部位,就算是化神期的玄明也无法将数百年大小之事全部记得一清二楚,于是,当两份记忆相融,当越明商看着人杀人、看着人杀妖,自己轻而易举地踩碎一个修士的神魂后,属于现代人的部分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角。
我不是玄明。
那我又该是谁?
越明商这三个字,在偌大的修真界除了自己再无人知晓。
如今的他已经越来越惧怕镜子,在反反复复盘着仅剩的、只属于越明商的记忆时,“连舒”二字理所当然又周而复始地出现。
带我走吧。
他面无表情地扫视满地的尸身,充当屠刀的长剑还滴着热血,罪孽深重的现代灵魂一次次无声呐喊着——连舒,带我走吧。
*
或许是越明商那句罕见脆弱的“害怕”给他的震动强过了亲眼见证人头落地的冲击,连舒将对方那低垂的脑袋轻轻摁在自己肩头,一时之间过多、过猛烈的情绪搅动纠缠,令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拥抱是单纯作为朋友的安抚,还是不断酝酿的心疼到达了按捺不住的顶峰。
连舒的手缓缓贴在他的后心,力道不重地有节奏拍打。
素日能说会道的两人好似一夕之间变成了哑巴,连舒紧抿着嘴,表情复杂,而越明商则埋着脸,身体僵硬,仿佛不习惯与人这么亲密接触,可又在对方不太熟练的安抚下慢慢放松。
喘息的热气喷洒在颈间,剧烈的温差激起一片鸡皮疙瘩,连舒的喉结有些生硬地滑动,手中也失去节奏,最后缓缓落在对方的肩头。
他看不见越明商此时此刻是何种表情,但能感知到脖颈上的喘息由剧烈到平缓。
他想起了什么?
连舒耳畔似乎还在回荡着越明商的那句“我第一次看见他们杀人时就很害怕”,是想起自己孤身一人面对杀戮时的茫然和恐惧吗?
“连舒,你别怕,那不是真人。”越明商平复好心情,却没第一时间推开人,眨了眨刚才泛红的眼睛,直到眼皮温度降下来,才动了动埋在颈窝的头颅,偏头看着脚边的人头,轻声解释道,“是傀儡。”
谈及正事,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拥抱戛然而止。连舒面色古怪,有些刻意没对上越明商投来的视线,半垂着眼睛仔细辨别地上的人头,这一看,果然发现了什么。
地上没有鲜血。
那柄之前给连舒练手的长剑还直直插在头颅之上,越明商一脚踩在头顶,一手使力抽出长剑,剑尖随意撩开兜帽,露出下面一张融化殆尽的脸。
皮肤逐渐溶解,血肉是莹白色,好似被咬了一口的梨肉,白生生的肉里渗出点晶莹的汁水。
“这是什么?”见不是活人,连舒心头一松,蹲下身凑近了观察。
而越明商上前几步到了蛇蛋面前,背对着人的脸色和口吻的松弛截然相反,有种压抑到极致的冷意:“用千面佛做的傀儡人,这种傀儡可以沾染主人的气息,起到短暂干扰迷惑的作用。想必对方是在我分神赶来时逃走了,一刀下去我才觉察到不对,小玄天的法器怎会被轻易断成两截?”
连舒起身又走向仍旧直立的身躯,解开黑袍,里面也是同样的景象,覆盖在外的皮肤好似一层单薄的糯米纸,此时肉眼可见地一点点消融,只露出被包裹的白肉来。
辨不出性别,看不到面容,连舒凝重地退至蛇窝:“你看见他是谁了吗?”
越明商摇摇头:“没有,逃得太快,但是个人物。”
在这种重宝面前,能做到悄无声息地只身前来,又能在不敌对手时选择果断撤退,不被贪婪拖住后腿。换作是他自己,也做不到千辛万苦只剩最后一步,还要将宝贝拱手相让,就算毁了,他也不会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留给别人。
越明商再三确认这颗变异蛇蛋没有被偷天换日,心头沉积的乌云才散开些许。
连舒:“那岂不是我们在明,他在暗?”
越明商似乎被他这句话逗笑了:“谁说我们在暗?”
他带上兜帽对他眨了眨眼,连舒就愕然发现自己竟然记不住越明商的脸。
“先不管那个神秘人。”和变异小幻海梵蛇相比,那神秘人简直微不足道。越明商抬手将蛇蛋收入乾坤袋,清扫了一遍己方的痕迹带着人匆匆离开。
这里的动静他没有掩饰,想必巽衍宗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洞穴内的阴影好似占据了他的双眼,越明商不动声色地看着仍不适应传送的连舒,心里的念头愈发坚定。
他不是玄明。
属于自己和连舒的东西,他一丁点都不会留给别人。
*
两人回到月华居,连舒还没走进屋,越明商就将腰间的乾坤袋递交过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8481|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他疑惑的视线内故作神秘,换了身衣物便匆匆离去。
等到第二日,宗内的气氛大变。
连舒这才从别人口中知晓,昨日有贼人潜入宗门,行动鬼祟,于是当天夜里宗门戒严,内、外院封禁,甚至一度激活护宗大阵,周遭数百里一只鸟雀也休想从巽衍宗的地盘飞出。不少资历深厚的弟子神色凝重,牧景山便是其中一个。
他双眉紧蹙,仰头看着倒扣罩住整个宗门的金芒法阵,心脏不断下沉,似曾相识的一幕令他想起三百年前被封存的血案。
宗主视若亲子的大弟子温秋于归墟殿中自爆而亡,那时的自己还不过区区筑基,那日也似如今这般,护宗大阵启动,长老宗主齐聚一堂,而一贯和煦待人的大师兄如往常般立于宗主身后。
殿中落针可闻,宗主颓然坐于高处,紧肃压抑的气氛像是一只手毫不留情地遏住人的咽喉,让他光是呼吸都显得艰难重重。
归墟殿上年轻弟子战战兢兢,只听宗主轻声讲述四大宗门一夕之间尽数被灭的惨案。
伶妖的存在公之于众,巨大的信息洪流般席卷大脑,底下的弟子还处于震动之中,就听宗主忽地开口:“温秋……”
温文儒雅的大师兄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师尊有何吩咐?”
“你觉得若是捉住罪魁祸首,该如何处置?”
宗主神情古怪,看向垂首之人的眼中有泪光一闪而过,可转瞬却是逼人的森然寒意,牧景山当下被这道眼神惊得握紧手中长剑,分明宗主仍是那个宗主,大师兄还是文雅和煦的师兄,可敏锐的直觉不断拉扯他的心脏。
之后发生的一切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和承受能力——恭顺的师兄暗杀宗主未遂,不等宗主近身便干脆利落自爆而亡!
牧景山浑浑噩噩地看向殿内那滩血肉,控制不住地身体发颤、鼻头发酸。
他不明白。
牧景山抬头,祈求迷茫地眼神落向高处。
宗主僵着身体缓缓背对殿内众人,嘶哑的声音还强撑平静,只是死死握紧的拳头暴露了主人濒临爆发的情绪:“伶妖狡诈阴毒,若先前只是怀疑,如今……伶妖自爆,我的弟子温秋早以……”
早已身死。
伶妖之祸,实在让人措手不及,能完全拓印原主的灵脉、修为、记忆,甚至连命灯都能瞒天过海,着实让人心口发寒。
因伶妖自爆,巽衍宗陷入一种风雨欲来的沉抑……
牧景山看着内院夺天门前等待搜检的队伍,深吸一口气不再伤感,他身形板正地抬步上前。
——这次呢,这次又会是谁?
20.第 20 章
巽衍宗分内外院,外院共计约一万外门弟子,内院则只有其半数之多。夺天门便是进入内院的仙门,此时望不见尽头的玉阶之上,弟子们一一排列接受搜检。
连舒坐在灵船之上,俯视着下方人头攒动的队伍,顺着越明商的指尖,看见了晶石灵玉堆砌而起的恢弘仙门——玉柱之上雕刻着巽衍宗初代宗主大战妖皇的英姿,峻拔有力的身形,面容空白但不损强者的威仪,仙鹤环绕,祥云遮住衣角,只是一眼就让人望而生畏。而仙门中央,嵌进一颗琥珀色圆珠,每进入内门的弟子通过这夺天门时,琥珀珠都会探出一道微光将人从头到脚覆盖,若闪出一道白芒,则表示弟子身份无疑。
“那是各大宗门都有的玄天阶法器,破元珠。”到了目的地,连舒跟在越明商身侧听着他介绍,早有执事守在仙门两侧,若队伍有异动可直接出手,生死不论。
两人站在队伍之中,越明商有仙尊包袱,闭口不言,但脑子里喋喋不休:【破元珠是专克伶妖。当初四大宗门被灭令人族风声鹤唳,于是人族的几位高阶炼器师花了大量的天材地宝,共同炼制出玄天阶的破元珠。】
连舒的思绪瞬间回到了那天晚上。
伶妖潜伏、十六名弟子身死,后人族合力之下捉住了一只伶妖,于是也揭开了伶妖身上最后一层神秘的面纱。
如何辨别伶妖与正常修士的法子出人意料的简单——妖丹。
伶妖自出生后体内便会凝结出一颗妖丹,只是顶替修士后会将妖丹伪装一番,藏匿于气海穴。
气海穴是修士锤炼贮存灵气、培元固本之处,也是今后成丹和结婴所在,重要性不言而喻,若不是发现伶妖的这一点马脚,没有谁能主动提出查看丹田,这放在修真界差不多是一种明晃晃的挑衅。
破元珠嵌进外、内门,只要进入巽衍宗的弟子都会被查探一番,这也是多年来再未出现屠门惨案的原因。
但这还是连舒第一次亲眼看见这破元珠。
轮到自己,他才站定还没感受被玄天法器扫过的灵气波动,头顶就亮起白光。他好奇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就走到一侧,传音道:【这真的有用?如果伶妖有隐匿妖丹的办法呢?】
【六个炼器大宗师合力炼造的玄天圆满法器若是没用,只有对方已经渡劫飞升这一种可能。】越明商细细解释,【破元珠出世后,伶妖已经销声匿迹数百年之久。】
【那现在是出现了?】连舒看着这么大阵仗的搜检,讶然地看向他,【那个神秘人?】
越明商微不可察地摇摇头:【不知,昨夜我与宗主重探明演山,确实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傀儡人气息几近于无,可还是在它身上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好似两人的气息交缠成为一股气势,但也只是猜测没有足够的证据,残留的痕迹还是太浅淡了。】
提及昨夜之事,连舒还想问他是怎么说的,乾坤袋内的蛇蛋要不要拿出来,可才张嘴,连舒就见远处飘来的一束金光散在越明商耳畔,传音隐秘只有当事人能听清,越明商方才还惬意的姿态瞬间有些紧绷。
见人转头瞧来,连舒不在意地摆摆手:“有事你就先走,我随便逛逛。”
越明商欲言又止,表情几经变换,最后莞尔:“好。”
人离开后,连舒抱臂在夺天门又看了一会儿,他盯着玉柱之上的浮雕——上方被放大数倍的身影仙姿缥缈,而对手妖皇却是被放在角落,脚踩巨蛇,手持长鞭,同样面容空白。两人头顶风云涌动,遥遥相望间俱是盛然杀意。
连舒欣赏得入神,忽地听见背后有人唤他:“姜师弟。”
他慢半拍转头,只见一个面容刚毅、气质端庄持重的年轻男子施施而来,笑容倒是少见的真诚:“许久不见。”
“……”连舒觉得有些熟悉,但死活想不起是在哪见过,只能颔首:“师兄好。”
“在下金阳峰牧景山。”似乎看出了他忘却一切的窘境,男子先一步解围道,“今日前来,是告知姜师弟明演山妖兽暴动当日,有关师弟玉牌被窃之事,在下已调查清楚,涉及此事弟子已于今早在司律堂领了鞭刑。师尊听闻大怒,有意整治宗门内的不良之风,命主责阳山等人再至玉骨牢思过半月。”
他声音字字有力,语速也不急不缓:“我代阳山一干人等同姜师弟致歉,师弟受惊了。”
连舒只觉得面前的牧景山真会做人,态度真诚,待人和煦有礼,当下心神一动,决定开放自己的第二好友位,于是肃容抬手虚扶行抱拳礼的牧景山,嗓音温和:“师兄不必如此,想来也是因为以前的我结怨良多。听闻此前我还与一位罗师弟也结下死仇,好似也是金阳峰弟子,还望牧师兄替我转达歉意。”
牧景山诧异地微微瞪大眼睛,随后见连舒不似作伪,不禁和蔼一笑:“早听说师弟失忆后性情有变,今日一看……师弟如今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过去种种就让它随风去吧,师弟悔改之意,我定会替你带到。”
连舒目光似乎更加动容,在众多弟子好似遭雷劈的惊愕目光中,再自然不过地攀住牧景山的肩膀往旁边走去,跳过客套话开始旁敲侧击:“只是我有一问还请牧师兄替我解惑。”
“师弟但问无妨。”
连舒压低声音,这种好似要讲隐秘之事的姿态瞬间拉近两人距离:“我玉牌掉落——啊不对,被窃之事,金阳峰如何得知?又怎会无故调查?”
牧景山感慨一叹:“玄明仙尊亲自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9274|1693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访。”
他只说这一句,却好似什么都说了。
闻言,连舒故作亲近的神态一顿,沉默良久后,唇角有片刻的上扬,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多谢师兄。”
“不必。”牧景山摇摇头,“师弟有幸拜在仙尊座下,往后还当一心放在修炼上。仙尊乃当世惊才,世间强者如云,可论最有可能得道飞升之人,当玄明仙尊莫属。”
他好似陷入什么回忆无法自拔,蹭地一声拔出半截佩刀,刺目的亮光晃过他幽深的眼眸:“数年前邪物为祸人间,仙尊一人一剑,破山河、定天地,剑气纵横万里,所过之处尽是断臂残尸。便是元婴圆满的妖族,也扛不住这一剑的余波,生生炸成团血雾。”
说及此,他眉宇间毫无对那副场景的不适,反而全是向往,牧景山拍拍连舒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师弟认真修炼,总有一日也能得证大道。”
连舒却好似有些魂不守舍,身形在他的轻拍下有些许晃动,因为他忽然记起了一件待确认的事——越明商是什么时候来的?
当初他问过本人,却只得到一句似是而非的“比你早一点”,那么早多久呢?几天还是几个月?
连舒双眉微紧,好似有些欲言又止,引得牧景山主动询问:“师弟可还有事?”
“苏醒至今,我也没有找回多少过去的记忆……”连舒轻轻抬眼,“不知我是何时入的师门?”
“祸福相倚,师弟不用沉溺于过往。”牧景山私心更喜爱这个会乖乖叫他师兄的姜青,劝解道,“往后师弟有事,直接去金阳峰——”
话说一半,他陡然想起自家师尊不喜姜青,话锋流畅一转:“亦或者传音,我一定尽力相帮,绝不推辞!”
说完半真心半客套的话,他才正儿八经回答:“师弟入门已是半年前的事了。”
连舒心里咂摸这稍微有些意外的答案,但很快心下一轻,眉目彻底舒展,丝丝缕缕的庆幸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整个人都松弛自然:“多谢。”
“师弟客气。”牧景山不明白这有什么可道谢的,自然而然归咎于记忆全无的师弟本性便是如此。
连舒客套后准备回雪乌峰,可才走了几步,又猝然想起这个时间好似并不完全正确,只是自以为姜青拜师和越明商穿越之间相隔不久,可真要问,应该是玄明突破遭受雷劫之日。
于是牧景山便看见前方的连舒再次折返,仍旧是虚心请教的模样:“师兄,方才我貌似记起了什么,仙尊突破之时天雷声势骇然,只是不知距今多久了?”
谁知话音刚落,牧景山就诧异抬眉,旋即阵阵低笑出声:“仙尊迈步渡劫已是七年之前的事,那时师弟还未入门,如何忆起?记从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