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取血十八年:庶女归来夺凤命》 第1章 “林公子” 京城几百里外一处毫不起眼的村落,最深处靠近大山的地方,有一所简陋的茅屋。 屋外大雨倾盆,屋里烧着火盆倒是暖烘烘的,薛清沐见外屋母亲睡的安稳,轻手轻脚走向了里屋床边。 床上躺着个年轻男子,面容俊朗,约莫着二十来岁的样子。 薛清沐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感情地对男子说:“林公子,请脱衣吧。” 床上靠坐的男子听话的将自己腰带解开,脱掉上半身的衣服,露出了宽而有力的肩膀和厚实的胸膛。 面前的男子,是薛清沐前几天进山偶然救回来的。 薛清沐慢慢将脸凑近了男子的胸膛,细细察看着。 林简阳看着满头银发,皮肤枯槁,外形似有五六十岁的薛清沐一点点靠近,有些不自在起来。 虽然这些天二人一直是这样,有几次薛清沐离得还更近些,但是今日林简阳偶然间听见了薛清沐叫外屋的妇人“母亲”。 那妇人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若是面前女子的母亲,那这女子岂不是正值妙龄。 一想到这里,林简阳觉得似乎有些不妥,虽然是乡村野地,但始终男女授受不亲。 林简阳把褪到一半的衣服拉起来,薛清沐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拉住了林简阳拉起衣服的手问道:“怎么了,为什么穿衣服?” 林简阳不知道怎么说明,只能说:“薛姑娘,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薛清沐听见他叫自己“姑娘”心里也清楚了三分,怕是他已经猜出自己年龄并非外表那样老迈。 薛清沐没有松手,只是很严肃地说,“我和母亲好不容易才将你的伤口缝合好,你自己换药很容易拉扯到伤口,若是你不想再让我多帮你换几次药,就老实坐着。” 薛清沐的语气很不容置疑,林简阳心里也知道薛清沐说的是对的,只得乖乖又将自己的衣服脱下。 薛清沐仔细处理着林简阳的伤口,那是一条横贯前胸的巨大伤口,伤口很深,划破了皮肉,直达肌理,隐约露出了白骨,伤口之深差点让薛清沐以为这人已经“死”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也让要杀他的人将他就那样扔在了山里,等着他的“尸体”被野兽啃食干净。 林简阳微微皱眉忍着疼痛,只能想点别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视线扫了屋子里一圈,这屋子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虽然茅屋虽然破旧但却收拾的干净整洁,他又把视线转向薛清沐,悄悄打量着她。 薛清沐正专注地给他换药,她动作利落,像是经常处理伤口的样子,虽然容貌像是老人,但她的眼睛漆黑灵动,似乎有些少女的影子。 为什么一个少女会是老妇人的外貌? 薛清沐衣袖因为动作的原因,慢慢褪到了肘处,两只胳膊上布满了整整齐齐一道道的伤痕,有些伤痕看着很新,还隐隐发红,有些伤痕很久已经变成了一条白色的浅浅的印子。 这个位置为什么有这么多伤痕,难道她在“自残”? 林简阳疑惑更甚,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薛清沐感受到了林简阳的视线,她并不喜欢别人一直注视着她的外貌,因为这个外貌连她自己都觉得丑陋。 “咳咳”薛清沐咳嗽了两声,林简阳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薛清沐,忙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就可以离开了。” 林简阳背过身将自己的衣服穿好,说道,“多谢姑娘近日的照顾,是我打扰二位太久了,我会尽快离开,只是姑娘救命之恩林某还未报答。” 薛清沐摆摆手,“我只是不愿意见死不救而已,不需要报答。” 说着薛清沐从柜子里拿出几张银票和一张当票递给林简阳,“前几日你还昏迷之时,我迫不得已将你的佩剑典当了,这是当的钱和当票,赎回或者留下钱都随你。” 林简阳受伤昏迷了几日,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的宝剑不见了,自己昏过去之前剑还在身上,所以他料定是薛清沐拿走了。他猜到了薛清沐会拿去换钱,但这几天一直没有戳穿她。 一是因为那把剑材质和剑鞘的图案特殊,上面还有皇室独有的龙鳞纹,顺利的话他的部下很快就能根据这把剑找到他。二是自己在这多日确实花费不少,而薛清沐家里贫穷,就算她不说他也会给她些钱当谢礼。 可是令林简阳没想到的是薛清沐将典当的钱一分不少的全还给了他。 林简阳思索片刻,难不成是薛清沐大概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怕自己怪罪她的偷盗行为,所以才主动将钱和当铺全部归还。 想了想林简阳又摇了摇头,经过几日的相处,这对母女二人虽然透着怪异,但是照顾自己无不尽心尽力的,也从没开口提过要什么回报。 林简阳心中苦笑,难道是在宫里太久了,不自觉总认为其他人所做的一切都另有目的。 薛清沐救林简阳时看他穿着的布料华贵,已经猜到林简阳身份贵重,细看那把宝剑发现上面有龙鳞纹时心中更是波涛翻涌。 沾惹上这么一个大人物,薛清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既然林简阳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薛清沐便也没有询问,比起报答,她现在只想让林简阳平安离开。 况且薛清沐让林简阳离开还有别的原因,只是她不能将原因告诉他。 薛清沐将东西收拾起来准备出去,心里暗忖,“还有三天,‘那些人’应该就要到了,应该来得及。” 第2章 不速之客 林简阳还想问些什么,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这天气怎么会有人来拜访,八成是来接你的人吧。”薛清沐说着便打算去开门。 林简阳拉住薛清沐,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如果是自己的部下来,为何没有听到马车或者马匹的声音,既是来接人的,应当会准备他要乘坐的马匹。 林简阳闭上眼屏息凝神细细听着门外的动静,虽然细微,但林简阳还是分辨出,茅屋门口只站着一个人,周围黑暗中却有不下十人的气息。 薛清沐看着林简阳的脸色,也意识到门外来人恐怕是来者不善。 林简阳靠近薛清沐了些,凑到她耳边将自己的判断说给了她。 屋外敲门声又急促了几分,薛清沐让母亲躲去里屋,转身半是试探半真心地对林简阳说:“你冲出去吧,你一个人冲出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林简阳思考片刻点点头,“好。” 薛清沐的眸子一沉,果然他为了活命不管自己和母亲死活了。 林简阳接着说道,“他们是来找我的,我一个人出去,他们应当会放了你们。” 原来他并不是想抛下她们,而是想要救他们,薛清沐抬眼对上了林简阳的眼神,想确认他话的真假。 “有人在吗?”门外的人已经不耐烦了,林简阳匆匆看了薛清沐一眼就打算出去。 薛清沐拦住他,微一沉吟,“既然屋外的人没有直接冲进屋里杀人,而是敲门试探,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薛清沐给林简阳打了个手势,让他稍安毋躁,示意他藏在门后,自己上前去开门。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一副猎户打扮的男子,自称是隔壁村庄的人,准备进山打猎,想进屋避避雨。 男子虽然一身猎户的打扮,也带着不少捕猎的工具,但他行囊中一把短刀引起了薛清沐的注意。 短刀刀柄从行囊中伸出,方便男子随时拔出,与其说是捕兽用的,更应当是杀人的利器。 薛清沐开口道“这茅屋只有我母女二人,实在是有诸多不便。往西不到一里路便有其他村民的住所可以供小哥避雨。尤其是门口有个牛棚那李家人,见我们母女不容易,每天早晚都会来看我们,给我们送些吃的用的呢。” 既然来人乔装打扮,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被人知道。薛清沐故意说家里每天都会有人来探望,对方定然会想到若是贸然杀人会被很快发现,因而有所忌惮。 男子应了一声,抬头看看天,站在屋檐下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频频往屋内张望。 门后的林简阳全神贯注,做好了随时与来人搏斗的准备。 薛清沐心里盘算了一番,说道:“小哥这次进山该不会是打算捕猎那只白额山君吧。” 男子思考了一瞬,忙说“正是,听闻那山君少见,能卖不少钱,便准备进山碰碰运气。” 薛清沐面上露出了三分犹豫和担忧地对男子说:“小哥,别怪老妇人多嘴劝你一句,这山里你最好还是别去为好。半个月前,我的女儿进山采药,偶然遇见那山君在啃咬一具尸体,幸亏恰巧捡到一把宝剑防身,才有幸逃脱。” 男子似乎对“尸体”很感兴趣,详细问了薛清沐尸体和宝剑的样子,薛清沐真假参半的告诉他, 那尸体已经被啃食的只剩少许白骨,无法辨认了。 听到这些男子似乎心里有了主意,感谢过薛清沐的提醒,便匆匆离开了。 见男子远去,过了好久,薛清沐才长舒一口气,想要回屋里去,准备抬步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发软,本以为自己很平静,直到发现自己腿软才觉得后怕,若是刚刚回答有什么差错,恐怕今天她们三个都得丧命于此了。 薛清沐差点一屁股做到地上,幸好有一双大手及时扶住了自己。 林简阳握着薛清沐的手,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想要从这唯一能看见真实的她的部分探究她的内心。 这女子实在聪慧,仅仅几句话就缓解了一场杀人的危机,她绝不是普通的村妇。 可是她为什么要救自己,而且救了自己两次,第一次也许只是偶然遇见,出些力气而已,但这次却是性命攸关,明明只要把自己推出去就好了,为什么...... 她应当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又将当剑的钱还给了自己,难道这女子想要更多东西......想到这里林简阳心中似乎是清明了。 薛清沐看林简阳还愣着,抓紧他的手催促道,“事不宜迟,等雨停你就离开这里吧。” 林简阳松开薛清沐的手,却没有收回眼神,审视着薛清沐,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薛清沐没有理解林简阳的话,反问“救人还需要理由吗” 林简阳索性直白地说,“薛姑娘救了林某,林某应当回报,不知薛姑娘想要些什么?” “想要你赶紧离开这里。” 薛清沐迅速从里屋拿出来一个包裹,“前两日我去镇上买了些布料,和母亲特地为你缝制了几件换洗的衣物。” 林简阳看着自己手里的包裹,似是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给我的?” 那几件衣物虽然用料普通,但是裁剪得体,针脚细密,想必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看着面前救了自己两次,自己还下意识认为她图谋不轨的姑娘,林简阳一时间只觉得羞愧,不知道如何回应。 所有人都希望从他身上要更多东西,没有满足的时候,可这个救了自己的姑娘却什么都不要,甚至还给自己买了几件衣服。 林简阳将怀中当剑得的一百两银票塞给薛清沐,“这些银票你拿着,就当是我的酬谢。” 薛清沐正要推辞,门外又传来了马蹄声。林简阳以为那些人去而复返,可薛清沐听出来了这声音。 薛清沐咬咬牙,这马蹄声她再熟悉不过了,“那些人”来了。 “该死,这个月怎么比往常早了三天。” 不能让他们看见屋里还有其他人,否则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她跟母亲已经承受不了更多的麻烦了。 薛清沐来不及解释,拉着林简阳就往衣柜里塞,林简阳抗拒着不愿进去。 “来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让我进衣柜,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吗?” 薛清沐眼睛盯着林简阳认真地说道:“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只要你不出来,我和母亲就不会有麻烦。”听薛清沐话至此,林简阳也只能乖乖进了衣柜。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踹开,“那些人”闯了进来。 第3章 割腕取血 进屋的一共两个男子,穿着同样的灰色衣裤,腰间别着长刀。 “他奶奶的,这破天气还要在路上奔波,真是倒霉。”来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取掉头上的斗笠。 另一个个子略高些的说道,“你就别抱怨了,幸亏我们提前了几天,要是大雨阻了回去的时间,耽误了小姐吃药,我们还能有命吗。” 矮个子踢了踢旁边的椅子“真是的,人呢,快点搞点热乎的东西来!” 母亲早被踹门声吵醒,见是二人,怯弱地端了两碗热水出来。 二人接过热水,喝了几口身子暖和了起来。矮个子不满,“就碗破水就打发我们了。” “别耽误功夫了,你又不是地痞流氓,办完正事快点回去吧,抓点紧还能赶去驿站休息,那里又暖和又宽敞,在这浪费什么时间。”高个子催促道。 林简阳虽然躲在柜子里,但这屋子本来就不大,用的也是简单材料,外屋发生的事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矮个子不敢多说了,高个子看了一圈,语气有些不快问道“你女儿呢,怎么还不出来,不会是跑了吧。” 薛清沐从里屋走了出来,挡在母亲身前,“我们这屋子在村子最深处,不管去哪都会被人发现,我们还能往哪里跑。” 矮个子撇嘴说道:“那可不一定,三年前你们不就差点从后面山上跑了。”说着,故意轻踢了母亲右腿一下。 薛清沐想起往事便火气上涌,咬着牙说道:“我们刚出逃不过一日,追兵就抓住了我们,你们还打断了我娘的一条腿,不用你提醒,我也会铭记在心!” 三年前,薛清沐的头发开始变白,容貌也随之枯萎,母亲实在不忍,带她从后山出逃,没想到很快便被追兵抓住。 为了让她们不能再跑也不敢再跑,他们生生打断了母亲的右腿。 他们不敢让薛清沐受伤流血,便拿母亲下手,而且这样会让薛清沐以后更加投鼠忌器,只能乖乖听话。 此事想起来,薛清沐心中仍痛苦难耐。 矮个子不屑地笑了,“你知道就好。” 高个子有些不耐烦,拿来一个小碗,熟练地拽起薛清沐的胳膊,毫不犹豫地拿匕首划了一刀,鲜红滴血液快速滴落,很快就盛了半碗,高个子不在意的给薛清沐扔了块方巾和止血药。 母亲瘸着一条腿,快步上前,帮薛清沐把伤口包扎好,这期间那两个男子已经把半碗血倒进一个小瓶,并将瓶口细致的封了起来。 整个过程非常快速,俨然这样的流程已经进行过很多次了。 林简阳只能听见说话声,看不见外面情况。 外面好久没有动静,不会出什么事吧,想到这林简阳便趴在柜门缝上,使劲朝外看去。 轻轻一动作,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发出了声响。 高个子将瓶子放进怀里,说道“大功告成,走吧”。 正欲出门,却听见里屋“啪嗒”一声。高个子猛地转头,“这屋里还有其他人?” 薛清沐淡定应答:“除了我母女二人还能有谁,左不过是哪里跑来的两只灰鼠,在我家偷偷摸摸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罢了。” 矮个子没听懂薛清沐话里的意思,高个子却听懂了。 “你这贱人!”伸手就要打薛清沐,母亲挡在薛清沐身前,生生挨了这一巴掌。 “娘!”薛清沐只来的及大喊一声,巴掌便落了下来。 一巴掌下去,母亲的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 “母亲,你为何要替我挨这一巴掌。”薛清沐难受自责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母亲又把薛清沐往身后拉了拉“二位大人,小女年轻不懂事,性子烈,二位大人多包涵。” 高个子没有理睬二人,只对矮个子说:“去,看看里屋有人没?” 薛清沐大声喝道:“不许去。” 高个子的火气也上来了,脸色变得通红:“你算老几,我今天还就看看里屋有些什么。”说着便要往里屋闯。 林简阳藏身在里屋,若是被二人发现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麻烦。 三年前因为自己,母亲瘸了一条腿,今天让母亲替自己挨了一耳光。若是让他们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他们害怕自己流血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可是定会拿母亲出气。 想到这,薛清沐快步上前,挺身拦住:“这里屋都是我母女二人的私隐之物,大人已经完成了任务,那便应该速速离去,你今天已经侮辱我母女二人够多了,我劝你不要更进一步。” 高个子不怒反笑:“嘿,你这般阻拦屋里定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说着一把便把薛清沐拉开,冲进了里屋。 屋子本来就不大,不过就一张床,一个柜子而已,一眼便看完了,并没有什么人。 高个子冲到床前,俯身看了看床下,也没有人。 那就只有柜子了! 柜子上明晃晃的挂着一把锁, “快把柜子打开!”高个子吼道。 薛清沐立马回答:“恕难从命。” 矮个子见状将一旁的薛母拉至身前,拿刀抵住了她的脖子, 对薛清沐吼道:“快把柜子打开,不然你母亲就成一具尸体了!” 第4章 割腕取血 2 林简阳在柜子里听着这一切,正着急想出去救薛清沐母女二人,可想到薛清沐对他说的话,不知道自己出去对二人是好是坏。 听到这动静便习惯地想拔剑冲出去救人,一摸腰间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剑被薛清沐拿去当了。 若是平常,赤手空拳别说对付两个人,就算是三五个也不在话下,可是自己重伤未愈,外面的人又挟持了薛母,如果不能一击制敌,那有可能害了薛母性命,考虑再三林简阳也没想出完全的方法。 薛清沐内心焦急万分,却强装镇定说道:“我劝你最好不要那么做。一直以来我乖乖听话给你们血,不过是因为有我母亲在,若是她没了,我便立刻拿刀自刎,看你们如何交差,有你们陪葬,我和母亲也不算太孤单。” 听到这话矮个子犹豫起来,高个子眼神示意他放下刀子,矮个子无奈只能乖乖照做。 高个子回头看柜子也不是什么结实木材所做,准备迅速强行用蛮力打开。 不知何时薛清沐拿了把匕首抵在了自己脖子上,“快住手!” 高个子看向薛清沐愣了一愣,她手上拿的分明是自己刚刚给她取血用的匕首,自己明明好好别在了腰间,怎么会在她手里。 高个子细细回想了一下,能接触的时间也就是刚刚薛清沐拦在自己身前,不让自己进里屋。 原来如此,本来还以为她挡在自己身前是不自量力,没想到还有后手。 柜子里的林简阳此刻已经做好了一开柜门就全力出击的准备,外面的高个子手放在柜门上默默思考着。 薛清沐将匕首又拿近了几分,脖子上也隐约有了红印。 高个子松开了手:“不过是些女人家的私隐,没什么看头,既然来的目的已经达成,我们走吧。去驿站还有些路程呢。” 说着高个子转身出了里屋,矮个子见状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临出门前,高个子对薛清沐阴测测地说:“我们来你这取血是谁也不能知道的秘密,如果哪天有流言传了出去,‘那位大人’一定不会饶过你们。”没有等薛清沐回答,二人便上马离去了。 薛清沐特意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了,才打开柜子。 林简阳一脸愤怒又有些心疼道:“为什么不让我出来,我本可以帮你的。” 薛清沐的声音有一些苦涩,“你怎么救,杀了这两个人吗? “杀了他们简单,但是若是他们没有按时回去,以后便会有四个人,八个人,二十个人来。 “我和母亲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 母亲顾不上二人争执,忙走上前,“沐儿,你的胳膊。” 听见母亲的声音二人这才回过神,薛清沐胳膊上的伤因为刚刚阻拦高个儿太过用力,这会儿包好的纱布上已经渗出了一大片红色。 薛清沐因为一直情绪激动,并没有感觉到疼痛,直到母亲提醒才发现。 母亲忙上前将纱布打开,伤口比刚才又大了些,血也止不住地流了起来。 母亲见状心疼地叹口气,“唉,本来他二人力道已经掌握熟练了,伤口的深度只要敷药就好了,这下扯的太深了,只能再缝针了。” 母亲很快就拿了针线,伤药,和干净纱布来,薛清沐拿起手帕塞在嘴里,好像想起什么又把纱布拿了出来,对着母亲说道, “母亲,这次缝快点吧,没事的,我不怕疼。” 林简阳站在旁边看着母女二人,见薛母拿起针就准备往薛清沐的胳膊上戳,忙伸手拦住。 “等等,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缝合伤口啊,再不快点,沐儿的血就流的太多了。” “不用止痛药、麻沸散直接缝?” 薛清沐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林简阳的嘴,让他不要说话。 母亲见状手底下也开始快速缝合伤口。 刚开始薛清沐是捂着林简阳的嘴,可一开始缝合,她就松了劲,林简阳见状也不敢说话了,只将捂在自己嘴上的手轻轻拿下,紧紧握在手里,似乎想要帮薛清沐缓解一些疼痛。 战场上治疗伤处,有时因为需要快速,有时因为供给不足,时常会出现不服麻沸散生缝伤口的事情,可是一个弱女子,为何还要生缝伤口。 薛清沐咬紧牙关,害怕自己出声,母亲会愧疚自己下手重了,生生硬挺着,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好在伤口不算太大,母亲因为经常缝合伤口,速度很快,没多久便缝好伤口,上了药,三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母亲轻轻从薛清沐嘴里取下手帕,薛清沐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又干裂了几分。 林简阳这才敢开口说话:“为何不用麻沸散,要直接缝伤口,薛姑娘伤口随深,但服药的时间还是有的。” 薛清沐淡淡开口:“可能是想要我多疼一些吧,他们每次来只给伤药,不给止痛药。这方圆百里的药铺也都被打了招呼,不肯卖给我们止痛药。想必要不是怕我血流太多,他们应该很乐意让我伤口更深,更痛一点吧。” 林简阳不解的开口问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他们是来取你的血的?取你的血有何用,我刚刚好像听到他们说什么小姐,服药,难道......” 林简阳心中有了些猜测,还没说出口,便被薛母打断。 “林公子,你刚刚应该也听到了,这件事我们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林简阳愤怒不已,拍桌子站了起来,“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在天子眼皮底下做这等肮脏事。” 薛母摇摇头,“林公子,这件事你管不了的,求你了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不然我跟沐儿性命不保啊。”说着便要向林简阳下跪,林简阳忙扶住薛母胳膊将她扶起。 林简阳还想细致的问些什么,薛母和薛清沐却怎么也不愿意再说了。 林简阳无奈,想了想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又说道:“不然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出去,定然护你们周全。” 薛清沐心中有一瞬间希望林简阳能帮自己和母亲摆脱现在的处境,可是本能又让她根本不相信林简阳的话,当初母亲就是轻易相信了父亲的话,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男人的承诺, 不过如此而已。 不过薛清沐并没有点破,只是淡淡地回应“好啊。”虽然不信,但是万一呢,薛清沐还抱有一丝幻想。 ———————————————————————————————————————————————————————————————————————————————— 青峰驿 矮个子大碗喝着酒,满足地感叹道:“真舒服,还是这玩意好啊,两口就暖和了,不像那对穷酸母女,只拿水给我们喝。” 高个子本来心情挺好,听到这脸色一沉:“你提她们做什么真扫兴。” 矮个子嘻嘻笑了一下,凑近了高个子一些:“不过大哥,那柜子里分明是有人的,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们吗,万一这消息传出去怎么办?” “传出去也是她母女二人遭殃,她们自然不会说。她们不说,你不说我不说,京里的‘那位’怎么会知道。” “还是大哥你聪明。 ”可是我一想到那个贱人还是来气。”高个子捏紧了酒碗说道。 高个子低头在矮个子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矮个子眼睛一亮,拍拍脑袋,“对啊,小姐马上就满十八岁了,到时候再也不用干这破差事了。” 第5章 手镯 “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出去,定然护你们周全。”林简阳信誓旦旦地对薛清沐母女二人说道。 薛清沐表面假装平静地说道,“好啊,不过林公子可曾想过,为何敌人会提前知道你的行踪。” 林简阳神色一凛。 “你的部下中,恐怕有内奸。”薛清沐目光灼灼,“所以你还是先回去处理好内部问题吧,我们母女二人至少在下个月前还是安全的。” 林简阳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姑娘说的有理,我会尽快处理好再来接你们。” 薛清沐提醒道:“林公子在找到内奸之前,最好先不要暴露你还活着的消息。否则......”她咬了咬嘴唇,“我和母亲都会有危险。” 林简阳郑重地点点头,“我会小心。” 夜幕降临,屋外雨势并没有减弱的意思,薛清沐独自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张当票发呆。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玉镯,是她唯一的嫁妆,之前为了给林简阳买药,她不得不将它当掉。 眼下她手里有林简阳给她的一百两银票,她本应还给林简阳,可是这一百两不仅可以赎回母亲的玉镯,还能买两匹快马,让母亲和自己逃出生天。 薛清沐犹豫了片刻,起身将银票偷偷塞进了林简阳的包裹里。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薛清沐一跳,手里的当票掉在了地上,薛清沐慌忙将当票捡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林简阳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当票上。 “没、没什么......”薛清沐低下头,耳根微微发烫,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似的,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自己是还钱给林简阳,又不是偷钱,为什么要心虚呢。 想到这薛清沐又抬起头,对上了林简阳探寻的目光,强自镇定道,“这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你早点休息吧。” 林简阳没有理睬薛清沐生硬的转换话题,而是继续问道,“你手里拿的是当票吧,我看上面似乎写的是一只镯子。” 薛清沐心中无奈,这人除了耳朵灵敏,怎么眼神也这么好,匆匆一瞥竟看到了这么多东西。 “家中贫寒,典当一些物品也是常有的。” “那你为何盯着当票发呆?”林简阳步步紧逼,有一种今天薛清沐不告诉他真相不摆休的架势。 薛清沐索性全盘托出,自己为了救林简阳付出了很多,本不想宣之于口,可是林简阳既然要追问,自己也不必非要隐瞒。 “因为这是母亲给我的,是我唯一的嫁妆,你的伤实在太重,需要上好的伤药,我只能当了这玉镯给你买药。” 薛清沐话中的信息不多,可足以使林简阳震撼,“你不是当了我的剑,为何不用那些钱。” “典当你的剑原本是为了引的部下来接你,当然我也考虑过用了那些钱,可那是你的东西,我不能替你处置。” 林简阳又不自觉脱口而出,那句“为什么?”,这样的事,这样的人在他过去二十余年的生命中,从未遇见过。 “比起一条人命,一个镯子算什么?”薛清沐抬起头,眼中有着倔强的光。 林简阳从包裹里将银票取出,放在桌上,“这一百两,是感谢姑娘救命知恩的,你一定要拿着。” 薛清沐看着那张银票,心中五味杂陈,她又将银票推还给了林简阳,林简阳见状作势要生气, 薛清沐解释道,“前几日,我去镇上的时候遇见了一名行商,他是第一次来镇上,并不认识我,所以愿意将马匹卖给我。我付了五两订金,跟他约好明日卯时牵两匹马去村子西边十里的树林。你用银票付了剩下的钱,骑一匹马走吧。剩下一匹马,若是有什么情况也方便我和母亲离开。” 林简阳觉得这样也好,自己重伤尚未痊愈,骑马能节省很多时间。自己原本也不放心薛清沐母女二人在这里,要是有匹马以备不时之需自己也能安心不少,便同意了。 “天色不早了,林公子早些休息吧。”说完,薛清沐快步走出房间,留下林简阳一人站在昏暗的油灯下。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林简阳低头看着桌上的银票,似乎还残留着薛清沐手上的温度。他知道,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天刚蒙蒙亮,薛清沐就醒了。她轻手轻脚地走进里屋,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床上还留着人躺过的痕迹,但林简阳已经不见了。 桌上放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面额五十两,也不知道林简阳是从哪弄来的。薛清沐拿起银票,指尖微微发抖,他似乎看见林简阳对她说,去赎回母亲的手镯吧。 薛清沐将银票揣进怀里,匆匆出了门。 当铺的掌柜见到银票,眼睛都直了。姑娘好大的手笔。他笑眯眯地将玉镯递过来,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值这个价。 薛清沐接过玉镯,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好。她总觉得掌柜的笑容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回村的路上,薛清沐特意绕道去了村外十里的树林。约定的两匹马应该就在这里,可是她找遍了整片林子,连一根马毛都没看见。 奇怪......薛清沐喃喃自语。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个行商明明答应得好好的。 远处传来纷乱的马蹄声,薛清沐心头一跳,连忙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确认过了吗?这次任务大人要求不能留一个活口。低沉的声音随风飘来。 薛清沐屏住呼吸,手脚并用地爬上大树。透过枝叶的缝隙,她看见一队人马正从林间穿过。为首之人身着玄色锦袍,腰间佩剑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一共五十八人,都挨个确认过了,没有活口。另一人回答道。 薛清沐的心跳陡然加快。这些人杀了五十八个人?他们杀了谁? 第6章 屠村 为首的男子下令,让队伍短暂休整。 薛清沐只得爬的更高些,用枝叶彻底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树下有几个男子坐下歇息,薛清沐看得清楚,虽然颜色材质略有不同,但那几人衣服上的花纹跟当初林简阳身上的一模一样,这难道是巧合吗? 树下的几人交谈了起来,薛清沐在树上听得不甚真切,但也听了七七八八。 “队副,这次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啊,那些人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村民而已啊。” “听说是上面那位大人在这村子认识一对母女,指名要杀死她们,可能想隐藏什么事情吧。” 听到“母女”二字,薛清沐内心颤栗,这母女该不会指的是...... 难道是京城的那些人想要灭口,薛清沐转念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京城的那些人目前还需要自己的血,不可能杀人,那会是谁呢?薛清沐内心隐约有了想法,但她不敢深想,她此刻只想赶紧回家看看,也许一切只是自己多想了。 另一个男子猜测道,“嚯,不会是什么香艳的秘事吧。” “那可就不好说了。”说话的几人神色暧昧的相识一笑。 “不过话说林公子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活下来了,真是太好了。” “可不是嘛,大人吉人自有天相。” 听到这里,薛清沐几乎站立不住,她现在可以肯定,他们口中说的“林公子”就是自己认识的林公子。 突然种种迹象在她脑海中串成线,指向了一个她不敢去想的真相。 自己提醒林简阳不要太早暴露他还活着的事情,但只过去了大半天时间,这些人已经都知道了;她让林简阳留一匹马给自己,但找遍了树林都没有找到;再加上这些人衣物上跟林简阳一样的纹饰,他们口中的林公子...... 薛清沐心中还存留这一丝幻想,也许他们是胡说的,他们杀了那对母女但自己还活着,也许他们说的是另一个村子呢。 薛清沐在树上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细细记住这些人的面貌。 待马蹄声远去,她才敢从树上下来,快步往村里赶去。 空气中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薛清沐的心猛地揪紧了。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是血的味道。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转过村口的老槐树,眼前的景象让她如坠冰窟。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鲜血染红了青石板。王婶倒在自家门前,手里还攥着给孙子缝了一半的虎头鞋;铁匠张叔趴在打铁铺门口,铁锤还握在手中;学堂的夫子仰面朝天,胸口插着一支羽箭...... 薛清沐的喉咙发紧,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她踉跄着往家跑,一路上不知被什么绊倒了多少次。 屋门大开着,李婶的尸体横在了门框上,屋里一片狼藉,看起来是李婶送她家刚杀好的母鸡过来,恰好遇见那队人马被误认成了自己遭到了杀害。 薛清沐冲进里屋,母亲倒在血泊中,她扑过去,颤抖着去探母亲的鼻息,却只触到一片冰凉。 娘......薛清沐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娘,你醒醒...... 薛清沐握住母亲的双手,“娘,你是不是冷了,我给你捂捂......” 母亲的手冰冷僵硬,没有丝毫生气,眼泪悄无声息的从薛清沐的眼角流下。 薛清沐自顾自地说着话,就好像往常一样,“娘你看这是什么?”薛清沐从怀里掏出了玉镯,“我把镯子赎回来了,你说过的,这是你给我准备的嫁妆,等我嫁人的时候,你要亲手给我戴上的。” 说着薛清沐便将镯子往母亲手里塞去,发现母亲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样东西,那是个样式独特的络子,被鲜血浸染成了鲜红色,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那是母亲答应在薛清沐生辰时送给她的礼物,母亲打了六七个络子都不满意,说要做个最好看,独一无二的络子送给她。 泪水模糊了视线,薛清沐紧紧抱住母亲逐渐冰冷的身体,她的后心有一道狰狞的刀伤,深可见骨。薛清沐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母亲今早的叮嘱:早点回来,娘给你炖鸡汤喝。 薛清沐颤抖着掰开母亲的手,取出那块沾血的络子。她将络子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母亲最后的心跳。 往事一幕幕在薛清沐脑海浮现,刚取血那时她还很小,疼的抱着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母亲总是抱着她哼着歌谣直到她睡着,可是母亲却常常偷偷哭泣整夜睡不着; 虽然家里很穷,但是每个月母亲总是想办法从李婶那里买只母鸡炖汤给她补身体。 五岁那年母亲开始教自己读书识字,她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教授给自己,教自己正直善良,告诉她以后还有很长的路,以后她会离开这里,去看很多的风景; 三年前她的容貌开始衰老,她冲母亲发火,责怪母亲当年为什么要轻信那个薄情的男人,生下自己遭受这样的苦难。母亲没有生气,而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才想着带自己逃跑。 从那以后母亲包起了自己一头的秀发,收起了铜镜,最爱美的母亲再也没有照过镜子。 薛清沐痛苦地俯下身子,抱着母亲的尸体,声音颤抖地说,“娘,我饿了,你给我做鸡汤好不好。 ....... 夜幕降临。 薛清沐归在母亲的坟前,湿润的泥土气息混杂着初春的寒意,扑面而来。 她低头看着那块简陋的木牌,上面只刻了“薛氏之墓”几个字,字迹歪斜,是她颤抖的手刻下的。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木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娘,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心软救他。”她低声说道,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您放心,女儿一定会为您讨回公道。”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不远处另一座坟茔上。 那是她为自己立的,木牌上刻着“薛清沐之墓”,字迹同样潦草。 从今天起,薛清沐这个人,便已经死了。 我发誓,薛清沐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林简阳,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母亲,乡亲们,你们在天之灵看着,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让他付出代价! 她转身走向山脚下的小路,背上的包袱里只装了几件旧衣和少许干粮。薛清沐摸了摸怀里揣着的络子,眼神冷冽如冰。 京城的路很远,但她走得毫不犹豫。她知道,林简阳就在那里,还有薛家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欠她的,欠她母亲的,她都要一一讨回来。 夜色渐深,薛清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山林中。风卷起她的衣角,带着初春的寒意,吹散了她的脚步声,也吹散了她最后一丝犹豫。 第7章 京城 薛清沐束起发,穿着一身男装,走进了京城最大的酒楼——迎宾楼。不过短短三个月没有取血,她的容貌已经恢复了七八分。 刚一进酒楼,店小二就迎了上来。 店小二在迎宾楼也干了许多年,长得这般英俊的公子还没有见过几个,面前的公子肤白如凝脂,星目朱唇,虽然只穿着普通的布衣,也显得气度非凡。 小二将薛清沐特意安排在了一楼靠窗的位置坐下,这般俊朗的公子坐在窗边就是个活招牌。 薛清沐只点了两个特色小菜,一壶茶,她一直专心盯着进出的人,倒没有注意周围投来的殷殷目光,几个姑娘偷偷瞧他,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时不时的用手帕捂脸偷笑。 门口一位穿着讲究的姑娘带着侍女走了进来,老板忙上去迎接,“薛小姐您来了,有失远迎,三楼上房已经准备好了,我带您上去。” 薛清沐听见“薛小姐”三个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般,她死死盯着刚进门来的这位薛小姐。 难道这就是用我的血续命的薛家嫡女,我的亲姐姐吗? 店小二看薛清沐盯着薛小姐看,心中忍不住好笑,看来这人外表不凡,其实就是个乡下的土包子,见了贵家小姐就目不转睛的。 薛清沐起身想跟上楼去瞧一瞧,没想到被小二拦了下来。 薛清沐心中不快,莫不是这京城的小二看自己穿着普通,怠慢自己,故意不让自己上楼。 小二像是看穿了薛清沐的心思,忙解释道“本店一共三层,一层是大厅,二层是包厢,三层是上房。二层的包厢需要提前预订才能上去,三楼的上房只接待世家贵族,公子若要上二楼,现在排队大概得等十天。” 薛清沐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楼,自己现在都轻易上不去,更别说报仇了,怕是见一面自己的那些仇人们都不容易,只得先开口打听“原来如此,是在下冒犯了,不知道刚刚上去那位小姐是哪家的小姐。” 小二见薛清沐打听薛小姐,误以为他对薛小姐有意,低声说道“这位公子,我看你气度不凡才特意提醒你,虽然这薛小姐家境普通,父亲只是个七品官,但也不是普通人能高攀得起的。” 听小二说薛小姐父亲只是七品官,薛清沐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她们的父亲已经官居三品,不过认错人也不奇怪,她这个姐姐十几年了她从来未曾见过,甚至他们的消息都很少听到。 薛清沐想着又注意一个问题,“那位小姐并不是世家贵族,为何也能上三楼上房。” 小二看了看四周,老板还在楼上没有下来,凑近薛清沐耳边低声说道“公子你是外地人,可能不清楚,皇上早年下江南的时候有段奇遇,自那后就认定薛家女有凤命,以后会成为一国之母。皇上有意提拔了一些姓薛的大人,薛家小姐们自然也成了这京中贵女中最受人瞩目的了。” 凤命吗?怪不得薛家冒着天大的风险,也要延续薛梦瑶的性命。 薛清沐对这种荒唐的传言不置可否,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在酒楼枯坐了一整天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薛清沐心中愈发焦躁——林简阳的身影始终未曾出现。她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心中暗恼:“这般守株待兔,终究不是办法。” 正思索着该如何另寻他路时,邻桌几名酒客的谈话声飘入了他的耳中。 “听说了吗?林家大小姐为了给祖母祈福,要在城中施粥三日呢!” “可不是嘛,大公子也会亲自到场,说是为了保护大小姐的安全。” 薛清沐闻言,眼中骤然一亮,心中暗喜:“这倒是个接近林简阳的好机会!”她迅速结了账,匆匆离开酒楼,心中已有了盘算。 次日天未亮,薛清沐便换上了一身破旧的粗布衣衫,脸上抹了些灰土,头发也故意弄得凌乱不堪。她对着铜镜照了照,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混入了城中灾民的队伍中,朝着林家施粥的地点走去。 施粥处早已排起了长队,林家大小姐林攸宁一身素衣,站在粥棚前,亲自为灾民们分发粥食。她眉目如画,神情温柔,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而被称为大公子的男子则站在不远处,目光冷峻地扫视着四周,手按剑柄,显然是在戒备。 薛清沐离得较远,未能看清二人模样,只得随着队伍缓缓向前移动。她心中暗自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接近林简阳,又不引起他的怀疑。然而,就在她即将靠近粥棚时,忽然被几名衣衫褴褛的乞丐拦住了去路。 “喂,你这小子,面生得很啊!”为首的乞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薛清沐,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 薛清沐心中一紧,连忙低下头,压低声音道:“几位大哥,小弟是从外地逃难来的,初到贵地,不懂规矩,还请多多包涵。” 那乞丐冷笑一声,伸手推了薛清沐一把:“外地来的?哼,看你这一身打扮,倒像是装出来的!兄弟们,这小子怕是来抢咱们地盘的!” 话音未落,几名乞丐便围了上来,拳脚如雨点般落在薛清沐身上。薛清沐不敢暴露身份,只得咬牙硬扛,心中暗骂自己大意。 周围的灾民见状,纷纷避让开来,场面一时混乱。林家大公子听到动静,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来。他冷喝一声:“住手!” 那几名乞丐见是林大公子,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悻悻地退到一旁。薛清沐趁机抬起头,与男子的目光对上。她心中一紧,来人并不是林简阳,连忙低下头,装作一副惶恐的模样。 林大公子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却并未多言。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薛清沐扶起,并递给他一碗热粥。 薛清沐接过粥碗,手指微微颤抖,心中五味杂陈。她低头喝了一口粥,温热的米汤顺着喉咙滑下,却难以抚平她心中的波澜。 连见到人都已经这么艰难,不知何时才能报仇,“世家贵族”这四个字的背后是难以逾越的大山。 薛清沐没想到一个时辰后,自己会遇见一个非常独特的“世家贵族”。 第8章 “救命恩人” 薛清沐出了城,思绪纷乱,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她沿着一条小路缓步前行,不觉间来到了一处湖边,微风吹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她俯下身子,清澈的湖水映照出她的面容,不知脸上何时被人踩了一脚,此刻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鞋印。薛清沐伸手掬起一捧湖水,轻轻拍在脸上,清凉的湖水顺着脸颊而下,也带走了这些天的疲惫。 她刚起身,脚下踩到一处湿滑,一不小心跌入湖中。这湖水倒也不深,刚及薛清沐的胸前,天气本就炎热,薛清沐又刚挨了乞丐的打,浑身脏乱不堪,既然落入水中,索性将一切清洗干净。 想到这,薛清沐将整个人都浸入湖中,清凉的湖水冲刷着她的肌肤,带走了泥污,也缓解了脑海紧绷的情绪。她闭上眼,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忽然,岸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薛清沐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高声呼喊“小心!” 紧接着一道身影猛然跃入湖中,顿时水花四溅。 薛清沐一惊,睁开眼时,只见一名年轻男子正朝她游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那男子身形修长,面容俊朗,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只是此刻神情紧张,显然是将薛清沐当成了溺水之人。 薛清沐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那男子已游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薛清沐想用力挣脱,没想到男子对她喊道,“你再挣扎我就只能将你打晕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他往岸边拖去,薛清沐一时哭笑不得,只得任由他拉着自己上了岸。 两人湿漉漉地站在湖边,薛清沐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正欲开口解释,却看面前的男子面色绯红背过了身去。 天气炎热本来穿的就轻薄,薛清沐浑身湿透,此时衣服紧贴着身体,露出了她姣好的曲线。薛清沐忙用手护在身前。 “姑娘,在下萧珩,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救人心切,还望姑娘包涵。”男子说着从地上的包裹里取出一件披风,伸长了手递给薛清沐,眼睛却紧盯着河边的大树,身体也背向薛清沐,整个人呈现一副别扭的姿态。 薛清沐用披风将自己仔细包好,说道“萧公子,可以了。” 听到薛清沐出声,男子才转过身来。 男子脸上的红晕才褪去了些,看着薛清沐的样貌,不禁又红了脸。 他从小见过很多漂亮女子,自他开始束发,父母便寻找各家适婚的女子相看,看来看去都看花了眼,燕瘦环肥,什么样的都有,但他都不喜欢,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父母的安排,他未来的新娘他就更不喜欢被安排了。 今天原本父亲要求他接手家里的一些生意,他不愿意,所以自己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打算离开京城一段时间,游山玩水一番。 眼前这女子浑身湿透,头发湿散在身上,脸上不施脂粉,也没有钗环头饰,可就让人觉得明艳动人,自然灵动,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像是一眼看进了自己心里。 萧珩心中难言的震动,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脱口而出, “在下冒犯了姑娘,若姑娘介意,萧某愿意对姑娘负责。” 薛清沐本看萧珩跳下水救自己的行为略有好感,可一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又觉得这人怕不是个登徒子。 “萧公子一时着急可以理解,不用计较男女大防。公子方便的话可以留个地址,你的披风浆洗干净后我会送到府上。” 萧珩根本不在意什么披风,见薛清沐言语中意思似乎想离开,忍不住忙问道:“不知道姑娘为何想不开,也许我可以帮你。” “我没有想不开,只是在湖中清洗一番。” 萧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更红了,“你别骗我,洗澡哪有穿着衣服的,而且.......” 萧珩眼睛瞥向薛清沐手臂,薛清沐猜测他大概是刚刚在湖里拉她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伤疤。 薛清沐紧了紧披风,“放心吧,我不会轻生的,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萧珩看着薛清沐破烂的衣着和脸上隐约的红肿,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怜悯,“既然我救了你,那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救了你那就得负责到底,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开口。” 薛清沐只觉得好笑,“救命恩人”还有自称的,况且救人的不要回报就不错了,哪有救人的追着被救的人一直帮忙的。 薛清沐上下打量了萧珩几眼,他浑身上下穿着的衣服布料都价格不菲,甚至他包裹的布料都是上等的。 也许面前的人真能帮到自己。 薛清沐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你能上去迎宾楼的三楼上房吗?” 第9章 群芳馆 “迎宾楼?”萧珩不知道薛清沐为何忽然提起迎宾楼,劝说道“那里的菜也就新奇一点,但口味也就一般吧,至于三楼就更没什么意思了,每个包厢间都离得很远,除了房间大一点,布置的精美些,其他还不如大厅热闹。” 如果真如萧珩所说,那恐怕上了三楼也没有什么用,薛清沐皱起眉,决定另想办法。 萧珩见薛清沐没有回答,表情严肃起来,心中有些慌乱,忙解释“我不是不愿意带你去迎宾楼,我是真觉得那里还不如我家的厨子做的好吃,不过你要想去我一定带你去。” 薛清沐摇摇头,“算了吧,也不是非要去了。” “就是就是,要不然去我家吧,我家的厨子做的真的很好的。”萧珩说到这里忽然记起,自己今天是离家出走,要是这么回去未免也太丢面子了,心中又有一丝犹豫,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怎么好反悔,那不是更丢脸了。 薛清沐心中无奈又好笑,面前这人真是奇奇怪怪。 “萧公子客气了,也不便叨扰府上,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薛清沐就作势要走,萧珩赶忙拦住,“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家住哪里?” 在湖边待了片刻,附近经过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路过的人不时会往两人方向奇怪的张望。 看着萧珩缠着自己的劲头,薛清沐知道自己不说的话萧珩不会罢休的,她不能用自己的真名,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灵机一动说道,“青鱼,我叫青鱼,目前在京中客栈落脚。” 萧珩不疑有他,只乐颠颠地说“青瑜,是青山的青,瑜玉的瑜吗?青色的美玉,真是好名字。” 薛清沐愣了一瞬,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萧珩净竟她将名字美化了,旋即答道“是的,谢谢公子谬赞。” 萧珩愈发绝得面前的女子美丽又神秘,名字还好听,心里暗暗决定不再离家出走了。 不就是在父母面前丢点面子,总好过在这陌生女子面前丢面子。 萧珩心里很轻易就说服了自己,开口道“青瑜小姐,我恰好也要返回京城,顺道送你回去吧。” 薛清沐被他缠的实在不耐烦,心中不快,正准备强硬拒绝,却听到经过的路人在议论林家施粥的事情,夸赞林家公子、小姐人美心善。 一听见“林家”,薛清沐不由自主地注意他们的谈论,萧珩敏锐地发现了薛清沐的片刻分神,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认识林家人,你想上迎宾楼三楼该不会想见林公子吧?” 薛清沐惊讶于萧珩仅凭自己简单的话和神情,竟猜到了自己的目的。 薛清沐自然不可能承认,“我怎么会认识林家的人,他们那么高贵,怎么会认识我这个乞丐,我只是关心明天是不是还能领到些粥饭充饥。” 薛清沐知道自己的借口有些蹩脚,萧珩也并不怎么相信,只自顾自地说道“你不认识就最好了,那林家的公子们啊别看各个外表俊朗,气宇轩昂,实际上非常多情,最喜欢去群芳馆呢,时不时的就在那里过夜。所以啊,看人不能只看外表。” 萧珩意有所指的说完这些,偷偷看了看薛清沐的脸色。 多情是吗,薛清沐想起林简阳走时再三承诺要接她们母女,所以所谓承诺只不过是哄人的把戏而已,只是自己心存希望,真是可笑至极。 薛清沐深深赞同了萧珩的话,同时她心里又有了个想法。 “谢谢公子提醒。”薛清沐这次十分认真道谢,没给萧珩纠缠的机会,趁萧珩快步离开了。 萧珩看着薛清沐匆匆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她不像是接受了自己的提醒,反而有种想要飞儿扑火的样子。 他走近湖边照了照自己的样貌,心道“很是俊朗、气度不凡啊,比林家那些小子也没有差在哪吧,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女子都喜欢他们那样的,难道是我太过温和了。” 想到这,萧珩又摆了几个冷峻的表情,却越看越觉得变扭,摇摇头放弃了。 四个时辰后,暝色渐深,薛清沐又打扮成了男子模样来到了群芳馆门前,来往宾客不断。 见她穿着普通,小二并不热情,将她迎进门。 “公子不知有没有相熟的姑娘。” 小二只是照常一问,显然不认为薛清沐会有相熟的姑娘。 大厅中央几名舞伎正在表演,中间坐着一名美艳女子抱着琵琶弹奏。薛清沐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心里慌张的很,还要装出一幅熟悉的样子,“你看着安排吧。” 不多会儿,小二便端来一壶酒和少许下酒菜,后面还跟着个略显青涩的姑娘。 那姑娘看着似乎年纪尚小,入行未深的样子,姑娘自称小玉,小心服侍着薛清沐,薛清沐也小心回应着。 年轻姑娘今天第一天伺候客人就被安排给了薛清沐,第一个客人就是个俊朗的公子,也算是对她不薄了。 薛清沐四处打量着,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们这里人不少啊,应该有很多达官显贵来这里吧?” 姑娘一边添酒一边回答道,“是挺多的,京城中数得上的公子,都经常来呢,不过他们都喜欢找宁行首,。不过宁行首琴技超群,也确实令人佩服。”说着带着羡慕又有点嫉妒的目光看了台上一眼。 “原来如此。”那如果叫宁行首来服侍,是不是能打听到林家更多消息。 薛清沐正想着,小玉有点委屈的问道,“公子,你不会要换宁行首来服侍吧,要是就这么被换了,刘妈妈一定会狠狠把我打一顿的。” 看着小玉的样子,薛清沐有点于心不忍,总不能因为自己害别人挨打,下次再来探问也不迟,“不会的,我觉得你挺好的。” 这样一来二人反而都放下心来,开始交谈起来。 原来群芳馆的这些姑娘也有等级之分,像宁行首这样的雅妓,通晓琴棋书画,不仅有独立居所,还丫鬟伺候,甚至可以挑选客人,而像小玉这样的就只能听从安排了。 不过小玉对自己委身群芳馆这件事不仅没有苦恼,反而很感激。 据她说她家父母从小让她干很多活,让她吃了很多苦,后来遇见灾荒,父母嫌她吃的多,就将她卖了。是刘妈妈看她长得水灵,就将她带到了群芳馆。 “可惜我不够聪明,小的时候又干了太多农活,让我十指粗粗,不然我也要学一手好琵琶,努力当个行首。” 薛清沐疑惑道,“你没有赎身想过离开这里吗?” 小玉听到这里,捂嘴笑了起来,薛清沐不解,“你笑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宁姐姐她们说的果然没错,像你这样打扮周正的公子哥,最喜欢的就是劝人赎身了。” 小玉停住了笑,正了正神色,“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这里有吃不完的食物,有漂亮的衣服,我还能赚银子养活自己。虽然有时候会挨妈妈的打,但是跟小时候忍饥挨饿还要干粗活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薛清沐听到小玉这么说,心中感慨,她用自己的想法去质疑小玉的选择,可是从没想过小玉自己想要什么。 小玉见薛清沐沉默,笑着拉了拉薛清沐的衣袖,“小玉知道,公子这么问也是为了小玉好,公子是个好人。”小玉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别的原因,脸上染上一丝绯红,凑近薛清沐耳边,低声问道“公子,小玉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可以吗?” 第10章 樱桃美酒 同为女子,薛清沐对于身世悲苦,陷入风尘的女子心中总是有几分怜悯,便同意了。 小玉领着薛清沐上了二楼包厢,包厢中比大厅安静许多,关上门窗几乎听不见外面的喧闹声。 房中除了一张圆桌,一些装饰品外,还放着一张不小的床榻,这让薛清沐心中大有不妙之感。 几个侍女端进来一些精致的点心, 小玉服侍薛清沐坐下,问道“不知公子想喝些什么酒呢,咱们这里有汾酒、女儿红、竹叶青还有......樱桃酒......” 其他酒薛清沐在其他地方都听到过,只有这樱桃酒闻所未闻。 “这樱桃酒是什么,还从未听说过。” 小玉红着脸细声说道,“这樱桃酒是咱们群芳馆独有的,公子第一次来,自然没有听说过。” “既然是独有的,那必得尝尝。”小玉听到薛清沐这么说,红着脸走到房门口,对侍女吩咐了些什么。 很快,酒水就端了上来,小玉则是一直面颊红红,似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口似的。 薛清沐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细细品味了半天,似乎跟刚刚在楼下的酒并没有什么不同。 小玉见状深吸一口气,起身又斟了一杯酒,对薛清沐说,“公子,这酒不是这样饮的,奴家来服侍您。” 说罢便将刚斟的酒饮下,含在口中,身体一侧便往薛清沐怀里坐去,薛清沐身材高挑,但常年取血还是略有些瘦弱,小玉这么一坐,薛清沐重心不稳,慌忙间手搂上了小玉的腰,小玉顺势环住薛清沐的脖子,脸凑的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吻上薛清沐的唇。 薛清沐只是来打探消息的,可没想过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情急之下将小玉推了出去。 小玉没有防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被嘴里的酒呛了一下,咳嗽了好几声。 小玉见薛清沐不让自己吻她,委屈地哭了出来,坐在地上一边擦着泪,一边问“公子,你是嫌弃小玉吗?” 薛清沐赶忙将小玉从地上扶了起来,说道“我没有嫌弃,只是在说樱桃酒,你突然这样我一时不太习惯。” 刚好了一点的小玉,说到这里又委屈了起来,“这樱桃酒本就是要用姑娘们的樱桃小口含在嘴里喂给客人的啊,所以才是群芳馆独一份的。” 薛清沐心中惊讶了一下,京城中的人都是这样玩乐的吗,怪不得叫樱桃酒,自己原先还以为是用樱桃酿的酒,就说感觉跟楼下的酒喝着没什么区别。 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公子,我是群芳馆的馆主刘妈妈,想进来跟您打声招呼,你方便吗?” 薛清沐还没回答,刚站起来的小玉又“啪”一声扑跪在了薛清沐面前,说道“公子,你点了樱桃酒,就代表着今晚要小玉来服侍您,刘妈妈一定是为这件事来的。求公子怜悯,小玉还是清倌人,与其伺候那些肥头大耳的官老爷,小玉倒更愿意伺候公子,望公子你成全。” 薛清沐听到这话完全傻眼了,她是很想帮小玉,但是她......不行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薛清沐只能先把小玉又从地上扶起来,对外面喊了一声“进来吧。” 那刘妈妈大概三十来岁模样,保养得很好,身姿婉约,颇有几分韵味。刘妈妈进门看二人衣服头发有些散乱,笑吟吟地说,“不知小玉将公子伺候的还满意吗?” 薛清沐点点头,“还不错。” “那就好,承蒙公子对小玉的喜爱,小玉还是个清倌人,能遇到公子也算是她的命好。妈妈我敬您一杯。” 说着刘妈妈端起桌上的酒杯斟满,薛清沐真怕刘妈妈也要用嘴喂她樱桃酒,好在刘妈妈只是正常敬了一杯,就笑盈盈的出去了,出门之前刘妈妈将小玉也叫了出去,说是还有些事要嘱咐小玉一番。 薛清沐一个人坐在房中送了口气,她只觉的今天这群芳馆让她身心俱疲,要不然还是早些回去算了。 门口忽然“砰”地一声包厢房门被两个壮汉踢开,直冲薛清沐而来。 薛清沐心中大叫不好,该不会别的客人喝醉了闹事,定睛一看却发现两名壮汉身后还跟着刘妈妈。 两名壮汉扭住薛清沐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薛清沐气愤地说,“群芳馆就是这么招呼客人的吗,难道刘妈妈是怕我付不起酒钱赖账不成。” 刘妈妈面无表情,说道“我群芳馆在京中几十年,不接待女宾是我们一直的规矩,姑娘扮成男子来馆中不知道意欲何为?” 见自己女子的身份被识破,薛清沐十分吃惊,刘妈妈只敬了杯酒的功夫,如何识破自己是女儿身的。 见薛清沐不说话,刘妈妈继续说道,“说,你是不是长乐坊派来闹事的?” 刘妈妈走近,将薛清沐的头发散开,仔细观察了薛清沐的容貌一番,确实是明艳动人,气质非凡,比她们馆中最受欢迎的宁行首还要美三分,“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在长乐坊那种地方太浪费了,不如跟着我吧,我保证不出三个月,你将会是馆里,不,是全京城最红的姑娘。” 薛清沐只觉得事情怎么向奇怪的方向开始发展了,忙连忙摇头,极力否认,“我只是慕名而来,因为贵馆不接待女客便乔装了一番,若不是被刘妈妈你识破,我过会儿便也准备离开的,至于什么长乐坊,我从来未曾听过。” 见薛清沐说的真诚,刘妈妈心中有些动摇,薛清沐又接着说“若我真是长乐坊来找麻烦的,何必要上二楼,大厅里人多,闹事岂不是更方便,况且长乐坊何必要找女子来,找男子一样可以闹事。” 最近长乐坊抢了群芳馆很多生意,还到处造谣,所以发现薛清沐是女子,刘妈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长乐坊,但听薛清沐这么说似乎又有几分道理。 刘妈妈刚想将她放了,忽然又想起什么,“我可以不追究你女扮男装混进来的事,但你叫了樱桃酒的钱还是要付的。” 薛清沐忙点头答应“那是应当。” “一共三十两,请姑娘付钱吧!” “三十两!这也太多了吧。” “这还算少的呢,小玉是清倌人,你叫了她的樱桃酒,那她以后再接待客人就不是清倌人的价钱了,这些损失不得由你来承担吗?” 这刘妈妈简直是趁火打劫,薛清沐不忿地说“我一个女子,又没有对她做什么,何来损失?” “你跟小玉上了二楼,叫了樱桃酒,这许多客人可都看见了,再让我对外宣称她是清倌人,那不是要砸了我的招牌。” 薛清沐一时语塞,“可我也没有三十两啊。” 刘妈妈微微一笑,“那简单,欠债肉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