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又双叒叕变鬼了!》
1. 第 1 章
“画风超美的,还有不少美型帅哥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耳边的女声叽叽喳喳的,在夜弥月嗦完最后一口拉面后,闺蜜终于爆出了她的最终目的——
“一定要打通关啊!要是这一次的策划还不通过的话,我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的!!”
于是在周五打完工的一个美好周五傍晚,一身班味的少女揣着闺蜜塞过来的惊悚逃生游戏回到了家。
“最近没脑子玩逃生啊……”虽然这么吐槽,但回到家后还是口嫌体正直地钻进了不知道转了几手的游戏舱里摩拳擦掌。
说什么玩家极致体验,弥月决定信她一回。
漫长的下载令她昏昏欲睡,刺耳的“嘀”声成功将她从梦境里抽离,在睁眼的瞬间血红的大字出现在她的面前——
【最后一丝日光消失在天际,隐藏许久的野兽等来了他们的狂欢。】
【尖叫,哭泣,火光——】
【黑暗攀爬着被血浸染的草地,悄无声息地包围住繁华的京都府邸。】
【——你,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吗?】
弥月稍稍清醒了一些,精神莫名振奋。
明明在逼仄的便宜游戏舱内,她看到的画面却截然不同——檐廊旁的大簇花朵挤在一团儿被风拨弄得微微摇晃,带着花香的风拂过她的脸颊,如果不是知道已经深处在游戏之中,或许分不清现在所处的环境是否是现实。
“怎么还没送过去?”
身后一声怒斥让弥月回过神,手上的重量迫使她低下头看到了简单的饭食,同样她的脑子里多了一段游戏里关于这具身体的设定——
【初始名:用户875782768(可更改一次)】
【身份:因为家贫卖身给平安京贵族的清秀女仆】
【任务:生存至成年(16)】
虽然是体验服,但会不会太简陋了……
说好的极致体验结果换个地方继续当打工人!
或许是心底的咆哮快要具现化,在她填写角色名的时候,一道从脑子里发出的欢快女声猛地跳出来:“恭喜[用户875782768]成为恶鬼奇谭第一位玩家!神秘大礼包已经发送,请及时查收!”
手下一个哆嗦,在「系统随即生成姓名」的选项上她重重按下「确定」。
看着还算正常的名字她深呼吸一口气,回想购置这款游戏舱的价格甚至比不上一份普通便当时,一切都释然了。
便宜没好货,老东西慢一拍也正常。
新的面板弹了出来——
【初始名:产屋敷弥月】
【身份:产屋敷分支家族次女】
【任务:生存至成年(16岁)】
周围的画面已然定格,弥月摸索着突然鼓囊起来的口袋夹出了三张颇为不详的血红色卡片。
奇异的图案上印着黑红字体——
“平安京贵女体验卡?”她看着第一张卡片上面的字念了出来。
居然还真有福利?!
这样的好事可从未有过,她几乎想也没想就点了使用。
下一秒身上的服饰有了明显的变化,随之而来的、无法忽略的重量从肩膀的位置如巨石猛地压下——
弥月脚下一个踉跄,刚刚还在斥责她的那道声音急促传到耳边:“月姬小心!”
那人动作迅速地跪趴在她的面前阻挡了弥月与地面的接触,但脸颊依旧不可避免地撞在男人背上,她忘记调整游戏里的疼痛值,这一下撞击得够狠,弥月痛哼一声流下了打工人辛酸的泪水。
“月姬您没事吧!?”男人似乎恨不得在她面前切腹自尽才能表现出他的愧疚,跪趴在地上时依旧忠诚地扶住弥月的身体避免倒下。
她抬手擦眼泪的时触及精致繁复的袖摆愣了愣,随即也顾不得疼痛对着自己打量了起来。
卡片生效了。
她真成了平安京的贵女。
只是为什么……她的身体好像变短了。
她从角色卡上看清了如今的样貌,不知道是系统的自动调整还是卡片带来的点数加成,这张脸在她原有的基础上有所改动,婴儿肥的脸蛋、恰到好处的五官,明明单挑出来并不算多出色,但组合在一起漂亮得过分。
她被缩小到了八九岁的年纪。
而在此刻,一小段身份介绍弹了出来。
【你出生于平安京贵族之家,自小容貌出众,半个月前,你被产屋敷家族接了回来。
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兄长,他长你四岁,体弱多病,并不是很待见你。】
以上是弥月所处游戏里的身份设定,而很快又弹出了重要提示,血红的大字列出了好几条注意事项——
【以下是玩家需要遵守的规则:】
【1.请尽可能的善待npc,可能带来意外之喜。】
【2.请尽可能地制止医闹,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3.请尽量锻炼身体,保证有足够的精力逃跑。】
【4.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异端,请勿在太阳落下后出门,否则容易有生命危险。】
【5.请尽快寻找到异端之源,并解决掉ta。】
【6.如果解决不了ta,请尽可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远离人群独居为妙。】
这些规则……听上去有些不妙啊。
异端是什么她并不清楚,于是开始翻看剧情——
没有。
系统在告知弥月以上信息后消失匿迹,甚至在句尾标注了一句:此游戏正在完善细节中,年代剧情乱炖,请勿考究。
难怪她听到月姬这个称呼有点怪,不过半吊子游戏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一看就是闺蜜还未细化细节,搞了个大框架出来就让她测试了。
如今她唯一知道的只有一点:【触碰相关人物,会有一定的几率弹出有用的线索。】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整理完思绪后,周围的画面开始产生变化。
在察觉到自身状态后她张开手臂,稳住被十二单衣坠下的沉重身躯说道:“我……没事!”
一个游戏体验感这么强做什么!压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身后传来年轻侍女焦急地呼唤:“月姬!月姬您怎么一个人走出来了?!”
【姓名:有花】
【身份:贵女贴身仆从】
【接触到的普通人物:她对你绝对忠诚。】
一双柔软的手从身后托住了弥月摇摇欲坠的身体,她偏过头瞧见侍女惊惶愧疚的神色莫名心虚。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来着……
弥月张开嘴巴,指着走廊外在风中摇曳着的花扯了个理由:“看花。”
有花看着她的目光都要融化了,她一把抱起她去看花,轻柔地告诉她那是什么品种,又凑过去让她闻了闻花香。
虽然她什么都没做,但是获得了偏心眼侍女的无底线夸赞——月姬是比花更美的存在。
对一个不满九岁孩童而言,这样的夸赞简直毫无底线,系统指定是在她身上加了什么亲和buff,她心想。
春日里天黑得很快,弥月被抱进了寝殿中,门外的冷风灌入,她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凉意。
有花去准备吃食了,很快就会回来。
一个陌生的侍从提着灯匆匆绕过门外的长廊,走到门外向弥月行礼后抬起头时,脸上的畏惧还未消散。
她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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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往常的游戏里,npc的异样时常会透露出关键的剧情,多一条线索她也多一点活命的机会。
虽然规则说太阳落下后最好不要出门,但也是在异端出现之后,现在她并未察觉到异样,总要出去找找线索。
于是在侍从卑恭地垂下头准备离开时弥月喊住了她。
【姓名:阿椿】
【身份:普通女仆】
“你是谁?”弥月的话一说出口,成功阻拦了阿椿的脚步。
“月姬。”阿椿放下灯跪拜,烛火温黄,衣着华丽的小孩脸上仿佛渡上了一层光晕,显得愈发可爱起来。
她眼睛一眯感觉到了事情并不简单。
为了能尽快抓住线索弥月在npc面前摒弃了仪容,两手抓起沉重的衣摆踩着小碎步艰难地挪了过去。
阿椿显然被她的动作惊到了,她是被派去伺候另一位公子的,对这位刚来的月姬了解甚少。
她眼底的畏惧不似作伪,偏偏又不敢就此离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弥月冲了过来,朝她伸出了手。
弥月上前抓住了她的袖子,粗糙的布对于柔嫩的皮肤来说有些扎手,不过她没有放弃反而朝她笑了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接触到的普通人物:她畏惧你。】
阿椿愣在那,半晌才听到她恢复了自己的声音:“……月姬?”
弥月点点头,俏生生地问:“你去哪?”
刻在骨子里的顺从让她即使面对一个小孩子也保持同样的卑微,阿椿的视线在弥月的小手上快速划过,她轻着声音回答:“仆要去给月彦君送药。”
月彦君?弥月从刚刚提到的剧情中找到了被提及过的名字,原来是她体弱多病的兄长。
半个月前被送到产屋敷家族的弥月并没有和他碰面。
想起系统善待npc的提示,她恍然大悟般决定要去接触看看,或许能从中找出一些线索也不一定。
“要去。”弥月丝毫不知陌生他的品性,朝阿椿伸手要抱,“去看兄长。”
侍从的工作就是服侍和顺从,听到弥月的话后她眼底划过一丝慌乱,一是她并非月姬的侍女,随意将她带走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二是公子脾性古怪,若是她真将月姬带过去,受到了什么伤害那她也没有命活了。
但她不能不听月姬的命令。
在这艰难的时刻,有花这个时候出现成功拯救了困扰不已的阿椿。
“月姬,您怎么又出来了?”有花将阿椿的袖子解救了出来,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揽住弥月,她看向阿椿时语气更像是质问,“发生了什么?”
“月姬想要去月彦君那……”阿椿欲言又止,她和有花有过片刻的眼神交流,虽然没有再说下去,但有花带着弥月就准备往寝殿走,“月彦君身体不好,月姬过两日再去好不好?”
一听就是哄孩子的话,弥月可不愿意放过接触角色的机会,白嫩小手在空中抓了抓,格外倔强地喊了一声,“要去!”
有花迈进去的脚步顿住,这里的奴仆对于主子的忠诚达到了她无法想象的高度,不需要几多费口舌,下一秒就听从地提着食盒走了出来:“那仆带着月姬去见月彦君。”
春夜温度骤降,还好身上的衣物足以抵御寒冷,待她来到一处偏殿前时里头还亮着光。
看来还没睡。
阿椿几乎要将脑袋低到泥土里,似是担心声音被里面的人听见因此压得极低:“月姬,月彦君的寝殿到了。”
明明还隔了一段距离,但弥月对阿椿话里压抑着的畏惧愈发好奇起来。
这位兄长脾性应当不怎么样。
而里面的人似是听到她心声一般,未曾阖紧的门内一只杯盏被丢了出来,砸碎在弥月面前。
2. 第 2 章
掰碎的月光在水中摇晃。
有花抱紧弥月避开地上的碎瓷片,脸上表情变化了几次,最后还是耐着性子试图改变她的想法:“月姬,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她
好不容易来一趟,她下意识噘起嘴,张口拒绝:“不要。”
第一个规则就是要善待npc会有意外之喜,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和她关系匪浅,更得刷一波了。
或许这个角色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弥月不知道这位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兄长日后会有多大的‘丰功伟绩’,满脑子都是好奇。
寝殿内传来少年压低的咳嗽声,有花见她坚持勉强妥协道:“月姬只能在外面看一眼。”
这正合她心意。
弥月笑眯眯地答应下来,丝毫没注意到有花抱着她的动作有多僵硬,直至到了寝殿门外,她探出脑袋往里望了一眼。
映入眼帘的是散落在肩头上海藻般弯曲的卷发,随着压抑着的咳嗽晃动,一道瘦削的背影背对着门的方向半趴在被衾之中。
他似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他慢慢偏过脸庞,随后她对上了一双阴翳的眼。
【姓名:产屋敷月彦】
【身份:产屋敷分支家族长子】
灯光昏暗,弥月大概看清了他的容貌。
虽体弱瘦削,但依旧掩不住他的优秀皮骨。
瞳色梅子酒般醇厚,在烛光下透若琉璃,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全然没有同龄人的活泼,更像是一朵即将衰败的山茶散发出腐朽糜烂的气息。
她的目光移动到被衾中的那只手上,略显苍白的肤色隐约能看到手背上青色血管,稚嫩身躯同他浑身散发枯朽不甘的气息形成强烈的反差,她被蛊到了。
噢,极品。
她在心里吹了个口哨。
弥月无法压制地露出一排小牙,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似是被挑衅到的野兽,因咳嗽才多出几分血色的少年毫不掩饰自己的排斥,朝着弥月的方向骂了一句:“滚。”
有花马不停蹄地带着月姬滚了。
回到寝殿被伺候着擦小脚时,弥月已经在咬着手指思考怎么去接近她的美人兄长了。
他长得可真漂亮,弥月吧唧嘴。
作为妹妹,主动去表示关心很正常吧。弥月对着有花表示还要再去一趟。
不过这一次有花温柔且明确地拒绝了她。
唉?有花这是要翻身把歌唱啊,弥月对着不听话的仆从板着脸,试图行使一下第一位玩家才拥有的大小姐权力,没成想有花将她的游戏爹搬了出来彻底堵了路。
“产屋敷大人吩咐过,月彦君身体抱恙,以防传染,月姬您暂时不能去探望了。”
她哼唧两声,窝囊地坐下了。
年纪小就是这点不好,没什么自由。
不过她并不打算放弃,上次走过的路她可记着呢。反正几个小时前她已经试验过现在的夜晚是可以出门的,趁着夜色她打算偷溜一个人跑过去查看下情况。
那么大个美人放在寝殿里喝苦药,脾气差点也是可以容忍的。
说干就干,弥月看着已经熟睡在一旁的有花悄咪咪地裹上外套走出寝殿。
凭借着耳听八方的能力她一路躲避经过的侍从,好在如今已经是凌晨,并没有什么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站到了兄长的寝殿外。
可真偏啊,她擦了擦汗。
寝殿里依旧点着灯,弥月偷感十足地趴在门外聆听里面的动静。
很安静——
睡着了?
她偷偷拉开一点缝隙扫视一圈寝殿内部。
说实话,这里的布置还没她一个小孩子的寝殿好,虽然对这些并没有什么研究,但是有些东西一眼看过去就算她一个门外汉都能感觉到差距。
一个刚到家族的女儿居然能获得比长子更好的房间,不难想象这位病弱的兄长在府邸里到底过得什么日子。
目标准确地落在稍有起伏的被衾上,弥月细细打量——他太瘦了,如果不是看到露出来的卷发她甚至都没能注意到这里躺了个人。
弥月仔细观察过寝殿里没有伺候的人,虽然感觉到奇怪,但这也方便她拉开门走进去。
躺在床上的人双眸紧闭,眼窝凹陷,眉眼间掩不住的病气。弥月悄悄走到他身边,因第一回见到这类型的美人忍不住凑过去仔细观察一番。
这副模样可比上回第一次见安静多了,收敛了戾气,倒是添了几分柔弱破碎之感。
她静静欣赏了一会儿,少年突然轻哼了一声。
弥月以为听错了,凑近了过去看才发现他的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眉头紧锁,嘴里偶尔溢出压抑的痛吟。
她伸出手指碰了碰少年的额头,煲粥似的烫得要命。
感冒了?
这个时代医疗科不发达,本就病弱的身体若是遇上一场风寒可不好活。
想到这里她想要找个仆人帮忙,按道理他的身份理应有仆人在场守候,不知道是时间太晚了,弥月在走廊外找了好一阵周围竟然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无奈之下她又跑回了产屋敷月彦的寝殿找其他的急救办法。好在她找到了放置在角落里的木盆,凑巧的是里面还有放凉的水。
根据日常的经验,弥月扯了一块布泡进水里拧了拧,随后跑回床边,把冷布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接触到的重要人物:他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哦,建议列为重点观察人物。】
弥月听从了系统的提醒将这个名字放入观察表,原本的数量由0/1变成了1/1,下一秒他的头顶弹出一根没有任何文字说明的进度条,暗红的颜色停留在15上。
弥月一惊,看向他的脸。
被困在梦魇中的少年发出一声轻吟。
他的眉头紧蹙,下唇被咬出了齿痕,冷汗浸透的额发下,能看见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内里撕扯着他的血肉,剧烈的疼痛吞噬着最后的理智。
去死……
都去死!
额上忽地掠过一丝凉意,如清泉倾泻在灼热的石板上,激起一片细密的呲啦嘶响。
痛意减缓,来自身体痛苦的恶意叫嚣在顷刻间安静了下来,紧皱的眉头松开,呼吸终于平稳。
弥月松了口气,看样子她的做法还是有点作用的。
这个时候交流感情是不能了,冷毛巾也不过是起到缓解的作用。趁着现在,她只能回去把有花摇醒再过来救他了。
弥月很是贴心地将他额头上的布翻了个面,正准备走时,床上的人睫毛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眼中的迷惘在烛光下一点点清明,最后聚焦在女孩的脸上。
弥月正用双手撑着地面试图站起身,姿态粗鲁地僵在原地。
此刻和他大眼对上大眼,一时无言。
怪尴尬的,她紧张地挠了挠屁股,反应过来后立马唾弃尴尬的习惯,然后悄咪咪地将手藏在宽袖里。
少年不说话,眼白生出的血丝密如蛛网,在苍白的皮肤映衬下,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即使是个漂亮的少年也令人心生恐惧。
如果出现在现实弥月肯定第一个跑,但这是游戏啊!
她反手就是一个夸爆!
再者,游戏都提示了这是重要人物,她肯定要留下来多观察的。
不过少年显然并不配合她演什么救赎剧情,修长手指抓起额头上的不知名物体打量了一阵,随后直勾勾地盯着弥月,泛白的嘴唇紧紧抿着,浑身散发着冬眠野兽被吵醒后的愠怒。
弥月觉得现在应该说点什么,但对上他冷冷的双眼仿若被毒蛇盯上般开始结巴起来。
“你生病了……”弥月张了张口,又指着被他抓在掌心的布巾手脚并用地解释着,“这个可以降温。”
这样的理由应当没有被他接受,因为那块被她努力挤干水分的布巾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砸到墙面,啪叽一声砸到墙上,像是弥月的心碎的声音。
弥月瘪了瘪嘴,猛地撑起身往外走,最后又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原本扭过头的少年此刻看过来的动作被她抓了个正着,那眼神带着探究与猜忌,在被发现后他全然未有被抓包的尴尬,而是缓缓收回了目光,偏过脸去完全不看她了。
……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弥月快步跑回自己的寝殿忧伤地将身体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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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花的怀里。
她小小的叹了口气,有花反应很快地睁开眼,温热的手掌以圣母极度宽容的姿态将她搂在怀中,裹着热意的身体带着花香。
她仔细从弥月的额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擦去她额头的汗珠后缓缓起身:“月姬怎么出汗了,仆给您换一身吧。”
弥月被清秀美人收拾了一番,心情也平复了下来。算着时间过去了好一会儿了,她很没骨气地指着门外故作夸张地学了几声咳嗽。
对于月姬没头没尾的话有花早已习惯,甚至在第一时间理解了她的意思,她极有耐心地询问道:“月彦君一直在生病,没事的。”
才不是,弥月摇着头,摸着她的额头提示道:“他很烫。”
有花不愧是细心的人,说完这几句后她就明白了过来,并未询问弥月为什么会知道这么清楚,她立即穿好衣抱着人去寻人了。
弥月被抱到兄长寝殿前时矜持地扭过头,虽然吃颜,但她也是有骨气的。
医生已经被请过来了,她没有进去,有花怕月姬过了病气。
于是弥月仅仅站在门外,看着瘦削的少年即使躺在被褥里依旧难受地蹙着眉,眉头紧皱着似是压抑着脾气地配合医生的检查。
他的手腕还没她粗,凸出的骨头被医生抓在掌心,血管清晰可见。弥月的同情心作祟,又开始给美人找理由试图原谅他的无礼。
她的视线大大咧咧落在他身上,他在察觉后脸色明显更难看了起来。在医生检查完后他立即将手藏在袖子里,似是不愿意被旁人瞧见。
“天气渐凉,要注意保暖。”
医生离开前又开了几服药,嘱咐一番后才离开。
弥月再去看他,产屋敷月彦已经将整个身体蜷缩在被褥深处,像是被敲碎外壳的田螺龟缩在幽暗的深井里,每一道投来的目光犹如利刃,撕开溃烂的伤口,强行将他的不堪暴露在外。
行叭,弥月打了个呵欠,任务完成了,她也应该遵守这具身体的睡觉需求躺下了。
眼睛一睁一闭,游戏里的三天就过去了。
【府上接到赏花宴的帖子,明天出行。】
“身体还没好,这次就不要出门了。”浑厚的男声紧跟着炸在弥月耳边。
弥月侧头一看,身穿华贵和服的男性顶着一个明晃晃的信息栏。
【姓名:产屋敷健吾】
【身份:产屋敷分支家主】
哦,是她游戏爹。
不过她身体很棒啊,弥月刚想拍着胸.脯说自己可以出去耍,身侧一声压抑的咳嗽吸引了她的注意。
三天过去他的病应该好了,恢复少许血色的脸庞精致漂亮,海藻长发束在脑后,抛却眉宇间的病气,赫然是贵公子的优雅模样。
一双红眸漫不经心地抬起,似是扫过一旁发呆的弥月,又很快地垂下了眼眸。
这个时候弥月才意识到刚刚她的便宜爹是在对着产屋敷月彦说话,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过了半晌,才听到他压着气喘回了一句:“医生说我可以适当的出门……”
中年男子凉薄的视线扫过他单薄的身躯,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却比直接拒绝更让人难受。
少年低下头颅,眼神晦涩不明。衣领露出的一截脖颈苍白修长,如同被扼住脖颈的天鹅放弃挣扎般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只不过是出门而已,弥月仗着自己是玩家的身份肆无忌惮地拽住了家主的袖子,无底线地撒娇:“月姬想和兄长一同前去,父亲。”
【接触到的普通人物:他对你是有些喜爱的。】
一道目光悄然攀上女孩的后颈,冰凉如毒蛇游过,但仿佛只是路过般很快就散去了。
弥月毫无觉察地撒娇卖痴,在她的恳求下男人胸膛里发出一阵浑厚的笑声,相较于她的兄长,父亲看向弥月的目光多了几分慈爱,大掌抚了抚她的头顶:“既然如此,那月彦也去吧,正好也帮忙照看月姬。”
弥月的一句话就扭转了兄长争取无果的决定,她笑着回头,少年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眸,眼底并无半点笑意。
而他头顶的进度条又爬了一段,到达了25。
弥月略加思索,因为自己替他说话所以涨了几点,难道是好感度?
3. 第 3 章
弥月还没研究出进度条到底是什么,就被有花抱下了牛车。
平安京的春日正好,草地上坐了不少身着华衣的贵女。
抬眼看到人群时弥月心头一热,此刻不就是她打探恶鬼消息的好时机吗!
身后压抑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待弥月回头望去时却只瞥见少年纤瘦的背影,他正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一处人迹寥寥,他挑了一处树下支起腿坐下了。
不得不说,有些人即使什么也不做,站在那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弥月仗着年纪小和贵女们嬉笑成一团,其中一位和她兄长差不多年纪的贵女却将话题突然抛到不远处的兄长身上。
“那是哪座府邸上的公子?”
弥月回头一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两位贵女站在兄长的身旁交谈。
不同于面对她的爱答不理,此刻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即使身形不如其他少年强壮,却因长了一张好脸而颇受欢迎,甚至隔这么远弥月都能感受到他待人接物时透出来的优雅矜贵。
有花走近了一些,随即垂下头向其他贵女道出了他的身份。
“产屋敷府上吗?”贵女捂着嘴惊讶了一声,“好像没怎么见过这位公子出门。”
好几位身着华丽的少年路过时听到谈论看了过来,果然谁也不能拒绝听八卦。
弥月点点头随即想解释:“兄长身体——”
“月姬。”她还没说完,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弥月扭过头去,刚刚还坐在树下和其他贵女交谈的产屋敷月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的身后,脸上挂着淡笑,浅色衣玦如花瓣被风拂起,眉宇间的病气反而增添了说不出的气韵。
这还是弥月第一次听到产屋敷月彦喊她名字。
难道是她跟便宜爹提出带他出门后态度有了转变吗?
那进度条还真是好感度?
“兄长……”弥月从有花怀里挣脱出来,小小的个子站在他面前时还需仰视才能瞧见他的面容,即使昨天他还对她甩脸子也没办法拒绝不回他的话,在他主动破冰的情况下弥月很大度地选择了原谅他并亲近。
这张脸真伟大啊……
弥月这么感叹着,他已经半蹲下身,极其优雅地替她摘掉了头顶落下的一片花。
“外面风大,月姬还是待在车上吧。”他平静地决定结束弥月的外出时光,目光却是落在一旁的有花身上,以不容拒绝地姿态吩咐道。
正巧这时弥月打了个喷嚏,有花动作迅速地把她抱起送上牛车里。
不是……
她还没聊几句呢。
弥月探出小脑袋望过去,产屋敷月彦向旁人行礼时明明都是一样的动作,他却做得格外赏心悦目。
果然不愧是大家族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得开始交际了。
弥月一个人在牛车上呆着无聊,干脆将话题抛给站在车外的有花。
“有花,平安京最近有什么怪事发生吗?”
她得到的是有花的摇头。
或许还没发生?或者有花接触不到这类密辛?
弥月托着腮朝兄长的方向望去,他身侧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不乏一些京中地位较高的贵族子嗣,相比于行事谨慎的有花,或许她还是得从这群贵族子弟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
为此弥月在有花面前展示了自己身体并无大碍,有花又给她增加了衣物才同意从马车里下来。
弥月的到来也引起了那群人的注意。
走来的女孩有着不输产屋敷月彦的容貌,只是年龄尚小,脸蛋上更多的是稚嫩,但她拥有产屋敷月彦不曾拥有的健康身体,面色红润的模样更为喜人。
围绕在产屋敷月彦身侧的孩子退开一些,足以让弥月像只小蝴蝶钻进人群,周围的人下意识朝她看来,眼里时而闪过新奇的打量。
察觉周围人态度的转变,少年捏紧扇骨的指尖泛白。
“怎么又出来了?”他的声音裹挟着春风的冷峭。
弥月露出天真笑容,试图掩盖她打探异端消息的真实目的:“我想跟兄长待在一起。”
眼睫轻眨,梅色瞳孔在水波中洇开,比头顶盛放的八重樱揉皱制成的口脂更为昳丽。
“你们感情真好呢。”被扇子遮住面庞的贵女笑着说出这样的话,周围停滞的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
产屋敷月彦笑而不语。
弥月也不客气挤进了圈子听周围人开始讲话。
这是一个年纪在十五岁以下的贵族圈,今天是赏花宴,闺蜜给她的游戏还是试验阶段,这个世界的花种类不多,有人指着八重樱吟了两首诗,众人给了两句夸夸话题就停止了。
有不少和她同龄的贵族小孩对吟诗并不怎么感兴趣,不知是谁提起一句最近流行的志怪小说,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听。
弥月也来了兴趣。
“最近平安京有什么怪事发生吗?”
有人提起前阵子的百鬼夜行,每个人说的都有鼻子有眼,说看到了酒吞童子坐在轿子里引诱人类去山上吃掉,还有的说看到了桥姬站在桥边拉住人类溺死在河里。
就这?
弥月皱着眉思考闺蜜跟她说过有不少美男,难道这是一个以“百鬼夜行”为原型的逃生游戏?
弥月没能琢磨出什么,回头去看另一波人在做什么。
产屋敷月彦一直很安静地坐在旁边,她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他的面前已经多了一个棋盘,纤细修长的手指夹着一颗黑子落了下去。
啪嗒——
一子定输赢。
少年嘴角噙着笑,眼神平和,全然没有得胜后的自得,微微俯首:“承让了。”
哦豁——
弥月虽然不太会围棋,但棋盘上稀少的白子也看得出对方被产屋敷月彦杀的片甲不留。
不仅有这一张好脸,还下得一手好棋!
她的彩虹屁不要钱地拍:“兄长真厉害!”
他对弥月露出了一个笑,很快就转过头同其他人交谈起来。
不过才认识几天,弥月对他稍显冷淡的态度并不是很在意,甚至继续和其他贵女咬耳朵。
一阵凉风拂来,耳畔传来一阵压低的咳嗽声。
弥月扭头一瞧,原本健谈的少年突然弯下腰捂住了口,一截瘦削的背脊随着咳嗽止不住地发颤。
他的五指深陷在草地里,手背暴起的青筋如同囚笼中挣扎的困兽,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也不过漏出几声压抑的喘息。
输棋少年脸上的不忿如潮水般褪去,他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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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眉下意识捂鼻,站起身离远了一些。
弥月顾不得周围人群的有意远离,察觉到少年低头显露出的难堪时愣了一下,随即撑起身体站起来,抬手挡住了周围贵族投来的视线。
“我兄长前几日得了伤寒,身体未愈,所以才会如此失态。”
人群里发出不知是真心还是客套的关心:“还是得注意身体,好好休息才是。”
弥月连连点头,将伺候产屋敷月彦的奴仆喊过来将人带回牛车上,随后和众人告别也坐了回去。
牛车一晃一晃,耳边的声音也慢慢消失。
当车上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狭小空间里的动静在慢慢放大。
身旁的咳嗽声慢慢消失,直到他的呼吸平复下来弥月才松了口气。
人是她带出来的,好不容易才刷了点好感,可别给一夜回到解放前。
牛车里安静得过分,弥月悄悄瞥了他一眼头顶上的进度条,居然又涨了上去——35。
看来她猜得没错,这几点刚刚帮他解围才涨的,这个进度条果然是好感度。
弥月美滋滋地亲自端了热茶放在他面前,努力不拨动他敏感的神经:“兄长,你喝一点水。”
少年平日里苍白的面孔因为咳嗽而染上了一点绯色,压制喉间的痒意,他瞥了一眼弥月端过来的茶后并没有伸手接过,反而闭上了双眼倚靠在车壁上休憩,透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
弥月很能理解地将手缩了回去,正好她渴了,一偏头自己喝了个精光。
窗外景色不断地变幻,她开始思索接下来要去哪里寻找异端的线索。
赏花宴她一无所获……也不算,至少她得到了一个百鬼夜行的模糊线索。
回到府邸后,弥月也不能随意出门,干脆在家刷npc的好感值。
不是去给便宜爹送温暖就是在其他npc面前露脸刷好感,虽然她来的时间不长,但很快府邸里的npc都刷了个脸熟。
在这段时间里产屋敷健吾给出的馈赠最多,他往弥月房间里送了不少好东西,漂亮的衣裳,美味的食物,这些都被她放在了一边。
弥月在思考……产屋敷月彦在上次出门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即使她去拜访,也被拒之门外。
借口是身体不适,不便见人。
她懂,好不容易出次门还被其他贵族看到不雅的一面,少年的自尊受挫,现如今需要一个独立空间去舔舐伤口。
于是弥月在拜访第一次被拒后就没再登门。
直至半个月后,天气渐暖,她终于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殿内。
他端正坐在那,身影在树荫里洒下的日光里显得愈发单薄。
对面的男人魁梧严肃,张口说了什么。
她听不太清,靠近贴在门边偷听。
“你的母亲怀孕了,你身体不好,这阵子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杯盏轻磕桌面发出脆响,半晌,低哑的少年音回道:“是。”
弥月刚想听下去,一道脚步声朝门外走来。
卧槽!
对方动作太快她都来不及躲!
在她缩回脑袋准备假装路过时,正巧撞上了少年从内跨出,弥月一个闪躲不急在撞上的那一刻抓住了他的衣摆。
4. 第 4 章
和风煦日,檐廊之下——
她的手腕被抓住,力气虽然不大,但也足以稳住她的身躯。
弥月仰头望去,少年脸上毫无笑意,嘴唇紧抿着,似乎还因那段对话而生出些许恼怒。
正因如此,他好像没有发现弥月刚刚的偷窥。
那就好,弥月悄悄松口气,喊了一声兄长。
刻在骨子里的贵族礼仪迫使他在这种时刻依旧应了一声,随后很快松开手错过身往外走去。
他的头顶摇摇晃晃涨到了40。
这段时间弥月并没有关注他,以至于不清楚多出来的五点是什么时候涨的。
弥月通过刚刚偷听到的对话面板又弹出了一段剧情。
【你的母亲诞下你后身体每况愈下,直至上个月她将你交给了你的父亲,这才撒手人寰。】
【因家主尤为看重,产屋敷月彦的母亲自怀孕后被接到府邸养胎。】
所以才有了刚刚那一段话,只不过未能言明的理由也着实让人多想。
弥月这么想着,又回想起方才产屋敷月彦的脸色,决定去这位夫人的寝殿拜访一趟。
左右没别的事情干,她拉上有花问了位置后就动了身。
很快,她得到了回复。
夫人身旁的侍女开门让她进去。
女人跪坐在矮几前,因为怀着孕衣着稍微宽松些,垂着长到脚踝的长发,抬头时对弥月温柔一笑。
是位很美丽的夫人,产屋敷月彦跟她的容貌有些相似,只不过气质截然不同。
在游戏设定下,弥月的身体自动行了个标准的礼:“母亲大人。”
对方并未摆什么谱,反而很快将她拉到身边仔细询问这段时间弥月过得如何:“我身体一向不太好,你到府上的时候我没来得及抽.出时间见你一面,如今一瞧,是个美丽知礼的孩子。”
弥月进游戏就已经过了半个月了,要不是有线索都忘记了这个人物,听她这么一说怪不好意思的。
夫人和她说了一阵贴心的话,在适当的时间她提起了产屋敷月彦的名字,模模糊糊地只说起前阵春日宴一起出行的事情,倒也没提起他发病。
女人刚开始蹙起的眉头在听到弥月的描述后又慢慢松开,随后捂嘴笑道:“月彦一直盼着能多出去走一走,只是身体不好……说来我也有两个月没见到他了。”
弥月到底也不好在她面前上眼药,大咧咧地告诉她你老公不让你儿子来看你,怕过了病气。
这样做不仅让夫妻二人之间多了嫌隙,且不能真正违背家主命令让母子见面,说出来反而不好。
她委婉说:“兄长身体抱恙,估计这阵子来不了,母亲大人如果有什么话我可以帮忙带过去。”
眉间笼着愁雾一并扫尽,夫人微微坐起身:“那就麻烦月姬了。”
弥月抱着矮枕走出了寝殿。
舒适的布料上绣上了辟邪的图案,做工精细,看得出来花了不少时间做的。
夫人这一头搞定了,弥月开始为难搞的兄长而烦恼。
有花跟在后头,生怕她受累似的伸手要帮忙:“月姬,不如让仆拿着吧……”
枕头不重,她还是拒绝了有花自己抱着了。
想了半天干脆不琢磨了,直接说自己拜访夫人顺带给他带了个枕头。要是他猜出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再多想也不至于为难自己。
头顶还残留着夫人抚摸过的暖意,弥月昂首挺胸,就当是做一回好事了。
正好吃完了暮食,弥月抱着枕头散步到了兄长的寝殿外。
竹帘遮掩,微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的情景。
少年一手支着脑袋正在翻看书籍,眉眼低垂,矮几上放置着的药有些冷了,冒着一点热气。
隔着窗,弥月似乎都闻到了那股苦味。
女孩的身影被日光抓进了殿内,少年捕捉到影子掀起眼皮朝她望来。
女孩今日穿着萌黄搭配红梅色的小袿,姬发堪堪落在下颌上,白净漂亮的脸蛋笑起来尤为明媚,颇具春天的气息。
弥月喊了一声兄长,里面的人咳嗽了一声以作回应。
少年低垂着眉眼,并没有起身迎接她的突然到来。
他一个人呆着并未束发,海藻般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听到弥月靠近才抬眸,他眼中的那一抹梅红成了苍白面容里点缀的唯一颜色。
令人惊艳。
他并未问弥月为什么要来这里,似乎对她的到来也无所谓。
直到她说明了来意,将矮枕递给了他,弥月才察觉到他脸上的神态变化。
他保持着单腿支起的姿势并未第一时间接过,双眸落在矮枕上似是在愣神,待反应过来后又仰起面庞看了过来。
偷听的心虚让她在面对少年看过来的眼神时下意识躲了一下,嘴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之前未曾拜访母亲大人,这次过去的时候母亲多有不便,这才委托我带过来。”
在她说完后,怀里一轻,那矮枕已经被接了过去。
弥月趁热打铁,也跪坐在矮几旁靠近了一些继续说道:“矮枕是母亲大人亲手做的,她很是关心兄长的身体……”
她说了一半就被打断。
“那她为什么不自己送过来?”
声音很是冷冽,平静的湖面下却深不见底。
弥月一时哑口,刚想以她怀孕为借口却被对方抢先了一步说出口:“也是,她肚子里有其他的孩子。”
虽然这句话没错,但她听着感觉怪怪的。
不过没等她细想,少年却朝她笑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朝她笑得如此、如此……绚烂,坠在他瞳色里的八重樱随意绽放又枯萎,最后留下一抹浓重的颜色。
弥月发现他头顶的进度条又加了一截,赫然到了50。
是她将礼物带过来的缘故拉近了距离吗?
他开口:“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矮枕?”
弥月点头,身为孤儿她还从未享受过亲情的滋味,以至于哪怕身处游戏,她也对夫人温暖抚摸头顶的触感念念不忘。
“你的母亲没为你做过吗?”他轻声细语说着这样的话,声音里含着笑,“不过一个枕头。”
弥月翻看剧情,或许是她抽到卡片的身份还没设定完全,她并未翻找到有关于亲生母亲的任何回忆,于是在沉默中她放弃了寻找,对他摇了摇头,随后低声回了一句:“她病逝了。”
“这样啊……既然你喜欢,送给你了。”和前阵子的态度截然不同,如今他丢弃了先前的敷衍,像是接受了她一样开始散发着作为一位兄长的善意。
矮枕又重新塞回了弥月的怀中,她抬头时还有些茫然。
他望着弥月的眼神如同看到一只被丢弃的奶狗,带着一丝悲悯地低叹一声:“真是可怜……”
弥月看着他病恹恹的身体开始思考自己怎么突然被同情了。
说实话,孤儿院的日子还算不错,有吃有穿,而且她一直勤工俭学很快就要毕业了,攒下的钱不说能让她买房,至少也能平躺一两年了。
不过对方也没有恶意,弥月这么想着抱紧了枕头又确认一遍:“兄长真的给我?”
一边说着,弥月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生怕瞧见一丝后悔。
少年笑容淡了一些,他重新拿起了自己的书看都没再看一眼:“给你了。”
弥月在心里欢呼,脸上的笑容根本掩盖不住:“谢谢兄长!”
她抱的紧紧的,真心觉得产屋敷月彦面硬心软,连母亲做的矮枕都愿意送给自己。
那根进度条上涨似乎也能说得过去了。
或许是她脸上的喜悦太过明显,他丢下手里的书侧过脸打量了好一会儿:“就这么喜欢?”
弥月重重点头。
身侧的仆从低声提醒:“公子,药快冷了。”
他收回了目光,嘴唇抿得紧紧的,瘦削的手指端起碗时更像是一只肉色的蜘蛛,又细又长,手背上青色的经脉一鼓一鼓,和他咽下苦药时喉咙滚动的幅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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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
似是不忿,他放下碗时发出重重的声响,即使喝了这么多年的苦药依旧控制不住眉头蹙起。
弥月伸手,递了一枚糖过去。
是甜的。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意会到了。
他没吃。
口中回味的苦涩让他总是不由得升起一丝幻想——这一回药更苦更涩,或许就能将他的病治好呢?更像是一种上瘾的自虐,让他不断品尝到活着的滋味。
弥月在心里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喝这么苦的药都不吃糖压一压,是个人物。
得到来自重要人物可以接近的讯号,弥月开始频繁地来往于他的寝殿。反正现在异端还没出来,干脆在角色旁刷存在感。
只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让她有时候看不懂他的脸色,困了直接往有花准备的褥子里一躺,闭眼睡觉。
弥月没能看到他被打扰后心情阴翳而落下的脸色,直到他突然病情加重必须卧床休养才被有花带回自己的寝殿。
但不影响弥月白天里去找他。
弥月开始熟悉频繁他的医生,和她想象中的样子不同。医生每次背着医箱过来时表情也是淡淡的,话不多,但下药准,时不时还会创新带来一些新的药。
弥月触碰过后对方也弹出了一些线索——
【医术高超,治愈重要人物的希望之一。】
她大为震撼,恨不得将这位医生留在府邸里日日研究出良药。
只不过一个陌生男人留在府邸里是不可能的,而且——
产屋敷月彦和这位医生不太对付。
缘由也是这位医生不太按常理来,偶尔会送来一些新创的药尝试,但有时候副作用太过强烈,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久而久之,产屋敷月彦的脾气也愈发不好起来。
弥月突然想起先前弹出的规则之一:阻止医闹。
为了阻止这类事情发生,她只得盯着产屋敷月彦,以免发生什么爆打医生的丑闻散出去。
后来,他也偶尔朝弥月发脾气,只不过她体谅病人的痛苦并不怎么回嘴。
产屋敷月彦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骂完了又生气弥月的冷静,反而显得他像个无能狂怒的疯子。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弥月喊了声兄长,小声地凑过去安慰他:“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他一点也不信,作为身体的主人他能清晰感觉到身体的衰败,听到弥月的话更像是一种嘲讽。
他猛地撑起身体,突然逼近的苍白面庞极具压迫感:“医生都不敢说这样的话,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你在可怜我?”
“怎么会?”弥月被他的操作打得措手不及,心里冒出一个声音——绝对不可以犹豫,绝对不可以说出可怜这样的词汇。她控制想要往后退的身躯急忙回答,“我只是单纯觉得,觉得兄长会好起来……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兄长随时开口。”
眼神在弥月脸上停留了片刻,退开时他再度开口,轻缓地呢喃出可怕的话:“哪怕我需要你的血,你的内脏,你的双眼呢?”
相处这么久弥月自然知道怎么给他顺毛,左右不过是些气话,她拍着胸脯应下:“如果兄长需要,月姬有的都可以拿去。”
这一次,产屋敷月彦盯着她看了好久,他躺在床上,微卷的长发在枕头上散开,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弥月跪坐在床边,手指突然被冰凉的物体握住。
下意识低头看过去。
少年不知何时捏住她的手掌,他的手很凉,仿佛已经失去了生机般,却大的足够将弥月的手掌完全包裹住。
那力道越来越紧,在她几乎感受到疼痛要抽.出来时,他低声问道:“什么都给我?”
弥月放弃挣扎,附和着点头。
烛光昏黄,弥月被他脸上突然绽放的笑容迷了眼。
空荡荡的寝殿中回荡着恶鬼沙哑的低吟:“那就这么说好了。”
5. 第 5 章
夜弥月再睁眼,已经是半年后——
产屋敷家诞生了一个健康的男孩,他的啼哭撕裂了黑夜,一道道闷雷照耀了半边天,重重击打在被病痛折磨而无法入睡的少年胸膛内。
他用手臂支起上半身,微蜷的长发垂在脸侧,在胸腔炸开的咳嗽声被死死闷在掌心,震得脊椎都在发颤。
他撑起上半身,苍白的面庞因为咳嗽泛起些许红润,嘴唇濡湿着,披散的卷发落在脸颊两侧,一双眼泛着红死死盯着窗外摇晃的树枝,他就这么匍匐着,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妖异秾丽。
……
弥月醒过来的时候,有花满脸喜气地说了这个好消息,夫人生了个健康的孩子,白白胖胖的,哭声十分有力。
弥月一低头就看到夫人做的软枕,心想还是得去探望一下。
左右不过半个小时,想着顺道去探望产屋敷月彦时间也差不多,平日里他对自己的态度说不上热衷,不去这么早应该也没事。
弥月享受着有花的伺候,顺道问了一嘴:“我要不要送些礼物过去呢?”
“仆已经替您准备好了。”有花轻声细语着,指着矮几上的盒子给她看。
是一串念珠,颗颗饱满的紫檀散发着清香,有花说是保平安的。
弥月为有花的贴心点了个赞。
等她穿戴好抱着礼物去的时候碰到了她的便宜爹,向来稳重的中年男人脸上难掩喜意,看到弥月的时候声音都温柔了不少:“月姬,你有心了。”
弥月进屋时闻到还未散去的血腥气,初秋,温度已经降下了不少,但被关紧门窗的屋内依旧闷热。
她唤了声母亲,将礼物递过去后跪坐在一旁看到了襁褓中的孩子。
的确白白胖胖,嘴唇红润,单手握拳十分有劲儿,一看就是个健康的孩子。
弥月不由得想起被安置在偏殿的产屋敷月彦。
他似乎没有病好的时候,即使喝再多的补品也身心瘦削,但凡吹了点风就卧床不起,咳嗽不止。
那样的身体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易。
夫人的眉间虽有疲态,但却很高兴。
她被冷落的日子以泪洗面,见到孩子的次数也少,如今她终于生了一个健康的孩子很难不高兴。
许是如此,她拉着弥月说了好久的话,久到连产屋敷月彦都察觉到了不对。
阿椿给他端来药时,他掀开眼皮看向被雨打湿的树枝,许久才轻声开口:“……月姬没来吗?”
对于阿椿而言,她的心里一直畏惧着月彦君。
听到他的突然开口,她几乎是下意识跪趴在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说出口:“月彦君,月姬去夫人那了。”
长久的静默下,阿椿心如擂鼓。
她仿佛听到月彦君口中溢出了一声轻笑,很轻,几乎都要以为是风声拂过的错觉。
如果阿椿能看到进度条,会发现此刻又涨了一大段。
平日里这位月彦君的脾气就不太好,她胆战心惊着,身体匍匐地更加低了。半晌才听到少年低斥:“出去。”
阿椿算是伺候他最久的仆从。
哪怕只有两个字,她却能敏锐地察觉到说出这两个字的少年在压抑着怒气,用最轻的声音酝酿最可怖的未知。
天气凉快了,她的后颈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听到这样的吩咐,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阿椿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话。
但她半知半懂地瑟缩在厨房里,只敢低头做自己的事。
弥月捏了捏酸痛的手臂,终于从夫人的寝殿里走了出来。
那个孩子看着不大,抱的时间久了却像个秤砣,压得她手臂酸痛不已。
但好在她解放出来了。
弥月看了一眼时间,比平日里去看望兄长的时间要晚上两个小时。
本来她的计划是只看上一眼说上一会儿话就离开,倒没想到居然停留了这么久。
想到他可能在等自己,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不少。
衣裳黏腻在皮肤上,有花在后面给她打扇也不过是隔靴止痒,弥月扯了扯,头也不回地问有花:“兄长喝药了吗?”
虽然游戏里时间流速不同,但她清楚自己这段时间里风雨无阻陪他喝药,这还是半年里头一回没能准时到。
早知道晚点再去夫人那,也不至于耽搁了这么久。
“按照以往的时间,这个时候月彦君应该喝下了。”有花一直跟在她身边,对产屋敷月彦那边的情况并未多加注意。
这半年里他待自己的态度如常,并未因她早起陪伴他喝药、聊天而有任何的反应。
再加上进度条卡在50不动让弥月产生了在这么下去也无法刷满他好感的判断,她猜想着或许他对自己这样的行为并不感冒。
所以并未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不过晚了一些,她解释一下他或许不会介意。
在弥月到达兄长寝殿后并未察觉到门口仆从的头比平日里更低,周遭静谧无比,只能听到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
仆从拉开门,弥月刚踏进去一只脚就感受到奇怪的冰冷濡湿感,鼻尖嗅到的浓重药味让她察觉到了不对。
寝殿没开窗,阴雨天里更加昏暗。
“月姬……”身侧的有花察觉到异常后刚要走近查看情况被弥月抬手制止了。
弥月已经不是需要依靠她的年纪,有花听话地退后了两步,但余光一直在注意着月姬的动静,一旦发生了状况她都能随时冲过来挡在她面前。
右脚的袜子已经湿了。
脚下的黏腻感有些难受,不过她并未退出而是径直走了进去。
就像第一次见到他那样,被衾里鼓起一团,他背对着门的方向只露出了一个后脑勺。
借着屋外的白光依稀能看到地上被摔落的碗,还好够结实没摔坏扎她的脚。
他就像是睡着了,即使弥月并未放轻脚步他依旧毫无察觉般一动不动。
即使没有说话,弥月也察觉到了他在生气。
湿漉漉的袜子在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直到她停留在他的寝台旁。
他没睡着,弥月依旧小声唤了一声:“哥哥?”
他一动不动,背对着她的姿势倏地开口:“他哭的声音真大。”
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和她讨论外面讨厌的阴雨天。
弥月一愣,才意识到他口中的“他”是谁。
弥月没接话,反而回头吩咐有花:“再去端一碗药来,我和哥哥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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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
平日里弥月可不止靠嘴甜哄人,更多的时候她还会陪着他喝又苦又涩的药。
即使她将自己的感知调到最低,那药入口也让弥月苦不堪言。
要是让她日日喝这种苦药还治不好,估计会想引爆地球。
这么一对比,她的兄长已经很好了。
至少他不骂脏话。
最多也就摔摔碗,阴阳仆从。
“不必了。”少年声音透着秋日的凉意,自暴自弃般开口,“反正也治不好,喝了有什么用。”
“哥哥又说胡话了。”弥月朝着门口挥挥手,弯下腰去哄他,“哥哥和月姬都会长命百岁。”
被衾中的身影动了一下,随后露出一张昳丽苍白的面庞。
“医生说要换药。”他的眼眸在昏暗下看不分明,嘴唇一张一合的,“有一种药引却不太好得。”
弥月被他的话吸引了过去,忙不迭地问:“是什么药引?”
他就静静地注视着女孩,随后又避开了目光,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弥月猜想药引难得,指不定这次治愈的机会很大,又追问道:“哥哥你说呀。”
寝殿里只有他们两个,弥月几乎都要趴在他被衾上了。
姬发垂落在他颈侧,很痒。
他抬手去抓,但她的头发滑的有些抓不住。
他侧过脸,低声道:“人血。”
他的声音太小弥月没听清,蹙着眉又凑过去:“什么?”
“处女之血。”这一次他说的很慢,弥月听清楚了。
嘶——
这一次弥月终于从浑噩的大脑里找到了和这个游戏有些关联的信息。
人血啊,有点血腥的说。
而且去抓女孩取血,听起来有些不道德啊。
“每日都要喝么?”弥月开始询问细节,如果量大的话她都要怀疑这个医生会不会有什么怪癖了。
周遭安静了片刻,才听到他再度开口:“一周一次,一次小半盏。”
听着也还行。
迫害其他女孩她有些不忍心,她想起半年前自己定下的誓约,说什么只要兄长需要她都可以给,哪怕是双眼、血液……
这么一想,果然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说。
如今可不就成真了。
或许是弥月安静了太久,久到他失去了耐心,他掀起眼皮注视着女孩的表情——常年卧床让他更加适应昏暗的环境,此刻为了能看得更清楚下意识眯起双眸,盯着她的表情不放。
少女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迷茫了一阵才抬头。
“那可以用月姬的血。”弥月颇有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豪迈,将自己的小手指递过去,“兄长现在就要吗?”
大概是在他还没提起弥月就主动请缨,少年低垂着眉眼,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指尖,很凉。
他似是不确定:“你不怕?”
弥月抬了抬小下巴,嘴甜的话张口就来:“只要兄长能好,月姬不怕。”
门从外被拉开,一道光照了进来。
弥月刚刚没注意到进度条,现在一看已经60了。
看来她这一波刷了不少好感嘛,你咧嘴一笑,自豪的挺起胸膛。
6. 第 6 章
为了靠近这条重要线索,弥月开始无偿献血。
虽然是游戏没错啦,但是即使将疼痛值拉到最低,当亲眼看着鲜血从被划破口子的指尖滴入杯中时,心理上的疼痛比生理性的更让人难受。
好在一周才一次对于作为游戏玩家的弥月而言,仍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偶尔去探望兄长时,还能看见他嘴角沾上的血渍。
鲜红的,像是研磨好的胭脂涂抹在他单薄的唇瓣上,鲜活而美丽。
看上去都少了几分病气——
仿佛很快就要病好一般。
不过在提供了半年后产屋敷月彦的病情依旧不见好的情况下,弥月开始怀疑医生的能力。
人血当药引的东西听起来不是很正规,不会是唬她的吧?
于是趁着医生出来的时候弥月偷偷摸摸找上了他询问人血的用处。
那位医生表情淡淡的,听到她的话明显愣了一下。
这还是弥月第一次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先前都是阿椿在天亮时分过来取血,她并未看见过医生用血的过程。
当然也不可能直接质问对方,她的话术在你的包装下变成了:医生如果要用自然有他的道理,但在医术上一无所知的自己现在有点好奇才来询问。
年轻的医生背着医箱已经快走出府邸,听到弥月的话才侧过了身体,背对着落日俯身看向她。
“人血?”他的声音很低,像是疑问又像是呢喃。
弥月点头,将自己还未治愈的指腹给他瞧又忍不住问道:“兄长的病有所好转了吗?”
弥月看着医生即将开口要说什么,身后突然有人小跑过来低着头喊了声医生。
是阿椿。
“月彦君有些难受,麻烦您再去一趟。”她的头低低的,弥月只能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喘。
弥月也顾不得再去细问,本想跟随医生一同前去。
但繁复沉重的衣裙拖慢了脚步,她扶着柱子喘气的时候开始思考锻炼的事情。
在进入游戏后在听到要锻炼身体的提醒也不过坚持了几天,作为宅女的弥月一向对运动深恶痛绝,风平浪静的日子让她开始偷懒,眼看并未有任何危险的情况下,干脆躺平。
弥月低头看着活动不便的裙摆,考虑以后让有花给自己简略一番,至少能跑得动。
“月姬,你还好吗?”
因为是偷偷找医生,弥月甚至躲开了有花独自出来寻的。
或许是看她一个人被甩在后面,阿椿主动跟上来询问情况,只是在和弥月对视上后眼神游移地低下头。
“没事……”弥月挥挥手催促她先走,“你去兄长那,我歇一歇。”
阿椿欲言又止,依旧没走:“仆陪着月姬……”
这侍女比她大不了几岁,但性子格外老实。
弥月都想摸摸她的头了。
知道她的日常工作不少,弥月也不浪费她的时间准备继续走:“既然如此……”
弥月的话还没说完,阿椿兔子似的跳到她面前挡住了路。
弥月一愣,这阿椿咋一惊一乍的。
“月姬裙摆弄脏了,还是先回寝殿换一身衣裳吧。”仿佛那条路上有什么危险一般,指着裙摆上沾染到的泥土执意让她回寝殿。
不愧是伺候产屋敷月彦的,也太洁癖了点。
弥月无奈回屋换了衣服,等再过去的时候医生已经走了。
弥月走进屋内,产屋敷月彦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
弥月暂时将内心的疑问抛在一边,弯下腰碰了碰他的额头,不烫:“哥哥你哪里不舒服?”
听到女孩的声音,那双眼眸缓缓睁开。
一抹梅红占据她的视线,不管看多少次她都震惊怎么会有人的眼睛这么漂亮。
弥月的配置依旧是黑发黑眸,唯一的相似可能是在她使用的卡片影响下,两人稍加相似的容貌。
“只是突然有点使不上力。”他轻描淡写着,眼神却紧跟弥月不放,像是在探究什么似的无意问道,“月姬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听阿椿说刚刚看到你去找医生了。”
最后几个字他放慢了语速,弥月莫名心一紧。
弥月肯定不能在他面前说真话。
不知道在她来之前医生和他两人之间到底说了什么,弥月也只能含糊地扯别的:“我只想问兄长的身体恢复情况,没问其他的。”
室内的沉默让她心跳加速,回顾自己和医生之间的谈话应该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但……
弥月对上他的双眼控制不住的心悸。
正想着聊点别的事情打破如今的沉静,她的手指猛地被冰凉的物体握住,吓得差点给甩出去。
他揉.捏着弥月的指腹,上面的伤口还未好全即使动作轻柔也引起了阵阵刺痛,偏偏他还轻声细语道:“月姬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弥月生怕被他看出什么,就是疼痛也忍耐着没有嘶出声,仅仅点头应着:“我知道的,哥哥。”
“对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医生说以后半月一次人血就可以了,你年纪还小,次数太多怕伤了根本。”
弥月连连点头,心里猜想着或许是她的血并无多大用处,指不定再过一阵子就不用再取了也不一定。
床榻上的少年盯着她脸上骤然放松的表情,嘴唇微抿,目光却瞥向了跪趴在一旁的阿椿。
侍女被盯得背脊一阵发凉,如察觉到野兽散发出来的不悦而咬紧牙关,控制发抖的身躯。
弥月丝毫没发觉这一点,思考着以后还是不要找医生比较好就出了寝殿。
室内,床榻上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开口:“阿椿。”
侍女的额头贴在地板上,仿佛听到凌迟前的钟声,她颤颤巍巍地回应:“月彦君……”
“这次算你将功补过,还有下次……”少年的嗓音开始有了变化,低沉如野兽发出警告的低吼,“你知道后果的。”
后背的衣裳被汗打湿,阿椿深深吸了一口气,脑袋重重磕了下去:“奴知道。”
她绝对……会跟紧月姬,不会让月姬发现月彦君的秘密。
弥月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不敢贸然接近主治医生了。
只是一个月后,医生却主动找上了她。
不同于平日里的平静,他看向弥月的目光多了几分惊喜,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跟她分享。
“月姬的血真不错呢。”他眼尾都是翘起来的,即使生了皱纹也不显老,反而多了一股世外高人的见猎心喜,弥月听得一懵,就听到他的好消息,“月彦君身体有所好转了,不过还是需要再调整一下药方……”
说是分享更像是自言自语,跟她说完这一句后他头也不回地开始了研究之路。
听到医生都这么说,又看到产屋敷月彦脸色确实比以前要好,弥月心里那点猜疑也被抛在脑后。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周期会这么长。
长到婴儿从咿咿呀呀到学会走路,长到离她活到16岁的目标仅剩半年,他的病情反反复复,在死亡线上拖着病躯挣扎着。
时间线长到让她忘记了这是个逃生游戏,弥月的容貌有了很大的变化,婴儿肥褪去,精致的瓜子脸逐渐显露,同产屋敷月彦相似的面庞上少了病气与冷淡,一双眼充满生机活力,笑起来明媚动人。
初秋刚到——
在并不重视生辰的年代,她的便宜爹居然要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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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举办宴会。
或许是想给其他家族看后继有人,又或者对白白胖胖的幼子过于喜爱,亲眼看着他发出请帖后,弥月也不免开始准备起来。
她和夫人的关系一向不错,这一次她按照记忆里的做法用棕榈草编了一只蜻蜓当礼物,不过有花觉得一件草织的小玩意儿过于单薄,又购置了其他礼物送过去。
不管是看在家主的面子上还是孩子的面子上,这些礼物送过去也算是花了心思,不至于起龃龉。
弥月突然想起久病卧床的兄长,询问有花今夜是否能出席。
有花蹙了蹙眉,斟酌回道:“月彦君身体有恙,家主那里……“
身为侍从,她并未说下去,但弥月也理解了她的意思。
家主一向不看重长子,这一次宴会估计都没有让他出来的意向,说难听点,家主并不想让长子拖着病躯出来丢人。
弥月依稀记得上一次去看望刚出生的孩子而晚到了一会儿,产屋敷月彦已经很不高兴了。
游戏设定和历史相差甚远,并未有那么多规矩,说是出席也不过是让她和女眷和男人们隔开,坐在另一处。
这样的宴会没什么意思,弥月准备以身体不适为借口避免出席。
外面的太阳已经落了一半,彩霞满天,煞是好看。
弥月发着呆时,掩着的门被拉开了一点口,有花探进头:“月姬,朝生君来了。”
小男孩扎着头发探进来一个脑袋,白嫩的面庞上挂着笑,看到她时掩不住的高兴:“姐姐!”
和产屋敷月彦不同,他的弟弟活泼得过分,或许是弥月平日里去夫人那的次数不少,自打他认人起,就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的喊个不停。
虽说只是个普通人物,但碰到这类小狗型的孩子弥月也有点抵抗不住。
弥月朝他招手,小孩鞋子一甩就哼哧哼哧地爬进来。
他动作很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孩子抱住了手臂。
他的眼睛又大又圆,梅红色的瞳孔像琉璃倒映着少女的身影,被他这样看着,弥月莫名有种被年幼版兄长盯着看的错觉。
她的眼前晃过一句话——
【接触到普通的人物:最喜欢姐姐了!】
“姐姐,我很喜欢你送的蜻蜓!”他又凑近了一些,婴儿肥的脸颊隔着衣物蹭着她的手臂,弥月仿佛看到了他身后似乎有小尾巴在甩动,越甩越快。
“不过是草编的小东西。”弥月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孩头发软软的,还带着跑过来的热气,“你喜欢就好。”
朝生笑得欢快,又催促着她一会儿宴会坐在他旁边。
“我想要姐姐跟我一起坐。”
他哼哼唧唧的,粘人的紧。
想到刚刚准备好的理由,这个时候弥月也不由得狠下心拒绝他的邀请:“朝生,晚宴我就不去了,姐姐有点不舒服。”
听到这话,小孩嘟着嘴,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关心起来:“那我让母亲给姐姐请医生过来——”
“不用。”弥月连忙拒绝了他的好心,在一个孩子面前撒谎多少有点心虚,她避开他的视线轻咳了两声,“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梅红色的眼眸盯着她的脸半晌才垂下。
“那姐姐好好休息。”他退后了两步,小小的身躯做着最标准的礼仪,“那朝生先回去了。”
弥月挥挥手,跟他拜拜。
想着待会儿怎么溜才能不这么明显,又把有花招进来低声嘱咐:“待会儿我去看望兄长,你替我打打掩护。”
檐廊下的小小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退了回来,他就站在门边细细听着,一张小脸面无表情。
7. 第 7 章
彩霞洒满檐廊,产屋敷月彦难得有心情倚靠在窗边赏景。
直到一截印有家徽的小袖出现在他眼前,面对和他容貌相似的稚童时那点好心情也没了。
五年前他的母亲诞下了一个健康的儿子,名为朝生。
听说是个很健康的孩子,但他从未去看过。
隔着窗户对上那一双红眸时,产屋敷月彦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一大一小面无表情地对视着,谁也没先开口。
朝生突然朝着病恹恹的兄长笑了笑:“兄长,晚上我的生辰宴你不来吗?”
把玩杯子的手一顿,产屋敷月彦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平日里他并未关注那个孩子的存在,如今却被对方上门挑衅。
不过一个生辰宴,也值得他这么跳上来。
产屋敷月彦没有理会他,修长手指轻轻搭在窗户边缘,“啪嗒”一声将竹帘合上了。
眼不见为净。
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动气。
本以为这样他就应该走了的,脚步声渐近,小孩从门外探出脑袋,随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一脸天真,手里还握着弥月送给他的草蜻蜓关切地问:“兄长你身体不舒服吗?”
产屋敷月彦的视线扫过他手里特别的蜻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手艺,看着像草叶编的,却活灵活现,即使他早过了玩耍的年纪,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小孩注意到他的视线,嘴角一勾,稚嫩的小手举起蜻蜓给他瞧,特别高兴地说:“姐姐给朝生的礼物,她说是她亲自编的草蜻蜓,我特别喜欢!”
话一落,青年的目光从蜻蜓上移开,阴沉沉落在了小孩脸上。
五年的时间足以让婴儿从牙牙学语到现在能跑能跳,也足以让一个病恹恹的少年褪去青涩,变成像他父亲那般高大的成年男人。
或许是坐久了,青年扶着墙壁起身慢慢站直身体,少年时期残留的稚气散去,当眉眼彻底长开,愈发清晰的面部线条即使在面无表情下也多了几分逼迫感。
尽管他不够强壮,也没有健康的体格,但站起身时也足以让五岁的孩童高高仰头才能看到脸。
从前易怒敏.感的小兽在啃食流年后逐渐收敛了浑身外露的气息,哪怕是被惹怒也比以往更为冷静。
他就这么垂下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流着同样血液的幼弟,宽大手掌轻轻压在仿佛被吓住的小孩头顶上,稍稍俯身弯唇低声道:“你这些小把戏,还是给你母亲看吧。”
压下喉咙的痒意,产屋敷月彦收敛了笑容出其不意将人往后一推——
朝生一时没反应过来,直至背部撞到地面传来的疼痛让他在恍惚间清醒,从未受到如此对待的孩子下意识喊出了声。
弥月刚走到兄长寝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道喊叫声,莫名有些熟悉。
下意识感觉不对,待她快步走过去的时候小孩咬紧嘴唇从地上爬了起来……
手里还紧紧抓着自己送给他的那只草蜻蜓。
弥月一惊,顾不得脱鞋快步走进去查看他的情况。
“朝生你怎么了?”
小孩眼里包着泪,又侧过头去看产屋敷月彦,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了下来——他的动作算得上闲适,仿佛做这些和他毫无关系。
弥月低头拍了拍他身上沾染的灰,还没说什么,朝生已经扑到她怀里哼唧了起来。
弥月只能将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兄长身上。
试图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讯息。
产屋敷月彦没做理会,他垂着眼眸脸上无半点笑意,和平日里相比显得有些冷淡。
小孩扯着她的衣袖,闷声闷气地出声:“是朝生不小心摔倒了。”
虽心中还有疑虑,但听他这么说弥月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母亲在四处找你,今晚是你的生辰宴,可不能失礼。”
说完,弥月看向身后跟着的侍从吩咐道:“带朝生去母亲那换一身再出席。”
小孩抱着她的力道仍未放松,弥月带着催促的意味捏了捏他白嫩的脸蛋:“快去吧,宴会已经开始了,父亲在寻你。”
朝生脸颊鼓鼓的,看得出不是很乐意。
但还是听她的话跟着侍从回去了。
周遭重新安静了下来,等弥月回头,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了回去,背对着她闷咳。
少女已经很熟悉地靠过去替他拍背,轻轻地抚了一阵才听到他停止了咳嗽。
半晌,青年哑声开口:“你不用去宴会?”
想到刚刚被当事人撞了个正着,好在用换衣服给糊弄过去没让朝生发觉,弥月顿时有些尴尬,含糊着回答:“宴会无趣,我陪着兄长说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
她看着面板里16岁生辰的倒计时,至今也没碰到过什么危险的事。
难道就这么简单过关?
也难怪闺蜜的策划一直被否,的确有点虎头蛇尾。
弥月的思绪被他的声音打断,仿佛含着笑,听到耳边时有些刺耳:“看来,你很喜欢他。”
她花了两秒的时间思考兄长口中的“他”是谁,不确定地问:“朝生吗?”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咀嚼般重复地缓缓念出这个名字:“朝生。”
弥月察觉到了什么开始辩解:“那个孩子从小没什么玩伴,所以比较粘人,但还是很乖的……”
但显然他并不是很想听从妹妹口说叙述着偏心那个孩子的好话,回眸盯着她都是冷冷的:“乖?”
他突然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眯眼看着弥月:“产屋敷家的孩子也就你一个蠢的。”
弥月慢半拍反应过来,她好像被骂了。
少女不高兴地双手交叉在身前瞪着他。
说谁蠢呢!
或许是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产屋敷月彦深知她并未生气,又躺回枕头上平复病弱身躯带来的气短,这才说出了最终的目的——
“离他远一点。”
弥月敷衍点头,不去找朝生,朝生自己会找上门来的。
那可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为了哄他高兴,再来之前弥月将自己编好的蝴蝶拿了出来。
“送给兄长的。”她喜滋滋地放在他掌心里,每次献了殷勤她下意识抬头去看他的进度条。
比之前又涨了一些,她并不知道朝生故意挑衅的话,现在到达了75还以为是自己送礼物的涨的。
弥月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虽然这个游戏并没有什么攻略副本,但看到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嘛!
同蜻蜓相比,蝴蝶翅膀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像极了——
产屋敷月彦的瞳色。
弥月探过脑袋,像个期待夸赞的孩子补充着做工的难度:“我很早就开始准备了,蝴蝶花的时间可比朝生的蜻蜓要久的多。”
“嗯。”他的回复很简短,听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勉强入眼。”
能得到他这样的点评已经算不错了。
弥月满意了,吩咐侍从找来细绳缠绕在屋顶上,绳子的末端缠绕在蝴蝶上,像是现代逗弄婴儿的玩具,正好悬挂在兄长的床头。
他什么也没说,伸手去弹。
红色蝴蝶左右摇摆着,振翅着可以以假乱真。
她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侍从在外传话。
“月姬,家主让您去宴会……”
弥月早就跟夫人告假,按道理这场宴会的主场应该属于朝生,非要她去参加是为什么?
有花在外和另一个侍从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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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们的声音不高,弥月偶尔听到一些“未婚夫”“特意”之类的词语。
有花轻轻拉开门走进来,低声附耳道:“月姬,贺茂君来了,家主让您过去一趟。”
弥月还有点懵,对于这个名字陌生得可怕。
不是……她平日里也就刷刷npc的好感,基本都在府邸里转悠,这个姓氏你根本没听过啊?
发觉月姬还不在状态,有花忍不住提醒:“是家主为您定下的未婚夫,您忘了吗?”
……不是,怎么突然给她塞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未婚夫还说她记性不好啊!
她真的要生气了啊!
没等弥月说话,有花已经半拉半扶将她带了出去。
其实她也不是很急。
但明显有花很急。
她替弥月穿好鞋,又给她扶正了手里的桧扇:“贺茂君虽说年轻,但也是赫赫有名的阴阳师,家主都不敢得罪。”
弥月懂了。
她这位未婚夫还挺有实力,产屋敷都得捧着他。
反正离通关的时间已经不长了,弥月丝毫不怕跟着有花回到了大殿中。
宴会被安置在树下,赏着月色,在烛光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隔着屏风,弥月仗着裙摆遮掩干脆席地而坐,桧扇遮住下半张脸仅仅露出一双眼在外,此刻到处观察周围的环境。
有花站远了一些,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此刻殿外传来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弥月透过屏风看到了青年颀长的身影朝她走近,最后保持着距离停留在了屏风外。
是个很注重礼仪的未婚夫。
弥月在心里吐槽,明明是个逃生游戏,偏偏设定又像乙女,如今连未婚夫都搞出来了……
不容她多想,屏风外已然响起了青年清朗的嗓音,如春风拂面,十分好听。
“听闻月姬身体不适,我亲手写了一道符可保身体康健。”
他这么说着身体并未逾矩探出,只伸出手,掌心放着一枚符。
和产屋敷月彦苍白瘦长的手不一样,他的皮肤只算是白皙,看上去修长有力。
有花低着头过去接过又递到弥月面前。
指尖夹起符纸,少女轻声道谢:“多谢贺茂君。”
他像是笑了,声音温润如玉:“本是我应该做的。”
虽没见过面,但他好像并不反对和产屋敷的联姻,轻描淡写的话语里透着不一般的亲昵。
有点自来熟了哈。
弥月低眉望着符纸,突然想起了刚进入游戏时提到的异端。
她回忆到在赏花宴上有人提起的百鬼夜行……等一会儿,不会这么巧吧?
弥月猛地抬眼,未婚夫身姿挺拔,烛光将他的面部轮廓拓印般落在屏风上,即使没看到正脸也知道长相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她呼吸急促着,很想上前摸他一下看能弹出什么有用的讯息。
心里乱乱的,弥月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许是这位阴阳师未婚夫就是开启游戏危险进度的开始。
她用眼神无声地屏退有花,准备尝试一下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缓缓起身,对方隔着屏风发现了她的动作似乎想询问什么,但最后也只是脚步顿了下,轻唤了一声:“月姬?”
脚有点麻了……
弥月踉跄一下,屏风上的倒影也跟着移动,但他依旧克己守礼,并未出屏风。
“贺茂君……”弥月低低唤了他一声,干脆顺着脚麻假装站不稳一般歪了一下,“啊——”
她的动作假的可怕,但屏风外伸出的手还是毫不犹豫地扶住了未婚妻的手臂。
【接触到的重要人物:他是一位很可靠的阴阳师,紧急情况下可向他寻求帮助。】
弥月恨不得猛拍大腿:还真让她猜对了!
8. 第 8 章
站在门外的有花既刺激又紧张。
在这个时代即使未婚夫妻也是不能近距离接触的,更何况让两人独处。
有花想知道里面的状况又被身份压制着不敢偷听,只能左顾右盼着,希望没人路过这里发现端倪。
弥月的确是想和这位未婚夫好好聊聊的。
毕竟这可是在她偷窥到危险世界一角后能够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
只不过在她站稳身体后,青年已然收回手重新站在了屏风后,弥月也只来得及匆匆一瞥,虽然没记住对方样貌脑子里却响起了两个字——够劲。
刚刚使用的拙劣演技不好在用第二次,而且也容易引来对方的怀疑。
在片刻的沉默后,少女向他道了谢:“贺茂君送的符我会好好保管的。”
青年似乎没听出她话里故意透露出的亲昵态度,反而温声嘱咐:“不过是举手之劳,至于这道符,如若病愈,即可烧毁即可。”
弥月有种抛媚眼给瞎子看的错觉。
想好接近的话反而不好说出口了。
她干巴巴地应着,又慢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努力将话题扭到想要听的事情上:“不知算不算冒犯……贺茂君身为阴阳师,京都最近是否有发生什么怪事?”
对方显然没猜到她问这一类问题。
相较于其他待字闺中的贵女,弥月还是第一个询问这种问题的人。
他有些愣住,随即猜测弥月是否遇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怪事这才有了这一次密谈。青年斟酌着开口:“也有。”
他替不少贵族提供庇护,除了某些山林中成精的鬼怪外,其中不乏也有某些家族的密辛。
多半是可怜之人死后不甘作恶,这些不管是贵族封口或是自身的职业道德都不好在旁人面前吐露,哪怕是即将成婚的未婚妻面前。
但对方的确好奇,他也不能以无法言说这样的话让两人疏远。
“山中不乏有恶鬼作祟,青面獠牙、蛇吐人语,为引诱人而化作女子也不在少数……”说到这里贺茂忠行的话下意识停顿下来。
平日里同他交谈这些事情的多半是同僚,一时竟忘了对面是一位年岁还小的未婚妻,此刻说出口了才觉不对来,一时面色泛红,即使弥月没看到他的面庞也能听出他口中的羞愧:“一时失言,月姬还请原谅。”
弥月甚至都没意识到他为什么要道歉,这些话让她毫无波澜,甚至比不上和闺蜜日常交谈的情.色程度。
时代不同,弥月沉默了片刻,轻声回了一句无事。
贺茂忠行为自己的话感到羞愧,甚至不等她再细问就已经礼貌拜别了。
不是……她还什么都没问呢!
弥月还在想怎么挽回让他多说一点,指不定就透出一点有用剧情给她了,门外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敲门声。
守在门口的有花也被朝生吓了一跳,在弥月面前他展露出来的都是活泼的一面,而在有花扭头的瞬间,稚童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走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姐姐在哪里。
她自然无法违背产屋敷朝生的命令,只是希望在告诉他之后会离开,却没想到最后朝生君依旧要求见月姬。
“月姬,朝生君来寻你了。”
弥月很明显地看到走出屏风后的青年松了口气。
她也不再强求,待有花拉开门时青年已经重新走到了屏风后,只是在对上男孩看过来的目光后,他却因第一回和未婚妻单独相处而产生的心虚表现得稍稍僵硬。
朝生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那是一个和他父亲一样高大的男人,但却年轻俊秀许多。
他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自然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姐姐的未婚夫。
听起来和霸占姐姐的兄长一样讨厌。
心里莫名产生了危机感,他并未第一时间跑到姐姐身旁,而是天真地望着屏风后的青年开口:“你为什么在女眷的殿中?”
仿佛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
青年垂在身前的手掌握拳,被女方家的幼弟问得愈发坐立难安起来。
有花连忙再次提醒了贺茂君的身份,朝生懵懂地点头,随后小跑着扑到了弥月的怀里。
“姐姐陪朝生玩。”
反正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弥月也暂时放弃了对未婚夫的追问:“贺茂君,那我们下一次再详谈。”
他倒是答应了她的要求,随后匆匆离开,脚步都有些踉跄。
弥月低头看向抱着她的小孩,戳了戳他的脸蛋:“朝生想玩什么?”
京都能玩的东西不多,为了逗弄小孩,弥月偷偷带着他玩了不少现代的游戏。
朝生每次都玩得浑身冒汗,最后扑到她怀里咯咯直笑。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说游戏的名字,而是仰着脑袋注视着弥月,问了一个很成人的问题:“姐姐要成婚了吗?”
“算是吧。”弥月思索着,按道理她现在算是半脚踏入婚姻的人,这样说也没错。
小孩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那以后是不是不能陪朝生了。”
现在是走婚制,按照设定她应该还是住娘家来着。
“怎么会呢,”产屋敷月彦都能哄住,哄一个五岁的小孩简直易如反掌,“即使我成婚了,我还在和你住一起。”
朝生显然还不太理解婚姻,但他知道多了一个人插进来势必要减少和姐姐相处的时间。
“那他呢?”
弥月理解了朝生口中的人是她的未婚夫。
她张口就来:“他只有晚上来,天一亮就走。”
有花听到这一句头发都要炸起来了,侍女踉跄着连忙上前捂住了朝生的耳朵,两眼瞪得滚圆低声制止:“月姬,不可再说了!”
这些哪怕是女眷间也不一定好意思说出口的,月姬居然讲给了一个孩子听。
太顺口了,弥月避开她谴责的目光挠了挠脸颊,反正他迟早要知道的嘛……
“这个我知道!”朝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像是个刚出师的弟子一般抢答道,“父亲大人晚上才会来母亲这,但是天亮了我就没看到父亲大人了!”
有花则是一脸“你干的好事”的表情,弥月咳了两声连忙拉着朝生往外走,试图躲避有花的眼神攻击。
这一路朝生都很安静,弥月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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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用其他的东西来吸引他的注意,但今天的朝生似乎有了心事一般沉默不语。
直到将他带到寝殿中,小孩突然就扑到了她的怀里,闷声闷气地问:“姐姐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吗?”
这是个好问题。
在逃生游戏里怀孕的前提是她能和未婚夫来一场负距离接触,除非是受孕体质,这种至少得多来几次才能怀上吧……
有些扯远了。
朝生久久没等到姐姐的回答,他的下巴隔着衣物搁在弥月柔软的肚皮上,望着她沉默不语的模样双眸慢慢眯了起来。
这样的停顿在他看来,似乎就是一种默认。
自他记事起,父母的疼爱从未断过——在其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父亲会亲自将他举起只为了他想要树上的那一朵花,他的母亲会在夜晚哼着歌谣哄他入睡,他要什么有什么,侍从在背地里说他是未来的家主。
而在他的记忆里,他还有一位同父同母的兄长,只是自出生来就身体不好,所以他也从未见过。
母亲偶尔会提起那位兄长的不易,从侍从那知晓兄长病情反复发作后会心疼的皱眉,只是父亲不让她去见,说是怕过了病气。
朝生听得出父亲对兄长的不喜,久而久之,他也懂得在母亲念叨兄长时用其他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而母亲念叨兄长的次数也愈发少了。
他听到了那些侍从说的话,他的兄长被医生断定活不过20。
既然这样……
那也没有必要去见面了。
就是因为知道作为一个健康的孩子出生对父母而言是一件多大的喜事,朝生开始对姐姐成婚生子感到恐慌。
即使知道姐姐和兄长相处时间比他的生命还要长,在听到她要用装病的方式拒绝自己的宴会而选择去陪伴产屋敷月彦,才第一次踏足到那个地方。
他的挑衅并未掩饰,因为他知道长兄活不长久了。
所以不怕。
但贺茂忠行的出现意味着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将以更亲密的方式伴随着姐姐一生。
他固执地注视着弥月,执意想知道一个答案:“姐姐,你很快就会有孩子吗?”
弥月停留在这的时间不足半个月,自然是不可能生孩子的。
在意识到幼弟明显的慌张后,弥月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不会的。”
反正哄一个也是哄,哄两个也是哄,弥月说着在这个时代算得上离经叛道的话,而怀里的孩子眼睛一点点变亮。
“真的吗……”他迫切地抓住了姐姐的袖子,像个小鸭子似的追问着,“姐姐真的没有骗朝生吗?”
弥月笑着弯下腰捏住他的鼻子:“我们拉钩,谁骗人谁是小狗。”
眼前一花,小孩动作很快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还不等她反应就自己凑过来勾住弥月的尾指:“那我们说好了,不准骗人!”
弥月揉着他的脑袋顶,这孩子真好哄。
只是没想到翌日天刚亮,朝生独自跑去了产屋敷月彦的寝殿想要显摆姐姐对他的承诺,没成想刚趴到窗边,被绳索悬挂在半空的草蝴蝶映入眼帘。
小孩脸上的笑容僵在原地。
9. 第 9 章
介于哄人的玩具同时送了两个人被当事人发现,她今天只得到小孩的一个无情的后脑勺。
枕在有花大腿上的少女望天叹气,小孩真小气。
你看产屋敷月彦都没有说什么,还很大度地把草蝴蝶挂在床头。
今天没有小孩玩儿,她其实挺想找未婚夫解决压在心中的谜团。
这个游戏至今也没给她带来任何危机感,甚至刚开头的规则怪谈都更像是一个摆设,除了将那句“阻止医闹发生”放在心上,其他的暂时都没什么用处。
作为现如今唯一的突破口,她主动问有花:“我能去找贺茂君吗?”
有花笑得温柔:“不能。”
……她就白问。
她站起身开始活动身体,在面板上选中“贺茂忠行”的头像查看他所在的位置。
没错,哑巴游戏的设定在她的不断研究下终于发现了一个用处——点击被她触碰过的人物头像,可以看到他们所在的位置。
如果玩捉迷藏游戏的话,她绝对是赢家。
当然她靠这个功能在和朝生玩躲猫猫游戏屡战屡赢的事情就不用细说了。
她点开发现她的未婚夫就在对面那条街不动,那个位置——
啊,算是她闺中密友的家。
排除他背着自己私会的可能性,作为阴阳师的贺茂忠行出现在贵族府邸,另一个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她瞬间换了个思路,笑得一脸灿烂看向有花:“那我能拜访凉姬吗?”
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面对月姬要求去闺蜜家玩这件事她并无阻拦的理由。
“当然可以,月姬。”有花拉住她就要出去撒欢的手,作为仆从她的力气不容小觑,“不过需要先送拜帖,您也需要再梳妆打扮一番才好呢。”
她被拉着老老实实地换上了得体的衣裙,介于之前她向有花提出的改装要求,在外衣的包裹下,她的内衣却比以往要轻便许多,至少不会被禁锢到挪着小碎步而不能跑起来了。
有花对她亲自操手的妆容很满意,将弥月送上牛车的时候仍旧低声嘱咐着礼仪细节,担心她许久没出门在外人面前失仪。
弥月嘴上附和着,脑子里已经在想待会儿该如何从身为阴阳师的未婚夫口中抠出点有用的讯息。
这一次没有被朝生打扰,她得好好把握机会才是。
牛车又慢又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都要靠在车上睡着了。
直到有花轻轻将她唤醒。
“月姬,该醒了。”
扶着有花的手下了牛车,桧扇遮住少女大半张脸庞,仆从上前迎接的时候并没有带她走正门。
弥月先前拜访的次数多到仆从都同她熟稔,此次也立刻为他的举动解释:“您是不知道府上近日出了点怪事,家主请了阴阳师在大殿外处理呢,您走正门容易撞上污秽这才带您走了偏门,月姬勿怪。”
她来之前就猜出了来龙去脉,如今听到这样的辩解,在有花面前也只能装作惊讶的样子:“那我倒是叨扰了。”
“哪里的事!”能做迎客工作的仆从自然不可能嘴拙,他在一旁赔笑,“凉姬早已等候多时,只盼着您来呢。”
弥月找到凉姬的时候少女正趴在窗边露出一双眼偷看,都没发现她已经来了。
桧扇轻敲在她的肩头,圆脸少女被吓得跳起来。
弥月捂住了她口中的尖叫,凑过去低声道:“是我。”
被叫做凉姬的少女看清来人后眉头紧蹙,轻拍了回去:“你来怎么不出声。”
“看什么看这么入迷呢?”她明知故问地凑过去,试图从这位好闺蜜口中得到未婚夫的行踪,“你家大门也不让我进,说是出了什么怪事?”
凉姬正愁无人诉说,拉着她落座后直接丢了个重磅消息:“我阿姐把我姐夫给吃了。”
“啊?”弥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年代还流行人吃人吗?
“也不是我阿姐……”凉姬欲言又止,拉住弥月的手带她透过窗户隐约能看到殿外的情形,“是一个妖怪变成了我阿姐的样子,把我姐夫给吃了。”
哇哦,弥月摸着自己的脖子感觉凉飕飕的。
虽说这里存在鬼怪,但是能变幻成人的模样去吃人还是让人听得背后发凉。
她有点迫切想要先和未婚夫搞好关系了。
“那你姐姐呢?”弥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也被吃掉了吧?”
凉姬苦大仇深地点了点头。
弥月:……这里的妖怪都这么凶残吗?
“我听母亲说那妖怪是我阿姐养的花变幻而成的……”凉姬的话还没说完,门外有人敲了敲,是方才引路的仆从声音,“凉姬,贺茂君已经处理好了,家主让您过去一趟。”
凉姬也不好继续说下去,只是命人礼待好友。
走之前还嘱咐了一番:“你先在这里坐会儿喝茶,我去去就回。”
弥月挥挥手,她正愁没有机会去会会自己的未婚夫,如果不趁着这次机会和他拉近关系,下次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她坐在矮几旁喝了半盏茶,余光却透过窗户随时关注殿外的情况。
那道颀长身影虽只见过一次,但也记忆尤深。
见他已经绕过偏门走出来,弥月看向一直低头服侍你的有花撒娇:“脚有点麻,我想出去走一走。”
到底不是自家的府邸,有花还在纠结是否会打扰到对方,毕竟凉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贸然出去多少有些冒昧。
这么想着,弥月已经站起身往外走,一边安慰着有花:“凉姬和我相熟,我又不乱走,没什么关系的。”
见她已经走到门边,阻止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对于看着长大的孩子有花难免会多操心,快步走过去替她拉开了门:“月姬,别走太远。”
弥月连连应着,却在刚刚迈出脚的时候‘无意’撞上刚走过来的贺茂忠行。
青年听到拉门的声音时已经放慢了脚步,倒没想到贵女迈出的步子比想象中更快,以至于在撞上的那一刻慢了半拍,身体退后一步时腰间一紧,竟是被对方勾住了衣物往前倾。
力道不大却也让他一时没站稳,只能靠着手掌撑住门上才没被拉得一个踉跄。
原本只想着玩一下的弥月没想真的要摔下去,手中的桧扇被她松开,立刻抓向青年的衣领。
只是还没被抓到手臂被一股力道拉住往上带,身体失去控制,整个人扑到了青年的怀里。
突然的软玉生香让青年耳根红透,他避嫌地张开双臂并未触碰到对方的肌肤,脸也侧向了一边,本想着往后退开的步子在听到有花喊出‘月姬’时又僵在那。
似曾相识的香气弥漫在他周围,那是——
未婚妻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
大脑像是被锤了一拳般,闷闷的,唯有一片空白。
弥月真的不是故意抱他的,她可以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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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身材还是不错的,很结实,她抱住对方的腰时没有感受到一丝赘肉。
有花将人从怀抱里拉出来,她几乎是下意识看向四周,好在并没有什么仆从看到,如果被传出去,那月姬以后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如果被她的未婚夫听到,一怒之下退婚也不是不可能。
有花都能想象月姬以后的悲惨生活了,她往青年脸上看去,想着不管如何都得在短时间里处理好,至少不能让对方出去乱说才好。
没成想一抬头就对上年轻俊秀的面庞,除了有些泛红外,不正是月姬的未婚夫吗?
压在心口的巨石突然就被轻轻推开了。
她重重吐出了一口气。
未婚夫妻两人面对面谁也没说话,最后还是有花从地上捡起桧扇重新塞到了弥月的手里。
少女遮住面庞,一双眼却弯起来朝他笑,明知故问道:“贺茂君,你怎么会在这?”
青年今日的穿着格外不一样,比第一次相见时更多了几分肃穆和神秘感。
他行礼,客客气气回答:“塬平君请我处理一些事情。”
弥月本只想引他多说些话,有花在一旁盯着,的确有些影响她发挥。
“有花,我想吃菱饼了。”
弥月这话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有花张了张口,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看了一眼贺茂忠行,最后还是去找人问了。
时机一到,弥月也不浪费时间站在檐廊处同他低声说话。
“我听凉姬说她阿姐被她养的花吃了,可是真的?”
少女压低的声音拂过耳畔,有些痒。
青年捏紧腰间的蝙蝠扇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为什么?”弥月实在是很想搞清这些妖怪吃人的缘由,不由得朝他靠近了一些,“它们可以随意变幻成人的样子出来吃人,那岂不是很危险?”
突然的逼近让鼻尖环绕的馨香愈发浓郁,像是梅香,但又不一样。
他有些没听清弥月说话,心跳如鼓,俯下身又问了一遍:“什么?”
弥月歪着脑袋又重复了一遍,随后带上了自己的心里话:“会不会有哪一天也会有妖怪变成我身边的人的模样,来吃掉我?”
她手中的桧扇并没有在遮好。
青年的身高足以看清桧扇内少女一张一合的唇瓣吐出撒娇意味的话语。
他有些挪不开眼:“不会的……”
风拂过面颊,青年突然清醒了一些,随即退后半步解释弥月说的第一个问题:“妖怪想要化形并没有这么容易……塬平君的长女喜花,每日对它悉心照料又多诉苦,生育之时因难产变得虚弱,最后甚至愿意将身体送给花,所以才给了妖怪化形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要吃掉那位丈夫,贺茂忠行在未婚妻面前有些难以启齿。
“是那个男人变心了么?”弥月看多了社会新闻,自然知道能让女人选择放弃生命的原因就那几个,她随意猜测了一个,却不料青年却没有回答。
看来是的。
弥月没有追问那妖怪的后续,为了安心,她自然想要未婚夫在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里保护她。
“你会变心么?”弥月朝他走近一步,纤长手指勾住了他的腰间。
这句话太露骨,青年胀红了脸却坚定回答了她:“不会。”
少女放下桧扇露出清水芙蓉的面庞,她脸上含笑,轻声问道:“那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吧?”
10. 第 10 章
带着未婚夫送的护身符,弥月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小朝生难得没来找她,她换了身简便的行头去探望长兄。
去的时候正赶上医生来复查,或许是昨天吹了风,青年面无血色躺在被衾之中,捂住口鼻的手掌中溢出阵阵闷咳。
而这一次,医生并不像往常一般开些日常的药让仆从去熬,步入中年的医师握住青年一截瘦削的手臂,上面隐约还能看清青色的血管。
他的皮肤真的很薄,又或者说没什么肉才能看的如此清楚。
你悄声走进去跪坐在一旁,听到医师有些高兴地说话:“近日研究了新药,或许这一次会有用了。”
产屋敷月彦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样的话他从小到大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从一开始的充满希冀到如今麻木也不过十几载。
他没有回答,梅色的双眸再此刻朝着弥月看去,最后才毫无波澜地嗯了一声。
“真的吗?”弥月比当事人更为高兴,她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已经不多,在这些年岁里尽管这位长兄说话时而刻薄,但他并没有对她恶语相向,也许说过……不过弥月也不太记得了,这些年的相处还是让她真心希望长兄能够好起来。
医生笑着点头:“这一次的药和从前的不一样,明天我送过来试试。”
和当事人的平静相比,医生和弥月旁若无人地商讨了一番,最后才意犹未尽地让有花送医生出了门。
等人一走,产屋敷月彦冷冷开口:“如果他的药能治好我,也不会等到今天。”
离20岁越近,死亡的恐惧如附骨之疽在黑夜里迅速繁殖,快速啃食着他的内脏、吞噬着他的血液,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被死神拉得越来越紧,迟早有崩断的那一刻。
他不想死在睡梦中,哪怕再困,耳畔聆听到的心脏的跳动声更像是他争夺存活的秒数——
“咚咚咚……”
这样的声音令他着迷。
即使说出这样悲观的话,只有他的内心知道他比任何人更想活下去。
弥月端着药吹了吹递过去,青年并未开口,她只好先放下。
“听说你的未婚夫来看你了。”或许是刚咳嗽完,他的嗓音有些喑哑。
这些明面上的事情弥月也没有否认,但在殿中发生的事和谈话她并未有第三人看见,朝生进来时他们之间并未逾矩,想到这里,弥月并未表现出和其他待嫁贵女那般羞涩,而是很自然地开口:“是的。”
“阿椿说,你们会面的时间不短,看来……他很满意你。”青年的声音很轻,明明没什么情绪但却让人能听出些许不满。
昨日朝生问的问题历历在目,她听出小孩吃醋,虽然现实生活中并未有兄弟姐妹,但也看过兄弟姐妹之间因为无法避免的成婚生子事情而渐行渐远。
外人的突然入室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而言很难不引起另一方的排斥。
面对容貌相似的兄长弥月笑眯眯地凑过去拿出哄小孩那一套:“就算是嫁人,我也是住在这里的,照样也能陪兄长说话呀。”
弥月只当长兄担心她日后以丈夫为主,从而打破他们之间相处的习惯。
这样说完,青年依旧面无表情,或许这个答案并不是他想要听到的。
周遭安静了片刻,就在弥月想要继续给他喂药的时候青年再度开口:“仆从都被你支出去了,你们独处一室说了什么?”
这样一听,弥月第一反应就是“你怎么知道?”,但转念一想或许是朝生告诉兄长的,毕竟当天也只有朝生找上门。
“也没说什么……”虽说是游戏,但当着兄长的面描述自己和未婚夫之间的谈话,那些话题算不上露骨但也有些别扭。
不过好在停顿片刻后,弥月看着碗里黑岑岑的药小声开口:“他听说我身体不适送了道符说是能好得快一些,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显然弥月隐藏了些什么不让他知晓,青年向来会察言观色,但他也并未戳破,只是嗤笑一声:“符?”
对于身患绝症的青年来说,所谓的能够对疾病有用的东西听到耳中和骗子没什么区别。
被衾上的手朝她伸来,意味明显。
被这么一问,弥月才想起她早就在换洗时将符摘下放在寝殿中,此刻也难免尴尬:“我没带到身上。”
原以为产屋敷月彦会生气,没成想青年弯唇一笑:“的确,这种东西没有带在身上的必要。”
还不等她松口气,青年再度开口:“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什么的……弥月端着药认真思考了起来,说实话未婚夫不管是身高外貌还是性格,的确是不错的。但也不算是她喜欢的那一类型,只能说在游戏里相处并不排斥。
“哥哥,我才刚认识他。”弥月并未正面回答,但不管是话里还是脸上都未曾透露出少女堕入爱河应有的反应。
产屋敷月彦静静地注视她一会儿,长久的注视下弥月依旧没有任何心虚遮掩的表情,他才吐出两个字:“也是。”
……
弥月亲手喂了药后准备回去补觉,她今天为了能够‘偶遇’未婚夫可费了不少时间,连午休都放弃了。
寝殿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舌尖苦涩的药味久久不散,青年眉头微皱,眼中的瞳色倒映着被风吹动的草蝴蝶,在呼吸平稳后,他伸手捉住了晃动的蝴蝶,修长雪白的手掌缓缓收拢,最后死攥在了掌心。
弥月这一觉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大喘着气看向门外绰约的身影,木窗被有花打开了一条小缝吹入丝丝凉风,缓解了噩梦带来的恐惧与烦闷。
“谁?”她凝神问。
有花轻轻拉开门,发现月姬已经醒了。
她探入脑袋,低声说:“月姬,朝生君来了。”
随即另一个小脑袋又探了进来,男孩散着长发,抱着自己的枕头脆生生地朝她看过来。
胸口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弥月没想到这个孩子会主动来找她,毕竟之前还在生气也没去哄,不过现在主动找她,弥月也就当什么没发生朝他招招手:“朝生怎么来了?”
小孩换上了睡前的寝衣,或许是产屋敷的特色,他平日里头发都是束着看不出卷,这个时候散下来跟他兄长简直一模一样微蜷着,只不过朝生脸上带肉,很是健康。
小孩噌噌噌地抱着枕头跑过来扑到她怀里,还不等弥月开口,朝生已经先发制人。
“姐姐为什么不来找朝生?”小孩声音闷闷的,像是小狗委屈地哼声叫着,不过一天就忍不住了,她还以为至少要持续三天呢。
“我是打算明天来找你的……”弥月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反正小孩好哄,她轻拍着孩子的背,“这个时候怎么还没睡?”
朝生支支吾吾的,抱着枕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父亲来了,我一个人睡不着。”
成年人·弥月:好了我懂了。
她不好在孩子面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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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朝生渴望的双眼就懂了他的意思:“行,那你睡我这里。”
似乎怕她后悔,小孩眼疾手快地将枕头放在了她的旁边,猛地一滚钻进了被衾,只露出一双眼睛望着她。
门外淅沥沥的雨声像是安眠曲,弥月对着想要搬来另一床被子的弥月挥挥手,一脸失笑地躺回被衾中,怀里就多了一个树袋熊。
朝生很喜欢抱着姐姐,虽然母亲也一样柔软温暖,但母亲更注重产屋敷家族的规矩和礼仪,偶尔的拥抱也是短暂的。
即使他是个孩子,也要严格遵守。
她会说:“朝生,你懂事了,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礼仪。”
幼狼被母亲叼着脖颈来到了广袤无垠地土坡上,让他开始的目光从奶袋移到丛林法则上。
朝生懵懵懂懂,却也懂得了那是他以后的战场,但也希望能够在某些时候躺在姐姐怀里撒泼打滚,得到一点喘息。
弥月拍着他的背,熟悉的馨香包裹着朝生,让他放松了脊背陷入了梦境。
怀里的温暖也让弥月慢慢睡了过去,等到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
弥月想起今天是换药的日子,想起身换衣服怀里又被朝生抱着根本穿不了:“朝生,姐姐要换衣服了,快起来。”
小孩迷迷糊糊地问:“再睡一会儿嘛。”
“不行,我要去兄长那一趟。”弥月这么一说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小孩耍赖,怎么也不放她走:“姐姐昨天陪了兄长一天,今天也要陪朝生一天。”
弥月拉脸:“姐姐要生气了。”
朝生偷看,气势没刚刚那么足了:“可是你就是陪了他很久嘛……”
他嘟囔着放开手,翻个身又睡在自己枕头上,背对着她不说话。
弥月走到屏风后被伺候着换上衣服,有花熟练地给她束发,见小孩还窝在那不动哄道:“我看完兄长再来陪你玩,这样可以吧?”
小孩哼唧着坐起身,话里的高兴都泄露出来了:“行吧。”
弥月去的时候产屋敷月彦已经喝完了药,他难得坐了起来在看书,看样子精神还不错。
看来这服药的效果不错,弥月笑嘻嘻地凑过去:“哥哥感觉怎么样?”
“比以往的……苦。”他蹙了蹙眉,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里难免升起一点期待。
看他心情不错,弥月主动要求给他梳发,青年也任由她对自己的长发下手。
他的头发很顺滑,按道理病人的头发不应该如此黑亮,但他得天独厚,苍白的皮肤并未有损他的容貌,头发半束,如果不是唇色太白,看起来就是一个文雅俊秀的贵公子。
弥月玩心四起,她从有花那拿来了自己的口脂,弯下腰在长兄的唇上抹匀,这么一看,倒是和少年时期一般雌雄莫辨了。
“兄长真好看。”弥月笑嘻嘻地夸了一句,惹来青年含笑的眉眼。
望着镜中倒映的自己,他仿佛看到了恢复健康的模样。
或许是心情好,弥月的做法只换来一句轻飘飘的“成何体统”。
下午说好找朝生玩,弥月也没失约。
在第四次捉迷藏游戏里抓到躲在树干上的朝生后,有花急匆匆地跑过来。
“月姬,不好了……”她的声音带着喘,弥月从树上将朝生抱下来,随口问,“怎么了?”
“月彦君突然吐血了……”
弥月神色一僵,顾不得和朝生说什么,提裙往寝殿冲去。
11. 第 11 章
落日追着少女的脚在檐廊上跑起来,它的色彩染黄了她洁白的裙边,伴随着被拉开的门,一股脑地攀爬在满是鲜红血迹的寝殿内。
最后停在了跪在床边的青年掌前。
他掩在昏暗中,头低垂着,长发盖住了面庞,像是要将身体里的血液全部吐干净似的不断作呕,血液落地的声音黏腻沉重,少女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外,双脚如坠千斤半天也没抬起来。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哥哥……”
这些时日的相处让她无法将眼前的人当做一个游戏数据,弥月踉跄着走进去,脚下一软,直接坐在了他的面前。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呕血的青年背脊僵直着,低垂着的脑袋缓缓抬起,露出一张鲜血淋漓的面庞。
苍白的面孔上沾染鲜红的色彩,带来的冲击感让弥月看得心跳加速。
鲜血沿着嘴角滑落,他张开口,雪白的牙齿也被浸成了红色。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尖刀割破纸张发出的声响:“你……怕我?”
产屋敷月彦头顶的进度条猛地涨到了90。
弥月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时,沾血的手掌已经碰到了她的脸颊,带着温热的黏腻触感像是在被野兽的舌头舔.舐,她下意识想要躲开,那只手掌却沿着下颌移到了她的脖颈。
轻轻一握,明明没有用力,弥月却有种进出的呼吸都变得浅薄的错觉。
不过也只是一刹那,青年的手掌因无力而垂落下去,他面容扭曲地大口喘.息着,一只手的支撑力终究到了尽头,身体正要往侧边歪,又被一阵力道给拉了回来。
堪堪只到他胸口的少女却在此刻毫无顾忌地抱住了他满是污血的身体,丝毫没看弄脏的衣裙,将他身体扶正。
别看他没什么肉,但只有亲自动手弥月才察觉到病恹恹的兄长体重也不轻。
好不容易才将他挪到干净的地方,弥月喘.息着松开手,又弯下腰用手掌蹭掉了他嘴边的血。
“医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哥哥。”弥月跪在他面前托住青年往下垂的脸,认真地为医生争取时间,“不会有事的,你先别睡。”
沉重的眼皮让他无法看清少女的模样,产屋敷月彦咳出血沫,听着仿佛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半清醒状态问了一句:“……什么?”
眼看他就要倒下去,弥月连忙抱住了他的腰将人托住,耳畔的心脏声仿佛快要失去动力的钟表——
滴答……
滴答……
弥月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仰头朝着他的下颌咬了一口,力度不重,却也沾染了不少他脸上的血液,浓重的铁锈味充斥口腔,她皱着眉喊:“产屋敷月彦!”
脸上的疼痛让他有过片刻的清醒,随后他听到了一向跟在他身后的妹妹直接称呼了自己的大名。
他的心脏跳动加快,垂着脑袋盯着她的发顶磨了磨牙。
站在门外的仆从根本不敢进来。
好在医生赶来了,只说这是药发作的正常反应,要将身体里的污血吐出才有好的可能。
寝殿早已经收拾好了,两个人的衣物被伺候着换了下去,弥月跪坐在床边,听着医生的话第一次产生深深的怀疑。
游戏给的提示是否都是正确的?或许她得查看一下医生的线索是否有了变更。
说干就干。
当着侍从的面她轻咳两声:“最近我感觉身体不适,医生是否能替我诊断一下?”
男人不疑有他,让弥月伸手。
当手指触碰的那一刻,弥月的眼前出现了一段新的线索——
【能够治愈产屋敷月彦的医生,请玩家重点保护。】
弥月:!
她盯着面前普普通通的医生看,明明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居然有这样高强的医术吗!
她不该怀疑的!
手下的脉搏突然加速,医生疑惑地扫过弥月健康的面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又担心没看仔细,医生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面前的贵女……身体健康到可以活到一百岁。
医生沉默地放下手,望着少女期待的目光依旧是平静的。
“月姬身体康健,不过还是需要多注意休息。”
弥月笑着点头,又想起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兄长,难掩担忧地询问接下来如何做。
“继续喝下去。”医生站起身,他好似对产屋敷月彦吐血的事情并没有多吃惊,“等我捣完最后一味药……”
他好似又说了什么,弥月没有听清。
天已经黑了,她想起游戏的提示,担心医生在外会有什么危险,干脆让有花收拾一间房让他暂住下来。
“明日还需要医生观察兄长的情况,天黑路难走,医生不如留宿一晚。”
医生看了一眼天色,倒也没推辞答应住了下来。
这一天心惊胆战,弥月吩咐阿椿和其他仆从注意好长兄醒后的情况,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禀告自己后才满身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寝殿。
寝殿里点着灯,她进门时朝生很乖地跪坐在矮几旁等她回来,桌上还放着她喜欢吃的菱饼。
“朝生,你还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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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话说出口弥月的脑海里回想起自己听到长兄吐血后扔下朝生跑了,明明当时他们在玩游戏来着。
弥月心虚。
小孩眨巴着眼睛,乖乖地喊了一声姐姐,双手抱着菱饼递到她面前。
“姐姐守着兄长肯定饿了,我让人做了一点菱饼给姐姐吃。”
弥月立刻拿起一个,在寝殿里有花并未对她粗鲁的动作说什么,而是等她吃完一个后低头给她擦手。
“很好吃,谢谢朝生。”弥月凑到小孩面前道歉,“今日兄长身体有恙,我不是有意抛下朝生的,等兄长身体好一些,我再陪朝生一起玩好不好?”
朝生笑得很甜,说好。
弥月觉得自己哄孩子真有一套,想起什么又喊过有花:“医生那里派个强壮些的仆从守着,松井医生医术高明,可不能让他受伤。”
有花应是,弥月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她听从线索保护好医生,应该不会出事了。
朝生平静地听着,最后插了一句:“姐姐,我那里有一个仆从很不错,不如让他去吧。”
“那你这边缺一个人会不会不方便?”
“够了。”朝生眯眼笑,“姐姐不必担心。”
到了就寝时间,弥月却难得没让有花吹灭灯火,她现在一闭上眼就看到那满地的血,红的渗人。
有花跪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她的眉间缓解:“月姬睡吧,仆守在这里。”
或许是有花的动作过于温柔,弥月这一次闭上眼终于睡着了。
只不过这一次梦里依旧和那一日的噩梦一样,周围遍地都是血,有人尖叫着乱跑,喊着有鬼,也有人大笑着走出来,身上雪白的狩衣被鲜血浸红,面容狰狞地朝她走来。
她看不清那人的脸,想跑却脚下生了根似的动也动不了。
好不容易能动了,她跟随着人群躲在柜子里时对方的脚步声却如影随形。
静谧的大殿里,恶鬼仿若在耳畔呢喃:“月姬,你在哪?”
“月姬……醒一醒”
耳畔突然出现的第二道声音由远到近,弥月迷蒙中睁开眼这才发现刚刚不过是一场梦。
唯有胸口怦怦跳的心脏残留着噩梦带来的恐惧。
有花却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弥月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衣裳也顾不得穿连忙问道:“怎么了?医生那没出事吧?”
有花俯身:“月彦君今早……伤到了松井医生,不过还好,守在那的仆从帮医生扛了一刀,这才没出大事。”
12.第 12 章
弥月赶过去的时候,医生已经绑好了手臂上的刀伤,明明昨日产屋敷月彦连站起来都费劲,今日居然还能提刀伤人,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根据仆从的描述:月彦君跟疯了一样追着砍人,要不是叫山武的仆从挡在面前,医生多半会没命。
尽管急着去看产屋敷月彦现在的情况,但现在……显然医生更重要!
要是将这位能够治愈他的医生得罪了,那他肯定活不了多久了。
为了表示自己真诚的歉意,弥月穿得尤为隆重,她到达时医生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直到她跪在男人面前弯腰行礼:“松井医生,我兄长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伤害到了您,我替他向您道歉。”
松井并非宫廷医官,作为被产屋敷聘来的医师身份并不足以让一位贵女行如此大礼。
弥月的做法将他架高虽然有点不道德,但事情紧急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男人表情倒也没多少愤怒,或许是知晓常年伺候的贵族脾气不好,片刻后也十分大度地回了一句“无事”。
随后又提起最后一味药被毁了,需要回去再找原材料制作,说是吃完这一味药自然会治愈。
弥月兴奋之余又难免疑心他是想借此跑路,毕竟刚被人砍了就主动去寻药这种事她自己是做不到的,于是主动让仆从跟着他去取:“医生本就受了伤,让山武陪着您去我也放心些。”
山武就是朝生送过来的仆从,此刻他腰上绑着一大圈布,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一旁看起来格外有安全感。
许是想起这位仆从替他挡刀,松井医生难免也多了几分信任,顺着弥月的话答应了下来。
时间定在下午时分,仆从端来食物时松井邀请山武一起吃,强壮的仆从粗声粗气的说自己的饭已经定好了,等晚点去吃,松井不习惯有人伺候,让他先去吃不必站在一旁。
山武也没推辞,回到了朝生的小院里,将自己听到的说给小主子听。
朝生手里把玩着那枚草蜻蜓,原本他想着送仆从过去盯梢,没成想最后还有意外之喜。
只不过这医生居然不记仇,还要继续寻药……
而且这药还能治愈长兄……
他望着窗外的抽芽的新枝条,翠绿柔嫩,却也得在庇护之下才能成长。
他不过才5岁,而他的兄长已然茁壮。
嫩芽上方的枯枝因甘霖而重获新生,生长出来的枝条粗壮茂密,远远遮盖住了头顶洒下的日光。
长此以往下去,新枝条将无出头之日。
他握住蜻蜓尾巴直至变形,男孩面无表情地吩咐:“我要让那医生有去无回。”
绝对……
绝对不能让他活下去。
弥月这一头是真的忙,刚向医生道完歉,扭头又去了产屋敷月彦那里。
青年躺在床上咳嗽不止,面色比以往更白了一个度。
这副模样看上去哪里像是要治愈的样子?
在抱有最后一丝希冀的时候却被现实重击在地,眼看着离死亡越来越近,他也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弥月替他轻抚着背,倒也没说话。
她的头顶已经出现了一个新的进度条——
【倒计时10天】
是副本即将成功的提醒。
平日里并没有这个时间显示,现在倒计时反而让她有些心惊肉跳。
这场咳嗽并未持续很久,弥月慢慢松开手,将他身上的被子盖好厚重新坐好,这才注意到他头顶90的进度条。
说实话,之前一直以为是好感度,但上一次增加的时候那样的情况又不太像了。
只有10天了,弥月在心里小小松了口气,就算是错的她只要再坚持10天而已。
“他没死。”呼吸平稳后,青年口中吐出的话依旧恨意满满,手下的被子被他揉皱成一团,“差一点,我就能杀死这个庸医!”
这种情况弥月如果替医生说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她拿湿布巾擦拭着他的额头:“无论如何,兄长请保重好身体。”
产屋敷月彦正在气头上,他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哪怕是陪伴多年的妹妹也无法压抑胸口的怒火:“我还怎么保重!我快死了!”
线索提示他是能治愈的,但弥月却无法给他证据,此时此刻她不会跟多年缠.绵病榻的人去争论,而是坚持道:“兄长,你肯定会好的。”
只要等医生研磨出最后一味药,他的病就会好的。
青年冷笑出声,苍白虚弱的面庞满满的嘲弄:“这是我听过最好的笑话。”
弥月不想听他说这些自暴自弃的话,起身想去给他端药却被扯住手腕猛地拽下,又重重跪坐了下去。
他的额间暴起青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她死死握住。
他的神智已经不清了,或者在感知身体的溃败后彻底发疯:“我知道……产屋敷还有一个孩子,我一死你是不是就可以靠着他在家族站稳脚跟?我都知道的……你一边敷衍着我,一边讨好那个孩子,就为了这一刻吧?”
尽管平日里也感受到了他的刻薄,但此刻弥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产屋敷月彦。
他像是撕开了最后的伪装,只为了彻底发泄情绪。
这话多少有些伤人。
弥月蹙着眉头抽回了自己的手,现在她的力气比青年更大。
“既然兄长这么想,那我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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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起身就走。
眼看她真的头也不回,躺在床上的人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撑起上半身,用上最后的力气拽住了她的手指。
但最后的结果也是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上,没有被衾垫在身下,这一下摔得额角都红了一块。
弥月一回头看到他的惨状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兄长这又是做什么?”少女弯下腰,脸上毫无笑意。
他强撑着支起一条手臂,长发稍显凌乱地垂在脸侧,难得如此狼狈地阻止她离开。
“我只是在生气。”他的语气变轻,像是终于冷静了一般扯出一抹笑,手却没有松开,“我只是生气你跟他待在一起,毕竟相对于我,那个孩子深得父亲宠爱,不像我被放弃在这里等死。”
再心肠硬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也无法立刻甩手就走。
少女叹了口气:“兄长先松开我。”
梅红眼眸却紧紧盯着她不放,似乎担心手一松你就会弃他而去。
毕竟——
这是他能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地上不凉吗?”弥月俯下身想要挪动他去床上,但到底不像上一次坐着简单,不过在察觉到她的意图后,他主动配合着重新躺回了床上,又是一阵闷咳。
弥月起身:“我去端药过来。”
这一次他没再说什么,端药过来后也很配合地喝了下去,弥月离开前为了安他的心,只说:“松井医生说还有一味药,你喝完就能痊愈了,不管如何,这次一定要试试。”
产屋敷月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嘴角扯出一抹笑后就闭上了眼,不愿意多说。
弥月听到医生已经跟着山武离开时松了口气,吩咐有花如果医生带着药来了一定要重点保护。
这一次可不能出岔子了。
回到寝殿的弥月想起多日未能联系的未婚夫,这个时候她已经焦头烂额了,想着再过两日再和他联系。
有花知道她昨晚没睡好,哄着她休息一下,弥月不敢睡,生怕又出什么岔子。
只是等到夜里山武也没回来。
直至凌晨,弥月才得到消息——
松井医生摘草药的时候不小心跌落山崖,找到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弥月:……
她要抓狂了!
提示也没说这个重点保护的对象会遇到这么多意外啊!
她都派人保护了还是没能躲过……
难道产屋敷月彦的命运无法扭转吗?
有花看着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月姬呆坐在那也不由得叹息。
还没来得及安慰门外敲了两声:“姐姐,你还好吗?”
是朝生。
13.第 13 章
【倒计时9天。】
男孩是带着山武来道歉的。
“山武没能护好松井医生,姐姐你要是生气的话就骂我吧。”小孩跪在弥月身旁,看她发呆像只被抛弃的小狗般哼唧着凑了过去,“姐姐,你跟我说说话,不要不理朝生。”
医生出事不过是意外,弥月摸了摸朝生的脑袋:“我怎么会怪你,山武已经尽力了。”
尽管这么说,她在心里依旧惋惜着当初应该让松井医生将草药名字说出来,她再让人去采摘。
在这个时代松井医生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再加上他身上的新伤或许也是造成这场意外的诱因。
弥月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努力振作起来,让自己的得力干将——有花去处理了医生的后事,顺带问了一句:“山武,你知道松井医生去摘什么草药吗?”
跪坐在一旁的朝生抬眸,视线和山武有片刻的交接后,男人低下头开口:“月姬,仆不知道。”
又是一个噩耗,弥月捏了捏眉头:“没事,你下去吧。”
朝生站起身给她揉了揉太阳穴,稚嫩的嗓音安抚弥月浮躁的心情:“我们还可以去找比松井更高明的医生,兄长的病一定会好的。”
如果她没有看到线索的话也许也会这样想,偏偏她知道他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就很气。
“希望如此。”弥月打起精神,想起好不容易哄着喝完药的长兄,她嘱咐朝生,“松井医生坠亡的消息先不要说出去,特别是长兄那里。”
朝生乖乖应好。
一扭头就跺着欢快的步子走到了产屋敷月彦的寝殿门口。
夕阳落山,苍穹被蓝墨泼染,隐约还缀着几颗闪烁的星子。
男孩歪着头聆听,并没有熟悉的咳嗽声。
奇怪——
他踮起脚尖想要推开窗往里看一眼,不知道是力气太小还是因为殿内用竹棍拴住了窗,半天也没推开。
男孩阴着脸松开手,转而让仆从去拉开门。
殿内悄无声息的,他倒是看看长兄是否病死在了床上。
山武不爱说话,但行动力很强。
朝生君让他保护医生他就用身体去挡,朝生君让他送松井医生去地狱他也下手毫不含糊,如今不过是拉开月彦君的门他也毫不犹豫地拉开了一道足以容纳男孩进出的入口。
朝生探头,殿内黑漆漆的,居然连烛火都没点,他什么也看不清。
屋外的天在暗,不安从脚底攀爬而上,如藤蔓轻轻地缠绕在心头。
他轻声唤了一声:“兄长?”
半晌,寝殿里才有了一点响动。
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但朝生却察觉到了危险般缩回了脑袋,鼻尖萦绕着不甚熟悉的怪味,他猜想着或许是药味。
他的心跳得很快,很干脆地退后一步低声问道:“兄长既然就寝了,朝生就不打扰了。”
里面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导致含糊不清:“朝生?”
朝生绷紧身体应了一声是。
“我没睡。”殿内响起衣物拖曳的东京,他仿佛在朝门口走来,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响停顿了片刻,他的脚步停在了光照外的黑暗处。
青年还是第一次同他轻声细语,偏偏只听到声音却没看到人:“进来吧,朝生。”
门口的男孩此刻却一动不动。
或许是这天在变暗,或许是这风太凉,他抿紧唇迟疑地往前了一步:“兄长,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最后的光亮消失在人间,檐廊上有人点燃了灯。
昏黄的光芒下,一只苍白有力的手从殿内探出,朝着朝生发出了邀请。
朝生却盯着那只手臂愣神。
他记得,前段时间来看望的时候,他的兄长……眼前这个人明明瘦弱不堪,难道是他记错了?
盯得时间够长,男孩却发现了他掌心的深色痕迹。
被墨染了一般晕染开,像极了一朵盛放的八重樱。
他似乎被吸引着探过去一点脑袋,那只手却速度极快地朝他抓了过来。
“朝生君小心!”身旁的山武低声喝道,以绝对的重量挡在了他的面前。
“噗嗤——”
强壮的身体挡在了他的面前,朝生听到了一道短促而沉闷的声响,紧跟着是山武口中溢出的痛哼。
好像……下雨了。
朝生被温热的液体溅了一脸,一时睁不开眼。
他抬手擦了一把,鼻尖萦绕着浓重的铁锈气息。
“朝生君,快跑!”
这是朝生听到山武说的最后一句话,他退后两步才终于借着烛光看清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穿透了山武的胸膛,而他脸上沾上的也不是什么雨……而是血!
他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场面,连叫声都发不出。
眼看着殿内的人影缓缓走出,山武紧跟着后退,朝生也看清了捅穿山武身体的东西是什么。
他的兄长……
产屋敷月彦……
轻松地用手臂穿透了仆从的身体,就这般身着深色衣裳光着脚走了出来。
他脸上挂着笑,居高临下地望着倒在地上的朝生弯唇一笑。
“你的仆从还真是忠心。”
山武死死抓住身体里的手臂不让他抽.出,扭头想要同自己的小主子说什么,一开口却溢出大口鲜血。
朝生踉跄着爬了好几次,他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檐廊上疯狂奔跑着,耳畔的风声呼啸着,他只记得一个字——
跑!
他直接跑回了自己的寝殿,一身凌乱地回到了母亲温暖的怀抱,他大口喘.息着,双眼直愣愣地盯着远方无法聚焦。
他被吓傻了。
夫人看出他的不对劲却没问出一句话,她只能吩咐仆从带着幼子去沐浴更衣,但朝生不肯松开她一刻,最后没办法只能亲自替儿子洗澡。
回到被窝中的那一刻,朝生却像是累极了般闭上了眼,只是嘴唇依旧哆嗦着,瑟缩在母亲的怀里,最后竞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哪怕是自幼身负剧毒的幼蛛,在见识到啃食同伴的大毒蛛后,也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懂得退避三舍。
他没有向自己的母亲吐露出一句话,曾经张扬着的、不知世间险恶的幼崽在受到巨大冲击后选择龟缩在自己的蜗壳里,仿佛这样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弥月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意外发现朝生今日没来寻自己,问有花,只说朝生身体不适所以没出门。
“那该去看一下的。”
弥月昨日没听到兄长病情恶化,应该是暂时平稳下来了。
她先去探望了朝生,走到院子里时她没有看到眼熟的那个叫做山武的仆从,不过倒也没太在意。
夫人开门迎接她:“月姬怎么来了?”
“听说朝生不太舒服,我过来看看。”弥月同夫人的关系算是不错,两人互相简单问候一番,这才将话题引到朝生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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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昨天晚上朝生回来时感觉不太对劲,也不说话,像是受了惊。”夫人如今眼角长了细纹,提起幼子也难免担心起来,“我听闻贺茂君擅长阴阳术,不知是否能送个请帖……”
熟悉的名字让弥月想起被自己抛在脑后的未婚夫。
夫人的话没说完,弥月懂了她的意思主动揽下了这个活儿:“那就由女儿来吧。”
夫人又是感激了她一番,弥月走之前敲了敲朝生的殿门:“朝生,你还好吗?”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或许是睡着了?
弥月转身正欲离开,这时听到殿内喊她姐姐。
仆从拉开门,弥月走进去时殿内四周点燃了灯,现在还是大白天,殿内虽然没殿外明亮但也无需点如此多烛火照亮。
仿佛惧怕黑暗里有什么东西会跑出来一般……
有些奇怪。
朝生窝在被衾中,只露出一双眼睛望着她。
弥月笑着走过去坐下,顺势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孩却不如以往顺着她的掌心蹭过来,反而僵硬在那一动不动。
“你看上去不太好。”弥月碰了碰他的额头,是凉的,“还有哪里难受吗?”
朝生却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我脸上有什么吗?”弥月摸了摸自己的脸却什么也没摸到。
朝生垂下眼,一言不发。
“我会请贺茂君来,朝生不怕。”弥月猜测着小孩怕黑,多半是受了惊,她替他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弥月刚起身,朝生又喊了声姐姐。
这孩子怎么变成复读机了?
弥月无奈地看向他:“怎么了朝生?”
“不要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却环顾四周所有角落,似是担心哪里会窜出什么东西来一般难掩惊慌,“离兄长远一点。”
他说完这句话,连眼睛都蒙在了被子里,怎么哄也不肯出来。
这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让弥月想不通发生了什么,难道兄长吓唬了这个孩子?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她并未将孩子的话放在心上,先前产屋敷月彦也对她说了同样的话——
离朝生远一点。
但她根本做不到嘛……
檐廊上很安静,弥月走到长兄寝殿门口时也静悄悄的,平日里青年会掀开一点窗户渴望外界的一花一木,但今日却门窗紧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走近,敲了敲门:“哥哥?”
里面没有动静。
两兄弟不知道在搞什么,都怪怪的。
或许是睡了,弥月悄声拉开了一点门往里探去,殿内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有一道身影蹲坐在矮几旁。
身影模样有些像产屋敷月彦。
她喊了声兄长,那人也跟着抬起了头。
还真是。
他的身体居然恢复成这样了么?明明前几日才吐完血,根本爬都爬不起来,现在居然能坐在那了。
她拉开门时,丝毫没注意青年朝她望过来的危险目光。
“我进来了。”弥月这么说着,走过去时发现青年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和以往虚弱的模样不同,即使殿内没什么光亮,但也足够让她看清眼前的人似乎变得……强壮了一些。
只是还不等她坐下,一道身影如黑豹般朝她扑来。
天旋地转间,她被捏住手腕重重倒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模糊,唯有一道粗重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间。
14.第 14 章
【倒计时8天。】
弥月被一个酷似兄长的人袭击了。
微凉的呼吸触到脆弱的脖颈时,皮肤激起一阵电流般的战栗。
她第一反应是用脑袋去撞击对方试图从他身下挣脱,但在额头即将碰上的那一刹那,因为身体的接触而弹出的名字也清晰出现在她的眼前——
【产屋敷月彦】
身上的人并非是假冒兄长的歹徒,而是正主。
弥月神色怔愣,直至脖子上贴上什么柔软的东西才有了反应,她下意识扭过了脖子,身体扭动着慌张喊出了对方的名字:“产屋敷月彦!你给我起来!”
室内响起一声轻笑,脖颈旁的呼吸消失不见,在她刚要放松时青年的面庞出现在她的头顶上方。
“被发现了。”他似乎是在惋惜,又或者在回味着什么,“明明看不清啊……是怎么认出我的。”
或许是他放松了力道才让弥月从他身下挣脱滚到一旁,身上的衣服都被弄乱了,特别是有花给她做的新发型也不成样子。
弥月扶着发型坐在那瞪着青年的方向,脸颊鼓起来像只生气的小猫。
“生气了?”
寝殿昏暗,青年踱着步子走到她跟前半蹲下,漫不经心地凑过去观察少女的表情,但身体里的变化让他的视线下意识落在雪白肌肤下的血管上,牙齿很痒,腹中的饥饿也在叫嚣着要大吃一顿。
明明昨天已经吃掉了一个强壮的男人,但今日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产屋敷月彦不知道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在喝完药一觉醒来后他好像就恢复了正常,他可以像从前盼望的那样正常地走路,蹦跳,甚至奔跑;他可以不必蜗居在一潭死水般的寝殿中循环往复的生病、喝药、痛苦之中,他好了。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他甚至做好了愿意去为了那个低贱的医师面前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直至他饿了,还闻到了仆从身上的食物香气。
像只野兽将仆从吃下肚,直至他饱腹后才清醒了过来。
他好像不是人了。
但这没什么关系,他依旧活着,甚至感受到比从前更令人着迷的力量。
除了他不能在日光下行走,没别的缺点。
“那药真的有用。”青年慢慢握住了弥月放在膝上的手,他迷恋地闻着少女身上比其他人更为浓郁的香气缓缓说着,“可惜最后一味药还没找到医生就死了。”
昨天还把可能是最后一位知情者给吃下了肚。
真是失策。
不过他并未放弃,派出去的仆从会替他寻找那位医生的手札,或许能从中找出一点线索。
弥月听他的话半信半疑,但还是为他能够病好而高兴。
“真的?”她起身就要去开窗,殿内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个大概,只不过她走到半路就被拦下了。
他动作快的就像是突然闪到了弥月面前,挡住她开窗的手。
“不能见光。”他洞察到弥月即将开口要问的话,率先将答案脱出,“这是药的副作用。”
这是什么奇怪的副作用?
不过弥月还是缩回了手,她今天来这里感觉一切都莫名其妙,“那我点灯总可以了吧?”
这一次产屋敷月彦没拦着她,甚至帮助她打开罩子,让她能够直接点燃。
火光照亮室内的那一刹,弥月也真正看到了长兄的模样。
褪去萦绕在他眉间多年的病气,苍白瘦削的面孔仿佛也在一.夜间填补了血肉,看上去就……
非常健康强壮。
“松井医生说的没错,这服药确实有用。”虽游戏时间流速和现实中并不是1/1的形式,但游戏舱会给人造成和现实并无差别的错觉,多年陪伴长兄喝药的记忆在此刻终于迎来的圆满。
或许算不上太圆满,至少他打破了出生时的“诅咒”,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
弥月真心替他高兴,双眼笑得眯起来:“这真是太好了,哥哥。”
或许是被她毫不掩饰的喜意感染,青年也难得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在这个世上,终究有一个人会真心为了他的病愈而感到高兴。
“我也很高兴,弥月。”他如今强壮到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举到半空,呼吸都不乱。
双脚悬空的感觉算不上好,手掌撑在青年的肩膀上——那里的肌肉都是紧实的,像是一个常年锻炼的人才有的。
这样的亲近从前从未有过,她轻拍着他的肩:“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放我下来。”
他倒是很快就将她放下,随即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问起:“朝生昨天来了一趟,估计看到我的样子被吓到了……他有提起我吗?”
弥月低头整理衣物,说起朝生她不由得想起来之前他的确说过一句‘离兄长远些’这样的话,向来会端水的弥月自然不会去破坏兄弟两人之间的关系——尽管看起来现在也怎样。
“没有。”她很自然地撒谎道,“朝生被你吓坏了,兄长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到现在都不敢出门。”
倚靠在柱旁的青年笑容愉悦,撒谎似乎是他们之间的通病:“我没做什么,只是惩罚了一下他的仆从而已。”
至于如何惩罚,他也并不想详细讲给他胆子小的妹妹听。
弥月想起那个叫做山武的仆从,但转念一想可能是她想错了,她并未细问,离开时殿内的人就站在那盯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产屋敷月彦抬起手掌轻嗅,上面残留着还未散去的馨香。
他的妹妹,似乎比其他的食物更令他食欲大开。
弥月丝毫不知自己刚刚所处的危险处境,她还记得夫人拜托她的事情——给贺茂君写一份请帖来一趟府邸,替朝生收收惊。
如果只是请一位阴阳师过来帮忙,请帖上简单描述发生的事情以及登门时间即可。
偏偏弥月是写给自己的未婚夫,虽不说能写多含情脉脉,但为了剩下几天能安稳度过,早些时日弥月就已经开始行动——同他有意亲近,如今这封请帖自然也需要有所改变。
弥月特意挑了一张檀纸,上面被她常用的香气熏染过,味道不重,但靠近能闻到似有若无的梅香。
如果贺茂忠行记得的话,许是会想起她也不一定。
她难得请教了有花如何将话描述得更风雅一些,这让有花有些受宠若惊——在此之前,月姬可不会在这类帖子上花费一点功夫,或许月姬是真喜欢贺茂君。
这场婚姻真的是……佳偶天成。
有花压着笑意替她修改措辞,最后一封‘情真意切’的请帖写好了。
“我帮月姬去送吧。”有花将她从小带到大,犹如母亲一般看着她长大,如今颇有一种有女长成的意味来,带着拜帖高高兴兴地走了。
弥月见到贺茂忠行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她站在院子里同他点头示意,却没有等他走近率先走进了朝生的殿中。
对于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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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几日没见,但对于一个从未同女性如此亲近过的年轻小伙子来说,这一面如隔三秋。
他的脚步加快跟了上去,好在理智还在,在碰到产屋敷家主时还记得问候了两句,了解了情况才进了寝殿。
有家长在外面,弥月自然不会像上次一样做出这个时代的逾矩行为。
她坐在屏风内,隐约能看到青年迈出沉稳的步伐走进来。
殿内的灯太多了,以至于屏风比往日的遮蔽效果要差上许多。
青年抬眼的瞬间,都能看清少女端庄地跪坐在屏风内,她没有持扇,明眸善睐地望向了他。
心猛地漏了一拍。
他狼狈地扭过脑袋,弯下腰将注意力放在那个孩子身上。
平日里的稳重失了分寸,他颇为懊恼地抿紧唇,更加仔细地检查着朝生的身体情况,再未往屏风的方向看过一眼。
确定只是被吓到后他将一道符咒压在了朝生的枕下。
朝生心神不宁,也并未发现未来姐夫的异样。
只是看他起身要走,男孩却又紧张地拽住了贺茂忠行的袖子:“我,我想请问一下……”
在工作上青年向来很有耐心,他又坐了回去低声询问:“请说。”
“就是……”朝生将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担心会有人听见一般凑过去问,哪怕是在室内的弥月也并未听清他的话。
“如果有很厉害的妖怪,要怎么才能消灭他?”
朝生精神处于极度紧张中,他根本无法正常入睡,哪怕是睡着了也是噩梦,根本不敢睡。
他怕极了。
怕兄长会突然坐在他床边将他身体捅穿,就像山武一样,第二天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他谁也不敢说,担心被兄长听到。
但阴阳师会抓鬼怪,听上去应该也能对付妖怪兄长。
“那要看什么妖。”贺茂君担心自己的话将本来就受了惊的孩子给吓坏,于是将自己身上的符咒又送了一张给他,“一般妖怪无法近身,所以不要怕。”
这么一说,朝生将那道符宝贝地握在了手里。
青年朝着屏风扫了一眼,但很快又收回了。
他起身时路过屏风时放下了另一道符,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护身符。”
明明之前就送了她好几道符了,但给了孩子一个,似乎是怕她也想要所以又给她一个,是个很贴心的人。
弥月笑着感谢,贺茂忠行的脚步一顿,他压下弯起的嘴角走出了寝殿。
为了小命,弥月睡觉也将这道符贴身放着,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翌日醒来,有花却跟她说月彦君让她去一趟。
弥月被伺候着穿好衣服,天还没亮透,她打着呵欠来到了长兄的寝殿。
“月姬,过来。”青年坐在那朝她招手。
弥月走过去才看到矮几上放着一把小刀,还有一个碗,莫名有些眼熟。
她刚走过去就被捏住了手腕,身体几乎是被连拖带拽地扯了过去,整个人歪在了青年怀中。
他的薄唇一张一合:“这个月月姬的血我还没喝,不过没关系……”
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小刀划破了弥月的指尖,突然的刺痛让她痛呼出声,指尖溢出的鲜血准确地滴落在碗中,或许是指尖的血不多,速度不快。
身后的呼吸却在加重,弥月瑟缩着脖子不敢说话,身后的人却没了耐心,倏地俯首汗含住了弥月冒血的指尖。
15.第 15 章
【倒计时7天。】
哪怕是在现代,手指被人含在口中吮吸这种事也是没有过的。
手指传来湿凉的触感让弥月很不自在,再加上被割破的手指接触到唾液的刺痛感尤为强烈,她即使看不到肩上的人是如何神态,凭借着被吮吸的力道也能感受到他的渴望。
如此急迫的,让弥月想起电影里看过的某种生物——吸血鬼。
但很快她在心底否认了自己。
因为她的食指并未从他的口腔中感受到尖牙,或许是某种……怪癖?
她昏昏沉沉地思考着或许是这些年一直以她的血入药,或许让他有些上瘾了也不一定。
室内昏暗,青年的手臂从少女身后绕过扣住她的腰往怀里按,而另一只手则是抓住了她的手含入口中。
青年俯首时下巴几乎要搁在弥月肩膀上了,这亲昵的动作下却并非情.人之间的暧.昧丛生,而是单纯的野兽品尝到美食后展现出贪婪品性。
弥月原本是想挣脱,但他的手臂扣得太紧,身体被桎梏住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感受到身体血液的流失,让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野兽咬住了脖子的猎物,无论如何挣脱也逃不开咬住大动脉的尖牙利爪。
第一次品尝到血肉的野兽哪怕是肚皮都要垂到地上依旧无法停止大快朵颐,好在产屋敷月彦并不是第一次失去理智,在察觉到怀里的人挣脱的力道时,他放缓了速度,这也给了弥月开口停止的机会——
“哥哥,已经够了。”
她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感受到了头晕,在他放松力道的时候,迅速将食指从他口中抽了出来。
手指麻麻的,指腹上的口子有些泛白,接触到凉空气后隐隐刺痛。
青年松开了她的腰,却没放开她的手。
享受到强壮力量的年轻男人以人为食,不过一点血液完全不能满足他的食欲,但此刻理智占据了上风,他拿起干净的布替她擦拭食指上的水渍,清晨的开胃小菜让他的语调都透着愉悦。
“妹妹的血很特别,喝完精神都好了很多。”他像是在和弥月讨论今日的朝食的美味。
显然,弥月也有些生气。
自从兄长的身体恢复正常后,他似乎将那些礼仪都抛在了脑后,还多了点怪癖。
“下次不能这样了。”弥月很想跟他说明这样做很不卫生,嘴巴里多少细菌啊,那割她的刀也没消毒,在这个时代里,一点小病都能折腾人很久,她一点也不想生病。
显然产屋敷月彦并不能连上她的脑回路,他起身从寝殿里常年准备的药箱里翻出一瓶药粉,在弥月警惕的视线里抓过她的手浅浅撒了一层,最后用布条绑上了。
弥月鼓着脸不说话,这副模样可爱到令人失笑,青年知道她想听什么,笑着答应道:“下次我会注意。”
“是下次不能再这样,这样……”弥月或许是在这个时代待的时间久了,半晌也没说出‘吮吸’这一类有些怪异的词,她干脆张开口把手指伸进去假装了一下,演示一番后继续说道,“不可以。”
她郑重强调:“我不喜欢。”
他回了个好,弥月才松了口气。
产屋敷月彦身体的恢复像一阵风传遍了整个府邸。
平日里并不怎么出面的家主也难得去看望了他一番,曾经因探望母亲这件事被拒绝而愤怒离场的少年得到了父亲的一个笑脸,
两人不知道坐在一起说了什么,当夜青年就换上了新的衣裳跟着家主出了门。
直至天快亮了才回来。
弥月很快就听到了消息——家主为自己的长子去谋了个职务,虽然清闲,但至少产屋敷月彦的名字在府邸里解封,开始在其他贵族圈中传递。
凭借着俊秀的面庞和举手投足间的贵族优雅,很快就有人投来了橄榄枝。
产屋敷家族也算是京都数一数二的贵族,能攀上一点关系也是很不错的。
产屋敷月彦成了个香饽饽。
不过他似乎没什么心思,一如既往的白日待在室内,直到天黑才会出来。
但家主并不这么认为。
从小并未有意培养的长子虽然恢复了健康,但也暂时无法给予多少助力,而联姻是一个最快能够达成利益合作的方法。
于是,当夜家主邀请了另一个贵族前来会面。
说是会面,也就是和弥月当初那样,未婚夫妇在家族的引导下互相见个面。
只不过这一次是对方的女眷主动过来,看得出来另一方也想促成这一次的婚事。
天色黑了下去。
弥月看到身着狩衣的兄长走过檐廊,他的脸上毫无喜色,或许是注意到了弥月的存在,他侧过面庞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朝生也出来了。
自从他戴着护身符后似乎就病好了,能吃能喝,这一次又跟在了弥月身后吃着菱饼。
只不过再接触到长兄望过来的目光时身体下意识瑟缩起来,连视线都不敢对视。
青年弯唇,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有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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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做的太劣质就容易被查出来,例如松井医生的失足,很明显是人为。
朝生藏在身后,弥月感觉自己的衣裳都被拽住了。
她侧过脸摸了摸朝生的脑袋:“还在为兄长吓唬你生气呢?”
朝生抿唇不说话。
那不是吓唬,那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心,而且山武也不见了。
院子里点的灯比以往都要多,很是亮堂。
看他抓着饼依旧闷闷不乐的模样,弥月主动提议:“要不要玩捉迷藏?”
朝生歪着脑袋,想到刚刚长兄已经进了大殿,望着姐姐的笑容点了点头。
他也很久没玩这个游戏了。
小孩子都喜欢躲藏让别人来找,弥月捂住双眼倒数完时间站起身提醒:“我要来找咯!”
后山的院子不小,除了不少树还有一口深井。
弥月找了好一圈并没有看到朝生的踪迹,或许是找的时间不短,小孩特意发出了点声音让她来追——这似乎是孩童的乐趣,弥月也乐意奉陪。
她看到一截袖子从树后露出,慢吞吞地走过去:“要藏好哦,不然要被我找到了。”
刚靠近那,一道人影从树后窜出去,速度快得她看不清。
什么东西?
弥月心中不安,喊着朝生的名字又绕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小孩的身影。
他面色苍白地快速跑过来,嘴里喊着阿姐,仿佛身后有什么人在追。
树下的光亮并不足够让人看清五官,弥月听到朝生的呼喊望过去时,隐约看到一道人影朝着他们的方向冲来。
伴随着奇怪的嚎叫,那人如饿狼朝着朝生扑过来。
弥月将手中的扇子丢过去,刚弯腰准备捞起朝生跑,身后扑来的力道太大,尽管她已经岔开腿想要稳住身体却还是被外裳拖累,整个人往后仰倒。
腿肚靠在硬物上时没来得及反应,往后倒去时后背没碰到实物,反而一阵凉意从背后袭来。
脑袋磕在硬物上的闷疼还没来得及喊出声,身体却陡然失重般往下坠.落。
冷岑岑的水气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意识到这是要掉井里的时候,她只来得及张开双手试图缓冲身体的坠.落。
太滑了。
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出口,瞬间接受了冰冷井水的洗礼。刺骨的寒冷从皮肤渗透到骨子里,鼻腔灌入冷水的刺痛感更为强烈。
而在殿内的青年仿佛看到了什么双眸移到门外,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隔着屏风撑起身体站了起来。
16.第 16 章
【倒计时5天。】
当冷水灌入鼻腔时,溺水的窒息感让她下意识在井中扑腾起来。
弥月想要抓住周围的东西,井壁上的青苔滑的根本抓不住,她努力仰起头呼吸,迎接的事一口又一口的冷水。
因为是赴宴,身上的衣物比日常更为繁复,被水一浸别说手臂很难抬起来,整个人也在往下坠。
凉水灌入耳中,在挣扎中她隐约听到上方传来了人的呼喊,却又仿佛隔着一层膜,听不分明。
“月姬——”有人在喊。
小孩的嗓子都哑了:“姐姐!你们快救她啊!”
头顶的光亮被人影遮盖,她在井水中艰难睁开眼,只能看到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探出了面庞。
相比于其他惊慌的声音,上方的人丢下一根绳子,气音很稳地吩咐她:“抓住。”
那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昏昏沉沉中,又像是她的一场梦。
有人在井边举着灯,将幽暗的井下照亮。
井中的人已经不再挣扎,她身上的衣裙在水中散开,层层叠叠的混色在水中像是盛开的一朵花,而在花蕊中,一张雪白昳丽的面孔阖上双眸,束好的发也在水的梳洗下如水波散开,红唇白肤,仿若勾人魂魄的貌美女妖。
产屋敷月彦沉声:“弥月,抓住绳子。”
朝生挤开人群,趴在井边往下看,本来就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了,一看她在水里不动眼泪又大颗地掉下来:“姐姐你醒一醒……”
小孩嚎着嗓子就要哭,被青年的手掌捂住面庞往外一推,相似的面庞上尽是不耐,红眸流露出的冷意如利刃:“不要吵。”
【检测到玩家有生命危险,电击唤醒1次。】
【倒计时3——】
【2——】
【1——】
电流穿过身体的刺激感让半昏迷过去的弥月猛地睁开眼,她张口想骂脏话口中被一股冷水灌入,只能强行闭麦。
水中又有了动静,青年袖中变幻的手掌又恢复了正常。
弥月艰难脱去外面最终的那一层衣物,终于让她的脸冒出了水面。
她张嘴大口呼吸着,水清洗掉了脸上的妆容,黑发贴着头颅在水中散开,素面朝天,颇有一番清丽脱俗的韵味。
她朝着绳索伸出了手,仰头望去,是她的长兄。
“抓紧。”青年弯下腰将另一头的绳索在手臂上缠绕了几圈,毫不费力地将她往上提。
出水前弥月都感叹到自己身上沾水衣物的重量惊人,但他就这么将她拉了上去。
周围的男性仆从都退开了,就连朝生也被带走,等到弥月的脑袋探出井边,有花急迫地展开干净衣物想包裹住她。
除却外面那一层衣裳,内里的衣服算不上厚,离水后虽不说紧贴身体,但也露出了少女正常的曲线。
弥月松开一只手抓住井边刚想往上爬,腰侧多了一份沉稳的力量轻松将她从井里抱了出来。
她只看到长兄绷紧的下颌,就被有花盖过来的衣裳从头遮到脚。
“月彦君,家主大人还在等您过去,您先去换衣裳吧,月姬交给我……”
有花的话还没说完,青年已然抱着人转过身往寝殿走去。
显然并没有听从她的建议。
这次来联姻的贵族诚意十足,而家主也显然想促成这一桩婚事,有花的建议自然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尚且不知道月彦君是如何从殿中出来的,如今那边被晾着肯定不妥。
但她也不过是月姬的贴身仆从,无法动摇主子的决定。
她低头跟随在月彦君身后,突然看到青年肘弯下晃动着的一双脚,脚趾蜷缩着,白的晃眼。
有花的心被猛地提起来,想到鞋袜估计是在挣扎中落到井中,快步走上去,悄声将盖在身上的衣裳又往下拉一拉。
青年走到的每一处,檐廊处的仆从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看。
弥月的视线被衣裳遮住,完全看不到周围的场景,她的耳畔贴在长兄的胸膛却什么也没听到。
当视线被遮蔽,其他感官就变得敏锐。
托住她身体的肘弯有力且稳,将她从井中拉出时连喘.息声都没听到,简直不像个常年喝药的病秧子。
弥月有时候都想问那碗药还没有,她也想变得强壮有力。
产屋敷月彦并没有听到她的心声,有花眼疾手快地拉开了门,青年将她抱了进去。
弥月被放下时还没做好准备,脚下一软又被稳稳托住了腰,衣服从头顶掉下去露出湿漉漉的面庞,看上去还有些不明白情况。
他揩掉弥月下巴上摇摇欲坠的水珠:“吓到了?”
有花动作迅速地捡起又给她包上,弥月歪着脑袋拍了拍耳朵里的水,这样才感觉声音没那么闷。
她被包的只露出一个脑袋,却记得还要告状:“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人追着朝生,很奇怪……”
殿内并没有来得及点灯,有些暗。
弥月没有看清青年脸上的表情——他抿着唇,脸色有些冷,显然对这一次发生的意外很是不满。
“抓到了。”他轻描淡写着,本意只想慢慢戏弄幼弟,却没想到引发了这样的结果。
弥月点头,她心中的不安并未消散,还想询问那人的情况时有花站出来提醒:“月彦君,家主大人让人来询问您的行踪了。”
这一次他没再停留,身着打湿的衣裳出去了。
人一走,有花快速关上门剥开了弥月身上的湿衣。
皮肤接触到周围冷空气时弥月打了个喷嚏,这个天气虽然不是很凉,但在井水中泡了好一会儿也很难受。
有花有条不紊地给她沐浴,最后又灌了一碗药下去将她塞回了被衾中。
弥月睡之前还是没忍住问:“那个人真的抓到了吗?”
有花回想起当时的场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是的,月姬。”
“那个人很怪,你们一定要小心点……”弥月想起当时朝生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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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追着,那个人虽然看不清脸但听到他口中发出来的叫声更像是她看过的丧尸。
这个世界……不会还有像丧尸一样的东西吧?
弥月搓了搓胳膊,却听到有花轻声说:“那个人……死了。”
“啊?”她仰头,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死的?”
“当时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朝生君坐在地上,地上就躺着一个死人。”有花揉着月姬的太阳穴,将省略的场景咽下去,催促她睡觉,“好了,月姬你该睡了。”
只是在她走出寝殿后,想到当时那人脑袋炸开的场景脚下都发软。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没有脑袋他们甚至都没辨认出到底是谁,但看他的穿着的确是产屋敷家族的仆从,只能从存在的仆从中一点点排查了。
换了身衣服,青年姗姗来迟。
家主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他低斥:“怎么去了这么久?”
“抱歉,方才外面出了点事。”他本就容貌出众,举手抬足间将贵族礼仪发挥到了极致,尽管并未说出原因,但隔着屏风,他的未婚妻尤为宽容地接受了他的道歉。
唯有家主能看到长子脸上漫不经心地敷衍,偏偏在此刻不能再去训斥他,只能咬牙忍耐着了。
直至送客出门,家主才不再忍耐,厉声斥责着长子的无礼:“你妹妹落入井中也需要你费这么久才来?还是说你对这次联姻不满意才如此?”
青年侧过身微笑:“父亲大人,我的病还未好全,如果被其他贵族发现端倪在宫中乱说了什么,对我们很是不利。”
望着面前并未因他的话而恼怒的长子,反而说出这样一番话,家主也开始犹疑起来。
长子婚事倒也不是非要现在就成,如果坏了事,反倒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我再想想。”男人面色严肃,看不出喜怒,倒是离开之前问了一句,“月姬现在怎么样?”
青年眼皮也不抬,嘴角扯出一抹笑:“已经睡下了。”
“她的婚事眼看在即,不能出事。”男人在简单的关心之后最终说出了他的目的,“虽说长子还未成婚,但你妹妹却不能再拖下去了,贺茂君可是被宫中看好的阴阳师,日后前途无量,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家主似乎并不关心长子听到这番话会有什么样的感想,他吩咐下去今晚的事情不能吐露出去,以防婚事上出现什么意外。
产屋敷月彦没说话,转头就将消息泄露了一些出去。
这个年代对女子的依旧苛待,很快,贺茂家的拜帖送了过来。
青年愉悦地掀开了那张拜帖,一行一行看下去笑容也一点点消失。
拜帖上的话并不文雅,甚至称得上简短。
——此番听闻月姬身有不适,吾甚担忧,恐有秽作怪,近日无事可前往,愿姬君安康。
最后还落下“贺茂忠行”的名字。
青年面无表情地将信纸捏成一团丢进了灯罩中。
17.第 17 章
未婚夫来探望这件事,弥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有花给弥月换上新衣裳的时候嘴角都没下去过:“今天一大早就收到了贺茂君的拜帖说要来探望,家主大人为此亲自接待的呢。”
一想到昨晚的事情不知道被谁泄露出去,有花就没好气:“也不知道是谁给说出去的,不过是落水,又没人瞧见,京都里一个个胡言乱语……”
有花说完颇为懊悔,下意识去看月姬的脸,她本年纪不大,平日里待在府邸里也并没怎么出去交际,若是看重名声怕是要听到这些话难受了。
“月姬,这些事情我们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贺茂君也并没有说什么……”
本想劝慰弥月不要多想,对镜自赏的少女此刻没心没肺地扭头问:“什么?”
有花无奈又松了一口气,她拿起梳子转移了话题:“今日我给月姬梳一个新发型。”
就像是现代装扮娃娃的游戏一样,有花特别喜欢给月姬打扮,每一套衣裳搭配的发饰也不同。
弥月拨弄头上的垂簪,发间的樱花簪头也跟着晃动,有花抓住她作乱的手:“月姬,不能乱动。”
弥月只能听话放下手。
等到有花大功告成,崭新的粉色樱花·弥月出现了。
这一套很有春日的气息,弥月皮肤白皙,即使不上妆也透出健康的气色,有花特意在她唇上点上樱色口脂,日光下显得莹润娇俏,有花相当满意。
“贺茂君来了。”有花低声告知,随后又将两侧的窗户支起,透出的日光颇有一番韵味。
这一次没有在特定的殿中见面,婚期将近,家主并不介意让两人多些相处的机会,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颀长的身影落在门上,抬手轻轻敲了敲。
有花前去拉门,笑着向他行礼:“贺茂,请进。”
弥月听到动静往外一瞧,只看到一片深色衣角。
“会不会不妥?”贺茂忠行站在门口并未踏入,他非常遵规守矩地低声询问,“我同月姬并未成婚,若是贸然进来对她的名声可有碍?”
按道理确实不符合规矩,不过婚期已近,谁也不会去盯着未婚夫妻的行径去说事。
有花为弥月寻到这样的丈夫很是高兴。
她让开了身体,示意贺茂进去:“在产屋敷的府邸里,没人会说什么的……”
贺茂忠行依旧有些迟疑。
弥月等的不耐烦了,探出脑袋温声开口:“贺茂君可是因为昨日的事情对我心存芥蒂?”
门口的青年却有些站不住了。
“没有。”他说话的速度都加快了,似乎再慢一点就会弥月误会般,低头走了进来,“那就冒犯了。”
弥月轻哼一声又坐回屏风内。
有花被这一套操作震惊在原地,哪有贵女对着未婚夫说这么直接的,好在贺茂君并没有在意,反而……还进来了?
这么一看,月姬很会拿捏未来的丈夫,有花又放心了,她退出去说去端茶给两人留出独处的时间。
再次独处,贺茂忠行比第一次要放松些许,但又因为踏入了未婚妻的寝殿浑身又紧绷了起来。
他垂下眼没有四处观看,但余光总是能瞥到一些细节——
木桌上的绯色发簪、被挂起来的各类小动物:有些像是草编的,还有的像是纸糊的,都挂在一起,说不出的……童趣,以及可爱。
贺茂忠行轻咳一声,耳尖隐隐发烫。
弥月看他不说话主动聊起话题,她托着腮轻描淡写地问:“京都中在传我什么了?”
这个话题很难不让人严肃起来,哪怕是接到最棘手的妖怪,贺茂忠行也未曾如此紧张。
他的背挺直了,想到一路上听到的风言碎语面色也沉下来,仔细斟酌了一番回:“
不过是一场意外,我并不关心他们说什么。”
说完许是觉得自己的话太简短生硬,贺茂忠行又低声询问:“身体可还有哪里难受?”
弥月玩心大起:“有。”
屏风外的声音都紧张了起来:“那我去请医师过来……”
“不用。”弥月柔声拒绝了他的提议,身体往屏风的方向靠近,而对面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身体绷得更紧了。
弥月停住了动作,只说:“你伸手。”
青年僵了一下,片刻后从屏风侧边朝她的方向伸出了手。
弥月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窗外的日光很亮,他的手算不上秀气,皮肤是健康的颜色,手指修长,掌心生有薄茧。
弥月伸手握住时,对方显然意外更多,差点将手缩了回去。
她使了点劲拉住,对方就僵在半空没有再动作。
“月姬……”他的嗓音有些喑哑。
“别动。”弥月娇声吩咐,抓住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脑后,那里还有被磕出来的包,鼓起来的触感让他发现了异样。
“这是怎么了?”他的身体前倾,语气有些急。
“磕的。”弥月将他的手放下,但却并没有松手。
她就这么抓住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膝上,像是什么好奇心重的孩子打开他的手掌,用指尖沿着他的掌心纹路轻轻滑动。
掌心的痒意让青年坐立难安。
弥月的动作很慢,柔软的指腹更像是一种酷刑,让贺茂忠行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他想抽回手,弥月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你的掌纹好清晰,我的怎么这么多?”
说着,她放开了青年的手,将自己的手掌递了过来。
一股热意喷洒在掌心,弥月歪头一瞧,她的未婚夫正低着头呆呆看着她伸过去的手掌。
像个呆瓜。
弥月捂嘴笑,轻声问:“我的手好看吗?”
少女的手和他的不同,贵女的身份让她从小可以无忧无虑不必为生计而担忧,掌心白皙有肉,指如削葱,指腹泛着淡粉,他都能回想起方才被这只手握住时的柔软。
青年下意识回了一句好看,下一瞬耳根红了个透。
弥月收回手笑出了声。
她的未婚夫还是很有趣的。
有花端茶进来时,寝殿中的气氛已经有些不太一样了。
“贺茂君,请喝茶。”
有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想起,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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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忠行差点没坐稳。
有花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弥月嘴角含笑晃了晃脑袋。
不过看着对方被吓得都想跑了,弥月想起昨晚的事情还是跟他提了一句,毕竟眼前的人的线索可是和她的性命有关的。
“贺茂君,昨晚的事情我感觉有些奇怪。”
白天的时候她已经知道昨晚追在朝生身后、将她推入井中的罪魁祸首是府邸中的一个仆从,但他的行为轨迹还是奇怪到让弥月起了疑。
她可是知道这个游戏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乙女攻略游戏,反而是逃生。
眼看着只剩下几天就能通关第一关卡,她可不能在这里被打倒。
说起正经事,青年正襟危坐,听完后并没有觉得弥月大惊小怪,反而看向有花:“麻烦带我去一趟,我去看看。”
还是未婚夫靠谱。
弥月在心里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
原本她是想跟过去的,但昨晚的事情才掀起了风波,如今府邸里到底是谁告密还不清楚,有花建议她还是在殿内休息。
弥月提起裙摆,在未婚夫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那点名声又不能吃饭。
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有花也不再劝。
月姬的未婚夫都没说什么,两人走在一排还有说有笑,她没必要去当坏人。
当两人到了井边时,弥月眼尖看到了地上残留的血迹。
不是一点,而是一大块喷射式的血痕。
昨晚她刚被拉出井就被衣服盖住了脑袋,什么也没看到。
如今一看,才发觉昨晚的战况绝对不是有花说的那么简单。
有阴阳师在这,被问起时有花也没再隐瞒。
“脑袋被炸开”这样的形容,简直超出了弥月的想象。
这不是一点异常,而是绝对有问题了。
她弯下腰去,指尖触碰到残留的血迹,眼前瞬间弹出一段新的线索——
【嗜血的野兽已出现,请玩家做好准备。】
第一次进游戏时给出的规则再次出现,血红的大字预兆着未知的危险。
【以下是玩家需要遵守的规则:】
【1.请尽可能的善待npc,可能带来意外之喜。】
【2.请尽可能地制止医闹,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已失效)。】
【3.请尽量锻炼身体,保证有足够的精力逃跑。】
【4.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异端,请勿在太阳落下后出门,否则容易有生命危险。】
【5.请尽快寻找到异端之源,并解决掉ta。】
【6.如果解决不了ta,请尽可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远离人群独居为妙。】
耳畔仿佛听到了钟表轮盘转动的声音,机械声滴答滴答,最后停在了某一刻。
【游戏正式开始。】
贺茂忠行感受到身后投来一道视线,他侧过身,不远处的建筑掀开窗户一角,昏暗的室内站着一人,一双红眸平静地朝他望来。
那视线如有实质,利刃般贴着他的脖颈游走,似乎在思考哪里更好下手。
18.第 18 章
‘案发现场’的血迹浸透在泥土之中,暗红的一大片透出不详。
年轻的阴阳师从中感受到了诅咒。
但他暂时无法判断。
有花找来了一个小瓦罐,离开之前贺茂忠行装了一些泥土回去。
为此,弥月又收到了未婚夫护身符一枚。
她回到寝殿数了数,算下来都快有十个了,哪怕一天一个到她离开都用不完。
她直接往怀里揣了两个。
如果没用的话,到时候还可以丢对方脸上然后趁机逃跑。
说起逃跑,弥月想起接触血液后的弹出的界面——
有一条就是得锻炼身体……
她低头看着自己软趴趴的腿和手臂,对自己的偷懒深深忏悔。
既然已经来不及了,她决定最后几天一定要穿方便的衣裳,好在之前让有花给她调整了方便跑路的衣裙,就这么决定了。
趁着现在还是白天,弥月决定仔细研究一下规则。
虽然没怎么看过相关类型的小说,但只要遵守上面的事项应该就差不多能保命了吧?
医闹那一条已经失效,这很难不让弥月联想到长兄那一位差点被砍死但最后还是失足去世的松井医生。
弥月:……对不住了松井医生,她努力了!
至于其他的规则她又仔细看了一遍,其中夜晚不能出门这一条很直白,袭击他们的那个人也是夜晚才出来的,或许是白天他们无法出动?
不知道为什么,弥月突然想起了产屋敷月彦。
上回去拜访的时候,他说……他不能见光来着?
弥月皱着眉头,尽管不愿意怀疑身边人,但这一点特殊性依旧存疑。
毕竟他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没怎么出去过,除了上次喝完药后出现了异常反应,其他时候也算正常,或许是那副药的副作用是不能见光而已。
她纠结了一会儿,决定接下来还是少去接触对方。
至于让她找到异端并解决,弥月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游戏里甚至没有给她任何防身的武器……
她还是躺平吧。
实在不行,远离人群这个规则她可以参考一下。
例如询问未婚夫有没有可以躲避的深山老林,先借助几天通关了再说。
这么一想,弥月又感觉未来可期。
兄长那暂时就不去了,想到昨天晚上朝生应该是看到了那人死亡的一幕——别说是孩子了,就连她自己听到有花说出的死法手臂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袭击她的是异端没错,但对方是怎么死的,她也无从得知。
只从未婚夫口中得到了“诅咒”的说法。
不想其他的了,弥月起身去看望幼弟。
到达的时候,夫人难掩担忧地跟她提起昨晚的事情。
“昨晚的事情我听说了,还好你们没有事。”夫人叹息一声,看向弥月的目光更多的是怜爱,“我都听朝生说了,昨晚那人本来是追着他的,是月姬冲出来保护了他这才没让他受伤……你受累了,好孩子。”
弥月不太擅长和长辈相处,每回被夫人夸赞时她都无法像对待未婚夫那般自在,反而略显窘迫:“母亲,这本来也是我该做的……朝生还好吧?”
夫人微蹙着眉头,但还是强行扯出了一抹笑:“朝生昨天被吓到了,一.夜没睡,现在才睡着。”
朝生向来喜欢黏着她,姐姐、姐姐的追在身后,弥月听到这话无法拿出玩家的心态去对待。
一开始她是打算通关了就行,哪怕是有异端出现,只要她挺过16岁就大功告成。
但现在想到一旦她离开异端依旧还在,那么……
关爱她的夫人、虽脾气古怪但也待她不错的兄长、天真可爱的幼弟,届时遇到了异端又有什么反抗的能力,不过是等死而已。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开始在躺平和寻找异端之源的天平上犹豫。
“你还好吗,月姬?”
温暖的手掌抚上了弥月的额头,是夫人,此刻正担忧地望着她。
尽管她现在对于解决异端还毫无头绪,但传授一些保命规则还是有必要的。
“我没事的……”弥月反握住了夫人的手,郑重地告诉她:“母亲,最近不太平,天黑之后不要再出门了,最好还是门窗紧闭为好。”
对于并非亲生女儿突然说出来的奇怪的话,夫人却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应下:“我知道了,月姬,我会让其他人也遵守的。”
弥月也笑着松了口气。
“啊,对了……”夫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最近府邸的仆从突然少了好几个,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如果你那里也缺人的话,就让有花来跟我说一声,我再去安排新的仆从伺候。”
【接触到新的线索:府邸中的仆从突然消失,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请玩家尽快找到缘由,这有助于破解异端之源哦!】
弥月:……躺平不了一点。
和夫人对话也能出现线索,那么意味着她接下来应该多接触一些人才能更快解开谜题保护自己才行。
她应了下来,随后又询问夫人那些仆从的名字,方便接下来好去打听。
夫人虽然管家但对仆从并未多少关注,好在夫人的贴身仆从草织熟悉府邸中的仆从,从她这里得到名字后,弥月也开始了寻找更多的线索。
有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月姬要去接触那些仆从,但她也没多问,只是将自己知道的告诉月姬。
“久江、合子这两个都是伺候月彦君的仆从,山武、元和是朝生君的仆从,还有我们这边……也少了一个紫草。”
听起来少了至少五个人啊。
弥月自然从自己这边的仆从下手,特别听起来有花也认识。
“紫草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有花回想了一下:“三日前的夜晚,原本那天轮到她守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二日就没看到她人了。”
“在此之前她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吗?或者家中有什么事情发生?”
“没有。”有花对此很确定,“她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了,最近也没什么异常,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那就奇怪了。
弥月只好从朝生剩下的几个仆从问起,当有花将他们带来时,几人还以为做错了什么事情连忙匍匐在弥月面前。
“只是问你们一点事情,不必紧张。”
弥月说完这句话后,那两个人才松了口气。
当被问起山武和元和时,其中一人很快就回答:“山武一直跟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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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君,那一天回来的时候就不见山武了,朝生君还生了病。”
这么一提,弥月就想起了几日前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当时朝生什么也没说,直到贺茂君来了之后才好。
难道是遇到异端了?
弥月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情,朝生当时好像跟她说了什么,现在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或许她该去问问朝生?
只不过,当时朝生都没说出口,她现在去问能知道当时的情况吗?
再者,朝生昨晚受了惊吓,估计也不太好现在去问。
弥月的思绪有些乱。
而接下来问的几个人回答都是,那些人都是夜晚不见的,而其中一个支支吾吾地开口:“昨夜袭击月姬的那人手上有一道疤痕和久江很像,不过仆也不能确认……”
“不过那两日,久江晚上回来后心神不宁的,问他又什么都没说,没两日就不见了。”
弥月觉得有必要去产屋敷月彦那一趟了。
不过天色不早,她想起规则,决定明日再去。
有花伺候着她梳洗完,弥月拉住她:“有花,你去嘱咐其他人晚上一定要关好门窗,千万不要出去,还有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有花还是第一次见月姬如此严肃的模样,原本小小的一团缩在她怀里撒娇,如今也颇具气势的大人了。
她笑着应下:“仆去嘱咐完就过来。”
天快全部黑下去了,弥月摇头:“你不必管我,晚上守夜的侍女也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
“这怎么行?”有花恨不得24小时伺候她。
“听我的。”弥月觉得今晚依旧不太平,‘游戏正式开始’几个字带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有花拗不过她,只能先回去。
弥月不放心,又将门窗重新检查了一遍还用小木棍卡在窗户才躺下。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想起什么又爬起来从矮几上摸到护身符塞到怀里才真的放心了。
她将被子包裹着自己,像是一只即将破茧的蚕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在现代人眼里,被子就是绝对防御!
只要她不出被窝,任何东西都伤不了她分毫!
打了个呵欠,弥月望着室内留下的一盏烛火缓缓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烛火猛烈晃动着,像是大风刮过般猛地熄灭。
室内恢复了黑暗。
月光洒下——
一道行走的黑影漫步在寝殿外,身形颀长,垂落的长发微卷。
那人在窗户外停留着,似乎推了一下没推开,小木棍卡在窗棂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他没再动作,而是继续走着。
这一次他来到了门前。
没有守夜的仆从,在发现这一点后明显停顿了一下。
但很快他没再犹豫,弯下腰轻松拽开了那道门。
寝殿中很安静,只能听到弥月平稳的呼吸声。
黑影缓缓朝她走了过去,他的步子很轻,哪怕树叶落地时都有声响,但他就像是风,不过片刻就站在了床榻旁。
少女睡得不是很熟,眉头微蹙,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缩了缩脖子。
黑影轻笑一声,俯下身时伸出了手。
19.第 19 章
黑云蔽月,寝殿再无一丝亮光。
恶鬼俯下身去,手指点在少女柔软的脸颊上,温热的触感以及血液的芬香令他战栗。
自出生起,产屋敷月彦羸弱的身体让他对食物的感觉也不过是填饱肚子,当他恢复食欲,对于多年从未如此享受过美食的恶鬼来说,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时不时在眼前晃动却没有动手——
常年刻在骨子里的克制和礼仪让他即使碰到了最可口的食物也并未像其他恶鬼那般粗鲁进食,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月姬到底是不同的。
她陪伴着他从少年走到青年,七年的时间可不是一朝一夕,在被家族放弃的那一刻也只有月姬陪伴着他走过这一路。
食指勾起她脸颊旁的碎发绕到耳后,手背感受到皮肤下血液流动,是那般生机勃勃。
他停留了片刻,喉结滚了滚。
即使再克制,即使再将贵族礼仪刻在骨子里,脱离人类范畴的野兽在食物面前失去理智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门从外被拉开,一道身影举着温黄的灯轻声走了进来。
是有花。
她躺下后依旧担心独处一室的月姬,哪怕知道夜晚的危险她依旧冒险出来了。
寝殿从外看去黑漆漆一片,有花猜测月姬应该睡下了。她提着的灯特意放在角落,本想着趁机看一眼月姬的情况,却不料床榻方向却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那身高绝对不是月姬的。
有花瞪大了眼眸差点叫出了声:“你是——”
“嘘——”青年侧过一张熟悉的面庞,红眸紧盯着突然闯入的仆从流露出冷色。
哪怕看清是产屋敷家的长子,有花的心也一时平静不下来。
“是月彦君,我还以为……”有花的视线快速在被褥上划过,月姬睡得很香,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成年的长子在夜晚出现在妹妹的寝殿中,这种行为无论如何也不太妥当的。
她张了张口,却在对上青年冰冷的目光时如被扼住喉咙般无法再说出一个字。
产屋敷月彦对这位一直陪伴在月姬身旁的仆从偶尔失去分寸的情况很是不满。
不过是一个仆从……
哪怕是没听到她说出口,仅凭她刚刚毫不掩饰的表情他就猜出了她的想法。
一个仆从竟然妄想插手贵族间的事情么?
他漫不经心地走到了门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有花深深垂下的头颅,仿佛没察觉到对方发颤的身躯:“做好你的事情,不要多嘴。”
这是给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如果不是月姬喜欢她,或许这个时候她已经身首异处了。
直至那道身影在檐廊尽头消失,有花仿佛站不稳般跪倒在地。
从前月彦君虽然脾性不好,但也不会带来这么大的压迫感。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变了,但又说不出来。
晃动的烛光拉回了有花的注意力,在触及到床榻时,她几乎忘记站起身狼狈地半走半爬到了弥月的身边。
先是从露出的脸蛋逡巡一番,月姬乖乖地窝在被窝里,小脸都睡得红扑扑的。
有花摸了摸她的脸,是热的。
她惊疑不定地掀开被子一角,借着烛光打量了月姬的身体。
衣物完好,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折痕。
松一口气的同时又难免后怕。
月彦君身体康复本来对月姬来说是一件好事,这些年的陪伴有花一直看在眼里,月姬一旦成婚,日后若是吃了亏哪怕家主不管,身为长兄的月彦君也会管的。
但是现在……
月彦君的行为很难不让她多想。
翌日弥月醒来就看到趴在床边休憩的有花,眼底的青黑显然是昨晚并没有睡好,弥月一猜就猜到有花昨晚没听她的吩咐又偷偷过来给她守夜了。
只是看她疲惫的模样弥月却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弥月今日还有事要做,为了不影响有花,她放轻了脚步试图去够衣服还是将身侧的人吵醒了。
“月姬,你醒了。”有花难掩疲惫地站起身,就要接过衣物替她穿戴,弥月避开她的手,“你快去休息吧,昨晚我明明让你不要来的,怎么又来了?”
有花本就因为月彦君深夜到访心惊胆战到一.夜没睡,听到月姬又提起昨夜,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强:“哪有让月姬一个人在寝殿这样的道理?在还没来新的仆从之前,仆晚上就在月姬这里守夜。”
守夜可是个辛苦的活儿。
弥月晚上基本不怎么起夜,何必让有花辛苦了一天晚上还替她守夜?
“不用,我晚上一个人也可以。”
不过一句简单的话,有花却脸色一变,想也没想就说出口:“不行……”
弥月心底的疑惑又转化为猜疑:“昨晚是发生了什么吗?”
难不成昨晚异端又出现了?
有花却垂下头替她整理衣着,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只是担心月姬的安全。”她这么解释着,然后坚定要过来守夜。
弥月拗不过她,或许有花跟她在一起也更安全也就随她了。
“月姬要去哪?”有花随口问。
“去兄长那看看。”弥月丝毫没注意到有花变幻的神色继续说道,“有些事情我要去问兄长才清楚。”
系带被扯在半空,弥月疑惑低头:“有花你怎么了?”
有花摇头,低着头用力将她的系带系得紧紧的,随后说:“我陪月姬一起去。”
“不用,你休息吧。”守了一.夜白天还让她干活,弥月可不忍心。
“那月姬一定要早点回来。”有花咬着唇想多嘱咐几句又觉得太明显,毕竟只是她怀疑月彦君什么也没做,“仆去厨房给月姬做菱饼,趁热吃才好吃。”
弥月点头应下。
这次跟在弥月身边的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苹果脸蛋,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名字还就叫野苹。
或许是第一次来到月彦君寝殿,她难免好奇多看了两眼。
大白天门窗紧闭,殿内还点着灯。
有点奇怪。
青年支腿而坐,卷发高束,露出一张昳丽却不乏英气的面容。
野苹被他扫过一眼时顿时汗毛竖起,再也不敢乱看深深低下了头。
“月姬来看我吗?”青年弯唇,梅红眼眸在来人身上从头到脚逡巡了一遍,见她依旧同以往那般大大咧咧地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眼底浮起一层笑意。
看来,那个女人遵守了规定没有在弥月面前胡说八道。
身体康健白天却无法出门,烦闷萦绕在月彦心中许久无法释怀。
哪怕他知道了最后一味药是什么,派出去寻找的人却迟迟没有消息,青年眼底浮起冷意,在弥月看过来时才收敛。
弥月自然是有事来找他的。
当她问起那个叫做久江的仆从时,月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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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一个仆从而已。”他轻描淡写的仿佛在说路边的一棵草,眼前却浮现第一次进食后被久江撞见的场景。
原本他是想解决掉那个人的,但是他进食后需要清理一下场所——他可不想睡在满是残肢和鲜血的寝殿里。
“他替我清理过寝殿。”发觉弥月有不问到不罢休的趋势,青年含糊地透露出一点讯息,“可惜有时候不太听话,横冲直撞的。”
算是他第一个实验者吧?
可惜承受后就不太听话了,让他去戏弄朝生结果害得月姬掉入井中。
不听话的下属没有任何存活的意义。
弥月说起昨天听到的线索,她有种预感兄长会知道这个答案:“之前有仆从说久江和上次袭击我的人手上都有一条疤,他们会是同一个人吗?”
月彦轻笑:“或许是吧。”
【接触到新线索:久江和袭击你的异端为同一人的几率为80%。】
果然——
问他是对的。
毕竟产屋敷月彦可是游戏中的重要人物之一。
弥月满意这个答案,她现在就可以去追寻那个叫做久江的仆从最近的时间线了。
接触的人物中或许就有异端之源。
她又坐了会儿喝了一盏茶,却发现以往最喜欢喝茶的兄长并没有伸手去碰手边的茶。
想起有花跟她提起的菱饼,弥月干脆让野苹去厨房把菱饼端到这里来一起分享。
“好久没有和兄长一起用食了。”
或许是白天的缘故,弥月昨天还在说要暂时离他远一点,不过聊了两句她又心大地跟他分享美食。
青年低声应了,等到菱饼端过来的时候却也没伸手。
弥月吃得腮帮鼓鼓,用眼神示意他吃时,青年笑着拒绝:“我还不饿,月姬你吃吧。”
她也没多问,趁着热乎又吃了一个。
弥月吃得很香,产屋敷月彦看着也饿了。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苦涩的口感在口腔里弥漫开,将强烈的食欲压了下去。
“你和贺茂君相处得不错?”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起了弥月的未婚夫,目光却在弥月的面庞上逡巡着,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弥月吃着饼点头,想到那一日他呆鹅一样的反应忍不住弯起眼睛:“是个很有趣的人。”
产屋敷月彦又喝了一口茶,喉结滚动,濡湿的唇瓣一张一合:“你还未成年,也不必如此着急。”
弥月想了想,成婚的日子好像就定在她成年那一天,听起来是有点赶。
不过接触几回后,她并不排斥和贺茂忠行的相处。
或许是弥月半天没有回答,青年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他垂下眼眸:“你就这么喜欢他?”
他可太清楚一个女人成婚后的变化了。
哪怕他是长子,当他的母亲有了第二个健康的儿子后不也很快将他忘在脑后吗?
那些所谓的承诺跟风一样,悄无声息地就吹走了。
如果是月姬呢?
当她被另一个男人占有,她真的会和从前那样陪他喝茶聊天吗?
不。
她的心会被另一个男人占据,她会怀孕,会有一个属于她的孩子,她的心只有那么大,容纳不了那么多人的。
所以,月姬——
做出选择吧。
是永远陪伴他,还是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20.第 20 章
结婚这个问题,现实中的弥月没有考虑过。
但这是游戏哎!
逃生游戏里闺蜜设计的福利——超帅的阴阳师丈夫什么的,总感觉错过就很可惜。
不过这种时候……
面对陪伴多年的兄长,身为京都贵女的矜持哪怕拥有成婚的想法也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说出口。
弥月假装羞涩地低下头,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兄长的好事也将近了吧?”
她想起那晚长兄盛装出席,就在他们被袭击的那一个夜晚,是家主安排的一场未婚夫妻会面来着。
只不过没人透露给她最后的结果。
在她看来,能够让家主主动迎接并商讨的婚事,应当是极为重要的。
最后也只差一个成婚日期的落定。
所以也很直接地问出了口。
只不过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
“好事吗?”产屋敷月彦抬眼望着她,“没有,我拒绝了。”
他似乎能预料到弥月的反应,因此很自然地握住了弥月没有反抗的手,食指和大拇指慢慢地捏着她的指节,就像是野兽在轻轻舔舐着猎物的身体,试探出哪一块部位最柔软最好吃才会开动这份大餐。
“怎么会?”弥月失声,“那位贵女可是京都少有的美人,兄长不喜欢吗?”
青年一点点将她的手囊入掌中,敷衍道:“我没注意。”
弥月猜测对方可能对身体刚恢复的兄长不满意,这些年她对便宜爹了解的可太多了——平时可能会待你不错,但一旦涉及到了他的利益就无法再动摇他的决定了。
如果是兄长对那位贵女不满意,按照家主对这次成婚对象的重视程度以及以往对长子的态度来看,绝对不会让他随心所欲。
弥月觉得自己这番猜测可太对了,想到今日他提议她不要过早成婚这件事,或许就有这个原因。
“兄长也不必多想,这一次许是不适合,下一次一定能成的。”
青年抬眼睨她,听到这番安慰的话嗤笑出声。
她似乎想错了什么?不过产屋敷月彦并没有纠正她,而是顺势问道:“如果你不喜欢贺茂君,我可以和父亲说。”
别呀。
弥月还没察觉自己的手在对方手里,提到未婚夫时有些不乐意,怎么自己婚事不顺就要拆别人的婚事的。
“不用麻烦兄长。”她这回直接拒绝了,像个坠入爱河的少女露出点不好意思,“贺茂君挺好的。”
青年脸上彻底没有了笑意。
他捏紧少女的手腕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又低又沉:“你确定要嫁给他?”
弥月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半晌,才听到他说了一个“好”。
【产屋敷月彦:95】
许久没有关注的进度条似乎快要走到了终点,仿佛在预兆着她这一次的关卡即将走到结局。
弥月回到寝殿的时候,有花正在缝制着什么。
她凑过去一瞧,是白无垢。
噢,婚服。
“月姬!”侍女发现她时惊讶后又是一阵欣喜,有花看着手里的白无垢心跳又加快了几分,还好,月姬和贺茂君的成婚日就快来了。
弥月凑过去瞧,丝毫没有当新娘的羞涩。
有花也举起给她瞧:“来试试合不合身,现在还有时间,如果不合适还可以再改。”
试新衣服嘛,弥月一点也不排斥,甚至还很配合。
当她换上白无垢后,有花还给她挽成了新娘的发型,弥月对着镜子欣赏了好一会儿回头问:“有花,我好看吗?”
“当然,月姬……”有花温柔地替她整理脸颊旁的碎发,柔声道,“月姬是京都最美的人,贺茂君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而在当夜——
贺茂家的府邸迎来了不速之客。
幽灵般的身影穿梭在阴阳师家的檐廊上,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掩藏着溅出岩浆的火山,随时都会喷发。
当少女坠入爱河,那要如何将她重新拽出?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处理掉引诱她的人。
简单粗暴却最有用。
产屋敷月彦放慢了脚步,在拐角处撞上了他。
面对一位完全陌生的客人,在这样漆黑的夜里,这位仆从先是向他行礼:“不知您是要找谁?”
年轻的男人红眸低垂,因为是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也难免会让仆从毫无印象。
他开口:“贺茂忠行。”
“原来是来找贺茂君,我为您带路吧。”仆从率先走在前方,却也带着疑问开口,“不知您是哪座府邸上的客人?如今天色已晚,公子可能已经歇下了。”
“我吗?”
男人轻笑一声,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后停住了脚步,而为他引路的仆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扭过头看向他:“客人?”
迎接他的是修长有力的手掌。
脆弱的脖子被轻易扭断,至死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唯有倒下时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声响。
“是谁在那?”苍老的声音从后传来,青年收回手时侧过面庞往后瞥了一眼,随即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只是走到一半时,突然闻到什么气味般捂住口鼻往后退了两步。
贺茂忠行并没有休息。
他刚放下手里的符就听到了殿外的声响。
等到他拉开门走出去时什么都没看见,唯有殿外木架上的紫藤花随风飘扬。
翌日,贺茂家进了贼人还杀了一个仆从的事情传到了弥月耳中。
她头发刚梳了一半,听到这个消息猛地扭头:“那贺茂君没事吧?”
“没事。”有花掰正了她的脑袋继续梳头,“只不过没抓到是谁干的,大晚上的,跑到阴阳师家肯定是有所图谋,不过可能是被仆从发现才被灭口的。”
这么一想的确很合理。
“我想去拜访一趟。”弥月感觉没这么简单,或许这又是一条线索。
有花也没阻拦,对于未婚夫妻互相关心这件事上,她认为可以让日后的婚后生活更为和谐,此刻有些迫不及待了:“那我去送拜帖。”
事态紧急,弥月干脆套了一个最常用的拜帖模版送过去。
没多久就收到了回信。
尽管贺茂忠行在回帖时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家中情况,月姬不来也没关系,但在心里,他却有些开始期待起来。
月姬……好像还没来过他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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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要来的话,肯定是要收拾一番的。
这么一想他坐不住了,起身看向自己的寝殿感觉哪里都不顺眼。
大步走到门口,先是吩咐仆从沙良:“今日的行程先推掉,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今日我不宜出行。”
沙良还是第一次看到贺茂君这副紧张的模样,平日里哪怕是夜晚有人请他出门都不会拒绝,更别说今日还将所有的拜帖都推掉。
“那,月姬的拜帖……”
没等他说完,青年将回帖塞到他手中快速开口:“先送回帖到产屋敷家,如果是月姬的话,千万不要怠慢。还有庭院里也让人打扫一下,有不少落叶了。”
沙良懂他的意思了。
今日想和月姬独处,所以要打扫一番。
仆从笑呵呵的:“仆知道了。”
月姬还没来,贺茂君就紧张成这个样子,恨不得自己亲手收拾一番才好。
贺茂忠行没听到仆从心底的调侃,他低头打量了自己平日里的衣物,踱着步子又去挑了一套新的换上。
他坐在矮几旁,望着窗外的紫藤花深深吐出一口气。
……
产屋敷月彦的寝殿中安静地可怕。
自发现身体康健后无法接触阳光后,又发现另一克星——紫藤花。
那味道令他难受到立刻退出了贺茂家,甚至没有碰到贺茂忠行一根皮毛就狼狈地离开了。
当他冷静下来时,这股憋闷和烦躁愈演愈烈,几乎让他难以忍耐。
就该早点杀了他的。
有人轻敲了两声,是阿椿。
她咬紧牙关快速拉开门走进来,手里端着新鲜的食物低着头端到了矮几上。
青年掀开盖在上面的布,以贵公子的姿态慢条斯理地品尝着今日的食物。
“下次要新鲜些的。”他擦拭着嘴角流出的鲜血,仿佛没看到阿椿战栗的身躯嘱咐道。
“是,月彦君。”阿椿听着上方的咀嚼声,灵魂仿佛都在颤抖。
她是唯一一个以人类的姿态留在月彦君身边的人。
无他,用惯了,而且还听话。
进食完,青年心情似乎好上一点:“弥月呢?”
阿椿将身躯匍匐得更低了,却也不敢隐瞒:“月姬……去贺茂家了。”
殿内静的可怕,阿椿害怕地紧闭双眼,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害怕自己变成了其他人那样,因为惹怒了月彦君而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她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
直至走到她身旁才停下。
“她怎么就这么学不乖?”
阿椿死咬着唇,她深知月彦君的可怕,想起月姬的面容时却也不由得叹息。
被公子这样的人盯上——
这样的一生又该如何是好。
弥月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
坐着牛车到达贺茂府邸时已经不早了,她想着每次对方来拜访时早上许多,路途一样,怕是他很早就出门了。
这么一想,他还怪积极的。
扇子遮住面容,当她被扶着下车时,就看到了站在门外迎接自己的贺茂忠行。
脸上带着笑,一双眼熠熠生辉:“月姬。”
21.第 21 章
这算是弥月第一次到访未婚夫的府邸。
原本以为话少的阴阳师所住的风格应该是极简或是能看到有关于他职业的一些物品,但当她走进来时,周围干净整洁,建筑错落有致,宽阔的庭院一角种满了飘扬的紫藤花。
明明已经过了季节,却依旧盛放。
可能是游戏设定的问题,弥月记下这个bug打算出去后让闺蜜修复一下。
贺茂忠行走在一侧,身为主人的年轻阴阳师在面对众多贵族都面不改色,偏偏在未婚妻身侧时差点手脚同步,笨拙得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般开口:“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日后你可以随意出入……“
走在前方带路的年老仆从听到主人孩子气的话提醒般轻咳了两声。
青年才反应过来似的立刻停顿了一瞬,低下头清了清嗓子:“我让人准备了茶点,月姬先坐会儿吧。”
扇子遮住少女脸上的笑意,她弯着眼仰头望向未婚夫俊秀的面庞,温柔回答:“都听贺茂君的。”
都听贺茂君的——
这句话仿佛在他耳畔回荡,耳根也越来越红,望向她时眼睛都亮晶晶的。
未婚夫太纯情了怎么办,弥月每次碰到他都忍不住想要逗弄一回。
当坐下来时,弥月察觉到了身下的不同。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软垫,上面的料子柔软滑腻,居然还是用的绸缎,和产屋敷家中相比要好上很多。
发现弥月的动作后,他一边关注未婚妻的反应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出坐垫的由来:“我去宫中的时候,姬君用的是这种坐垫,想着或许月姬会喜欢就也做了一个。”
说完又时刻关注着她脸上的表情,一旦觉得不对就让仆从换上普通的。
“我很喜欢。”弥月又摸了摸上面的纹路,被人珍视的感觉很特别,她将那点玩心抛在脑后,这次看向未婚夫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当真正接受这份情感时,另一种情绪在此刻也涌了上来,弥月开始了她的试探:“贺茂君是特意只为我一个人做的吗?还是有别的贵女也享受过相等的待遇呢?”
坐在对面的青年面上一愣,显然是没猜到她会问出如此直白的问题。
而随之,他并未躲避少女直视的目光,反而迎面而上,莽撞真诚的情感犹如烟花般猛烈炸开——
“只有月姬!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为了月姬做这些事。”
他前倾着上半身,脸上的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
有花站在门外轻轻拉上了门,和贺茂家的老仆对上视线时都不由自主地扭过了脸。
这样的话,直白到让仆从都有些脸红了。
而当事人听到这番表明心意的话也被惊到了。
哇——
直白的爱意什么的,也太犯规了吧。
而在她睁大的眼眸中,青年呼吸微喘着,脖子也一点点得红了上去。
这样的话说出口时还没有什么,等待对方反应的同时羞耻感才一点点从皮肤上攀爬而上。
他一时懊悔自己的冲动。
而在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一场无声的回应时,一股暖意贴在了他的面庞上。
很软,很暖,是少女柔若无骨的手掌。
随即是另一只。
少女捧着他的面庞,只用了一点力气轻易地让他的上半身跟随她的力度俯下。
他的脸很烫,像是冬日里暖手的火炉。
弥月从坐垫上撑起一点身体,仰首将唇贴在了青年的脸颊上。
那是世间最柔软的一个吻。
一触即分。
弥月再度看向未婚夫,他像是被完全冻住的冰雕僵硬在半空中,哪怕她已经松开了手,青年依旧一动不动,唯有眼睫因为震惊而颤动着。
真纯情啊。
弥月托着腮,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她说:“谢谢你,贺茂君。”
青年的视线落在弥月一张一合的唇瓣上,她的唇形很漂亮,樱花般的粉色,明明没有涂口脂,莹润得让人移不开眼。
耳畔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唯有胸膛里加速的心跳像是费尽全力才抓到一只大妖——
“咚咚咚……”
一声声在耳畔回荡。
青年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散去,他带着弥月去看院子里的紫藤花,而在木架上他还特意搭了个秋千:他自己动手的,每一处确保牢固,绳索也被打磨得不会刺手。
弥月很喜欢这个秋千,她望着头顶的紫藤花伸手摘了一朵。
下一刻——
【接触到新线索:这里的紫藤花曾经吓退过异端。】
弥月:!!!
她突然抓稳了绳索,脚下一点停了下来。
终于想起了来到这里的目的。
昨夜这里死了一个仆从,而那个人并非是盗贼而是异端吗!
弥月侧过脸庞看向贺茂忠行,迫不及待地问道:“昨晚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被问到正经事的青年立刻严肃起来。
他回顾昨夜的动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并没有看到外人,但是我在死去的仆从脖子上察觉到了异样。”
那不是人能做到的地步,而是未知的东西。
那为什么异端突然来到了贺茂家呢?
能被紫藤花吓跑那想必是想靠近这一片的,那祂的目的——
弥月望着紫藤花包围的方向指着最近的寝殿:“谁住在这里呢?”
贺茂忠行开口:“是我。”
回去的途中,弥月心事重重地抱着一大捧的紫藤花。
有花不知道为什么回来的时候月姬不太高兴,但她并没有询问,作为仆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月姬解忧。
“我帮月姬养起来吧。”有花找来瓶子,一点点从弥月怀里抽.出紫藤花枝插在了瓶中。
弥月脑子有点乱。
她记得昨日只和兄长提起过贺茂君,而那个时候他对自己成婚的事情是不满的。
当一件事是偶然,所有事都扎堆凑在一起的话……
就不是偶然了。
但多年的相处又让她在猜疑中多了几分苦恼。
没有人会想去怀疑身边的人。
她抓了抓头发,突然问有花:“兄长近几日有什么异常吗?”
有花被问得一愣,突然想起了那晚上看到的事情。
替月姬梳理头发的动作一顿,有花的眼神慌张了一刻,停顿了片刻才说:“月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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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那天晚上来过,但您睡着了,仆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弥月深深呼吸一口气:“还有吗?”
说出口的瞬间,有花被巨石压迫的心脏都轻快了不少。
“我听厨房的人说……最近月彦君没什么食欲,基本都是阿椿替他准备的食物,不过没人看到是什么。”
镜中的少女面色凝重:“我要去朝生那一趟。”
头发披散着也没管,有花紧跟在弥月身后去拜访了夫人。
“朝生今日好些了吗?”
看着少女气喘吁吁披散着头发的模样,夫人不由得多问了一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弥月努力平缓呼吸,她不想让夫人担心也不想拖她下水,有些事情不知道是最好的。
她笑了笑没说实话:“我只是很担心他。”
虽然看出有什么事情隐瞒自己,夫人却也没继续问下去:“朝生好很多了,今天还说着要来找你。”
弥月附和:“正好我来了,我们还是挺心有灵犀的。”
夫人被她逗笑,让侍从带弥月去朝生的寝殿。
她没有跟过来,有时候孩子们的事情不需要长辈的参与会更好。
朝生正往怀里揣护身符,余光瞥见有人进来立刻塞到怀里,假装无事发生般仰头。
看到是弥月后脸上止不住的惊喜:“姐姐!”
弥月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确实比之前要好些。
“好几天没来看你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啦!”他指了指桌上的药碗,俏皮地伸出舌头,“每天喝药再不好人都要变成苦苦的了。”
弥月被他的话逗笑,沉重的心情都好上了一些。
“我来这里是想问点事情……”弥月收敛了笑容,她看向四周确定没人听到才轻声开口,“你之前,是不是跟我说过不要靠近兄长?”
朝生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沉默了许久才点头。
弥月感觉真相就在眼前,语气也急迫了起来:“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是看到了什么吗?”
朝生抓住了她的手,慢吞吞地在她掌心写着一句话——
“我看到他杀了山武。”
说着,他又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模拟了当时的动作。
长兄没有借住冷兵器,而是一只手解决了跟在他身边的强壮仆从。
这样的武力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也超出了弥月的想象。
回去的路上弥月没有说话。
檐廊上被霞光洒满了一地,鲜红的,像是血。
她站在了去产屋敷月彦的必经之路上,迟疑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是去验证对方是否是异端?又或者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躲在自己的寝殿里直至成年后通关?
她迷茫地看着彩霞,直到撞见了阿椿。
她手里端着什么东西,像是食物正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碰到弥月时阿椿显然是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向她行礼:“月姬。”
弥月的视线落在被布盖住的托盘上,缓缓走过去抓住了那块布。
“月姬!”阿椿陡然提高的呼喊几乎是一种无言的警告。
22.第 22 章
弥月的指尖悬在托盘上方,微微发颤。
那块黑色的布如同遮住真相的最后一片迷雾,只需要抬手轻轻挥开就能看见。她的心跳声在耳畔跳动,一下比一下更重。
随着布料一角被缓缓掀起,一股似有若无的腥甜气息渗了出来——那绝不是寻常食物的味道。
但下一秒,那块布又被一只手压下了下去。
“月姬……”阿椿的声音低了下去,她祈求般望着她仿佛要哭出来了,“您就当什么都没看到,继续过平稳的日子不好吗?”
这原本也是先前弥月通关的想法。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按照规则的要求做,只要等度过成年那一日就通关。
但有时候真相的到来让她难免会被激起一点对抗的想法。
哪怕在此之前她再三将对兄长的怀疑取消,在积累了一定的偶然后,也无法再逃避了。
她不希望自己的冲动导致旁人悲惨的结局,但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弥月放下了手里的布,转而接过了阿椿手中的托盘。
她深吸一口气,随后露出一张笑脸:“我也很久没有和兄长一起吃饭了。”
有花走上前一步,想要接过她手里的托盘:“月姬,我来……”
“不用。”弥月躲开了她的手,反而支走两人,“阿椿,你跟着有花一起去厨房看看我的食物准备好了没有,我要和兄长一起吃。”
说完也不等两人说话,少女端着食物大义凛然地朝着寝殿走去。
殿内点着灯,当弥月拉门进去的时候,青年连头也没抬,仿佛毫无察觉地翻到了书本的下一页。
弥月提着心一点点走过去,随即将托盘放在矮几上,这才将视线落在和正常人并无差别的兄长身上。
“怎么是你来送?”青年不知何时抬眼凝视着端坐在矮几旁的妹妹,他放下手中的书籍,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勾了勾,“过来坐。”
踏入殿内时消耗了一半的勇气,当冲动慢慢冷却,弥月听到他的话难免有些不自在。
她想要说些拒绝的话,但对上那双眼睛时一下子又怂唧唧地一点点挪过去。
这样看他似乎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和之前在井边遇到像是丧尸的异端很不相同,或者说没有什么相似点。
弥月最大的优点就是——
日子既然已经很难过了,那偶尔欺骗一下自己的大脑好像会过得好一些。
例如现在。
弥月朝着兄长靠过去时,还在麻痹自己的大脑——他看上去挺正常的,或许又是她猜测错误了呢?
只不过当青年从后揽住她,抬起她的指甲打量着似乎想替她做个染甲时,鼻尖仿佛嗅到了什么气味,猛地站起身后退两步,发出难以忽略的动静。
弥月疑惑回头,发现产屋敷月彦以袖子捂面,眉头紧锁着开口:“你身上什么味道?”
有花平日里也不怎么给她抹香,弥月下意识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掌,上面残留着的紫藤花香气还未完全散去。
而在此刻,原本还麻痹的大脑在此刻被猛然敲醒。
紫藤花……
贺茂家被紫藤花.逼退的异端……
弥月站起身望向兄长的一瞬间,眼前弹出一段新的内容——
【恭喜玩家找到异端之源!请在有限的时间里解决掉他吧!】
弥月:……怎么解决?靠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胳膊肘吗?还是靠她空空如也的道具箱?
这智障提示,她迟早要回去削掉闺蜜的脑袋。
或许是她凝视的目光太久了,久到产屋敷月彦发现了端倪。
他放下了袖子,丝毫没有被发现秘密的心虚慌张,反而笑了起来:“月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饿不饿,要一起吃吗?”
他朝着弥月的方向走了两步,随后坐了下来掀开盖住食物的那块布。
灯光不太清晰,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猜到和亲眼看到还是有区别的。
尽管做了心理建设,但亲眼看到后弥月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她捂住口鼻退后了一步。
产屋敷月彦端起碗喝的时候那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弥月看,仿佛喝的是她的血一般意犹未尽。
青年的唇被染红,濡湿的像是涂上了一层艳丽的口脂。
他弯唇笑了。
“这些年喝惯了,一日不喝便有些难受……但我舍不得月姬,只好用替代品来缓解。”他顿了顿,继续开口道,“月姬会怕我吗?”
弥月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怕死了啊!!
但此刻却强行扯出一抹笑,尽可能安抚对方的情绪:“怎么会呢?”
产屋敷月彦无声地凝视着她的面庞,仿佛早已将她看透般说出一句话:“成年礼那日,我送月姬一样礼物。”
弥月胡乱点头:“那我等着。”
这时有花陡然在外敲门,弥月被吓得差点喊出声。
“月姬……”外面传来有花担忧的声音。
她将心重新塞回肚子里,高声回道:“我在。”
“饭快凉了,月姬该回去用食了。”
弥月听出了有花特意过来解围的,心中感动不已,随后很顺畅地向兄长告别:“那我先回去了。”
产屋敷月彦没有阻拦她。
香甜的食物撞进了野兽的洞穴后并未被吃掉,反而被轻松放过,不过是因为野兽另有打算。
有花看着安然无恙的弥月出来也松了一口气。
回到寝殿后的弥月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尽管有花不知道月彦君和月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月彦君有哪里不对劲。
在去厨房的路上,阿椿像个蚌壳怎么也撬不开嘴,有花一边担心又怕自己莽撞误了月姬的事情。
但好在月姬安全回来了。
弥月看着自己被染上花汁的手想了想还是打算不洗了。
有时候命好像更重要点。
成年日就在两日后,弥月想到产屋敷月彦口中的礼物莫名提起了心。
虽说通关只需要活到成年,但她仔细阅读了规则——
成年那一日必须完全过完,也就是说她必须安全度过成年那一日的晚上12点,才算通关。
还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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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
想到未婚夫家那一大片紫藤花,弥月有些蠢蠢欲动。
如果能提前躲在未婚夫家的话,是不是存活的几率更大?
只是她这么问出口,有花却面露难色。
“家主不会让您在成婚前住在贺茂君家中的。”
以往夫妻同住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例如府邸中的夫人,但极少情况下只有女方家世不显才会住进丈夫家中。
产屋敷是不会容许她入住贺茂家的。
这是个问题。
弥月托着腮,这个年代……
私奔的可能性有多大?
弥月沉思,弥月拿出信纸,弥月试探,弥月等待贺茂君的回信。
贺茂君收到信开心,贺茂君打开信震惊,贺茂君沉思,贺茂君回信。
弥月等到夜晚才收到了信。
她背着有花打开了信,上面只有一句话——
哪一日?
哇塞!
未婚夫答应带她私奔哎!
弥月美滋滋地反复将那句话看了好几遍,最后又拿出新的信写了起来。
她也不过是一时玩心大起,私奔对拥有大好未来的未婚夫来说,简直和毁了他的人生差不多。
她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很长的,也没必要为了通关而毁了阴阳师的未来。
不过看到那样的回复……
真的很难不动心。
最后,她郑重地写下了最后一封信。
“以上的话不作数,两日后我等你来。”
在最末,她又嘱咐一句再送点紫藤花来。
至少要活过这几天再说。
平稳地度过了两日,弥月终于等到了她的成年。
这一日有花很早就将她薅了起来梳洗打扮,在这个年代,她只需要安静地等着自己的丈夫来。
弥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时不免被有花的手艺惊艳到。
至少她自己觉得很好看,恰到好处的妆容将容貌展现到了最大化,烛火摇曳,朝生还想过来找她被夫人拖走了。
有花让她吃点东西垫了垫,又让她不要紧张。
“仆就在外面守着,月姬如果有需要随时吩咐。”
弥月很紧张,她在看通关倒计时。
最后两个小时了,她在等。
有点期待贺茂忠行的到来,也有点期待时间赶紧过去。
最后的等待显得尤为漫长。
在弥月打第四个哈欠的时候,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颀长的身影倒影在门上,有人在外轻敲着门没有说话。
弥月立刻端正了身体,她其实还是第一次在游戏里玩如此真实的成婚游戏。
借网络发达的福,虽然没经历过也看过猪跑,她清了清嗓子说了声进来。
有人走了进来,步子很稳,逐渐向她靠近。
最后停在了她的身后。
弥月对着镜子娇俏地说了一句:“怎么才来?”
青年俯下身,一双红眸在镜中显现,嘴角噙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月姬在等谁?”
弥月浑身的血液凝固——
是产屋敷月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