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白月光重生后》
1. 第1章
昏黄幽暗的少女闺房,一根烛火形单影只地立在圆桌上,试图支撑起房内最后的一点光亮。
在烛火下更显老旧的铜镜前,少女面无表情地一下又一下地梳理自己的头发。
虞映雪管不了这样的场景究竟有多吓人,要是府中任意一个有点地位的撞见、被她吓到,她又会受到怎样的惩处了。
毕竟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胆子总是会大上许多的。
她没想过,自己竟然还能醒过来。毕竟结合她上一世的经历来看,这种幸运的事情是不应该降临在她的身上的。
所有的幸运、光辉与荣耀,都应该是属于她的嫡姐——虞映初的。
就像即将要到来的明日——上个月,她的嫡姐争风吃醋,将她推入水中,要不是她本不应该结识的江湖中人相救,她肯定是要死在水里的。
当时姜峋打晕了虞映初跟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丫鬟,将她从水里救了上来。
她那个脆弱的嫡姐,竟然以为她是受了鬼神的相救,自此疑神疑鬼、几乎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于是上月月末,虞家的人将她带至他们坤国出了名的寺庙白塔寺中驱邪祈福。
那次驱邪之后,虞映初的状态看似好了许多,但是三天前,她却忽然跳了家中的池塘。
要不是当时虞映雪一直杵在家里那个不待见她的祖母跟前,她恐怕会第一时间被当成是推她入水的嫌疑人。
虽然之后的待遇也没有很好,她装模作样地去探望虞映初的时候,便被那享受了她的诸多伺候的老虔婆说做是家里的丧门星给赶了出来。
虞映雪当时又气又苦。
坤国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重孝道的。不然她那个没有担当的爹,在最喜爱她娘的时候,也不至于连个名分也没有办法给她。
还不是因为那老太婆以死相逼,这个眼里只有权势跟自我的男人怕跟她对抗起来耽误了自己,于是就选择了委屈她娘?
虞映雪被自己的亲祖母骂丧门星,一些家里比较看重这些的家庭,指不定就要直接向她关上可能进入的大门了!
好在她偏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左右她肯定是嫁不进那些人家了,虞映雪也乐得不在虞映初的跟前,免得她一恢复意识就找自己的茬。
她多希望虞映初能就这么死了啊!
可惜她才不是虞映雪这种没宠没爱没能关注的小可怜呢。她一跳水,几乎是一沾到水面!就有人跟着跳下去救她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因此而昏睡了一天一夜。
看不到她情况的虞映雪十分怀疑她是装出来的。
尤其是明日一早,她就能见到对方精力充沛的样子!
虞映雪还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间点的明天一早,她爹便会难得地召集起众人,然后旧事重提、责难虞映初当初将她推下水中的事情。
那时,虞映初跟她这个当事人都还没有什么大的反应,祖母就搂着她的宝贝嫡亲孙女儿,“心肝啊”“宝贝啊”地叫上了。
她一开腔,吴姨娘跟她生的那庶子也就紧跟着上了。
一时间,大堂内安慰声也有、斥责谩骂声亦不绝。当然,安慰肯定都是对着虞映初去的;至于斥责谩骂嘛,那肯定是对着她虞映雪来的喽。
什么二品大员的府邸?简直比人来人往的喧嚣闹市还要不如。
她那不负责任的父亲虞长夏理所当然地受不了这番吵闹,拍案喝止住了众人。
虞映初就那样听着众人责怪了她半晌,虞长夏将场面控制住了她便知道要吱声了,大义凛然地说,她确实要对之前的行为表示歉意。
堂堂虞家嫡女,竟然要向她一个庶女道歉呢。
除了原谅以外,虞映雪还能应她些什么呢?
于是她险些丧命的事件,就这样被草草提起,然后又彻底落下了。
上辈子的虞映雪习惯了,即使这件事情仍有一些余波,也如在府中一般,不能再干扰虞映初分毫。
可是这一次,虞映雪何止不想那般轻易地过去?她甚至想要提着把刀到大堂,跟那些黑心烂肺的家伙们同归于尽!
但是不行、不行呢,明天的大堂上不止有卖身契遭人拿捏的下人,还有会武的她爹跟庶弟。
贸然行动的下场,只会落得跟前世那般。
所以不行,她需得走一步看一步……
就在虞映雪独自品味前世的这份恨意的时候,她闺房一侧的窗台处忽然传来动静,是一道人声,“你还没睡呐?”
比起人声先至的,其实应该是他落在窗台处的脚步声,但是没有武功的虞映雪理所当然地听不清那么细小的音量。
所以只有等来人出声的时候,她才能发现他的行踪。
虞映雪是今天傍晚的时候醒来的,这一世的她原来应该在刺绣充盈自己的小金库,结果不知道是困了还是因为她回来了,反正虞映雪醒来的时候,自己是伏趴在案、彷如小憩的姿势。
她花了一点儿时间,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重新回到了死前数月的时候。
当时她控制不住地又哭又笑,心中恨意翻涌,恨不得抄起手中的剪子就冲出门去!
当时,同样也是上辈子失败的刺杀提醒她一定要冷静。
虞映雪便在晚饭后,一直一个人坐在铜镜前,一点儿一点儿地理清这辈子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随着之后的轨迹慢慢地清晰,虞映雪本以为自己的情绪也跟着变得平静了下来。
虽然同归于尽的恨意不减,但是她好歹不会冲动行事了不是?
结果就在熟悉的声音出现的一刹那,虞映雪心中的恨意顿时重新翻涌燃烧起来。
幸好——她手上握着的是梳子而不是剪子,不然她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
来人名叫姜峋,十数年前,他还是坤国的国都燕京一名时常连饭都吃不饱的小乞儿。十年前的冬天,他险些就要饿死在燕京街头,是路过的虞映雪分了他一个卤肉包子,把人给救活了的。
后来她亦时常溜出府去,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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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铜钱食物。
他们两个相依为命,度过了彼此最为苦困的那段时光。
然后,姜峋被不知怎的跑到了朝廷地盘上的一个江湖小门派的掌门给捡走了。此后他们分别数年,一直到姜峋习武有成,他们才重新相聚在一起。
姜峋对她而言,是她捡到的、只属于她的“宠物”?但同样也是娘亲死后、她身边又一个也是仅有一个的亲人。
她会跟他分享自己的秘密、她在他面前从不掩饰真实的自己、她会为他缝衣、会关心他的近况……
在她的心里,他是比娘亲离开以后、这个家的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比不过的重要的存在!
所以上辈子,即便他没有动手杀她、甚至将她从狼口中救了下来,她也一样恨他!甚至比恨那个该遭天杀的喻北辰还要更加地恨他!
他怎么能理所当然地站在虞映初的身边?怎么能受她的教唆,觉得他们这些年的情谊廉价,他们之间的感情廉价?
若说杀人诛心,他在后者方面当居首功!
虞映雪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木梳,直到中间的齿痕都嵌进了她的掌心里,她的心情才终于有了要平复的迹象。
姜峋却对她的心情变化一无所觉,他还在窗外探头探脑,十分好奇地询问道,“怎么不多点一些灯呢?你不是很怕黑吗?”
“嗯。”虞映雪淡淡地应了一声。
自从娘走以后,她才发现自己不是一般的怕黑。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刚从最深的黑暗里走过一遭的缘故,起码此刻的她是不怕的。
她又开始梳理起自己的头发,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道,“这个时辰,要是被他们发现我还没有休息,怕是又要怀疑我预备对他们的宝贝明珠做些什么了。”
这个府上,只有虞映初一个人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啧!”窗外的小少年十分不虞发出一声气音,然后熟门熟路地从窗外翻了进来。
他的装扮跟燕京传统的装扮很是有些区别,头发本来就是少见的卷曲状,还不蓄发、不束冠,只象征性地在后脑的位置上扎了一个小揪揪,倒是显得其十分的活泼可爱、开朗俊俏。
坤国对众人的服饰发型从来都无甚要求、可谓是相当开放,只有当官的,在上朝的时候需得束冠穿朝服。
那一下朝就将外裳脱去、发冠解下的狂人也不是没有。
姜峋的装扮虽不似燕京装扮较多的长发高马尾,但也不算太出格。
只是翻窗进屋的时候,那动感十足的小卷毛在月光的映衬下弧度十足地晃了一晃;再落地的时候,眉目舒朗、身姿挺拔,无怪乎后来变化甚大的虞映初一见他就高呼,“天呐!这是哪里来的撕漫男!我不会是……”又穿了吧?
虽不知“撕漫男”为何意,但大抵是对其样貌的夸赞吧?
有所变化的虞映初,尤其喜欢“拯救”她身边符合她胃口的美男子。
虽然她高呼的口号并非如此,但是怎么不见她对她的贴身丫鬟拯救一二呢?
2. 第2章
进窗之后的姜峋完全不见客套跟拘束,他熟门熟路地来到了虞映雪房中的小圆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冷透的清茶解渴。
从铜镜中窥见这一幕的虞映雪万分懊悔,早知他今夜要来,她应该往茶水里下点巴豆的……可惜了,光记得明天要应付那一大家子的“家人”,却忘了今天夜里还有一个人会来了?
上辈子他这个时候来过吗?她怎么记得是虞映初道歉之后才来的呢?
还是前世的她这个时候睡得太早,所以错过了?
人都来了,她还在铜镜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梳头发就很怪,虞映雪叹了一口气,不想被看出端倪地转过身来。
方才她背对着烛火,看见的只有被烛光反压过来的阴影,这会儿倒是更多地窥见光亮,但是看着在烛光照耀下显得眉目如画的少年,她由衷地觉得自己不如回到镜子前边,去看那模糊的镜像。
一无所知的姜峋倒是心情极好。
这时候的他虽然从未想要理清过他跟吏部侍郎家的小小姐之间的感情跟关系,但是无疑,他也觉得他们俩是青梅竹马、相依为命,只要一见到对方,自己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只除了——在少女被欺负,或者是因为家人而心情不好的时候。
这里,姜峋显然误会了她为什么不开心。他对着越走越近的人影说道,“要我说,你就应该听我的,脱离这里、甩开这些人!”
“你自己说,这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上一次要不是我刚好回来看你,你的命都要没有了。”
虞映雪在他对面的圆凳上坐了下来。
方才她在镜前的时候,就有一种美人对镜自照的氛围了。
但是当时她没有露脸,偶然闯进这里的人,第一时间还真不知是会被夜晚的氛围吓到,还是被她颇具美感的背影惊艳到。
但是此刻,她的那张极尽恬静美丽的脸蛋终于在烛火的光辉下完全地显露出来。
就像夜晚、清池中粉嫩娇艳的莲。
极致的清雅、极尽的美丽。
偶然误入的人莫说是思考恐惧与否了,恐怕他的心中只会完全忘记恐惧的概念,只想为这清莲、为这美人儿即兴赋诗一首吧?
如此,倒是显得少年只是目露了一瞬的惊艳,然后就尴尬地低头喝茶的反应极为平淡了。
怪事儿,他们都认识了这么些年了,映雪生得好看这个客观事实,在姜峋的内心里几乎都快要化作是一个寻常的概念了。
但是今晚,也不知道是氛围变了还是她的心情不对,姜峋只觉得她跟平时十分不同。
陌生的观察欲跟探究欲带来的,就是平时他绝对不会升起的惊艳感觉!
虞映雪却感觉不到少年对她的痴迷,现在在看到姜峋的时候,她只会想起上一世,他冷冰冰地让她从此以后好自为之的样子。
如此,岂非衬得他刚刚的愤懑跟建议只是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
虞映雪觉得好笑,便也真的笑了起来。
她的容貌美极,于是无论是怒是悲、是嗔是喜,都别有一番美感。
只也不知道是不是灯火带来的异常,她笑起来的样子,竟然无端端地透露出一股凄艳的美来,“离开这里、离开他们?然后呢?我又能到哪里去呢?”
普天之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她的家。
这还是虞映雪第一次这样反问他。
事实上,姜峋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为她给出建议了。
早在他们还小的时候,他第一次预备离开她的时候,那个时候,小小的孩童就曾真心实意地邀请过她,邀她跟他一起走。
那同样也是虞映雪最舍不得他、甚至有在为这个说法认真思考的时候。
但是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要怎么跟他走呢?
他们两个都还那么小,娘亲去世以后,父亲终于在她身上投来了几分注意力。
这几分注意力甚至没有办法让她不受嫡姐的欺负,却能牢牢地限制住她的自由。
当时她若是跟他走了,莫说是他,恐怕连他那在江湖上没有多少地位的师傅,都要被官差捉捕、关押起来。
罪名便是拐带朝廷命官的子嗣。
想到这里,虞映雪只好万分不舍地拒绝了他。
当时,他们两个青梅竹马、正是感情最为纯粹的时候。她叮嘱他学成以后一定要回来;他答应她学成以后一定会回来。
现在想想,他还不如死在江湖的斗争之中呢。
只是这小子好像是什么十分难遇的练武奇才。
当然,这个时候的虞映雪是不知道的;甚至就连姜峋自己都不清楚。
直到后来,他招惹了京中的地头蛇,对方在察觉到他的江湖中人的身份以后,下了单子,请江湖上的杀手来杀他。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的弟子,竟然折了他们三个不同等级的杀手!
他们杀手阁的规矩便是,要是因为下单时的信息误差、连续出动三次还未能击杀目标对象,任务则自动作废。
雇主留下的定金则充为他们的补偿金跟回馈给雇主的信息费——你丫的你知不知道自己招惹的人有多厉害?!
这边帮你更新信息,也不会透露你的底细,你也别为难我们了!
因为他们最高等级的杀手受了重伤的姜峋,这才能安心地留在虞映初的身边养伤。
没错,就是虞映初。
伤重的姜峋本来是想要寻求虞映雪的帮助的,可是他甚至到不了虞映雪的院子,就因为受伤而被一次也没察觉到他的存在的府卫给发现了。
他咬着牙东躲西藏,最后来到虞映初的院子里,被“善良”的少女给救下了。
因为这次的救命之恩,姜峋不仅答应对方,日后再也不会帮着虞映雪“为难”她,还要满足对方的三个愿望。
一开始他当然不肯答应,于是虞映初便退了不止一步,只要求他不准再帮着虞映雪为难自己。
姜峋当时心想,这个家只有你为难映雪的份,哪有她为难你的份?这才抱着不吃亏的心态答应了下来。
呵,后来可能是被少女的“善良”给打动了吧,主动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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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提,说可以满足对方的三个愿望,然后还装模作样地让对方不要太过分。
结果他就成了对方身边的护卫。
虞映雪管不了这是因为救命的恩情,也管不了这是不是暂时的。那一瞬间,她只感觉到了深可入骨的背叛跟痛恨!
哪怕他被对方救下以后,要求对方把他送到她这里来呢?哪怕他先跟她知会一声,说他答应了对方的条件了呢?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说他是独立的个体;他跟虞映初之间拥有了她不知道的秘密。
呵。
于是在问出那几个问题以后,虞映雪反倒觉得没意思了,她直接向对方下达逐客令道,“天色晚了,我有些困了。”
“喂!”
姜峋几要因为虞映雪今日这一出又一出的变化而心力交瘁!
回过神来以后,不由更加恼恨虞家这群人!瞧瞧这群妖魔鬼怪,都快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折腾成什么样了?
于是老生常谈化作真心实意的邀请,“我说真的,要不你跟我走了得了。”
“跟你走?”虞映雪几要嗤之以鼻,然后她在凄风楚雨的江湖上,等着看着姜峋留在京中向虞映初献媚吗?
心中是这样想的,但是有些话却并不能够脱口而出,姜峋已经不再是能够跟她分享秘密的那个人了,重生的事情,她要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但是有理有据的分析,她也懒得跟姜峋费那个功夫。
于是她说出了一个十分有分量,但是自己却从未跟姜峋分享过的因由,“我不走,我娘在这燕京城,所以我哪里也不会去的。”
姜峋差点脱口而出,“你娘不是早就去世了吗?”然后顷刻间反应过来,愣是狠狠地咳了两声,才止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
他还记得当年,小小的映雪,穿着跟他们这些高门大户的丫鬟也无甚差别的衣裳,在冬天、在雪地里,抱着他狠狠地痛哭。
他也记得,他们彼此相依为命的时候,她红着眼睛对他说,她想娘了。
这些年,他不忿地建议她离开的时候,她跟他分析过无数现实的问题。姜峋全盘接受,却也明白,她并不想跟自己离开,否则的话,她提出的那些现实的问题,才是他们接下来应该解决的问题。
但是这一次,她的回答却让姜峋觉得十分无力。
这是他永远也无法为她解决的问题。
他没办法让映雪的娘亲回到她的身边,让她不被这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妖魔鬼怪给束缚。
他忽然意识到,早在当年的时候,他就应当带着那个失去了自己最亲家人的小女孩儿离开的。
他没有带走她,于是给了那些人即使是成为了她厌恶的家人、但也是她认定的家人的存在的机会。
于是他每一次漫不经心地邀请她离开的时候,却是她一次比一次更加离不开的时候。
在江湖上逍遥惯了的少年,好像第一次看清身边这个亦亲亦友的女子身上紧缚的枷锁。
他应该趁这枷锁还没有勒进对方的血肉之中的时候,真正地救对方离开吗?
3. 第3章
然而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同样也是姜峋意识到:自己是绝没办法,只以一个好心的江湖少侠的身份,就能救对方脱离苦海的的时候。
因为困住虞映雪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现实问题,她不是因为懦弱、因为舍不得吏部尚书小小姐的身份,所以才无法脱离这里的。
或者说这些顾虑也存在,但是更多的困住对方的,还是因为她离不开她的“家人”。
那一瞬间,姜峋好像忽然就领悟到了虞映雪从前跟他分析他提出的建议不可行的时候,心底隐藏的那份期待。
他以为她是缺乏勇气、以为她是舍不得如今这样虽然受气、但却安稳的生活。但是、其实,她是不是一直坚定地在等自己提出要带她离开?以能够带她离开这里的身份呢?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姜峋的心脏顿时狂跳起来。
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因为不论他对过往的猜测是不是正确,起码今天,映雪对他是缺乏那样的期待的。她的眼里没有那些晶亮的光辉。
还好还好,不然姜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落荒而逃!他不怕友人带来的麻烦,却十分恐惧于亲近的人想要他背上某种责任。
这让他拒绝也不是,接受……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啊!
犹豫的结果,应该只会伤到对方吧?
于是这下,姜峋也不知道自己往日的迟钝究竟是好是坏了。
他局促地饮了口茶,再不敢轻易地打开带对方离开的话题。
但是什么话都不说也不行,那未免太混账了一些,于是他犹豫着掏出了藏在怀里的点心,“喏,你最喜欢的枣泥酥。”
虞映雪回首望去,啊,原来又是这个百年不变的糕点。
姜峋将点心从怀里取出以后,就一副骄傲期待的神情,他甚至没有那份要帮虞映雪将油纸打开的贴心。
他不拆,虞映雪也不拆,只是坐在原地、也饮了一口冷透的茶水,道,“我早就不喜欢这家的枣泥酥了。”
“他们家的点心师傅换了,这份糕点早就没有我想吃的那份滋味儿了。”
“什么?”姜峋嘟囔着,“不会吧,枣泥酥不都是枣泥酥的味道吗?那点细微的区别你都能吃的出来啊?”
虞映雪将冷透的茶水放下,“说吧,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姜峋,你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会买糕点来哄我。”
上一次买来枣泥酥,是因为弄丢了她给他的荷包。
后来她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做东西给他,这家伙一连给她买了有一阵子的枣泥酥。
那家枣泥酥的味道早就变了,他还见天地送来,虞映雪被他缠得没有办法,表示了原谅以后,就在他生辰那日给他送了件衣服。
其实衣服哪有那么快做好的?
她早就消气在动手缝制那件衣裳,只是想他多哄哄她、多陪陪她罢了。
啊,她想起来姜峋是为什么来找她的。
拜这固定的模式所赐,她想起上辈子这时间的几天后,姜峋会在夜里跑来找她,他一样拿出了枣泥酥哄她,还吐槽了一句:只有她,会百年不变地喜欢这么腻人的糕点。
腻不腻人他怎么知道?估计就是原本想着今天来找她,结果人没找成,自己吃了预备给她的糕点吧?
当时的她也没告诉他,糕点的味道早就变了。她就是这样,哪怕是变了质的东西,只要是亲近的人送来的,她也十分喜欢。
因为哪怕味道变了,对方送来东西的心意却是没有变的。
可事实上,他们的感情就像这变了质的糕点一样,甚至糕点还是她能吃出来的,而感情,却是对方弃如敝屣了以后她才知晓。
今天他来,应该是因为去岁生辰她送他的那件衣服,在跟人决斗的时候破了。
上辈子她是怎么回应这件事情的呢?
衣服破了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大抵是因为连她自己都将这份心意、这件衣服看得轻贱的缘故,后来姜峋竟然拿着虞映初送他的荷包,跟她说什么:虽然这荷包的做工不好,却是我一人独有的;可你,为多少人缝制过这些东西了呢?
也就是虞映雪当时刚刚遭遇来自她认定的、绝对不会伤害她的人的打击,内心剧震的情况下没心思骂他。
换做是现在,她高低得全副武装地嘲讽对方一句,“你一人独有?是指之前她为萧寒远缝制荷包,人家不要,结果现在巴巴地被你捧在手心里的那种一人独有吗?”
嗯,是个好想法,等日后实施来看看。
只现在,这狗东西再别想从她这里一件她亲手缝制的东西。
是,她为许多人缝制过这些贴心的小件儿。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待遇,她不觉得自己的手艺是廉价的,更别说是自己的心意了。
她连只是会武的庶弟虞映澜都打不过,更别说是被喻北辰盖棺论定为武学奇才的姜峋了。但是至少,她可以先收回对方践踏自己心意的机会。
虞映雪打定主意,待姜峋开口提出要求的时候便果断拒绝,却见对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我哪有?”这是对只有自己犯错的时候,才会提糕点来看对方的否认。
没有好吧!绝对没有!至多因为心虚而提来东西的次数相对较多一点点……
没办法,谁让他能来燕京看她的次数就那么多呢?
有时候甚至赶不上他们俩的生辰,是的,他们俩。姜峋无父无母,连自己岁数几何都不清楚,虞映雪就将自己的年岁跟生辰分享给了他。
想到这里,姜峋就难免想到,除了心虚跟犯错的时候,自己偶然看到便会心血来潮地为映雪买来的小玩意儿,好像都被他当成是年节礼跟生辰礼送给对方了呀。
也难怪对方会说……不行不行,他得打破对方的这个刻板印象才是!
于是他硬生生地收住了这次来找虞映雪的根本目的——映雪去岁送他的生辰礼物,在他跟人决斗的时候被割破了。
他原本是想找她坦白道歉,并拜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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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忙把这件衣服补好的。
他一个人在江湖上浪迹了这么久,给衣服补个口子当然还是会的。但是像映雪那样,能将口子缝得几乎看不出痕迹或者是用绣艺化腐朽为神奇,他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不过他做不到,外边专门干这活儿的绣娘有没有可能做到呢?
姜峋打定主意,要先试试瞒天过海这招,当下便毫不心虚地道,“你看我这一次,不就是专门买了点心来给你的吗?虞映雪啊虞映雪,多日不见,你跟那些人学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
要是放在上辈子,虞映雪当然不会介意姜峋这样的调侃,但是这辈子?她低头玩弄茶杯,以掩饰自己冰冷的神色,口中却张口便问道,“阿峋,你这次来,怎么不穿我送你的那件衣服呢?”
姜峋心下猛的一抖!要不是现在他正抱着双臂,要是他现在仍在饮茶,那杯中的茶水肯定都要跟着自己的心情一同震荡起来!
他在心虚跟坦白之间反复横跳,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一件衣服我总不能经年累月地穿吧?来见你之前我正好把它换了下来,还在晾晒呢。”拜托了,这里可是燕京城,京中的绣娘,可一定要有能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啊!
“是吗?”虞映雪好像真的对他紧张的心情一无所觉,“我还以为它跟我送你的荷包一样,被你给弄丢了呢。”
她好像玩笑一般,“阿峋,你还记得我们说好了的吧?要是你再把我送你的礼物弄丢,你就再也别想收到我亲手做给你的东西了哦。”
“嗯。”姜峋强装镇定,一时竟不知自己此刻的逞强究竟是对还是错。
他倒不觉得映雪回因为这件事情跟自己决裂或是怎的,只是觉得他能叫她生小气,就不要叫她生大气了嘛。
可是而今竟然已经话赶话地说到了这里,他只能先尝试着一条道儿走到黑地道,“你要是不信,我明天就把衣服穿来给你看!”明天白天,他就找绣娘去!
“这有什么好不信的,”虞映雪却觉得无所谓了,她又不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才准备再也不为他置办衣物的,“我只是想多看看,阿峋穿着我送你的衣服的样子罢了。”
“当初在绣这件衣服的时候,每落下一针,我都会想着阿峋你穿上这件衣服时的样子呢。”这确实是上辈子的她的想法。
可惜上辈子的她,在姜峋身上做的多说的少。因为他为她做的事情也多,她总觉得亲人之间,是不用事事言明的。
结果说的太少的后果,就是他对别人偏听偏信。
那这辈子,她就只说不做好了。
她倒要看看,这辈子姜峋会站在那个女人的身边,说出多恶心的话来。
不知道对方已经笃定、他会站在旁人的身边的少年微微红了脸,“有什么好看的,生辰那日不是都已经看过了吗?”
不等虞映雪说算了,他紧接着又道,“咳咳,你要是想看的话,明天我把它穿来就是了。”此刻,他已然全然放松下来。
4. 第4章
事实上,虞映雪再也不会期待他穿那件衣服时的样子了。
那件衣服原是她精心绣制而成,被人划破且染血的地方,原本绣着一只洁白如雪的白鹤。
上辈子,姜峋想要这件衣服恢复如初,虞映雪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去修补它。
可惜她还没把衣服送回去,姜峋就对她说出了那番诛心的话。彼时虞映雪气急败坏地将缝补好的衣裳彻底剪碎!如此算来,自从那日过后,姜峋便再也没有穿过她送他的这件衣服了。
虞映雪自然也不会再期待。
只是她也不想跟对方彻底撕破脸,她还想把那句嘲讽扎扎实实地甩回到对方的身上呢。
姜峋这个人她再了解不过,对于那些没有瓜葛的人,他是随意人家说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性格。
所以上辈子即使他对她说了那些伤人的话,也不代表他对她就没有感情了。甚至于,他可能还觉得自己的真心被她轻易又廉价地对待了呢。
什么玩意儿?这辈子她非得真真正正地在上面踩上几脚不可!
敷衍地激走了今生自己遇到的第一个老熟人,虞映雪翻滚烧灼的内心竟然得到了一点微微的平复,不多、正好是她能够睡得着了的程度。
于是她游魂一样地爬上了自己的绣床。
梦里毫无疑问地浮现出了自己的前世。
她虽是虞家的庶女,甚至还小了虞映初半岁,可实际上,她娘才是先来的那个。
虽然后来,虞映雪才晓得,她娘也不过就是她爹找的一个“真爱”的替身罢了。但至少要比虞映初她娘来得早。
只是那老太太,寻死觅活地不肯让她娘进门。她爹竟然也妥协了。
只是那时,到底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她爹哄着她娘说,只要她怀了孕、给他生了孩子、让他娘老人家没有那么排斥了,他一定娶她做平妻!
她娘竟然也信了!
然后就是一段时间的平静日子,她娘外室一样地被她爹安置在外头。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只是一个随时能被取代的替身呢?
就算她爹来得少了,她也只当他是忙于公事。实际上,却是虞映初她娘损人不利己地又找了一个她娘的平替给她爹,也就是府上的吴姨娘、庶弟虞映澜的娘亲。
虞长夏一没那么护着她娘了,虞映初的亲娘就按捺不住地打上门来了。那一次,娘亲没掉了她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只是还没显怀的一小团血肉,却让她伤心难过了好久。
她娘到底比照她找的替身更像虞长夏的“真爱”一些,而且那个时候,虞长夏对她显然还有情谊,之后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维护跟不让离开,直到她娘又有了她。
当时她娘早已经恶心透了她的亲爹,但是因为她、因为又一次来到她腹中的骨肉,她到底是舍不得,最后非但没有离开,还跟她爹进了府中。
平妻之位当然是没有的,但是妾生女好歹比外室女的名头要好听许多。
进府以后,她娘理所当然地备受折磨。
因为时间久了、因为“真爱”的孩子出现了,她爹甚至不像年轻时候那般维护她。
她娘就这样度过了自己隐忍、隐忍到了最后也没有什么幸福可言的短暂一生。
然后这样的日子,又轮到了她的女儿……虞映雪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这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了!
这个时候,她爹应该已经在朝堂上,受到了喻北辰那厮的警告了吧?
虞映雪也是直到上辈子的后来才终于捋清楚,这时候的御影卫首领喻北辰,因为她的一块曾经被嫡姐硬生生地抢走、然后又于数日前在救他的时候不慎遗落在他身边的玉佩,误把她当成了是他的救命恩人。
说起来那块玉佩的最初持有者还是柔嘉大长公主跟萧大将军的独子萧寒远。
虞映初对他可谓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他却对表妹安乐郡主侯长乐的朋友虞映雪另眼相待。
那块兔子玉佩,是他一时冲动,送她补偿她被嫡姐抢走了一盏兔子花灯的。
玉佩可比花灯值钱多了,而且含义也更暧昧些,虞映雪一直将它藏得好好的,结果还是被嫡姐知道了去。
虞映雪猜测,这应该跟她身边的丫鬟脱不了干系。
她不想一辈子都过这种被嫡姐欺压的生活,而且她也看出来了,大长公主之子萧寒远,是有些怜弱的性子在身上的。
于是她故意在水边激怒嫡姐,为的就是放手一搏!
她早就安排好了后手,之后她的丫鬟就会带人来救她。府中就算没人为她做主,她的朋友以及正义感十足的将军之子总归是会对此有反应的。
谁知道姜峋竟然恰好出现了,还打晕了虞映初跟她的侍女,吓得她怀疑这是她死去的娘亲在保佑她——好吧,在她的心目中,这应该叫鬼魂作祟。
虞映初差点发了疯!
虽然上个月在白塔寺的时候,高僧说她是不小心叫人打走了一魂两魄,接下来他会做个法事让她的魂魄回来。
那场法事她不被允许围观,就在白塔寺中瞎逛了起来。
后来虞映雪才知道,那个御影卫的首领就是在那个时候、在那里被救的。
她在林中闲逛许久、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她那回魂了的嫡姐却一下子就遇到并把人给救下了。
虽然那一魂二魄很快就又走了,高僧说是时机未到,它们另有机缘。这也是虞映初为什么一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救了人,结果被虞映雪“冒充”了那么久的救命恩人的原因。
之后便来到了三天前,落水一场的虞映初终于迎来了她完整的灵魂。
她那些奇奇怪怪的变化,也被高僧帮她认证为她的机缘。
这叫虞映雪很难不羡慕对方的运气,也难怪她会对自己的重生感到难以置信了。
总之,喻北辰在白塔寺捡到了那块兔子玉佩,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好友萧寒远的东西。
萧寒远属兔、小时候身子骨又弱,柔嘉大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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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为他在白塔寺中求了这么块玉。说是只肖戴到十六岁,命里的一些大劫就能安稳度过了。十六岁以后便算是养住了。
但是即便是养住了,这块玉佩对他来说应该也算是意义不凡?所以偶尔还会佩戴在身上。
喻北辰的朋友只有萧寒远一个,遇到的身上会佩戴兔子玉佩的男子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喻北辰对它可谓是印象深刻。
从白塔寺出来以后,稍微养好了一点身体,喻北辰就拿着兔子玉佩找上了萧寒远。又从他口中得知,他早已将这个兔子玉佩送人了。
然后又是一番调查,查到虞映雪那天确实是去了白塔寺,也疑似在白塔寺的桃花林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喻北辰便认定了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再一看恩人的其它信息,哦豁,还有一个落水之仇没报啊?那他便帮她添点小小的助力好了。
于是今日的朝堂上,喻北辰便参了虞长夏一本,说他纵女行凶、草菅人命。
虞长夏当时就不受控制地冒起了冷汗,几要以为自己已经被这活阎王盯上,什么纵女行凶?都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而今朝上谁不知道,御影卫便是当今势头最盛的机构?御影卫的头领喻北辰无亲无故、没有羁绊在身,偏偏一身武艺高强、一颗心似铁水浇筑般坚不可摧。
朝廷三品大员,他都敢说砍就砍!偏偏皇帝还信任他,将他从一个从五品的御影卫副统领一路拉拔到了今天这位置!
如今的御影卫早就从前任首领刚刚建立起来的只有执行的权力,变成了集监察、督管、搜集消息、先斩后奏等诸多权力于一身。
哪怕你是个圣人!你的身后总有父母子女、仆役手下的吧?
所以如今朝上,人人都要避讳御影卫的锋芒。只要对方不盯上自己,他们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虞长夏就是立身够正,他都觉得自己招惹不起喻北辰,更何况他们虞家还真有点事故在里头?
只是怕归怕,自救一下还是要的。
虞长夏先从他觉得只是简单的抛砖引玉开始,解释一个闺女儿推另一个闺女儿下水的事情。
他把这件事情形容成姐妹之间的失手大意,而且闯祸的大女儿前些日子也知道错了,自个儿从湖边跳了下去,说是要给小女儿赎罪。
当然,这件事情毕竟险些闹出人命,只是这些天,两个女儿轮流在家中休养,今日回去以后,他一定会严肃对待这件事情!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喻北辰竟然就这样轻飘飘地放过了他?
只是下朝以后仍旧敲打了他一番,让他不要忘记自己在朝上说的话。什么话?为小女儿讨回公道的话吗?
虞长夏猜不透喻北辰的心思,或者说他不敢往某个方向上去猜。不会吧,将来他可能拥有一个御影卫首领做女婿?
肖想肖想!不敢不敢!
他还是先回去将对方提出的这件事情给处理好吧!
于是这才有了今日的齐聚一堂。
5. 第5章
可惜上辈子的她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这个信息,否则的话……算了。依照她上辈子做什么都忍不住瞻前顾后——因为她的前路曲折、没有退路——的性格,就算提前知晓,也为难不到虞映初到哪里去。
最后大度地原谅对方以后,再借机从虞长夏那里要来一点好处。正如同她此刻最大的家当——一间胭脂铺子的铺面一般。
上辈子姜峋就是招惹了那条街上的地头蛇,所以才惹来杀生之祸的。
也不知道喻北辰那厮是哪来的本事,这种更偏向江湖一侧的消息他也能掌握。
用一本武功秘籍换来姜峋的一个人情以后,他俩的关系倒是变得还不错,最后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解决了那条地头蛇。
虞映雪没有放弃胭脂铺子的生意、试图去挽回姜峋的意思。
经历过上辈子,她也算是发现了一个规律。她身边的那些人,总是更容易跟虞映初产生交集。
就算没有了胭脂铺子、地头蛇,姜峋也有可能遭遇旁人的买凶杀人。
倒是可以利用上辈子知道的信息,提前预备下那些畅销的胭脂颜色、多赚点银子回来。
虞映雪虽然丧气地不觉得自己还能拥有美好的未来,却也还有旁的需要用银两的地方。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这辈子,她需得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才是。
虞映雪才不管自己借着喻北辰的威势欺辱虞映初,会再次让自己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呢。上辈子她倒是谨小慎微了,可是她的下场如何?
她非要抓住这次重生的机会,让所有人都跟她一样不好过不可!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发现真相以后,虞映初还能跟上辈子一样、继续跟喻北辰相亲相爱吗?
要知道,哪怕姜峋上辈子救过她、哪怕一些人这辈子还什么都没有做,虞映雪只要想到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就觉得自己谁也不能原谅!
虞映初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就算最后她发现了自己才是喻北辰真正的救命恩人又如何呢?伤害已经铸成!到时候,她应该也会恶心自己救过这个人吧?
只要一想到他们将来可能不好过,虞映雪的心情就变得美妙了起来。
她打开衣柜,精心挑选自己回来以后、要见到众人的第一身打扮。
虞映雪整体来说是偏脱俗清丽的长相,她自知貌美,为自己备下了不少浅色衣裙。
他们坤国的丧服虽为白色,但只要不是从头白到脚,怎么也不算犯忌讳。更何况,丧服还有其专门的服制。
可是曾经,虞映雪就因为穿了一身白衣被老夫人骂了一个上午。
后来老夫人的贴身下人提点她,让她端茶水敬上、请老夫人消气。孰料那茶水滚烫,虞映雪根本就端不住。
发觉自己无能为力以后,虞映雪还特地注意着要把它往没人的方向泼。不想却还是吓到了一直端坐在一旁的嫡姐,结果又被罚跪了一晚上。
如此磋磨人的手段,甚至只是虞映雪要过的日常。
她改变不了旁人对她的恶意,也越不过老夫人在家中的地位,于是只能改变自己、慢慢地琢磨出一套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来。
比如说这白衣,自此以后她便再也没有穿过。甚至一些色系中,颜色过浅的服饰,她也是不敢碰的。就算虞映初甚至是家中同为庶出的弟弟就那样大大咧咧地穿着白衣坐在堂上,虞映雪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于是今天,她特意翻出了许久未穿的白衣、上头缀着珍珠的绣鞋——此类昂贵的服饰,通通都是她的好友安乐郡主赠予她的。
虞映雪的日子,过得是半点都不含夸张的困窘。
虞映初她娘那个恶毒福薄的家伙,在她娘死后不到一年,便也跟着去了。
她死以后,虞长夏既没扶正吴氏、也没有续弦再娶。就算明眼人都看得出虞家的嫡女跟庶女的日子过得天差地别又怎样呢?他们还能指责虞长夏这个爹当得不到位吗?至多宽容地说上一句,“这男人呐,就是没有咱们女人细心!”
就连心疼她的好友侯长乐,她也没办法直接跑进她的家里为她做主,只能源源不断地给她送来这些昂贵的礼物。
她的表哥萧寒远一向待人礼遇有加、但也颇有距离感。要不是被表妹带出了些习惯,那块兔子玉佩,虞映雪还见不得能够那么轻易地就拿到手。
没错,她跟萧寒远根本就不是两情相悦的关系。她精心算计,他的话,至多算是有点不自知的苗头吧。
否则的话,虞映雪肯定会用尽各种话术手段,让他尽快将自己从这个鬼地方娶走的。
前世她自我感觉自己离这个目标应是不远了才对,但是后来萧寒远轻易地就被回魂了的虞映初勾走了的这件事情,又让她不敢肯定了。
好在这辈子她已不在他的身上抱有希望,动心与否,且都随意吧。
选好了衣裳跟绣鞋以后,虞映雪倒挑不出满意的头面来了。毕竟是顶在头上的物什,商家总是会尽力避免不吉利的意味。
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真要叫她为那些人披麻戴孝的,她还不乐意呢,左不过是气气她们罢了,遂捡了两朵浅紫纱制小花、往头上簪了去了。
甫一出门就撞上了父亲派来喊人的小厮,虞映雪也不跟他打听是因为何事,只笑笑便往大堂的方向走去了。
除非是新客上门认不得路,否则主子都是走在下人前头的。
那传话小厮先是被二小姐今日的装扮一震!
他们家二小姐生得清丽脱俗、宛若仙子下凡,已经是他们这些下人眼中公认的了。但是虞映雪先前的装扮都偏向老气,虽然在她身上就是端庄大气,但总之就是非常有距离感,有官家小姐的范儿!
今日乍见她一袭白衣、楚楚动人的装扮,小厮焉能不愣?
尤其是她那不经意的嫣然一笑,简直叫人心底一片酥麻。那传话的小厮红着脸,庆幸自己这会儿是要跟在二小姐的身后、而不是在一旁引路出丑。
虞家的大堂离虞映雪的院子还是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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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距离的,或者说她的院子距离整个虞家人跟他们的常用区域是相对较远的。
那小厮本该提醒虞映雪走得快些,可是他这会儿神游天外的,愣是没能反应过来。
于是一到大堂附近,他便白了脸,生怕自家的天仙二小姐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被迁怒。要知道他们家老爷刚刚派他去喊人的时候,那心情看着可不是很好。
可是时间既已浪费,懊恼根本于事无补,小厮只好弥补一般地先将老爷今日一回来便心情不好的消息透露给了虞映雪。
回来之前就心情不好,那大概率不是因为虞映初或者是老夫人又在他跟前说了她的坏话,而更有可能是因为外头的什么流言蜚语或者是朝堂上的事情。
朝堂上的事情一般不用召集家中众人,所以可能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流言——这个家里,目前名声最差的就是虞映初。
要不是虞映雪已经知道今日这遭是因为什么,这个小厮向她吐露消息的举动,可能真能帮到她什么。
“多谢你了。”她并不吝啬地递出了一角银子——反正今生她已不准备再为了自己将来的嫁妆积攒银两。
这些钱,该花花、该用用!
公中给她的银两虽然不多,但是她有手艺、有铺子、有积蓄。
这辈子,遇上对她好的人,她便回报;遇上对她坏的……虞映雪一脚迈进了大堂里。
留下那拿着银两的小厮,心下又是酸软、又是激动,他不是为了银子才跟二小姐透露消息的……他们家的二小姐,果真是人美心善!
希望老天爷保佑她平安顺遂!
***
虞映雪进入厅堂的时候,其他所有人果然都已经在了。
——没有他们的大哥虞映棠。
这个时候的虞映棠,还在跟十分看重他的一名大儒在外游学。
老夫人跟这个家的家主理所当然地端坐在上首,吴姨娘拘谨地坐在靠老夫人的那一侧。
平日里她倒是较少参与这样的场合,有时候教育孩子,都不会特地把她找来。是以虞映雪参与的这种大聚会,都比她参加的要多些。
虞映雪坐在靠她爹的那一侧,还有她们的庶弟虞映澜,这个大“孝”子,竟然坐在了虞映初的身边而不是他娘的那边。
虞映雪赶来的时候,这两个人还在搞小动作,好像是虞映澜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块点心,哄着虞映初吃上一口,而她则在跟他推诿。
虞映雪不知道这两个人觉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明显,反正在座的另外三个人都在看着他们。
虞长夏的目光不辨喜怒,老夫人则眼含慈爱地看着他们二人笑闹。
他们家的老夫人意外地喜欢这两个孩子,不喜欢虞映雪缘由明显,但是不喜欢虞映棠,是因为她怀疑这小子不是自家儿子的亲生骨血。
虞映棠是九岁那年,才被接回虞家的。
生母不详,却在已经有了虞映澜的情况下,被虞长夏记在了正妻的名下,成为了他们虞家的嫡子。
6. 第6章
因此虞映澜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虞家第一个且唯一的男儿。
而且给儿子找虞映雪她娘的替身的主意是老夫人给出的,吴姨娘也是她在一众备选人选中亲自挑选出来的。
所以尽管都是庶出,虞映澜跟虞映雪在虞家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在这样的情况下,九岁才进入虞家、而且一进虞家就被记作嫡子的虞映棠,就让老夫人仿佛窥见了当年的映雪她娘。
尤其是在虞映雪的娘亲实为虞映棠他娘的替身、虞映雪虞映棠又长得都像他们各自的娘亲——也就是说,虞映棠看起来就像是虞映雪的嫡亲哥哥一样!
在相貌上,他也是不讨老夫人喜欢的。不像虞映澜,生得像极了他爹。
还有那语焉不详的身世、不讨人喜欢的性子……所以虞映棠初至虞家的时候,哪怕他被记在了夫人的名下,虞映雪也觉得对方的处境跟自己更像。
而且她实在是太像太像有一个跟虞映澜和虞映初之间的关系那样的亲人了。
虞映澜跟虞映初无比亲近,他们俩都有自己要好的兄弟姐妹,只有她没有……
所以虞映棠刚到虞家的时候,除了终于又跟自己真正的心上人扯上纠葛的虞长夏,最高兴的人便是虞映雪了。
虞映棠在虞家有自己单独的院子,她找到机会就会去探望他、讨好他、亲近他……
这小子当时装得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让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头,都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就像虞映初跟虞映澜那般好。
结果人家才是虞家真正的、唯一的嫡庶癌。
无论嫡出的虞映初在刚开始的时候怎么捉弄他、闹腾他、辱骂他,他虽然会教育对方,却始终觉得对方稚子心性、天真可爱。
可是虞映雪的满腔真心,却被他说成是小小年纪、满腹心机。
那是第一次,虞映雪勇敢的、伟大的、在她眼中无所不能、会为她遮风挡雨的亲娘还在世的时候,她被一个人伤得那样深。
所以说来不应该、但又确实存在的,后来虞映雪一直都有点害怕虞映棠这个人。
她知道自己应该恨他而不是怕他,但是这种心理是难以自控的。
尤其是上辈子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也对他说了一番恶毒的话,却刺激得人差点将自己掐死。
虞映雪也不知道死过一次以后、自己今生再面对他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但是果然,开场的时候他还是不要出现比较好。
讨厌的人,果然还是该一个一个地对付过去。
正想着,厅堂里的人亦终于发现了她的到来。
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老夫人原本舒展的眉眼就开始耷拉下来,她嫌弃又挑刺地打量着这家中唯一的庶女,张口就是怨怪道,“你这是在给谁披麻戴孝呢?你个晦气玩意儿!前些天没把你姐姐克死到底不甘心是不是?”
虞映雪就无语,上辈子她猜到老夫人必会因为虞映初落水一事找她的茬,所以特地换上了一身鲜艳的衣裳见人,就怕她借题发挥。
结果她穿的是正红外裳、虞映初却穿了一身粉色芙蓉裙,她当场就被老夫人骂做是一个小小的庶出、装扮服饰竟然敢越过嫡女去。
此时的虞映雪,心中羞窘又委屈。
她们坤国风气开放,红粉衣裳服饰的限制,少得只能让人联想到妻妾刚刚进门时的分别。老夫人却用那样的话语来形容虞映雪。
上辈子她是怎么为自己解围的来着?
哦,对了,是她迫不及待想要提起正事的渣爹,他随口为她说了一句话,说女儿家打扮得活泼一些也好,还让虞映初跟她多学学呢。
可是今生,他大抵也不喜欢她身上的这身装束——毕竟刚刚在朝堂上,还以为自己要全家不保了嘛。
是以虞长夏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帮腔。
要是平时,虞映雪也就装装委屈、让这件事情过去了。但是现在……她的眼泪说来就来,晶莹饱满又硕大的眼泪珠子从灵动的双眸中滚落下来,“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
“您要这么说的话,映澜身上的那身装扮,还跟黑乌鸦似的不吉利呢。”她柔柔弱弱地说出了令在场众人都无比愕然的话。
“哟,还在给嫡姐喂糕点吃呢?小心了弟弟,一会儿嫡姐噎死,那便是你克死的了。”
两句话,不是不吉利就是死的,场上顿时一片静默!
他们当然不是被虞映雪的气场镇住了,问题是他们从来都没想过,虞映雪竟然敢这么说话啊!
早年老夫人双标的时候,虞映雪只要敢接一句可是姐姐/弟弟……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就会被老夫人拧着耳朵教训。
久而久之,她便只敢说,“是映雪的错。”或者是,“映雪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今天!她非但攀扯了虞映澜,竟然还说出了如此刻薄的话!
这是对祖母、对庶弟有所不满呐!
老夫人差点又要爆发了,可惜虞长夏的反应却要快她一步,“怎么说话呢?”
只这样简单一句,然后马上转了话锋道,“娘您也真是的,别老在孩子们的面前提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成吗?”
不是,这倒成我的错了?
老夫人深吸了两口气,到底还是顾及着虞长夏真正一家之主的地位,没有反驳。
是她因为映处落水一事一时情急了,她儿子是这个德性来着,若是当场撞见她们待虞映雪这个死丫头过分了,便会各打五十大板、端水一二。
眼下明显有正事要谈,她姑且先跟那死丫头记下那笔账。
不仅只是她,被虞映雪点明的虞映澜欲言又止了半晌、到底没敢在父亲发话以后再出声。
虞映初那个刚刚回魂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冒牌货还是刚刚重新组装起来的家伙就更不用说了。
她出事前就一直畏惧父亲,到现在也没变过。
只见她最后、狠狠地推拒了一把虞映澜试图塞给她的糕点,看起来是有些迁怒这个一直在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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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家伙了。
今天父亲催人催得急,晚起的虞映初根本就没吃早点,虞映澜这才总想着她吃点东西的。
然而被嫡姐迁怒了,他也不觉得委屈,只是讪讪地收回了那块点心,然后马上就恶狠狠地瞪了他觉得是罪魁祸首的虞映雪一眼。
虞映雪朝他舒心一笑。
虽然只是回了一句嘴,但对她来说,却是一个很好很舒服的开始。尤其是回了这句话以后,她竟然没被丢茶杯或者是拧耳朵!反倒是他们因为她的话而憋屈不已,这感觉——简直畅快!
***
很快,虞长夏就开始了今天的正题,“好了!今天我把大家召集起来,是为了家中前阵子发生的大事!”
“映初,”他很快点名并没有吊大家胃口地道,“关于当初你推映雪落水、害得她险些丧命一事,如今你可有说法了?”
其实当时虞长夏就想追究这件事情,毕竟姐妹之间,玩闹归玩闹、哪怕相互耍些小心思呢?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涉及到人命!这就有些太过分了!
可是映初无故昏迷又醒来以后,那反应简直比映雪还大!无比笃定地说家中有鬼,还害怕地大喊大叫、下床乱跑。
虞长夏当然怀疑她这是在装疯卖傻、企图将这件事情混过去,但是当时全家人都站在她的那一边,他能怎么办?
为了家宅安宁,他只好先委屈映雪,说是将来定会为她做主。
——其实这个将来不用想肯定也是遥遥无期的。为此,虞长夏还先扣下了嫡女一年的零花钱给她。
没想到今天……但他也确实是时候为小女儿做主了!
众人当然都没有想到,虞长夏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情把她们召集起来的。
尤其是虞映初,她原本还害怕得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眼下瞬间便抬起了脑袋,露出了脸上茫然又震惊的神情,“啊?”
虞长夏顿时被她的这副表情气到!难道这回她还想装疯卖傻、混迹过去不成?
想到这里,他不愿纵容地狠狠一拍桌子,“不许再装疯卖傻!”
虞映初整个人都跟着他拍桌子的动作一抖,然后立时便委屈起来,话语中几乎带着哭腔,“我哪有……我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嘛……”毕竟那都是原主做的孽啊!关她什么事?她怎么那么倒霉啊?
居然穿越到了一个恶毒女配的身上?
不过——她用余光瞥了瞥站在原地、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的虞映雪,心下嘟囔道:明明她才更像是恶毒女配的标准配置吧?
恶毒女配不都应该是那种有权有势或者是有后台、然后样子还会比女主生得更漂亮的吗?
怎么现在,原主的这个一家之主爹也是站在她那一边的,就连长相……她也更胜一筹呢?
虞映初想着想着就出了神,但是这一回,不等虞长夏再发火,他身边的老夫人瞬间就哭天抹泪地叫了起来,“哎哟!你凶什么凶呐!虞长夏,你给我好好说话!”
7. 第7章
“也不知道那小贱人使得什么妖法,她自己落了水,却让我们家宝贝映初丢了好些天的魂儿。要不是白塔寺的是岸大师,咱们家映初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呢!”
“前些天还跟着落了一遭水,如今醒来才几天呐?你就要为了那贱人生的小贱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
“娘!”
也不知道是不是虞映雪这次白衣开场、张口怼人的开头给老夫人刺激得狠了,这一次她未能如同前世那般保持住理智、跟吴姨娘母子俩一唱一和,而是开口就戳到了虞长夏内心深处的一些不可言说的隐秘之处。
胡巧云活着的时候,永远也比不过他得不到的白月光。但是她死之后,却在他心中隐隐形成了一个特殊的位置。
尤其是虞映雪几乎不会在他面前提起、缅怀她娘,他觉得她可能是对自己有怨的,所以很难因为她娘而惠及到她几分。
但是不得不说,虞映雪这样的行为,加快了胡巧云在他心目中地位的形成跟提升。
她走了,就连她的女儿也不会在跟他跟前提起她。
知子莫若母,何况老夫人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备受那狐狸精的蛊惑?所以她在有理智的情况下,是不会提起胡巧云的。
可是这一次……唉,真是被那狐狸精生下的小狐狸精给气糊涂了。
果不其然,这次吴姨娘母子俩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虞长夏便替她们结束了这个回合。他直接同老夫人下最后通牒道,“娘,您老人家要是再胡搅蛮缠,我可就要带着几个孩子单独出去教训了。”
老夫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儿子严肃的神情下没敢吭声。
她跟吴姨娘一起,虽然不能再为映初在一旁插科打诨,但是好歹能在最终的惩罚下来之前为映初求求情,看看能不能减轻一些。
唉,她儿子这回是铁了心的要为那小狐狸崽子做主了。
然后如同前世一般的发展,虞长夏将老夫人喝止住了以后,虞映初这才开口道,“祖母~初儿知道您是心疼初儿,但是这件事情,真的是初儿做错了。”
说着她话锋一转,又道,“妹妹,”虞映初深吸一口气,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她仍旧不想为原主背负罪责,因而神情看上去跟她相当无关地走到了虞映雪的跟前,向她弯下了腰,“当初的事情是姐姐我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就让我们冰释前嫌!从今天开始,做一对真正的好姐妹吧!”
后一句话,倒是吼得比之前那句道歉还要大声。
虞映雪垂眸打量着她,这腰倒是弯得实在,但是她只是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弯腰的人便古灵精怪地就着这个姿势朝她侧过了脑袋、试图看清她此刻的表情。
虞映雪不知道那些喜欢她的人会不会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颇为可爱,反正她只觉得她现在看上去贼眉鼠眼、眼歪嘴斜的。
“姐姐,”她柔声细语,“你先直起身来。”
话音落下,即将忍不住冲上来前的虞映澜这才冷哼一声,重新在座位上坐好。
虞映初的反应比他还快!
她火速直起身子,脑袋不知为何还一晃一晃的,晃得她头上的步摇直往自己的脸上打。
她一面觉得有意思,一面轻松地在心里想:不会吧,这还真是一朵古早小白花女主啊?
下一秒,一记耳光就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脸上!
虞映雪扶她起来的时候,特意调整好两人之间的距离、自己的姿势,这一巴掌,直抽得她干过粗活儿的手都是麻的!
她尚且如此,虞映初这个挨了巴掌的人就更不必说了。
头歪向一边,脸颊红肿发麻都是轻的,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是在嗡嗡作响!
虞映雪简直恨极了她!套用一句老夫人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这个贱人!
自从这次落水之后,她一会儿自己其实是来自异世,之前虞映初做下的那些恶事同她毫无关系;一会儿又说自己觉醒了一点原主的记忆,原来当初虞映初干下那些恶事,其中其实包含着她这个“受害者”的推波助澜。
她享受着虞映初的家世特权、继承了虞映初对她的敌意恶意,却还要借着这次高僧断言过的她魂魄出走一事,将眼下的自己跟曾经的虞映初全都洗得白白的!
是,她落水的那次,她的确知晓自己在嫡姐面前提起大长公主之子会刺激到她,但是那又怎么样?难道是她拉着嫡姐的手、让她推自己下去的吗?
当初萧寒远送她玉佩,难道她没有小心地在隐瞒吗?
结果呢?玉佩还不是被她抢走?抢走玉佩的时候,甚至还蛮横地打了自己!
这个也不知道是真的异世之魂还是她嫡姐的人,之后同样抓住机会、义正言辞地打了自己!
她们打她的每一个耳光,她都记得!
只可惜上辈子她信了她来自异世、不会再欺负她、不会再跟她争她喜欢的男人、还要跟她好好相处的鬼话!
最后竟落得个那般的横尸街头的下场!
这辈子管她是什么异世之魂,还是她终于长了心眼的嫡姐在装疯卖傻,总之有一个算一个的,都该打!
到底是第一次动手干这么刺激的事情,虞映雪狠狠地打了对方一个耳光以后,就忍不住地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才在对方难以置信地看来的时候,想起眼前的情况,抓住机会,打了她第二记耳光!
又一下!打得虞映初几欲发疯!
这种人!这种疯子!神经病!她算什么善良的女主角啊!
她想制止抑或是还手,但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你来我这的打耳光的情形通通都是假的!
她脑子都被扇懵了!呜呜呜,她要怎么还手嘛。
第三下的时候,虞映雪完全没有犹豫!可惜——习武之人的反应过来还是太快了,她向前挥舞的手被人一下子拽紧!
虞映雪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舞动另一只手,狠狠地朝虞映澜的脸上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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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第一次发疯就是让人比较没有防备,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虞映澜的侧脸上也被映上了大半个巴掌印。
他惊讶到甚至没有还手,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错愕地看着今日显得尤为不同的庶姐,“你疯了?”
还是说庶姐落水时,长姐的魂跑了;现在长姐落了一回水,就轮到庶姐的魂跟着跑了。
虽然她这不像是魂跑了、倒像是鬼上身的样子。
“谁疯了?”虞映雪的两巴掌,将虞映初头上的步摇都打得半掉不掉。
她看着她的惨状,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头上的小花——嗯,很好,很乖巧地没有移位呢。
然后才施施然地回应道,“你才疯了呢,我打的就是你们两个。”
她想起上辈子虞映初在打了自己以后说过的话。
她明明说过要跟自己好好相处、说过不会再跟自己争萧寒远,但是萧寒远反而对她另眼相看起来。
后来的她确实不断做错事情,甚至算计了萧寒远。但是这个狗男人都没有跳出来说什么,虞映初凭什么面上大义凛然,眼底却闪烁着好玩的光彩,然后扎扎实实地给了她一巴掌。
还说什么,“虞映雪!我真是看错了你!就算你污蔑我、伤害我、冒充我喻北辰救命恩人的身份,我都可以原谅你。但是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连你自己的朋友都不放过?”
“你以为你之前每一次对我的设计都成功,是因为你很聪慧、你的计谋很高明吗?是他们相信你!让你有机会可以利用他们的信任与感情!”
“可是你竟然连他们也要算计?虞映雪,你真的好可怕。你不是人!是蛇蝎!”这个时候,她又会自称为“我”,然后将曾经的虞映初做过的坏事撇除得一干二净了?
虞映雪模仿着她当时的语调,“虞映初,我真的接受不了,你这种人,居然会是我的姐姐?曾经你欺负我、辱骂我、伙同虞映澜一起戏弄我,我都可以当你是年幼不懂事。”
“虽然,你的年纪比我还大。”
“但是你居然恶毒到想要直接害死我!你真以为你装疯卖傻的计谋很高明吗?不过是仗着大家对你的关心跟喜欢罢了。”
“可惜你这次触犯的,是坤国的律法!我一直以为,律法已经是一个人最低的道德底线了,没想到你甚至还能越过了它去。”
“虞映初,你简直禽兽不如!”
被打的虞映初才刚刚缓过一点儿劲儿来,面对虞映雪的输出,她的脑子里暂时只能接收、感到屈辱,而暂时不能形成什么有力的反击。
好在扶着她的虞映澜不是什么死的,他气得脸颊通红,倒是把脸上的红痕都衬得黯淡了几分,“虞映雪,你少在这里给人扣大帽子!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家中姐妹的笑闹罢了,你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话音未落,堂上的虞长夏就重重地拍了下身侧的桌案,“住口!”
“家中姐妹的笑闹?这种混账话你也说得出口?”
8. 第8章
曾经的虞长夏未尝不是抱有跟虞映澜同样的想法,但是现在情况能一样吗?
他都在朝堂上被喻北辰那煞神警告了!
虽然虞映澜不知道这个信息,但是这并不妨碍虞长夏对他进行迁怒,映初和映雪都是他姐姐,这小子未免偏心太过了些。
在他眼中,他的大儿子虞映棠天生优秀,将来必定是要回去继承属于他的那个位置的。
那虞家,就要靠虞映澜撑起来了。
他这样偏心,在他死后,难道虞家就要四分五裂,将来他还有可能残害他的庶姐不成吗?
越想,虞长夏对虞映澜就越是不满意!
“我、我……”虞映澜被家中历来威严的父亲吓得不敢吱声。虞长夏旋即将目光对准脸颊已经慢慢开始红肿起来的虞映初,“你呢?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将映雪的下人支开、推人入水、不去找人来救——这种程度的笑闹?
虞映初很想大声喊出一句,“这关我什么事!”但是她不敢。
虽然不知道那白塔寺的高僧到底为什么要说她就是虞映初,但是现在她有些跟原主不一样的异常,她的家人们也只会觉得那是因为她刚刚回魂的缘故。
要是她自爆身份,万一他们去找别的高僧探究她的身份,找人做法去找原主回来怎么办?
她在现代的身体早就因为车祸损坏了,难道她要去做孤魂野鬼吗?
这样一想,帮原主认错、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虞映初在心中说服自己,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道,“没有……我也觉得自己曾经那样做、太过分了……”
然后忽然有一段记忆在她的脑海之中闪回!
接收原主的身体之后,她是没有原主的记忆的。但是刚刚!好像有原主推虞映雪落水时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之中浮现?
她说了些什么?在原主推她下水之前,她说了哪些刺激原主的话?
难道这场姐妹霸凌事件之中,还有隐情不成?
虞映初竭力回想——这本应是她前世,在轻描淡写地解决了曾经的落水事件,又找到虞映雪示好之后发生的事情。
以做梦的形式梦见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发自内心地骂出了一句脏话,并且打从心底里地觉得今天自己跑去找虞映雪示好的举动晦气,兼疑惑那个看似小白花的女人竟然有那么深的心机跟城府!
明明就是她一手设计出当初落水的事情,但是不论是对于原主发疯、自己道歉还是自己的示好,她竟然都可以毫不心虚地坦然接纳?
这个女人!当真好可怕!
***
今生,她更是被刺激得提前想起了这件事情来。
“但是,”她随之兴奋地改变了口风,“在那件事情上,难道你就一点儿错也没有吗?”
“虞映初!”上首的虞长夏痛心疾首,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犯了错的大女儿竟然还试图攀扯小女儿。
虞映初咬着牙、忍着心中对虞长夏的恐惧,倔强道,“虞映雪,你敢说,当初你在水边的时候没有刻意说话刺激我吗?”
“映雪不知,映雪究竟说了些什么,竟惹得嫡姐对映雪痛下杀手。”
虞映初深恨她这狡诈如狐的性子,索性打出直球,“你明知道、我、我喜欢萧寒远,你还故意在我面前不断不断地提起他,你求的不就是我对你动手,好让我失去家人的宠爱吗?”
“好啊,你个小贱蹄子!你竟抱有这样的心思!”老夫人终于抓住了插话的机会。
她很早就患有头晕之症,情绪激动的时候尤甚。
刚刚虞映雪打了虞映初,她就被刺激得发作起来,否则的话,她早冲上来替她的宝贝孙女儿将巴掌还回去了。
上首的母子俩相互抢话,虞长夏一句能够止得住事态发展的,“住嘴!”就这么被老夫人堵了回去。
虞映雪险些就此笑出声来,上辈子虞映初一个简单的认错,就将她落水险丧命一事在她跟家中众人面前翻篇了。
但是这件事情却没有在她自己的心里翻篇,虞映雪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想起的那些记忆,她将一切藏于心内、隐而不发。
一直到周围众人,根据她以往的行事习惯、误会了回魂以后的她,她再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跟眼前的澄清一起说出。
众人既发现自己误会了她,自然也会对曾经的事件定论有所怀疑。
虞映初本来就背负着人命债,哪怕众人只是觉得她那样做也是情有可原、但终究还是做错了事情,对她来说也是赚了的。
倒是虞映雪,因此而在众人面前有了瑕疵。
虞映雪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不妨碍她因此而平等地憎恨每一个人。
嘴巴上说着自己不是以前的虞映初,要跟她做好姐妹的回魂版嫡姐;一直溺爱她的家人们;还有……现在她也不能确认对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但是以后无疑是对虞映初有了好感的萧寒远……神经,都去死!
唉,也就是她的武力值太低,不然前世最后的时刻,她高低得带着这些人一起走。
因为前世这么做过失败了,所以这辈子她准备徐徐图之。
首先,接下这个虞映初忽然提起曾经的意外之喜。
这件事情,若是能在此时就定性,将来,她就少了一桩能为自己狡辩的事例。
事实上,虞映雪既决定在这种事情上赌上自己的未来,她怎么可能留给虞映初翻盘的机会。
就连让丫鬟叫人来,她也用了担心嫡姐一会儿可能会对自己做些什么的说辞,而非将整个计划同她和盘托出。
至于她的话术,虞映雪又露出了她练习过千万遍、会显得自己可怜而无心机的无奈笑容来,“嫡姐这话……倒叫映雪不敢反驳了。”
“只是未免嫡姐一错再错,映雪不得不说,那日,难道不是嫡姐为了萧公子的事情,将映雪唤至池塘边的吗?”
“映雪担心嫡姐失去理智,第一时间就向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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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过,我跟萧公子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半点暧昧关系。”
“他待我更加亲和一些,只是因为我跟他的表妹安乐郡主是朋友。他看我,可能亦如看待妹妹那般。”
“只是这样,嫡姐就说映雪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跟萧公子攀关系,旋即就将映雪推入水中了不是吗?”
虞映初是个被宠坏的孩子,甭管萧寒远是拿她当妹妹看的,还是拿她当心上人看的,虞映雪的那番话,无疑在她面前承认了,他对她是有些特殊的。
尤其是虞映雪的话中,还提到了虞映初曾经为了心上人、捏着鼻子试图讨好、结果根本放不下家中被人宠坏的大小姐的身段;又因为对方更早跟虞映雪成了朋友、而对她抱有恶感、以至于根本就连讨好都讨好不成的安乐郡主。
双重刺激之下,就足以大小姐失去理智地做出了失手推人的动作了。
虞映雪觉得这样的举动就已经足够恶毒。她只是受不了,对方因为这些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她的麻烦,所以让事情集中爆发出来、将事情闹大引人注意而已。
而在虞映初的眼中,这就是她精心设计、恶毒算计造成的结果。
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个侍郎家的庶出姑娘明明知道她姐姐是什么性格,怎么还能故意去激怒她、故意惹她做错事情呢?
“你说谎!”她哭着想要表达心中的委屈,却半句辩驳都说不出来,内心深处深恨自己的嘴笨!
不能像虞映雪这朵白莲花一样,做了错事说了出来,还能用话术将自己洗得清清白白!
忽然,她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
“那你又该怎么解释,下人们赶来的时候,我和我的丫鬟,都跟你一起晕倒在岸边了呢?”
虞映初也是有点病急乱投医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之中姜峋的存在,她只是急于证明自己同样也是、甚至只是唯一的、真正的受害者的身份。
当初姜峋意外倒开,将虞映初跟她身边的丫鬟打晕的同时,就下水将故意潜在水底的虞映雪捞了上来。
他因为虞映雪而太着急,其实是被将晕未晕的虞映初窥见一抹影子的,这也成了将来虞映初证明自己并未真正对虞映雪造成什么大的伤害的关键说辞。
她更是在姜峋养伤期间,就他打晕她、吓得她以为府中有鬼的事件,对他进行疯狂的清算跟洗脑。
但是眼下,她显然没有想起太多的细节。
虽然她要是想起了,这辈子的虞映雪也只会直接卖姜峋,将他救人跟虞映初推人的事情分开清算,就算她爹到时候准备缉捕他这个江湖中人,她也只会拍手叫好!
可是虞映初竟然没想起来,那她便不愿主动跟姜峋扯上关系了。
于是她意味深长地道,“这件事情,难道不应该是映雪要用来反问好端端地站在岸边看着我在水中挣扎的嫡姐你的吗?”
其实并没有挣扎,她虽然不会凫水,但是孤注一掷、沉着冷静地在落水之后闭气抱着水中的栏杆还是会的。
9. 第9章
可虞映初明知她不会凫水,也见到她落水之后没有马上浮上来,竟然还敢站在岸边不动、也不喊下人来。
姜峋把她击晕、又将她从水里捞上来以后,那些被她的丫鬟喊来的下人们的声音就熙熙攘攘地传来了。
虞映雪没工夫跟他多说,只得让他先走,然后假装自己刚刚挣扎上岸晕倒的样子。
后来,她跟虞映初两个人同时昏倒。尽管她浑身湿透,但是府中的大夫还是全部被拨给了虞映雪。
知情人全部“昏迷”,偏心的老夫人理所当然地觉得是她有问题。
那一日,虞映雪的身边何止没有大夫,她甚至喝不到姜汤、洗不了热水澡。
于是虞映初身边的小丫鬟第一个醒来,接受了众人的盘问,得出了虞映雪想要的结果以后,她就真的高热病倒了。
之后就是虞父介于其中,虽因虞映初疑似被什么脏东西缠上的缘故没有责罚她,但是虞映雪总算得了府上的资源跟大夫的照料。
这件事情后来落到安乐郡主的耳朵里,她少不得帮忙抱怨了几句虞家人偏心,但除了送东西给虞映雪以外,她对虞家人简直无可奈何。
倒是想找找虞映初的麻烦,可是她又“疯”了。
侯长乐为此还专门找虞映雪打听了,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当时的虞映雪当然不敢笃定。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一拖再拖,要不是喻北辰在朝堂上忽然提起这件事情,还用了那么严肃的罪名,这件事情恐怕就要这么不了了之了。
至多安乐再在外面帮她出个头、萧寒远对虞映初多留下一点坏印象。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卑贱呢?
就连喻北辰随口说出的一句话,都要比它来得金贵。
好在,他的话也比这座侍郎府中的大部分人都要金贵了。
既然如此,她少不得要抓住机会、作威作福!
想到这里,虞映雪开心地继续道,“那日我用尽力气挣扎上岸,实在是不知道嫡姐跟您的小丫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之后我高热不退,嫡姐的小丫鬟倒是跟没事人似的。不过这都比不得嫡姐,居然连魂魄都被吓丢了。”
“我还以为嫡姐做了亏心事以后,也还是知道怕的。谁知后来才发现,根本并非如此。”
“所以其实,”说着她话锋一转,“几天前高僧确保嫡姐的魂魄已经归位,嫡姐却对曾经推我入水一事没有半点说法的时候,我是准备去报官的。”
“嘶——”离她们俩最近的虞映澜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
这种家务事!竟然闹到要报官的地步?
父亲要是能够及时知道并压下也就罢了,要是抢先一步先被他的政敌知道,他非得被那些言官喷死不可!
但是父亲再不好过,最多被圣上斥责一番,推虞映雪下水的人又不是他。
嫡姐虽然行事出格,但是家人力保,最后清清白白、半点损失都不会有也不无可能。那这样的话,虞映雪她可就是诬告……哦,不会,她还有一个身为郡主的朋友呢。
安乐郡主深得圣上喜爱,为人更是急公好义,她肯定不会就那样看着自己的好友“受委屈”的。
所以虞映雪她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吧!
想起了她的倚仗之后,虞映澜的情绪瞬间从惊愕化作嘲讽,“你这样闹,难道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吗?”
受虞映初的影响,虞映澜同样觉得虞映雪这个人心机深沉、好攀龙附凤、想要嫁进皇室。
可是她出身本就不高,这样做是想将自己仅有的名声也抹黑吗?
虞映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作为回应,“命都快要没了,我还要名声做什么?”
虞映澜被她怼得想要反怼回去,又实在没法在嫡姐这次做出的事情上为她辩驳些什么。要不是这件事情这样难以转圜,那虞映雪也不敢大着胆子跑去告官了。
所以父亲今日召集大家,是因为他在下朝的路上收到了京兆尹的通传?
还是说,在安乐郡主的推波助澜之下,事情已经闹到大理寺那边去了?
——事实上,事情还要比闹到大理寺更糟糕一些。
虞长夏原本被这些家庭琐事跟大女儿的死不悔改气得心烦意乱,这会儿愣是没忍住懵了一下,然后仿佛患上了老母亲的头晕症一般晕头晕脑地问道,“你说你前些日子报官去了?你上哪儿报的官?”
他跟京兆府尹的关系可是还不错,小女儿闹事闹上门去,他没理由不跟自己知会一声。若是直接上御影卫那儿去告的状,喻北辰能让她进去?没让她进去以后横着出来?
在有京兆府跟大理寺的情况下,他居然不觉得小女儿在消遣他?
饶是已经出现如此多的不可思议之处,虞长夏却还是不敢去细想某个可能性。
天知道,为了对付那煞神,那些高门大户、豪门高官,究竟想出了多少办法、使出了多少手段?
美人计?只是他们用出的千百个计谋中的其中之一罢了。
饶是如此,那些年,御影卫首领的身边究竟出现过多少个风华绝代、在多少人眼中、只能从那些穷尽想象的书生们的落笔处才能窥见一二的绝代佳人?
就算是不止一个的何止名动燕京城、甚至艳绝整个坤国的美人都拿不下的人物,如今竟然对自己的小女儿另眼相待了?
即使早就知道虞映雪出落得清丽出尘、有想要借她结下一门不错姻亲的虞长夏,都分毫没有考虑过喻北辰这个杀星啊!
就在他也不知道是降低期待、还是安慰自己地试图在心中说服自己:小女儿刚刚提到了柔嘉大长公主之子萧寒远。
关注喻北辰这厮的官员有哪个不知,萧公子是他身边唯一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存在。
只是他们都备受圣上看重,即使他们知道了,他们也惹不起罢了。
说不定,喻大人就是看在萧公子的面子上,才会为小女儿敲打他呢?
可是虞映雪紧接着却说道,“我哪儿也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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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因为在前往京兆府的路上,我就偶然遇到了喻大人。他在探得我的去处以后,便告诉我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道我若是信他,他可以帮忙提醒父亲您,让您翻出这件事情来为我做主。”
“怎么?难道父亲今日忽然提起这件事情,结果竟是与喻大人无关吗?”
——那关系可大了去了。
虞长夏的脸一时青、一时黑、一时白的,竟比那染坊还精彩!
莫说是他了,就是虞映澜、老夫人和那吴姨娘,除了刚刚穿越过来没几天的虞映初,如今坤国、尤其是坤国都城,有谁没听说过御影卫首领喻北辰那可止小儿夜啼的活阎王之名?
而且那喻北辰若是在同好友相聚时、偶然听到虞映雪的遭遇,顺口说要帮帮她也就罢了,但是听虞映雪的意思,他们私下竟也有着交集?
没人敢怀疑虞映雪是在说谎,有谁敢为了一时的风头、攀扯上喻北辰、从而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的?
尤其是在虞映雪并非没有这个资本的情况下。
老夫人早将她们母女二人视为天下第一第二的狐狸精,虞长夏的观感偏好一些,也觉得庶女的长相气质是完全不逊于那些世家大族派去的美人儿的。喻北辰兴许是看上了她的背景干净、一片真心呢?
不管怎么样,既然庶女真的跟那活阎王扯上了关系,哪怕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呢?当初这件事,也绝不能含糊过去!
虞长夏心中顷刻便有了决断,口中更是果断道,“当初的事情,是你姐姐做得太过分了。”
“这样,在萧公子议定亲事或者是你自己定下亲事之前,映初你就乖乖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反省、好生忏悔。”
这丫头太能惹事了,禁闭在家,对她的名声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虞映雪就笑,“父亲,昔日映雪做错事情的时候,可都要在家中的小佛堂里头跪着呢。”
虞长夏就目光沉沉地看向她,他对庶女这副咄咄逼人的一面,显然十分的陌生且不适应。
老夫人更是当堂发作起来,“你一个小贱蹄子!竟然想让堂堂的虞家嫡出大小姐跟你共用一样的待遇吗?”
“母亲——”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虞长夏对老夫人粗鄙的骂法还是有些听不下去的。
但是虞映雪都可以想象得到,等她的父亲在老夫人那里和完稀泥以后,就要轮到跟她交流、让她往后退上一步、两步、无数步了。
于是她无视父亲那廉价的帮助,坚定道,“倘若祖母连这都舍不得的话,那映雪只好去到京兆府甚至是大理寺。”
“看看在坤国的律法面前,咱们堂堂虞家大小姐的身份能不能凌驾在我们这些普通的坤国子民之上了。”
事实上当然是可以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一句维护律法运行的好听话罢了。
但是眼下,别说是虞家的嫡出大小姐了,若是被那杀神盯上,就是虞家的家主、坤国的吏部侍郎他本人,都得到那监牢里头去坐一坐。
10. 第10章
“你敢!”
虞长夏尚且还在衡量得失,但是拿捏惯了虞映雪的老夫人却已然出声道,“香菱香草,去把这小蹄子送到佛堂里去关起来!”
“映初脸上的伤一日不好、你就一日别想出来!真当我治不了你了还!”
“母亲!你能不能别添乱了?”虞长夏的太阳穴都要胀痛起来。
且不说映雪跟御影卫首领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说她可还有个郡主身份的至交好友呢!
本来就是映初做错了事情,母亲她怎么能偏心至此?也难怪映雪今日不依不饶,想来定是平日里受的委屈太过、此时忍不住爆发出来了。
虞长夏本来就打定主意要给嫡女一个教训,只是见不得庶女好像在攀上了有权有势的靠山以后、就敢挑战家中长辈的权威了似的。
此时老夫人一通胡搅蛮缠,倒是让他对小女儿平日里的处境又多了几分了解。
于是他快刀斩乱麻,当场站队道,“映雪你就别气你祖母了,家中的这些事情要是能闹到京兆府中去,那还不让外人看遍我们虞家的笑话?”
“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映初,你就先到小佛堂里边去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那、那我要是现在就知道错了呢?”
虞映初简直要疯!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这里的人动不动就打人耳光、要关人进小黑屋啊?
听那个面善心恶的女人的意思,这还是合法的?她就算能够侥幸逃出去报官,将要被清算的也是她、不不不、是原主推人下水的事情?
那要是这样的话,虞映初可就不乐意受罪了,于是她当场跟虞长夏讨价还价起来。
虞长夏虎目一瞪,口中却道,“那就要看你妹妹愿不愿意原谅你了!”
虞映初当着虞长夏的面都敢口花花,但是只要一想到刚刚还温温柔柔、却下了死手打了自己两耳光的女人,她就觉得别扭,嘴里也嘟囔上了,“她刚刚才打过我两巴掌!这还不够啊……”
“就是啊,虞映雪,”她一开口,虞映澜马上就跟着帮腔道,“你也差不多点,见好就收得了。”
“罚映初姐去跪小佛堂,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又来了。
上辈子的虞映初本就是嚣张跋扈、恣意妄为之人,按照她的这种性格,怎么可能没有在外面得罪过人或者是于家中欺负虞映雪被虞长夏这个一家之主给撞上过?
只是每一次惩罚,最终都会在这些人的纵容宠溺之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
虞映雪原本是预备这次就跟这些人死磕到底,等虞长夏做出决断以后,她就跟着虞映初到小佛堂,亲眼看见她在她的眼前跪下。
就像每一次祖母让她跟前的香菱跟香月监督她时那样。
只是祖母跟前的那两个小丫头,一个贪财、一个心软,她都有办法让她们在监督的时候放放水,可是她就不一样了。
她不会让那备受宠爱的娇小姐有一丝一毫的可以偷懒的机会的!
可是眼下,她却忽然不准备这样跟他们纠缠下去了。
图一时之快便有一时的快乐,但是虞映初做错事情,凭什么要她亲力亲为地在一旁监督?
有那功夫,她不如先多挣一点银子,早点在身旁培养一个自己人。
而且根据上辈子她对这个回魂嫡姐的了解,未来她仍有能看她在她眼前跪下的机会。
她早点准备起来,也好过如今孤立无援。
那老太婆随便用点花招将她支走,虞映初便可阳奉阴违、这惩处便如同虚设了。
是以虞映雪再度扶了扶自己鬓边的小紫花,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由她做来,却十分地具有韵味和美感,“瞧你这话说的,这是姐姐做错事情应当受到的惩罚,和我有什么关系?”
“至于姐姐方才说的那两巴掌——那次落水险些要了妹妹的命,只是两巴掌的话,当然不够。”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要不是知道自己穿越之前已经遭遇了车祸,虞映初再落一回水,试试能不能穿越回去的心都有了!
作声之前,虞映雪先是抬眼,将堂上所有人的表情和姿态如数收入眼眸之中。
他们有人愤恨、有人厌恶、有人高深莫测,但再没有一个人,好似曾经那般,连听她说话都懒得,轻而易举地就抬手放过了欺辱她的嫡姐。
原来这就是背后有权势倚仗的滋味儿吗?可真是美妙啊。
可惜这权和势都不是她的,拥有这权和势的人也不是她的。好在——短时间内,她可以仗着这份权力作威作福。
于是虞映雪并不客气道,“我要嫡姐在东城的那几间铺子。等铺子交割完毕以后,你推我入水一事便一笔勾销。”
东城是整个燕京城最繁荣的区域。虞映初她娘也不是什么高门贵女、不过是老夫人的娘家亲戚罢了。但是她在世的时候,却为虞映初攒下庄子、铺子、田地……里头可少不了当初她执掌中馈的时候,克扣她们母女俩的那一份!
“你、你做梦!”老夫人焉能受得了,虞映雪从虞映初那里薅到这么大的一份好处?
初儿拥有的城东的那三间铺子里头,有一间可还是她送的呢!
老夫人的娘家就不是什么富庶的家族,要不是真心喜欢初儿这个孙女儿,她怎么可能舍得将手中仅有的那点好处再舍一部分出去?
如今虞映雪想要那几间铺子,这就犹如割她的肉那样令她感到心痛啊!
“母亲——”虞长夏快要被自己的亲娘气得无语了。
早在巧云去世、映雪出落得尤为清丽、她跟安乐郡主成为至交好友的时候。他就屡屡提点过他娘,让她待映雪公正一些。
他日她若是嫁得一个好人家,也能多顾念顾念家里、照顾提拔她的姐妹兄弟。可他娘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啊!
但凡她对映雪多几分疼爱、对映初多几分管束,今天这样的局面哪里还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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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长夏不知道的是,这甚至已经是他娘收敛以后的结果了。
至少虞映雪如今已经不用再整夜整夜地跪小佛堂,也不用日日到她老人家的跟前来请安了。
只是今日她的反应还是太“出格”了一些,这才激得老夫人受不了起来。
虞长夏好像今天才刚刚长了眼睛一般,他摆出一副要为虞映雪做主的架势,“给铺子还是坐牢房,映初你自己选吧。”
竟是应和了虞映雪的话,不将跪小佛堂放入选项之中了。
“我还有的选吗……”虞映初又是认命又是憋屈。
她才穿来没几天,原主的信息她了解得也不多,关系到她未来的身家财产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别看她在城东的铺面只有三家,但是看在她爹的面子上,可是会有不少人跑到城东的铺子里来给她送钱的。
其它铺子的产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城东的这三家!
但是她有什么办法嘛?难道真要去坐牢啊?
算了算了!就当是在替原主赎罪好了。
虞映初不愿吃亏地同虞映雪确认道,“铺子给你,落水一事,真的就一笔勾销了?”
“当然。”虞映雪这声应得就很是爽快。
她要是真想跟家里的这些人算账,还怕找不到事情算吗?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了。这件事情终于尘埃落定的那一刻,老夫人也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似的,捂着脑袋“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虽然刚刚穿越过来,但是对于这位疼爱自己的老人家,虞映初却是相当有好感的。她连忙顶着一张已经彻底胀开的脸,小跑到了老夫人的身边。“祖母你怎么样了?祖母您没事儿吧?”
“我的宝贝孙女儿……”
虞映雪懒得看她们祖孙情深的那一套,当时便道,“祖母不舒服,映雪去帮祖母喊府医来。”
她当然是想脱身,然而虞长夏却有事要跟她确认,“刚刚我已经派了下人去传话了。映雪,你跟我来,父亲这里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虞映雪顿时神色恹恹,不用猜她都能想到,她爹喊她单独出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打听她跟喻北辰之间的关系吗?
上辈子应该也有过这一遭,但是当时她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虞长夏试探不出什么,最后应当认定她们姐妹俩的争端只是喻北辰用来挑事的筏子。
目的就是为了警告、或者是挑衅他所属的政治团体、或者是出于其它的什么目的,总之跟她们姐妹俩本身应当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事实上,不只是他不敢多想,后来虞映雪明明几次感觉到了喻北辰待自己的不同之处,她也只敢说服自己是想多了。
也就是后来她为自己挑选的姻缘跟她最大的靠山朋友,都慢慢地疏远了她,她被虞家这团随时会将她彻底吞噬下去的漩涡吓怕了,这才孤注一掷地希望他能求娶自己。
这也算是一种对他是否有心的试探吧。可能还夹杂着一些对于萧寒远跟——长乐的报复。
11. 第11章
因为他们一个跟喻北辰是朋友,一个曾经对他有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虞映雪知道自己正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但是她没有办法。因为过往的路上荆棘丛生,她本来就是靠着蹭着长乐的那条通天大道,才为自己挣开了一线生机。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疏远她、抛弃她,还是因为一个她绝对无法接受的人。
后来在街头上流浪的时候,虞映雪也曾反省过自己,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走了错路,所以而今才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但是她转眼就看见虞映初在一众男子的簇拥下,从一家酒楼里头走了出来。那一瞬间,她所有的自怨自艾、自我反省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如果说她是因为走错了路,才活该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那虞映初这样的人,凭什么获得最终的幸福呢?
甚至过程中,她最惨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做多了亏心事、以为世上有鬼、所以自我折磨的时候。
如果一定要说哪里有错的话,错的一定是这个世界吧!
当时虞映雪就下定了决心,握紧手中的匕首冲了上去!与其日复一日地过着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带一个自己仇恨的人一起走!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的……
上辈子,她错误地以为虞家是一个漩涡,所以拼了命地想从里头挣扎出来。结果谁能想到呢?整个世界都是一个浑浊不讲理的大泥潭。
既然如此,这辈子她也懒得再挣扎了,疯过一天是一天吧。
只是虞长夏在打听她跟喻北辰之间的关系的时候,虞映雪还是没有说得很露骨,甚至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疑惑,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喻大人会出手帮助自己,可能是看在她是安乐郡主的朋友的面子上吧。
其实这样的回答才是最好的回答,否则的话,谁知道喻北辰那个消息灵通的真疯子在知晓她的攀扯以后会对她做出什么来?
历经两辈子,自己却还是看不透那个疯子,只能说他可能是真的疯。
好在了解还是有一点点的,应该可以暂时地维系好他跟虞家之间的平衡,让她能狐假虎威再长一点时间。
这辈子到底还是多出了一段虞映雪编造出的喻北辰愿意主动出手相助的故事,这让虞长夏脑补得不经更多了一些。
虞映雪后来的那段否认,反倒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御影卫的那位说不定真的爱慕自己的小女儿,目前甚至可能处于爱而不得的阶段?只是这样想想,他的呼吸都要忍不住变得粗重了几分。
好在心底里的那点慎重跟忌惮还是在,他只是愈发提高了虞映雪在自己心里、在这个家中应该有的地位。
心里想着之后一定要在母亲面前慎重地提一提日后她可一定要待映雪好一些,嘴上更是柔声细语,说自己这些年对映雪的关心少了。
虞映初跟虞映澜都私产多多,但是当初他只是补偿给映雪一间胭脂铺子,之后还顺道给自己另外的两儿一女添置了产业。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说完便从自己的私库中划了一座庄子、十亩良田外加白银五百两给她。
虞映雪快乐地眯起了眼睛,“多谢爹爹。”接下来她需要的启动资金,这不就有了吗?
出了血的虞长夏同样觉得十足的愉悦,看,他的小女儿这不是还是很乖巧伶俐的吗?
他看她方才扇人耳光的泄愤之举,就是平日被长辈很嫡姐磋磨得太狠了。现在能够把火发出来也挺好的。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总是要互帮互助的嘛。
***
虞映雪猜到她爹估计又在想什么美事了,看在刚到手的银子的份上,她可以先不戳破他的美梦。
反正早晚有一天他会发现的,她跟他的宝贝儿子女儿们,只会是水火不容的。在那之前,他就尽可能多的为她提供复仇的资本吧。
虞映雪拿着田契跟银票,扭头就去找了虞映初的贴身丫鬟。
现如今她暂时没了记忆,那些财产都是她最信任的贴身丫鬟在帮忙打理。为避免夜长梦多,她得早早把铺子拿到手。
不然不用等到她反悔,在生意场做点手脚,就足够让她感到头疼的了。
与此同时,虞映初一行人终于安顿好了她的亲亲祖母。
虽然刚刚老夫人头晕症忽然发作,也有几分要为虞映初解围,不想她出了血还要挨罚的心思,但是她今天也是真的被虞映雪给气着了。
大夫说她需要休息,且尽量不要再受刺激。虞映初跟虞映澜就从老夫人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只留下吴姨娘在她的跟前照顾她老人家。
方才在老夫人的屋子里的时候,虞映初借着自己对老夫人的一分担忧,将自己的委屈狠狠地发泄了出来。
这会儿她的神情倒是平静了些,只是面上的落寞跟忧伤愈发明显。虞映澜在一旁看着,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他可怜的嫡姐,这回当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虞映雪想要铺子直说便是,怎么还带在众人面前打人脸的呢?打得还那般狠……刚刚虞映澜跟虞映初都在祖母的房里滚了鸡蛋。
他一个大男人还好,挨了更大面积的打的嫡姐当真是一面敷面、一面疼得“嘶——嘶——”地喊。
大哥临走前特地交代过,让他要照顾好嫡姐的。结果不到一年,他就没遵循好两个大男人之间的约定……唉。都怪虞映雪!
二人就这么走着走着,虞映澜兀自懊恼的功夫,他们俩就走到了池塘边上。
虞映初醒来就躺在大家小姐的绣床上,是以她对水边根本就没有什么畏惧的情绪。但是这画面落在虞映澜的眼中,就又不一样了。
他也顾不得自己能不能哄好只听父亲、祖母跟大哥的话的嫡姐了,用力一扯,就将她从池塘边、通往湖心亭的长廊的栏杆上扯到了自己的身边来。
“姐,你别想不开啊!”他是真的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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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映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快就反应过来他到底是误会了些什么,明明刚刚还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到底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哭过以后就让它慢慢过去好了。时间总是能够治愈人心上的伤口的。
但是大家应该可以共情的吧?委屈的时候没人关心还好,一旦有人关心,那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于是虞映初重新哭了起来,她的脸本来就肿,哭过一遭以后眼底更是红通通的。这样的造型虽然缺乏美感,但却更加显得可怜了。
“你别拦着我,你让我跳下去,说不定跳下去以后我就能回家了呢。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为什么别人就可以说打人就打人、说要把我关小黑屋就把我关小黑屋?我要是跑出去报官,遭殃的还是只会是我,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这辈子才会穿越进这具身体里来?
虞映澜倒是没有因为她的这些话对她产生什么怀疑。高僧说了,嫡姐走丢的那些魂魄在大千世界有着它们自己的经历。
刚刚融合的时候,可能会想不起前世、也可能会有些性情上的变化,这个时候他们一定要多多包容她,免得她的魂魄在还没稳固的时候就又出走了。
这次再走,可就不那么好回来了。
虞映澜也在嫡姐回魂以后观察过,他觉得现在的她就是不再记得萧寒远、自然也不再爱他、执着于他了。
除此之外,她的一些小动作、小习惯,以及执着于萧寒远之前那活泼爱娇的性子根本就一点儿也没变嘛!
这让他适应良好、之前对虞映初的感情也完整地继承到了回魂以后的她的身上。
所以这会儿,他一听她回来的魂魄好像又有了要离开的迹象,他瞬间就急了!
“姐!你别!你先别着急啊。”
“虞映雪她之前可不是这样的,我想她应该是自以为自己傍上了喻北辰喻大人,所以虚张声势、狐假虎威来了!”
“喻大人那是谁啊?那可是御影卫的首领!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这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虞映雪那惯会装模作样的妮子给利用了,但他们之间,一定没有虞映雪说的那般亲近!”
不然还用虞映雪在虞家亲自动手打人?他在堂上出手制止的时候,也没有人一拥而入将他控制住、让她好好地出口恶气?
喻北辰喻大人的心上人怎么可能这么没有排面?
虞映澜初生牛犊不怕虎、又颇有些逻辑地想着。
“真的吗?”虞映初这样问着,心里却升起了一点儿对这个连原身敬畏的父亲大人都畏惧的喻北辰喻大人的好奇。
只是不等她追问些什么,虞映澜就拍着胸脯同她担保道,“肯定的!这样,你先别难过了好吗?明天,明天我就去给虞映雪一个教训!让她后悔今天这样对你!”至于今天,今天他得好好准备准备。
虞映初顿时紧张道,“你想干什么?你可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
12. 第12章
虽然才刚刚穿越过来没几天,但是老夫人同虞映澜母子俩对她的关心跟呵护,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底里。
一开始就是因为他们的关心,她才觉得这场穿越来得也挺好的。谁知道原主还给她留了一个庶妹大雷?
虞映澜对她的关心十分受用,他同她保证道,“放心吧,不会的,我只是去给她一个小小的、这么小的教训罢了。”说着,就用大拇指跟小拇指掐出了一点点的姿势来。
招得虞映初又好气又好笑地往他的肩上拍了一下,“映澜,你能跟我细说一下,我那庶妹究竟是怎样的人吗?”
这些天,虞映初只简单地受过她那庶妹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科普。
今天受罚的时候,她还以为原主才是那个恶毒女配,谁知道闪回的记忆却告诉她一切并不是那样简单的。
她想弄清楚所有事情的真相。如果她那庶妹当真不是什么好人……她一定会努力地为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报仇的!
至少——得把今天这两个巴掌加倍、不、十倍地还回去!
“她啊,反正不是什么好人……”这样的印象早就在虞映澜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一方面是来自她人视角的评价跟告状;一方面是他带着偏见去看待对方以后得到的“果然如此”的结论。
他跟虞映初细细地分享了他记忆里虞映雪相当不好的那面,顺道跟她聊了聊不在家中的他们英明神武的大哥……
***
那一行人的动向虞映雪半点也不关心,剩下的半个白天,她忙着交接自己刚得的铺子、庄子、银子……
属于虞映初的那三间铺子果然难拿,不过她早就防着那些人给自己添乱,交接渣爹给的田庄的时候,顺道从府里接了一个隶属于他老人家的管家出来。
是以伺候虞映初的小丫头再是一脸为难,也只能遵从她们家小姐的决定跟老爷的支持,将铺子的契书跟账本交给她。
位于城东、属于虞映初的铺子一共有三间。
一间胭脂铺子,她娘给的,虞映初把持得最久。但是虞映雪拥有的同样是一家胭脂铺子,交接的时候,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她一清二楚。
一间成衣铺子,是虞映初名下最挣钱的店铺。他们家那个偏心的爹给的。
要知道城东的铺子一般就没有不赚钱的,真有不赚钱的,那一定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没头没尾地闯进他们城东的商圈的真·商人们。
这里挣钱的商铺无一不属于那些官员或者是挂着官员们的亲戚的名字。
大家收的那些孝敬、“贺礼”、还有一些其它门路来的银子,都会在这个圈子里相互消费、洗白。
当然肯定还是有不足外人道也的大头,可是能够显露出来的那部分,就足以令这个圈子繁荣昌盛了。
之前挂在虞家一个亲戚的名下、实则是属于虞长夏本人的成衣铺子,生意无疑相当火爆。
毕竟再怎么说他老人家也是吏部的二把手。吏部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管理满朝上下官员的政绩、考核、升降、调动、任免……的地方。
虞映雪接手这间铺子的时候,明明不年不节,那订单也是爆棚得满。
因为有父亲名下的管事,这间铺子交接起来也不算麻烦。
最后一间,便是老夫人赠予虞映初的书肆了。
书肆在坤国其实算不上什么赚钱的行当,老夫人说是疼爱虞映初,其实也是舍不得手里的金鸡蛋的。
店中虽有盈利,跟那些成衣铺子、典当行什么的却差得远了。
胭脂铺子跟成衣铺子都被虞映雪得了去,在账目简单、几乎没有预订单的书肆的交接上,就更没有人为难或者说是能为难她的了。
虞映初的小丫鬟还在为了那两间胭脂铺子跟成衣铺子惋惜,殊不知虞映雪最想要的店面,其实却是这最后一家生意一般的书肆。
那白塔寺的高僧终归是有些道行的,那不知究竟是外来的魂魄还是虞映初出走的残魂的家伙脑子里确实是有些东西。
没有碰上那个点的时候她不见得能想起来,但是一旦想起,脑子里那挣钱的主意是一出又一出的。
坤国的文娱产业其实算不上发达,话本子写得不知道为什么都很缺乏“想象力”,没有“爽文”的“爽感”。
这是虞映雪好奇虞映初的挣钱秘诀的时候,派人打听到的她说的原话。可能不是字字句句皆符,但是大体上是这个意思。
她说完这些以后,便想身边的丫鬟打听了周围书肆的地点。
在听到自己名下就有一间书肆,且她在附近好些个书肆逛了逛,都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以后,就亲自操刀写起了话本子来。
起初她的话本子并不受欢迎,她就派人在自己的成衣店跟胭脂铺子里随物赠送。
结果东西是送出去了,结果骂名也跟着来了。
盖因她写的话本子,叫人来说就是不知所谓!
文章的序言被她换成了所谓的简介,介绍了这是一个话本子里的女主角被人误会、虐待、流言、失去生育能力……最终话本子的男主角幡然悔悟,爱上女主角的故事。
话本子的第一册被人嘲得相当厉害,在得知虞府的大小姐竟然还敢头铁出第二册以后,大家都乐得花点银子“拜读”她的大作,看看她究竟还能写出些什么离谱的东西来。
起初虞映雪并未在意,直到话本子里的内容被人提起得越来越多,除了骂声以外,更多了有人一定要看看女主还能惨到什么地步才能醒悟过来、男主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追妻的声音,她才发现,嫡姐的书肆生意竟然已经变得那般火爆了。
但其实这又有什么呢?
虞映雪根本无所谓她挣钱是多是少,毕竟她在城东的另外两间铺子从前挣钱挣得还少吗?
真正引发她们之间矛盾的,其实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
首先先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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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郡主侯长乐,她为了表示自己对她的支持,既不看虞映初写的话本子、也不准别人在她面前提起它。
当然不是那种霸道的不准提,只是你一旦提了、引发了她的恶感,你便自己受着好了。
虞映雪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也十分感念她的这份心意。而且虞映初写的这本话本子,也算是被人从头骂到了尾了,即使是最挣银子的时候,风评也没见好到哪儿去。
所以她也不制止长乐的这种行为,甚至是有些乐见其成的。
结果这本话本子不知怎的被他们年轻的圣上见着了,他很是令人意外地将那话本子一本一本地看了过去。
话本子的前四册,全是女主角各种被虐的糟心内容,甚至一本比一本更过分。
在这个医术并没有那么发达的时代,它甚至显得还有点血腥。
年轻的皇帝陛下就有点犹豫,他有点想禁了这本书。毕竟故事的发源地是燕京,他怕这本书流出燕京以后,天下的百姓会纷纷效仿,以为要用自己的身体跟健康去换取爱情,那样才是正确的。
他在这期间召了自己亲近的人入宫闲谈,话中偶尔提到这茬,听见口风的侯长乐就差没有举起双手双脚赞成了。
本来就是天子,还得了同龄亲友的支持,这本书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被封的命运。
只是当时,虞映初已经把话本子写到了大结局。这本书能够引发燕京中大大小小的贵女们的兴趣,自然还是有其可取之处的。
在被封之前,书肆之前加印的那些书为虞映初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说,她少量卖出去的、又没被查封的最后一册,还隐隐被一些人在暗中封为了经典。
不难想象,她要是能避开一些圣上不喜的内容,再写新的话本子,一定会有一大批的拥趸。
谁让她这次也不算犯事儿,只是被禁了这些书、不准再印刷买卖呢?
结果这笔账出乎意料地被虞映初算在了虞映雪的头上,在动笔开写新的话本子之前,她特意先来到了虞映雪跟侯长乐的面前,意有所指地说了一通,“某些人以为这样就能为难到我了吗?”的话,然后才开始回答其他人的问题,回应自己准备动笔再写新书。
这一次她写了一本据她说名为“小白兔文学”的话本子,书名叫《霸道王爷爱上我》。
名为“霸道王爷”,实则众人却能从这位王爷身上看到御影卫首领喻北辰的影子。就像她写的第一本话本子,里头的男主像极了他们虞家在燕京城中美名远扬的大公子虞映棠。
当时还有许多贵女调侃说,要是她嫁的真是虞家的大公子,就算是对方黑白不分、眼瞎!她也认了。
被人调侃说,她一连三年不断地被人取下心尖血可未必能活。
跟上一本女主角不断被人欺负得逞的内容不一样,这次的话本子里的女主角单纯善良、又有权势滔天的王爷的疼爱保护,因此每一回遭殃的——都是她恶毒且愚蠢的庶妹。
13. 第13章
不错,小白兔一样的女主角正好就有一个沉稳可靠的大哥、一个虞映雪怎么看怎么像虞映澜的书中女主的二哥,以及一个恶毒庶妹。
这个恶毒庶妹的娘还不要脸地破坏了他们原本幸福的一家,书里的富商老爷爹简直就跟没有脑子那样,虞映雪也不知道最后他是会幡然醒悟、跟他原本幸福的家庭一起过上好日子;还是跟着书里的那对恶毒母女一样遭殃。
总之这本书简直写得令人膈应极了,但是纵使是长乐的火爆脾气、都不好发作出来。发作出来了就是我都没有代入我书里的女主角,你们干嘛急着代入恶毒女配呢?怎么了,心虚啊?
若只是如此的话,虞映雪最多心里膈应,没错,她没有办法不膈应。
她爹不疼娘不爱的,却偏偏得了燕京顶级贵女之一安乐郡主的亲眼跟京中贵女择婿首选名单中的大将军之子萧寒远的另眼相待。
说白了,就是又叫人嫉妒、又相对好欺负。
所以经常有人意有所指地在她或者是她的朋友面前询问虞映初,问书中的庶妹难道真有那般心机、那般恶毒啊?
全是这种意有所指又让人发作不得的话。
而且后来,安乐其实也疏远了她,大家为难起她来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到底是她的底气不足以支撑起她跟这些人交际,她为自己找来的靠山又不够牢靠,这样的局面虽然令人难堪、但是不想被这个圈子彻底排挤出去、她就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有了资本又不在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上花去大笔银子的虞映初紧接着就跟她打起了擂台。
虞映初在城东开的那家胭脂铺子,卖的本来就不是胭脂。她就是看父亲给她送了一家胭脂店,所以才将店里的货品也改成胭脂的。
虞家的两个女儿打擂台,众人乐得看戏。两间铺子的生意却变得都没有她们原来那般好了。
后来虞映初有了银子,做得甚至比她原来的嫡姐还要过分!
店里的胭脂直接买二送一、买一送一、买胭脂送水粉……
虞映雪觉得她做得太过,让父亲点点她,她却说这只是正常的“营销”手段。
什么“营销”手段他是不懂,但喜欢她做的事情,不就是低价挤占市场、排挤对手吗?
问题是以城东这个地方的店铺性质跟她们两个之间的亲缘关系,她完全没有必要那样做啊!
她这样做、分明是在逼人站队!
可是她们俩一个嫡女一个庶女;一个备受家人宠爱、一个在虞家没有地位;而且在虞映初铺子里的胭脂没有问题的前提下,那些贵女们选择她的店铺也可以说是未曾站队、人之常情。
反倒是继续来她店里消费的,那才是人情往来呢。
虞映雪当时就被虞映初恶心坏了,可是她求助无门,只能看着那一批又一批的胭脂积压在店里卖不出去。
为了嫁妆银子,她只好又拾起老本行,绣花挣钱。
索性虞映雪在绣艺上没有什么灵感,不至于断了她吃饭的本事。
只是绣东西绣得多了,她又被人说是真心不足。
虞映雪不是不知道怎么辩驳,她只是不能接受,她跟姜峋之间的情谊,还需靠辩驳才能维系下去。
曾经不解为何的那些变故跟疏远,今生复盘起来,竟发现其实未尝不是有迹可循的。
她跟虞映初,分明一直都是西风跟东风的关系。她有心让二人平安无事地错开来过,虞映初却一直想要压倒她。
回魂之后的她更是恶心,先发起了求和的信号,又在她多少放下了一点戒备的时候悄然蓄力,然后猛地压垮了她。
今生她上来就还了她两个巴掌,又将她的金鸡书肆夺走,她知道即使是这样,她还有别的法子好过,但是没关系,今生她无所谓压倒不压倒她,她只想截断她。
什么虐文文学、小白兔文学,根据虞映雪的总结,不就是开发了燕京城贵女的市场、给了她们莫名其妙的婚恋价值吗?
她写不出来,难道不能让别人来写?
写了以后印发出来,不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虞映初,就是再写出了上辈子的那些话本子又如何呢?
何况她本就不是一个勤勉的人,当初写出话本子最多的时候,就是她犯了错被禁足在家的时候。
要是抢走了别人的赚钱机会,虞映雪可能还会拷问一下自己。但是虞映初?她只觉得痛快!
她在府外忙了一整天,忙得全是交接财产的工作。
话本子要找人写,但得等她先接手铺子一段时间……
她在脑子里理顺发生了变化以后自己要做的事情,连通屋里屋外的窗口处却忽然发出一阵响动。
——是了。忙了一天、沐浴更衣之后的虞映雪终于想起,昨天姜峋说要穿着她做的衣服找她来着。
正想到这里,江湖装扮、意气风发的少年就从窗台处跳了进来,“你怎么都开始吹灯了啊!不是说了我今晚要来吗?”
“啊,今天有点累了。”虞映雪本来是想跟他虚与委蛇,装到上辈子她跟他决裂的时候的。
但是白日那一通酣畅淋漓的殴打,让她忽然有点厌烦在感情上继续跟这些人纠缠下去。所以此处的语气听起来就有点点的厌烦。
但这其实并不是很容易听出来的心理转变,尤其是姜峋的心里又惦记着事儿。
他认真地观察烛火下虞映雪的表情,“其实今天我在大街上遇到你了。你身边跟着——应该是府中的管事吧,我就没上去跟你打招呼。”
“后来我怕你遇到麻烦,上店里打听,店里说他们店现在换东家了。”
“你们家现在是怎么个事儿,怎么忽然对你变得大方起来了?”
“一条小命换来的补偿罢了,你觉得大方吗?”想也是邪了门了,喜欢虞映初的人都觉得她的一根头发丝甚至比旁人的小命还尊贵。
所以虞映雪上辈子直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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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贯满盈了。虽然说现在差不离吧,但是他们这性格最大的好处就是她只要稍一反击,那些人估计能憋闷破防好久。
老夫人不就被她气得头晕症都犯了吗?
姜峋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患上映初病毒,彼时还很不满地评价了一句,“那些人居然用这些东西来堵你的嘴!”
可恶!他还以为映雪身边终于发生了什么好事儿了呢。
今天白天,他就是为了找绣娘,才会在大街上来回晃悠的。结果不管找谁,谁都说没办法。
还说就算他找到了绣艺最好的绣娘,她能帮他修复好这件衣服,起码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没等姜峋考虑好到底是要拖延时间还是当晚就坦白,他就在街上看见交接铺子的虞映雪了。
他赌青梅今晚的心情应该不错,这才穿着青梅绣好却没被他保护好的衣服就来了的呀!
他衣服上的那个破口还是很显眼的,虞映雪今晚懒得应付他,因此一眼就锁在他腰间的那个破口上了,“难怪——我就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有做错了事情才会买糕点来讨好我。”这里点的便是昨日他开口说的谎话了。
这个时候,二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密切的。
姜峋虽然有些懊恼自己上门的时机不对,但是被虞映雪发现并点破了他也不慌,甚至还敢耍小机灵道,“哪有,昨天我是真的单纯地上门看你来的。今天也是真的真诚地请罪来的嘛。”
“而且难道你就看到衣服上的破口了吗?那可是我在跟人决斗的时候被人划破的欸。当时可是被划出了这么深的一道口子,流了好多好多的血……”说着说着,他忽而感觉到这次来,青梅那点微弱的异常。
从前不用他主动点明,青梅就应该先考虑到他身上可能会有的伤口了吧?这次怎么关心衣服比关心他还多?
刚刚他在说话的时候,主动地凑到了虞映雪的跟前,试图让她看清他身上尚且还十分醒目的粉色疤痕。
上辈子他穿着自己衣服来的第一天,虞映雪就同意了要帮他修复旧衣。她想要看看他身上的伤口,却被他摆手阻止了,说是如今早就痊愈了。
当时虞映雪反应过来,那道伤口毕竟位于他的腰间,要是真让她看了,她肯定还是会觉得有点害羞的。便也没再坚持。
今生倒是终于看到了。
虞映雪将其视为今生的改变,倒是没有排斥、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真的好长好长的一道口子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闪避的,简直绕着他的腰间割了近半圈了。
但应该是长度换深度的避法,他这次离京才多久?这就好全乎了回来了?
真可惜……那个人,怎么就没有刺死他呢?若是他在救了她以后就马上被人刺死,他们的情谊,就可以停留在最美好也最浓厚的时候了吧。
虞映雪心下叹息。
彼时,姜峋颇有些颤颤巍巍、好像呼吸不稳似的的声音响起,“映、映雪?”
14. 第14章
虞映雪这才发现,思考的时候,自己的指尖竟然不自觉地在姜峋的腰间流连了起来。
在想到那个跟他决斗的对手,怎么就没那个直接把人刺死的本事的时候,她的手指还不自觉地在他的伤口上用了用力。
虞映雪的呼吸顿时变得紧促了些,听说江湖中人对杀气十分敏感。这小子不会发现她的心思了吧?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感叹道,“没事就好。”
“嗯。”姜峋的声音顿时变得有些沉闷。
要说他跟虞映雪的关系,那还真是说不清楚。亲情友情什么的,应当都有些。只是谁也不清楚对方对自己的感情有多少、不同感情之间的比重又有多少。
毕竟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在年少相识之后,分开的时间更是多过于相聚的时间。
两个人都默契地不提同喜欢相关的话题,因为对他们两个来说,缺失的亲缘都是要比虚无缥缈的爱情更加重要的。
可是这次再见,姜峋却骤然发现青梅身上有了点变化。
他不是那种亲人朋友身上起了变化就一定要去探究的人,可是……映雪在跟他相处的时候,分明地少了些关心,又多了点……接触。
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上次他救了对方,对方对他的感情就因此发生了变化了吗?
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故事,他在江湖上听闻的可不要太多。但是、但是……那些情缘大多像露水一样,朝则聚、暮……他们之中,又有多少能够一起行至暮时的呢?
所以,他还是希望他跟映雪之间的感情能够长久一些,不要变化……也不要消散的。
姜峋肯定自己是这样想的!可是——他刚刚的身体变化不太对劲啊!
偏偏少女彼时似是反应过来自己究竟都情难自禁地做了些什么,跟着害羞地低下头,只说了一句,“没事就好。”
姜峋头皮发麻,讷讷道,“那个什么,其实我这次来京,还有一些师门的任务未办,我可能要先……”他原想找个借口脱身、再去信给师父,如果有一女子倾心于自己,他要怎么才能委婉地拒绝对方、然后还能跟对方接着做朋友呢?
可是他这临时找的什么借口?什么师门任务,要他半夜三更地去办呐?要是映雪问起来怎么办?要不今天随便找个贪官的府邸探一探?
然后那种怪异的矛盾感就又来了,虞映雪只是皱眉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对他找出的这个离谱借口毫无疑义,还体贴地表示他可以走了。
事实上,皱眉也只是因为上辈子姜峋分明同她说过,在燕京附近的城市跟人决斗,便是他最终的师门任务——承袭自上一辈的约定。
他本来是想回师门赴命之后便逍遥一段时间的,可他既来了她这儿,那便写信回去,之后好好地在燕京守着她一段时间好了。
那段时间,虞映雪既是甜蜜,又是手忙脚乱的。
因为当时她的身边汇聚了最多的人,有好友长乐、竹马姜峋、认错了恩人的御影卫首领……结果……她已经懒得再多说了。
总之想起了前世以后,只要姜峋不是发现了她的杀气,条件反射地立即便要对她动手,她便无所谓他接下来的行程和去留了。
反正这辈子,她是绝对不会再费尽心机地为他弄来一个贴身侍卫的身份。之后既要承担父亲的诘问,又要忍受他自由的、不会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天性,最后还要面临他竟然跑到了与她不合的嫡姐身边去、众人因而对她产生的嘲笑了。
她表现得浑不在意,姜峋却难受了起来。
他是典型的江湖儿女。他跟虞映雪的这段关系之中,要是虞映雪明显地表现要退,他肯定会问个清楚,然后误会该解开解开、道不同不相为谋便不谋。
要是虞映雪想进,他不想又舍不得的话,就先拖延一二,然后找人想想办法。
可是她这意味不明,时近时疏、近的时候还老让人怀疑她的方向的,却让姜峋心里明明觉得不得劲儿,却又不敢问出来了。
万一呢?她真的喜欢上了他,这会儿是因为患得患失所以才不敢多问些什么的。他一逼问,岂不是要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吗?
于是难得拐弯抹角地,“你不想知道我这么晚出去是为了什么吗?”
——管你是为了什么,只要不是为了夜探虞映初的闺房。
虞映雪心里是这般想的,嘴上也跟着敷衍道,“那你这么晚出去是为了什么呢?”
虞映雪但凡说一句“你想说自然会说”呢?姜峋都觉得心里舒服点。
他不满地说道,“映雪,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在状态呢?”他不敢问得深了,并且做好了对方一旦可能有了要摊牌的迹象就立马逃跑的准备。
却听对方说道,“因为今天我真的很累了。”
虞映雪像是有些埋怨似的,“阿峋,今天你一进门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很累了。”
这也是虞映雪这辈子提不起劲儿来,想要占据先机挽回的原因之一。她发现在她很姜峋的这段关系里面,他从来都是更加任性的那一个。
他可以说走就走、说来就来。可以在做错事情的时候,才提着糕点来哄她。可以一质疑她的真心,就立马站到对面的阵营中去。
好像她就应该全心全意地想着他一个人,但是他却可以随时脱身那样。
她没有办法那样为了一个人付出,即使是重来一世,也不可能。所以她跟姜峋的决裂,必然是注定了的。
只是没有虞映初,他们俩将来可能渐行渐远。可能她要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相公,她可以做他一辈子的红颜知己。
可是就是有虞映初,所以他们俩只能彻底决裂!
重新来过的她,这一次只想要先做这个摔碎杯子的人。
那是一种不同于报复了虞映初等人的畅快,好像上辈子舍不得、任她如何紧攥也无法把握在手中的流沙,这辈子却可以被她肆意地挥洒出去。
所以在姜峋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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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虞映雪既不急着报复、也没有了上辈子视他若珍宝的珍惜,偶尔还会浮现出一丝丝似有若无的不耐烦的感觉。
她不会再为了姜峋的一句话、一次去留、一个决定而患得患失,但其实上辈子的这个时间点,她跟姜峋还是很亲密的。
体现在她难得地埋怨之后,姜峋终于罕见地生出了些愧疚的心思。
他幼时虽流浪于街头,但自从被他的小门派师父捡回派中之后,便一直不缺人的关怀、爱慕跟敬佩。
跟虞映雪,其实是正好相反的情况。
母亲在世的时候,她的生活虽困苦、却从来不缺爱人的能力。后来环境恶劣,她也没忘记要爱自己。
姜峋幼时缺乏温暖,但是后来情感明显过剩。
他不去质疑彼此之间的感情的时候,任你对他做了多过分的事情,他生气一会儿,说不定也就过了。同样的,在自己没有做好的时候,他也很擅长讨巧卖乖、比方说昨夜。
但是接连被虞映雪控诉了两个晚上,尤其是刚刚他还误会了对方,明明对方已经开口说过自己很累了,但是他却不管不顾、还说对方不太状态。
这在他的观念里,已经是不再适合讨巧卖乖的时候了。
于是他乖乖道歉,甚至主动提出告辞。
踏出窗外的时候,更是在迅速的复盘中,觉得自己半夜醒来都该给自己一耳光。怎么就那么没心没肺呢?
然而现在已然是半夜时分,而且光是给自己耳光有什么用?他得让映雪感到开心才是吧?
向来潇洒的少年很快想到青梅昨晚的抱怨,她最喜欢的那家糕点铺子换了师傅。
今天试图修复衣裳未果的时候,他还特地到那家糕点铺子里去重新打听了。结果才得知那家的点心师傅是真的换了一个。
原来的老师傅备受老板的看重跟信任,跑到邻城去开分店去了。
要是他能帮映雪将点心师傅请回来——哦,他们江湖儿女,有时候是比较缺银子啦,但是只是请对方短暂地回来一趟,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吧?
潇洒肆意的少年想到就做!
而且这次总算记得在虞映雪的梳妆台下留下一封书信了。
破了的衣服他没跟着一起放进去,唉,没那个脸!
还是等他把人哄好,再来说衣服的事情吧。
***
虞映雪是到了第二天才知道姜峋离开燕京的事情的,所以说他是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的留在京中有事要办的借口了是吗?
算了,离开了总比之后他站在虞映初那边对付她的好。
虽然上辈子他还没有为了对方跟她正面对上过,但是这辈子,她总能比上辈子活得痛快些吧?
她痛快了,虞映初就一定不会痛快。她不痛快,围绕在她身边的那群疯狗们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疯事来呢。
虞映雪将那封书信点燃、烧成灰烬,焦黑的余灰顺着料峭的春风一点一点地向远处飘去了。
15. 第15章
虞映雪跟朋友也不是日日都见面的,姜峋走后,她就一心打理起自己名下的铺子来——主要目的当然是为了占据先机,断了虞映初的发财路。
但是一切都不能做得太明显。
虞映雪还是希望,如果这辈子自己依旧避不开死亡的结局,他们还能像上辈子那样,一下子就弄死自己。而不是发现了她的异常,在解决她之前,对她严刑拷打。
所以她一步一步地、先安置好名下的两间胭脂铺子、再确认成衣铺在正常运行,然后才对书肆的负责人说:“这间铺子跟另外几家的盈余差距太大了,你把书肆里正在售卖的书籍,每样都给我挑一本送到府上,我好好看看。”
然后再在送来的一堆书本里头,专挑那些还算有受众的话本子看。
看到她觉得写得还不错的,就去向书肆老板打听写书的人是谁。再从几个执笔人里头挑出合适的,写她指定的书籍。
期间倒是遇到了一件令她颇感兴趣的事情,她从一群执笔之人中挑中了最满意的那一个,打算先从他看起。
结果书肆老板约出来的人,内向紧张、看起来不像是能够写出那种豪迈情节的笔者。
当然,也不是就是说写话本子的人的性格就一定跟自己笔下的文风一样了,但是虞映雪还是谨慎地出言试探了一下。
结果竟然发现,那些书还真不是他写的,而是他待字闺中的妹妹。
他妹妹写完书以后,他再帮忙抄录一番、送到书肆里头来。
他名下的那几本话本子虞映雪看过,书写中有着诸多时代的痕迹,虞映雪不觉得对方的妹妹很虞映初是一样的身份,于是沉思过后、选择了约见对方的妹妹。
本来她也需要将自己的要求告诉给真正的笔者,看这哥哥的样子,她都怕他复述不清楚自己说的话。
而且自己要他们书写的内容,在如今的话本子届,恐怕还有些离经叛道。
果不其然,她在见到对方的妹妹之后,她倒是对这位写作颇对她胃口的少女颇有好感。可是少女在听到她的想法以后,却有些头疼。
虞映雪想要看的那些话本子,绝不是当今世道的主流。她倒是可以写,但是写出来万一要是不对她的胃口呢?大小姐可还愿意收?
她要是不收的话,那些文稿可能就要废了啊!
好在今生虞映雪找他们来最根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挣钱,是以她直接大方地同这位妹妹承诺道:她尽管写!不论写出来质量如何,她都按照她当今稿费最高的那本话本子来收。
这种情况陌生少女就比较熟悉了,有钱人的专人定制版话本子么!
二人就这么欢欢喜喜地成交了。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只说现在,虞映雪还在一本一本地浏览那些话本子呢。
虽然书中的主角大多是江湖少侠抑或是少年权臣,但是写得好的,她也能看得下去。
虞映雪住的这间小院虽然偏僻又偏小,但是光线却不错。
她甚至不用专门去到窗前,只肖坐在离窗户还算近的、姜峋尤其青睐的圆桌前,就能收获充足的光线。
一心沉浸在书籍之中的她没有发现,少年时常进出的窗户前,迎来了一个对它来说十分陌生的人。
那是两天前便夸下海口,说要好好地教训她一顿的虞映澜。
脱离了那日在大堂之中、令他备感陌生的庶姐以后,在固有而又刻板的印象下,虞映澜简直越看嫡姐脸上留下的红肿伤口、就越是觉得生气!
虞映雪那个心思恶毒的毒妇!她究竟是怎么敢的呀?
以前就爱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如今却是越来越过分了!都敢当着众人的面动手打人了!
他必不能轻轻揭过这件事情!
因此他犹豫、思考、又准备,花了足足两天的时间,才想到并初步完成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想到这里,他颇为兴奋地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布袋。
虞映雪身边的丫鬟不多,只有两个。其中一个还尤其不把她放在眼里,时而就会脱离她的身边,跑去偷懒、或者是到大小姐跟老夫人那里去告状。
另一个相对敬业一些,可实际上也不能算是她的人。
虞映初有时候为了刁难她、就会将她身边能够伺候她、帮她做事的人都支走。
不管哪辈子,虞映雪都已经相当习惯了。只待书肆的事情忙完,她腾出手来,自己另雇一个丫鬟也就是了。
也有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再发作一次呢?端看她到时候的心情好了。
只她却也不知的,这回支走她身边两个丫鬟的可不是虞映初、而是预备干坏事的虞映澜。
他于窗外悄悄窥向屋内,看见虞映雪似乎是专心在读书的样子,他免不得在心中骂了她一句,“装模作样!”
之后颇也觉得这场景符合他心意地、将布袋里他特地为虞映雪找来的毒蛇——他们坤国特有的一种蛇类——梅子青,解开布袋口、从窗台处将其倒了进去。
虞映雪这个人,从小就人坏担心小,连只虫子都害怕。
从小虞映初在她那里讨不了好,就会找他或者是伙同他对虞映雪进行恶作剧。这一招简直百试百灵!
只是虞映雪这一次实在是太过分了,虞映澜不满足于只用普通的小虫子来吓唬她了。
这毒蛇梅子青,在他们坤国相当受欢迎。
因为生得实在是太漂亮了,那冰冷光滑的鳞片,像是梅子青色的瓷器一般。纵使是牙上有毒,大家也舍不得将它从宠物名单中剔除出去。
养得多了久了,竟然还研发出了它蛇毒的解药!
只是到底还是排得上号的毒蛇,被它咬上一口,若是没有解药,短则数个时辰、长也就几天的功夫,人就没了。
虞映澜的身上肯定是带了解药的,可他这次打定主意要叫虞映雪吃点苦头。一会儿肯定是不会轻易将解药拿出来的。
他把毒蛇放进同父异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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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姐的房中,一面等着她被吓到出声大叫出丑、一面想着一会儿他该利用解药逼她做点什么好?
梅子青的解药在坤国境内虽然不难找,但是府上的大夫虞映雪使唤不动,带着身上的伤口跑到外面的药店去配药的功夫,虞映雪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肯定也不敢赌,所以一会儿他要让她怎么给嫡姐赔罪呢?
跪在嫡姐的面前自扇耳光?
***
虞映雪其实早就猜到,虞映初跟支持她的那伙人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让她踩到虞映初的头上,只是她还是高估了他们的人性!
在屋子里发现毒蛇梅子青的时候,虞映雪的脑子可谓是一片空白。
自小,她就连那些虫子老鼠什么的都害怕。不是为了满足他们欺凌欲、免得自己遭受更多的新花样,就是真的、单纯的害怕。
更别说眼下出现在她眼前的,还是一条因为被困在布袋里面太久、即使出来了也不算获得自由、周围的环境更是大变、因而不耐烦地在游走的时候嘶嘶叫的毒蛇了。
只是恐惧过后,紧接着涌上她心头的,便是滔天的怒火!
上辈子她为了少受一点罪,忍受了虞映初那个坏脾气多久?
即使道德都不要地咬牙算计,最后也依旧没能好过,只是长痛变成了短痛。她已经痛了一辈子了,虞映澜居然还敢这么过分地跑来招惹她!
她后来回忆起来,都不确定此刻现在自己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竟然徒手去捉那条毒蛇!甚至还成功了!
那是一个心中没有仇恨的少女,在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并成功以后,能放在嘴边炫耀一辈子的事情!
她掐住了毒蛇的颈部,让它没办法咬到自己,然后甚至是有些粗暴地将它的尾巴缠绕在了自己的小臂上。
她用飘逸的长袖掩盖住了毒蛇的存在,在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以后,就假装被吓晕了地倒在了地上。
虞映雪发出第一声尖叫的时候,不得不说,守在窗前的虞映澜是有些得意的。可是他等了又等,却不见虞映雪叫出第二声来——这不应该啊!
虞映澜旋即侧身从窗前往里望去,乍一眼甚至没看到虞映雪这个人,随后才在目光的搜寻中,发现她竟然倒在了地上!
这梅子青的蛇毒,可没有马上就致人昏倒的效果。所以虞映雪她,该不会是被那条蛇吓晕过去了吧?
要搁以往,他拿虫子吓唬她的时候,她被吓晕过去,虞映澜只会觉得欢喜跟得意。但是现在?他一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被咬了,二不知道那条毒蛇现在究竟游走在这间屋子里的哪个角落。
要是他走了以后,它再游出来咬她一口呢?那也不行啊!
是以虞映澜只能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晦气!”然后还是得不甘不愿地从窗户外跳了进来。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他搞个恶作剧还要自己善后啊?他果然讨厌他的这个庶姐,他们俩简直是八字不合嘛!
16. 第16章
虞映澜在心中充满埋怨又不重视地向虞映雪走近,还要分出心神来注意、那条在他心里正游走在这间屋子里不知道哪个角落的毒蛇。
一心两用不说,偏偏被他用轻慢的那一面对待的还是虞映雪。于是理所当然的,即使习过武艺,他也没能防住全神贯注、早有准备、骤然暴起的虞映雪。
虞映澜在虞映雪面前蹲在身子、伸出手、看起来很嫌弃地准备掐向她的人中。衣裳布料的摩挲声,在这叫偏僻安静的小屋子里显得异常明显。
躺在地上的虞映雪猛然睁开眼睛!她并非习武之人,听声辨位对于她来说还是过于困难了一些。想要折腾到虞映澜,就离不开眼睛的辅助。
好在她预估的形势不错,动起手来更是毫不犹豫!
她一手紧紧地扣住对方近在眼前的手腕,同时向对方的手臂借力、猛然从地上坐起身来。缠绕着毒蛇的那条手臂,毫不犹豫地往对方的脖颈方向戳去!
她没有养过毒蛇,对蛇类的知识没有太过的掌握,但是姑且还是听过一些不知真假的说法:被毒蛇正好咬中在伤口、颈部,情况可比咬中手臂或大腿要来得严重得多。
就算不知道这说法是真是假,但是她一样虞映澜能够更凄惨一些的心情却是真真切切、毫不掺假的。
这家伙也是在她上辈子的生命尽头簇拥在虞映初身边的人物之一。
虽然她确实是被虞映初幸福美满的生活所刺激,但是天知道上辈子最后那一击,她根本就不是奔着虞映初去的。
也就是这个被刺杀还不自知的讨人嫌的家伙,自顾自地挡在虞映初的身前,说什么,“初姐小心!”她才跟着换了行进的方向的。
拜托,他也不想想,自己拉仇恨的能力难道就逊色于虞映初很多了吗?
既然两个人她都憎恨,那当然是能够带走哪个的可能性更大,她就会努力地去带走哪个啦!
怎么可能一心奔着人群包围的最中心处去呢?
可惜上辈子她却连碰都没能碰到他丁点儿。但是这辈子就不同了!
虞映澜的反应还算快,伸手就要挡住虞映雪的那支向他逼近的手臂。这个时候,他可能以为她又要打他。
虞映雪再度呈现出刚刚她抓住这条毒蛇的时候的惊人反应能力,脑子里飞快闪过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被咬的种种可能性。
最后为了以防万一,她只能遗憾地在逼近原定路线之前,就松开了紧紧掐住毒蛇颈部的手。
虽然不能咬到锁骨跟心脏,但是咬在附近的手臂上也不错。
那条梅子青果然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梅子青本来就不算那种特别温顺的蛇类,不然第一个养它的也不会被称之为头铁,它的解毒药剂也不会这么快的就被研制出来了。
今天它更是几次三番地被人粗暴对待,脾气一向来,就冲着它眼前最好下口的、虞映澜的上臂的位置咬了过去。
不夸张地说,虞映澜当时就是一声惨叫!
一是因为不防自己防备了半晌的梅子青竟然忽然出现并咬了自己一口;二则是因为——虞映雪的这种反击方式,那是从来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预想中过啊!
她连虫子都害怕的一个人……等等、难道说!
虞映澜过分的想法还没转变过她往日害怕的模样也是装的、她果然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虞映雪就乘胜追击地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支扁头的发簪,对着他刚刚被梅子青咬过的位置狠狠地插了上去!
女儿家装饰用的发饰,其实并不能完全顶替利器。但是虞映雪这饱含愤怒的一击,生生将钗身没入虞映澜的血肉之躯近五分之一!
饶是如此,她还犹觉不满,双手并用,将样式偏向古朴的发钗狠狠地往下压。生生地将那嵌口,变成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划痕。
虞映澜不出意外地被她的狠劲儿吓到了,这会儿甚至不敢伸手把她拨开,只是惊怒又恐惧地往后退去,“虞映雪,你该不会、你该不会是……真的疯了吧。”最后的半句话被他含在嘴中,甚至不敢清晰地质问出来,免得又刺激到明显情绪不对的他的庶姐。
事实上,就连虞映雪都觉得,自己方才那一系列动作过于疯狂了。
于是无论是上辈子的尾声,还是这辈子回来以后,她的脑子里都会时不时地闪现出这样的念头,但是第一次实施起来并成功,还真是只是这一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实话,有点畅快。但是血液沾染在自己干净的指节处的感觉,也有点恶心。
不过果然还是畅快的感觉更多!这样直接地行动并成功,让虞映雪笑得一时停不下来。
虞映澜听着更害怕了。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怕。明明就算虞映雪真的疯了,他这样有了防备、凭她的身手跟身体素质,她也很难再给自己造成很多的伤害了。
但是他却不觉得轻松,只觉得烦躁地想要打断她的笑声,“你笑什么?把我伤成这样,就让你这么开心?”
“是啊,”虞映雪笑得眼底甚至生生地沁出了泪花来,“你问我是不是开心?当然开心!”
“你问我是不是疯了——是啊!我早就被你跟你的好嫡姐生生地给逼疯了!还有你的好祖母、好大哥……”
虞映雪甚至清点不完上辈子辜负欺辱过她的人,但是她话里提到的虞映初,好像给虞映澜带来了新的底气!
这下,他既不烦躁、也不畏惧了!
好像将自己当成是了什么高尚的护卫,傲然地抬起头来道,“你还真敢提啊!虞映雪,你都把映初姐欺负成那个样子了,你还想怎么样?”
“难道只许你言语恶毒、刺激别人,就不允许别人忍无可忍、冲动反击吗?”
“你是不是真跟安乐郡主在一起待得太久了,如今真拿自己当什么尊贵人了?”他就像是一只毒蛇、不、比毒蛇还毒地大大咧咧地坐在虞映雪小屋的地板上,肆意地喷洒着那些伤人的毒液。
虞映雪一双为人称道的水眸,就那样毫无波澜地直勾勾的看着他,直到他的面上又控制不住地露出了心虚跟不自在的神色,她才出言道,“你说长乐?”
“当初要真是长乐跟虞映初一起待在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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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是提到萧寒远,就是她直说萧寒远心悦于我,虞映初她敢‘一时冲动’吗?她还‘冲动’得起来吗?”
“当初要真是长乐在我们虞家出了事,虞映初她敢因为自己做贼心虚、以为自己被鬼缠上,就对长乐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吗?”
“长乐要是落了水,虞家难道让出几间铺面,就足够对她做出补偿了吗?”
“长乐哪怕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打了虞映初两巴掌,你又敢带着毒蛇找上长乐吗?”
“不,你不敢,你只敢欺负我、往我的院子里丢那些脏东西!”
“虞映澜,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可高尚、可伟大了?你是不是觉得除了大哥以外,虞映初的身边就只有你了啊?”
明明虞家的每一个人对虞映雪来说,都是一座又一座、倾倒在她身上、让她难以移开的大山,但是在虞映澜的眼中,祖母是年迈无力的、母亲终究不是映初姐的亲娘、父亲——在他眼里可能甚至是站在她这边的吧。
又是他理所当然地为虞映初“出头”,在她身上玩遍各种花样。但实际上,“你不过是跟虞映初一样,两个欺软怕硬的小人罢了!”
虞映棠也恶心、也会伪装,但他至少能够看得清自己。
就是虞映初自己,难道她不觉得自己有些行为缺乏道德吗?如果不的话,有了心上人以后,她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压抑本性、“委屈”自己?
只有虞映澜,他是真的看不清自己啊。还以为自己有多正义、多高尚、多伟大呢!
上辈子虞映雪不拆穿他,是觉得拆穿了也没用,这些人对她说的话,总是能恶意地曲解成她居心不良。
还有就是,上辈子她确实也没有那个同众人撕破脸的勇气。
她的处境已经足够糟糕了,她不知道自己奋起反抗、结果会不会只是更糟糕。
就像幼年她被祖母罚跪小佛堂;就如此时她要不是早早就为自己扯起了几张虎皮,这会儿她早就被人软禁在家。
或病或找一户恶心的人家嫁了。
要不是上辈子的一切是她切实经历过、而不是只是一场黄粱梦的话,这辈子说不定她还会考虑要避开这些人、不跟他们起正面的冲突。
但是她已经忍了一辈子了!她不想再忍了!
她简直要用尽自己所知的最尖酸、最刻薄、最尖锐的言辞去形容他们,“你们仗势欺人、仗的甚至不是自己努力奋斗来的权势,而只是长辈的权威,来欺负比你们更不受宠的孩子。”
“我们也不说长乐,时常聚会的那些官员之女们,你敢用这样的手段去守护你的嫡姐吗?”
虞映初又不是没有被外人嚼过舌根子,虞映澜偶然听到,就现身当面嘲讽了对方几句,便觉得自己威风坏了。
“你们非但胆小懦弱、自以为是、畏强欺弱,还老爱标榜自己。我就问你,你是真的不觉得自己这样恶心吗?”
“是比你假想中的我,还要恶心一百倍的程度呢。”
“你、”虞映澜的耳根子简直都要红透了,最后仍是难以置信地憋出了一句,“你胡说!”
17. 第17章
他完全就是虞映雪说的那种,因为被家人宠爱太过,所以心智的成长、跟不上身体的成长。
放在更早以前、甚至都能成婚、为人丈夫的年纪,脑子里却还满是那种不切实际的英雄梦!
——不是英雄梦不切实际,而是他脑子里想的那些东西不切实际。
虞映雪上辈子无意戳破这一点,也是担心他破防之后,不知道又会对她干出些什么蠢坏的事情来。
这辈子可能是因为她真的疯得太厉害了,倒给人一种自己是不是真的逼疯了一个人的活生生的例子?
总之虞映澜倒是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不断地在否认这一点,“不是这样的,明明是因为你太坏!”
“对待恶人就是要用些非常规的手段才可以的……”
就像孩子丢了令人担心;结果是粗心大意的亲戚忘记打招呼就把人抱出去玩了、跟被人贩子拐走了,其家人对待这两类人的方式能一样吗?
虞映澜之前一直都是理直气壮地这样想着的!但是这会儿——他忍不住去看他记忆里的那个恶毒庶姐的表情。
虞映雪才懒得理他,她自己骂爽了就可以了。费力跟这种人争辩这些事情做什么呢?她又不是真的想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想要让他破防罢了。
于是她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就收回视线——满屋子地找蛇去了。
要命,刚刚那小蛇咬了虞映澜一口以后,就被他抓住甩飞出去了!
也不知道这会儿它究竟爬到哪里去了!要是能在虞映澜这个讨人嫌的家伙离开这里以前被她找到,她能鼓起勇气,让它再给虞映澜来一口吗?
虞映澜被虞映雪这个仿佛他无可救药的眼神彻底刺激到了,他浑浑噩噩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又跌跌撞撞地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虞映雪就:“……”这是蛇毒发作了吧?
这狗东西带毒蛇来袭击她也不给她准备解药?那是真毒啊!好在眼下他自食其果了,活该!
***
虞映澜跌跌撞撞地从虞映雪的房间里跑了出去,这一回虞映雪还真是误会了他。以他的身体素质而言,蛇毒在他身上发作得哪有那么快的呢?
他确实是被虞映雪的话给刺激到了,这么多年,他听过很多从虞映初视角出发的话,却从未听过虞映雪的。
他不在乎她的心是不是会受伤,但是他可能是个恶毒的小人这件事情,却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虞映雪说家里人却偏心映初姐,是!他之前也一直都有这个概念,但他打从心眼里认为那是映初姐值得。
毕竟在他们面前,映初姐一直都只是一个性格娇纵了些的小仙女。但是她关心祖母、爱护弟弟、敬重哥哥……她不喜欢虞映雪,那当然是虞映雪自己一个人的问题呐。
可是虞映雪骂完他的这通话以后,虞映澜忽而又想起了自己在外结交的那些好友。
他当然不会逮着一个陌生人就跟他们聊家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但是熟了以后,总是会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地抱怨几句。
比方说他映初在外头又传出什么难听的名声了,他就会忿忿不平地想着,一定又是虞映雪那女人在作祟!
其实仔细想来,他的那些好友未尝没有旁敲侧击地跟他提过,他对自己的庶姐是不是有些偏见。
理所当然地没能点醒他。他甚至还会感叹他们不了解他的这个庶姐。
可是现在想来,外人的评价,说不定会比家里这些从一开始就偏向映初姐的家人更加客观呢?
小时候他总是觉得父亲威严伟岸,可是看不清庶姐的为人,这是他最大的缺点。但是要是这并不是父亲大人的缺点呢?
还有大哥,虽然他总是评价虞映雪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但其实,他反而不会参与他跟映初姐组织的对虞映雪的恶作剧。
有时候提前得知他们的计划,他的态度甚至是不赞同的。
他一直觉得那是因为大哥谦逊有礼、君子作风。要是他只是觉得虞映雪属于心思深沉、不可深交之人,但也罪不至于被他们二人联手欺负呢?
乱了!一切都乱了!
他脑子里的想法乱了、他心里的认知乱了!爹、大哥……要是谁现在就能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好了!
结果骤然出现的却是府上的大夫,虞映澜在他讶异的神情中猛然醒过神来!是了,他的伤口还没有包扎……不不不、更重要的果然还是他刚刚受的刺激太大太突然!所以他忘记服下梅子青的解药了吧!
***
梅子青意外地不喜欢将它送到虞映雪这里的虞映澜,他甫一离开虞映雪的房间,它就恹恹地从虞映雪房内的一角游了出来。
这个时候虞映雪反而有点怕它了,首先她现在没有方才那股不顾一切的勇气;其次,就算她鼓起勇气,她也不一定可以成功地再抓住它一次。
好在这不是什么咬一口就会马上要人性命的毒蛇,她试着用言语来安抚它——不成功最多被它咬上一口。
“我这里可没有能解你蛇毒的解药,你在屋里好生待着,我出去买点解药回来啊。”天知道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更糟糕的是它仿佛听不懂人话,蜿蜒地就要往虞映雪的方向靠过来。虞映雪下意识地往距离自己最近的圆桌处绕了半圈,走到一半才觉得自己这么反应有点不应该。
她绕着圆桌是要走曲线的,但是小蛇可以走直线呐!
而且这会儿出于一种莫名的恐惧,她下意识地不敢走得太快,要是这蛇存心想要攻击她,这会儿应该找到最适合的机会了吧?
但是出乎意料的,在她做出了拒绝的动作以后,小蛇竟然停在了原地。只是歪着头、嘶嘶地吐舌头。
——说实话,还怪好看的。
然而虞映雪还是没有试图去亲近它——问就是惜命!
她正好站在圆桌前,顺手就将桌面上可拆卸的烛台取了下来,扭开尖锐的部分,然后将烛台置于地上。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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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这条小蛇满屋子地乱爬,只好给它造出个暂时的栖身之所。也希望它万一还是想要前进,能够在前进的途中被这个看起来还挺好盘的烛台给吸引走注意力。
做完这些以后,她又开始放轻脚步声地往后退。令人欣慰的是,那条小蛇并没有选择追过来。
直到退出刚刚被虞映澜敞开的大门,“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虞映雪才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脚步轻快地就要往外走,还没等她考虑清楚,这会儿究竟要去找人来捉蛇,还是继续方才鬼使神差的买药念头——其实去买梅子青的解药于她来说应该不算突兀?
毕竟她一向如此,就是去找旁的下人帮忙,也会细心体贴、能做的前置工作都做了,或者是在事后给足辛苦费。
这么多年,她被老太婆如此针对、名声还没有坏透的功劳,大多归功于此。
其实她心里已经倾向出门买药更多了,但是真正出发之前,她又想起了一件要紧事!
她屋子里的窗户还没关呢!
梅子青一会儿不会从那里爬出去吧?它一时爬出去事小,就算它记住了这件小屋子,时不时爬回来看看她啊!
容颜尚且还有些稚嫩的小姑娘,又迈着轻盈而优雅的步子,绕到了小屋的窗前。
她很少从这个这个位置去看周围的一切,更多的,还是待着里头那间小小的屋子里,去看因为偏僻所以反而因为没有什么限制而围得宽敞的院落、去眺望轻松笼罩住她的这个小小院落的广袤蓝天。
每每从里头向外眺望出去,就有一种外面的世界分外自由的感觉。
其实,只是偶尔会被姜峋那漫不经心的邀请打动,错误地以为不被自己选择的那份生活会很美好也说不定。
真正站在屋外往里看的时候,这间屋子也没有那么狭小逼仄,甚至这里头的每一个角落,都能让她想起娘亲留给她的温馨回忆。
她总是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得不到。这辈子,她只想守着自己少数拥有的东西,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快活一些。
虞映雪小心翼翼地去寻找那些毒蛇的时候,发现它竟然在不知什么时候移了位置,将自己挂在了她为它拆开的烛台上。
雨过天青一样的颜色、并且一点儿瓷器一般冰凉细腻的色泽。脑袋也不是那种偏凶恶的明显的三角状、反而有点钝钝的菱形的感觉,看上去温顺又可爱,很难想象它暴脾气咬人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因为光线的变化、还是虞映雪走过来的脚步声惊扰到了它,它的视线流转过来。
可能是因为视力太差、看不清楚吧,它竟然有了要爬下烛台的架势!虞映雪想也不想地合上窗子,心脏以一种比平常稍快的速度跳动起来。
要命,也不知道是因为它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这间被温暖回忆包裹着的屋子里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它咬了虞映澜、且它最终也没有咬到她,虞映雪竟然觉得——它看上去、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甚至、还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