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萌崽:皇城毛茸茸全是我线人》 第96章 竟欺负孩童,老夫真该死啊 偶尔会有几只鸟儿低飞,贴着众人的脑袋滑翔而过,伴随着翅膀扇动的声音,掀起一阵强风,将女眷们鬓角的碎发吹得凌乱。 人们仍是高高抬起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望着眼前的盛况。 火烈鸟群跟着凤凰翻飞,大小不一的鸟儿们也紧贴着伴在它们左右,在凤凰的带领下,鸟群在众人的头上盘旋着,错落有致。 带头的是一道赤红美丽的鸟影,这是在人间从未见过的,神圣,矜贵。 空中盘旋的鸟群,在天上形成了一道庞大的色彩斑斓的漩涡,众人看得痴迷,仿佛有极大的魔力将他们的魂魄都给吸走了。 有人喃喃道:“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百鸟朝凤!”一旁的人扶起自己惊掉的下巴,替他补充道。 渐渐的,这令人震撼的漩涡似乎形成了一只……眼眸! 天上不停飞旋的漩涡刮起道道强风,将众人的衣摆吹得簌簌作响,可如今没人能管这么多了。 他们瞪大着眼睛看天,发现这只眼眸给人的感觉,威严,无情,仿佛是睥睨天下的神。 这是一只红龙之眼!? 亦或是天,天道? 无人知晓。 这时,卫五带着两个人匆匆赶来。 空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震撼,他虔诚地双手合十。 风,将他的袈裟吹向半空,空明闭上眼睛,浅红的唇微微张合,开始诵经。 人偶穿着华丽的服饰站在空明身旁,这次只有他自己,身上并没有那个伪装的书生木偶。 人偶迎着风张开手臂,伴随着空明低沉具有穿透力的念经声,他开始舞动起来,动作大开大合,盛大又虔诚。 耳边又仿佛响起千净大师那道苍老厚重的声音,“傩舞起,百灾消。” 众人只觉得哎呀,自己的眼睛好忙,恨不得在额头也长出一双眼睛来,实在是精彩绝伦,人间难得几回观。 看不过来,根本看不过来。 “空明大师来了!空明大师在诵经!我还是第一次听呐。” “那是……那是京城第一傩舞大师啊,前阵子都不出山了,这次竟在这里看到他,无憾了。” “这就是千净大师的那两个亲传弟子吗,真是年少有为啊。” 谢绵绵的小嘴巴因为仰头而大张着,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液,那只大鸟真的是凤凰吗,好美啊! 下一息,大鸟不再重复盘旋了,翅膀一扇,便转换了方向,轻盈地朝席间飞来,仿佛在空中游动一般,自在,不紧不慢。 刘老惊讶道:“我的老天奶,凤凰降世了!”到底是谁能得到凤凰的青睐,都不用多说,必定是他的亲亲皇上了。 刘老表示这点都毋庸置疑,凤凰肯定会落在……落在了妖童跟前?! 只见大鸟向着谢绵绵缓缓而来,清脆的“啪嗒”一下,稳稳停在了小孩前面。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刘老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这荒诞的事情呢,真是震惊了这个迂腐的老头子。 谢绵绵微微张着嘴,看向大鸟的眸中闪着欣赏喜欢的亮光,“鸟儿好,你真的好漂亮呀!” 大鸟没有说话,下一息,它向小孩低下了原本高高昂起的头颅,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谢绵绵一惊,手忙脚乱地双膝跪地,也朝大鸟还了一礼。 她微微抬头,对着大鸟悄声说:“谢谢你能来,绵绵好开心呀!” “你真的是传说中的凤凰吗?”小孩好奇地问道。 大鸟并没有说话,精致的眼眸望向谢绵绵,里面是小孩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还有一种道不明的悲悯。 大鸟忽然仰头叫了一声,霎时间,天地一片静默,鸦雀无声,轻鸣的鸟叫回荡在众人心间。 宽大飘逸的羽翼一扇,大鸟缓缓升起,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去,冲上蓝天前,似乎说什么,但是距离太远了,谢绵绵并没有听清楚。 它说:“原来这一世,你就是天命人。” 看见大鸟飞走了,原本落在谢绵绵附近的鸟群也渐渐离开了。 最后,火烈鸟首领走过来,道:“绵绵,我们的任务圆满完成啦,还不错吧嘿嘿,本来那家伙是不愿意出山的,但是一听到是你,它就来了。” 谢绵绵脸上梨涡浅笑,“喜欢的,谢谢你们,等会绵绵让人给你们加大餐!” 首领扑棱了一下翅膀,“好啦,我们也要走了,回头见。” “回见噢。” 首领率先飞走了,余下的火烈鸟也纷纷跟着离开,一群火红的鸟在蓝天上飞翔着。 只有一只最小的红鸟,踉踉跄跄地飞着,不是鸟喙扎在前面的鸟身上,就是把翅膀扇旁边的鸟儿头上,惹得众鸟一片骂骂咧咧。 是小橘,它的醉酒还没醒呢。 直到最后一只鸟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众人才慢慢回过神来。 空明带着人偶向皇帝跪地行礼,“空明见过陛下。” 皇帝微微抬手,“平身。” “谢陛下。”空明站起身,“今日空明是特地来为谢四小姐作证的,我的师傅千净大师,的确是寿终正寝,自然死亡,与谢四小姐无关。” 说着,他向谢家的方向深深鞠躬,道:“那日匆忙,还没正式跟你们道谢,幸亏有谢家人在,抓住了孽徒,佛华寺才得以存活,多谢!” 谢临渊朝空明拱手道:“谢家人既然遇到了,便不会袖手旁观,不必客气。” 他侧过头,犀利的眼神看向刘老,“刘大人,不知对空明大师的解释是否还满意?” 刘老颤抖的手抹了两把鬓间的冷汗,咽了一口唾沫,“这,老夫无话可说,请谢四小姐受老夫一拜。” 说着,那把老骨头就是一弯,吓得谢绵绵赶紧躲开了,对着刘老糯糯道:“起来吧,老爷爷,绵绵不怪你了。” 太傅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个老爷爷也不是那么蛮横无理嘛。 刘老直起了腰板,看着面前这个如此可爱无辜的稚子,他都想唾弃自己了,他都干了什么,去逼迫一个孩童,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眼。 况且,刘老浑浊的眼中银光闪闪,这哪是什么妖童,是引得百鸟朝凤的小仙童啊。 众人亦在议论。 “竟如此,我们都错怪谢四小姐了,她是真的小仙童啊!” 第97章 虽然你不需要,绵绵还是想给你 “我都说了事有蹊跷,你们都不信,竟连传说中的凤凰都向她行礼了,她才是真正的天生凤命啊。” 说话那人隐晦地看向林若雪,哪像三皇妃,怀个假孕肚,也说有白鹤衔玉佩报喜,怕是假的吧。 听到这些话,林若雪垂着头,掌心的月牙掐痕微微浸血。 这时,皇帝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道:“谢家幺女聪慧伶俐,巧语成功令万人避祸,如今天生异象,众鸟来贺,如此,朕特封谢家幺女谢绵绵为瑞欢郡主,赐冠服,奉银。” 席间顿时炸开了锅。 “老夫没听错吧,册封郡主,这可是官宦人家至高无上的荣誉啊。” “这可是皇帝登基以来的头一例,册封的人物竟还是一个小孩?!” “谢家幺女也是实至名归,反正我是心服口服的,无论是成功预言,还是引得百鸟朝凤,这谁能做到啊!” 谢家人齐齐向皇帝恭敬地行礼,“谢陛下隆恩。” 谢绵绵听不懂赏赐,只觉得应该好事情,她开心道:“绵绵在此多谢黄伯伯!” “好。”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浑身舒畅。 这场庆宴终于开始了,众人心头仍是很激动,没有平复下来。 不管是壮观的鸟群盘旋,还是册封年仅五岁的小郡主,都让人们兴致勃勃,推杯换盏地谈论了许久。 谢绵绵算是放下心头大石,纵使天气炎热,她的胃口也极好,不停地吃吃吃。 这时七皇子来了,李公公还端着一个托盘跟在身后。 谢绵绵往旁边挪了挪,给七皇子让出一个空位,还拿过来一个支踵。 “七殿下,快过来坐呀。” 他原本是想说几句话就离开的,可是谢绵绵朝那个空位拍了拍,期待地望着他。 他犹豫不过一息,便坐了上去,语气有些生硬,“恭喜你。”这是第一次,七皇子对旁的人说恭维的话。 谢绵绵嘿嘿一笑,凑过去对七皇子神神秘秘地说:“别的我没听懂,但是黄伯伯最后那句话我听懂了,就是我以后有漂亮衣裳穿,每个月还有银两可以拿,对不对!”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能将银两分成几份,“绵绵一份,父亲一份,大哥一份,大嫂一份……一共七份!” 七皇子无奈地摇摇头,明明谢家只有六个人,谢绵绵竟连数手指都数不会,他叹息,回头定要让太傅仔细教导一番。 “你算错了,真笨。” 谢绵绵哞的一声,重新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点过去,“就是七份,没错呀,七殿下也有一份呢。” 七皇子错愕,“为什么?”他什么时候跟谢绵绵成为一家人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谢绵绵认真地看着七皇子,“如果没有七殿下,绵绵就找不到红鸟来帮忙,多谢你。” 七皇子把头正回去,没有看谢绵绵,轻轻咳嗽了几声,“嗯,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绵绵知道七殿下很富有,但绵绵就是想给你。”小孩还在说一些黏黏糊糊的话。 七皇子忙示意李公公将托盘上的东西拿过来,瓷器触碰木案,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是一个有些深的大碗。 谢绵绵好奇地伸头去看,里面乘着一些水,还有许多奇怪的明黄色块状物。 李公公笑嘻嘻地说:“小姐,这是外邦进贡的果子,名叫凤梨,特意冰镇过的,消暑效果极好,你快尝尝看。” 他将干净的筷箸递给小孩。 谢绵绵接过筷箸,戳中了一块凤梨,放在鼻下轻轻嗅着,只闻到一股清新的水汽。 “七殿下,你觉得好吃吗?” 七皇子只说:“你会喜欢的。” 谢绵绵不再犹豫了,对着泛着水光的凤梨就是嗷呜一口。 入口先是淡淡的咸味,随着牙齿的咀嚼,软熟香甜的凤梨在小孩口中爆开。 “嘶溜”一声,她又忍不住咬了第二口。 听着耳边的蝉鸣,谢绵绵细细品尝着凤梨,酸酸甜甜的凉意在味蕾间不停跳跃,正是小孩喜欢的口味。 谢绵绵吃得鼓起腮帮子,还不忘对七皇子说,“好好次。” 七皇子目光柔和地望着小孩开心的模样,这才是谢绵绵该有的样子,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她难过了。 他沉默地垂下眼帘,他到底何时才能长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谢绵绵一边美滋滋地吃着凤梨,一边眼睛滴溜溜地在席间乱转,连凤梨上的盐水顺着筷箸流到手上,都没注意。 还是七皇子看不过眼,从袖中掏出浸满熏香的帕子,低垂着头,一点一点给她的小胖手拭擦着。 “多谢七殿下~”谢绵绵说着,忽然感觉有道强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想忽视都不行。 她顺着看过去,发现是那个坏女人,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林若雪心中真的很不甘,特别是谢绵绵被赐封了郡主,这样一来,谢家的气运就真的稳固下来了。 而她,将永无出头之日。 一旁的丫鬟忽然对林若雪耳语道:“禀三皇妃,出状况了,不知那只白鹤应如何处置?” 林若雪收回看向小孩的目光,“要么杀了,要么放走,别来烦本皇妃。” 北戎的驯兽就是这般,没有解药,她也救不了那只被她利用的白鹤,只能怪它命不好了。 谢绵绵咽下香甜的果肉,凑到七皇子耳边说悄悄话,“绵绵想到了一个教训那坏女人的办法。” 感受到阵阵清新的果香喷到自己的耳朵上,七皇子不自在地偏过头,“是什么?” 见七皇子离自己远了,谢绵绵只得直起身来,微微压住自己爆棚的分享欲,直往七皇子的耳边凑。 看到小孩还要追过来,七皇子伸出手抵住谢绵绵的肩膀,“就这样说便可。” “不行哒,绵绵这个主意可坏啦,不能被别人知道。” 第98章 蛰得她嗷嗷叫 七皇子只得强忍着不动,任由谢绵绵靠近自己。 谢绵绵在他耳边轻声说:“绵绵要让蜜蜂狠狠扎她屁股嘿嘿嘿。” 说完,小孩觉得自己可坏了,捂着嘴巴偷偷笑。 七皇子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大计划呢,这,这也行吧,他无奈地赞扬道:“不错。” 于是谢绵绵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来一只小蜜蜂帮帮绵绵吧~” 等了一会,无事发生,耳边唯有沙沙的树叶声,和宴会上热闹的谈笑声。 她挠挠脸,怎么回事,亲亲值是够的呀,为什么没能将小蜜蜂招呼来,忽然,谢绵绵脑中闪过千净大师的那道声音。 “切记,不要过度依赖它给予你的能力。” 为什么不能用,难道,没等谢绵绵想明白,案桌上传来一道细小的声音。 “绵绵,我来啦。” 她低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瓷白的茶盖上停着一只小蜜蜂。 这是一只小孩从未见过的品种,小小一只,胖乎乎,圆滚滚,还毛茸茸的,憨态可掬。 谢绵绵好奇地盯着它那黄棕相间的条纹,说:“小蜜蜂好,你好可爱呀。” 它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我不是蜜蜂,是熊蜂哦。” 是尾巴没有倒刺,蜇人不会死的熊蜂。 “小熊蜂好,你可以帮绵绵一个忙吗?” 小熊蜂扇动着透明小巧的翅膀,“可以的。” 谢绵绵示意它去看林若雪,低声说:“就是那个女人,可坏了,帮绵绵教训她一顿,让她以后还敢不敢作恶了,等你回来,绵绵帮你找一朵最香甜的花可好?” “没问题!我去把我的兄弟姐妹们都叫来!” 谢绵绵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熊蜂就簌地飞走了,她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随后心虚地望向七皇子,“被一群熊蜂蛰,能受得住吗?” 席间正一片和谐,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啊!” 众人看去,只见林若雪腾地一下从支踵站起身来,龇牙咧嘴的,双手还隐隐捂住臀部。 男人们疑惑,三皇妃这是怎么了,女眷们则猜测,难道是来癸水了,可也不至于这般大惊小怪呀。 见众人纷纷望着自己,林若雪努力想镇定下来,可下一息,又被狠狠蛰了一下。 她扭头看去,发现裙摆周围竟出现了许多只熊蜂,林若雪惊恐地捂着脸,想走却走不得。 因为她已经被熊蜂们重重包围了! 小熊蜂气昂昂地说:“兄弟们冲啊,狠狠教训这个坏女人一顿!” 接着,林若雪便崩溃地发现这些熊蜂们齐齐撞过来。 又是几道惨叫声,林若雪此时顾不得皇室的礼仪了,双手捂着屁股,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她一边疯狂狼狈地逃跑,一边被熊蜂蛰得嗷嗷叫。 最后,平日里保养得雪白娇嫩的皮肤,满是红肿,脸更是被蛰得像一个猪头,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见人,足足修养了半个多月。 席上的人看着平时端庄冷清的三皇妃竟如此滑稽、失礼,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呵呵。”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执起酒杯,漫不经心地啄了一口。 林若雪这个女人对自己够狠,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可以不要,有趣,他就是欣赏这种有野心的人,够上进,也……足够好玩。 那人对手下耳语道:“派个人接近她,就看她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手下得令,很快便隐退了,无人察觉。 看到林若雪被熊蜂们追着疯跑的模样,谢绵绵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还拍打着七皇子的臂膀。 “七殿下,你看看她,好好笑呀,好像被狗撵了。” 笑着笑着谢绵绵就把门牙收回去了,她被狼崽追着跑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哈哈。 一群毛茸茸的小黄球们悄无声息地从席间穿梭而来,停在了谢绵绵面前。 小熊蜂说:“绵绵,我们想要吃一块黄黄的果肉,可以吗?” 熟软的凤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好馋熊蜂。 谢绵绵拿过一个干净的瓷碟,用筷箸艰难地夹了两块凤梨,放入碟中。 她把瓷碟推过去,“给你们吃,谢谢你们帮绵绵教训坏人呀。” 小熊蜂们开心地围了上去,开始大快朵颐,“下次有这等好事,记得还找我们哦。” 谢绵绵咧着牙笑,用筷箸戳中一块凤梨,咬了一大口。 七皇子淡淡地开口,“此事已了,明日你应该会来文华殿上学吧?” 小孩歪着脑袋看他,他补充道:“你的学业不可荒废。” “当然会回去,绵绵可想你们啦!” 七皇子暗自松了一口气。 “哎呀,绵绵的舌头怎么麻麻的,好奇怪,可是,绵绵也没有被熊蜂蛰呀?” 小孩苦起脸,吐着舌,可怜巴巴地望向七皇子。 七皇子捏着谢绵绵的下巴,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端倪,皱起好看的眉头,“本宫召太医给你看看。” 听到谢绵绵的惊呼声,谢怀瑾跨着长腿走过来,他看着桌上吃剩的几块凤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怀瑾轻轻敲了一下小孩的脑门,“贪吃。” 谢绵绵大着舌头,“三哥为什么打窝?” “你的舌头就是吃太多凤梨吃的,回去要喝苦茶才行。” 谢怀瑾见小妹没事,便又回去接着吃酒了。 “不要啊。”谢绵绵扁着嘴,讨厌喝苦苦的茶汤! 七皇子懊恼地抿着唇,他吃的时候不贪多,竟不知道不能多吃。 谢绵绵发现七皇子的情绪有些低落,“没事哒,绵绵喜欢吃,还要吃。” 反正回去都要喝苦茶,现在就多吃几口吧,嗷呜。 渐渐地,太阳开始西斜,橘红的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场宴席曲终人散了。 谢绵绵坐在车厢里,往窗外探去,看着橘黄照在森绿上,随着马车的离去,被遗落在身后。 她想,她会永远记住这个夏天。 谢绵绵微笑着落下窗帘坐好,忽然,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扑通”,她觉得心脏似乎在一瞬间变大了许多。 紧接着,心跳开始快速跳动,浑身血液似乎沸腾起来,胸口闷闷的,越来越涨得慌。 谢绵绵扯着大嫂的衣袖,努力调整着呼吸,“大嫂,绵绵好难受啊。” 下一息,小孩便晕过去了,在意识还残存间,她听到了两声惊呼,“绵绵!” 第99章 母上大人 不知过了多久。 冷,好冷。 谢绵绵脑袋晕乎乎的,想拼命睁开眼,却觉得眼皮很沉重,像被浆糊紧紧粘住一样。 透过紧闭的眼皮,谢绵绵似乎感觉到面前有一道爆亮的白光。 她用尽全力,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面前是一处奇怪的地方,里面的装潢以及家具都是谢绵绵此前从未见过的,好看,又简洁。 这里是哪里? 她只觉得光怪陆离的,似乎是在梦中,骨子里透出的冷意让小孩打了一个寒颤。 倏尔,一个女子逆光而来,看不清面容。 谢绵绵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像一汪温泉,热意蔓延至四肢百骸,好舒服啊。 她伸出胖嘟嘟的小手,也环抱那人,脸颊轻轻蹭着,明明是不认识她的,可莫名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来。 似乎她们,分离已久,许久未见一样。 晶莹的泪,不断从微微鼓起的脸颊滑落。 那人好像是笑了,温柔地说:“绵绵,你不该来这里的,快回去吧。” 那人的声音就像是隔着一片水膜,谢绵绵听不真切,你是谁? 可是她的嘴巴也没能发出声音。 忽然,一股吸力从背后将谢绵绵带走,快速飞离,她只来得及看到那个女子的嘴角上扬,慈祥地笑着。 谢绵绵陷入了一片黑甜。 她没能听到脑中突兀响起的声音。 “嗞……嗞……能源不足,系统重启失败……” 卧房内,“绵绵,绵绵,快醒醒。” “院使大人,舍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对双生姐弟都快要急疯了,若不是院使正在把脉,就要上手摇他的肩膀了。 院使抚着白须沉思,“令妹脉象平稳,身体并无异常,只是有些忧思淤堵,气败上火。” 他的手指从小孩的腕上移开,“种种迹象来看,像是……睡着了。” 温舒晚用手帕擦着谢绵绵额间上的汗,“可为什么绵绵怎么也喊不醒,实在奇怪。” 确实很奇怪,院使不是自己托大,他的医术在整个大周都是数一数二的,治好的疑难杂症无数。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病症,可细细探过脉象,人是无大碍,却迟迟没醒。 温舒晚看到小孩长直的睫毛颤动着,惊喜道:“绵绵好像要醒了!” 下一息,谢绵绵迷离地睁开了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个很香的觉,浑身骨头都快要睡得酥软了。 她似乎,还做了一个梦。 谢家人都围了过来,对着小孩嘘寒问暖,“绵绵没事吧。”“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谢绵绵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院使说:“醒来便好,老夫给你们写上药方,若是还不见好,就进宫来找。” “多谢院使大人!” 于是谢家人便忙碌起来了,送院使的,吩咐下人煮药的,做小孩吃食的,等等。 谢绵绵伸了一个懒腰,迷迷瞪瞪地坐靠在榻上,那三只就静静陪着她,尾巴尖轻轻抚着小孩的脑袋。 她喃喃道:“绵绵好像,看见母亲了。” “哐当”,谢父绊倒了椅子,他低垂着头,留下一句“绵绵好生休息”,便脚步踉跄地离开了卧房。 谢绵绵出了忽然昏倒这事,又是几日没有进宫。 她一边痛苦地喝着甘苦的汤药,一边在想,答应七皇子要去上学的事要食言了,她也不想的。 温舒晚坐在一旁的书案上,眉头紧锁,正在翻阅着一间店铺的账本。 她说:“一个多月前采购的糙米怎么还没到,那是我们谢家给京运河附近村庄的赠粮,不行,得派人去看看了。” 虽然运河闸门修建良好,可是地动还是让一些田地受损了,使得这次的收成不是很好。 所以谢家特地从江南购得粮食,准备施派给受灾严重的农家,特别是小河村,明明本就不富裕,还举全村的人力物力,给小孩建了一个生祠。 谢家得知后,派人给他们送去银两,可是他们也不多要,只肯收下相应的物料钱。 谢明仪放下手中的书籍,“父亲又开始在码头忙了,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已经好些天没有归家了。” “等等,不对。”温舒晚低头仔细看向这批糙米采购的商队名字,“是许家货商。” “有何不对?” “许家是盐商,可行事狠辣,一年多前,那时我还待字闺中,他们竟来祸害温家的糕点铺子,那时的事便不提了,总之,这批粮怕是出问题了,我得亲自去码头一趟。” 谢明仪接过账簿看了起来,“京城距离海边很远,去一趟要两个多时辰,当日不能往返,不说我,就是兄长也不能放心你去呀。” “可是……” 谢绵绵抱着狼崽凑过来了,“我们一起去不就好啦,还可以去探望父亲,而且,绵绵还没有见过大海呢!” 温舒晚为难地看向谢明仪,“这?” “去嘛,去嘛,绵绵想去玩,也想看看真正活着的大帆船!” 可怜她这个漕运总督的宝贝幺女,竟只见过埋在土里,腐气沉沉的烂木头船。 三人互相看着对方,心中想去游玩的心蠢蠢欲动,那便……去吧! 于是这天晚上,步伐轻快的谢临渊回到家,便听到了这个噩耗,妻子要撇下自己,去玩了。 “要不我也跟你们一同去,可好?” 温舒晚弯着腰整理要带的私人衣物,腰间一紧,男人从背后覆上来,在她耳边说着话。 从后面来看,谢临渊宽厚的臂膀将怀里的妻子遮挡得严严实实。 男人似乎像一头护食的恶狼,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心爱的妻子一眼,哪怕是一片衣角,他觉得被别人看到了,都是奢侈。 温舒晚叠着衣裳的手一顿,“可是夫君,你的休沐已经过了,明日还要上早朝,今晚早点睡觉吧。” 腰间交叠的大手骤然一紧,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明亮的烛光,温舒晚感觉自己被禁锢在这片小小的角落。 第100章 巨物恐惧感 温舒晚往下一蹲,轻轻挣开了男人的桎梏,“夫君别闹,我去看看丫鬟们收拾得如何了。” 说着,宽大的裙摆前后摆动间,温舒晚离开了房间。 微凉的晚风吹拂过她的碎发,纤细的手指并拢起来,摸上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那次她偷亲了谢临渊之后,他便越发粘着自己了。 真好,她想。 在无限靠近幸福时才是感觉最幸福的时候,直到靠近幸福的最顶点,温舒晚下意识的反应却是逃离。 因为感觉自己太幸福了,有些遭受不住,只能出来缓缓。 就像狼崽,在谢绵绵给它的碗里放上一个蜜汁烤鸡腿的时候,狼崽的第一反应不是狠狠地狼吞虎咽。 而是围绕着鸡腿活蹦乱跳,前肢高高抬起,随后兴奋地落下戳着地板,会上前猛吸一口,然后转身逃离,反复如此地庆祝半天,还舍不得吃。 最后谢绵绵觉得狼崽可能是不喜欢,就把蜜汁鸡腿给黑狼吃了,惹得狼崽鬼哭狼嚎了大半天。 美丽的妻子离开了里间,只徒留谢临渊怔怔停留在原地,半晌,他暗自叹息。 随后他走到自己的书房里,按下书架上一个隐蔽的机关,“啪嗒”一声,一个抽屉打开了,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画轴。 谢临渊将画轴缓缓展开,上面是一个端庄大气的女子,不似寻常女子的合嘴微笑。 画上的女子露出了上排洁白的牙齿,笑得自信明媚,小小的虎牙显得可爱至极。 只寥寥几笔,就把女子神韵生动地描绘出来了,显然画这副画的人对这女子观察得仔细,像是放在心尖上一般。 这便是谢临渊第一次遇到温舒晚时,她的模样。 怎么办,明明还没分离,就已经开始思念了。 他的视线与画中的妻子纠缠,上次要分开这么久,还是年初妻子回家探亲的时候。 很快,谢临渊将画放回去,跨步离开了,他打算去看看妻子在做什么,哪怕不说话,相互陪伴也让他心情愉悦。 翌日,谢家的三个女眷便坐上马车,赶往码头。 虽然一路走的是平整的官道,但车轱辘偶尔碾过了大小石子,还是把谢绵绵等人颠来颠去。 走走停停,差不多走了三个时辰。 谢绵绵苦着脸,头也晕乎乎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呀,绵绵的屁股都要摔成两瓣了。”不对,屁股好像就是两瓣来着。 “快了,绵绵乖,吃个橘子。”温舒晚将橘瓣递到小孩唇边。 看着上面的几条白络,谢绵绵说:“我不想吃白丝。” 谢明仪靠在车厢上,紧闭着眼睛,“橘络化痰止咳,行气活血,吃了以后可以少喝苦茶。” 听到这话,谢绵绵也不抗拒了,小手接过橘瓣一口咬下去大半,露出里面粒粒分明饱满爆汁的橘子粒。 不多时,马车停了,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海边的码头。 一下马车,扑面而来的就是含水量极高的凉风,有一股淡淡的咸味,似乎还夹杂着点点鱼腥气。 谢绵绵往码头看出,长长的石堤往壮阔的海面延伸而去,那里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 其他的船都随着波浪微微飘动,最吸引谢绵绵眼球的,是一只庞然大物,它稳稳停在海面上。 谢绵绵小嘴微张,仰起她圆圆的小脑袋,惊讶地看着这艘巨大的船。 船身似有一条街那么长,由结实漂亮的木板榫卯拼接而成,严丝合缝,不会渗入点点水迹。 船很大,站在它身边,能感觉到一股遮天蔽日的巨物恐惧感。 大船的前中后三个部分都设有风帆,只是此时被收起了,咸湿的海风不断吹来,风帆微微鼓起圆润的弧度。 听到消息的谢父从这艘大船上快步赶来,平日里对着下属严肃的脸,看到她们的那一刻,终于舒展开来。 “父亲!”谢绵绵张嘴大喊,猝不及防吞了一口海风。 “路途这么远,你们怎么来了?” 谢绵绵扯着谢父的衣袖,“绵绵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大船呢。” 对于小孩来说,五年已经是她的漫长岁月了。 谢父招呼着下人拿行李,带着他们往大船走去,“船上房间众多,就住在上面,人多,也安全。” “好呀!”谢绵绵期待极了,自从那次的花间游船,听到了那个番邦男人的故事,小孩就对神秘的大海很是向往。 不知在漆黑的夜晚走上甲板,谢绵绵是否也会见到那令人惊鸿一瞥的美人鱼呢。 谢明仪跟温舒晚走上前去,跟谢父说了赈灾粮迟迟未到的事情。 谢父凝重地点点头,对一个下属说了几句,让他去查探清楚。 谢父带着她们来到船舱内的一个房间,不大不小,干净整洁,里面有两张船铺,她们三人今晚就住在这里。 “你们先整顿一下,等退潮了,为父带你们去海边走走。” “现在就去嘛!”谢绵绵左右摇晃着父亲的衣袖。 谢明仪冷笑一声,揍了一下谢绵绵的屁股,小孩嗷的一声闭嘴了。 谢明仪现在对付小孩可有自己的一套了。 过了半个时辰,大海开始退朝,谢父拎着一些东西,带着谢绵绵她们往外走去。 这时,一个下属走来,对谢父耳语了几句。 谢父皱着眉,道:“簿上清清楚楚记录着,许家那艘商船前日就到码头了,可是却迟迟没有卸货,不知发生了什么。” 温舒晚捏着手帕,“怕是不妙,我担心许家会做出什么坏事来陷害我们谢家。” 谢父安慰大家道:“莫怕,为父在许家有线人,他现在应该也在海边,我们走吧。” “父亲,你拎着这些做什么呀?” 谢父笑呵呵地,给三人一人派了一个小桶和一把小铲子。 平日里他总是孤零零地看着属下带着家眷们去赶海,今天总算是轮到自己了。 到了海边,波浪舔舐着裸露的泥滩,渐渐往后退去,灰蓝的海水像柔光的缎面,水天一色,看不到尽头。 谢绵绵拎着小桶哒哒哒地跑在沙滩上。 “赶海要做什么呀?” 谢父走到一块礁石旁,扒开一块石头,手疾眼快地将下面的螃蟹抓起来,顶着三人崇拜的眼神,将张牙舞爪的螃蟹放进了谢明仪的小桶里。 他难得说了很长的话,将赶海如何挖蛏子、月亮贝、小章鱼,如何抓螃蟹,挖牡蛎的注意事项都一一告知了她们。 “等回去,我们做海鲜粥吃。” “好耶!”谢绵绵兴奋地撒丫子跑开了。 海风在小孩的衣裙下穿梭,将它吹得圆鼓鼓的。 谢绵绵小小一只蹲在一处水洼前,她发现泥沙里有一个鼓包,握着小铲子的手轻轻往鼓包下一铲,一翻。 是一只沾满泥沙的大贝壳,背对着小孩,合着口。 呀,第一次就成功找到贝壳了! 谢绵绵开心地仔细看过去,却被眼前的景象狠狠吓了一大跳,一个屁股墩跌坐在潮湿的泥沙上,心脏又开始猛烈跳动起来。 只见微微闭合的壳口,吐出来一截鲜红的舌头! 第101章 谋士以身入局 谢绵绵咯噔一下,连叫喊声都发不出来,完全失声了,原来惊吓到极致的时候,人是说不出话的。 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也太可怕了吧! 为什么贝壳会吐出来一截像人的舌头啊! 无论是鲜红的色泽,还是圆润的三角形状,都跟人的舌头差不多啊。 谢绵绵觉得面前的贝壳诡异极了,总感觉下一息,贝壳就会一张一合,开始用这条舌头说起话来。 嫑啊! 谢绵绵摁住自己的小心脏,颤颤巍巍地说:“贝壳好,你会说话吗?” 耳边只有海浪的梭梭声,大贝壳安静地一动不动。 小孩受不住了,大喊道:“救命呀,这只贝壳长舌头了!” 三人闻声赶来,谢父抓起大贝壳道:“绵绵别怕,不是舌头,这是它的触足。” 谢明仪把谢绵绵提溜起来,用手帕拍着衣裳湿掉的地方。 谢父见小孩还是害怕,便抡圆了胳膊,将贝壳远远扔进了大海,“好了,继续玩吧。” 那只贝壳落入海底,便一张一合地游动起来,嘤嘤嘤地朝一个身影游去。 一只白皙,但长着锋利指甲的手,接住了它。 小孩又开始往鼓起包的泥沙挖,越挖越有,渐渐就忘记了刚刚被恐吓的事情,不过挖出来的贝壳都被小孩埋回去了。 谢绵绵只是享受成功寻找宝藏的过程。 不多时,小孩寻找泥沙上的一行痕迹,找到了一只半露的小章鱼。 她笑嘻嘻地过去正想把它铲起来,却被一只大手截胡了。 “好啊,是章鱼,夫人喜欢吃。” 谢绵绵抬头一看,是一个脸圆圆的中年男人,笑得很是和蔼,这不是张副使吗? “哎哟,原来是谢四小姐,失敬失敬。”张副使朝小孩作揖。 谢绵绵还了一个礼,小脸看着他,他嘴上说着失敬,可也没将小章鱼还给自己呀。 这时,谢父他们走过来了,他见四下无人,说:“张副使便是与许家接触的那个线人。” 还是谢绵绵嘴快,她脱口而出道:“那上次在月雅苑的厢房里,你跟一个女子亲……” 谢明仪赶紧伸手捂住小孩的嘴。 这一问,张副使诧异,随后涨红了脸,尴尬道:“你们……都知道了啊?许家防备心重,这只是取得他们信任,不得已为之。” 知道真相后的三人,一脸震惊。 特别是温舒晚,她想,原来吐真剂是真的啊,她还对中了药的夫君试探来试探去,早知道就多问一些问题了。 谢明仪张了张嘴,干巴巴道:“张副使真是大义啊,竟如此舍身。” 张副使嘿嘿一笑,“谋士以身入局罢了。”只是回去被夫人打骂好几顿而已,些许美男计,换得些许苦涩的风霜罢了。 谢父道:“最近许家的商船有什么异常?” “这几日,许家跟林家有书信往来,但暂时不清楚他们在谋划什么,属下已经派人盯紧了。” 谢父眉头皱成川字,他们一直在收集林家的罪证,可惜林家的尾巴藏得很好,林若雪又做了皇妃,林家可谓是成了皇亲国戚,风头正盛,无人敢违背林家。 谢明仪道:“不管他们想做什么,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兵来将挡罢。” “没错。”谢父欣慰地望着女儿,谢家的儿女个个英勇聪慧,什么风浪都会平安度过去的。 海水慢慢上涨了,太阳隐没在云层里,将整片天空染成深邃的紫色,蓝天在其中影影绰绰。 赶海结束了,一行人回到大船上。 谢绵绵还没玩够呢,在船上跑来跑去,因着这里是自己的地盘,谢父便由着小孩去了,派了两个嬷嬷跟着她。 谢绵绵兴冲冲地走在甲板上,双手撑着小脸蛋,欣赏着美丽壮阔的晚霞,璀璨的紫色柔光倒映在她的眸中。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马喽你又调皮了,害得我又要去跟那个水手赔礼道歉,你说他没事出海带这么多香蕉干什么?” 谢绵绵看去,是那个番邦男人,他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一个金黄色的毛茸茸跳到小孩面前,“叽叽叽,绵绵好久不见!” 谢绵绵惊喜地瞪大眼睛,“是马喽呀,你们竟然也在这里!” 马喽端坐在栏杆上,“绵绵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我到哪里都有吃不完的香蕉嘿嘿。” 小孩挠挠头,“马喽开心就好。”不过番邦男人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对了,绵绵,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望着金丝猴忽然严肃的脸,谢绵绵点点头,“马喽,你说。” “有人要将你们的赈粮都换成兵器,然后诬陷你们家谋反!” 小孩瞳孔微缩,原来林家的计谋是这样的。 谢绵绵抚摸着金丝猴乖顺的毛发,“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呀。” 还没摸几下,不远处就传来了番邦男人的叫喊声,“马喽哪去了,快点滚回来,我们要走了。” 一旁还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这么凶作什么,马喽多可爱啊。” 谢绵绵听出来了,是花间游船上的那个女老板。 “绵绵你要小心,我走啦,回见!”金丝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海风将番邦男人的话吹了过来,“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马喽多一些?” 他说:“如果我跟马喽同时掉进海里,你救谁?” “救马喽,你这个臭男人就等着你心心念念的美人鱼来救你吧,哼。” 第102章 绵绵做了一个完美的陷阱 谢绵绵收回视线,继续扒拉着栏杆,欣赏着落日余晖渐渐泯灭在海平线上。 海风一阵一阵吹来,其中一股风中似乎夹杂着古怪的腥气,谢绵绵警惕地转过头,往气味传来的方向猛嗅着。 甲板上有不少人在走动,应该是船上的水手和各种管事。 谢绵绵皱着鼻子,“嬷嬷,你有闻到那股奇怪的腥气吗?” 嬷嬷道:“这里是海边,应该是厨房杀鱼了,传来的鱼腥气吧,小姐,我们该回去吃晚食了。” 谢绵绵乖乖被嬷嬷牵走了,可是脑袋仍是努力往后望,似乎是想找到那个可疑的人。 不是鱼腥气,而是属于还阳丹的血腥气,那个妖僧不是被捉了吗,怎么还会有人服用还阳丹呀?小孩不解。 众人来到了用膳的地方,温舒晚给谢绵绵盛了一碗海鲜粥,是用她们刚刚赶海挖到海鲜做的。 谢绵绵拿起勺子,浅浅舀起了一层粥,米粒圆润饱满,被文火煮得开花,粥被熬制得刚刚好,绵密,浓稠。 谢绵绵吸了一口气,鼓起圆嘟嘟的腮帮子,“呼呼~”,勺子上的粥被吹起阵阵波纹,像一勺粘稠的海水。 小孩嗷呜吃了下去,眼睛顿时锃亮起来,她尝到了从未吃到过的鲜香。 “好好次呀!绵绵以后就在这里陪父亲,不回去了好不好?”每顿都可以吃鲜美的粥啦嘻嘻。 谢明仪慢条斯理地咽下了口中的粥,“兄长,谢怀瑾,巨蟒,黑狼……” 她每念一个名字,谢绵绵原本美滋滋的笑脸就黯淡一分,直到谢明仪念到最后一个名字,“七皇子。” “哐当”勺子磕到了瓷碗上,谢绵绵手忙脚乱起来,祈求地望向二姐,“回回回,绵绵要回京城的!” 谢明仪好笑地掐了掐谢绵绵的奶膘,小小孩子,轻松拿捏,她终究是成长了,不再是那个被小孩一点就燃的可怜大人了。 这时,张副使来了,他凑到谢父身旁耳语了几句。 谢父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对众人道:“等会回房后,千万不要出来,为父会派人看守的,有什么要紧事吩咐他们即可。” 说完,他便急匆匆离开了。 用完膳后,三人回到房间里。 洗漱完,香喷喷的谢绵绵倒在柔软的床上,小小的人儿轻轻弹了弹。 嗯……今晚跟谁睡一张床呢,真是难选呢,谢绵绵朝另一张床爬去,把自己塞进薄软的被子里,美美地等温舒晚洗漱回来。 她捂着嘴巴偷笑,期待大嫂回来一掀开被子,看到里面有个小孩的惊讶表情。 谢绵绵学着谢临渊的冰山脸,心里不停念叨着,大嫂别怕,我是我哥。 白嫩的脸蛋露在外面,窗外的凉风吹来,让谢绵绵的小脑袋瓜顿时一片澄明。 她一骨碌地坐起来,不对呀,自己今晚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做的,不能沉迷在温柔乡里面呀。 谢绵绵啪嗒啪嗒又走回了谢明仪的床上,躺下来。 一股困意袭来,眼皮渐渐胶合,反正还没到时候,自己先睡一觉吧。 可是,小桶不在了,就没人能叫自己起床了,小桶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还不醒呀…… 想着想着,谢绵绵陷入了黑甜。 不知过了多久,谢绵绵猛地睁开眼,直溜地坐起来。 烛火已经被熄灭了,房间里一片黑暗,唯有窄小的窗子透进来朦胧的月光,船身随着海里微微摇晃,谢明仪跟温舒晚两人正睡得香甜。 谢绵绵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穿上鞋子,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她走到房门处,轻轻拉开了一条缝。 外面似乎站着一个人影,应该是父亲派来保护她们的人,谢绵绵暗道不好啦,那自己怎么出去呀。 忽然,门外的人听到船舱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许多人在甲板上发生了打斗。 他本来还在犹豫着,可听到一道熟悉的惨叫声,他立马就冲了出去。 哎?谢绵绵发现那人走了,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外面好吵呀,难道父亲他们在谈天喝酒吗? 这么大声,会不会把二姐她们吵醒了呀,谢绵绵赶紧关上房门,霎时,房间里一片寂静,一丝人声都听不见。 好神奇呀,谢绵绵又打开门缝探了出去,走廊上明明回荡着喧闹的声音,可是一关门就听不见了。 谢绵绵从窄窄的门缝挤了出去,无声地将门关好,像螃蟹那样贴着墙壁打横着走。 黑暗就是她最好的保护色,可不能被父亲的人逮住啦,绵绵还要去干大事呢。 谢绵绵一点点挪动着,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忽然,她隐隐闻到了那股邪腥气,吓得她赶紧躲在一堆麻袋后面。 小孩仗着自己躲在暗处,无人能发现她,就悄悄探出眼睛,发现有人来了,那人偷偷摸摸的,四处张望。 谢绵绵往下躲了躲,屏住呼吸,太黑了,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下一息那人摸进了父亲的房间。 她白天进去过的,知道里面很大,堆满了各种书簿杂物,平时父亲吃住办公都在里面。 那个坏人进去肯定是要使坏的,绵绵不能让他得逞,那该怎么办呀,她急得抓耳挠腮。 手扒拉着,不小心摸到了一截麻绳,谢绵绵灵光一闪,呀,有了,抓鸡! 在一缕缕苍白的月光下,谢绵绵不停地回忆着,上次春猎时七皇子抓贼用的陷阱,小手用绳子在地上不停试验着,终于,是被小孩完美复刻出来了。 不愧是我,谢绵绵叹气,像自己那么可爱又聪明的小孩不多啦。 怀里抱着大捆的麻绳,谢绵绵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父亲的房门推开一跳小缝,无声地走了进去。 里面很暗,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那人手中举着的火折子,散发着小范围昏黄的烛光。 谢绵绵半蹲下来,绕开那片烛光,慢慢朝另一边走去,她摸到了床榻边上,接着便在床前的地上,认真地摆了一个陷阱。 对哦,谢绵绵想起来了,不能忘了最为重要的——诱饵! 谢绵绵往床上摸去,不出意外地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个小册子。 人们总喜欢把东西往枕头底下塞,谢绵绵枕头底下的是各种小玩意,狼崽藏的是大棒骨,贺川藏的是一枚银锭。 谢绵绵把小册子放在床中间,正下方就是陷阱,简直就是完美,小孩握着绳子的另一头,将它绕过一个床脚。 接着谢绵绵钻进了床底下,俯趴着,透过床与地板的缝隙,看着那片昏暗的烛光走来走去。 慢慢地,烛光终于往床榻这边走来了。 谢绵绵捏住了绳子,看见了那人停在不远处,她悄悄咽了一口唾液,他为什么不过来,难道……是发现了地上的陷阱?! 第103章 像一只鼓鼓的肌肉牛蛙 那人停下了脚步,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似乎那片黑暗里隐藏了什么不得了的怪物,可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 哈,吃了还阳丹,如今的自己可是今非昔比,每天在厨房杀了那么久的鱼,他的心早就跟杀鱼的刀子一样冰冷。 下一息,那人步伐坚定地朝床榻走去,左脚迈进了陷阱里而不自知,只因他被床上的小册子吸引住了。 床底下的谢绵绵挠挠脸,这是算那样呀,真是不听话,另一只脚也过来呀。 那人惊喜地拿起小册子,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找到了,终于被自己找了漕船册,里面记载着重要运输船只的编号,航行日期以及航行路线。 这就是贵人需要的东西! 那人兴奋地在床前站直了,右脚自然地跟另一只脚并拢在一起。 谢绵绵也兴奋起来了,双脚蹬在床脚上,双手用力猛地一拉,洁白的小牙齿紧紧咬合起来,使出了吃奶的劲。 小孩的腿不是开玩笑的,可有力气了,只听到—— “嗯?” “碰!” 那人的双脚先是被一股牛力牢牢捆在一起,失去了平衡的他重重倒地,额头狠狠磕在了坚硬的地板上,整个人一时间晕乎乎的。 见那人暂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谢绵绵从床底爬出来,绳子很长,她回忆着七皇子那时在小河村被捆的模样。 小手灵巧地照葫芦画瓢,给那人紧紧捆成了一只大闸蟹,七荤八素,一时间动弹不得。 谢绵绵站起身来,得意地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尘,然后把那人手里的小册子抢了回来,把它塞回父亲的枕头底下,末了,还满意地轻拍了一下。 那人的意识慢慢回笼了,火折子被摔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漆黑。 他心里暗道要糟,到底是何方神圣,竟不知不觉就降服了自己,难道是谢总督,可他不是在甲板上吗? 那人哭腔着,“大人,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就放过我吧,下次不敢了!” 无声的脚步走向火折子,那人惊恐地想,高手啊,绝对是一等一的绝世高手! 火折子被拿了起来,昏黄的烛光只停在低矮的半空,那人颤抖地望去,看见眼前的景象,差点把魂都吓飞了。 只见忽闪的烛光里,出现了一张狰狞苍白的鬼脸! “啊!”那人又是一声惨叫,“鬼啊,别过来,救命啊!”快来人救救自己吧,他认罪! “什么?哪里有鬼?”是一阵可爱的童声,火折子离远了,可以看出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 谢绵绵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异样,小手安抚般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你这个坏人,不要乱说。”吓死绵绵了。 那人眯着眼睛,“竟然是你?!”是今天过来游玩的,谢总督的幺女。 “是又怎么样,你真的莫名其妙,一惊一乍的,你就在这里待着吧,绵绵要走了。” 反正那人捆成这样也动不了,父亲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她要赶紧去办正事才对。 孰知,那人忽然开口了,“桀桀桀,知道了我的真面目,你觉得自己还能走得了吗?” 不过是一个五岁小孩子而已,他只是一时不察从被抓住了,不然,真以为他吃的还阳丹是假药吗? 听到这话,谢绵绵歪歪头,“身为被捆的大闸蟹就应该有自己的觉悟,你好吵啊。” 那人不说话了,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下一瞬,他浑身的肌肉忽然开始紧绷起来,胀鼓鼓的,竟将身上的麻绳都撑圆了。 谢绵绵看着地上的人,觉得事情变得不对劲起来,他……他怎么像鼓起的牛蛙啊!绳子看着也好像……要崩断的样子! 谢绵绵呜哇地转身就要跑。 那人“日”的一声,她身后传来麻绳齐齐撕裂的声音。 那人站起身来,左右扭动着手腕和脖子,关节剧烈摩擦发出可怕的咔嚓声。 谢绵绵赶紧往门口跑去,可是那人轻松一跨,就壮实地堵在了小孩面前。 “敢耍老子,好玩吗?” 谢绵绵眼睛左右乱转着,一边往书桌跑去,一边把手中的火折子盖了起来,一时间,房间里又回到了寂静,黑暗。 那人赶紧追来,“看到你了!快老子出来!” 快没时间了,谢总督怕是要回来了,早知道刚刚一把抓了她,现在好了,要跟这个破小孩玩什么抓迷藏了。 房间里杂物很多,谢绵绵走路无声,慢慢跟那人绕着,那人迟迟没有发现小孩,变得越发急躁起来。 谢绵绵来到窗前,拉开锁栓,将窗子拉开一条小缝,她伸出脑袋往外面看去,眼睛一亮。 那人自然也发现窗户被小孩打开了,“桀桀桀,找到你了!” 谢绵绵拉开窗户,吭哧吭哧地往上爬。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大海了!” “你跳啊,我巴不得你跳下去呢。”从此销声匿迹,便无人知道自己做的坏事了。 谢绵绵半蹲在窗台上,双手扒拉着窗框,扭头看向那人,“好,绵绵跳,不过你先别过来。” “好啊。”他狰狞地低笑了几声,有种逼迫无辜小动物自我灭亡的快感,原来当人上人,控制别人命运的感觉,是这么爽啊。 这次把漕船册带回去,他肯定是立大功的,他要当高阶领事,不要再杀鱼了! 他得意地笑了。 谢绵绵终于酝酿好了,她本来想直接跳下去的,可是想了想,还是想像翻墙那样翻过去。 行动间,她还不忘警告那人,“你站在哪里别动噢。” 那人还在自我颅内高潮。 很快,谢绵绵便翻出了窗子,只徒留一双白皙的小手,指节泛白,吃力地扒在窗台上。 那人奸笑着便想过去送谢绵绵一程。 这时,房门打开了,一道身影走了进来,猝不及防的,那人与来人四目相对。 那人回头看着窗台消失的小孩,哈哈大笑起来,报应啊,他要被抓了,这谢家幺女也不能活命,他不说,没人会知道小孩自己跳海了。 第104章 灰扑扑的美人鱼 “咿呀咿呀。”谢绵绵小声地喊着,扑腾的双脚终于落在了平实的甲板上。 原来房间窗户的另一边不是大海,而是一处狭小的甲板走道。 刚刚是谢绵绵唬那个人的,没想到他还真信了,真是傲慢自大,还傻缺。 周围一片安静,之前吵闹的声音没有了,谢绵绵挠挠头,看来父亲他们已经回去了,那人应该被捉到了。 如果那个坏人逃脱了没事,因为她已经知道那人长啥样了,是一只鼓鼓的牛蛙。 谢绵绵不敢回头往窗子里看,害怕被人发现了,于是她半蹲下身子,紧贴着墙往外走。 虽然是盛夏,但夜里的海风很冷,吹得谢绵绵裹紧了衣裳,莫名有种在深秋的凉意。 她往海面望去,一片漆黑,波浪一阵接一阵地撞在船身上,发出咕咚咕咚的清泠水声。 唯有天上高高挂着的下弦月,发出幽冷的白光,奢华地倾撒在壮阔的海面上,留下细碎的银箔片,微微飘动着。 偶尔会有海豚高高跃出海面,发出悦耳的空鸣声,穿过明亮的弯月,尔后再轻盈地落入海中。 这样的大海让人恐惧,也莫名有股致命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地神往这片神秘的海域。 谢绵绵扒拉着栏杆往海里看去,怔怔地望着水面闪动的月光,忽然,她看到了不远处有块礁石,上面似乎有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难道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礁石上面玩吗? 谢绵绵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 这一看可把她吓了一大跳,那……竟是一个女子?! 可是洁白的月光都没能照亮那个黑影,谢绵绵只能看到是,一个纤细的女子弯起手肘半撑起身子,侧着倚靠在礁石上。 最让谢绵绵感到惊讶的是,那女子有一头飘逸浓密的秀发,极长,丝丝缕缕被咸湿的海风吹在半空中。 更多的秀发遮盖在了玲珑曼妙的身体上,看到了女子的下半身,谢绵绵激动地捂住嘴巴。 只见一条标致而宽大的鱼尾巴漫不经心地摆动着,时而垂落海水中,时而在空中扑棱几下。 这难道就是美人鱼?!她就知道,传说是真的,番邦男人真的看到了美人鱼,现在自己也亲眼看到了! 好神奇,好美丽,好喜欢。 谢绵绵忍不住蹦跳起来,朝女子挥挥手,又将双手拢在嘴边,小声地呐喊着:“美人鱼姐姐,看这边!” 应该是叫美人鱼姐姐吧,美人鱼会有男的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呼喊自己,那道身影终于有反应了,它转过头来,看到了船上的谢绵绵,尾巴开心地摇晃起来。 月光终于不吝啬地照在它身上,谢绵绵也看到了它的真实面貌。 知道为什么它的背影是黑的了,因为它原本的颜色就是普通鱼灰色,长得很难形容,眼睛小小的,跟海豚有点像,但是头部是圆钝的。 谢绵绵原本高高踮起的脚尖落下了,大失所望,这……这一点都不美丽啊,小孩扁着嘴,这根本就不是美人鱼嘤嘤嘤。 都是大人说来哄小孩的故事,番邦男人坏! 那道身影扑通一声转身落入了大海,在水中沉浮几下,很快便来到了谢绵绵的正下方。 小孩看得更清楚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飘逸的秀发,而是一捆墨绿色的海藻,傍晚赶海时她在泥沙滩上见过的。 原来它把海藻顶在头上了。 谢绵绵还是不死心,问道:“请问,你就是美人鱼吗?” 儒艮伸出鳍肢拨弄了一下海藻,“难道我这样不美吗?” 被海水浸湿的海藻粘成一团,软踏踏的扒拉到一边,不复飘逸。 “……美的,你的头发很绿,额,好看的。”谢绵绵还是第一次如此艰难地说称赞的话。 番邦男人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鱼是这样的吗? 儒艮开心地说:“真的吗,谢谢绵绵,你是第二个赞美我的人,你真好呜呜呜,他们都我说丑……” 还用人类的话来嘲笑它,说它这是东施效颦,可恶。 儒艮激动起来,上半身也随之探出了水面,谢绵绵看到它胸膛前还粘着两个大贝壳。 小孩挠挠头,这贝壳……确定是需要的吗? “不丑哒,你知道吗,有很多人喜欢你噢,还将你编成故事讲过小孩听,总之,你是很受欢迎的!” 儒艮兴奋地潜入海里游了几下,它就知道,它是有受众的,陆地上的两脚兽就很喜欢自己! 就这样,一颗原本千疮百孔的心被谢绵绵修复了,儒艮,自信起来了! “好啦,绵绵要去忙正事了,回来再陪你聊好不好?” 儒艮挺起胸膛,“这么晚了,外面很危险的,绵绵要去做什么呀?” 小孩如实将事情告诉了它。 “我经常在这里活动,所以大概知道林家的商船在哪里,绵绵就别去了,我来帮你看着。” 谢绵绵犹豫了,但儒艮很感激小孩对它的安慰,用鳍肢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前的贝壳,说这件事就包在自己身上。 “那便谢谢你啦。”说完,谢绵绵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小蚂蚁呀搬食忙,帮帮绵绵搬兵器~请将原本的赈灾粮搬回去,然后把兵器搬到许家的船舱里。” 接着谢绵绵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展开来,里面是两块糕点,这是小孩临出门前顺手带的。 “等蚂蚁们办好事情,你就将这些糕点送给它们,等你回来也有哦,绵绵去给你拿。” 儒艮猛地点点头,将贝壳打得啪啪作响,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谢绵绵趴在甲板上,努力把手臂伸出栏杆,将包裹好的糕点扔给儒艮。 儒艮将糕点顶在头上,尾鳍一摆,很快便消失在了谢绵绵的视线范围里。 她笑嘻嘻地正想站起身来,却不想下一瞬,心脏又剧烈疼痛起来,眼前一片亮白,整个人昏倒在甲板上。 随着大船的一晃一晃,小孩软绵无力的小身板,渐渐朝栏杆的缝隙滚去。 不一会儿,在这片无人注意的地方,谢绵绵骤然往幽深漆黑的大海坠落下去。 第105章 细闪的鳞片 下方忽然浮出了一道身影,一双白皙纤细的手高高举起,一声闷哼过后,稳稳地接住了小孩,没有让她的衣服沾湿一点。 “你就是她的孩子,真像。”修长而充满骨骼感的手指轻轻落在谢绵绵的眉眼上,“它的力量还是太霸道了,你太小,撑不住的。” 来人暗自叹息,托举着小孩,往船的另一边游去,一条漂亮的银白色鱼尾巴在游动间露出水面,宝石般的鳞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不知过了多久,谢明仪她们的房门被人急匆匆地敲响了,房里原本熟睡的人都被吵醒了。 谢明仪迷糊地睁开眼,穿上外衣,看到温舒晚也收拾完整后,便打开了房门。 “父亲,何事如此着急?” “快看看绵绵还在吗!” 听到这话,谢明仪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朝自己的床铺摸去,温舒晚也燃上了蜡烛。 谢明仪一把掀开被子,在明黄的烛光下,谢绵绵穿着里衣,睡得正香,脸蛋上满是烂熟的潮红,呼呼打着小鼾。 看到这一幕,众人是放下心来了。 “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用膳的时候张副使来报,说今夜可能会有贼人上船,所以老夫才让你们千万不要出门,确实发生了夜袭。”谢父眉头发皱,“那不是普通的贼人,恐怕是海盗。” 谢明仪和温舒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十年前才把那群海盗给打了回去,如今他们又卷土重来了。 谢父继续说:“而且刚才有个贼人趁乱摸进老夫的房间,被当场抓到了,他举止异常,有些疯癫,审问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话,他说绵绵跳海了。” “好生奇怪。”谢明仪怀疑小孩真的出去过了,可如今她又在床上睡得正香,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无事便好,你们继续休息吧。” 目送父亲离开后,谢明仪关上了房门,走动间,不小心滑蹭了一下,她低头看去,发现地上有细微的水迹,像有什么东西划过留下的痕迹。 真的很奇怪,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无人能给她回答。 清晨,天刚蒙蒙亮,天地一片灰白,许家商队的人敲响了房门,里面的人哈着气出来了,是谢家负责在码头接应货物的管事。 “你们的货物到了,赶紧去清点吧。” 谢管事说:“都迟到这么久了,现在那么急做什么?” 可他还是被许管事急匆匆拉走了,来到许家的一艘船舱里。 谢管事揉着惺忪的眼,认真地检查着赈灾粮。 “都合作那么多次了,难道还信不过我们许家吗?”许管事骂骂咧咧,“这样,为了补偿这次迟到,这些货物我的人全给你搬了,来,快签字吧。” 谢管事查看了几袋米都没有问题,便签字了。 见状,一旁的许管事阴恻恻地笑了,外面的米粮当然没问题,最里面的就难说了,谁让你们谢家得罪了贵人,为了成为大周第一皇商,那便对不住了,老朋友。 日出耀眼的光芒渐渐笼罩整片海域,一束金橘的阳光照在谢绵绵的脸上,她迷迷瞪瞪地坐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后知后觉发现有哪里不对劲,哎呀,她不是要去干正事的吗,然后遇到了灰扑扑的美人鱼,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没有印象了? 谢绵绵摇了摇脑袋,发现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没有记忆了,那事情……应该是办好了吧? 她急忙跳下床,扒着窗户往海里看,只看到金光闪闪,没有一丝异常。 温舒晚拉过谢绵绵,动作轻柔地给她穿上外衣,在小孩怀里摸到了一片硬硬的东西,好奇地掏了出来。 似乎是圆形的玉石,薄薄一片,是银白色的,谢绵绵接过来认真端详着,在阳光下,散发着细闪的珠光,好看极了。 这是怎么来的,谢绵绵也没有记忆了,但是她反复把玩着,爱不释手,入手是温润的凉意,有点像巨蟒身上的鳞片。 宽大的木桌旁,众人围在一起用朝食。 谢父道:“等会你们就回京城吧,这里如今有海盗出没,不安全,刚好今早那批米粮接到了,你们可以一同回去,人多,也安全。” 谢绵绵阿巴阿巴地喝着粥,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是苦思冥想啊,仍是脑袋空空的。 趁着下人们还在收拾东西,谢绵绵独自跑到昨晚待过的甲板上,往那块礁石望去,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绵绵是在找我吗?”一道声音从底下响起,是儒艮。 谢绵绵惊喜地往它看去,它仍是头顶着滑稽的海藻,“你来啦,昨晚你离开之后绵绵发生了什么事呀?” 儒艮望着海底深处,竖起鳍肢捂了一下嘴巴,巴巴道:“昨晚我看着蚂蚁们把米粮都换回去啦,绵绵不用担心,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它不能说。 “好吧。”谢绵绵从怀里掏出那枚玉片,“那这鳞片是怎么到我怀里的?”直觉告诉她,这应该就是鳞片。 啊这,儒艮又望向海底,这……这怎么回答呀?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空灵的哼唱声,悠长,美妙,听了之后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洗涤干净一般。 这打断了谢绵绵的思绪,她沉浸地听着这优美的歌声。 完毕,不远处正好传来呼喊小孩的声音,他们要离开了。 谢绵绵将鳞片紧紧握在手心,俯下身对儒艮低声说:“是有一个人送给绵绵的对不对,是那个你一直模仿的人,也是第一个称赞你的人,对不对?” 听到这话,儒艮吓得两只鳍肢紧紧捂住嘴巴,但是它以几乎观察不到的幅度缓慢点着头,海藻微微晃动着。 “好吧,绵绵知道了,替绵绵给她说声谢谢!”小孩朝大海深深行了一个礼。 跟儒艮道别后,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的谢绵绵忽然倒退回来,真诚地对它说:“其实,真实的你也很美,不必像任何人,你就是你,不过只要是你喜欢,就无所谓啦,回见!” 儒艮朝谢绵绵离开的背影挥着小鳍肢,尔后将胸前夹得它生疼的贝壳取了下来,但还是顶着海藻,因为它喜欢。 第106章 像蚊子嗡嗡嗡 谢绵绵回到家人身旁,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护在胸前,守护着放在怀里的珍宝。 那可是,真正的美人鱼送给自己的鳞片呀!小孩一脸傻笑。 她在甲板上左右环视着,想找到番邦男人,跟他分享这份喜悦,可直至要离开了,谢绵绵被抱进了马车里,都没有看到番邦男人的影子。 好吧,只能希望以后还会遇见他们。 一溜长长的队伍出发了,顺着官道望去,竟一眼望不到车队的尽头。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谢绵绵捧着这枚神秘美丽的鳞片,手舞足蹈地述说着关于美人鱼跟儒艮的故事。 温舒晚一双杏仁眼笑着眯起来,暗叹小孩子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啊,晚上入睡时做的梦也好玩。 谢明仪则一脸狐疑,怎么小妹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该不会,真的是她亲眼看到了吧,越想越觉得是,她家小妹,真的不同寻常啊。 日头渐渐往下移,很快便要到京城了,到了前面的岔路,她们便要与押送赈灾粮的队伍分开,她们入城,而队伍则会将赈灾粮送往谢家的一处庄子上。 谢绵绵把头伸出窗子透透气,却发现前面的岔路口处,黑压压停了一队人马。 “吁。”领头的马车停了下来,队伍也被迫陆陆续续勒住了马。 谢明仪疑惑道:“怎么回事?” 只见前方的马匹上是一群威风凛凛的金吾卫,带头的是萧将军。 他踏马而来,道:“有人举报谢家的货粮里私藏兵器,老夫受命特来查验一番,望夫人小姐们配合。” 温舒晚走下马车,行了一礼,道:“不知萧将军是听何人所说的,谢家奉公守法,是断然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老天奶啊,私藏兵器往大了说,那可是谋逆的死罪! 萧将军翻身下马,低声说:“是林家不知从何处收到消息,上奏给陛下的。” 听到这话,她们皆是一惊,暗道林家不会无缘无故这么一说的,她们望着这悠长的车队,难道,这里面不知哪里就藏着那所谓的兵器?! 见谢家的女眷们一时没有说话,萧将军安慰道:“只是搜查一下,若是没有异常,便可离开,老夫不会为难谢家的。” 这时,一个文弱的书生骑马缓步走来,是一同前来的林监事,“萧将军,跟她们这些弱质女流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搜了便是。” 林尚书跟皇帝结了姻亲,连带着林家的人下巴都扬起了三分。 谢明仪跳下马车,站在温舒晚身旁,“女子再如何,也好过你这弱柳扶风的身姿,没想到,林家的家教竟是这般……啧。” “你!”林监事气急,“萧将军,我们赶快搜查吧,莫被闲人耽误了功夫。” 见温舒晚还想说什么,林监事道:“怎么,难道谢家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车厢内伸出了一个小脑袋,稚嫩的童声说道:“我们谢家可是清清白白的,还请萧将军动手搜查吧,绵绵饿了,想早些回去吃饭。” 林监事歪嘴一笑,“怕是你们等会要到大理寺用膳了。” “你真啰嗦,像一只蚊子嗡嗡嗡,只会吵不会做。”谢绵绵朝林监事做着鬼脸。 “哈?”林监事被气笑了,他朝身后挥手,示意他们赶紧上来搜查,看到时候这小鬼头还能怎么得意下去。 萧将军询问地看了一眼她们,谢明仪牵着温舒晚的手无声安慰着,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萧将军请吧。” 萧将军往金吾卫点点头,他们才上前来,逐一查探着马车上的货粮。 虽然车队极长,但金吾卫的人数众多,不久,他们便陆陆续续来报:“回禀萧将军,并无发现异常。” 直至最后一名金吾卫汇报完毕,谢家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林监事却是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肯定是你们没有认真去找!” 林尚书信誓旦旦跟自己说过的,兵器已经藏进谢家的货粮里面了,怎么会没有呢! 他终于降尊屈贵般地下了马,抢过一把长剑,气势汹汹地朝货物走去,一剑划开麻袋,里面的米粮簌簌落在了泥地上。 “这是在做什么,有你这样浪费粮食的吗,粒粒皆辛苦不知道吗,亏你还是个读书人,真是枉读圣贤书!”谢明仪气愤地喝住他。 听到这话,林监事握着锋利的剑转身朝谢明仪走来。 萧将军默不作声地挡在她们身前,虽然已经年老了,可身板还壮实着呢。 林监事梗着脖子,“不检查仔细些,若是有不明兵器流入京城,如何对得起城中的百姓,又如何对得起陛下啊!” 说着,他朝天上恭敬地拱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亦有可不损坏粮食的搜查做法,若是搜不出兵器来,那浪费的米粮该当如何!”谢明仪冷眼望着他。 “呵。”林管事不屑地笑了笑,“那我便双倍奉还又如何。” “还请萧将军作证。”谢明仪朝护在她们身前的人行了一礼。 萧将军点点头,“自是如此,林监事也不可做得太过了。” 林监事自持有林尚书撑腰,并不惧他,接着一剑一剑将米袋划开。 还是穷苦的下人们看不得浪费,拿来闲置的麻袋垫在地上,接住不停滑落的米。 林监事着急地划开一袋,他们便跟着一路收拾着,将米粮重新装好。 林监事赤红着眼,手中挥动的剑越发癫狂起来,他口中念念有词,“没有,怎么还是没有!” 终于到了最后一袋,他不信邪地划拉开来,没有所谓的兵器,只有粒粒饱满的米粮。 他单手撑住戳在地上的剑,弯着腰,不停地喘着粗气。 “如何,可是能证明我们谢家的清白了?” 林管事瞥了她们一眼,“既如此,这次就放过你们一马。” “怕是你忘了吧,谢家是清白的,你便要赔偿被浪费的米粮。” 谢明仪纤细的手指握住毛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半晌,笔停,她拿起纸,满意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还请林监事签字画押吧。” 林监事扶着腰,踉踉跄跄地走过来看,“怎么要这么多银两!”自己的整副身家差不多要赔个清光了,他肉疼地咬着腮帮子。 “双倍的米粮钱,再加上被耽误的人力费用,他们如此劳心劳力,难道免费陪你玩吗?” 第107章 早已心悦你 下人们纷纷热泪盈眶地望着谢明仪,跟对主子就是好啊,不像其他凉薄的地主们,根本就不把他们当人看。 林监事想冲上去跟谢明仪好好说道说道,却不想,一柄闪着银光的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旁。 是萧将军,他早就看林监事不顺眼,目中无人,竖子猖狂,根本不懂得尊敬二字。 这种人,在波谲云诡的朝廷活不了多久,也就是林尚书把他当出头鸟使唤。 林监事吓得两股颤颤,接过纸,艰难地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谢明仪面无表情道:“别忘了画押。” “这……荒郊野岭也没有印泥啊,谢二小姐。” 萧将军用剑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老夫来助你一臂之力?” 林监事看了一眼脖子旁边的锋利,便晕乎乎地赶紧转过头,他知道,这次是栽一个大跟头了,不画押怕是自己走不了了。 他心一横,咬破了拇指,十指连心,他痛得龇牙咧嘴,颤抖着往纸上摁了一个手印。 “如此行了吧。” 谢明仪把纸折叠起来,满意地点点头,萧将军也收回了剑,利落地插回剑鞘。 林监事明明正值青年,遭此一事,似乎沧桑了许多,不等他上马,有一个侍卫匆匆跑来,对萧将军耳语了几句。 “刚刚有飞鸽传书,在许家商队的船舱里搜出了兵器,还有……” 萧将军似笑非笑地看了林监事一眼,“其中还发现了许家与林尚书的密信,此事与谢家无关,老夫先回去了,夫人小姐们小心进城。” “萧将军慢走。” 望着奔袭离开的金吾卫,谢家人也继续赶路了。 马车内,谢绵绵捂着嘴偷笑,临返程前,她跟父亲说了林家藏有兵器的事,怕是被父亲抓了个现行。 有绵绵在,谁都不能轻易将谢家欺负了去,小孩吃了一口香甜多汁的橘瓣,笑弯了眼,深藏功与名。 马车走过繁华的闹市,终于抵达了谢府。 谢绵绵一下马车,一道雪白的身影便扑了过来,是狼崽,小孩狼狈地接过它,“哎呀,怎么一天没见,你好像吃胖了呀。” 巨蟒跟黑狼都按耐住自己兴奋的情绪,静静地蹲守在一旁,只是它们身后疯狂摇出残影的尾巴,出卖了它们。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还是黑狼走过来,狼头轻轻一拱,就将小孩稳稳拱到了自己的背上,驮着谢绵绵朝院子里走去。 气得狼崽跟在后面嗷嗷叫,等它长大了,也可以驮着绵绵玩了,哼。 谢绵绵牵着巨蟒的尾巴尖,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一枚鳞片。 “哒哒!你们绝对不知道这是谁的鳞片!绵绵跟你们说……” 小孩的兴奋劲还没有过,跨坐在黑狼背上,双手夸张地挥舞着,绘声绘色地说着美人鱼的故事。 将从未见过大海的三只,唬得一愣一愣的。 温舒晚看着离去的小孩,好笑地摇摇头,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推开房门,走进里间,望着乱七八糟的床铺,怔住了,只见上面凌乱地堆放着衣物。 难道家里遭贼了,温舒晚疑惑。 她凑近一看,发现这些都是自己比较贴身的衣物,在枕头边,还放着一个卷起来的画轴。 这是何物?温舒晚茭白的手指拿起画轴,有些不安地咬着唇,是夫君的东西,看,还是不看? 画轴被缓缓展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黛绿色的衣裙,温舒晚瞳孔骤然一缩,竟是一个女子! 难道这就是夫君之前钟意的女子? 半是好奇半是心酸地,温舒晚将这幅画完整展开来,看到画上女子的脸,她吃惊地捂住嘴。 女子灿烂的笑容是温舒晚从未见过的,可画上人的脸,竟是……自己?! “哐当”一声,房门被猛然推开了,谢临渊快步走来,看到妻子手中的画,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好要呆三天的吗? “嗯。”温舒晚呆呆地回答着谢临渊的话,“因为出现了海盗,我们便提前回来了。” 谢临渊跨步走来,宽厚的手检查着温舒晚的周身,“可有伤到了?”一边查看,一边不着痕迹地将画拿过来。 温舒晚摇摇头,“无事,夫君,这画上之人……可是我?”她捏着谢临渊的衣袖问道。 他久久没有回答,而是垂眸望向一边。 温舒晚大着胆子,踮起脚尖,双手圈住谢临渊的脖子。 一双青筋暴起,骨骼分明的大手下意识地伸出来,虚虚护在妻子纤细的腰后。 “夫君,你说,你之前真心喜欢过的女子,是谁?” 谢临渊望着娇嗔的妻子,喉咙发紧,面上不显,可是耳朵早已一片通红。 知道自己避无可避了,他轻声道:“画上人是心上人。” 温舒晚紧紧贴近,摇晃着手臂,“是……我吗?” “是。”谢临渊第一次如此剖析自己的心,“我早已心悦你。” 看着妻子笑靥如花的脸,他忽然觉得,比起行动,言语更能拉进彼此的心,虽然很难为情。 “难道是你将我从湖中救起的时候,就……”心悦她了?好巧,她也是。 谢临渊摇摇头,“比之更早。” 面对妻子不依不饶的追问,谢临渊逃避似的收拾着床上的衣物,最后还是敌不过妻子的撒娇,慢慢道出了实情。 一年多前,许家蛮横,眼红温家的糕点铺,派人去捣乱。 温父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官,就凭那点微薄的俸禄,在偌大的京城很难体面地生活下去。 官员之间的走动,皇城中惊人的柴米油盐,还有女眷们出门赴宴的衣服首饰,样样都需要钱。 温舒晚手巧,开了一间糕点铺,把手艺教授给买来的仆人,因着味道好,样式精致,生意红火起来了。 差点把对面许家的糕点铺给挤兑没了,许家心生怨恨,便派人假装食客吃坏肚子去闹事,一时无人再敢来光顾。 这可把温舒晚给气坏了,她暗中收集了证据,还找到了一个凌晨倒夜香的证人,把那群人给告官了。 在公堂上,面对如此铁证,那群人竟还在狡辩,把温舒晚气红了眼。 这间铺子可是自己一点一点撑起来的,她手搓了多少糕点,绞尽脑汁研制出了多少样式,终于可以让家里宽松一些了,这些见不得人好的竟然来毁坏自己的成果?!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