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女主自救指南[快穿]》 1、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1 好热...大概是意识还在远处飘荡,大脑尚未清明,霍莘莘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但身体本能地因为不适感而扭动,想要摆脱些什么。 就好像早春突如其来的升温,回南天时带来的那种包裹住全身的潮湿、闷热,明明还在呼吸,却仿佛要被溺死在水里。额头细密的汗很快凝聚成滴,顺着额角滑落。 企图逃脱的计划被人发现,一只大手随即固定在她腰部,按下她的躁动。干燥的掌心与腰部的软肉紧密贴合,让她不自觉颤了一下,但很快被别的更剧烈的感觉所覆盖。 记得她看过的某本古书,写了一只被压在山下的猴子,五指山下它只能调动胳膊和脑袋,而此时此刻霍莘莘觉得她就是那只猴子。而视线中紧绷的肩胛和背肌高高耸起,沉重而厚实,在黑暗中只能看见轮廓,正如同重峦叠嶂的山峰。 意识到发生什么后,她微微喘气,耐心等待传输的意识与宿主彻底契合,获得身体掌控权的瞬间伸出手抓住床头柜摆放的玻璃杯,将里面装着的液体毫不犹豫全部泼在了男人的头上。 哗—— 他终于停下动作,缓缓抬起头,注视着她。这个动作让他像极了蓄势待发的野兽,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霍莘莘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沉重的喘息,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再次扑上来咬断她的脖颈。 有水珠滴在腹部,凉得她一阵瑟瑟,意识变得更加清明。 她迅速用肘部支撑起上半身,从手边抽过一个枕头挡在两人中间,然后用力屈起膝盖死死抵住对方的胸膛,让他无法再靠近半毫。 虽然因为咸鱼,选择图书管理局特情部这种清闲的岗位,平时最多干干抓盗版、走.私图书的工作,一年还遇不上几件。但霍莘莘可是实打实的警校毕业,整整六年的学习训练。如果她愿意,甚至可以制服眼前的男人,就是得费点心思。 而因为她的动作,男人的手指被迫抽离,但视线依旧紧盯着她。 得再做点什么。 脸颊依旧泛红,但霍莘莘眼睛却格外理智,大脑飞速转动。她的拇指悄然按下中指的第二个指节,余光确认视角右下角原本红色的光点转绿后,她视线直直地撞进男人的双眸,一字一句道: “傅简,我要和你离婚。” 声音在偌大的房内回响,被称为傅简的男人又花了一分钟才缓缓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眼中对猎物的渴望在消退,逐渐被迷茫取代。他缓缓坐起,思绪有些混乱,想要抬手去揉一揉胀痛的太阳穴,但很快注意到指尖沾染的晶莹,随即放下。 “抱歉...”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干涩得要命,声音嘶哑而低沉。佣人摆在床头的水已全部被他的头发喝得一干二净,此时还在顺着发梢滴落,于雪白的床单上洇开一道水痕,而空杯子正被面前的人紧紧攥在手心。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结婚五个月来,他们始终恪守婚前签订合约上的每一个条目,分房、不过问彼此的任何事务、互不打扰,属于两个人的别墅很少同时存在着他们两个。最亲密的时刻大概是对外的晚宴中她虚虚挽着他的臂弯,在外人面前言笑晏晏。 今天晚上,他错得离谱。 傅简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想再次道歉,想说可以按照约定调整离婚后财产的分配比例作为补偿,但在余光看见凌乱的床铺和床上眼神防备的女孩后,他又生生把话头咽下。 脚下还散落着属于两人衣物,团成一团或是被扯破,余光发现被随意丢弃的西装外套。他逐渐回忆起一些事。 今晚他独自出席商业宴会,但似乎是酒太烈,他感觉有点不舒服,早早离开了会场。因为这栋别墅的位置比其他的公寓要更近些,司机见他不舒服得厉害,就把他送到了这里。可他又是怎么出现在霍莘莘的房间内的? 酒......傅简眉头紧皱,头痛欲裂,他只好放弃思考,捡起地上的毯子围挡在腰部。 再次走近床铺,察觉到女孩因为他的动作而明显警惕后缩。他们两仿佛磁铁的同极,彼此互斥。他只能放缓动作,仿佛投降般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而后将大半掉落床尾的被子拾起,向女孩推了推,但没有靠太近。 女孩...原谅他用这个词,哪怕他们已经是夫妻,但与他相比她明显还很年轻,甚至还在读书。七岁的年龄差是一道巨大的鸿沟。 傅简闭了闭眼睛,制止一切发散的思绪。见她用被子把自己包裹严实,这才迈步走向床头,打开壁灯。 房间瞬间变得明亮,将一切阴暗从角落拖到烈日下暴晒。 “你先收拾好,离婚的事随时可以谈。现在想回家我也可以安排车送你,但如果你确实着急……我在客厅等你。”他说了一长串话,却不敢看她,担心目光也会扰动平静的水面,让她害怕。 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傅简悄然离开卧室。厚重的木门被咔哒一声合拢,刺痛双目的光线被拦截在后。他站在阴暗中,几秒的寂静后,终于忍不住双手抱头,痛苦地呻.吟起来。 “我都做了什么...” - 确定男人已经彻底离开,霍莘莘裹着被子从床上弹射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咔哒”一声反锁住房门,她以别扭的姿势定在原定,屏息着警惕地打量房间的内饰,确认没有异常,才终于松懈下来长长的舒了口气,伸手捏了捏中指第一节关节,使得右下角的灯光重新转红。 “刚来就这么劲爆,可恶,回去我一定要申请一笔精神损失费!”她自言自语嘟囔道,手握成拳狠狠在半空中挥舞了一下。 所站的位置对面正好有一面全身镜,霍莘莘走近,略带好奇地打量着自己。镜子里的女人身材匀称高挑,腰部和腿部没有多余的赘肉。皮肤白皙之中透着淡淡的粉色,五官精致。这大概是她本人添加了十级美颜磨皮后的效果,并且身材参数也被大幅度调整。 她发了会儿呆,从刚刚的危机中镇定下来,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这里是漫画世界,名为《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她通过意识传输仪器从现实“穿越”到漫画的女主角身上,并在后台修改女主角的姓名为自己本名,工作人员说这样更方便入戏。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 3871年,在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争后,蓝星被彻底统一,星际旅行成为日常,国家的概念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最高联邦和星球代号。科技高速发展,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同时,人们也在不断追求着美好的精神生活。小说、影视剧、游戏相比一百多年前,设备载体从移动手机变为光脑、ar眼镜、实景交互设施,但本质内容并没什么变化。 就算过一千年,“霸道总裁爱上我”依旧有市场,烂俗降智的偶像剧仍旧还在拍,联邦曾调查过,证明他们确实不是在洗钱。“是兄弟就来砍我”的游戏在打开网页时还是会时不时作为弹窗广告出现。而消消乐已经更新到19726关,预计年底能突破两万大关!感谢科技,和二次元老公面对面贴贴成为可能,乙女游戏的受众还在不断扩大。 除此之外,少女漫的忠实读者也还在。 她会来到这个世界,都是因为上个月发生在联邦各地电子图书馆的怪事。 原本摆在书架上专门给小女孩看的纯爱漫画,画面和故事走向在一夜间全部扭曲。男女主经历青涩扭捏的推拉后,逐渐成长、携手并进的纯爱故事,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强取豪夺、监禁、胁迫等内容......变为充斥着大量成人情节的tl漫!(注1)图书管理员起初以为是自己分类错误,于是把它贴上18+标签后重新归类。但很快他发现这并不是自己错误分类,书架上的纯爱漫画正在一本本变扭曲,少女漫标签几乎与tl漫等同,甚至更加露骨! 女孩看了会尖叫,女人看了会脸红。 怪事从图书馆延伸到家家户户,被购置回家的少女读物竟然也纷纷发生变异,像一场大型的电子传染病。先是一名家长搜到自己9岁的小女儿在看小.黄.书,后又有老师在学生的光脑里发现“不健康读物”。 一时间,图书管理局的举报电话铃声不绝于耳。 “必须调查清楚,还孩子们一片净土!”图书管理局局长在会议上一拍定音。 于是只有一百多名员工的图书管理局下,不过十人的小小特殊事件调查部里——其中只有五名调查员,剩下五人都是文职——刚刚入职一年勉强还能与少女沾点边的霍莘莘接受了这项艰巨的任务。但她怀疑因为自己是新人,那帮老油条才全把皮球都踢给她。 还记得出发前,部长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道:“小霍啊,少女的世界就靠你来守护了。 不愧是管理图书的部长,六十岁还这么中二。 但她之所以选择图书这个夕阳行业做一名朝九晚五低收入的公务员,只不过是想每天看看小说漫画,度过自己平凡而又无趣的人生罢了啊! 收回思绪,霍莘莘老成地叹了口气,又捏捏第一节指节打开这次的任务要求。 光幕在眼前展开,偌大的黑体字一个一个蹦出: 【1、一切行动需遵循《联邦法律法规》及《图书管理局工作人员行为准则》。 2、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尽量达成he,即“男女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附:合理范围内,允许存在绝症、车祸、天灾等外界因素导致的be,具体案例请参考书籍《如何塑造悲剧而不显得刻意》。 3、男女主接吻次数限制在3次以内。作为8-16岁少女向漫画,请保证吻戏足够清水,且为推动剧情服务。附:禁止出现脖子以下成人情节! 4、尽量保持画面唯美。 5、尽量使故事走向足够合理。附:第4点优于第5点,即可以为了画面美观性而牺牲故事性。】 内容非常简单,符合联邦一贯的风格——废话文学。说好听点是给了她极大的自主权,说难听点就是上面人根本不在乎这个任务,把她一个人丢到这个漫画世界就完全不管了。那帮老头果然只是跟民众做做样子,除了她,又有谁真正在乎为数不多的少女是否还有漫画能看呢? 霍莘莘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假笑,默默将心中预设的精神损失费翻了个倍。 2、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2 霍莘莘花了很长时间收拾自己。 腿间酸涩和饱胀的不适感逐渐强烈,由此可见她应该已经彻底和这幅躯体融合了。她扶着墙,两股战战,好似刚上岸的美人鱼般走路姿势别扭。 只能庆幸还好她穿得及时,傅简还只停留在动手的阶段。 霍莘莘站在更衣间环顾足足有两面墙的玻璃衣柜。这本漫画的世界观应该还停留在原始时期,科技甚至是审美都和联邦时代有很大差异,她刚站在门口喊了两遍开灯都没反应才意识到这里没有声控。她在接受任务后经受过培训,但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只学习了必要的知识,至于服装审美这一块... - 傅简只用十分钟冲完凉水澡后,穿上棉质家居服下楼来到客厅。 除了固定的两个佣人,这栋别墅很少有其他人到来,因此没什么生活痕迹。挂钟显示已经过了十二点,他没吵醒佣人,在厨房认真搜寻,找到了一罐还没开封的蜂蜜。 待水烧开,正要在氤氲着热气的杯中加入一勺晶莹的蜂蜜,傅简的动作滞住。这种质感,让他很难不联想到刚才在浴室里冲澡时手上那残留的温热和粘稠。 他默默合上玻璃罐放在一旁,而后双手搭在膝盖上,脊背微弓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看上去格外颓废。 在蜂蜜水的热气即将散尽,他正要重新冲泡时,轻巧的脚步声终于响起。他顿时喉咙发紧,扭头看去,看见了——上着玫红色长袖,下穿白色九分铅笔裤,小心翼翼向他靠近的女孩。 嗯,他都不知道衣柜居然还有这种衣服...是因为害怕所以才把穿成这样吗?傅简的愧疚感更浓了。 在衣柜翻来找去不知道穿什么最后只能随手拿起两件穿上的霍莘莘,认真审视对方的眼神,确认没在里面看到怀疑和惊讶后,松了口气。 公元三千年后,因为常年酸雨和阴郁的天气,蓝星的人们都穿着特殊材质抗腐蚀的衣物,可以任意调节厚度、长短、大小和颜色,且速干方便清洗,买一件能穿好几年。霍莘莘作为宅女,平时除了穿工作制服,就靠这一件混日子。 看他的反应,自己应该没穿错,不过还是得多多学习这里原住民的穿搭。 她上下扫视一眼傅简,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温度正适合入口的蜂蜜水被推到她面前。 《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原本画的是被定下娃娃亲的男女主,因为女主家中长辈重病,在孝心驱使下,她同意了和正在争夺股权、需要营造人设的男主傅简契约成婚。女主是快毕业的大学生,男主则一直耕耘事业,两人有着七岁的年龄差。年上、爹系男友、先婚后爱、甜宠...明明是夫妻,却连手指的触碰都会让人心悸脸红,这种身份认同和心理认同的拉扯正是这类书籍广受好评的原因。 可故事被扭曲后,推动感情发展的情节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床上、沙发、餐厅、厨房、办公室...永无止境的交互,两人如同只会遵循本能的动物,被欲.望驱使着,在做中表达爱。虽然画面依旧精美,但内容却毫无美感可言!读完像是吃了一大口肥肉,油腻的感觉糊在喉咙难以消散。 霍莘莘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水杯,没有碰。搭在沙发上的手悄然捏了捏中指指节,当她视角右下方亮绿灯,则说明录制开始。她的任务除了调查漫画扭曲的原因,还要控制展示内容,在某些时刻紧急叫停。 因为不确定失控的漫画正处于哪个章节,霍莘莘不敢轻易说话。 短暂沉默后,傅简首先开口:“爷爷已经离世,我们现在离婚虽然会被质疑,但并不是不能解释。如果你执意要离...我刚刚已经让律师发来了离婚协议。” 他又伸手把桌上一沓纸推向她,封皮上写着离婚协议四个字。这份协议在他们结婚时就拟好了,毕竟这也是契约婚姻的一部分。 他置于腿上的手掌合拢,声音有着独属于这个年龄段男人的磁性和沉稳:“我们婚前公证过的个人财产保持不变,但共同财产这一部分我重新调整了分割比例,当做...”他顿了顿,原本注视着霍莘莘的视线有所偏移:“今晚的赔偿。” “我很抱歉。如果你在看过协议后还有需求,也可以直接提出。” 傅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足够诚恳,没为自己辩解,也没有请求对方放弃离婚的想法,即使为期五个月的短暂婚姻会给他的个人形象造成重大影响。毕竟伤害已经发生。 但他同样派了人去调查今晚的宴会,霍莘莘这边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会负责,但背后谋划这件事的人也必须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女孩手指捏着下巴,垂头思考,不知道在想什么。傅简扫过那杯彻底凉掉的蜂蜜水,默然等待审判长最后的判罚。 说实话,霍莘莘不想离婚。不管是原著还是扭曲后,男女主始终保持着夫妻关系,刚刚在床上突然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傅简清醒一点,让漫画不要走上tl的道路。 不过傅简这番话信息量很大啊。 爷爷,说的应该是养育女主长大的爷爷。作为感情线的第一推手,只在前半段情节出现了几次,很快去世,但那个时候两人的感情已经萌芽,婚姻关系的主要黏着剂消失,随后进入“我喜欢ta但不确定ta喜不喜欢我想不想和我离婚”这种扭捏的推拉期。 啊,真香! 摸清楚了状况,霍莘莘放下手,抬眼望向傅简。 作为一名木有感情的乙女游戏推土机,百分百图鉴氪佬,全结局收集狂魔!她对自己目前的主线任务非常清晰: 1、找出扭曲的真相。 问题不外乎出现在她身上、傅简身上、或是周边各种人或环境上。如果是第一种,她的意识已经取代了原女主,只要照着原剧情走下去,达成he结局完全easy,回到现实让技术人员查查生成女主形象的代码出了什么问题,案子就结束了!第二种,她则更不能离婚,需要继续呆在傅简身侧对他详细调查。第三种则比较麻烦,得随机应变,考虑到不管是什么意外都要通过间接影响她或者傅简才能达成,要想诱敌深入、钓鱼执法,这婚也不能离。 2、推动感情线发展,达成he结局。 想到这里,她眼眸变得深邃。傅简这款禁欲爹系年上霸总她玩过很多,虽然让她这个重.口味选手玩纯爱有点难受,还得控制进度条不能太超前,但她克制克制也不是做不到。 肉吃腻了,偶尔也得换换清淡的不是。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宴会上喝的酒有点问题。” 所以是第三种情况,有其他人介入?当然,也不排除是傅简在说谎。思绪流转间霍莘莘迅速垂眸,咬住下唇,起身拿起离婚协议后离开客厅。 今天的情节走到这儿差不多了,她得回去做做功课再来应付新一轮的挑战。 傅简怔然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楼梯转角,房间重回安静。 他把视线投向茶几。 被带走的不光是离婚协议,还有那杯蜂蜜水。 - 第二天八点,伴随着清脆的鸟鸣,阳光洒在印有碎花的棉质被褥上,金灿灿暖洋洋。霍莘莘窝在被子里,伸出手摸了摸光线照射的方向,忍不住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脚丫在被子外晃荡。 为了这一幕,她睡前特意没有拉窗帘。能够被太阳唤醒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尤其是在生活在3871年,经常一个月都见不到太阳,就算它终于肯露面,也没有人会把身体暴露在阳光直射下。 这是比直接淋酸雨还要危险的事——会致使人患皮肤癌的概率提升20倍不止。 她昨天花了点时间去翻阅原女主的手机,这本漫画的设定真的很严谨,手机的版本与漫画的背景时代一样古早,手机写着今天上午九点她要去学校和导师讨论毕业设计。这也是为什么昨晚她会出现在这栋别墅,当初购置婚房,最先考虑的就是地理位置,要让她上学和傅简上班都足够便捷。 这栋别墅正好在二环的生态区边上,没有商业街那么吵闹,傅简从公司开车回来不到二十分钟,而霍莘莘从这儿到大学城也很近。不过她最近都在市中心和朋友合租实习,只有回学校的时候偶尔住这边或是宿舍,昨晚就是下班太晚回寝室怕吵到室友,才来这边歇脚。 昨晚顺便翻了翻手机相册,摸清了原主的穿衣风格,今天套着圆领卫衣,配上复古色阔腿牛仔裤,很简单的搭配,但霍莘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臭美几分钟。考虑到温度,她又顺上了一件黑色夹克。她没有化妆,胶原蛋白是这个年纪最好的化妆品。 女孩挎着包,顺着楼梯一阶阶轻快地跳下,柔顺细长的头发散落,露出脖颈一侧还未消退的红痕。 傅简意识到自己注视那截鹅颈的时间过长,垂眸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 “早上好,”霍莘莘明媚地对餐桌上的傅简打着招呼,在他对面坐下,佣人很快将早餐摆在她面前。 “早。”他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视线不自觉再次扫过那道红痕。将手里的平板递给站在一旁的秘书,他扭头低声嘱咐今天日程表上的内容,但他们的对话随即被女声打断。 “我九点要到学校,你能顺路载我一趟吗?” 她一侧的腮帮子鼓起,咀嚼着好吃但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物,声音有些含糊,睁着大眼睛渴求地看他。 ...这超出了傅简的预料,事实上从昨晚开始她的反应就不断令人始料不及。被那样粗.鲁强.制地对待后不应该是大哭大闹一场,宣扬到双方父母面前,或是以此作为威胁获取更多利益吗?明明昨晚还说要离婚,今天却仿佛没事人一样表示亲昵。 难道他轻飘飘毫无证据的解释足够令人信服?还是说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这么难读懂。 早上律师将再次调整的离婚协议发来,但现在傅简却突然不想拿给她看了。 他失神片刻后颔首道:“好。” 今天傅简起得很早,面前的早餐也已经空盘,之所以一直抱着平板拖着秘书说些不重要的内容,不过是为了等她起床。他知道她提前宿在这边,通常是因为第二天上午要去学校。 他想在上班前见她一面。 3、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3 藏蓝色的迈巴赫平稳向前行驶,霍莘莘扒着窗口探头吹风,虽然知道风吹拂的凉意、太阳的温度都不过是代码,是一串传输到她大脑的信号,但还是忍不住享受其中。 傅简坐在她身侧,身穿笔挺考究的西装,正通过平板翻看每日新闻,光线通过车窗从侧方打在他脸上,宛如一幅精致的油画。但实际上他并不如看上去那么悠然,努力压抑的沉重呼吸被风声掩盖,他让视线死死固定在屏幕上,抑制自己扭头的冲动。 【在ipo阶段性收紧的背景下,本周,新股市场将再次出现“0”新股申购的情况,这已是开年以来第二次发生。】(注1) 一行行字在眼前划过,但却没能进入大脑。 他正在幻想。 如果在车上做,即使她的衣衫褪尽,他的西装应该依旧穿得规整,第一个纽扣依旧紧扣着,但领带或许会因为她的依偎而不时歪向一边。 【新股市场共有31只新股上市,上市首日平均涨幅为104.94%。】 他的双手会固在她的腰窝让人不会因为剧烈动作而滑落,手掌很大,圈住她的指尖甚至能贴合。手腕那价值不菲的腕表是冰凉的,贴在皮肤上应该会激起一阵战栗,但很快就会沾染上她的体温。 【整体来说,新股发行节奏持续处于低位,新股生态正发生新的变化。】 虽然会变得皱巴巴,但面料昂贵的西装并不会被抓破或者扯裂。即使如此,这套完好的西装依旧会被主人丢弃,毕竟腿部一滩深色的水渍并不好清洗。 他应该会佯装生气,为她又毁了他一套西装。 【就近期新股市场走势,华金证券分析师李蕙分析,上周新股板块在延续结构性分化的同时呈现较为显著的高低切换。】 他该怎么惩罚她才好? 他的思想被打断。 霍莘莘从手机里抬头,开口问道:“妈妈发消息让我们今晚回家吃饭,你有空吗?” “有空,”他几乎是在对方话音刚落就回答道,声音颇大,像是在掩饰什么。这很奇怪,傅简思绪微动,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接着问道:“你今天要在学校待到什么时候?” 霍莘莘歪头回想手机上的日程表:“一会儿和老师开会完约了朋友吃午饭,下午有节思政课,三点半下课,可以慢慢坐地铁回家。所以,”她笑眯眯地直视傅简的双眸,“不用来接我。” 他被噎住,想说她厚脸皮,自己并没有要去接她的意思,但看到她得逞的笑意后,他又咽下话头。罢了,算她赢吧,总归还是个孩子。 车在校门口停下,他摇下车窗,与跟他挥手的女孩道别,看着她的身影隐入人潮。 迈巴赫再次无声无息的启动,傅简没有关闭车窗,而是放下手里的平板微微侧脸去感受早春带着泥土味的风。 “昨天的事查清楚了吗。” 秘书早已经整理好具体内容,此时恭敬开口道:“查了所有监控,酒里面确实有药。”那药本来是某个色欲熏心的暴发户企图下给在场某个他看上了的女明星,被买通的服务员在送酒途中路过傅简,那时他的酒正好饮尽,随手从托盘上拿起的那杯正是放有药的那杯。害怕被追责的服务员也不敢说话,于是那杯酒就这样误打误撞被傅简喝下。 他的眉头再次皱起,低声自语道:“巧合吗...” “晚上的会谈改到明天。” “好的傅总。” - 女主的专业是视觉传达方向,毕设内容是就具体课题涉及一整套广告宣传品。因为看过原漫画,所以霍莘莘知道自己的毕设内容,这种感觉就像是开了金手指,组会上导师频频投来赞许的目光。 虽然是主打恋爱的少女漫,但女主的成长线如果写得好同样能为作品加不少分,所以她挑了几个时间打开录制,将内容记录下来。 “关于选题...” 会议桌上首,老师还在侃侃而谈,霍莘莘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打开某个古老的聊天软件,将图片发给了顶置的那个聊天对象。 【会议顺利进行中~[猫猫骄傲表情包]】 与此同时,同样在开会,但不同的是坐在最上首的傅简手机振动。在大家讨论内容的间隙,他随意看了一眼,在看清是谁的消息后不由得失笑。 【我也在开会。】 他把手机合在桌面,重新抬头看向屏幕,但几秒后他又再次拿起,对准桌上的记录本“咔嚓”拍了一张照片。周围逐渐安静下来,大家疑惑地交换视线。 照片成功发送,他重新板起脸环顾四周:“继续。” 秘书发现,从那之后,傅总的手机就没再安静过,总是嗡嗡地震个不停。而一旦它响起,无论傅总在忙什么,都会停下动作,看着手机露出浅笑,在思索后郑重地打下一行字,或是拍照片。 他敢保证,傅总过去一个月用手机拍的照片都没有今天多。 他就像…就像个陷入热恋的愣头青,恨不得时时刻刻与手机那头的人保持联系。甚至会在发出小心后耐心等待对方回复,整整几分钟!什么也不做!只是在等待对方回消息! 天,这可是在金融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傅总!他一分钟内流动的资金足够普通家庭生活二十年了。 他当然知道手机那头的人是谁,毕竟傅总长期开着免打扰模式,消息能够让他的私人手机响动的人不超过一只手。 【和室友来吃烤鱼啦,香香~你吃午饭了吗?[两个女生和烤鱼的合照]】 【会还没结束,结束了就去吃。 在吃了,公司食堂[餐盘,两荤两素一汤]】 【哇塞,看上去好好吃!你吃饭要付钱吗?】 【当然要。】 【公司都是你的,怎么吃饭还得付钱! 下次请我吃】 【好。】 【在上课,思政真的很无聊[坐满人的教室]】 【那要怎么办?】 最后的消息停在这里,那是半个小时前发过去的,她没有回复。而傅简在半小时内第三次拿起手机滑动屏幕,回顾刚才的聊天内容,蹙眉,思索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 不应该这么回。她说无聊,应该是希望自己提供解决方案,他怎么能把问题反抛回去。嗯,也有可能是在认真听课没有看手机,学生还是要以上课为主。 那他还要不要再主动发消息?毕竟如果她确实在忙,有可能会被打扰。但之前的消息都是她主动发的,他都没有主动发过,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在生闷气? 思绪万千,他仍旧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只能再次把手机反扣在桌面。刚过三点…或许下课后会有消息。 - 霍莘莘只在教室坐了五分钟,随便录制了一幕上课的剧情,就从后门悄悄逃逸。 领导发消息让她去一趟公司,之前一直由她和同事负责的项目对接出了问题,同事不在,所以她得去解决。 不过即使没有这个突然展开的情节,她也不会真坐在教室认真听两个小时思政课。 拜托,她在这个漫画世界本就是为了工作,没必要再讨更多苦头吃。 女主成长线很重要,但也不能忘记主线任务,定期给傅简发消息检查他的精神状况和促进感情交流也很重要,在游戏里这属于可以增加好感的简单日常任务。 从大学城搭乘地铁前往cbd需要四十分钟。 地铁,多么落后的交通工具。 “莘莘!快来,和马总介绍一下我们这次的宣传企划。” 目前除了男女主的感情线,其他情节并没有受到扭曲,都是她看过的内容,再一次体会到开金手指的爽感。 事情都处理完,时针已指向16。霍莘莘慢悠悠掏出冷落已久的手机,果然看到某人十分钟前发来的未读消息。 【在地铁上?】 她没急着回复,与其他人告别后,向傅氏集团所在的大楼走去。 - 按原著来说,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来傅氏。通过旋转门走入大楼,霍莘莘环顾一圈径直走向前台,早已联系好的秘书正等在那里。跟着秘书刷卡通过门禁,她搭上走廊最尽头直达总裁办公室的电梯。 “你应该没和傅简说我要来吧?” “没有的,夫人。” “他现在在做什么?不忙吧?” “傅总正在办公室,今天只剩下两份文件需要他过目签字,我会在半个小时后提交。”秘书表示自己非常上道。 “很好,谢谢你。”她眨巴眨巴眼,笑着挥了挥手,顺着对方指引的方向找到挂有傅简名牌的办公室。大片的玻璃墙内百叶窗被合上,无法观察房间内部的情况。她轻敲木门,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声音,她只好小心推开一道门缝。 办公室的布局宽敞明亮,通透的玻璃窗外,是城市的繁华景色,室内的光线温和舒适。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是与之相配的厚重实木家具、各类精致的摆件与挂画。办公桌后面,有一面覆盖整个墙体的书柜,上面摆放着整齐排列的书籍和各种奖杯,皮质座椅的主人此时并不在这里。桌对面是休息区,配备了舒适的沙发和茶几。 霍莘莘视线看了几遍,确定房间内没人后关掉录制,懒散地坐上办公桌后属于总裁的靠椅,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秘书先生的工作不到位啊,总裁不见了都不知道。” 她脚点地,靠着背倚仰头看向天花板,借着椅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做点什么好呢...她眼睛滴溜溜转,很快计上心头。 - “傅总?”秘书惊讶地从工位上站起,视线不自觉瞟向总裁办公室的方向,但傅简是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您什么时候去了外面?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一会儿把上个季度初步统计的报表拿给我,再给一份到cfo。”皮鞋声敲击地面,傅简只匆匆留下命令便像一阵风一样刮过。 “好的傅总。”虽然这才是他熟悉的雷厉风行的傅总,但他还没来得及告知夫人正在办公室等您啊!或许不说才是正确的选择,万一这是人家两夫妻的情.趣呢? 秘书先生宽慰自己,来不及想别的,手忙脚乱去处理那堆还没整理好的季度报表。 十分钟后,他抱着报表和那两份需要打印的文件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沉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请进。” 他推开门,扫视一圈,却没看到穿着针织外套的女性身影。啊?办公室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密道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莫名其妙消失。 他站在桌前,递出文件等待的同时,犹豫着开口道:“傅总,夫人刚才来过。” “嗯,我知道,”傅简一手随意翻着,一手隐在桌后,办公室只有刷啦啦的纸张翻阅声。他并没有签字,而是重新把文件放在桌面:“我再看看,你先下去吧。” “好的傅总。”虽然这两份文件已经修改商议了无数次,只差签名,但秘书先生决定不多问。他只是个打工人,决策的事让领导做就好。 他又看了眼桌面,感觉有哪里很奇怪,但没有细究,转身离开。 咔哒——门被再次合上,办公室内重回安静,太阳透过落地窗在地面投射出一片光亮,偶尔有几只飞鸟从四十层的窗外掠过。 除此之外,没谁能再经过这里,看清这张胡桃木制办公桌下,正在发生些什么。 傅简将座椅缓缓向后,露出跪坐在地面、他腿边的霍莘莘,看到她因为手指被迫张大的口腔,嘴边的残液和眼角生理性的泪水。 食指与中指微动,他从嗓子里发出餍足的感慨。 “真乖。” 4、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4 霍莘莘原本的计划是捉弄一下傅简,躲在办公桌下趁其不备吓他一跳。但在这个扭曲的世界,计划赶不上变化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木门被合上,男人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工位,而是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皮质面料受到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铃声随之响起,他似乎在给谁打电话。 霍莘莘有点好奇,没有出声,抱着膝盖竖起耳朵偷听。 “舒医生……” 医生?傅简生病了?可原著没有这一段呀。 “嗯,今天又出现了……” 出现了什么? 男人叹息,似乎很疲惫:“你开的药我都有按时服用,但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药效被削弱了。” 昨晚?他俩差点擦枪走火的事? 手机那头的人似乎说了很长一段话,隐隐约约听不清楚,只能听见傅简不断低声应和。 到底在聊什么?她把耳朵紧贴桌子内壁,想要靠得更近些。然而,腿因为长时间曲折有些发麻,在调整坐姿时不小心踢到了哪里,发出一声轻响。霍莘莘顿时呼吸一滞,肌肉绷紧全身僵硬不敢再动。 糟糕,如果在对方一进门就跳出来那是情.趣,现在被发现妥妥的是偷听啊! “好,明天见。” 电话被挂断,清晰得像是靠在她耳边发出的声音,很快,背后大团的阴影渐渐靠拢。霍莘莘闭眼装死两秒,最后还是不得已讪笑着缓缓抬头,对上傅简看不出表情的脸。 “咳咳,我来找你一起回家,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但好像搞砸了...”她吐出舌尖,做了个鬼脸,装出迷迷糊糊的傻样,企图萌混过关。她边说着边小步向桌洞外面挪动,突然被一只手抵住肩膀,并不算用力,却让人难以站起。 霍莘莘愕然看向他,正要开口询问,敲门声再次响起,与此同时握住她肩胛的手陡然下压,本来就酸软的腿没料到这样的局面,她直接跌坐在地。 刚刚四月,气温还不算暖,大理石冰凉的温度透过牛仔裤迅速蔓延至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还远不止此。 敲门声再次响起,傅简抬眼看了看,蹲着的身体站直坐回软椅,那只手随之从她的肩膀攀升,随后缓缓张开手掌,轻而易举捏住了她脸颊两侧的软肉。 不太对劲,傅简这是又犯病了?在看不见的暗处,霍莘莘刚刚还装乖的表情迅速冷了下来。录制没开,因此她也没有反抗,计划再观望一段。 脸被迫扬起,她平静地注视着傅简的脸,看着他喊外面的人进来。他全程端坐,与平时工作的模样并无二致,唯独本应该放在桌面撬动键盘或留下签名的手此时隐藏于桌下,将食指和中指进入她的口腔。 秘书的声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响起。 他的指甲不长,末端很平整,应该是有定期修剪。与女性相比,男性的手掌更大,手指更长,粗粝的指尖几乎在瞬间就抵住了口腔尽头脆弱的软肉。 眼角随之激起泪花。 “傅总,这是上个季度的财务简报,还有这两份文件需要您签字通过。” 上下搅动,塞得满满当当。 “嗯,我看看。” 指尖划过上颚,酥麻的感觉让她呼吸急促,很快,纸张翻阅的声音掩盖了啧啧水声与喘息。 秘书应该想不到吧,办公桌下逼仄的桌洞内,有个女孩正跪坐在他的总裁腿旁,翘起的尖头皮鞋离她胸口的距离不过几寸。 “好的傅总。” 因无法吞咽,涎液顺嘴角滑落,滴在傅简的手臂,又很快渗入西装,只留下一道暗色水痕。 秘书只在办公室里待了两分钟,他离开后,傅简将座椅向后移动,让角落里的小动物重见阳光。他的眼神充满怜爱,用柔和的声音喊她乖孩子。 可惜孩子只乖了两秒。 她眼尾高高吊起,用充满挑衅的眼神死死注视着他,随后,张嘴狠狠咬了下去!像只凶猛的小狗。 “嘶——”他吃痛,刚刚还闲适的表情顿时扭曲,下意识想要收手,但对方咬得太紧,一时半会儿居然抽不出来。 不过如此嘛。 tl漫里女主只会嘴上说着拒绝,可惜她不是女主。 霍莘莘面露轻蔑,从鼻腔内发出一声冷哼。感觉到傅简想要暴力抽手,又害怕伤害她,表情痛苦得不行,这才勉强松开了牙齿。她已经很给面子了,都没给他咬出血。 虽然处于下位,但却表现出这场游戏她才是玩家的从容。 手终于得到解救,傅简微微咧着嘴,握住手指烙下深深红痕的手,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 怎么搞得像受欺负的是他一样?霍莘莘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裤子粘着的灰,接着略带嫌弃的从桌上抽了张纸呸呸呸个不停。又瞥了眼两根手指高高竖起,呆坐在座椅上的傅简,抽出另一张纸扔了过去:“喏,擦擦。” “……”傅简已经说不出话了,默默遵从她的命令。 -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沙发两端,总觉得此时的场景似曾相识。 但这次是霍莘莘先开口:“你跟医生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不解释解释?” 知道瞒不住,傅简只能坦然,干巴巴地说道:“他是心理医生,因为…”他顿了顿,双手搭在膝盖上,视线盯着茶几上的小摆件,好像那有无穷乐趣:“我无法控制的对你产生了性..冲动。” “哪怕只是现在这样坐着,没有肢体接触,甚至没有眼神对视,只是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我都抑制不住地想要……你。”他想将人压在身下,拆.吞入.腹,让她尖叫,哭泣,沉沦。 霍莘莘若有所思:“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近一个月。” 面对面剖析自己肮脏的内心,这对一贯骄傲自矜的傅简来说并不容易。 他七岁时父母出车祸双亡,九岁被接到傅家,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为了爱情净身出户的有钱人家小孩。一夜间,拥有了爷爷叔叔伯伯姑姑,和无数个兄弟姐妹,这么多和他流着相同血液的亲人,搬进了像城堡一样的房子,小傅简一开始是幸福的。 但幸福只持续了几天就打破。他将这些人视作家人,他们却只把他视作争夺家产的肮脏爬虫。 在吃过许多次闷亏,背了无数个黑锅后,年幼的傅简学会了要如何在这个家生存下去。那就是尽可能做到最优秀,讨长桌最上首,那位始终不苟言笑的爷爷欢心。 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进入傅家的二十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卯足了劲往上爬,事事做到最优秀。 直到某天,爷爷突然和他说。“结个婚吧,找个合适的女人成家,我也就放心把集团都交给你了。”他站在一旁,放置于身侧的手因兴奋而颤抖,这是他无数个日夜梦寐以求的,多犹豫一秒都是对他前二十年人生的不尊重。傅简对感情一向看得很轻,在丛林法则下生活的经历让他明白所谓的爱情都是虚无缥缈,只有利益才是永恒。 傅霍两家历来有联姻的传统。和霍莘莘的第三次见面,就是他们的婚礼。 她是个好女孩,结婚只是想让病重的爷爷看着自己穿上白纱,成为最美的新娘。 这种单纯的傻姑娘不适合在一团浑水般的傅家生活。 越了解她后,这种不忍心愈发强烈。傅简淋过雨,但依旧想给别人撑伞。于是他提出签订合约,最多两年,待他坐稳傅氏首位后,他们就离婚,各自去寻找幸福。 虽然傅简认为浸染了铜臭味的自己和谁结婚都一样,但霍莘莘不一样,她值得更好的。 “医生说,我是因为太缺爱,心理上的渴.望转化成了生理上的诉求。但我对其他异性却没有任何想法,只对你……”他视线漂移,转移话题:“发现这种感觉越来越难抑制后,医生开始推荐我吃药,这起到了很好的舒缓,我慢慢能控制自己,不再那么渴求你。” 但谁也没能料到昨晚那杯酒,让他彻底失控,压抑了两个月的欲.望如同堆成山的干柴,只需要一颗火星,就能将其全部燃烧殆尽。不仅如此,酒里的药还抑制了他本身服用的药物。尽管早上他吃了药出门,依旧无济于事。不管昨晚在卧室,还是今天的办公室内,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另一个人格控制,在做出那些举动时几乎毫无意识,直到霍莘莘冲他泼水或是咬他才陡然清醒过来。 傅简觉得自己现在急需心理医生的帮助。 全部说完,他安静下来,再次等待来自对方的审判。 霍莘莘在思考。 目前看来这个世界扭曲的原因正是出在傅简身上,心理问题...总不会其他扭曲的漫画也都是因为男主得了精神病吧?还得再调查调查。 在这种情况下,要任务2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她无声无息按下中指关节,绿光再次亮起。 “如果因为缺爱才生病,那找个人爱你不就是啦?”隔着半米的距离,霍莘莘将手攀上男人的大腿,身体向前探,扬起脸笑眯眯开口道:“傅简,我们来谈恋爱吧!” 5、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5 霍家与傅家是两个极端。 霍家人丁不兴,主支每代就一两个孩子,霍老爷子更是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霍莘莘的母亲,霍玲。本来和傅家联姻是霍玲的事,但她在年轻时糊涂犯错,未婚先孕生下了霍莘莘后,她踹开渣男,放话绝不结婚,接着就把全身心投入到事业当中,在老爷子在世前,就已经成了霍家的实际掌权人。 不过就算没有这摊事,婚也未必能结成。因为她的联姻对象——傅简他爸——为了真爱离家出走,净身出户,跑得比她还快。 于是联姻这件事就落在了下一辈,也就是傅简和霍莘莘的头上。 “妈妈,我回来啦~”刚进家门,霍莘莘就像只蝴蝶,飞了出去,把拎着礼品的傅简和佣人抛在身后。 “今天怎么这么早?”四十岁出头,却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丝毫没受到岁月侵蚀的霍玲柔和笑道,将女儿拥入怀抱。 录制按钮开启中,霍莘莘非常自然的撒着娇:“当然是因为迫不及待想见到我最最最亲爱的妈妈!”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 嘴上打趣,但其实已经笑到合不拢嘴的霍玲捏了捏女儿的脸,才仰头去和已经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傅简打招呼。 “工作还顺利吧,跟星图的合同谈下来了吗?” “下个月签约,还得感谢妈您从中帮忙打点。” 其实每次喊出这个称呼,傅简都有些别扭。谁让霍玲只比他大了十一二岁,看上去又这么年轻。 看了眼抱在一起亲昵地聊着天宛如姐妹的母女,傅简开始考虑医美用于自己身上的可行性。 “先吃饭吧。我今天可是早早就从公司回来,亲自下厨,做了你爱吃的虾,”像是为了端水,霍玲又回头跟傅简说:“之前那道糖醋排骨看你吃了不少,我今天又做了,味道应该没差太多,一会儿多吃点。” “看来今天有口福了,您平时这么忙还下厨给我们做大餐,我这是沾了莘莘的光。”他侧头望着妻子浅笑,话语间满是宠溺。 霍玲微不可见颔首,对他这套说辞颇为满意。 当初老爷子要让女儿嫁给傅简,她其实是极力反对的。这孩子从小没了父母,靠自己摸爬滚打坐到现在的位置,心思深,虽然说相貌不俗,但年纪却大了点,又早早踏入社会,她怕自己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干不过人家。 但是架不住和傅家的亲事本来就是老一辈早早定下的,她能天天拿未婚生子自黑躲过一劫,如今没有老公事业顺遂是幸福了,却没想过责任要女儿来扛。 犹记当时,她那病入膏肓的父亲在床头唉声叹气。 “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妈走得早,我一个大男人又当爹又当妈把你拉扯大。你想接手公司我也不反对,但我就不明白了,搞事业怎么就和成家冲突了?我眼看着要进棺材,也没能见你穿一次婚纱,那让我看看孙女的行不行?莘莘和傅家那小子,多般配!她又心悦于他,这个婚怎么就不能结?!” 那当然是因为她害怕莘莘为了她和老爷子,为了霍家,默默担下责任,跟一个完全不爱的男人步入婚姻,然后毁掉自己的下半辈子啊! 心悦?才见过两面哪来的心悦! 可就算她再不满,这个婚还是结了。嫁出去的女儿每次回家,都成了作客。好在这半年看来,傅简这小子还算可以,她女儿看起来并没有吃什么苦。 思绪流转间,三人在餐桌前落座,佣人将还冒着热气的菜纷纷摆上桌,还特意把霍玲亲手做的那几盘放在靠近霍莘莘和傅简的地方。 “我今天去学校跟老师聊毕设的事,老师给了几个方向我觉得都挺不错,不知道该选哪个。”霍莘莘咬着筷子和妈妈倾诉苦恼,对方也耐心给予建议。 “运动会这个主题约束性比较大,需要考虑的方面很多,如果让妈妈来选,我会选音乐节。作为当下最火的娱乐活动之一,参与者都是18到25岁的年轻人,在宣传这方面的需要足够年轻,足够有创意,妈妈觉得这是一个很适合你大胆发挥的题目。” “不愧是我妈,咱俩想一块去了!” 她们又就宣传形式互相交换想法,筷子一直握在手里,菜却是一口没吃。 傅简坐在一旁微笑旁听,适时插入两句,并不觉得被排斥在外。他很享受餐桌上这种其乐融融畅所欲言的氛围,这是在傅家绝对见不到的。傅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时刀叉摩擦磁盘的声音过大,都会被上首的老人投来严厉的目光。 说话说到嘴干,霍莘莘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突然想到什么,侧头对坐在身边的傅简兴致勃勃道:“傅简,我想吃虾,你帮我剥一只。” 男人认真进食的动作顿住,看向她,表情略带困惑。 霍莘莘凑上前趴到他肩头,用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提醒道:“我们在谈恋爱,这是一种表达感情的方式。” 对了,他差点忘了。他已经结婚五个月的老婆突然说要跟他谈恋爱,来弥补他缺失的爱意。 在霍玲意味深长的笑容里,傅简默默夹起一只香辣虾,笨拙地剥去外壳,然后又沾了沾汤汁,放进霍莘莘碗里。 她像是收到了什么礼物一般,表情欣喜,反应非常夸张,扭头在傅简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谢谢老公~”她娇滴滴地说道。 傅简一口饭卡在嗓子里差点噎到。 这是把他当小孩儿了吗?做了正确的事要及时正向反馈,鼓励再接再厉? 礼尚往来,霍莘莘也剥好一只虾递了回去,甜甜道:“老公你也吃。” 霍玲看着面前的小夫妻秀恩爱,心想莫非她爹真有什么慧眼识珠的能力,一眼看中傅简就是莘莘的良配才坚持要成婚?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把宠爱多年的唯一孙女,为了个承诺,和自己想看着孩子结婚的愿望,就这么随便嫁出去。 如果霍莘莘知道她的疑虑,大概会直接说:妈,漫画的世界不讲逻辑。 - 虽然学校和家就在同一个城市,但平日霍莘莘不是住寝室就是因为实习住在出租屋,周末倒是可以回家,但又因为霍家妻子的身份,不得不做做样子偶尔去婚房呆呆。再加上霍玲也是个事业狂人,母女两一周也不常能坐一起吃饭说说话。 傅简十分体量,陪着霍莘莘在霍家坐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 “都这么晚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一会儿小傅开车吗?” “是的,因为一家人吃饭不知道几点能结束,就让司机提前下班了。” 这个一家人听得霍玲格外舒心。 离开霍家,从热闹舒心的客厅换到昏暗静谧的车内,傅简突然开始紧张,握住方向盘的手臂绷直。 他们要回家了,只有两个人的家。他会不会又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伤害她的事?还是说刚刚不该拒绝霍玲留宿的请求,应该让莘莘在霍家住,待他明天看过心理医生,重新恢复正常后再两人独处比较安全? 思绪混乱间,霍莘莘已经和霍玲做完最后的道别,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哐——狭小的车内融入第二个人的呼吸。傅简目不斜视,将车平缓地驶入主路。 副驾驶的人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恹恹道:“送我回合租屋吧,明早要上班不想挤地铁。” 方向盘上的手动了动,车变道进入右转车道,傅简状似不在意地说到:“明天我也要去公司开早会,可以顺便送你。” “不了吧,”霍莘莘打了个哈欠:“我俩上班时间又不一样,到时候还得你等我,耽误你的会怎么办。” 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傅简一时语塞,只能心里宽慰自己避免独处正符合他一开始的计划。 迈巴赫在城中村道路狭长的道路旁停下,再往前车就开不进去了。人行道旁有不少摊贩正在吆喝着生意,吸引路人的光顾。刚下晚班的都市白领拖着疲惫的身心,默默看着面前翻炒着的锅,等待被一碗热气腾腾的炒面治愈。从这里骑共享单车去cbd只需不到二十分钟,因为城中村又乱且挤,所以房价不高,是许多上班人士租房的最优选择。 其实霍家在一环附近有不少房子,作为霍家主支的独女,霍莘莘可以每天去不同的房子睡上一觉,一周不重样。 但独立自主积极向上倔强坚强的女主表示,她要依靠自己的能力打拼!于是贸易巨头霍氏的女儿就在这老旧的城中村和另外两个女生合租一套房。 霍玲欣然支持,表示不愧是她女儿! 傅简提出送霍莘莘到小区楼下。四月的晚风微凉,他扯松领带,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空气中浓郁的烟火气随之涌入鼻息。 这样正式的装扮在这条路上并不特殊,但或许是因为本来细致后梳的头发有一两捋从额头落下,让端正的五官此时分外柔和,又或许是因为没有褶皱的衬衫隐约透出胸肌饱满的形状,名贵锃亮的皮鞋踩在灰绿的地面带来了反差感。一路上不时有穿着光鲜的女士打量他,但又在循着他的视线发现身边的霍莘莘后,惋惜地收回目光。 “傅简。” “嗯?”他余光划过被皙白手指扯住的衣袖,随之停下脚步,声音是未曾察觉的温柔:“怎么了?” “我也想吃...”她有些难为情地说着,视线却巴巴儿的往摊贩那瞟。 傅简失笑,顺着她的视线走向小摊,女孩顿时雀跃地跟了上去,在他认命地掏出手机后,高兴地同正在忙碌的小贩喊道来一份章鱼小丸子。 3871年海洋被核污水严重污染,不能吃章鱼,更没有小丸子。 傅简垂眼看了看,此时女孩正兴致勃勃地观摩章鱼小丸子的制作流程,手下意识挽住他的胳膊,紧紧依偎在他身旁。 他努力按捺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将钱转给摊贩。 在市井热闹的烟火气里,他们宛如一对真正的夫妻。 6、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6 目送着霍莘莘走上单元楼,傅简独自开车回到他在市中心的公寓。 随着电子锁轻响,房门被打开,他抬眼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平层,第一次觉得家里冷清到让他难以适从。 他没有开灯,而是踱步到落地窗前,眺望远处成群大楼构成的黑暗森林,他的身影映照在玻璃上,仿佛与窗景融为一体。滴答滴答…挂钟上,时针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如同脚下这片大地上川流不息的车与人。 忙,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离开落地窗,想去把客厅灯打开,这时手机发出振动,显示有电话进入。本来愉悦的神情在看清楚来电人后渐渐消失,他抿了抿唇,接通电话。 “爷爷。” 他毕恭毕敬地喊道,等待对面开口。 电话那头很快传出苍老但依旧颇具威压的声音:“我听说,你想把张友成换了。”他语速极慢,明明是发问,却用着陈述的语气。 张友成是傅氏集团的cfo。 傅简还站在客厅中央,彻底融于黑暗中,他垂眸平缓地回答道:“是的爷爷。这次跟星图的合作,他收受贿赂提前把底价透露给对方,如果不是霍总帮忙,这次的合同可能谈不下来。” 霍总正是指霍玲。 对面沉默下来,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傅简却没有出声询问,即使隔着电话,他依旧低下头乖顺地立在原地,仿佛对方就站在他面前 终于,话筒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声音在一息间变得无力:“你要换就换吧,总归现在傅家是你说了算,我也不愿再管。但他也算是跟我一起打拼上来的老人,你留点余面。” 说完,电话突地被挂断。没有问好,没有寒暄,也没有再见,就只是来质问自己的孙子是不是翅膀硬了,刚刚上台不到半年就急着想要扫清公司里的其他势力。 傅简放弃了开灯的想法,将自己疲倦的身躯重重摔进柔软的沙发内,头搭在沙发靠椅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茶几上的手机开始振动,他动了动手指,没有起身去看。又过了几分钟,手机响起来电铃声,无奈,他缓慢从沙发坐直,宛如布满铜锈的机器人。 【到家了吗?[猫猫探头表情包]】 【hello?你还活着吗!】 看到聊天框,他原本落寞的表情变得柔和,滑动接听来电,他轻笑着跟听筒那边的小妻子解释道:“刚刚到家,正准备给你回消息。” 霍莘莘咋咋呼呼的声音极具穿透性:“怎么花了这么久!” “有点堵车。” “不是吧,十一点了还堵啊?下次到家你要第一时间和我报备,刚刚一直不回消息,我还以为你被人绑架或是出了车祸什么的呢,让我担心好久。”她有些夸张地描述道。 傅简想说自己的手机有自动报警装置,想说现在信息高度发达的社会没人敢在市中心实施绑架,但千言万语最后都汇成了一个字。 “好。” 心里像是种下一颗棉花,在成熟时节一寸寸向外膨胀开来,整颗心都因此变得无比柔软。 他侧过脸,看见黑暗中的落地窗反照出他被手机屏幕照亮的脸,不知何时带上了笑容,像在夜景里融进了一颗月亮。 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舒医生有多么专业,只不过见他几面就发现了他缺爱的本质。明明三十年来他从未觉得一个人生活有哪里不好,但身边突然多了个人陪伴,他才回味出以前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 霍莘莘敏锐地察觉到电话那头的人情绪不佳,换了个话题,嘟囔道:“我肚子有点撑。” 说到这个,傅简差点笑出声:“那可不得撑吗?晚饭那么多还没吃饱,去夜市本来说只买一份章鱼小丸子,结果又来一份炒面,三根烤面筋还没完,还喝了一碗冰粉。” “你是小猪变得吗?” “你才是猪!我就是想尝尝味道嘛...”霍莘莘的反驳很没底气,她在现实里一直都吃很多,况且在漫画世界吃只是接收撑的信号又不会长胖,她没必要节制。不过这确实ooc了,下次还是控制一下吧。 “有没有健胃消食片?吃两片会舒服点。” “我去问问室友。” 手机似乎被丢进床上,傅简听见一阵由近及远的脚步声,接着是隐隐约约的对话,很快脚步声又靠近了。 “室友有,我刚吃了两片。” “这种常用的药自己还是要准备一点,我帮你买好,你明天下了班来公司找我拿。” “好,”霍莘莘乖巧应声,趴在柔软的被子里,糯糯地开口问“你在做什么呀?” 傅简起身去开灯,对于这个无聊的问题并没有敷衍,他眼含笑意:“在跟你聊天。” “家里就你一个人?” “嗯,是我自己的房子,没有室友。”他难得开了个玩笑,打开灯,室内很快灯火通明。 霍莘莘趴在被子上,勾起小腿在半空中晃荡:“话说室友都还不知道我结婚了呢,我比她们还小两岁,她们要是知道肯定会被吓一跳。”事实上她和傅简的婚礼只有两个家族及政商界的人参加,当时想着很快就会离婚,连朋友都没几个知道的。 “房间隔音好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霍莘莘如实回答:“小区比较旧,隔音一般。” “那你可得小心点,”傅简让身体陷入沙发,忍不住轻笑,声音带上了几分打趣的味道:“别被她们发现你在偷偷跟老公打电话。” 手脚晃悠的动作停下,霍莘莘翘了翘嘴角,心想他大概是又犯病了。但两人现在隔着一通电话的距离,他又能做什么呢?恶趣味突然涌上心头,她伸出手指绕着发梢卷啊卷,声音黏糊糊地开口道:“老公,我得去洗澡了~” “好,”傅简以为她要挂电话,表示理解:“明天还要早起,早些休息。” 但他的动作被电话那头的人叫住:“可我还想继续跟老公聊天。”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钩子,透过话筒勾得傅简喉结上下滚动。她每次都在逗弄他的时候喊老公,傅简当然知道这是明晃晃的请君入瓮,但他甘之如饴,自愿将身心和灵魂都献祭给塞壬。 嗓音低哑,他明知故问道:“那要怎么办呢?” 霍莘莘没有直接回答,她打开免提,从床上起身:“哎呀,衣服都是炒面的味道,得赶紧洗一洗了。” 耳边窸窸窣窣的响动非常细微,但因为听得足够认真,傅简脑中很快勾勒出电话那头的模样。 卷起衣摆,宽松的卫衣向上一提就能被轻而易举脱下,她里面是没穿其他衣物的,这点在早上视线划过脖颈上的吻痕时就已经确认。说到吻痕,昨晚的痕迹应该也没那么快消除,女孩的肌肤那么娇弱,他知道自己的力气,发了狠来总会不小心在胳膊、腰部和大腿内侧留下红色的淤痕。白天被衣物遮蔽在阴影下的罪证此刻暴露在空气中,无声控诉着他的暴行。 金属的咔哒声里,腰带被抽出,牛仔裤很快就松散的落在地上。但她没有再继续脱下去,而是披上浴巾走进浴室。 霍莘莘租的主卧有独立卫浴,不用和室友排队使用,她瞥了眼无声无息但屏幕依旧亮着的手机,勾勾嘴角,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几个呼吸后,镜子里映入出她光洁裸.露的上半身,她状似苦恼地捏捏肚皮:“吃太多了肚子变得圆鼓鼓的,傅简,你有小肚子吗?” 话音刚落,她好似想到什么,又语气暧昧地自问自答道:“噢我忘了,你没有。” 傅简...傅简他不敢说话。 即使在极力控制下,昨天晚上的画面依旧如潮水般不断涌上心头:满是褶皱的床单,平躺其上低声啜泣的女孩,交叠的身躯,之间湿热的触感,粘腻潮湿的吻,还有那散落满地的衣物......太鲜明了,一帧一画仿佛再次重现于眼前。 傅简闭了闭眼睛,抬起手虚掩住上半张脸,身体某处正悄然发生着变化,呼吸不自觉变得沉重。他无比庆幸对面此时已经开始淋浴,哗啦啦的水流声掩盖了他此刻的狼狈。短暂的忍耐,他突然从沙发起身走向书房,打开电脑企图用工作来转移注意。 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遵循霍莘莘的意愿没有挂断电话,甚至还戴上了耳机。 “其实我觉得我妈做菜一般,有点咸,还是阿姨做的更好吃,你觉得呢?”水流声时而出现时而关闭,她放大了说话的音量,因为在浴室,能听到些回音。 “这就是你刚才又吃了那么多夜宵的理由?”傅简才不会傻到回答这个送命题。 “哎呀,都说了能吃是福!不过她也就偶尔下厨,还是多夸奖她让她高兴高兴吧,你以后也和我一起夸她。” “好。” “傅简,你洗澡的时候听歌吗?”她的话题总是格外跳脱。 “健身的时候会听,洗澡不会。” “那你洗澡的时候会唱歌吗?” “...不会。” “那多无聊啊?”她十分不解:“那~么长的时间,除了洗澡什么都不做,也太浪费了。” 很快,耳机里传出隐约的哼唱,虽然不清楚唱得是什么,但傅简觉得很好听。他无声笑了一下,握住鼠标的手顿住,从开机到现在,显示屏始终停留在桌面。他无所事事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居然就陪着她说了这些无聊的话。 他大概是病了。 他确实是病了。 7、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7 第二天被闹钟叫醒的时候,霍莘莘还有点懵,她下意识用枕头捂住耳朵,夹杂着起床气嘟囔道:“小爱,关掉闹钟!” 但该死的铃声还在继续,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正在漫画的世界,这里没有智能家电,但依旧有该死的上班! 昨晚不应该折腾那么久的,本来洗澡就晚,还得花心思勾搭傅简,这破世界的吹风机又那么原始,等她挂断电话,又折腾了许久才把头发吹干。还好女主天生体质异于常人,不然照她这样从不护发护肤,整天熬夜晚睡,油腻食品吃一大堆,想必外形很快就会和现实世界的她靠拢了。 简单收拾好,霍莘莘拎起包出门上班。 女主在一家美妆品牌youle的宣传部实习,最近公司要推出新的唇釉系列,她所在的宣传部第三组负责线上宣传部分,零零碎碎的工作不少,今天是要和短视频平台那边的负责人对接。 鳞次栉比的高楼下满是步履匆匆的打工人,门禁处,刷卡成功的嘀嘀声此起彼伏,霍莘莘从口袋里抽出工牌跟在人群后刷卡通过。 她挤进电梯,又一路小跑,及时成功打卡上班。说真的,这种程度下去,她都要分不清现实和漫画世界了。正弯腰扶着墙喘气,下一秒她就被背后的声音吓得一激灵。 “霍莘莘!不是说好今天要跟客户汇报让你早点来准备吗!” 夸张的白金色短发下是一张将公司每一款美妆产品都用到了极致的脸,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凹着造型,与大红唇交相辉映。脚踩十厘米恨天高,各种首饰随着他的步伐而叮铃作响。 霍莘莘暗骂一声,但迅速换上完美笑容转身向来人问好:“早上好mia姐。” “看见你我就不好,”男人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不要问为什么是个男人,也不要问男人怎么打扮成这样。在时尚界,你甚至能集齐96种性别。见她微笑不语,mia更是火大:“还站在这里磨蹭什么,客户马上就要来了,还不赶紧去准备!” 她如蒙大赦,迅速逃离这个香味浓郁到让人窒息的空间。 “又被mia姐骂啦?”工位旁的同事递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现在还不到九点,客户十点才到,材料也都准备好了,也不知道她在急什么。” mia是原著的一位男配,作为宣传部第三小组组长,女主的顶头上司,喜欢拜高踩低,总把实习生当做牛马使唤,是女主成长线上一道浓墨重彩的身影。 霍莘莘从进公司就一直开着录制,必须得把这位恶毒上司的一举一动都画下来,日后打脸才会爽!她心里这么想,脸上却露出腼腆的笑容,摇了摇头柔声道:“是我不对,应该早点到的。” 这副乖巧懂事地模样让周围的同事都心生怜惜。 “我们公司还没到少了你这个实习生就会塌的地步,你看李睿就很有自知之明,现在都还没来上班。” 李睿是和霍莘莘同期进组的实习生。 侧前方的小哥坐着转椅转了半圈,回头道:“那能一样吗?人家李睿可是李总的侄女,mia都得捧着呢。” 话音刚落,远远的就又听见熟悉的尖细嗓音,只是话语里不再是刚才对霍莘莘的讥讽,变得如沐春风十分亲和。 “瞧,我说什么来着。”小哥挑了挑眉,几个人彼此对视,默默坐直身体。 “小睿,李总最近还好吧?哎呀,什么迟到不迟到的,你们实习生本来也没有硬性规定的打卡时间嘛。一会儿要来的客户和李总是老熟人,你也进去打个招呼……” 随后,白裙少女就如同一朵云一般飘到霍莘莘工位前,柔声开口道:“莘莘,能把一会儿会议的资料发我一份吗?我想先熟悉一下,免得给你们拖后腿。”得到默认后,她似是感激地笑了笑,回到自己座位。 “啥也没做就白捡一个成果,真行。”霍莘莘听见前排小哥小声嘟囔,忍不住叹息。她错了,这复杂又凌乱的人际关系哪里比得上总共只有五个员工、还天天摸鱼划水的特殊情况调查部?果然得比烂之后,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之后的会议虽然有几个小差错,但最终有惊无险度过。李睿自知对项目了解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坐在旁边,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霍莘莘起初也想和在学校一样录个开头就跑。但两者剧情不同,不能同一而语。翘课并不会影响学校线的走向,但翘班却很有可能导致她被辞退。这癫世界本就像悬空在桌边的花瓶,摇摇欲坠,随时会掉落在地摔得粉碎。她可不想手贱让好好的剧情走向奇怪,到时候影响到了她提前阅读过剧本的金手指,苦的还是自己。 回到工位,她用力伸了个懒腰,正想同被冷落许久的亲亲老公联络联络感情,一声尖细的叫喊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摔掉。 “霍莘莘,来我办公室一趟。” 牛马都得喂把草再继续驱使,干刚完活都不让人休息一下吗……她绷着脸,在同事们同情的视线里,迈出沉重的脚步。 “mia姐,找我有什么事?”她站在门口踌躇,不太想进去。 “站那么远干嘛?” 她只能磨磨蹭蹭靠近,男人正拿着根唇釉对着手持镜补妆,大概率是公司作为员工福利下发但是被他一个人扣下来的那些唇釉之一。 他嘟起嘴唇:“第一组那边缺人手,得有个人去确认一下地广的铺设情况,”他满意的对着镜子欣赏着,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去吧,地址都在这儿。” 啊?霍莘莘脑子还没转过弯,拿起文件随意翻了翻,目测至少三十个地点。她表面挂着为难的笑容:“mia姐,这些要全部确认,几乎得绕着市跑一圈。” “行吧,那你下午不用来公司了,晚上之前把反馈发给我。”他瞥了一眼,仿佛给了什么天大的恩赐一般。 哈?所以他原本还想让她全部确认完下午还得来上班?饶是体制内已经混成小油条的霍莘莘都差点没憋住火。这段剧情原著里没有,她在揣摩女主此时应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mia姐,我一个人确实做不完,能不能让李睿和我一起?我看她今天好像没什么事。 mia顿时冷脸,放下镜子仰头看她:“这点小事都要两个人做,那我们公司招一万个人都不够的。李睿我安排了别的活儿,她没空。”说完看见霍莘莘还站在原地,他又没好气地补了一句:“知道时间紧还不赶紧去?报销额度有限,少打点打车。哼,矫情。”最后一句他特意压低声音,但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依旧格外清晰。 霍莘莘很努力地压抑住自己想要把巴掌呼在他脸上的欲望,抱起文件,假笑离开。她才不管那么多,径直走到李睿工位前,俯视着她说道:“mia姐让我们一起去确认地广的铺设情况。” “但我还要总结刚才的会议情况,mia姐应该知道吧?是他让我做的,”李睿面带歉意地说道,声音柔柔弱弱:“对不起啊莘莘,帮不上忙。” 如果你的屏幕不是只有个聊天界面,这句话会更具可信度。 霍莘莘严重怀疑她是穿到了平行世界而非漫画世界,不然怎么这些个极品一个比一个真实呢?心累,不想掰扯了,她从座位上拿起挎包,跟周围询问情况的同事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离开了公司。 同事们也忙,她并不想再把烦恼嫁接给他人——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傻到真一个人跑遍全市。 在公司一楼的咖啡馆找了个位置坐下,为自己点了一份轻食和一杯咖啡。天杀的,她甚至还没吃午饭!她怨气满满地拿出手机将所有广告铺设点都标记上电子地图,再按照位置划分成东南西北中五个区,接着在某软件的同城跑腿里发布任务:【招四个人去以下地点拍广告牌的照片,车费开发票报销,跑腿费xxx元。】 做完这一切,那碗轻食也差不多见底,她抿了口咖啡,长叹一口气。地广这事本就该雇人去做,费用直接找财务报销又不是mia,干嘛坐地铁,干嘛自己去,替公司省钱?她才不是什么好拿捏的实习生。 不到两分钟任务就被全部接下,和跑腿人大致说了具体需求,霍莘莘优雅地戴上墨镜走进室外的阳光里。她负责市中心这一块。 就这样五个人干,也用了近两小时,霍莘莘查验完跑腿人士的反馈,给他们发放佣金,重新回到公司一楼的咖啡店坐下。 她在等。 叮铃——门上挂的铃铛响起,有着利落齐肩黑色短发,身穿黑色ol套装的女性脚踩高跟边打电话走到前台,整个人散发着强大且自信的气场。 来了。 霍莘莘收拾好桌面,等女人走出咖啡店后迅速跟上,在最后一秒钻入同一座电梯。此时电梯里只有三两个人。 “mia姐,都确认好了,丸达东区分店还没贴上,说是撤掉上一幅花了太长时间,那边负责人保证今明两天能完成…”霍莘莘手忙脚乱地翻阅手中的纸张,包挂在手腕随着动作晃荡,歪头靠肩膀固定住耳边的手机继续道:“然后南区那边有两幅因为前几天下雨,边角翘起,已经在派人处理了。” “嗯嗯,我一会儿把报告整理好发给您。” 她挂掉电话,无意间抬眼,似乎才注意到身边的女人,后知后觉地打着招呼:“经理。”女人在她打电话时就眉头微蹙,此时直接发问:“你是三组的?地广的事怎么是你们干?” “那个...我是第三组的实习生,第一组那边缺人,mia姐让我去帮忙。”霍莘莘腼腆道,同时将手中凌乱的纸张都收拢整齐。 女人依旧皱眉:“你一个人?” “啊?是...是的。” 女人手拎着咖啡,拿出手机似乎是在发什么消息。电梯缓缓在youle宣传部所在楼层停靠,她踏出电梯前上下打量了霍莘莘几眼,缓缓开口道:“第一组确实缺人,mia和cindy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你之后就继续留在第一组帮忙吧。” “好好干。”说完女人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霍莘莘望着她的背影表情惊讶。随后,被纸堆掩盖的手指轻捏,确认绿灯消失,她才懒洋洋地走出电梯。 刚才那人是宣传部经理lucy,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最不喜欢职场抱团、霸凌或穿小鞋等行为。她每天下午会准时下楼买咖啡,在原著里也因为目睹mia对女主的压榨将人调去了第一组,霍莘莘只不过是稍微加快了一点进度,应该不会特别影响剧情。 晃悠一圈,她重新乘坐电梯下楼。刚刚的电话都是她演的,既然说好下午不用上班,五个小时的活儿当然要五个小时后再提交,她才不要在某位癫公正挨骂的时候去撞枪口。 走出大楼,现在才有时间去关心傅简,看完他的消息,霍莘莘直接一个电话拨回去:“我下班啦,你在公司吗?我现在去找你。我跟你说,我今天真的超级超级累...” 太阳西移,不再那么刺眼,天空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橙色,仿佛是温柔的画笔轻轻抚过,映衬着天边悠悠飘荡的云彩。她随着人群向前移动,说到自己悄悄告状的小把戏时,轻咳一声:“你会不会觉得我幼稚?” 对面的人似乎在笑,声音穿过话筒,让耳尖泛起酥麻的痒意。 “我不觉得你这么做有什么错,但我比较担心那位前任上司会不会因此报复你。” 红灯亮起,她站在路口里等待。 “我现在调走了,他才管不着我。”轻哼一声,她忍不住又对前任上司进行了一番“点评”,她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已经是将傅简划分到自己的阵营,是格外亲密的表现。 灯转绿,行人如同行走的小蚂蚁,鱼贯穿行在人行横道上。她随着人流缓缓走到马路中央,视线随意望向远方,忽地定格住。透过人群隐约看见在路的尽头,有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正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 “你...”她愣了一下,那人的身影影影绰绰的人群里显得有些模糊,面容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温暖而熟悉,仿佛是一抹安静的港湾。她的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激动和期待,放下手机,不顾周围的喧嚣和匆忙,下意识加快脚步朝对面走去,心跳也不由自主随之快速跳动起来。 最后几步几乎是在跑,确认那就是自己心中所想的人后,她扬起笑脸,毫不犹豫地用力扑进了那人张开的怀抱,像个小炮弹,把人撞得一踉跄。接着不管不顾的将脑袋深深埋进对方胸口,双臂环绕着他的腰,不肯松开。 傅简低头失笑,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妻子的头发,温柔而又细腻。 “今天辛苦了,晚上想吃什么?” 听着耳边清晰的心跳,霍莘莘有些恍惚地回想起无数个独自下班的夜晚。作为刚刚进入职场的小白,什么都不懂总是碰壁,犯错挨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空无一人的房子,只有智能管家会和她说欢迎回家。 微风吹过,她感受着此时无比真实的体温,微微勾了勾嘴角。 刚刚忘记开录制了, 这么美好的场景,居然只有她能看见。 8、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8 傅氏集团今天自上而下人人自危,不管是线上群聊,还是卫生间、茶水间的角落,所有人都在讨论同一个话题——小傅总召开的全体会议,以超过56%的票数通过决议更换cfo的决议。不管是高层领导,还是底下的小职员,都在感慨小傅总雷霆手段,已经开始成为傅氏的实际掌权人。 空荡荡的会议室内,傅简坐在上首,面带倦容地伸出手捏了捏眉心。 玩弄权势是一件很费心思的事,56的百分比还是他苦心周旋的结果,那些老蛀虫平时为了各自的利益挣得你死我活,到了这个时候还知道要抱团。爷爷不会知道,张友成的贪污是他一手促成的,霍玲的出手也是他们早就协商的结果,新上任的cfo看似与他毫无关系,实则早已与他私下达成共识。 距离他彻底掌控傅氏又近一步,但愉悦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这条路道阻且长,还没有到庆祝的时候。 他拿出手机,垂眸看了看列表一上午都没有动静的聊天框,主动发去消息:【在忙吗?给你的药都买好了,什么时候来拿?】消息发出,他手指轻叩木桌,等待几分钟却没有收到预计的回复。 ...应该是在忙吧。他无法解释心中的失落,收起了手机,起身离开会议室。 与舒医生的咨询约在下午三点,这个时候出发差不多能准时抵达。傅简和秘书同行搭乘电梯下楼,嘱托近日媒体舆论控向要做哪些准备。一路上有不少职员远远看见他,都恭敬地打着招呼,其中不乏各级领导。 傅简颔首,浑身散发着冷然。 室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司机已经把车开到正门前。他坐进后座,车正要发动时突然想起什么,他按下车窗对着秘书声音柔缓道:“今天你也辛苦了,事情处理完就早点下班吧。” “谢谢傅总!”秘书喜上眉梢,因为通常伴随着这句话的还有大额奖金。他从傅总还在底层打拼时就一路跟随,那时候也没想到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人居然能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 迈巴赫缓缓发动,并入车流,朝外环驶去。 车内,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傅总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平板或是手机,而是侧头望向窗外,像是在出神。 傅总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啊...他又要去见那个心理医生,哎,大人物也有自己的烦恼。司机开始忧心自己的工作,在心中为傅总的健康祈福。这么好的老板打着灯笼也难找了。 嗡——傅总的手机好像响了,他默默伸手去调低车载音响的音量。 “我在,嗯。” 咦?听声音,傅总心情又好了? “我不觉得你这么做有什么错,但我比较担心那位前任上司会不会因此报复你。” 傅总居然笑了?他没忍住瞄向后视镜,结果被本人抓个正着,赶紧收回视线。但已经晚了,傅总放下手机,用手捂住话筒,淡声喊他。 “哎...诶!傅总您有什么事?”他有点心虚。 谁知道傅总居然没怪他偷听,而是让他掉头回公司。他啥也没问,老实掉头。给这种大人物做事就是要明确身份,把自己该做的做好了,不该做的别瞎打听。他刚刚有些逾矩了,还好傅总并不是特别计较的人。 附近似乎在办什么活动,回去的路上突然堵了起来,短短一公里等了好几趟红绿灯。他猜应该是公司发生了急事,不然傅总也不会连问他两遍还有多久到。他也摸不准,只能老实说估计得十分钟左右。谁知道傅总竟然让他直接把车停路边,说要走回去?! 眼看着后排的人已经拉开车门,他急了,连忙回头喊道:“傅总,这路十分钟准能到,您没必要走啊!” 哐一声车门连带着他的声音都被关上,他透过车窗,看着西装笔挺的傅总边打电话电话,眨眼间就消失在人群中。 “真是怪事...别不是公司要破产了吧?”他慢腾腾掉头,嘴里嘟囔着,又开始忧心起自己宝贵的工作来。 - 傅简一路小跑。他的装束并不适合做运动,他微微喘息地穿梭于人群中间,同时耐心聆听电话那头嗓音带着委屈的女孩倾诉今天的烦心事。有种迫切的,想要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 距离绿灯结束只剩三秒,他没法赶在此之前抵达对面,只能停下脚步。但很快,他注意到对面某个垂头丧气的小姑娘分外眼熟,原本躁动的心逐渐平息。他站在原地,等待小姑娘越走越近。她花了很久才发现他,然后远远地朝他跑来。 傅简不自觉地张开手臂将人拥了个满怀,满足地轻叹出声。 霍莘莘下巴点在他的胸口,从他怀里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去看他:“你怎么下来啦?” “我正好出门,接到你的电话就往你这边过来。”他没说自己小跑一路,这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回过神后不好意思继续赖在人家怀里,霍莘莘悄然松开手,装作不经意转移话题:“出门是要忙什么事吗?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了,要不你去忙吧。”她在为自己刚刚无意识的撒娇而脸红,说话都结结巴巴的。而这绝对不是演技。 “没事,”他退后半步与她并肩同行,心想着一会儿给舒医生发条消息把谈话改期。比起他的心理问题,现在面前小姑娘的心情问题更重要:“今天辛苦了,晚上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想到昨晚她荤素不忌的模样,傅简沉吟片刻,开口道:“街边小吃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还是建议你少吃,毕竟卫生问题还有待考量。”他表情十分认真,把霍莘莘乐了。 “那就吃贵的,把你吃破产!” 他笑道:“那你可能要每天从早吃到晚,真把自己吃成小猪才行。” 阳光透过路边树梢的缝隙,洒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两人肩并肩走着,一边交谈,步伐不约而同地保持着一种和谐的节奏。他们距离很近,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侧,随着步伐的移动,偶尔不经意地指尖轻轻擦过,带起一阵心悸。 她忍不住侧头去看傅简被阳光照得斑驳的发梢,还有他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泛红发烫的耳尖。感慨不愧是漫画男主,他真的很纯爱。 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但两个人没谁想继续工作,决定沿着街道逛一逛。正在一家精品店闲逛时,傅简的电话响起,他拿出手机,眉头微皱。心中非常想把电话挂断手机调成静音当做没看见,但骨子里的礼仪使得傅简无法这么做,他对霍莘莘示意了一下,走到店外接通电话。 对面是傅家的老管家,刚接通就毕恭毕敬开口:“小少爷,老爷说今晚办家宴,让您和少夫人一同赴宴。” 他眉心皱得更深:“这么突然?” “是的,六点半,还请您和少夫人准时抵达。” 对方似乎完全不担心他会爽约,没说几句,电话就被挂断。傅简沉思,转身发现霍莘莘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出了什么事吗?” “今天晚上可能要辛苦你一趟,”傅简看向她,笑容勉强道:“跟我去傅家吃个晚饭。” 啊?傅家?霍莘莘也懵了,但懵的原因和傅简不一样。 在原著里,霍家这条主线剧情是后半段男女主互通心意后才开启的,充当着男女主感情之路的试金石。可现在他俩才刚刚进入暧昧期,互相表白的事八字还没一撇,霍家线怎么就展开了? 剧情突然提前了, 毫无征兆的。 她捋着时间线,思考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傅简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愿意,眼含歉意:“没关系,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只是今晚的大餐只能先欠着,等下次再还你了。”霍莘莘可以有理由推脱,他不能不去。 霍莘莘回神:“我陪你去吧。上次见你家人还是在我们结婚的时候,是我这个晚辈没做好,也该偶尔去拜访他们的。”她得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接着她又状似随意地问了问傅氏的近况,得知公司cfo在今天被更换,心下了然。 这也是原著的剧情,漫画里傅家故事线正是派系与权力的争夺,但并没有这么早展开。 “现在还早,我们还能继续逛逛,有看中什么喜欢的吗?”见有人群从店里走出来,傅简主动伸手护住面前的人,将她往旁边带了带。 霍莘莘下意识抬手,搭上他伸过来的手臂,肢体接触的一刹那,两人仿佛触电一般很快又分开。 刚才那个拥抱的影响还在。 霍莘莘不自然地抬手将头发拨到耳后:“那个……我不用做些准备吗?毕竟是去见你的家人。”她指了指自己随意的穿着。 “不用,”说到家人,傅简总是表现平淡。 想到傅家那群精神不太正常的配角,她坚定摇头:“不行,还是得准备。”她给霍玲打了个电话,与此同时傅简重新唤来司机。 “刘叔,去这个地方。”霍莘莘报出一个造型室的地址,让他忍不住侧目。他想说只是随便吃个晚饭,没必要这么郑重其事,但看到斗志昂扬的霍莘莘,便又把话收了回去。 她开心就好。 - 傅氏宅邸远离喧嚣的城市,周围被郁郁葱葱的树林环绕,通过大门后还要开车在林间行驶一段不短的距离,再绕过精心维护的花园,才能看见形制古典的主宅。虽是晚上,四周却并不幽暗,每个角落都被温暖的灯光照亮,透过窗户洒出的光线在花园中投下斑驳的光影,隐约看见里面来来往往的宾客和佣人。 餐厅内,华丽的水晶吊灯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垂下,散发着柔和而耀眼的光芒。占据大半空间的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银器和瓷器,鲜花和烛光交织在一起。此时,长桌两端已有不少人落座,隔着长桌有说有笑,远远看上去颇为和谐温馨,但如果仔细听他们的对话,就会发现其中夹抢带棒的微妙气氛。 “听说哥最近往什么智能家居企划投了不少钱啊?不知道这项目市场潜力怎么样,要是赚钱,可别忘了带上弟弟我,有钱一起赚嘛!我最近资金链可还算宽裕。”二儿子傅志明吊儿郎当地晃动手里的高脚杯,装似真诚地向他的大哥傅思远讨教,但周围听懂的都在暗笑。 谁不知道傅思远最近因为家具专利侵权被告上法庭,正一脑门的官司。 傅思远扶了扶眼镜,皮笑肉不笑,懒得理像疯狗般逮谁咬谁的弟弟。傅志明讨了个无趣,也没消停,又转头去看下方的姐姐傅雅琴:“姐,听说你的服装店上个月又倒闭不少啊,说真的,这种不赚钱的生意也没必要在上面花心思了,老实在本部找个清闲的岗位呆着,陪陪老公带带孩子不是很美嘛。你说是吧,姐夫?” 被他喊作姐夫的男人只是讨好地笑了笑,不敢插话,而他身边盘着头发、穿着简单却气场强势的女人冷哼一声:“最应该回家带孩子的不是你吗?听说傅文上周刚被保释出来,我要是没记错,这应该是三次了吧?” 傅文是傅志明的儿子,简直处处是他爹的翻版,吃喝.嫖.赌样样齐全,上个月还因为醉驾撞人逃逸被行政拘留。傅志明又是花钱又是找关系,还求到老爷子这儿来,才把人从里面捞了出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正在戏耍堂妹的傅文转过脸,笑嘻嘻道:“姑姑你记错了,这回是第四次。”说着还比了四根手指,气得傅志明抬起手就要抽他,一旁的妻子赶紧拦住,替儿子求情。 “你就护着他吧!他以后死在监狱里头我都不奇怪!” 吵吵嚷嚷,多么热闹的大家庭。不过这也是因为长桌最上首的老者还没出席。 傅文任由他们吵,环顾一圈数了数人头:“傅简呢?” 听到这个名字,长桌两边霎时安静下来。 傅思远的小女儿傅萱,是在座的人里与傅简关系最好,也是唯一关系好的人,她轻声开口道:“哥说遇上晚高峰堵了一会儿,马上就到。” “全家等他一个,排场可真大。”不知道是谁小声嘲讽一句,所有人就都开始围绕傅简的种种错误展开批.斗。从提出的决策导致公司股价发生波动是多么短视,再到上午突然提议更换cfo说明狼子野心,甚至晚饭迟到让长辈们等他一人简直大不敬,倒反天罡!餐桌上的氛围瞬间变得和谐起来,除了傅萱因为替他辩解而挨批,所有人都心情愉悦。 可事实是现在才刚过六点,距离晚餐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但没人在意这种小事,批.斗傅简难道还要挑时间吗? “呵,靠女人上位的软饭男罢了。” 这句话是每次批.斗会的结束词,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什么老爷子要越过自己的长子傅思远次子傅志明,哪怕是女儿傅雅琴,而把公司传给从小不在他身边长大、九岁才接回来的傅简。他们不愿承认是自身能力的问题,想来想去,都认为是因为他娶了霍氏独女,那只金凤凰,换来了霍家的势力才得以上位。 这话说太多遍,渐渐所有人都接受了,并对此坚信不疑。甚至傅志明私下气急了还会怪傅文当初怎么没去讨霍莘莘欢心,把她给娶回家。“那也得人家看得上我才行啊,”傅文委屈道,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又惹来傅志明的一顿臭骂。 “听说他跟那霍家女儿没什么感情,结婚后一直在分居。” 傅思远眼镜闪过亮光,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对他们夫妻了解不少啊?” 傅志明喝了口葡萄酒,继续嗤笑:“娶了个好老婆还不肯拉下脸花心思讨好,估计过不了两年就得离,到时候看霍玲还会不会肯帮他这个前女婿。” 他的话音落下,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逐渐响起,划破了房间内的低语。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约而同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所吸引,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长桌下首的餐厅入口。 随着高跟鞋声的渐近,两道身影出现在远处长廊。女人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一抹淡妆衬托出她的优雅气质。身穿一件长度及小腿的黑色吊带晚礼服,精致的裁剪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黑色大波浪发型优雅地披散在肩上,脖颈闪着微光的钻石吊坠与她的礼服形成了完美的搭配。而在她手中挽着的人正是傅简。他身穿一套合体的黑色西装,线条流畅,身材挺拔,一头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一举一动都格外贵气。 傅简低头,嘴唇贴近女人耳边在说些什么,逗得身边人咯咯轻笑,亲昵地依偎在他的身侧,手臂紧紧地挽着他的臂弯,无声表达着对他的依赖和信任。两人从外貌、身材、穿着到气质都天造地设,在场没有比他们更登对的人了。 众人收回视线投向对面表情难看的傅志明。 分居?没什么感情?最多两年离婚?怎么看着不像呢。 9、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9 还在读高中的小妹傅萱看见大哥带着漂亮的嫂嫂闪亮登场,立马往下首挪了挪,腾出两个位置,雀跃地招呼他们过来。 傅简与霍莘莘顺势坐到她旁边,此时长桌两边十四个位置,座无虚席。 “嫂子!” 小萌妹甜甜开口,简直让霍莘莘难以招架。她立刻摆出长辈的温柔笑容:“好久不见呀萱萱,又漂亮不少。最近是不是瘦了?怎么感觉脸上的肉少了些。阿简,你觉得呢?” 原著女主在婚礼现场见过傅萱。而漫画里露过脸、有人物设定和剧情的角色霍莘莘都特意记忆过,因此室内这些人基本能认出七七八八,只有对面几个在原著里充当背景板的傅家小辈她完全不认识。 右边旁观她们互动的傅简闻言,认真端详傅萱几秒,小幅度点头道:“确实瘦了,傅萱,你是不是又在节食减肥?” 本来因为被漂亮嫂嫂记住名字而开心的傅萱,这会儿被哥哥严肃的眼神盯着,略带心虚:“没减,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才瘦的...” “哎呀,女孩子都爱美,你那么凶干嘛?”霍莘莘娇嗔道,伸手在傅简胸口推了推。两人的互动和彼此传递的眼神都格外亲密,任谁看来都是新婚不久、正在蜜月期的小夫妻。 他们这边亲密无间,其他有意无意关注的人看在眼里就没那么舒坦了。但还没来得及发难,一位身穿中山装的老者,拄着拐杖,在管家的陪同下出现在餐厅上首的另一道门外。 瞬间,餐桌噤声,霍莘莘好奇地探头看去。 老人的头发已经花白,但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但他的眼神却依旧深邃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行走的动作虽然缓慢,但每一步都格外有力。 这正是那位笼罩在所有傅家人头上巍巍山川,老爷子傅德正。 “爸,”傅思远最先起身,走上前想要搀扶老者就坐。 霍莘莘分明看见对面的傅志明露出极其不屑的表情,但还是紧随其后。大家跟着打招呼,她也被傅简带着叫了声爷爷。 老爷子稳稳在长桌最顶端的雕花木椅上坐下,与此同时,周围的佣人也开始有条不紊地上菜。一时间,餐厅内只剩下餐具与瓷盘碰撞的轻响。 想到昨天在霍家吃的晚饭,又对比现在,霍莘莘扫了眼桌上低头沉默进食的傅家人。像是刚刚还龇牙咧嘴彼此狂吠的小泰迪,在真正的猛兽出现后,顿时都呜呜咽咽不敢发声,她感觉同情又好笑。 傅简是唯一的另类,一直表情平淡,还从中间的餐盘叉起一块虾肉,放进了霍莘莘面前的盘子里。 在一片无言中,正餐时间结束。佣人们再次有序出场,撤掉餐盘。绝大部分珍馐都只是轻伤,也没人问大家吃没吃饱,统一到点就停止用餐。虽然菜味道不错,但霍莘莘情愿吃街边小摊,哪怕是图书管理局的员工食堂都比这好,她要是在这个家多吃几顿,估计会得胃病。 酒与茶水还在,饭后甜点也被端了出来,餐桌的气氛总算不再那么压抑,开始进入餐后交流环节。 “爸,我们跟霓虹电子预计周一签约,之后他们的产品将由傅氏独家经销。”傅志明抢在傅思远之前抢先开口,眉宇间透露出一丝得意,显然对这个即将达成的合同感到非常满意:“霓虹的电子产品在市场上非常受欢迎,这次合作一定会为我们傅氏带来巨大利润。” 但老人只是微不可见的颔首,表情不变,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霓虹的产品今年爆出不少问题,二弟签约前可得做好审查啊。”傅思远笑眯眯道,表现出一个亲切指点弟弟的大哥形象。 “大哥放心,我们派了人对每一批产品抽检。”傅志明分毫不让道。 他们在争锋相对,下方的傅简沉默旁听,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突然,他察觉到桌下的动静,微微垂眼,看见一只白皙的手正在扯他的衣摆。 “我想吃那个。” 小馋猫压低声音,眼睛黏在那盘马卡龙上一动不动。家里除了年纪较小的傅萱,没人吃这些腻歪的甜食,所以佣人除了特意留部分在餐桌下端,其他都是随意摆放。很明显,她不好意思找傅萱,只能求到自己这儿来了。 傅简难得在傅家露出可以称得上笑的表情,他压住嘴角,收回视线,继续装作认真地倾听餐桌上方叔叔们的对话,看似随意地伸手取来一块马卡龙。 之所以只拿一块,是因为... 衣角再次被扯动:“傅简,那个那个。” “还有右边那个,上面有奶油的。” ...... 桌下,小猫的手就一直抓着他的衣摆没有松开。虽然有伪装,但如此频繁地伸手拿甜点还是吸引来了不少视线。第一位发现的是距离最近的傅萱,她为能在这个家遇到知己而兴奋不已,赶忙从面前的瓷盘夹来一块拿破仑。 “嫂嫂你尝尝这个,这是我最喜欢的!” 霍莘莘轻咬一口,瞬间眼睛放光,小幅度快速点头道:“好吃!”比她自己挑的那些空有美貌的废物点心好吃多了。于是她侧过身就甜点与傅萱展开鉴赏讨论,傅简余光不动声色掠过重回空荡的衣摆。 傅思远突然扭头看了过来,呵呵笑道:“简儿和侄媳还真是要好。” 傅志明也随之转移视线,他没在老爷子那边讨到好,决定出动第二招,通过打击敌人来烘托自己。 他对手下人提交的资料深信不疑。婚房一周七天有五天空着,两人能有个屁的感情?不过是在这装装样子。等他把虚伪的表象撕下,让老爷子发现傅简只不过是为了家产哄骗他,且只要离婚,霍玲也定不会再帮这小杂种。到时候,既没了老爷子的宠爱,也没了霍家的助理,他倒要看傅简拿什么继承傅氏! 不过他暂时没想明白霍莘莘为什么肯同意陪傅简演戏,也不知道傅简许了她什么好处。霍家独女能缺什么? 接过傅思远的话茬,傅志明继续说道:“算算日子,侄媳嫁过来也快半年了吧?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哼,给再多好处,她也不至于为此赔上肚子吧! 霍莘莘还没能把侄媳妇这个称呼和自己划上等号。但傅简反应很快,先用柔情的眼神看了眼妻子,才回答道:“莘莘还在读书,之后还计划出国深造,我们商量过,打算等她完成学业再考虑孩子的问题。” “那不得三四年?简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孩子的事还是要早做打算呐,书可以先生完再读书嘛,”傅志明如同寻常的长辈般劝解道,甚至扭头看向上首:“爸,您这曾孙肯定既像简儿那般聪明,又跟侄媳一样漂亮。” 霍莘莘用餐巾擦着嘴角,任由傅简作答,心中则是默默盘算。 傅志明本人和漫画里一样,野心跟欲.望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想要的很多但能力不足,无形中被当枪使都不知道。 至于傅思远,是心思深沉的老哥哥一枚呀~ 但这些都不足为惧,最最最应该关心的人——她乖巧地笑着,装似无意地将视线投向傅思远下首的傅雅琴,这位一丝不苟的女士连同他身边唯唯诺诺的丈夫看上去都是那么人畜无害。 注意到她的视线,女人侧过头,两人的目光在长桌中间短暂碰撞。但傅雅琴很快面无表情收回视线,仿佛对她并不关心。 至此,上端的老者终于放下手里的茶杯,望向傅简缓慢开口:“还年轻,孩子的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好好管公司,我老啦,以后房地产那块也交给你吧。” 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却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泊,整个餐厅都炸开了锅。 “爸!” “爷爷!” 傅氏集团树大根深,有众多业务板块。傅简继承总公司后,其他人各分了一小块蛋糕,剩下一块最赚钱的房地产板块,老头子一直没明说要给谁。 闻言,傅思远差点没绷住表情。在他那个脑中充满爱情泡沫的大哥私奔出逃前,他作为老二,处处被压一头,什么好处都是长子先得。好不容易他使了点手段,让他的傻大哥鼓起勇气为爱私奔。他终于成了老大!可那又怎么样?他爹居然那么爱那个傻子,以至于就算他死了,也要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他儿子! 他已经五十多了,十年看大哥的脸色,四十年看着爹的脸色,难道还要他后五十年继续看侄子的脸色吗?! 傅志明更是直接闹了起来:“爸,那我们算什么!” 傅文帮腔:“爷爷什么都偏向傅简,好像我们就不是傅家的孩子一样!” 任由他们闹,傅德正表情未变,在身边管家的帮助下站起身。从张友成的事开始他就在斟酌这件事。 继续把持着傅氏不肯彻底放手,公司里的老人不会信服阿简。即使精神状态依然矍铄,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得快走不动了,清晰的头脑还能再保持几年?或许是时候放手,让小辈去闯一闯,趁着他还有几年能活,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兜底。 他招招手,让傅简来到身边。苍老的手握住他,这一幕仿若什么交接仪式。 “以后家里的事都过问简儿,从今往后,这个家便由他做主了。”老人难得露出还算慈爱的表情,又缓缓拍了拍他的手:“今晚跟莘莘留在家里住吧,多陪陪我这个老头子。” 接着他缓步离开餐厅,不管身后洪水滔天。 怎样压制不肯服从的下属,也是领导者需要掌握的能力,这些他早已经教过了。 餐厅乱成一团,感受到无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仇恨视线,霍莘莘扯了扯嘴角。 亲临现场,可比看漫画可精彩多了。 “恭喜傅总啊,”她同重新走回身边的傅简打趣道,却发现他正看着她,一脸复杂。 大概思考两秒,霍莘莘读懂了他的表情。 本该经历一番危险斗争,包括但不限于撕逼、商战、绑架、车祸、傅某某坐牢、傅老爷子被下毒等等情节,才最终成功夺得权势的傅简,因为受到剧情扭曲的影响,似乎...躺赢了? 傅简表情复杂,是又想到了她前天晚上提离婚的事吧。 两人结婚的前提:女主为了爷爷——霍爷爷已经去世,傅简为了彻底掌控傅氏——他现在已经成功,这个契约婚姻好像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啊...... 可恶! 霍莘莘用力按捏指节,让指示灯转为红色,停止录制。 她绝对不允许一部优秀的作品在自己的倾情演绎下走向屎一样的结局! 10、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10 鸡飞狗跳的晚餐结束,傅德正把傅简喊去了书房。虽然心里的不满都快从嗓子眼里溢出来了,但不肯放过一丝一毫逆风翻盘机会的两位叔叔没有离开,继续在会客厅彼此嘲讽,眼睛却死死盯着书房方向。 霍莘莘不愿意在傅简不在的时候充当集火对象,陪他们扯皮一阵子,就找借口躲去了卫生间。 等她出来时,便看见站在门外的少年。 他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瘦瘦高高,晚餐时坐在她对面,一直眉眼低垂地安静吃饭,在喧嚣中显得格外没有存在感。他的头发乌黑而略显凌乱,可见在创作他是多么随意,很符合在原漫画中充当背景板的人设。 见她出来,少年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深邃而复杂,透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和智慧。就那么静静看着她,让霍莘莘不由得手臂激起一片疙瘩。 “有什么事吗?”她走向洗手台,透过镜子看他,脸上勾勒着淡笑,看似随意地问道。她不知道少年叫什么,只能根据座位猜测他应该是傅雅琴的孩子,因此避开了称谓的问题。 镜中的少年犹如一潭死水的眼神,飘忽般立在她身后,以一种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调开口道:“今天晚上,和傅简做.爱。” 霍莘莘心中一惊,她的手在水龙头下的动作戛然而止,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猛地扭过头,眉头紧锁:“什么??” 然而,少年对她的反应毫不在意,他的行动迅速而果断,立即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霍莘莘的肩膀。虽然他的动作看起来轻描淡写,但手指却像铁钳一般紧紧地扣住她的肌肉,甚至触及了她的肱骨,可见力量之大。 霍莘莘本能地反应,反手紧抓住他的胳膊,试图自卫。但她很快就意识到,尽管对方的身高并不占优势,但她竟然难以从他的掌控中挣脱出来。 “今天晚上,和傅简做.爱。”不及她高的少年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平静而缓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灵质感。仿佛穿透了空气,直击她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像是要深深烙印进脑海深处。 就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这是...催眠?......”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抵抗,思绪却像被卷入了一个无形的漩涡,越来越深,越来越难以自拔。她努力想要集中精神,想要抵抗那股无形的吸引力,但那声音却像是有着魔力,让她的意志逐渐消融。 见女人眼睛逐渐失去焦距,呼吸放缓,少年手上的动作略有放松。 可就在这一瞬间,女人的眼睛迅速恢复清明,而后动作快如闪电,双手如同灵蛇般迅速而准确地抱住了他的手臂,脚步灵活地转动,整个身体随着一个干净利落的扭转。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就从站立的姿态被猛地摔向地面。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少年只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下一秒背部就重重地撞击到坚硬的地面。 霍莘莘的动作一气呵成,贴身长裙并没有桎梏她的行动,当即跪坐在少年身上将他的四肢巧妙控制住,完全剥夺了他的反抗能力。 “你低估了我,”她的声音平稳而有力,气质冷峻,与之前在餐桌上那个温顺可爱的女孩形象截然不同。她目光锐利如刀,紧盯着倒地的少年,试图从他眼中寻找答案:“你想做什么?” 少年躺在地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的迹象,甚至没有尝试反抗。她皱起了眉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审视:“你究竟是谁?” 少年的眼神中只是短暂的困惑,但很快,他的表情重回平淡,仿佛突然间洞察了什么真相:“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的语气肯定,没有一丝疑问,也没有进一步解释所谓的“这个世界”是指什么,仿佛确信霍莘莘一定能听懂。 霍莘莘的眉头皱得更紧,正准备继续追问,却看到少年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抽搐。几秒钟后,他原本冷静的表情被迷茫所取代,当意识到自己正被人压制在地时,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慌,开始拼命挣扎:“你...嫂子你在做什么?我为什么会躺在地上?” 这种突然的变化并没有让她放松警惕,霍莘莘眼神中带着探究,“别想耍我!说,你到底是谁,你的目的是什么?” “什么啊?我是傅涛啊嫂嫂!目的......这里是卫生间,我过来上厕所的啊!还能有什么目的?”少年像是要哭了,不断扭动着身体,想要抽回自己被举高过头顶的双手。 背也痛,手也痛,浑身都痛,为什么嫂嫂要把他压在身下,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呜呜呜。 傅涛喊得实在是太大声,根本没办法正常沟通,再让他继续闹下去估计得把一家人都吸引过来。眼睛微转,霍莘莘迅速从少年身上起身,伸手去扶他,换上亲切和感激的口吻说道:“哎呀,刚刚嫂嫂不小心扭到脚,谢谢小涛弟弟接住了我~” 她的反应快速而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是...是这样吗?”傅涛听到她的话,坐在地上摸了摸泛红的手腕,表情茫然,显然还在努力理解眼前的状况:“我...我确实不记得了,那嫂嫂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如果不是小涛帮忙,刚刚摔跤的就是嫂嫂了。” 她的话让傅涛感到一丝安慰,稀里糊涂起身,虽然还有些迷茫,但他选择相信霍莘莘。 “看看这胳膊,得赶紧去擦个药才行,”霍莘莘表情紧张,真像一位关爱孩子的长辈,赶紧把人哄了回去。 等人离开,她收起表情,视线扫过现场。扶起傅涛时她还在故意试探,装作手脚无力让他站不稳,如果是有功底的人会下意识稳住身体,但他却柔弱到只能完全依靠她,这与刚才轻易就让她无法反抗的明显不是同一个人。 霍莘莘微蹙眉头,重新评估起现在的情况。 傅涛有双重人格?姑且认为是双重人格,具体还有待考察。 那么邪恶人格试图催眠她但失败了,或许是因为她的意识独立于整个漫画世界,所以不受影响。之前傅简的各种异常,是否都源于傅涛的催眠?傅涛难道就是这个世界变扭曲的真正原因?! 可邪恶人格又是怎么产生的?漫画角色自我觉醒? 目前线索还太少,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 - 结束跟爷爷的谈话时,时间已经很晚了,傅简回到客厅环视一圈,没有理会叔叔们的冷嘲热讽,询问了一旁佣人霍莘莘的去向后直接转身离开。 一路来到三楼,推开走廊尽头的房门,看到换上睡衣坐于床头,正在翻看书册的女孩后,他松了口气,反手合上木门。 走到她身边,他本想做点什么,伸向她发顶的手却顿住,不动声色移开,按下了壁灯的开关。 “在看什么?”他垂下眼,看见她手里是贴满自己儿时照片的相册,没忍住笑:“这怎么都被你翻出来了。” “管家拿给我的,”霍莘莘合上相册,抬头去问他:“你和傅涛最近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嗯?本来兴致上来正要和她分享几个儿时故事的傅简,被这生硬的话题转换噎到,大脑空白几秒才意识到她在问谁。 虽然不理解,他依旧有问必答:“我不经常回傅家,姑姑也是,上次跟傅涛见面应该还是过年。怎么了?” “线上聊天呢?也没有吗?”霍莘莘不死心追问道。 “没有,家里的小孩,我只和傅萱更熟一些。” 难道她的推测有误,傅简的异常跟傅涛无关?霍莘莘皱起眉头,又开口问道:“前天晚上的宴会呢,傅雅琴去了吗?有没有带上傅涛?” 酒里有药的事傅简后来跟她解释过,她当时也以为是偶然,但经过今晚的事,她开始怀疑这件事里还有别的异常。 见傅简没有答复,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仅是调查员,还是女主角,立马换上笑容补充道:“你不觉得傅涛跟你小时候很像吗?”她把相册翻开,指着一张照片:“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嘛!” 她表现得像只是因为长相才对傅涛感兴趣,话题顺着两人共同的意愿引向相册。 相册里只有傅简九岁后的照片,大多是颁奖台、毕业、家族合照等正式场合,少年黑发乖顺站得笔直,板起一张脸故作老成,但又因为长相可爱,产生的反差实在是萌。 霍莘莘看了一眼相册,又看一眼面前的男人,忍不住感慨:“还是小时候更可爱。” 傅简早已在聊天中不知不觉坐于床边,因为同看相册,靠得极近,以至于他能清晰地捕捉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铃兰香气。这香气,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浴室中的沐浴露所特有的味道。它轻柔地萦绕在他鼻尖,与女孩温暖而柔和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仿佛在空气中编织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 傅简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一种全新的感觉在胸腔中蔓延。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只属于他的私人空间,正被另一个人的气息所充满。 他的卧室第一次住进了一个女人, 而今晚的夜还很长。 11、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11 房间内的气氛有些旖旎。 傅简头微微低垂,手指轻轻摩挲着相册那质感厚重的封皮,他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爷爷让我大胆去做,清理掉公司那些仗着资历深,尸位素餐的人,哪怕是叔叔们和姑姑,也不必心软。” 他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达到爷爷的要求,我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有魄力。” 平日挥斥方遒的傅总此时宛如迷失方向的小孩,显得有些无助,霍莘莘看得心头一软。想到傅简因为躺赢,没能经受原著里厚达半本书的考验,这会儿不自信也正常。她伸出手,轻拍着他的肩膀,用安慰而坚定的语气说道:“傅家没人能比你更能胜任这个位置。” 她说得格外真诚,毕竟这是大实话。 傅简抬起头看向她,眼中依旧是是满满的不确定:“撤掉cfo后,全公司都在质疑我,就连我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我真的能管理好傅氏吗?” 一向坚强的人突然展现出脆弱的一面,这种反差就像是走在路上,一只毛茸茸的三花猫突然从路边的草丛中跳出来,本以为是高傲地路过,谁知它直接卧倒露出肚皮,娇娇柔柔地“喵呜”。那种萌所带来的冲击力,瞬间击中她的心脏,让人下一秒就能彻底融化,从嗓子眼里溢出一声“噢”。 男人的脆弱感,女人的催.情.剂,谁懂? 她当即身体前倾,毫不犹豫伸出胳膊圈住他,给了对方一个实打实的拥抱:“你放心大胆去做,至少有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被这个突然的拥抱惊到,傅简手微抬起,无处安放。最后还是犹豫着,轻轻环住了女孩的腰,这让她几乎整个人都埋没在他的胸膛里。那股一直在鼻尖萦绕的铃兰香变得更加浓郁,几乎要把人溺毙在这温柔乡里。 傅简在心里唾弃自己,却依旧假装落寞道:“如果叔叔们知道我们是假结婚,借此在公司闹起来,到时候我的处境可能会更难。”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呼吸都快停滞了。说真的,戏有点太假,这种通过装弱小换取怜惜的手段,他十二岁之后就没干过了,现在略有生疏。 此时他手心都在出汗,担心霍莘莘下一秒就会戳破他的谎言,重提离婚的事。 但小姑娘似乎有些太好骗了。 “我们演这么好,他们不会发现的。嗯...今天晚上肯定不能分房睡,你睡床我睡沙发吧!我们凑合一晚。” 她不仅体贴地替他说出心里一直想的事,还用手顺着他的背部试图安慰他。这样单纯好骗,也难怪她那个上司会欺负到她头上,要不是今天压榨狠了估计她也不会想着反抗。 傅简顺坡下驴:“怎么可能让你睡沙发,我去就好。” 就这样,他如愿以偿获得了在卧室留宿的资格,并且又把离婚的事轻轻带了过去。 对自己不要脸的行为,傅简虽然唾弃,但也坦然。他刚刚接手傅氏,拥有霍家的助力能帮他更快坐稳,在对公司进行大清洗时受到的反抗也会小很多。他奉承的宗旨一直是欲达目的就必须不择手段,哄骗小姑娘算什么? 至于前两天他为什么愿意离婚...肯定只是对霍莘莘产生的些微愧疚罢了。他本质还是个商人,重利益,不离婚只是为了利用她。 ……不然还要怎么解释他? 霍莘莘对傅简的内心戏全然不知。她当然察觉到他的小九九,但是没关系,不离婚不让故事烂尾也是她的目的,就算傅简不演这出她也会主动开口把对方留在房间里。 两人目的都达到了,纷纷笑容满足,一个继续躺回床上玩手机,另一个则起身去卧室洗澡。 听到浴室传出的水声,霍莘莘开始思考。 今晚傅涛将重心转移到她身上,估计也没有机会再对傅简下手,今晚应该是个平安夜。不过同房是个好机会,她得好好把握推进一下感情线。 傅简的商业敏锐性满分,但在感情上简直是个白痴。因为七岁失去父母,又在傅家的勾心斗角里长大,对爱有着很重的不配得和不信任感。除非她骑在他身上对着他的耳朵大喊“我超喜欢你的,我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不然他大概率察觉不到自己感情的变化。 原著也是到结尾,处理完一摊子破事、渡过长时间的拉扯后才想起有嘴,互相坦诚心意,漫画也在男女主表白后立马完结。 霍莘莘本人是个直球党,从前面各种主动勾搭也能看出来...要让她忍住推进感情线的速度,比让她嗑的cp逆位还难受。 “稍微推一推,不能下药太猛,至少不能在故事线结束前就表白。”她给自己定下最低要求。 在她思索时,傅简身穿白色棉质家居服,从水汽飘散的浴室中出来,他头发还是湿的,平日被整齐梳到脑后的刘海此时细碎分布在额间,整个人的气场变得人畜无害,甚至称得上乖巧。 “我拿一下护发精油,”他有些拘谨地解释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房间里会拘谨。他走到床侧的梳妆台,从复杂繁复的护肤用品里找出一小瓶橙色的精油,跟霍莘莘示意一下后重新走向浴室。 很快浴室方向传来吹风机的声音。 霍莘莘神情复杂地看了眼那堆护肤品,这数量和原女主相比也没差多少了吧?没想到傅总还是个精致boy,难怪年近三十但看上去依旧像大学生,靠的就是这些? 她思绪乱飞,房门却突然被敲响。拢了拢睡袍,她掀开被子下床去开门,发现站在门外的居然是傅萱。 霍莘莘眨巴眨巴眼,好奇问道:“怎么了萱萱?” 傅萱扭扭捏捏的,眼睛一直透过门缝往室内瞟,表情为难:“额...嫂嫂,我有点问题想来请教你。” 但其实傅萱一点都不想大晚上过来当电灯泡!可她爹沉着一张脸,说她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还是每天就想着玩,硬要她来向在名牌大学读书的嫂嫂请教。 “哎都这么晚了,我明天再去嘛!” “你明天不上课了?刚刚饭桌上也没见你多跟你嫂子问点学习的事,尽想着吃,现在不去,你干脆高考后再去问得了。” 就这样,她不情不愿地来了。 “这样啊,快进来吧。” 进了房间发现傅简不在,她轻松不少,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嫂嫂,我六月就要高考了。你当时为什么会选s大啊?离家那么近,做什么都不自由,我就想去北方读书,离家远远的!谁也管不着我。”她最近确实因为高考而烦恼,所以这会儿说得格外顺畅。 霍莘莘盘腿坐在床上,闻言有些语塞。她对漫画世界大学的设定不了解,原著也没明写,不好随便开口。 “嗯,因为我家里就我妈一个人,离家近一些方便我时常去陪她呀。” “原来是这样,”傅萱知道霍家的情况,但还是有些艳羡:“嫂嫂和伯母的感情看起来很好的样子,我妈就只会跟我爸一起骂我。他们就喜欢成绩好,恨不得那些好学生都来做他们的女儿儿子,天天说我比不上这个比不过那个。” 小姑娘心里的抱怨不少,拉着霍莘莘的手絮絮叨叨,从严厉的父母说到学校里讨人厌的男生、怎么也学不会的数学和对未来的迷茫,一直到傅简从浴室出来。看到意料之外的妹妹,他挑了挑眉。 “哥,”本来已经放松的傅萱看见他之后背部下意识挺直,原本抱膝坐在椅子上的腿迅速放了下去。她是很崇拜傅简没错,但也对这位不苟言笑的哥哥有一些畏惧。 “萱萱来找我聊天,”霍莘莘声音轻柔地解释道。她仰起头,正巧迎上他走近的身影。像是一座移动的山峰,直到将她的身体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男人弯下腰,细心地为她整理滑落肩膀的外袍,湿热的手掌沿着胳膊向下,顺势握住她放在床单上的手。 他的语气有一丝责备,却又带着不可察觉的宠溺:“怎么不躺进被子里?穿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霍莘莘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图,随即身体微微倾斜,贴近他的腰部用脸颊轻轻地蹭了蹭他柔软的睡衣,用撒娇的口吻回应:“空调开着呢,不冷。” “还说不冷,手都是冰的。”他轻声反驳,坐在她身边,将她的手合拢在自己的掌心之中,用自己手掌的温度温暖她。 两个人贴得极近,手心相贴,手指交缠,女人的发丝低垂,有几缕不经意地落在男人的肩上,看上去格外亲昵。 傅萱旁观两人的互动,脸颊渐渐发烫。她意识到自己这个灯泡委实有点太亮了,于是匆忙地起身:“额...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再和嫂嫂聊天!嫂嫂晚安!哥哥晚安!” 她的步伐加快,几乎是逃一般离开,因为她感觉哥哥望向她的眼中透露出一种不言而喻的“不欢迎”。她心里清楚,如果再不离开,可能真的就要被直接请出去了。 砰——房门被带拢,霍莘莘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干嘛突然逗她?” 握着的手没有放开,傅简认真回答:“估计是叔叔派过来探查情况的,他们还在怀疑我们的关系。” 他把下意识对霍莘莘的关心推给“不想被发现是假结婚所以要假装亲密”,却忽略了这都是他在傅萱离开后才想到的。 余光望向那只有自己手掌一半大小的手,他想起二叔说过的话: “娶了个好老婆还不肯拉下脸花心思讨好”。 虽然二叔时常糊涂,但在这件事上却说得没错。现在是他单方面需要霍莘莘,那么主动示弱、关心甚至讨好她来换取霍家支持,不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他没什么实质损失,甚至还能赚来顾家、爱妻的名声,对外形象塑造也有利。 多好的买卖。 他眸光微闪,成功完成了自我攻略的闭环,一直以来“想要对她好却找不到身份和理由”的纠结消失,替她暖手的动作更细致了。 - 傅思远还在客厅坐着,见女儿出来,出声喊住对方:“和你嫂子聊过没有?” “哎呀聊了聊了!”傅萱脸还烫着,对爸爸让自己去当灯泡的行为更不满了。 傅思远不动声色道:“你哥不在?” “在啊,刚洗完澡。” “你觉得他们的感情怎么样?” 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问这个,傅萱耐着最后的性子回答道:“他俩还用得着我说吗?刚刚吃饭的时候爸爸你也看见了啊,他们感情可好了。” “是吗...”难道真是傅志明又犯蠢查错了?他摸着下巴,正要问详细点,女儿就直接跑了。 喊了声“早点睡,别又熬夜玩手机!”他看着对方头也不回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这么苦心积虑是为了谁啊。” 他手里的股份不多,到傅萱手里就更少,她现在不好好读书以后在公司也坐不上太高的位置,只能靠不动产和基金。要想让孩子们继续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必须争。 怎么就连他的孩子,都没有大哥的懂事呢... 12、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12 室内的灯被关闭,房间内逐渐笼罩着昏暗。一切都是那么宁静而安详,只有空调工作的轻微嗡鸣。 床上,柔软的被子隐约勾勒出一男一女各自安睡的轮廓。他们之间保持着一段礼貌的距离,仿佛是无形的界限。然而,随着夜色的深沉,女人的睡姿开始变得不那么踏实。她一直滚啊滚,越过了中间的界限,把被子全部卷走。 男人在半梦半醒间,因为冷意,下意识去寻找热源。最后两人拥抱在一起,彼此紧贴着沉沉睡去... ...... 以上是霍莘莘为今晚撰写的剧本。 多么dokidoki情节,请问哪个少女看了能不心动?!她瞄了一眼房间的角落,那沙发不过一米五宽,宽度勉强能躺下一人,但就算是她睡在上面都要束手束脚,傅简怎么可能睡得舒服。 又听到一声艰难翻身带来的响动,她捏了捏指节打开录制,装作犹豫着开口,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傅简...要不你也睡床上来吧?” 沙发那边安静了几秒,她又赶紧补充道,声音更加急切,带着一种近乎自责的温柔:“这床足够大,我们一人一半其实没关系的!沙发你睡着肯定不舒服,我心里也愧疚...” 说完,她屏住呼吸,等待答复。 安静无声的等待,久到她以为对方已经婉拒,略带失落地侧身准备睡觉时,房间里响起了几声布料摩擦的窸窣,接着是一阵缓慢而沉闷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床边。床垫的另一侧轻微地下沉,她随机意识到傅简同意了她的建议,躺上了床。 心中雀跃,但面上却不显。她往床边挪了挪,又反手拿起一个枕头放在两人中间,欲盖弥彰道:“我睡相很好的,你放心。” 回应她的只有一声轻嗯。 房间内再次陷入了一片宁静,虽然背后悄无声息,但男人依旧有着强烈的存在感,这让霍莘莘都不太好意思翻动。她心里盘算着,该如何不着痕迹地假装熟睡然后滚向对侧,再自然而然地滚进傅简怀里。 这很考验演技,时机至关重要,过早行动会显得太刻意。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伴随着身后平缓的呼吸和空调机的白噪音,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眼皮变沉,缓缓闭上再睁开,如此往复,当她再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室内已经铺上一层淡淡的亮色。 她一个激灵,眼睛瞪大,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居然睡着了?!她在心里暗骂一声。望了眼视角右下方还在显示的绿灯,仍不死心,装作还在熟睡,转了个身,眼睛悄悄张开一道缝。 枕头依旧稳稳躺在中间,像一堵无形的墙。床的对侧,男人正面对着她侧躺,呼吸沉稳。 她和傅简的睡相居然都异常规矩,一整晚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床铺都没怎么乱。 犹豫再三,霍莘莘决定做最后的挣扎。耐心等待几分钟,确定傅简仍然在熟睡,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后,她手指轻巧地捏起枕头的一角,毫不犹豫地将它丢向床尾,棉绒材质让它在落地前只滚了两圈,然后便无声地掉在了床下。 这下,男人的睡姿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眼前。 他双眼轻闭,睫毛在微弱的光线里投下淡淡的阴影,刘海随意地散落在前额,为他的面容增添了一抹柔和。下巴还带着晨起冒出的胡茬,一只手随意搭在枕头上,另一只手放于身前,被子只盖到肩部,暴露在空气中的上半截胸口随着呼吸起伏,睡衣的布料轻微波动,隐约可以窥见其下结实的胸肌。 霍莘莘咽了咽口水,强行把视线从某些鼓胀的位置位置挪开。开始估量两人之间的距离,要用什么动作,才能完美且丝滑地滚过去。 考虑到时间紧张,而傅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来。她心一横,眼睛一闭,装作还沉浸在梦乡之中,嘴里发出轻微的嘟囔声,似乎是在说梦话。随着一个突然的翻身动作,她的身体连滚带挪,最终,直愣愣的与傅简面对面躺在了一起,彼此间的距离不过几厘米。 男人的体温很快传递了过来,她悄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不断起伏、感觉埋进去把自己憋死的胸肌,有些紧张。 稍微再贴近一点吧......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虽然与傅简还隔有空隙,但借着被子的掩盖,看上去还是十分亲密的。大概录制了一点亲昵心动的画面,她觉得差不多了,准备回到自己的领地。但刚翻个身还没怎么动,背后的人突然发出动静,她顿时背部绷紧,屏息凝神,不敢再动弹。 - 傅简的夜晚并不平静。 这是他第一次与别人共享一张床。他有些紧张,只能努力放松自己,试图进入梦乡。但每隔半小时,他就会感觉到一只胳膊或大腿突然搭在他的身上,那个本该用来保持距离的枕头被无数次抖落下床,连同被子都全部被她卷走。 他一次次起夜,耐心地将人重新抱回属于她的一侧,老老实实捡回床尾的枕头放回中间。 直至清晨,他经过一夜的折腾,困得不行,意识尚未回笼,半梦半醒间察觉到又有个热源缩进了他怀中,不过这次没有从天而降的手把他拍醒,小猫一样的爪子只在他胸口轻轻摸了两把。 在睡梦与现实交织的边缘,梦境变得异常真实。 他好似将柔弱无骨,如同电影中艳丽女鬼般的女人紧紧地揽入怀中,用尽了力气,像是要将人融进自己的血肉。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抱住女人一个侧身,让她的双腿分开,趴坐在自己身上。因为没带睡衣来,那条佣人拿来应急的真丝吊带睡裙的裙摆顺势向上滑,堆叠在腿根。她那么娇小,又因为他用手在背部无形施加的压力,难以坐直,只能匍匐在他胸膛,被迫侧耳倾听他的心跳。 两人身体紧贴,严丝合缝。 还不够,他一定要惩罚这个让他整晚难以入眠的“女鬼”才行。 他的一手掐住她的大腿,另一只手则在那坐于他小腹位置、因为趴下的姿势被迫翘起的臀.部上狠狠地拍下。 半梦半醒间,他分明听见了一声清晰的呻.吟。 傅简迅速睁开眼,瞬间清醒。 面前雪白柔软的床铺空荡荡,只余两个枕头,横在他面前。没有穿着睡衣躺在他身上的女鬼,手中柔软的触感也瞬间消失。 因为光线,他被迫眯起眼睛,借手臂的支撑半起身,胸口的被子因此滑落。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温柔地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本该躺于他身侧的霍莘莘正站在窗前,听到动静回头,浅笑着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 傅简愣了愣,视线不经意扫过她身上那不见一丝褶皱的睡裙,喉结上下动了动:“早。” 或许只是梦。 - 在傅家吃过早饭,霍莘莘搭傅简的顺风车去上班。她下车后,弯腰透过车窗,同后座的男人笑眯眯挥手告别。 傅简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浮现一丝笑意。 “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他还记着她那个喜欢涂口红、穿高跟鞋的前男上司。 “放心,”她拍了拍胸脯,元气满满道:“我有预感,今天一定是充满好运的一天!” 她像往常一样,走进大楼,熟练地刷卡通过门禁系统。还在大厅里偶遇了第三组的同事,两人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她转组的事情,在电梯门缓缓打开后,与其他大楼的职员一同步入电梯。 电梯厢内很快就被二十多人填满,随着电梯的上升,人们陆续在各自的楼层离开,电梯内的人群逐渐减少。宣传部位于大楼的高层,因此霍莘莘和剩下的五六位乘客还需要继续上升。 瞥了瞥缓慢跳动的数字,同事略带焦急的看了眼手机:“还有十分钟,今天mia姐的心情肯定很糟糕,迟到的话估计会被他骂死。” 导致mia心情不佳的罪魁祸首霍莘莘,在旁边轻咳了两下:“十分钟绰绰有余,肯定不会迟到的啦!” 话音刚落,突然,电梯内的灯光毫无预兆地熄灭了,电梯内的数字显示屏也停止了跳动。大家不约而同抬起头,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感到奇怪,七嘴八舌地吵闹开。 “怎么回事?停电了?” “别啊,我快迟到了!” 一声沉重扭曲的吱呀声,伴随着机械运作的嘈杂,电梯内的紧急按钮开始疯狂闪烁危险的红色光芒。大家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耳边突然响起什么断裂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传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电梯内的一切向下拉扯。 大家无法抑制地发出了惊叫,原本站立的乘客因为失重而纷纷摔倒在地。 霍莘莘凭借接受过的训练,迅速从惊慌中恢复过来,利用电梯厢内的墙壁作为支撑,将上半身紧贴厢壁,同时屈起膝盖以稳住身体。在电梯急速下滑的混乱中,她大声指挥其他乘客:“都扶住墙壁!稳住身体!” 电梯的下滑似乎永无止境,仿佛承载死亡的车厢,带着他们义无反顾地驶向地狱。尽管实际上只有十几秒的时间,但在因紧张而加速的心跳和激素的影响下,这段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霍莘莘面色凝重,在剧烈的抖动中,右手拇指始终悬于食指指节上空。 她通过传输机将意识传送到漫画世界,但如果她在这个世界死去,那么她在现实世界的意识也会彻底消失。 ——她将变成植物人。 在介绍任务时,局里包括她都认为恋爱漫画的世界不会有什么危险,因此她并没有配备武器。唯一的保命手段,是长按食指指节五秒断开传送,重回现实。但离开后就算她再返回,原本就扭曲的世界也无法保证与前一次来时相同,而这意味着,她之前的努力将全部付之一炬。 霍莘莘紧咬牙槽,在剧烈的下坠感中,手指却始终没有落下。 不行,不到最后关头,不能放弃! 电梯内金属扭曲的声音不断响起,刺耳的“吱——呀——”声在电梯厢内回荡,令人感到牙酸。 但随之电梯下滑的速度似乎有所减缓,这为恐慌的人群带来一丝希望,他们学着霍莘莘站稳身体,看着急速跳跃的数字已经从三十多降低到个位数。 数字最终在5缓缓停下,当电梯停止时,整个电梯厢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这个微小的震动在充满紧张喘息声的电梯内显得格外明显,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是...是不是没事了...”有人用哭腔说道。 靠近电梯门的人颤抖着手,按下头顶的紧急求助按钮。 “大家不要乱动,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尽量稳住,等待救援。”她冷静地稳定住其他人的情绪,所有人都紧贴墙壁,没有人敢动,生怕自己轻微的举动会再次打破平静。 在如死亡般的安静中,只有头顶的警报灯在不断闪着红光。 好在救援人员很快抵达,利用工具撬开电梯门,放下一根绳子将这几位死里逃生的乘客一个接一个地救出。在警校的学习教育让她下意识让出救援顺序,坚持让其他人先离开,即使他们只是漫画世界的虚拟人物。 每有一个人离开,电梯都会颤抖着下滑几分。 终于等到霍莘莘最后离开,她松开手中的栏杆,那上面全是她因为紧张而出的手汗。缓缓从电梯边缘走向救援绳,双手握住头顶悬下的长绳,她的身体刚到半空中,身下的电梯突然激烈地抖动起来,她加快攀爬的速度。 在摩擦和下坠声里,轰——在令人恐惧的重物坠落声中,在或哭泣或崩溃或后怕的眼神里,霍莘莘双腿本能颤抖着,缓缓站起。背后是空荡荡、隐约有火光涌现的电梯井。 她给周围激动的人们一个宽慰的眼神,半握成拳、拇指始终空悬的手终于缓缓松开。 她安慰自己,至少回去后,她可以狮子大开口要三倍的精神损失费,而这些钱足够她买那只看中许久的暹罗猫了。 - 所有被困人员都被转移到就近的房间内休息,事故现场被很快围住,源源不断的警察、消防员、大楼管理人员、医生、各个公司负责人、保险公司人员和受害者家属来来往往,房间内的哭声和交谈从未间断。霍莘莘披着毛毯,手拿一杯热茶坐于角落的沙发,面容平静。 医生确认她没有受伤后就离开了,youle的几个主管上司被惊动,纷纷赶来慰问她和还在惊惧中的同事。她们得到了三天带薪假期,可以在家休养好再回来上班。 “可怜的孩子,”宣传部第一组组长kate是个面容和善的女人,摸着她的肩,怜惜道:“没跟家人打电话吗?这么大的事儿得跟他们说一声啊。” 其他受害者都有家人朋友陪伴,电梯管理人员更是被团团围住,不断用纸巾擦拭额头的汗,解释这个意外。而霍莘莘身边只有公司的三两人,还象征性地看完就走了。 霍莘莘收回思绪,仰头淡笑道:“怕电话里一两句说不清楚吓到他们,想等回去当面说,毕竟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吗?” 她只是忘记了这是漫画世界,而她在这里是有家人的。 事发已经二十多分钟,大家情绪渐渐稳定,休息室内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嘈杂,她正在最后一次和救援人员确认事发经过,突然房间内安静了下来,接着是压低声音的耳语。 她视线越过面前的救援人员,随意看向人群,看到西装笔挺的男人正气喘吁吁站在门口,焦急地四下张望,在越过重重人群与她对视后,似乎终于松了口气,迈步径直朝她走来。 “这是傅简吧?他怎么来了?” “他也有员工被困?可傅氏不是在隔壁大楼吗?” “估计是过来了解情况的。” ... 在cbd工作的白领们都眼熟这位时常出现在杂志新闻上的年轻总裁,纷纷投去好奇的视线。只见傅总大踏步走到房间角落,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抱住面前坐在沙发上的女孩,他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似乎充满了后怕。 霍莘莘头架在他的肩膀处,面对来自各个方向的惊讶眼神,一只手还端着热水不敢随便动,只能用另一只悬在半空的手戳了戳男人背部:“傅简...我没事...” 他还在发抖,抱住她的胳膊紧了又紧,落在她耳边的呼吸沉重又急促。电梯出现意外,其余的几座也全部暂停使用,他大概是一路从楼梯跑上五楼的。 这个沉默的拥抱持续了一分钟,直到傅简的秘书姗姗来迟,喘着气赶到他身边。 真不能怪他来得晚!他一得知电梯出事的消息就转达给了傅总,傅总立马就打电话确认,但夫人一直没接,傅总沉着一张脸话也不说就这边走,在楼下听到受害者的姓名后直接冲向楼梯间,他只不过是回头确认的功夫,那么大个人就没了! 傅简呼吸恢复平稳,他站直,伸手将女孩身上因为自己而下落的毛毯重新盖好,而后表情同以往一样淡然地跟身边的kate和救援人员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看向霍莘莘,眉眼又变得柔和:“等我一下。” 接着他目光如炬,环视一圈,迅速定位到房间内的负责人,迈步向前,身后的秘书紧随其后。面对着焦虑不安、汗流浃背的负责人,他以冷静而疏远的语气开口: “电梯事故给我夫人及他受害者造成了严重心理创伤,同时也引起楼内其他人员的恐慌和不安。作为运营方,你们有责任确保乘客安全。请问这次电梯事故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贵司是否有定期对电梯进行维护和检查?请您将调查结果和检修记录以书面形式提供给我们和其他受害者。请不要试图敷衍,必要时我会寻求法律途径来维护我夫人的权益。” 明明是足够礼貌的用语,但一句又一句话带来的层层叠叠的威压让电梯负责人直接塌下了腰,刚才一人能应付十几人,现在只敢不断点头称是,再也不敢狡辩。 kate见状,缓缓扭头去看还坐在沙发上的女孩,似是不敢确信地问道:“...你已经结婚了?” 她第一次见傅简说这么多话,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缓缓点头:“嗯呢。” “...你老公是傅简?傅氏那个傅简?” “嗯呢。” kate沉默了。她本来想说你老公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来youle这个小小美妆公司实习,但有钱人的想法她又怎么琢磨得透。 默默观望傅简不断对负责人施压,好半天,她只憋出一句。 “你老公挺帅的。” “...嗯呢。”她也这么觉得。 13、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13 “这座电梯刚建没几年,每周会安排人例行检查,昨天晚上刚好是检查时间。我们看了记录本,上面写着电梯没有任何问题。” “电梯下坠是由于曳引绳断裂,而防止下坠的安全钳和限速器又正好损坏。这种情况非常罕见,人为破坏的可能性很大。但这两天的监控显示,能办到这件事的只有那三位检修工,但他们坚称自己什么也没干,与电梯坠毁事件无关。局里负责审讯的人一致认为他们没有说谎,所以具体情况还得再查。” 电话那头负责处理这起案件在电话那头大致说了一下调查进展,霍莘莘安静听着。 在医生确认大家都没有受伤,警察完成询问后,他们就从休息室离开了。傅简不放心,让秘书把下午的工作全部推掉,陪她回霍家。此时车还在路上,初步调查结果就传了过来。但在嫌疑人死不承认,确切证据又都因电梯厢坠落爆炸后被彻底抹掉的情况下,警察也很难办。 霍莘莘表示理解,毕竟作者估计也没给恋爱漫画中的警察点亮太多技能。 挂断电话,她把手机还给身边的傅简。她还是没习惯这个世界有线充电的方式,总忘记带充电器。昨天在傅家没给手机充电,今早直接关机了,所以电梯事故发生后傅简联系她都没能回复。 从接电话到现在,她微蹙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她非常肯定,有人要杀她。 这么巧,她昨晚刚与傅涛对峙,今早电梯就出了问题,还偏偏是她乘坐的那一趟。难道不是因为幕后凶手在对她催眠未果后,发现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企图杀她灭口?但不论傅涛还是电梯检修工都坚称自己无辜、仿若失忆的行为,她仍然没想通,以及这两拨人究竟是各自动手,还是团伙作案? 漫画世界扭曲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不像现实世界的案件,凶手只要做过必会留下痕迹,漫画世界里一切都是由0和1构造而成,是虚拟的,破案靠的不是逻辑推理能力,是想象力。 霍莘莘感到头疼,抬手捏了捏额角。一旁一直观察她神情的傅简见状,握住她置于腿上的另一只手:“哪里不舒服?”他在想要不要让刘叔调转方向去医院,即使刚才已经看过医生,但有些伤或许需要更细致的检查。 “不用,我没事。” 她摇了摇头,目光随即与男人的视线相撞,脑中原本快速运转的思绪突然卡顿,变得空白。 傅简离她有些太近了,不过几厘米,她几乎可以数清他脸上的每一根线条。他的眼眸深邃,无比专注,里面倒映着她的面孔。霍莘莘迅速错开视线,脸颊有些泛红,被握住的手变得僵硬。 不管是之前在办公室桌底还是傅家床上,长期接触全年龄向乙游的她总是表现得格外大胆,唯独两次拥抱却让她心脏错拍。一次是红绿灯路口,另一次是刚才的休息间。 她扭头看向车窗,背对着傅简鼓了鼓腮帮子。 真是玩不过这群搞纯爱的。 “刚才妈在电话里也很担心,你回家多陪陪她,也好好休息。”傅简知道心理上的惊吓无药可医,比起他,她应该更想要妈妈的陪伴。 霍莘莘没有异议。 事情明显还没有结束,幕后之人已经把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与其和两人像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最后双双被电梯或是别的什么摔死,达成稀巴烂的be结局,还不如她先吸引火力,查清楚真相。 被电梯事故吓到的明显不只是她。傅简看上去神色无异,好像只是偶尔用目光探查她的情况,但是...... 刘叔沉默开车,但架不住背后的声音太过清晰,两人的对话直往他耳朵里钻。待车内恢复安静,他瞄了一眼后视镜,看到两人已经停止了交谈,坐得笔直,维持着一种正式而端庄的姿态,彼此之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各自目光都投向了窗外,似乎被沿途的风景所吸引。 “先生和夫人真是相敬如宾啊。”他心生感慨,收回了视线,继续专注于驾驶。 然而,他并未注意到自己视角的盲区——在两人的身侧,他们的手悄悄地、紧紧地相握在一起,十指交缠,无声无息。 - 之后的三天,霍莘莘往返于霍家与学校,而正如她所料,这三天她每天都在与死神擦肩而过。仅仅是正常过马路,居然也能遇到无视交通信号灯、横冲直撞的车辆,仿佛瞄准了她一般,直直地朝她疾驰而来;和朋友走在熙熙攘攘的小道上,一阵不期而至的风居然能将头顶的广告牌垂落,从二十米的高楼直奔她的头顶而来;哪怕只是在食堂吃饭,她拿的那碗汤里也会意外被阿姨不小心倒入了杀毒剂... 再这么下去,先不说她会不会死,拘留所恐怕也装不下这么多人了。 今天上午是设计院毕设开题答辩,她抽签抽到小组最后一个,等她结束出来已经接近中午。肩上挎着包,她翻动手里打印的作品集,去看老师们给他写的批注。 “师妹!霍莘莘师妹!” 远远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发现是确实是熟人。来人是她导师的硕士研究生曹和同,平时对她也多有照顾,今天还刚好是她这一组的答辩助理。 紧赶慢赶终于追到了人,曹和同面色一喜,正要朝对方走去。 此时,一辆原本缓慢行驶的车突然改变方向,加速冲向正在与他打招呼、尚不知情的霍莘莘,满脸笑意准备去马路对面的曹和同脸色一变,连忙大喊一声企图提醒她。可车很快驶到她身后,眼看着就要撞了上去,但与此同时,原本站在原地的女孩灵活一闪,如同猫一样轻盈而灵活地,迅速跳离了危险区域几米远。 汽车带着呼啸的风声擦过她的衣角,霍莘莘头也没回,伸手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从容地弯腰拾起了刚才因躲避而不慎掉落的画册集。白净的纸面不慎被车碾过,留下了一道道轮胎压痕,她翻看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就随意塞进挎包里。全程十分淡定,仿佛刚才的事故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 马路对面的曹和同目睹整个过程,表情呆滞。 而那辆失控的汽车由于速度过快,最终撞上了路旁的路灯。车身因为撞击的力量而凹陷,发出了一声巨响,路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吓了一跳,纷纷停下脚步,发出慌张和惊恐的呼声。 “怎么开车的啊!” “别急着骂,先救人,司机好像晕过去了!” 在一片喧嚣里,霍莘莘走到曹和同身边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师兄。” “莘莘...你...”曹和同咽了咽口水,嘴巴大张,他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面前的女孩,又指向那辆车,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噢,”她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我没事。” 不是,你刚刚差点被车创死,是不是有点太冷静了啊喂?!曹和同一步三回头,见到司机晕着被从冒烟的车里救出,有路人拨打了救护车电话,心里安慰自己应该没事,才紧跟上了霍莘莘的脚步。 他不能忘了还有正事要办。 “我听到几个老师都在夸你的设计,你的分也是所有人里最高的。” “不枉费我加班加点赶出来这个ppt,”霍莘莘心满意足。为了今天惊艳全场,她可是实打实花了不少心思,这几天都没睡个好觉。 “我们学院没有中期答辩,你要改的内容也不多,之后可以慢慢做,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想到一会儿要说的话,他的心跳便不由自主地加速。 最初,当导师安排他带领本科生时,他内心确实有些不情愿。自己的研究任务已经繁重,再要分心去指导一群初出茅庐的学生,想想都让他感到头疼。然而,所有的烦躁在第一次组会上见到霍莘莘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利用师兄的身份,他自然而然地获取了她的联系方式,再向周围认识她的人打听,得知她目前单身,这让他跃跃欲试。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他们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熟络。在今天这个霍莘莘开题报告顺利完成、心情大好的日子里,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展露自己的意图了。 他有点紧张,忍不住伸手去摸发顶:“那个...师妹,你午饭准备怎么解决?” 霍莘莘低头看手机,没有思考地回复道:“还没想好,我下午得去实习,可能去食堂随便吃点吧。”不过学校和公司的食堂味道都差不多,她想去外面吃点好的。 “明天周末还要去上班吗?” 说到这个她就满脸怨气,她的三天假期还没过完呢!不过youle新唇釉系列的发布会就在今晚,公司为了推广特意邀请了不少网红明星参加,全公司上下都在为了这件事忙碌奔波,这种情况下她还放了两天假,已经很不错了。 看到宣传部小组密密麻麻的群消息,她关掉手机眼不见为净,与曹和同聊起学校哪个食堂窗口更好吃。 阳光明媚,照耀着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道路两旁的树木抽出嫩绿的新芽,青翠欲滴,生机勃勃。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形成斑驳的光影。枝头,鸟叫声清脆而悠扬,为这个春日的午后增添了一份宁静与和谐。 在大学校园里,一男一女并肩漫步的场景随处可见。但在傅简的眼中,却显得格外刺目,原本已经搭在车门的手迟迟未能动作。他的目光透过车窗,静静地追随那个渐渐走近的女孩。 她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衫,显得整洁而清爽。平日里披散的长发今天被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随着轻快的步伐,在脑后左右轻轻摆动。而一旁,男孩的表情则带着一丝羞涩,眼神不时偷偷望向身边的女孩,却又在女孩的目光转过来时匆忙躲开。 无论是从外表、气质还是年龄,他们都是那么地般配。 傅简抿了抿唇。 不过是异性朋友而已。 他表情很快恢复如常,打开车门,迈步朝两人走去。 曹和同最先发现有人靠近的,因为太过紧张,所以他的眼神总是飘忽,不敢直视眼前的人。注意到有不认识的人朝他们走来,他随即咽下了还想继续邀请霍莘莘共进午餐的话语。而注意到他的视线,霍莘莘也看了过去,顿时眼睛放亮,还隔着几米远就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来啦?” 傅简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站到她身侧,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接过她的包:“来陪你吃饭。” 这句话有些暧昧了,曹和同忍不住打量来人。 他气质成熟稳重,身穿一套定制的西装,深灰色的面料在阳光下泛着微妙的光泽,线条笔直而流畅,完美贴合他挺拔的身形,站在那里,如同一幅精心构图的肖像画。 今天本就打扮得格外学生气,和西装笔挺的傅简站在一起,原本不显的年龄差凸显出来。曹和同心里刚刚生出的挫败感被压下,隐隐又有些希望。差这么多岁,应该不是对象吧?霍师妹也不像那种为了钱而出卖身体的女人。 他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自成一个世界的两人:“师妹,不介绍一下吗?” “哦对,”她顺着对方的话头,对傅简介绍到:“这位是我师兄曹和同,这位是......” 霍莘莘突然语塞。 她要怎么介绍?这位是我老公傅简? 她扯了扯嘴角,迅速转变已经到嘴边的话头,笑眯眯道:“这位是我小舅舅傅简。” 听完霍莘莘的介绍,曹和同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又重新绽放,因为心情大起大落,居然口不择言,跟着霍莘莘的称呼脱口而出了一声“小舅舅好”。 傅简听到这个称呼,脸上原本和煦的笑容微微一僵,但一旁的人不断对他使眼色,他无奈,只能点点头表示接受。 简单寒暄后,霍莘莘与曹和同道别,坐上傅简的车。 “这么豪的车,真是有钱啊,”曹和同站在原地,望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车影,忍不住感慨。心里开始猜测霍莘莘家究竟是什么家庭,想要追求对方的念头更深了。 霍莘莘坐在副驾驶,略心虚地瞄了眼身边的男人:“你今天不忙吗,怎么有空来陪我吃饭?”这几天他们都没见面。 “明天周末,我也是要放假的,”傅简认真开车,看上去并没有生气:“下午和舒医生约了面诊,下班后没事,就过来看看你。” 虽然他没有因为她隐瞒已婚的事情而生气,但霍莘莘还是解释了一番自己为什么撒谎。对于她的解释,傅简点头表示认同,她这才放心下来。 车驶出校门,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她好奇问道:“我们学校门禁还挺严的,你怎么进来的?” “我也是s大毕业,有校友卡,”傅简边说,笑着看了她一眼:“其实你也可以喊我一声师兄。”这个设定没在漫画里提过,霍莘莘默默记下,没理会他后半句调笑。 “我们去吃什么?我下午一点还要去公司那边布置会场。” “来得及,吃完饭我送你。” 这下霍莘莘彻底放心了,开始期待起一会儿又能吃到什么好吃的。 车辆缓缓停靠在一家风格别致的私厨前,这里四周被郁郁葱葱的树木所环绕,环境清幽,鲜有行人打扰,显得格外私密,停车场内停泊的各式车辆无一不价值不菲。他们穿过婆娑的竹林,再经过几道精心设计的拱门,一位身着丝质长裙的女侍者优雅地迎了上来。 女侍者的目光在来客身上快速而审慎地打量,她注意到了成熟男性的西装、腕表和皮鞋,每一件都透露着昂贵的品味,而旁边的年轻女性则打扮简单,从进门起就一直东张西望,仿佛没见过什么世面。她心下了然,心中迅速做出了推测,但脸上依旧保持着职业的微笑:“先生好,请问您有预约吗?一共几位?”只询问先生,不过是知道这里由谁做主、该谁付钱罢了。 “有预约,”傅简简洁地回答,报出姓名与电话,他的目光转向身边盯着假山造景一直看的霍莘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就两位,我和我外甥女。” “好的,”女侍者微微低头,掩饰了一瞬间的尴尬,然后迅速恢复了专业的态度:“小姐这边请,小心脚下,”她还不忘奉承一句:“两位长得可真好看,不愧是一家人。” 她在前面引路,而霍莘莘则悄悄地伸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傅简的腰窝。 “嘶——”傅简装出疼痛的样子,捉住她顽皮的手轻轻地捏了捏,语调上扬:“真不乖,怎么能欺负小舅舅呢?” 真是够了,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14、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14 霍莘莘摸了摸饱胀的腹部,心满意足,又拜托傅简送她回家里换身衣服。等她收拾打扮好,傅简又把她送到活动会场,整个中午尽给她当司机了。 发布会在一处经常办画展与艺术展的场馆举行,尽管现在距离活动正式开始还有几小时,场外已经聚集了不少车辆和提前蹲守的粉丝。 车在路边停稳,傅简第二次问道:“真不用我陪你?”这话他刚在餐桌上就暗戳戳提过一次。 霍莘莘边解开安全带,边用略带困惑的眼神看向他:“你下午不是约了心理医生吗?” 傅简的目光在霍莘莘身上短暂停留后,又移向了远处,看似不在意答到:“可以改到下次。” 她拿起自己的包,动作麻利地打开了车门:“这种小活动哪用得着我们傅总亲自出马,”又半开玩笑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俏皮:“而且我来这么早是干活的,总不能劳烦您跟我一起打扫卫生布置会场吧?” 轻盈跳下车,车门随后发出沉闷的“哐当”声,她隔着车窗向他挥了挥手,一字一句道:“我走啦,小、舅、舅。” 傅简坐在车内,握住方向盘的手指轻叩几下,目送着她的背影,不禁失笑。 他倒是想去替人打扫卫生,奈何人家不肯呐。 - 霍莘莘从包中迅速翻找出工作牌,对保安晃了晃,熟练地挂上脖子,在粉丝们羡慕的目光中进入会场。 场馆墙壁随处可见色彩斑斓的youle标识和海报装饰,她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会场中,目光掠过精心布置的展示区,那里摆满了新品唇釉和全线美妆产品,供宾客试用。休息区则有数张长桌,工作人员正忙碌着在桌上摆放各式各样的甜点和小吃。 与几个熟悉的同事打过招呼后,她在会场的中心馆找到了kate。 场馆中间用定制的巨大唇釉摆件围成了一个小舞台,周围点缀着各种装饰品。kate正一边旁观灯光和音响调试,一边语速颇快地打着电话。挂断电话,她余光注意到等在旁边霍莘莘,迅速换上愧疚的表情:“你的假期都没结束,还得过来帮忙,真是辛苦了。” 霍莘莘则回以乖巧的微笑:“新品的宣传我也一直在跟进,现在终于到了发布会,不管怎样我都得来看看的。” kate满意点头,转而又盯着手机,同时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敲击,眼睛还得不时瞟向展台的布置,整个人仿佛是不停旋转的陀螺:“嗯...你去入口那边再确认一下人员名单,刚才又有几个说来不了的,统计一下都有谁缺席然后发给我。” “好。” 但她的轻快并没有维持太久。 门口签到处,mia穿着一件黑色深v西装外套,内里似乎空无一物,正巧与她打了个照面:“哟,来挺早啊,怎么不等开场了再来?”他翻着白眼,那夸张浓密的假睫毛似乎都要飞起来,装似故意大声与旁人交谈,不时用轻蔑的眼神瞥向霍莘莘,生怕她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一样:“这年头的实习生真是越来越难使唤,一点小事都不愿意做,天天想着告状。” 她客客气气打过招呼,表情平静,在几道如芒在背的视线里走到前台要了份名单。 但好巧不巧,她在第三组的同事李睿正好背包进来,显然也是刚到。而一看到她,mia那张原本写满嫌弃的冷脸瞬间转换成了和善的笑容:“小睿,你怎么来这么早?这边目前没什么要紧事,你完全可以晚上和李总一起过来。” 李睿笑容中透露出谦逊和礼貌:“大家都在忙碌,我怎么能偷懒呢。” 面对如此明显的双标,霍莘莘只是耸了耸肩,继续埋头翻看手上的名单。有几个名字被圈起,或是标有问号,她向周围的同事询问了这些标记的具体含义。 嘉宾们一部分是官方邀请,而另一部分则是基于私人关系,后者如若因故不能出席,通常只会告知邀请他们的人,这种传话的方式有时会导致信息偏差。她沉思片刻,拿出手机,拨打了名单上一个电话号码:“喂?请问是cc小姐的助理吗?这边是youle,方便告知你们预计什么时候能到吗?” 那些确定无法到场的人,已经做了标记,现在就只需要再确认一遍那些有可能出席的嘉宾,以确保没有遗漏。 mia安排好李睿在接待处帮忙后,瞥了一眼正在打电话的霍莘莘,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等他离开,李睿环顾半圈,好似才看到霍莘莘,惊喜地走到她身边:“莘莘,好久不见!听mia姐说你转组了,怎么这么突然啊?不能继续一起玩真的好可惜。” 霍莘莘刚结束通话,面对李睿的提问只是干笑,她才不信mia没有在背后对她转组的事添油加醋、扭曲事实。 “你在忙什么呢?需要我帮忙吗?”李睿主动提出帮忙。 见她主动找事做,霍莘莘倒是有些另眼相看,把名单递了过去,简要说明情况。李睿听得认真,或许是因为她叔叔今晚要来,她需要表现得积极一些以求得好印象?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能帮忙总是好的。 “因为突发流感不能来了啊...好的好的,没关系,您也要多保重身体。我们youle很快会推出新的眼影盘系列,到时也期待您的试用和反馈。虽然很遗憾今天不能在现场见面,但发布会的礼盒我们也会在这几天准时寄给各位的......”霍莘莘笑着挂断电话,拿笔在纸上某个名字上标了个记号。她抬头看向李睿,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翘腿坐于长椅,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刷着手机。 ......她错了,人果然是本性难移。 晚上七点,场馆灯光璀璨,全网粉丝几十万上千万的网红们如同明星般,打扮得光光彩照人,不时能听见粉丝的尖叫。接待人员引导他们在签名墙上签字,接受拍摄和简单访谈,而霍莘莘则在一旁默默统计还有谁没能在预期时间抵达。 她在纸上写写画画,突然听到外面粉丝的尖叫声和欢呼声猛地高涨了好几倍,有些好奇地望了过去。来人是个身穿红裙的美艳女士,与其他在潮流前线的网红相比,一举一动都风情万种,格外特别。 有同事忍不住拿出手机拍照:“哇塞,是周周诶!” “本人比照片还漂亮!” 霍莘莘把纸往前翻了几页,在第一页最上端找到了这个名字。居然是全网粉丝加起来将近一亿的头部网红?她微微咂舌,忍不住多看了美女几眼。 很快,距离正式开场只剩几分钟,所有预期的重要嘉宾均已到场。工作圆满完成,她伸了个懒腰,正要捏指节关闭录制。就在这时,mia表情夸张地从内场匆匆赶了出来,直奔门口迎接一位身穿西装、体态略显发福、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士,一路上高声呼喊着“李总!”,而原先在她身旁做人形立牌划水的李睿也收起手机,一脸乖巧地走上前去,喊对方“叔叔”。 霍莘莘思索两秒,恍然想起,这就是李睿的叔叔,youle的副总裁? 男人本来板着的脸在看见李睿后柔和了一些:“小睿,在公司实习还适应吗?” 李睿带着腼腆的微笑,谦虚地回应:“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她似乎不经意地提到:“刚才一直在核对人员名单,但出了不少错。” mia立刻接过话茬,对李睿的工作态度大加赞赏:“小睿做事一向认真细致,我刚刚看了那份名单,所有未能到场的嘉宾都标注了原因,写得非常详细。” 面对mia的夸赞,李睿只是笑,也没解释什么,而这沉默在周围的人看来就是她辛苦工作,却不邀功自傲。 霍莘莘庆幸自己没关闭录制,不然哪能记录下这么不要脸的一幕? 她半倚着墙壁,饶有兴趣地看向不远处围成一团的人群。 这本纯爱漫超过八成的内容都是男女主的互动情节,但她进入这个世界后,却发现除男女主外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背景、性格特点,他们都在读者看不到的角落好好地生活着。 作者应该没什么精力去描写路人npc的日常,那这些情节设定又是谁做的呢? 她想得出神,大概是视线太过直接,人群中心的李总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他脸上的惊讶之情显而易见,没再管其余人的奉承,推开人群往角落走去。 mia见他走得突然,但还以为他要去签名,连忙找来一支马克笔:“李总确实也该签一个,来,这一块还空着呢。”但对方却直接忽视了他的热络举动,继续前行,最后站在了霍莘莘面前。 原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被殷勤取代,中年男人微微弯着腰,笑得如沐春风、和颜悦色:“霍小姐,没想到你也光临了我们的活动。傅总最近可好?刚三十岁就有如此成就,真是年轻有为啊。” 看到面前的人表情不解,他连忙又解释道:“去年我参加了二位的婚礼,你和傅总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傅总他今晚来吗?”说着他还往两边看了看。 霍莘莘不喜欢拿身份说事,总觉得得要解释一大堆怪麻烦的,所以在不耽误主线的情况下能省事就省。但现在被人直接戳破,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毕竟,要比设定,谁能比得过漫画女主呢? 她笑着握住对方伸出许久的手:“他今晚不来,而我来是因为——”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他身后表情呆滞的人群,带着丝戏谑道:“我正在贵公司的宣传部实习。” 啊??? 李总简直诚惶诚恐,就差掏出口袋里的手帕去擦额角的汗水。 外贸巨头霍家的独生女、傅氏集团总裁傅简的妻子,平时鲜少出现在社交场合,连他也只是在婚礼上远远见过一面的霍莘莘小姐,居然在他们小小的化妆品公司打工? 这难道是什么新型的富二代历练方式? 15、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15 虽然李总极力邀请霍莘莘和他一起入场,但她始终坚持自己今天是实习生而非嘉宾,完成工作才是首要任务。 他忍不住感慨:“像霍小姐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这么有钱,还这么努力。 “霍小姐今天是负责场外接待工作?那您认识我家侄女吗?她也一直在场外做事。”李总想着两人年纪差不多,连忙招呼躲在他身后的女孩:“来,小睿!” 在他们俩寒暄时,李睿的脸是一阵红一阵白,现在突然被点名,更是尴尬得不行。 其实她跟李总是隔了几层的亲戚,也就偶尔过年见上一面。因为毕业要实习经历,才托关系要到了个实习生岗位,但平时在公司从来没被这个叔叔特殊关照过。mia不清楚内幕,以为她后台够硬,她也乐得对方误会,从不解释,靠mia的偏爱抢了霍莘莘不少功劳,小组任务划水更是常态。 这会儿被架住肩膀,被迫与受害者面对面。她咬紧下唇,露出怯生生的表情,只期盼对方少说几句,至少能让她混完最后半个月的实习期。 “当然认识,”霍莘莘挑了挑眉:“我们之前同组,名单还是我俩一起核对的呢。” 她把“一起”这两个字咬得格外重,李睿的头埋得更低了。 “是这样吗?”李总喜上眉梢。同龄女孩子最容易建立友谊,指不定他以后还能借着李睿攀上霍家的关系。没想到这个不算亲近,当初只是敷衍着才放到自家公司实习的远房亲戚,今天还能有这用处。越想,他越把侄女往前推:“小睿啊,你要多向霍小姐学习。” 因为要开场发言,他没多逗留。跟在他身后的mia欲言又止,最后居然破天荒给了霍莘莘一个称得上亲切的笑容才离开。 围观人群带着或好奇或震惊的表情随之散开,霍莘莘收拾桌面,白裙身影慢吞吞移到她身边。 “那个,莘……霍小姐……”李睿的视线移向斜下方,不敢跟她对视。心里还在酝酿道歉的话,却被对方突然打断。 “可以帮我个忙吗?” “啊?”她看相对方,有点懵,下意识反问:“什么忙?” “名单上还有两个人可能会来,你在这帮我看一下,他们来了就发消息告诉我。我现在有点事。” “好……好的。” 她看到对方干练地将长发扎起,望向会场的眼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没有预料中的报复或羞辱,对方似乎完全不在意,这显得她刚才的惴惴不安更加可笑了。 “谢啦!” 霍莘莘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黑框眼镜带上,又把外套脱下随便丢在一边,几个快步钻进会场。 此时,主会场内灯光略暗,都聚焦在舞台上。台上的人正慷慨陈词,观众们都十分捧场,没谁注意到有人突然进来。 她从餐吧摆放整齐的香槟塔里取出一杯,端在手里,找了个人员密集的角落,若无其事地跟旁边举起手机拍个不停的漂亮姐姐搭话。 “这次活动还挺不错,youle唇釉虽然质感一般,但胜在好看。” 突然被不认识的人搭话,女网红感到莫名其妙,瞥了她几眼,但还是礼貌性答复:“还可以,它们家口红更好用。” 周围时不时有欢呼和掌声响起,霍莘莘视线看向舞台,偶尔与身边的姐姐聊几句。 “希望各位今晚能玩得开心!这之后一个月内,大家发出的视频只要打了youle唇釉的标签,点赞量破万,我们都会送上精美礼包。其中点赞数据最高、及最有创意的视频,除了奖金外,还将获得youle全线美妆产品礼盒!”kate说完这句话,台下一阵骚动,霍莘莘旁边的漂亮姐姐兴奋不已,始终高举的手机都在微微颤抖。 霍莘莘抿了口杯中的香槟,视线再次扫过整个场馆,将酒杯随手放在一旁的桌上,转身离开。 她去卫生间洗了个手,不到五分钟又回到刚才的位置。酒杯还在原处,她端起来送到嘴边,却没喝,鼻尖翕动。片刻后,她开口询问身边正在自拍的网红姐姐:“刚才有人来过这边吗?” 对方都没看她,直接敷衍道:“不知道,有吧。” 霍莘莘心里早有答案。 她笑着凑到对方的镜头内,伸手打了个招呼。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吃自媒体这碗饭的人在镜头前就是天生的演员,网红迅速调整好表情,两人仿佛亲姐妹一般合拍了一个视频。 都是美女,视频每一帧都好看得不行,发出去数据肯定好。网红美滋滋地拉动进度条反复观看,开口问:“姐妹,你用哪个平台啊?阿b还是小抖?我俩先加个好友,到时候发视频我艾特你。” 没听到回答,她抬头看了看,旁边已经空无一人。 - “周周,你站这里,然后用youle的唇釉补妆。灯光!换成白光!” 因为是头部网红,参加活动自带摄影、助理和灯光师,幕后还有编导和剪辑师,她只要露露脸,这个最高赞视频可谓是手到擒来。 但助理今天有点心累。小祖宗不在状态,要么一脸假笑,要么面无表情。这会儿她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祖宗还在不知道看什么地发呆。她有点急了,暂时放下调整灯光,快步走向对方。 这时,不知道哪里窜出一个人,两人险些撞到,那人为了避开她往后退几步,结果好巧不巧直接倒向站在后方的周周,手里一杯香槟也因此全泼在了那条借来的、价值不菲的丝绒红裙上。 “哎哟我的祖宗诶!”见状,助理扑了上去,扒着裙摆都快哭出来了。她怒目瞪向冒失鬼,对方扶着眼镜一脸慌张,频频鞠躬:“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裙子毁了,我们的视频都没拍完,造成的损失你来赔吗?!” “那个……我是youle这边的工作人员,我们化妆室还有备用的礼服,可以先让周周姐换上。我赶紧把裙子送去干洗店,应该能处理的。”女孩向她们展示脖子上的工牌。 周围人不少,骚乱引来一些视线和低语。 知道自己其实也要负一半责任,而且对方给出的解决方案不错,她一时想不出更好,只好让对方带路去化妆室。 一晚上都没什么话的周周突然开口:“我去就好,你在这里等着吧。” 助理本想说她挑的衣服不一定合适,但看到对方平淡却令人忍不住颤栗的眼神,只好默默吞回话。 一路与人群背道而驰,搭乘电梯来到场馆三楼,转过几个廊道,来到空无一人的化妆间。梳妆台靠墙摆放,镜面打的光明亮而温暖,房间角落的长衣架上挂着不少礼服。 “周周姐,这里有件和你身上差不多的裙子,还有……”女孩背对着她翻找衣架。 女人面无表情,反手合上门,慢步走向对方,掩于身侧的手转了转刚从餐台顺来的不锈钢小刀。 这是用来分蛋糕的刀,尖端还算锋利。 她没有任何犹豫,快准狠捅向背对她的女孩。 光滑的刀面闪过一道亮光。 然而,血溅当场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女孩宛如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身体半转,以极其扭曲的姿势躲避了她的刀尖。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 见状,女人微不可见地叹息一声。 又失败了。 她闭了闭眼,正要脱离这具躯体,对方清亮的声音却在房间内回荡开来。 “打不过就跑,是不是有点太怂了?” 霍莘莘重新站直,笑眯眯地看向面前的“网红”周周。 “我们聊聊呗?” 女人睁开眼睛,长睫微动,似乎有些不解,没有开口。 在她的视线里,霍莘莘坐上一旁的化妆椅,转了半圈,自下而上看向对方,缓缓开口:“最开始,你通过影响傅简来扭曲剧情,但总能被我巧妙化解。所以你试图来催眠我,可惜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无法影响,所以干脆产生杀心。傅家之后你一直藏于幕后,可这几天你也发现了,我很难杀。” “你杀不了我,而我也不想以后上班都爬楼梯,就想再找个机会跟你面对面聊聊。” “这几天,我派人跟着傅涛和电梯公司那几个检修员,他们都很正常,特别正常。我考虑过双重人格,但很快又想到一种可能。既然我能将意识传输到女主身上,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 “可为什么不直接穿到傅简身上,把我锁起来,岂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她微抬下巴,笑得格外自信张扬:“因为你做不到。无论是傅涛、检修员、开车撞我的司机、给饭菜下药的食堂大妈,亦或是现在的女网红,都是原著里从未露过面的npc。” “而你,只能附身于这些npc身上,我没说错吧?”一边说着,霍莘莘一边观察女人的表情,她原本古井无波的脸在此刻有了些微松动。 “可你……” “可我怎么找到你的?”霍莘莘悠然开口,替她把话问完,又自问自答道:“这个全是npc的发布会简直是杀我的绝佳场合,但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来,直到发现那杯下了药的酒。”她瞥了眼女人裙摆的污渍。六年警校训练,要是还分辨不出酒里有没有脏东西,那她可真是给学校抹黑。 “不晓得你靠什么能随时定位我,明明我特意换了个面貌,还是能被瞬间发现。不过知道你在,我也宽心不少,接下来就得找出哪个人会是你。” 她转了转椅子,突然话头一转:“其实扮演女主挺累的,经常要做出和本身性格相违背的决定,避免ooc。如果换我本人,肯定早把傅简按在床上了。”想到那个画面,霍莘莘略惋惜地叹了口气。 “你太傲慢了,或者说演戏太差。无论扮演谁,都在演自己,完全不关心人物设定。有哪个网红会参加活动全程不跟任何人社交,拍视频也极其敷衍。台上在说奖金,别人都兴奋不已,你却在偷偷看我?对,反侦察也是我的必修课。” 至此,一切都已了然。 霍莘莘的观点很明确。经过电梯事件后她产生警惕,对方杀不死她,可她也奈何不了这个像泥鳅一样狡猾的家伙,与其继续焦灼,不如…… 她沉吟片刻,开口道:“我不知道你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目前看来你只是想让纯爱漫变成小黄漫。” “杀了我,故事没了女主,你也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不如这样,你继续像之前一样,随便使什么手段去影响这个世界,只是别杀我。而我呢,也继续见招拆招。” “我们各凭本事,看看故事最后究竟会受到谁的影响,走向什么结局,怎么样?” 16、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16 安静的日料店包厢内,柔和的灯光与淡淡的樱花香气交织。墙壁上,浮世绘上的歌舞伎或坐或立,身肢纤细窈窕,风姿绰约。 木质地板铺设有榻榻米。长桌上首,年约七旬的男士头发已斑白,他和蔼地笑了笑,如同家中最亲切睿智的长辈般,端起装满清酒的瓷杯,向对面的傅简开口道:“老傅告诉我要把公司交给你时,我还真有点担心,还劝他再缓缓,让你多锻炼锻炼。” 他笑了几声,看向左右其他人:“不过,想当年我们创立公司时,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真是岁月不饶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哈哈。”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附和。 傅简的嘴角挂着谦逊的笑,礼貌地与对方碰杯:“过奖了,您和爷爷当年白手起家,所面临的困难远非我所能比拟,我只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李老对傅简的这番话显得颇为满意,他一饮而尽杯中的清酒,脸上的笑容更加和蔼。 类似的对话从他进入包厢起就不断发生,不过是为了让他清楚自己的身份,适当敲打。 他看似认真倾听,回答得滴水不漏,心绪却早已飘远。 今天的晚餐来得突然,他刚从舒医生的诊所出来,就接到了爷爷的电话,让他与他的旧友一起吃饭。这些人当年同爷爷一起创业,虽然后面又有几个离开单干,但各自都持有傅氏不少股份,或担任要职。 他知道,因为张友成的事,爷爷想通过这种方式缓解缓解他与公司老一辈之间的紧张关系。让他服个软,也让他们知道他没有恶意。 要清洗公司毕竟伤筋动骨,不能直接大刀阔斧硬着来。 傅简熟练地将对方的酒杯再次添满。 他惯会做样子讨好目标,只是随着在傅家地位的稳步上升,像这样需要他亲自出面讨好他人的时刻已经越来越少。 酒过三巡,他也靠谦逊有礼的态度,让本来带着敌意、暗戳戳倚老卖老的几位长者脸上的冰霜慢慢消融。 “小傅啊,”吴老带着几分醉意,身体前倾,手中的酒杯轻轻晃动,仿佛在强调着他的话语:“小傅啊,城中那块地,我有个朋友,最近跟我提了些想法。他愿意出一个相当不错的价钱,来换取那块地的开发权。” 傅简在听到这话的瞬间眼眸微闪,但很快就掩饰住了情绪。 来了,他需要缴纳的投名状。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夹起一片新鲜的生鱼片,嘴角挂着淡笑:“吴老,那块地的开发计划还在审慎规划中。等具体的评估结果一出来,我就发给您。” 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本来的醉态消失大半:“据我所知,评估结果上个月就出来了,公司近期也正准备开启招标,你可别糊弄我这个老头子。” 傅简没有直接回应,他慢慢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餐桌上的精致料理,未与对方对视。 他突然想到,活动要从中午准备到晚上,她还有没有时间吃晚饭? 见傅简迟迟不回答,本来和蔼的老者笑容褪去,语气变得生硬:“小傅,你这是打算违背我们老一辈的意愿吗?你爷爷在公司的时候,可不是像你这样处理事情的。” 包厢内的气氛瞬间紧绷。 在一片安静中,傅简终于抬起头。在无数道视线里,他表情淡然:“吴老,我很尊敬您和爷爷的过去,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放弃自己的原则,”翻开手机看了眼,他从榻榻米上起身:“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走了。账单我会结,你们继续。” 不管其他人错愕的表情,他起身离开包厢。 在场的人被他的这一系列举动惊到,眼神复杂看向长桌另一侧。吴老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手紧紧握着桌上的瓷杯,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而此时,与隔壁包厢连通的小门被悄然打开,傅思远缓步走出,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跪坐到傅简刚刚离开的位置,扶了扶眼镜,悠然开口:“之前我就提醒过您了,傅简这小子,倔得很。” 瓷杯被重重放置于桌面。 “哼,把傅氏交给这样的人,我不放心。” - 傅简坐进车内,随着轻微的引擎轰鸣,车辆缓缓驶出停车场,融入了繁华的夜色之中。 此时的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霓虹灯光闪烁,如同彩色的流星划过夜空,把整个城市装扮得绚丽夺目。 等他回神时,车已经不知不觉开到了youle举办发布会的场馆。 他失笑,揉了揉额角,第一次感觉到习惯真可怕。 手缓缓搭上胸口,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不断叫嚣,想见她、想见她、想见她。 那是无法抑制的渴望。 或许是因为不菲的着装,保安们竟没有阻拦就放了他进去。此时活动应该已经开始,入口处只有一位穿着白裙的女士在,在他踏入的那一刻便望了过来,起身询问道:“请问您是?” 不请自来的傅简递出名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对方的眼睛瞬间瞪得浑圆,她的视线反复在名片和他身上来回扫视。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您是来找莘莘的吗?” 见他点头,李睿的惊讶更甚,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他的脸。 “她现在应该在场内,刚进去没多久,你可以沿路询问带牌的工作人员,他们应该有人见过她。” “好的,谢谢,”傅简微微颔首,正要离开,却又突然停下脚步。他手轻握成拳,置于唇边,轻咳了一声,嗓音飘忽道:“你认识莘莘?也知道我?” 她有在公司介绍他吗?又是以什么身份介绍的呢? 傅简的心跳微微加快,望向对方的视线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李睿不明所以,只是实话实说:“我跟莘莘是同事,也知道你是她丈夫。” 这都是刚才叔叔私下介绍过,她也知道了霍莘莘的家室,话语中不免透出一丝羡慕。 本来以为作为公司的总裁,霍莘莘的老公应该是个年纪大的油腻男人。没想到对方不仅外貌端正,气质成熟,且举手投足间也很礼貌客气。 而听到这话,男人顿时眉眼愉悦,再次道谢后离开。 望着对方的背影,李睿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 从化妆室出来,霍莘莘送走因为被附身而记忆全无的周周,独自托着下巴一边思考刚才的事,边往会场走。 在她提出建议后,幕后之人只是沉默以对,用深邃的目光扫过她一眼,就直接消失离开了,让人捉摸不透这究竟是默许还是拒绝。 看来暂时还不能放松警惕,得再观望一下。 她慢腾腾踱步,站在二楼楼梯口,身体依靠在栏杆上俯视一楼大厅的热闹景象。 嗯?那个穿着西装东张西望的身影好像有点眼熟啊... 他在人群中徘徊,不时向旁人询问着什么,却总是得到摇头的答复,然后又转向下一个,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竟然显得有些孤单无助。 霍莘莘忍不住噗嗤一笑,心中的烦闷随即抛诸脑后。 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它又因为自己疏忽而电量耗尽。她清了清嗓子,重新把手机塞回口袋。 顺着旋转楼梯下楼。大厅内气氛热闹非凡,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彼此交谈,音乐节奏明快,彩灯闪烁,一会儿紫红一会儿碧蓝,让整个环境显得更加喧嚣。 她悄无声息绕到男人背后,伸出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傅简顺势回头,脸上原本的茫然在看到霍莘莘的瞬间化作了柔和,肩膀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找到你了。” 霍莘莘仰头看他,有细碎的光在眼中闪烁:“明明是我找到你了。” 语毕,她没有等待傅简的反应,主动伸出手,牵起他置于身侧的手,带着他在人群中穿梭向外。 傅简落后一步,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目光先落在两人紧紧相连的双手上,随后又移向她脑后轻轻晃动的马尾。嘴角渐渐上扬,心中的不安和躁动在这一刻因为她的出现而瞬间平息。 今天的发布会主要面向网红和几位二三线明星,除了youle的几位高层之外,其他人鲜少有能认出傅简的。心里正这么想,就看见李总在不远处跟人说话,霍莘莘连忙改道往另一个方向走。 不用想都知道,如果让李总看到傅简,肯定又会引起一连串不必要的麻烦事儿,更何况她开场前才说过他不会来。 她把傅简带到工作人员的休息室,托腮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接着伸出手,毫不犹豫把外套脱了下来。接着又指挥他脱下领带,解开脖颈处扣得严丝合缝的两颗扣子,露出小半截锁骨。她则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个临时工牌,挂了上去。 “还差点什么呢...”她略微思考,灵光一闪,踮起脚用手指拨弄乱他梳理整齐的头发,使其显得更加自然和随意。 这样,原本精英感十足的公司总裁,摇身一变成了youle的临时员工。 “现在没问题了,”她抱着西装外套,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 全程,傅简都乖乖站在原地,任由她在身上动手动脚,甚至在她要给自己带上工牌时还配合地低下头,方便她能顺利挂上。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来人看起来非常忙碌,一进门就急切地说道:“太好了,还有人在!我这边还要忙控场,你们能不能帮忙去西门那边拿一下刚送来的样品?搬到展示馆那边就行。” 霍莘莘笑着应下,同时揪了揪傅简的袖口,示意她跟自己一起出去。 两人一同来到走廊,而全程傅简这个假冒员工都没被发现。她歪头看向略显不适应的男人,俏皮道:“小傅啊,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你可要乖乖跟着我,别乱跑,知道了吗? 先是傅总,然后是叔叔,现在又是小傅,他的小妻子似乎格外喜欢角色扮演呢。 傅简看着女孩,眼中闪过温柔的光芒。 不过...如果是床上某些情动的时刻,她要是也能继续这么娇俏地笑着,喊他daddy或其他类似的称呼....... 咳,傅简收起表情,在霍莘莘看不见的时候轻轻呼出口气。 - 补充展示的样品只有几箱,也不重,傅简把纸箱都装上拉车,主动接下推车的任务,到霍莘莘手里只剩下一张清单。 两人刚走没几步,她敏锐察觉到背后有人在注视他们。在又经过一个转角时,她视线不动声色扫向后方,果然捕捉到一位穿着黑衣行为略显怪异的男人。 注意到她的举止,傅简只是朝后方看了一眼,轻描淡写道:“没事,只是二叔派来监视我的人。” 他说得轻巧,语气中是出习以为常的淡定,仍旧推着拖车继续前行。 见霍莘莘面露惊色,他接着补充道:“他离我们很远,听不见什么。应该也只是监视我,不会傻到去伤害你的。” 尽管他这么说,霍莘莘还是感到十分不满。并不是因为自己,更多的是对傅简。 她能想象,这些年来,傅简在傅家所遭受的监视和针对有多少,又是多么沉重的负担。 想到这里,她攥住对方衣摆的手紧了紧。 他们将样品送到展馆后,两人开始往回走。在走到一个转角时,她突然拉着傅简小步快跑,迅速钻进旁边的杂物堆后。 “嘘!”她将手指抵在傅简的唇边,示意对方保持安静,自己则微微侧透,耳朵仔细捕捉着外面走廊的细微声响。 由于杂物堆的遮挡并不宽敞,两人不得不紧紧地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衣料,体温在彼此传递。 不久,一个匆忙的身影在走廊中闪过,随后脚步声逐渐远去。 等到声音完全消失,她才仰头对傅简露出安心的笑容:“现在没事啦!” “要是再有这种事你就和我说。从今往后,除了我,谁也不许欺负你。” 傅简的心越跳越快,呼吸也随之加重,视线紧紧锁定这面前的女孩,带着灼热的温度。 昏暗的角落里,她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只为他一人而闪耀。 “好。” 他的声音很轻,如同情人耳语般。 怀里的女孩想站直,他几乎是本能地收紧了环绕在她腰间的手臂,使两人贴的更加紧密。 他看到女孩眼眸低垂,纤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水润殷红的唇抿了又抿,却没有再次尝试挣脱。 仿佛是默许。 不知道这个姿势维持了多久,傅简最后一次贪婪地汲取对方的体温,心中警告自己不要逾矩。 他恋恋不舍,正要松开手。而就在此时,原本恬静的女孩突然抬头,踮起脚在他的唇瓣上快速地印下一个短暂的吻。 那湿热触感只停留了一瞬,却仿佛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好像有什么紧绷的线断裂开。 “咳...我们走——” 傅简没让对方把话说完。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他毫不犹豫地反身将人抵在墙上,欺于身下。 在如雷的心跳声里,他捧起她的脸颊,将后半句话吞入自己腹中。 17-20 第17章 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17 晚上九点, 活动准时结束。 嘉宾们三三两两离场,而一直守在门外的粉丝也在看见偶像的脸后心满意足,慢慢散开。很快, 原本热闹喧嚣的场馆, 顿时变得空荡,只剩下凌乱的摆饰, 以及一地狼籍。 YOULE员工开始整理善后,将展品回收, 把垃圾都处理掉, 因为馆内太大太空, 两个人要想沟通甚至要相距十几米隔空对喊。 Mia踩着高跟鞋,扭动腰肢,小碎步急匆匆朝门口走。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拆卸展览牌,他看了几圈没找到想要的人, 只能招来里面唯一认识的李睿, 表情迫切问她道:“莘莘呢?” “我一直在门口,没看到她出去……”李睿顿了顿,没说出傅简来过的事。 为了方便管控, 防止无关人员入内,场馆其他门都禁止通行, 不管是嘉宾还是员工进出只能走正门。 “那人能去哪儿?” 他急得直跺脚。人找不着,手机也打不通, 真是天要亡他! 在馆内,他就一直盘算要怎么向霍莘莘解释自己前三个月的行为。谁能想到手底下一个不起眼的实习生居然是霍家千金呢?!Kate那个贱人竟然几天前就知道了,也没想过要告诉他。 等等, 她不会是一直知道霍莘莘的家室,才把人要去第一组的吧? 越想越烦躁, 他甚至没多和李睿说几句,转头就走。 此时,联通主场馆和西门的走廊,两名员工正沿着廊道一路检查有没有物品遗漏。长廊内只有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显得格外空旷。 突然,左边的人停下脚步,一脸狐疑地四处张望,询问同伴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 两人立于原地屏息听了几秒,只能听见远处主场馆传来的说话声。 “哪有声音,幻听了吧你?赶紧检查完下班,我都快要累死了。” 本来还想再四处看看的人被同伴拖走,走廊再次恢复安静。谁也没注意到堆放的杂物后,喘着气,彼此对视的两人- 见人离开,霍莘莘吐出一口气,抬眼去看眼前的傅简。 她的手正捂着对方的嘴,强迫两人分开一段距离。 他急促的呼吸喷洒在掌心,如同紧盯猎物的野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感觉嘴唇痛得要命,估计是肿了,舌根也发酸。忍不住轻抿了一下湿润的唇,而男人的眼眸因她的动作暗了暗,居然又要往下压! “等等——”她奋力抵抗,奈何傅简像是控制不住发疯的野狗,她只好一个矮身,直接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去,逃到走廊,与他保持一米远的距离。 此时两人一明一暗,泾渭分明。 不是,他怎么又犯病了?!都亲多久了,还亲!当然,自己反抗意图不强烈也是一个原因…… 可她总不能一腿踹向对方的命根子,再给人来个过肩摔吧! 先不想那些,傅简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她的大脑疯狂运转。 今天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今天,今天……那个心理医生?!对,原著也没有这号人物,符合NPC的标准。 难道所谓的治病,其实就是是催眠? 上次在办公室,傅简也是和医生通过电话后就变得不正常,那镇定药物想必也是假的,怪不得治这么久也没见有多好转。 居然有这么一号人早早的就蛰伏在他身边,真是防不胜防。 不过在此之前,她也没想到是NPC作祟的问题。 想到刚才在化妆室两人的对峙,她一顿推理还以为自己把握了先机,还企图谈交易。难怪对方不回答,原来是还留有后手。 霍莘莘一口银牙都快被她咬碎了。 以往只要及时出声制止,傅简都能很快恢复正常,可现在他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胸口不断地起伏,频率极高,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被本能驱使。 “傅简,你冷静一点,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她尝试再次把人唤醒。 “莘莘……”听到她的声音,发短暂恢复清明,缓缓往前走了两步,低哑着嗓音开口道:“我好难受……” 他看上去像要碎掉了,站在黑暗中,用潮湿的双眼望向她。霍莘莘忍不住心软,上前伸手,想要去牵他。 可指尖刚触碰到,傅简眼里的情欲又再一次如潮水般涌上,她只感觉手臂被猛地一拉,就又被圈进了对方怀里。 男人的力气很大,放在她脑后的手托着她往前送,细细密密的吻落下。 “你是……牛皮糖吗!……” 她各种扭头躲避,实在是忍无可忍,直接抬起手,在他脖颈后方重重来了一下。 很快,脑后的力道消失,傅简也随之倒下,无力地靠在了她身上,脑袋顺势滑落到她的肩膀。 她感觉自己又成了那只被压在山下的猴子,好半天才把这座山扶起,一手穿过腋下揽住对方的腰,另一只手拽住肩膀,哼哧哼哧地往外走。 得亏她身体素质好,不然傅简倒下来时,她就得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了。 失去意识的傅简脑袋低垂,像个提线木偶,任由她摆弄。 只不过这个木偶也太沉了!她几乎是使出吃奶的劲,再加上漫画女主buff,才勉强能把人带着往前走。 一路上遇到好几个熟人,看见她驮着个男人纷纷面露惊讶,她全都用“喝多了”作为借口糊弄过去,甚至中途还去趟休息室拿回了傅简的西装外套,在口袋里面找到了车钥匙。 不知道走多久,她终于在头顶看见出口标识,心中激动不已。将有些滑落的傅简往上抬了抬,她盯着出口方向,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 可惜祸不单行,眼看出口就在前方,Mia却突然出现在旁边的岔路口,两人正好迎面撞上。 看见她,对方的眼睛亮了亮,原本急躁的表情迅速消失,整个人都变得浮夸起来:“哎哟莘莘!可算是找到你了!” 霍莘莘无奈停下脚步,微笑回应:“Mia姐。” “诶,”他很快看见她身边的男人,被吓一跳:“这是?” “喝多了,”霍莘莘回答得非常流畅,脸不红心不跳。要是让这个大嘴巴男人知道她旁边的是傅简,肯定又要唧唧哇哇吵个不停,引来其他人不说,被发现傅简其实是晕了而不是醉了更麻烦。 “今晚特意安排的不超过三度的鸡尾酒,这是喝了多少啊能醉成这样?” “他酒量不行,一杯倒,”霍莘莘努力保持微笑,表面看上去非常轻松,实则拖住傅简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我俩家在一个方向,刚好顺路送他回去。” Mia心有疑虑,但男人始终低垂着头,也看不清脸,又扫了眼对方挂在胸口的临时工排,他没继续追问,转而又眉眼带笑地看向霍莘莘。 “您今天忙前忙后、待到这么晚不说,还这么人美心善,帮助同事,真令人心生敬佩。” 原来殷勤、讨好、尴尬和歉意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是这种表情。她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正要走,却又被对方喊住。 “那个……其实之前在组里的时候,我就看出了您的潜能,我也是本着爱材的心理,想让您多锻炼锻炼……”他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喋喋不休。 黄豆大小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霍莘莘已经累到快连笑容都绷不住了。她又揽着傅简悄悄往上提了提,他收进西裤的衬衫衣摆都被快她蹭出来了。 身上失去意识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她吓一跳,以为这是要醒过来,连忙插话打断Mia的试图洗白,语速颇快道:“没事的,我完全没有怪您,谢谢您给了我这么多机会,Mia姐,我现在得回家了,就不聊了——” 然对方只听进去了前半句,就激动地去牵她握住傅简胳膊的手:“原来您懂我!我对您可是真心实意啊,相比之下Kate那个小贱人,我今天还听到她在背后说您坏话呢!她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您可不能给她骗了!” 他太激动了,话像炮弹一样密集,一看就是心里打了许久的腹稿。霍莘莘感觉有口水喷在她脸上,赶紧合上嘴,后退半步。 身上的人又开始动作。或许是感觉不舒服,原本低垂的头晃了晃,竟慢慢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两人看上去十分亲昵。 见Mia又看向傅简,霍莘莘赶紧出声,笑眯眯说着“没事”,同时伸出手遮住怀里人的半张脸。 虽然意识还没恢复,他人却依旧不消停,原本只是侧头靠着她的肩膀,没过一会儿,突然微微扭头,湿热的唇瓣贴上了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随之喷洒其上。 她的身体几乎是瞬间紧绷,而被贴近的那块皮肤烫得可怕。 看见这一幕的Mia,感觉自己有必要挺身而出,在霍莘莘面前表现一下,弥补之前的冒犯。他可是知道霍莘莘有个财大气粗的老公,这个临时员工是谁?居然这么色胆包天,敢趁着喝醉,偷香别人的老婆? 顺便救救这个不怕死的家伙吧,他当即伸出手,就要粗暴地把这个醉鬼从霍莘莘身上扯下:“还是我送他回家吧,你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 霍莘莘不动声色扫了眼Mia露出胸膛的深V西装和长筒高跟靴。 貌似把人交给你更不安全啊…… 就算让Mia送,到时候等他把人送到,一敲门,发现开门的是她,岂不更尴尬? 霍莘莘连忙推脱,为了傅简的人生安全,把人扛起头也不回就朝门口跑。 终于是把人甩开,来到了停车场,她找到熟悉的迈巴赫,打开后门把男人塞了进去。不过因为后座空间有限,她把傅简的头往车门上磕了好几次。最后,又把长腿折叠成扭曲的姿势,才勉强合上车门。 她拿着钥匙坐进驾驶座,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依旧不省人事的男人,有点心虚- 傅简醒来时,第一反应是痛。 后脑勺痛,颈椎痛,膝盖和脚踝也痛。他呻.吟着,下意识想伸出右手去触摸疼痛的地方,但随之而来的阻力让他被迫放弃这个想法。 他缓慢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卧室,属于他和霍莘莘的那栋别墅。房间里开着灯,很安静。 傅简侧头望去,很快意识到他的手被绑住了。两条胳膊被迫展开,整个人形成一个T字,躺在床上。 手腕处的绳索布料柔软,摩擦时并不会疼。绳索的另一端连接着床头木柱。他用力挣扎了一下,发现两端都绑得很紧,难以挣脱。 如果是绑架,绑匪不会只绑手,而且还把他绑在家里,帮他盖好被子。 傅简仰头看向天花板,开始回忆。不过所有的记忆,最后都停留在那个持续许久的吻上。 她居然主动亲了他……他们居然接吻了……居然还吻了这么久…… 傅简觉得脸有点烫。 他挣扎着坐直身体,绳子让他只能在床中间的部位勉强行动。刚坐起,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见傅简醒了,霍莘莘走到离床半米的地方停下脚步,观察了几秒。他看上去还算正常,但她仍不放心,又开口问:“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此时头发凌乱,因为刚清醒,还有些迟钝。原本盖在胸口的被子滑落,露出他身上变得皱巴的衬衫。双手又被迫张开,绑住手腕那条殷红的丝绳,与床头相连,看上去像刚被人狠狠欺负过一番。 霍莘莘视线往旁边移了移,不愿承认这是自己的杰作。 “只是头有点痛,”傅简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很干,说话时又扯动嘴角带起一阵刺痛,大概是嘴唇破了。 他的耳垂也开始发烫。 他抬了抬手,向对方示意手腕上的绳子:“这是?” 当然是怕你醒来继续犯病,所以先绑着呗。 霍莘莘当然不能这么说,她走到傅简身边,去摸他腕部的绳子,状似不经意碰到他的皮肤,注意到他的呼吸明显加重了几分。 她避而不答,而是反问道:“手腕会痛吗?” “不会,”傅简仰头看向她,眼中再次充满灼热的爱意。如同仰望神明,而他是最虔诚的信徒,愿意奉献自己的全部灵魂与肉.体,且甘之如饴。 果然,病状加重了。 她又放开手,静静观察着傅简的呼吸恢复平缓。 握住手腕,放开,握住,放开,握,放…… 咳咳。她发誓她只是想确认是不是肌肤接触造成的,才不是因为好玩呢。 待傅简再次平复,她解开床头的绳结,又低下头去解他的手腕,免不了肌肤接触。她表情正经回答道:“我怕你在床上翻身会掉到地上,所以用绳子给你固定一下。” 没有比这更扯的解释了,但不知道是因为两人此刻正皮肤相贴,还是他并不在意,傅简没有继续追问,视线静静追随着她从左到右。 “这是消肿的药,”她拿起放在床头柜的纸袋,从里面一一拿出刚找来的药,有涂抹的,还有喷雾,全部放在床上:“要是哪里疼,一会儿洗完澡给抹上药,过两天应该就能好。” 说完,她就要出去,突然被傅简喊住。 “或许能帮我一下吗?我看不到受伤的地方。”他低头看面前琳琅满目的药,眼尾下垂,坐于偌大的床上,配上此时的样貌,着实惹人怜爱。 这可不像是傅简会说出的话。他应该是成熟稳重,做事永远成竹在胸的年上男啊,这话有撒娇的嫌疑,难道是刚才肌肤接触的余韵还没消退吗? 算了,好人做到底,毕竟这个伤也是她造成的。 “那你洗完澡喊我。” 房门被打开又合上,卧室重归安静。 傅简抬起手,很快找到发顶鼓起的包,轻轻按了一下。 嗯,疼的。 他摸着脑袋,忍不住笑了- 霍莘莘在YOULE的实习于本月底彻底结束,她收拾东西离职那天,Mia甚至跑来一组给她送了两套公司的新品彩妆。 嗯,大概率都是通过职务之便独自私吞的福利。 工作线结束,她把重心转移到学业上,开始忙碌毕设。但其实没什么可忙的,她只不过按照原著的方向随便做做,导师就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因为要做毕设,晚上准时断水断电的宿舍她不爱住,呆在别墅的频率变高不少,傅简同样如此。 冰冷如同样板房的别墅,在他们的合力下,竟然渐渐有了家的味道。他知道她爱吃,所以有空时常带她去各种美食店,不过从那个吻之后,她始终避免与对方肢体接触。 可以认为目前步入了清水但甜蜜的日常生活环节。 漫画世界的时间仿佛被调到三倍速,而只有在与傅简同框时,一切才会慢下来。 霍莘莘一手托腮,望向窗外树梢上大片的翠绿发呆。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照进教室,在桌面上撒下斑驳的影子,随着微风不断颤动。 ——故事快要结束了。 今天是每周为数不多的上课时间,她难得来听一次。但在意识里分明才响过上课铃,没过几分钟,下课铃又再次敲响。她扭头看向讲台,原本空空如也的黑板此时写满笔记,投影仪上的PPT也不知道何时被翻到最后一页。同学纷纷起身,教室很快又变得吵闹起来。 “莘莘,走啦!”旁边的室友见她发呆,喊了一声。 她迅速回神,从抽屉里拿出还没打开的书包,跟了上去。 徬晚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霍莘莘站在太阳下,扬起脸深吸一口新鲜空气,陶醉地聆听初夏还较微弱的蝉鸣。不过室友们显然不觉得这个太阳有多美妙,刚出教室就开始穿防晒衣戴帽子打伞,恨不得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两个眼球。 “明天拍毕业照居然要七点集合,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那我这种化妆慢的岂不是要五点起床,救命,我干脆今晚别睡算了!”室友哭嚎道。 “也不是不行,晚上就开始化,都弄好之后再眯一会儿。” “说得倒轻巧!那你陪我一起呗?” “我才不,我可是半个小时就能化好。你求我呀,求我我就帮你也化了~” 三个小姑娘闹成一团,笑声中既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迷茫。每个人都很鲜活。 霍莘莘站在旁边,看着她们,脸上不自觉也浮现笑容。这时,旁边的室友突然问:“莘莘,你今晚在寝室睡吗?” 这个问题一出,伞下三人都看了过来,眼睛里隐隐有些期待。 她恍惚一阵,突然意识到。自己忙着找凶手,忙着和傅简建立感情,忙这忙那,却忽略了对一个学生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友情。 现实里,她为了偿还高额的学贷,除了上课时间都在外兼职打工。半夜的工作比如跑腿,卖酒,哪怕是便利店收银也都比白天的工作多赚很多。而只要不涉及道德底线,她从来都是什么赚钱做什么。不稳定的作息再加上学校昂贵的宿舍费用,她一直独来独往,租住在逼仄的单人隔间,六年下来很少与同学接触。 只有深夜无人的便利店内,那些精彩纷呈漫画世界,是她最好的朋友。 面对三双亮晶晶的眼睛,她犹豫着,缓缓点了点头:“在寝室吧。回家有点远,寝室能多睡一会儿。” “太好了,我们四个先拍完合照,再自己去拍照,我还特意买了拍立得呢。” “好耶!明天能喊我起床的人又多了一个!” “想多了你,你是不是忘了霍某人可是我们寝室最大的懒虫,靠她不如多设几个闹钟呢。” 霍莘莘涨红脸,钻到室友伞下,就要去挠她:“我哪有!” 室友扬起眉毛,拖长语音:“那明天看看你能不能靠自己起床,听见没,大家都不许叫她啊!” 马路上,四个人闹作一团,笑声与这条路上其余成群结队的交谈融入在一起,构成了青春的曲调。 刚走进宿舍院区,霍莘莘还在跟室友争论宿舍究竟谁赖床次数最多,突然旁边的室友快速扯着她的衣袖,使眼色道:“那个师兄又来了。”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不其然在宿舍楼下看见了曹师兄的身影。他也远远瞧见她,笑着挥了挥手。 “喔~~” 室友们挤眉弄眼调笑了她两句,很快就十分有眼力见地加快脚步,留下她一个人面对尴尬。 她有点无奈:“师兄,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曹师兄抬手挠了挠头,有点腼腆地拿出放在背后的向日葵花束:“师妹明天不是要拍毕业照吗?这个送给你,抱着花拍照很好看的。我怕明天人太多没办法及时送到你手上,所以干脆提前一天给你。” “师妹,毕业快乐呀!” 看到眼前的花,霍莘莘是真无奈了。 师兄如果直接和她表白,或是展现暧昧的举动,她倒是可以干脆拒绝。但奈何对方总打着师兄的旗号,做的事也很有分寸,不管是吃饭还是送东西,理由都很正常合理,她反而不知道要怎么拒绝。 万一对方真的只是师兄对师妹进行关照呢?万一是她自己看多了言情作品所以对异性的举止太过敏感呢? 霍莘莘为难地看了一眼花,委婉拒绝。 “这花不是我一个人买的,组里你其他师兄师姐也有出钱出力,我只是负责来送而已,”他又把花往前推了推,十分坚持:“收下吧,都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她当然听得出这是借口,可是也不好戳穿,只能接过花:“好吧……谢谢师兄。”等她抱着花打开寝室门,就看见才从阳台匆匆跑回座位的三个人,一看就是爬在窗台上刚偷看结束。 “这是第几次了?”有人装模作样,明知故问。 有人立刻抢答:“第三次了吧?先是送药,然后参考书,现在又送花,啧啧啧。” “这个师兄挺好的,长得也不错,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 “你们可别乱点鸳鸯谱了,”霍莘莘把花随手放在桌上。 她担心自己直接爆出已婚的事实,会把室友们吓死,但又找不到缓缓托出的机会。 大家见确实是郎有情妾无意,彼此看了眼,耸耸肩,扭头开始各做各的事情。 霍莘莘拿出手机,点开傅简的聊天框:【我下课了,什么时候吃饭?】 每周这几天她都特别期待和傅简一起吃晚饭,因为总能吃到很多她从没见过但特别美味的食物。 不过几秒钟,手机振动起来。 【在路上。】 应该是开车不方便打字,她决定先出去等他,想到晚餐美滋滋地起身:“我先去吃饭了,吃完就回来。” “跟谁吃啊?不会还有个别的什么师兄吧~” “喔~” 寝室里又响起一阵怪叫。 霍莘莘娇嗔地瞪了她们一眼,转身离开寝室。一路走到校门,还没等多久,就看见傅简的车停在了她面前。 她麻溜地坐上副驾驶:“今天好快。” 傅简自然地侧过身,伸手替她系好安全带,笑道:“还不是怕把小猪饿瘦了。” 霍莘莘对此类调侃已经免疫,表情十分淡定。 猪就猪吧,能吃是福,做什么也不能做饿死鬼。” 第18章 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18 晚饭在一家装修颇为精致的西餐厅内进行。 餐厅的照明设计巧妙, 灯光洒在桌面上,让整个空间显得温馨而舒适,不同餐桌之间通过装饰品阻隔, 确保了每位顾客的隐私和用餐体验。 在服务员的引导下, 他们来到靠窗的座位,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景色。此时正是傍晚, 橘色的光照了进来,有一种远离喧嚣的宁静和惬意。 然而, 这份安静很快被身后一男一女的争执声打破。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 他们没有压低声音, 每句话都听得格外清楚。 女人明显不耐烦:“跟你解释一万遍了,他就是普通朋友,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男人努力压抑愤怒:“普通朋友?普通朋友送你大几万的项链?大半夜带你去吃宵夜?还就两个人?” “那你倒是给我买啊?我生日你就送个破口红,还不允许别人给我送礼物了呗?那天晚上我饿得要命, 一直喊你去吃宵夜, 是你自己说不想去我才找朋友,怪我咯?” “你别偷换概念行不行,我们现在说的是你隐瞒自己有对象, 收别的男人礼物的事。你敢说你突然把朋友圈改到三天可见、让人看不见我俩的合照没别的意思?” 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好啊,你直说我是个水性杨花的拜金女不就是了, 还在这里争什么!我弄个朋友圈你也能有一百种解读,天天伺候你这没安全感又缺爱的心我真是累了, 能谈谈,不能谈分。反正我问心无愧,你少在这里PUA我!” 紧接着, 是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女人拎起包, 带着怒气从他们身边离开了座位。男人则在一阵手忙脚乱中,一边喊对方的名字,快步追了出去。 霍莘莘眼观鼻鼻观心,放在桌下的手偷偷拿出手机,打开朋友圈瞅了眼,赫然看到一行醒目的大字:“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嘶她可什么都没动啊,这手机从她穿来时就是这样的。 “看看要吃什么。”坐在对面的傅简自然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但并未被影响。他递给她一份菜单,时不时给出一些推荐:“这个季节的鳕鱼比较新鲜,他们家的处理保留了鳕鱼细腻的口感,我个人很喜欢,你可以尝尝。” 霍莘莘随手翻了翻,这上面只有文字,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些菜长什么样。她干脆直接合上,双手托腮看向傅简,嬉皮笑脸道:“我懒得选,你帮我点吧。” 傅简无奈看了她一眼,招来服务员,将刚才早已在心里选好的菜品一一念出。 随着餐点的陆续上桌,金属刀叉与瓷盘的轻响交织在一起,原本属于她的那份牛排被男人细心地切成小块,摆到她面前。 霍莘莘叉起一块牛肉,边在口中咀嚼,边撑着脑袋去看傅简,她在好奇一个问题:“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在学校的事,比如有没有玩得好的朋友,比如有没有男生追求我?”霍莘莘的眼中闪烁着捉弄的光芒,继续说道:“我还没和同学们说过我们的关系呢,在外界看来我可是单身。” 要不是被邻座的情侣提醒,她都忽略了这点。傅简不仅从没过问过她和异性的关系,好几次她含糊着没介绍他,甚至上一次情急之下喊了他小舅舅,他都没生气。 这不对吧?正常来说不是像刚才隔壁桌男士那样,应该要愤怒、嫉妒、占有欲爆发才对。 虽然性格原因让他不会表现得太激动,但也不至于一点表现都没有吧? 傅简切牛排的动作停下,手腕置于桌面,看向她的眼睛,认真道:“如果你的生活中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愿意与我分享,我很乐意成为你最耐心的听众。如果你选择保留,我也完全尊重,因为那是你的隐私。” “至于公开我们的关系”他的声音在这温馨的氛围中回荡,太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上,柔和了视线:“结婚证上的白纸黑字已经足够证明我们的关系,不是吗?” 好在夕阳足够耀眼,遮盖住了她脸颊的红。 “这里这么好看,我们拍一张合照吧?” 傅简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这个,但只是一瞬,又开始笑,眼中的笑意仿佛快要溢出。 “好啊。” 霍莘莘搬起椅子挪到他那边,伸手举高手机,将两人的身影定格在小小的屏幕中- 因为霍莘莘今晚住宿舍,傅简独自一人返回,因此没有去两人共同的别墅,而是准备在自己的公寓暂住一晚。 中途他顺便去了趟公司,在公司大楼的门口,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几个站在门外举着告示牌的人。 而一看到傅简,原本静静站立的人群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立刻向他冲了过来,高声呼喊着抗议的口号: “傅氏集团无故辞退员工!克扣赔偿款!” “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在公司干了十三年,你说辞就辞,我上有老下有小,让我以后怎么办?” “傅简你没有良心!” 很快,公司保安介入,将这些抗议者一一拦下。他们仍然挣扎着,手里写有“黑心公司”、“赔偿”等字样的告示牌拼命摇晃,愤怒地向傅简吼叫,动作激烈。保安们不能伤到他们,只能尽力维持着秩序。 这个月初开始,这群人就开始频繁聚集在公司楼下闹事,只要是上班时间就围在楼下,举牌示威。楼里上班的人员早已见怪不怪,但不免有路过的行人,见到这么大阵仗,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还有不少记者闻风而来,对他们采访。一时间,关于傅氏的流言甚嚣尘上。 一名保安走到傅简面前,面露难色地向他汇报情况:“傅总,我们已经尽力驱赶他们多次,但他们特别顽固,一旦我们放松警惕,他们很快就又聚集了起来。” 傅简平静地扫视了一眼那些抗议者,声音淡漠道:“有人在背后指挥,这不怪你们。只要确保他们不要进入公司,不影响到大家工作就好。” “是,傅总,我们一定会守好大门。”保安恭敬地回答。 他随后步入大厅。之前霍莘莘出事的那部电梯仍然被警示牌封锁着,而其他的电梯则在事故发生后进行了频繁的检修,以确保安全。向几个刚下班的员工点头致意后,他搭乘直达办公室的电梯上楼。 “傅总,”还在工位的秘书见到他后立刻站起身。 “叔叔和几个董事之间的接触进展到哪一步了?” 秘书从善如流地答道:“已经收购了12%的股份,同时和吴总、陈总那边也保持着十分紧密的联系。保守估计,他们那边所有股份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30%。” 傅简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再推一把,促使他们在这个月底召开股东大会。” “是,”秘书微微低下头。 回到办公室,木门被轻声合上,他望了眼窗外车水马龙的夜景,坐于沙发上,放松身体,让自己的背部深深陷入沙发的柔软之中。 他最近其实很忙。 大叔傅思远在幕后不断接触公司的董事成员,对他极力抹黑,心思昭然若揭;二叔傅志明则雇佣人群在公司门口制造骚乱,试图通过公众舆论来给他压力。 那些被辞退的员工,曾是公司中的闲散之辈,傅简已经充分考虑到他们过去对公司的贡献,不仅给予了足够的补偿,还帮助他们将简历推荐给了其他公司,他的所作所为,可谓是仁至义尽。但因为傅志明开出的高价,他们毫不犹豫就将矛头对准了他,在媒体面前颠倒黑白。 说来也好笑,明争暗斗了许多年的叔叔们,竟然因为他这个小辈而开始寻求合作,也算是他的荣幸吧。 傅简抬手缓缓揉了揉眉心,拿出手机点开置顶的聊天框,发出一条消息。 【我到了。】 这是之前答应过霍莘莘的,随时报备。对方很快回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我们寝室计划从现在开始化妆做发型,明早直接去拍毕业照!】 傅简低笑一声,这在仅有一人的办公室内显得格外突兀,他试图控制嘴角,但内心的愉悦却难以掩饰。 【那么相册上将会出现四只无精打采大熊猫。】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只是稍一联想,傅简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霍莘莘气鼓鼓的可爱模样。他的笑意更浓,这时,一张照片突然通过聊天软件传了过来。 【你见过这么好看的大熊猫吗?】 他愣了愣,下意识点开。 画面中的他,身穿一套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端坐在桌边,目光柔和地望向镜头,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而身边的霍莘莘,白色袖口随风轻扬,她的笑容明媚而灿烂,眼眸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两人的面庞几乎贴在一起,窗外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色,透过玻璃窗洒在他们的身上,为这张照片增添了一层淡金色的柔和光晕。 傅简对着这张照片不知看了多久,最后终于长按屏幕,将其保存。 第19章 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19 学校六月中旬才举办正式的毕业典礼, 但五月就开始凑齐大家拍毕业照。 早上六点半被闹钟叫醒的时候,霍莘莘萌生出想捏捏手指回到现实的冲动。她每天上班也不过朝九晚五,居然要在这个破世界重读一回大学! 顶着困倦的脸, 在室友们叽叽喳喳的兴奋劲儿里, 她勉强收拾打扮了一番。 在学院集合点,她刚一出现, 一群人就闻着八卦凑了上来。 “朋友圈什么情况?” “我们学院的大美女终于在毕业前脱单了吗!” “是谁是谁?” 对这些提问,霍莘莘都但笑不语。昨天跟傅简合照后, 她直接把照片发到朋友圈, 很快评论区就炸锅, 不知道谁最先发了句99,很快下面就接了一连串的99。 她昨晚吃完饭回到寝室,就被室友先好一通盘问,大致说完两个人的故事, 但没提结婚, 还叮嘱她们不要传出去。 室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绘声绘色地总结道:“家里安排的相亲,本来只是抱着顺从家人意愿的想法, 勉强见了几次面,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温柔体贴又有钱的超级大帅哥, 两人慢慢萌生感情,最终在一片祝福声中走到一起!啊, 我又相信爱情了!” 霍莘莘扯了扯嘴角,不得不承认室友的总结非常到位。这本就是个简单俗套的纯爱故事,当然, 得先忽略掉那些她极力摆脱的18+情节。 持续到九点的排队聊天里,学院和班级的集体照终于拍完, 她正要回寝室补觉,却被室友们拉住,去拍小团体照。 “这张不行,这张萱萱的眼睛闭上了。” “啊啊啊这张好看!” “莘莘你快来,你站这儿我帮你拍一张,这个角度超好看!” 在“茄子”的口号中她有些恍惚。现实里,拍毕业照那天她在干什么来着?好像拍完集体照,她就急匆匆赶去兼职了。光脑里大学时期的照片并不多,她的青春更多的是窝在阴冷的出租屋里,一遍遍核对账单上一长串的数字。 此时此刻,穿着学士服的少女们笑容明媚,贴在一起摆着各种古怪的表情和姿势,在镜头前定格下珍贵的瞬间。 霍莘莘突然笑了。 或许这个漫画世界,也弥补了她青春的遗憾呢? 心里像是吹起了五彩缤纷的泡泡,整个人都变得轻快起来,像是彻底融入了“霍莘莘”这个身份:大学即将毕业,有爱家人,有朋友,有前程似锦的未来,还有傅简。 她看了眼正在响铃的手机屏幕上亮起熟悉的名字,抿嘴偷笑,很快滑动接听。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极具磁性:“在哪里?” 她环顾了一圈,勉强认出:“好像是图书馆前面的大草坪这边。” “好。” 她已经习惯了傅简言简意赅的说话模式,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不觉得奇怪,表情淡定地收起手机继续和室友们拍照。 还没过十分钟,正低头看照片时,忽然察觉到旁边有人戳了戳她的肩膀。她茫然抬头,顺着对方的指向看过去。 男人身穿白衬衫,捧着一束花,脸上带笑,正穿过熙熙攘攘人群缓步向她走来。她怔怔看向对方,下一秒没有任何思考地迈开腿,朝他跑去。 在傅简眼中,女孩奔跑时动作轻盈而急切,宽大的学士服随风飘扬,宛如一只即将展翅欲飞的蝴蝶,带着清风与自由,扑了他满怀。他用没有拿花的手,揽住她的腰,帮她站稳,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跑这么急也不怕摔,我又不会消失。” 不你会 她把脸埋进男人胸口,抱着的手更紧了。 没察觉到她的异常,傅简摸了摸女孩的发顶,轻声开口:“毕业快乐。” 霍莘莘的嗓子像被石头堵住。她想提醒他最近要注意安全,想说感谢他这几个月的照顾,想说她会很想很想他但最后的最后,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一句: “你也要快乐。” 这一句,大概就是再见了吧- 虽然早有准备,但两个叔叔的合作还是让傅简费了很大一番功夫。 互联网上开始铺天盖地出现有关他的黑稿,克扣下属,私生活不检点,利用不正当手段上位等,甚至开始深扒他的身世,暗示他并非傅家子孙。 他开始变得非常忙,对外公关,对内抵抗老一辈的围剿,让他无法再腾出时间去陪霍莘莘吃饭。 他也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 有时半夜带着一身疲倦回到公寓,看到手机上来自她的未读消息,今天吃了什么、和朋友去哪里玩了、毕业答辩十分顺利、或是分享路边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她什么都跟他说,却对最近网上关于他的新闻绝口不提。 黑暗的客厅内,手机微弱的荧光照亮了他的脸。 一直以来,傅简都感觉自己是天上高飞的纸鸢,一心一意要登上那顶峰,但飘无所依,高处的孤寂和寒冷无人知晓。但现在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纸鸢尾部缠上了柔软的细线,一切都有了实感。 有人在牵挂着他- 月底,傅思远在多方游走下,如愿召开傅氏股东大会,针对更换CEO进行全体股东投票。会议室外,他与傅简迎面相遇,伸手扶了扶眼镜,笑得格外慈爱:“阿简,最近没休息好吗?看上去有点憔悴啊。公司的事对你来说还是有些负担过重了是不是?”好似一个真正关心晚辈的叔叔,只是话语间不免有些得意。 傅简恭敬地打了声招呼,开口时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谢谢叔叔关心。爷爷最近突然生病,再加上公司最近事务繁重,确实有些疲惫。” 傅思远的笑容僵住,自然知道傅简提这个是为什么。先不说繁重的公务都是他故意造成的,这些小心思当然也都是背着父亲进行。 老爷子最近“碰巧”身体不好,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月,他始终派人守在病床旁,就是怕有哪个不走眼的把公司的琐事传了过去,打扰他“修养”。 但奇怪的是傅简这小子明知道他做的手脚,却也没闹,几次去看望老爷子也绝口不提公司的事。 傅思远镜片闪了闪,突然生出种不好的预感。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布置得专业而庄重,墙上挂着傅氏的标志性图案。傅简视线扫过抱臂、满脸戏谑的二叔傅志明,以及坐在他旁边冷脸旁观的姑姑傅雅琴,眉头不自觉微蹙,点头打过招呼后缓步在第一排写有自己名字的位置上坐下。 随着股东们陆续进入会场,空气中可以感受到一种紧张而期待的气氛。时间到,身着正装的主持人上台:“尊敬的各位股东们,大家下午好。今天,我们将通过投票来决定是否更换我们的首席执行官。这是一个严肃的议题,还请各位股东的审慎考虑、积极参与。” 他接着介绍了会议的流程:“首先,我们将听取现任CEO傅简先生的工作汇报,随后是新提名候选人傅思远先生的介绍。之后,我们将进行提问环节,给各位股东机会表达自己的疑问和看法。最后,进入投票环节,每位股东都将投出自己神圣的一票。” “请各位股东认真考虑,因为您的一票将直接影响公司的未来发展。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现任CEO,傅简先生上台发言。” 随着一阵掌声,会议进入了正式议程,股东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向台上走去的傅简身上。 他只是站在那,就散发着淡淡的气场。 “尊敬的各位股东,我是傅简。首先,要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今天的股东大会。对于近期傅氏的各项成就,大家都有目共睹,就不再搬出来耽误大家的时间。今天,我只想说一句话,”他放下手里的遥控器,环顾四周,声音温和: “希望大家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傅简上任后,虽然在张友成等人的事情上展现了雷霆手段,但其他时候都态度谦卑,做足了姿态。此时站在台上虽然依旧温和有礼,但不少存了歪念头的人却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在因为过快结束而没反应过来的掌声里,傅简缓步下台。 “好的,感谢傅简先生的发言,下面有请傅思远先生进行竞选介绍。” 傅志明不知道和傅思远达成什么协议,这次竟然放弃了竞选,只让傅思远独占候选位。 不论是讲稿还是展示,他明显准备充分,站在台上声情并茂,情绪激动时甚至挥动手臂,换来了一片热烈的掌声。这让本有些心慌的傅思远安定不少,重新感觉事情都在掌握之中。 主持人重新上台:“下面,请各位股东开始投票。” 数百人同时操纵手里的电子投票器,傅思远视线扫过那些早已经确认会把票投给他的股东,从胸腔里挤出一口气。 傅志明见他紧张,伸手拍了拍他宽慰道:“哥,咱们这次不管是爸那边还是股东这里都做足了准备,至少能拿下60%的票。你放心,公司肯定是你的。” 旁边的傅雅琴闻言,开口嘲讽道:“你要不再大点声?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使了不正当手段?”没脑子的东西。 傅志明嘴里嘟囔,但还是没开口反驳。毕竟这次能这么顺利,主要靠姐姐姐夫公司的资金链支撑,甚至老爷子那边也是她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办成的。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他暗骂一句,把视线重新投向屏幕,满怀期待开始等待结果。虽然当不上一把手,但大哥许诺给他的好处也不少。 时间滴答流逝,投票很快要结束。 傅志明都激动地快要拽着哥哥上去说致谢词了,突然,会议室的门被缓缓打开,一个老态龙钟却极具威严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望去。 看见来人,他的手抖了抖,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巨大的恐慌。他匆忙起身,险些打翻桌椅:“爸!您怎么来了?这身体都还没好,医生不是说让您静养吗?” “呵,我要是不来,这公司岂不是要被你们闹翻天了?” 会议室哗然,响起窃窃私语。 傅思远也慌了,但脸上不像傅志明表现得那么明显。心里不断让自己稳住,准备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他眼睛看向讲台,对主持使了使眼色。 他安排的人很快领会,咽了咽口水,在一片喧嚣中战战兢兢走上讲台:“我们现在公布结果。” 对,只要公布了投票结果,就算爸再怎么不满也无济于事,傅氏最后还会是他的!他看向投影屏的视线无比灼热,置于身侧的双手握拳,微微颤抖。 “最终结果是” 在屏幕亮起的瞬间,傅思远的表情缓缓呆住,握成拳的手逐渐松开,嘴里喃喃低语:“不对才37票?怎么会” 这个比例甚至不足10%! “呵,”全程站在一旁没有制止的傅德正冷笑一声,笑声中带着些悲凉。他不愿相信自己养了几十年的孩子会为这点权势,对他下毒手。 可事实就这么发生了。 最初傅简和他说要演这一出戏时他还在犹豫,觉得这样试探孩子不是为人父母该做的事。只是现在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无比失望。 他好像瞬间老了,说出的话都带着虚弱:“你真以为自己那点小恩小惠能收买人心吗?思远啊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能完全没有长大呢?”他如同寒风中的枯枝,下一秒就要被吹倒,身边的傅简默默搀住他。 傅德正的视线一一看过自己的三个子女,口中苦涩,最后停在了傅雅琴面前:“雅琴,你有没有想过,那药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杀死你八十岁的老父亲?还是说,你本来就是这么计划的?” 一直以来是三个人当中最沉稳的傅雅琴也慌了:“爸我” 她特意把事情做成傅志明动的手脚,那些受贿的股东虽然大多是她掏的钱,她却从未出面过。原本计划等一切结束,她再站出来揭露傅思远的阴谋和傅志明对老爷子下药的事,最后由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这一切瞒不过面前的人。 老人满脸皱纹,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是浓重的失望:“雅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而傅简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诧异地看向这位姑姑。他们平时很少交流,不像两个叔叔,虽然大多数时候是讽刺,但好歹算是对话。 姑姑似乎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人来看。即使公司迎面遇上,也仿佛他是隐形人一般,对他的招呼不给任何表情。 但他一直认为,至少姑姑是整个傅家还称得上正常的那个。 现在 傅德正沉重的叹了口气,握紧一旁傅简的手,仿佛要借他的力量才能鼓起勇气去面对这一摊狼藉。他看向会议室的全体股东,虽没用话筒,声音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 “这是我们傅家的一点私事,让各位见笑了。既然结果已经公布,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吧。” 大家都很有眼力见,他们一家人站在门口,目送股东们一一离开。那些傅思远自以为收入麾下的股东,此时都满脸恭敬地对老爷子弯腰告辞,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一切都晚了不管旁边的傅志明怎么争辩,推搡他,让他说话,他都一言不发,面露颓然。 最后,诺达的会议室只剩下傅家几人,老者最后一次看向面前的孩子们:“你们自己安排,看要去哪家子公司吧。这件事我不会再追究,一切就这样,以后都不要再提了毕竟,没教养好你们,也是我的错。阿简,你来收尾吧。” 他在管家的搀扶下离开,背影孤寂。 本来还想着自己最多算个从犯的傅志明傻眼了,被调去外地子公司意味着彻底远离权利斗争的中心,意味着他再也挣不到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用力推搡了一把颓废垂头的哥哥,声音带着浓浓的怨恨:“不是你说没问题吗!现在呢?!” 傅思远一言不发,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精气神。 而谁也没想到,最无法接受这件事的,居然是傅雅琴。 她突然上前,狠狠揪住傅简的衣领,梳理地一丝不苟的头发因为动作而凌乱,表情疯狂,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凭什么!大哥当年直接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傅家,他已经不是傅家人了!你这个小野种,又凭什么要我们傅家的财产?” 她用力推着傅简,他双唇紧抿,表情悲伤,向后踉跄了一步。而傅雅琴却因为反作用力,踩着高跟鞋的步伐险些不稳摔倒。 “小野种”她突然想到什么,笑得很疯癫,声音在空荡的会议室内回荡:“你是不是以为你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能坐稳傅氏,不就是靠着霍家的支撑吗?你是不是爱惨了霍家那个小姑娘?她知道你心思这么深,和她结婚都是为了利用她吗?” “如果她消失,你一定很痛苦吧?一定会,比我们还痛苦吧?” 至此,傅简一直平静的表情突然变得慌乱,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嘟——嘟——无人接听。 见到他终于破防,傅雅琴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哈哈别打了,你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听到她最后的遗言哈哈哈哈哈。” 而见到她这样,傅思远和傅志明都恐慌地看向她。 “疯了都疯了”傅志明喃喃自语。 傅简咬紧牙关,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笑个不停的姑姑,自知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迈开腿直接向外跑去。 心脏在剧烈跳动,他从未如此慌乱过,甚至在熟悉的公司大楼都走错了两次路,跌跌撞撞冲向电梯,伸手险险卡住即将并拢的电梯门,惊得电梯间内的员工都仰头看他。 他什么都不管了,只是一遍一遍的打电话,打给霍莘莘,打给霍玲,打给任何可能提供帮助的人。他知道这么做没什么用,只是如果不再做些什么他怕是会窒息死去。 你一定不能出事从不信鬼神的傅简在心中千千万万遍祈祷- 事故发生时,霍莘莘又跟曹和同在一起。 在她完成毕业论文最终答辩正要回寝室时,男人从背后追上了她。 “师妹!”他神情激动,说话时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霍莘莘耐心听了半天,才勉强听懂他在说什么。原来他通过她朋友圈的合照,打听了一圈,问到照片里的男人是傅简,傅氏集团的CEO! “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根本不是傅家的孩子他私生活混乱而且他有妻子了!” 霍莘莘好笑看着他:“然后呢?” 她倒是没料到曹和同会花这么大功夫去查傅简,当时会把照片发出去也是想到她朋友圈那些学生未必认识他。不过大概是他最近频繁出现在大众新闻,所以被察觉了吧。 曹和同见她神色平淡,更着急了。这明显就是已经知道了啊!而知道对方有妻子还贴上去,这不就是小三吗?再加上上次偶遇两人的场景,当时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舅舅和外甥女会那么亲密,但也没想太多。现在他算是明白了,不就是因为关系见不得人才谎称舅舅吗! 他不愿可爱的师妹误入歧途,只能按下急性子耐心开劝:“师妹,虽然他很帅又有钱,但毕竟是有妇之夫。你这么年轻,这么优秀,你配得上更好的人,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有妻子的男人身上呢?” 霍莘莘听到自己被误会成小三也没恼,而是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在对方焦急的视线中,笑着反问道:“师兄,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他妻子。” 预料到师妹不会轻易迷途知返,酝酿了一大堆话的曹和同闻言,突然卡住:“你他可是” 他突然想到霍莘莘家也是非富即贵,而昨天无意浏览到的新闻好像也有说,傅简的妻子姓霍?! “不是”他抬起手捂住嘴,彻底说不出话来。 是他先入为主,想着两人的年龄差,又看到傅简的家室,从没想到霍莘莘还没大学毕业就会结婚,结果把人误想成小三。 这下真是糗大发了! 他满脸羞愧,只是还不愿放弃,又不死心追问道:“你喜欢他吗?”他知道有些豪门间会互相联姻,或许这是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想到这里,他眼睛微微发亮。 霍莘莘抿嘴微笑,眼里反照着细碎的光。 “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很开心,哪怕看到一片长相奇怪的叶子都想立马告诉他,会担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休息,见到他的瞬间,心里头鼓鼓胀胀的,嘴角总不自觉上扬。” 她看向远处的道路,眉眼温柔似水:“或许这就是喜欢吧?” 驱车驶来的张友成一出现,她就凭借优越的视力看见了驾驶座中面露疯狂的他。而这个时间完全她凭借灵活的身躯躲开,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原著里,被辞退的张友成四处碰壁,对傅简充满怨恨,最后在傅雅琴的怂恿下开车撞向傅简。 虽然傅简最终醒了过来,但也因此在病床上昏迷了许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撞向傅简的车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是想到他因为昏迷而被傅家三姐弟篡权,之后又受了那么多委屈。霍莘莘渐渐放松下身体,眼睛平静地看向速度越来越快的车。 她手指捏了捏中指指节,打开录制,又在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腾空时长按下食指指节——这是将意识剥离漫画世界的开关。 任务目标怎么说来着? “合理范围内,允许存在绝症、车祸、天灾等外界因素导致的BE。” 她已经让自己飞得足够美了,估计能骗到不少小女孩的眼泪吧?不过也可能大难不死,毕竟她躲开了致命部位,可要是瘸了、残了的应该不至于。 长按五秒后,尚未落到地面的她又一次感觉到自己再次起飞。只是这次她飞得很轻,好像一切沉重的东西,包括躯体,都被完全剥离。 她看见惊慌的曹和同,看见围观上来的群众,看见被制服的、表情略狰狞的张友成。 眼前的一切变得恍惚,原本明亮生动的世界逐渐灰白,如同被橡皮擦缓缓擦去一般。终于,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在意识也彻底消散前,她有些惋惜,没能再看一眼傅简那张帅脸- 病床上,一位少女静静躺在上面,脸色苍白,额头和脸颊都贴有纱布,本来姣好的面容有多处擦伤。心跳仪发出平稳的滴答声,但守在床边的男人却始终无法安心下来。 他不知道第几遍询问站在床边替少女检查的医生:【不是说手术成功吗?为什么她还没醒?】 医生回答道:【可能再过一阵子吧,这我们也说不准。】 医生和护士们鱼贯而出,病房内只剩下两人。 他面露悲伤,始终握着她置于床边的手,将额头贴了上去,神情缱绻:【求求你快点醒来吧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女孩的手指似乎弹动了一下,他很快发现这一点,表情惊喜地抬头看去,已经躺了一个月的人终于在他期待的视线里缓缓睁开眼睛。 她示意男人给自己摘掉呼吸器。 他的动作细致又轻微,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 【疼吗?】 【疼死啦,】她笑了笑,像是在撒娇,但因此扯动到脸颊的伤口,表情又轻微扭曲了一下:【你亲亲我,或许就不疼了。】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她会突然说这么一句,知道是为了宽慰他,所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俯身,在她唇角轻轻印下一个带着泪水的咸湿的吻。 场景逐渐拉远,只能看到两人对话。 【傅医生的治疗效果很好,能再来一次吗?】 【等你恢复,多少次都可以。】 【傅简,你喜欢我吗?】 【我爱你。】 啪嗒—— 霍莘莘翻过漫画的最后一页,擦干眼角,将光脑关闭。 胡乱扯下在太阳穴处贴着的一团线,她看向角落里盯着光屏手指飞舞、因长时间加班而表情麻木的同事。这一切和她刚进入漫画世界时没有差别,她在漫画世界的三个月,在现实仿佛只是一瞬间。 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头:“查到了吗?” “咳,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 第20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1 意识与身体彻底融合的时候, 雪下得正大。大片雪花如同羽毛纷纷扬扬地从天空飘落,覆盖了整个城市。街道上,厚厚的积雪铺成了一片洁白的地毯, 路上行人稀少, 偶尔见到那么一两个,也都裹得严严实实, 低头匆忙赶路,仿佛连多停留一会儿都不愿意。 整个城市仿佛被冻结了。 在外走了不到五分钟, 霍莘莘的头顶就变得全白。第一次看见雪景的兴奋劲已经完全消失, 她现在只想找个能躲避的地方, 离这些白色的小东西远一点。 一手拖着28寸的行李箱,另一手又拎了一堆琐碎的袋子,她又往围巾里缩了缩。即使把下半张脸都裹进去,冷风一吹还是忍不住打起哆嗦。 昨天, 图书管理局调查部, 部长办公室室内。 办公桌后年近六旬的男性抿了一口茶水,仰头看向已经站在旁边汇报了近半个小时、口感舌燥的霍莘莘,笑得格外和蔼:“很好, 因为你在漫画世界中做出的努力,我们已经初步锁定嫌疑犯的位置, 目前正在派人展开深入搜寻。” 但很快,他话头一转:“只是这嫌犯具有较强的反侦察意识, 我们几次刚锁定信号,很快就被切断连接,他的IP地址也在联邦各地切换, 所以我们暂时只能确定他主要在联邦南部活跃。” 霍莘莘:? 联邦南部有多大您知道吗?这叫锁定了位置?怎么不说他主要在地球活跃呢? 心里吐槽归吐槽,想到自己的铁饭碗, 她憋了憋,只是反问道:“部长,我提交的报告里有提到,嫌犯有可能和我们一样使用意识传输机,局里没有往这方面查吗?” “莘莘呐,”部长一副她还年轻的模样,语重心长道:“虽然意识传输机全联邦登记是不到十万台,但官方涉密机构和流入民间的台数都没算在统计内,这要一个一个查是对资源和警力的巨大浪费啊。” 就是说因为走/私,很多机子流进黑市查不到去向,所以用了定位对方信号IP这种简单的方法,结果技术不行没查到,是这个意思呗? 霍莘莘面带微笑,不再开口,已经知道接下来对方要说什么了。 于是在双倍加班费和任务完成记大功的威逼利诱下,她又一次戴上了意识传输机,再次进入漫画世界。 这回漫画是她自己选的。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原著讲述了女主和她的双胞胎竹马,在青春懵懂的高中时期,友谊逐渐变质,对爱情萌芽的开启初步探索的故事。 十年来从不当作异性来看待的青梅,只不过是某天放学路上,摆动的手无意间相触,却像触电一般让人心跳加速。 明明像往常一样捉弄她,可看到对方气鼓鼓的脸,表面虽然笑嘻嘻把抢来的发圈递还回去,脑子里却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反复尖叫:她好可爱! 听到有人说要追她,一边大咧咧“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啊?”,一边反复对她耳提面命,离这人远点。 原本再正常不过的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共用一对耳机,去彼此家里蹭饭时筷子伸进同一盘菜里,都变得让人心生躁动。 会在她大大咧咧闯进自己房间里时满脸通红把人轰出去,气急败坏冲她嚷道:女孩子不要随便进男生房间!然后又在她委屈的表情下迅速软化,结结巴巴补充道:你下次先敲门,哎呀别哭了,我不是凶你。 迟钝的青春期男孩用了半年,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种感觉叫喜欢。 却紧接着发现自己的同卵双胞胎兄弟,和他产生了一样的想法。 多!好!嗑! 多!纯!爱! 霍莘莘选这本漫画的理由很简单。 原著全书都是少男少女间懵懵懂懂的感情,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手牵手。都还是学生,都还没成年,比起之前上来就是夫妻关系,可被操作的空间大大降低。 最最最重要的是,原著结局选了哥哥!让她这个铁血弟推非常意难平!!当时连夜狂发几十条长评表达不满,被哥哥党围攻群殴了大半年。 这次进漫画世界,她就是带着改写结局的目的!要让那帮人知道,世界属于弟弟党! 什么,以权谋私?哪里哪里,她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发生一点点小意外,迫不得已选择弟弟而已~ 因为执念,所以即使看到扭曲后的剧情里,女主和双胞胎纠缠在一起,在无人的教室做十八岁小孩子不能做的事情,也没有打消霍莘莘半分选择这本漫画的决心。 她都安排好了,进来之后直接单选弟弟1V1到底。某些事情一冒出苗头,就立马搬出“我们还小”、“我其实一直把你当兄弟”、“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等养胃言论,就算对方再有兴致都会被迅速扑灭。 可老祖宗说得对,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谁能告诉她!本来是临近高考,蝉鸣喧嚣不止,少年们穿着白色短袖在操场挥洒汗水,身心都很燥热的盛夏!怎么就变成冷得让人产生不了一丝激情的寒冬了呢?? 虽然这次没有一来就遇到紧急情况,但她也不想在没见到男主之前就被冻死啊! 又是一阵夹着雪的狂风迎面吹来,吹得霍莘莘险些站不稳,本来打算先找到家,最终还是决定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她拎着大包小包,钻进临近的一家小超市。门被合上,呼啸的风声隔绝在外,刚刚还冻到麻木的脸很快恢复血色。 店内装修略老旧,一排排货架被各种商品塞得满满当当。可供客人行走的空地狭小,她连带着行李把门口堵得满满当当。 柜台后是个亲切的阿姨,见她进来也不问买什么,赶紧给她倒了杯热水:“小姑娘,回家过年吧?怎么没让家人来接呢,外面这么冷,可别冻坏了!” 她心下疑惑,但只是腼腆地点了点头,没有应声。 阿姨格外热情:“那里有凳子,你先坐会儿。反正这么冷也没啥客人,等雪停了再出去。” 霍莘莘摘掉手套帽子围巾,正要去接水杯。阿姨瞧见她先是愣了两秒,突然咦了一声,反问道:“你是不是霍家那个小丫头?哎哟,我刚都没认出来!这都快十年了吧,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今年回来,是来给爷爷奶奶扫墓的吧?” 什么十年?十什么年? 她站在柜台前满脸困惑和不解,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柜台上的一面镜子,顿时愣住。 镜中的女人长发披肩,脸颊瘦削,轮廓分明,虽然涂抹着精致的妆容,却难以掩盖眉眼间的疲态。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还不到18岁的少女。 她没顾上回话,手忙脚乱开始在身上翻找,很快找到一部手机,打开来一看,瞬间整个人都僵住。 那个犯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这次不再是单纯的影响NPC,竟然影响了整个漫画的时间线,让现在比原著整整延后了十年! 她成了28岁的女主! 这意味着掌握剧情的优势消失,一切都是陌生的,她要全部靠自己摸索! 阿姨还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但霍莘莘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只能呆愣楞站在原地,心比外面的雪还冷。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十年了,男主们还在吗?- 半小时后,雪终于变小。虽然阿姨提出要关店开车送她回去,但霍莘莘实在不好意思,多次道谢婉拒之后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出商店。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去确认一下,再决定要不要传输意识回现实。 外面开始出现行人,马路中间穿着荧光马甲环卫工人正在铲雪,短暂沉睡的小城又重新恢复活力。积雪快没过鞋面,一脚踩下去吱呀吱呀的。 她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摘掉手套,拿出手机去看导航。 就算她能把原著一字不落的全背下,这都过去十年了,她也找不到女主家在哪儿啊。 又一次偏离航道。 “转错弯了吗”她低头看着地图,转身去找正确的方向,没注意到此时正站在一段楼梯边缘。 手里的行李箱在雪面上滑动,一侧滚轮突然那踏空,她带着手套的手没能抓紧,只能眼睁睁看着箱子连续翻滚碰撞,砰的摔在了几米高的台阶下。 原本就因装满了物品而鼓胀的箱子,在经历一连串撞击后,终于达到了它的极限。箱子的拉链和搭扣在一瞬间爆开,里面的衣物、个人用品,纷纷扬扬地沿着楼梯四散滚落,一片狼藉 今天是不是有点太倒霉了?她都还没开始篡改剧情,就已经受到作者的诅咒了吗? 连续几个深呼吸,她终于认命般叹了口气,沿着楼梯慢慢往下,去捡掉在雪里的衣物。花了十几分钟,确认没有东西遗漏,她又对着箱子开始犯难。 不管怎么塞,这箱子就是合不上。 “不会是锁坏了吧?” 这一趟下来,额头已经沁出细密的汗水,她摘掉帽子擦了擦,蹲在箱子边上开始捣鼓起古老的密码锁,没注意到原本头顶还在飘的雪子已然消失,一把黑色的伞悬于上空。 寒风中,温润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需要帮忙吗?” 20-30 第21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2 霍莘莘双手还压在行李箱上, 听到声音后回头,看清来人时双眼顿时发亮。 天杀的人贩子!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失散多年的老公! 在银装素裹的雪地中,男人安静立于原地, 低下头, 背脊微弯,手中握着的伞向前方倾斜。 他穿着厚重的短款羽绒服, 帽子戴在头上,宽大的帽檐有一圈白色绒毛。领口处围了一条细长的灰色围巾, 质地柔软。原本属于少年的稚嫩五官彻底张开, 眉眼深邃, 高鼻薄唇,鼻梁上还架有一副细边银框眼镜。 视线相触的瞬间,他镜片后的双眼定在她脸上,一动不动。黑瞳反照着无尽的白, 只剩下面前这一点色彩。 十年了, 她终于回来了。 男人的嘴唇翕动,但很快注意到她正跪坐在行李箱上,只穿了件棉服, 帽子也没戴,脸被冻得通红。他吞下想说的话, 又往前走了半步,伞面更加倾斜, 同时手下意识摸向脖子上的围巾,想要摘下给她。 “黎泽!” 霎时,他脚步连带着双手僵在原地, 愣愣地望向她。 她喊他什么? 冰冷的雪,一点一点砸在身上, 将骨子里生来的骄傲一寸又一寸的熄灭。 真可笑啊,他居然还抱有期待,对那段年少时期无疾而终的初恋耿耿于怀。 而人家早已把他忘了。 在女人兴奋起身的同时,黎颂脸上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恢复成平淡至极的神情。伞柄重新竖直,若不是肩头的雪,或许谁也不知道它曾弯过。另一只手被放进口袋,僵硬的手指终于恢复了一丝体温。 他一眼不再看她,绕过面前的行李箱,毫不犹豫向前走去。几步后,听到背后的人似是疑惑,充满不确定地低唤了一声: “黎颂?” 不是在梦里,而是真切地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喊他的名字。他还是没忍住,口袋里的手紧紧攥起,喉结上下轻滚,脚下的动作却依旧平稳- 霍莘莘艰难拖行着用胶带裹了一圈又一圈才勉强合上的行李箱,咬牙切齿,心里把刚刚丢下她直接走掉的王八蛋骂了一百遍。 不就是认错人吗。 她只是因为见到老公的脸太兴奋,一时半会儿忘记了他还有个孪生兄弟,嘴巴喊太快而已,至于这么生气吗?况且他们俩兄弟长这么像,错认不是很正常! 小心眼的男人! 又有东西从行李箱缝隙里漏出,好像是个瓶子,咕噜噜沿坡道一路向下。霍莘莘喘着气,停下脚步正要去捡。 瓶子被人用手停住,对方帮她捡了起来。 霍莘莘顺着他的动作往上看,男人拍了拍沾染的雪,却没立马还给她,捏在手里认真端详起来:“氟西汀,这是什么药,你生病了?” 这张脸她十分钟前才见过。 他站姿懒散,套了一件长及小腿肚的羽绒服,拉链却大咧咧敞开,露出里面的卫衣和半截脖子。碎发黑色冷帽压下,随意堆在额间,半遮住漆黑狭长的眼。而没有眼镜的遮挡,甚至能看见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尾睫上扬,使得本就微挑的眼睛更加多情。 霍莘莘知道黎颂绝对干不出回家换完衣服又跑来捉弄她的事,但吸取教训,她意识到自己不清楚这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随意轻举妄动只会让情况比刚才还糟糕。 她只好按捺住激动,装作微微出神地看向对方,等待男人先反应。 见她不说话,黎泽晃着手里的药瓶,略带孩子气地努了努嘴:“看见我居然一点都不惊喜。” 他不紧不慢走到她面前,伏下身子,拽着她的手臂,将人揽入怀中。良久,她听到头顶隔着厚重衣物,有些沉闷的声音。 “好久不见,霍莘莘。” 霍莘莘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毛茸茸的大棕熊包裹住,视线被宽阔的胸膛遮挡,所有的风和雪都被齐齐隔绝在外头,心终于安定下来。 “好久不见,黎泽。” 对方怀抱太温暖,以至于几秒后放开时,她竟有些舍不得。 黎泽两根手指并起,指节在她脑门翘了个响:“这么多年连条短信也不发,想好怎么请罪了吗?” “对不起嘛” “少来,别以为撒个娇就能解决问题,”他翻着白眼,弯腰抓住行李箱侧面的把手,直接将28寸的行李箱提了起来:“你把家都搬空了?箱子这么重。”话虽这么说,却又帮她拿了些琐碎的杂物,两只手塞得满满当当。 霍莘莘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原著中,黎泽因为在妈妈肚子里呆得时间过长,导致一出生就身体虚弱,整个人比哥哥瘦一大圈。体育课,少年只能抱膝坐在树荫下,用艳羡的视线追随着操场上和同学奔跑打闹的哥哥。 她也是从那个画面开始心疼弟弟,而后垂直入坑的。 老师,有没有搞错,这个壮硕如牛的一米九猛男好像不是我们家黎泽吧?这十年他把激素当饭吃了?病弱小天使爆改黑皮体育生? 真不能怪她认错人,之前看上去更瘦削的黎颂,明显更符合原著弟弟的人设。 按下疑惑,她抱紧手里为数不多的行李,跟上了黎泽的脚步。 “家里变化挺大,你找不到路也正常。我们高中放学经常走的那条小路前两年被拆,很多店铺迁到东区那边,哦对,你喜欢的那家柠檬蛋糕店也开在那儿,你要是想吃跟我说,我带你去。” 他边走边介绍,霍莘莘蹙起眉头认真听着,将眼前的场景一点点和漫画重合。 在离家还剩几百米远的时候,黎泽握住行李的手蜷了蜷,没忍住开口问:“你这次回来待多久?”这么多行李,应该至少呆到过年后吧?他嗓子发紧,隐隐期待着。 霍莘莘诚实摇头:“不知道。” “那你准备住哪儿?有订酒店吗。” “啊?” 黎泽眼神古怪地看向她:“你不会打算住家里吧?” 霍莘莘很快意识到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黎家和霍家比邻而居,两座独栋自建房仅几步之遥。两家都有个很大的前院,黎爸黎妈都是老师,所以在院子里放了不少课桌椅,给班里的后进生补习。 所以每天放学后,黎颂黎泽都喜欢往霍莘莘家里跑。因为霍奶奶在前院种满了瓜果,角落里霍爷爷亲手搭建的木棚,顶部和四根柱子上爬满了藤蔓。夏天,小木桌上放满刚切开还流着汁水的西瓜,藤蔓结出晶莹剔透的绿葡萄,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诱人的果香。 三个人排排坐,岔开腿抱着西瓜啃,在奶奶“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的叮嘱里,比谁吃得更快。 然而,时光荏苒,曾经热闹的院子如今无比荒凉。原本精心打理的田圃只剩下杂草,院子地面都是积雪,铺着的石板好几处高高翘起。而那座承载着回忆的木棚,早已因岁月的侵蚀而腐朽殆尽,顶端横梁落下,能结出甜甜葡萄的藤蔓,只剩下苍劲的枝条在寒风中颤抖。 通往室内的大门破败不堪,挂满灰尘,她不用看就知道,里面只会比外面更糟糕。 原本充满欢笑的院子,如今只剩下岁月的侵蚀和寂静的回响,她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见她呆愣在原地,黎泽放下行李,解释了一句:“我和哥哥本想找时间修缮一下,但爷爷坚持保留原貌,他说这样霍爷爷和霍奶奶如果想回家看看,就不会迷路。” 霍莘莘的目光中带着迷茫,她轻声问道:“你说……里面会不会没有这么糟糕?” 黎泽不可置信:“你真打算住这儿啊!”他当即拎起箱子转身就走,“不行,你先住我家,明天我找人来帮你整理。” 霍莘莘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黎家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院内原本挤满的课桌消失,墙角停有两辆自行车,还堆了些杂物。她略带拘谨,在门口站定。 “你等一下,我给你拿双拖鞋,”黎泽在鞋柜前翻找来翻找去,原本整齐的柜子很快变乱。他拿出一双鞋面全是小花的拖鞋,放到她面前:“这是奶奶新做的,没人穿过。” 黎泽像一个热情的主人,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兴奋,在客厅里穿梭,话语不断。 “你要喝水吗?额,等我先烧个水。” “爷爷奶奶在家闲不住,我给他们报了个老年大学,这个点估计还没下课。哥应该还在店里,哦对,他开了一家咖啡店,就在柠檬蛋糕店附近,等有空我带你去转转。我?我是个闲人,就教教小孩打篮球,工资不高,但上班时间还算自由。” “水烧好了,你想喝什么?咖啡的话,哥那些复杂的机器我不会用,速溶的行吗?” 当黎泽小心翼翼地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回到客厅时,发现女人已经靠在沙发上沉沉睡去。他轻手轻脚地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然后缓缓蹲下,双手环抱膝盖,静静地凝视着她。 脱去棉服,内里是米色的高领毛衣。她在睡梦中微微蜷缩着身体,头枕在沙发的扶手上,几缕发丝因汗水而贴在额头上,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使她的脸颊泛起了红晕,眼睛安详地闭合着,长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了柔和的阴影。 沙发因她的身体而微微凹陷,她的一只手静静地放在腿上,捏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们兄弟俩头戴学士帽的合影。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手指勾住她脸颊的发丝,动作温柔而小心,像是触摸停留于花瓣之上的蝴蝶,生怕一点粗心便惊动到对方,就连呼吸也随之变轻。 “嗡——” 不知道什么响了起来,他猛地惊醒,手中动作一滞,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脸颊。 烫烫的。 他像触电般收回手,迅速站起,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茶杯和掉落的抱枕,绕茶几走了半圈。 见女人只是稍微蹙起眉头,没有醒来的趋势,他松了口气,开始寻找噪音的来源。 他从沙发上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不断震动的手机,用手紧紧捂住,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外,轻轻关上门。寒风吹过,他颤了颤。 “喂,哥。” 电话那头传来黎颂清润的声线:“接到了吗?” “早接到了。她还想回老房子住呢,那地方怎么能住人!所以我让她先住在我们家,三楼那个房间应该还能用吧?”他看向沙发熟睡的女人,手抚上玻璃,指尖隔着极远,触碰到了她的身体:“不过,哥,你都看到她了,怎么不顺便把她送回来,还打电话让我过去。” 对方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情绪:“店里有点事要处理,脱不开身。” “行吧。” 大雪天哪有那么忙,还当他是小孩吗? 简短聊完,黎泽挂断电话,准备去抱一床被子下来。但看见女人越来越红的脸,他皱起眉头,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触手之处,滚烫的温度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第22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3 霍莘莘很久没有生病了。 突然来到寒冷的冬季, 长时间的赶路,出汗又被寒风一次次吹干,再加上这具身体本就处于亚健康状态, 她脆弱的抵抗力终于不敌。在充满暖气的客厅里越来越热, 最后直接不省人事。 这场发烧来得迅猛,体表很热, 身体却像被冰封一般,不自觉地颤抖着。在沙发没睡太久, 她隐约感觉身体腾空, 似乎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 意识在清醒与迷离之间徘徊, 如同一叶孤舟在茫茫大海上漂泊。喉咙干燥难耐,就像一片久旱的田地,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棉花。她睁开模糊不清的视线,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 “水” 床边, 一个身影轻轻地走近, 动作轻柔地扶起她的头,将一只盛着温水的杯子递到她的唇边。那人的声音温和,低声提醒:“小心烫。” 霍莘莘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粉色兔子形状的马克杯上, 她低声道谢,凑上前抿了一小口。 水温恰到好处。 喝完水后, 男人将杯子放回床头,重新将她放倒, 带着些许冰凉的手指划过脸颊,让她忍不住想要追随。他轻声细语:“奶奶熬了一锅粥,我给你端上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 霍莘莘感到一阵难以抗拒的困意再次袭来,眼皮越来越沉, 最终还是没喝到粥就再次陷入了沉睡。 又一次睁眼,有人正坐在床边,见她醒来忍不住关切问道:“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意识还没恢复,霍莘莘懵懂地睁大眼睛,额头上覆盖的毛巾传来一阵阵凉意。她的目光缓缓移向紧闭的窗帘,声音有一丝沙哑:“几点了?” “快九点,”黎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他显然松了一口气,“你一直在发烧,要再不醒我都准备把你扛医院去了,”他碎碎念道,一边拿着体温计对准她的耳孔,测量温度:“还好,现在37.5度。饿不饿?要不要喝点粥?” 听到“粥”这个字,一阵熟悉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看向床头。那里只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静静地立着,里面装着半杯清水。她握住被角,声音微弱地问:“你一直在房间里陪我吗?” 黎泽收起体温计,同时取下她额头上的毛巾,动作细致认真。头上的冷帽已经摘掉,露出一头碎乱的短发,右耳垂上闪烁着一点光芒,是枚精致的耳钉。听到她这么问,他的动作微微停顿,却流畅地回答:“我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想喝水或是饿了找不到人。” 他没有直接回答。 “爷爷奶奶平时都在一楼住着,二楼是我和哥哥的房间,”黎泽继续解释,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调笑:“关上门,就算你在这里喊破喉咙,楼下也听不见。” 虽然但是,这句话听着怪怪的。霍莘莘把下半张脸往被子里缩了缩,感觉自己脸烫到能煎蛋。但她没有继续追问。 “我去盛碗粥,不管饿不饿,你都得吃点,然后再把药吃了。” 等门再次被合拢,霍莘莘伸手去拿床头的手机。从穿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她终于有时间来好好推理一下这十年的经历。 翻来看去,她是越来越心惊。 一切还要从原著说起。 女主母亲在生她时难产去世,而父亲远赴他乡,很快另娶,把6岁的她丢给爷爷奶奶抚养。按设定,她与黎家兄弟同岁,本应该同年升入小学,开启原著青梅竹马的故事。但在扭曲后的世界,渣爹因为工作竟然晚了半年送她回来,让她错过了与黎颂黎泽一同入学的机会,比他们低了一届。 蝴蝶效应因此展开。 尽管如此,三人之间的友情并未受到影响,故事的主线依旧沿着既定的轨迹缓缓展开。女主即将升入高三的那个夏天,像原著一样与哥哥确认关系,但小情侣刚在一起三个月,黎颂就得离开家去外地上大学。 每一次和男友通话,听见他那边热闹的声音,听他分享的生活,她内心充满青春期特有的不安与焦虑。异地恋的艰辛,让少女的心情如同悬在半空中的风筝,起伏不定。 再加上黎泽总“无意”泄露的话语,更是不经意间加重了她的忧虑:“学校里追哥哥的女孩子很多”、“前天迎新晚会哥哥和系花搭档主持”、“哥哥收到不少礼物,系花送了他很贵的香水”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根细针,刺痛着她的心。她攥紧手中攒了几个月零花钱买下的腕表,表情黯然。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班上女生发来的一张照片。照片中,黎颂身着西装,风度翩翩,身旁是一位身着礼服的女孩,两人肩并肩,头微微倾斜,靠得很近,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宛如一对璧人。 “这是黎颂朋友圈刚发的,你没看到吗?他不会是屏蔽你了吧额,莘莘你别生气,可能他只是不小心漏了呢?你要不打个电话问一下。”朋友们都在柔声宽慰,她勉强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心却彻底死了。 但打击却来得接二连三。一个疏忽,家中的煤气泄漏,夺走了她生命中最后的依靠——亲爱的爷爷奶奶。哪怕她坚持自己可以独立生活,父亲却担不起骂名,一定要把她接到身边。 于是在那个与现在同样寒冷的十二月,她最后一次给黎颂打电话,彻底分手,离开了生活了十年的家,前往A城。 在A城的新家,虽然房子宽敞,她甚至有了一个装饰得像公主一样的房间,但霍莘莘却怀念那个有着葡萄藤的小院。 父亲和继母的关注和爱都倾注在了弟弟身上,餐桌上的她总是被边缘化;新学校里没有朋友,原本在小城还算优异的成绩在这里显得黯然失色,无论怎么样也比不过那些学习有天赋还拥有各色特长的同学;好几次在卫生间,听到女生喊她土妹,笑话她的穿着打扮,她只是沉默地等她们说完离开。 一开始还会定期跟黎泽和旧友联系,但随着时间推移,加上不愿让人看见自己的落魄,那些联系也渐渐少了。 她的世界越来越小,曾经性格开朗的小太阳,变得越来越孤僻。 她也曾梦想过大学与黎颂黎泽重逢,但最终只靠着普通的成绩,进入一所普通的大学,毕业后找了一份普通的企业工作。互联网行业卷生卷死,她本就内敛的性格经常被人暗戳戳说“不会来事儿”、“无趣”、“阴暗”。 长年累月的高强度工作不仅带来了一身的慢性病,连精神状态也变得岌岌可危。她不得已去看了医生,对方委婉建议她辞职更换生活环境,并利用药物辅助干预。 病房外,她抱着诊断书,脑子里一遍遍回响着医生的话:“如果再这么下去,可能会发展成严重的抑郁症。” 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辞职,因为一次领导的疏忽,她被迫背锅,彻底失去了工作。 带着满是创伤且疲惫的身心,拖着自己的全部身家——两个大箱子——她回到家,企图自我疗愈。然而刚到家的第三天,父亲就已经开始为她张罗相亲,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 “当初让你考个公务员安安稳稳得了,非得出去闯,也没见你创出什么名堂。都快三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说出去多丢我老霍家的脸面!女人就是要结婚,找个男人过一辈子才是对的!”父亲的话语中充满了责备和不满:“我已经给你物色了一个,明天去跟人家吃个饭。” 弟弟摔坏的花瓶怪到她身上时,她忍了;家长会无人出席时,她忍了;父亲擅自篡改她的志愿,让她没能去和黎颂黎泽同一个地区的大学时,她也忍了。 但这次她终于忍无可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爸,可那个男人已经三十多、离过一次婚了啊!” 她的好父亲不以为然:“现在离婚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他三十多,你不也快三十了。你放心我都打听过了,没什么坏毛病,之前那个说是因为他去洗脚城才离得婚,也是胡闹,男人哪有不去洗脚的,这算什么大事。” 继母也在一边帮腔:“是啊莘莘,虽然差了几岁,但是人家家里有矿啊,而且肯给老婆花钱,头婚的时候直接拿出两百万彩礼,眼睛都不眨全给女方,其他什么金子钻石更别说了。嫁个这样的男人,后半生无忧,不好吗?” 至此,她再也无法忍受,拿起自己尚未拆开的另一个箱子,直接夺门而出。 这么多年她才明白过来,她的家,永远只有一个 霍莘莘关掉手机,目光落在行李箱中成袋的药上,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童话故事从来不会给出结局之后的内容。王子和公主结了婚,未必就会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事实上,生活总是一地鸡毛。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拉起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在黎泽不厌其烦的关心下,她勉强喝下了半碗粥,又抽出时间理了一下聊天记录和各种相册,将过去十年的记忆串联成线。 下午睡太久,此刻毫无睡意,霍莘莘摸了摸因为汗湿而黏腻的身体,有点想洗漱。只是这浴室的设施她实在弄不懂,捣鼓半天都没有热水。 套了件外套,她决定下楼寻求帮助。 二楼客厅的灯光明亮而冷清,三个房间中,有一个门半开着,霍莘莘好奇地瞥了一眼,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张桌子和满墙的柜子,看起来像是个书房或工作间。另外两间房门紧闭,中间的浴室正有人使用,哗哗的水流声传出。 在洗澡吗?她正犹豫要不先回去,就在这时,右侧的房门突然打开。黎颂手里端着马克杯,双目疲倦,见她在门口,脚步不由一顿,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恢复如常。 “有什么事?”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因为没戴眼镜,看人时灯光有些刺眼。 霍莘莘紧张地揪着衣摆,指向楼上:“那个浴室不出热水。”她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遇到了黎颂。 其实她还挺能理解黎颂的。好好上着学,女友一个电话突然提分手,接着切断所有联系方式不知道去了哪里,一走就是十年。重逢后,还把自己认成了别人。站在他的角度,对于被抛弃的愤怒和不解,她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可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她要走破镜重圆剧本。 弟弟党赛高! 就在这时,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黎泽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看到他们站在门口,他显然被吓了一跳:“你们大半夜不睡觉,来在这偷听我洗澡?” 本已经打算上楼的黎颂抿了抿唇,看向弟弟淡淡道:“三楼热水器可能坏了,你去看看。”说完,他端着咖啡杯,从霍莘莘身边略过,直接进入了对面的房间,合上了门 大哥,都分手十年了,能不能体面点?不过这样也合她心意,能专心攻略弟弟。 霍莘莘上下打量一眼穿着家居服,整个人看起来柔和而毫无侵略性的黎泽,忍不住眼冒红心。这才是她懂事乖巧、软绵绵的弟弟呀!硬汉达咩! 两人来到三楼浴室,黎泽专注地调试热水器,水珠不断从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滑落,滴在肩上的毛巾。她忍不住开口提醒道:“你要不要把头发先吹干?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黎泽手中的扳手在热水器的侧面拧动着,他转过头,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还当我是小时候那个弱不禁风的我?” “我大学的时候选修了运动健康科学,每天坚持锻炼,慢慢调理,现在身体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容易生病了。” 他低头,在工具箱翻找着,藏于阴影中的眼眸暗了暗。 他永远不会忘记高一那年的周末,他们三人原本计划去城郊的江边玩水,但他因为突然发烧,只能留在家里,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哥哥骑车远去。而从那天起,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开始背着他说悄悄话,用眼神交流,而她总是脸红。 再不久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自小体弱,他总被迫缺席活动,或是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玩。从小到大,霍莘莘总是与哥哥更亲密些,但他依靠乖巧体贴,也能作为朋友和她聊些心里话,勉强没有掉队。可自那次发烧后,三个人的故事彻底没了他的身影。 黎泽的眼底染上自嘲, 他决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思绪纷飞时,一股热风伴随着轻微的嗡鸣声从脑后吹来。他愣了愣,回头看去。 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把吹风机,搬了张小板凳站在他身后,踮起脚尖,纤细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细致而温柔地帮他吹着头发。 见他回头,霍莘莘淡笑着解释道:“还是吹干比较好,你忙你的,我不打扰你。” 黎泽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装作认真地翻找工具,脸上却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红晕。 该死,谁把暖气开这么足? 三楼的热水器许久没用,他也弄不清楚出了什么问题,本来已经打算明天打电话叫专业维修工来。但此刻,他却像是忘记了这个打算,拿出螺丝刀,一定要把这热水器拆个底朝天,找出问题所在。 十分钟后。 黎泽摸着已经半干的头发,轻咳两声:“你要不用二楼的浴室吧?我明天打电话叫人来修一下。” 站上板凳,两人此刻差不多高。 她因为发烧,又躺了许久,身体虚弱到只是站了十分钟,手拿了会儿吹风机,就感觉头晕目眩。下凳子时,她没地方扶,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倒。 “小心!”黎泽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接住,抱在怀里。小小一只,脊背单薄得仿佛一握就会碎,浑身发烫,像个刚出炉的烤红薯。 “是不是又开始发烧了?”他担心不已,弯下腰,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只是轻轻一用力就将人横抱了起来。整个过程他表现得极其自然,好像只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关心。 之前她睡在沙发,也是他把人抱上三楼。她那么瘦了,抱起来毫不费劲,甚至没有他平时举的哑铃重。 “赶紧躺回去,今晚先不洗漱了,免得加重感冒,”他没忍住,开口提议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健身房?多锻炼一下,对身体有好处。” 边说着话,他侧了侧身,抱着怀里的小红薯走出浴室,脚步却突然停住。 霍莘莘感觉头晕得厉害,靠在黎泽胸口,隐约感觉到他起伏的胸肌,正犹豫要不要装作不经意,上手摸两把。 察觉到他的停顿,她努力睁开眼睛。 他们面前,黎颂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客厅惨白的灯光照在他身上,眼镜之下的脸晦暗不明。他手里,正端着个装满牛奶的粉色兔子马克杯。视线在两人身上移动,一片寂静中,他缓缓开口道: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第23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4 此情此景, 霍莘莘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荒谬的紧张感。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黎泽已经率先开口,他的声音格外平静:“莘莘不舒服, 我正要送她回床上。” 他抬起眼睫, 深邃的双眼直直看向黎颂,目光中透露出坦率, 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 片刻的对视后,黎颂最先错开视线, 默默侧身让两人通过。望向两人离去的背影, 他眼神微暗, 掩去眼底的潮涌。 重新躺回床上,霍莘莘拉起被子遮住半张脸,目光在两个外表极为相似的男人间悄悄游移。 其实将他们放在一起对比,还是可以轻易区分的。黎颂的身材更为瘦削, 身形更具骨干, 脸颊的线条带着几分棱角,气质中带着一丝不可接近的冷清。他看人时的眼神冷静而淡漠,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十分疏离。而黎泽则肤色稍深, 眼尾总是不自觉带笑,举止间透露出一股随性。 当然, 最直观的区别还是黎颂鼻梁上那副标志性的眼镜,以及黎泽右耳垂上那颗闪耀的耳钉。 黎颂将手中的马克杯轻放于床头, 目睹弟弟细心地为霍莘莘整理被角,认真地测量体温,并嘱咐她好好休息, 不要再下床。 对此,黎颂扯着嘴角一笑, 眸中毫无温度。 他的弟弟,似乎对他前女友有些过分关心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霍莘莘的发烧终于在三天后彻底退去,她洗了个澡,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黎爸黎妈两年前被调去省城的高中教书,黎颂和黎泽没有随他们一起去,而是选择在家陪伴爷爷奶奶。至于他们大学毕业后为何选择回到家乡,霍莘莘心中虽有疑惑,却没多问。 套上保暖的羽绒服,她跟奶奶打过招呼,脚步轻巧地朝霍家走去。她心里清楚,得赶紧将自己整理好,搬回去,再专心攻略弟弟,达成HE结局离开,避免节外生枝。 推开老旧的大门,她屏住呼吸。忽略掉飞扬的灰尘,其实内部勉强能看得过去,只是大部分家具十年没用,已经破旧不堪,她跟施工队说好,实在无法使用的就直接丢掉。 在互联网企业几年,硬要说带来什么好处,大概是她的银行卡余额还算充足吧。 中午,给工人们订好盒饭,她则回去陪黎爷爷黎奶奶共进午餐。黎颂午饭一般在店里解决,黎泽今天则是带队去和隔壁市参加篮球比赛,要晚上才回来。不过,午休时分,他还是抽空拨来了视频电话。 视频中,他穿了件深蓝色的卫衣,胸口印有logo,又高又瘦,宽肩窄腰,明明只是普通的教练服,却被他穿得像是走秀。此时他应该在食堂,镜头扫过,背后有十几个穿着篮球服的少年,他混入其中却毫不突兀。 “给你看看我的午饭,”黎泽得意洋洋,展示自己荤素搭配还有水果的餐盘:“馋死你。” “切,”霍莘莘毫不羡慕,她夹起一块炖得烂熟的猪脚,在镜头前晃了晃:“奶奶炖了一上午的猪脚,入口即化,土豆浸满了汤汁,嗯~超级香!” “呀呀呀!”黎泽假装着急,整张脸都凑在手机前:“给我留两块!” 霍莘莘还打算继续逗弄对方,突然,手机那边多出几个声音。 “教练,你在跟女朋友打电话吗?” “教练你女朋友真好看!” “教练,什么时候带你女朋友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美女姐姐好!” 她轻笑,和那些挤进镜头的少年们一一打过招呼。 “别瞎说,快点吃饭,下午要是输了都给我加练一周体能!”黎泽笑着驱赶走小兔崽子们,转向镜头轻咳一声,脸颊绯红:“他们开玩笑,你别在意。” 挂断电话,奶奶满脸慈爱,夹起一块排骨放到霍莘莘碗里,语气带着忧虑和深意:“我们家阿泽,长这么大也没见他带过对象回家,心思全放在那群学生身上,对自己的事反倒不上心。” 没关系奶奶,您的孙媳妇这就来了! 霍莘莘笑嘻嘻,埋头啃了一口肉质鲜美的排骨,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午饭过后,爷爷拿出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饭盒,拜托她帮忙送给黎颂。 “这小子工作起来就忘了吃饭,本来胃就不好,还天天喝咖啡,也不好好睡觉,饭也不好好吃。”爷爷摇头叹息,将饭盒递给她:“我们说他也不听,莘莘你能不能帮忙带饭过去,顺便好好劝劝他。你们关系好,他说不定愿意听你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面对老人殷切的目光,本想避免和黎颂过多接触的霍莘莘心头一软,最终还是接过了沉甸甸的饭盒:“爷爷你放心,我一定看着他把饭吃完。” 屋外,尚未融化的积雪被行人踩成了冰,厚实地铺在路面。霍莘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帽子、围巾、口罩、手套一应俱全。她提着装满温暖的三层饭盒,穿着雪地靴的脚小心翼翼踩在路面上。 几分钟后,公交车摇摇晃晃停在路边,她搭上车,看着窗外冰冻的雪景,一路朝城东驶去。 城东商业区的繁华与城西老旧的生活区形成了鲜明对比,高楼大厦耸立其间,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街道上依旧人流如织。 霍莘莘借助手机导航,绕过两个熙熙攘攘的购物中心,穿过琳琅满目的服装店一条街,最终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在里面找到一家装修颇有格调的咖啡店。 确认店名是“辛物语”没错。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店内此时坐了不少客人,主要以年轻姑娘为主,桌面上摆着精致的蛋糕和饮品,光是看看就觉得秀色可餐。 霍莘莘轻轻推开门,一阵悦耳的风铃声随之响起。一位手捧托盘,梳着两个可爱麻花辫的女服务员迎了上来,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欢迎光临,店里还有空位,您可以扫码点单哦。” 见她要走,霍莘莘连忙喊住对方:“你好,我是来找黎颂的。” 服务员似乎对这种请求已经习以为常,依旧保持着职业的微笑:“每天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半是工作时间,老板不单独接待客人,如果您想和他讨论咖啡相关事宜,请在下班时间拜访~”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霍莘莘有些无奈,她晃了晃手里的饭盒,解释道:“我是来给他送饭的。” “诶?”服务员一愣,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转为尴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误会了,还以为咳,老板这会儿应该在后厨,我带您过去。” 她跟在小姑娘身后,穿过坐满客人的桌椅,忽略掉好奇的目光和轻声低语,来到后厨。这里同样充满了忙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与糕点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让人迷醉。 霍莘莘站在门外,目光落在那个正专注地在蛋糕上裱花的男人身上。他穿着白色的围裙,内里打底的针织衫撸起袖口,露出半截小臂,肌肉线条紧实。 他的动作格外细致认真,复杂的花纹在他手下一气呵成。时间在他身上仿佛按下暂停键,周围的噪杂与熙攘与他无关。 感觉到有人注视,男人抬头望来。四目相对,他摘下口罩和手套,显然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黎颂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啊,哦,爷爷让我来给你送饭。”霍莘莘回过神来,举起手里的饭盒。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固,她干笑着,将盒饭放在桌上,转身欲走。 “你”黎颂下意识叫住她,但看到对方回头,又一时语噻,最后只能笨拙地问出一句:“店里的蛋糕和咖啡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如果说霍莘莘有什么软肋,那就是吃了,闻言,她有点心动。 挑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她拿出手机扫码,挑中一个栗子蛋糕和一杯草莓奶昔。虽然中午已经吃得很饱,但甜食是另一个胃! 手指在桌面上灵活轻敲,探头看向柜台,她满怀期待,开始美滋滋地等待。 “这杯我来吧,”黎颂从员工手中接过订单,简单扫了一眼,拿起杯子开始制作草莓奶昔。 将洗净的草莓沥干水分,切块放入杯中,开始用力捶打。小臂肌肉紧绷,头微微倾斜,伴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捶打,草莓在杯中碎裂,释放出诱人的香气。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不似原著里单纯的三好学生人设,此时黎颂身上,微妙的有一种易碎感。是早已碎裂成几瓣,却固执地将自己一一粘连好,然后在其他人关心询问时,微笑着反复强调“我没事”“我很好”“别担心”。 外表看去,他依旧完整,但内里丑陋的疤痕只有自己知晓。 仙品啊…… 霍莘莘目不转睛,忍不住被对方所吸引。她并不是唯一一个。周围本来在拍照、聊天的客人也纷纷看向柜台,压低声音,眉飞舞色交头接耳起来。 “快看快看!黎店长难得亲手制作饮品诶!” “好帅啊快用手机录下来!” “哥哥别打草莓!打我!” 黎颂依旧专注于面前的奶昔,认真得仿佛这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他将奶昔倒入圆柱形的玻璃杯中,在顶端轻点缀两颗草莓和薄荷叶,又从柜台里取出一块栗子蛋糕,在一众灼热的视线里朝某个角落走去。 “不知道是谁,能得到黎老板的special treat,好羡慕啊!” 大家还在看是哪个幸运儿,一位长发飘逸的女士突然挡在路中间:“黎店长,”她表情羞涩:“之前在店里买的咖啡机我不太会用,你能教教我吗?” “抱歉,现在是午休时间,咖啡机的问题您可以咨询前台的小周,或者五点半我下班后再来教您?”黎颂温和地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 “可是……”女人咬紧下唇,表情显得楚楚可怜。辛物语是小城知名的甜品店,店里最出名的,其一是各色蛋糕饮品,其二,就是这温柔认真却礼貌疏离的黎店长,每个被他接待的客人都忍不住第二次第三次造访。 很难说清是什么原因,可能是这饮料里下了魔法药水。 店里除了食物,还会出售咖啡机与咖啡豆,而对于咖啡的问题,黎店长总是知无不言。 就这样,每天都有许多“带着问题”前来光顾的女士出现在店里。 可黎颂五点半下班,六点闭店,短短半个小时能接待的顾客有限,她这才鼓起勇气上前询问。 放弃当然也是一个选择,但看到面前相貌英俊的男人,她又怎么能轻易放弃? 这喝的是咖啡吗?这是爱情!她坚信,只要来的次数够多,总能在黎老板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惜,黎老板如同预料中一样礼貌地婉拒了。 短暂的插曲后,黎颂走到霍莘莘所在的角落,坐于她对面。轻轻将甜品和奶昔推到她面前,目光看似平静,但在她吸了一口奶昔,腮帮子鼓起,嘴里咀嚼着时,声音却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怎么样?” “嗯……” 黎颂的心高高提起。 但随即,女人脸上绽放出满足的笑容:“好喝!” 听到这个回答,他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终于把注意力放向面前的饭盒。 木桌两侧,两人相对而坐。 黎颂吃得很沉默,始终低头,但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对面每一个细微的声响。他能想象到她在吃甜食时是怎样的表情:嘴里叼着勺子,眼睛微微眯起,抬起下巴,仿佛随时会发出幸福的感叹。 十年的光阴,很多事情都已改变,但万幸,在喜欢甜食这件事上,她一点都没变。 这样,花了无数心思开这家咖啡店的他,总算不至于太可笑- “黎颂,这家店的草莓蛋糕真的好好吃!呜呜呜好幸福!”少女的声音中充满了快乐,她开心到跺脚,又用勺子挖了一大口蛋糕,递到男孩嘴边,眼睛闪烁着期待:“你也尝尝!” 他其实对甜食并不感兴趣,但实在难以拒绝她那小动物一般可爱的表情。他张嘴轻轻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奶油在嘴里化开。 “决定了,我要开一家甜品店!想吃什么就自己去学,自产自销!”少女手握成拳,干劲满满。 “那你这店估计很难开起来,”他忍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毕竟要卖的东西全被老板吃了。” 回忆渐渐消退,黎颂抬头看向面前的女人。 她的脸颊几乎没有多少肉了,突显得眼睛更大,下颌分明。皮肤白里透着红,几乎能看见其下的血管,这让她看起来更加脆弱。 忍不住在心中轻叹一声。 这么瘦,得吃多少蛋糕才能补回来啊 第24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5 霍莘莘正享受着她的奶昔, 冷不防,外面飘起了鹅毛大雪,不仅将店内的顾客困住, 同时还源源不断有行人躲了进来。 黎颂匆忙地吃了几口午饭, 便赶去后厨帮忙。他低头对霍莘莘说:“这场雪可能要下很久,你刚病愈, 就先在店里多坐会儿,等雪小些, 我开车送你回去。” 黎颂感觉自己的心格外矛盾。 一方面, 他内心无比怨恨十年前霍莘莘的不辞而别, 另一方面,又难以抗拒自身的本能,下意识主动关心与牵挂。这种复杂的情感汇聚成令人欲罢不能的毒酒,知道喝下去会死, 但却难以抗拒。 在理清思绪之前, 他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面对她。是前男友?还是青梅竹马? 霍莘莘含着吸管,单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的雪花, 那扑簌簌的飘落声格外解压。看着看着,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最终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看着看着就困了,她趴在桌上睡了一觉, 等醒来时,雪还在下,胳膊充血酸胀, 身上披了一条毛毯,店里的客人已经空了大半。 当她醒来时, 雪还在下,店里的客人已经散去大半,她的胳膊因为长时间压迫而有些酸胀。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柔软的毛毯,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时间,她居然睡了两个小时? 真行。 把身上的毛毯折好,看了眼柜台方向,没见到黎颂的身影,应该是在后厨忙。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雪景,思索着是否能出门。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雪下得真大呀。” 她转头,见是个陌生的男人,他穿着打扮偏日系,头发卷曲,略长到耳下,看上去是个颇具艺术气息。见她望了过来,男人笑着问:“我一来就见你在睡觉,是也被大雪困住了吗?” 霍莘莘正无聊,黎泽此刻应该还在球场上,发的消息还没有回复。现在有人搭讪,她便和对方聊了起来。 “原来霍小姐已经离开H市快十年了啊?那你可能对这边的情况可能不太熟悉。其实附近有不少和辛物语风格类似的咖啡店,我朋友就开了一家,他们店里的巴斯克蛋糕做得很不错。”男人笑着说。 “这样吗?在哪里呀,有空我去尝尝。” 他们两交换过联系方式,而正巧看见这一幕的黎颂眉心微皱,直接上前走到两人中间,忽视与他打招呼的男人,侧身与霍莘莘说道:“现在客人不多,我送你回去。” “哦好,”她起身,笑眯眯地与男人道别,从衣架取下外套围巾,跟在黎颂身后走出店门。 车停在不远的巷子里,男人走得很快,围巾在风中飘扬,霍莘莘则冒着风雪,勉强小跑才跟上他的步伐。 坐进副驾驶,霍莘莘呼出一口白气,轻轻拍去身上的雪花。黎颂沉默不语,车内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随后车子缓缓启动,驶出巷子。 明知道他在介意什么,但霍莘莘懒得解释,低头无聊地刷着手机,心里默默计算着黎泽比赛的剩余时间。 她可还记得刚到这个世界,就被黎颂丢在原地,刚才他又像是她沾有什么脏东西一样把她甩在身后。撇了撇嘴,说真的,要不这个世界被原女主人设限制,她超强的身体素质难以发挥,担心又生病耽误剧情,她何必坐黎颂的车? 虽然她对帅哥容易宽容,但也并不是软柿子。小心眼的男人,随他去吧,干脆把黎颂当成NPC算了,反正也不会影响到结局。 可恶,想到在店里时她居然短暂心动,就忍不住唾弃自己。 她要反省,看男人可不能光看脸! 咖啡店离家只有十几分钟车程,但因为大雪,车子开得很慢。车内的空调才刚刚有些暖意,她听见黎颂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刚刚那个男人,经常在店里搭讪女生。”黎颂视线望着路面,声音有些低沉,“你是这个月第三个。” 霍莘莘从手机里抬起头,淡淡回应:“所以呢?” 黎颂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将视线转回路面:“你不要被他骗了。” “谢谢,我知道了。”霍莘莘重新看向手机,语气平静,“但我已经快三十岁了,在交朋友这件事上,还不至于是个白痴。” 黎颂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对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嘴唇紧抿,唇角的弧度带上了隐约的苦涩,默默收回想说的话。 之后,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直到车子缓缓停在家门前的路口,女人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推开车门,走进风雪中。砰的一声,在寂静的车内中显得格外响亮,仿佛直直撞击在他心上。 他独自坐在车内,双眼望向霍莘莘消失的方向,脸上写满了落寞。 心很乱,似乎有些重要的事始终没能想通。 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人措手不及,看不清方向。 从那天起,霍莘莘对黎颂视若无睹,仿佛他只是一片透明空气。即使是在楼梯间不期而遇,她的目光也直接掠过他,好像他不存在一般。与黎家兄弟同行,她总是只对着黎泽笑而忽略黎颂的事更是常态。 施工队每天六点收工,霍莘莘急于搬回自己家,所以常常独自一人进行大扫除,黎家两兄弟也被爷爷奶奶赶来帮忙。又一次,在开口询问这件东西要不要丢而未得到任何回应时,黎颂默默捧着缺了一个角的瓷盘,低头,回到角落的橱柜前,重新蹲下整理,远远看去身影竟有些可怜无助。 黎泽都看不下去了,轻轻拉了拉霍莘莘的衣角,同时用眼角的余光关注着里面的黎颂,压低声音问道:“你和我哥吵架了?” 霍莘莘手里紧握着湿抹布,正专注地擦拭着电视柜,听到黎泽的话,想也没想回答道:“没有,我俩的关系一直很稳定。” 从见面的第一眼起就是稳定的仇人关系。 黎泽才不信,好言相劝道:“我哥就是性格古板、说话直了点,他一直这样,你也知道的。我都经常被他骂,你别跟他计较。” 霍莘莘用狐疑的眼神看向他:你这确定你这是在劝和,而不是在落井下石吗? 象征性劝解两句后,黎泽将话题转向预谋已久的方向:“上次比赛赢了,我给学生放了两天假,明天没训练,健身房是空的,你要不要跟我去锻炼一下?” 霍莘莘想到自己那爬个三楼就喘个不停的身体,郑重点头:“几点?” 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动作显得格外亲密。而不远处的黎颂,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的眉宇之间不自觉地掠过一丝黯淡,心中五味杂陈。 清晨的冬日,天色尚未破晓,霍莘莘已经穿上了一身运动速干衣,外面随意披了一件保暖的羽绒服,脚步匆匆地向楼下走去。黎泽早已整理妥当,等候在二楼的走廊上。见她下来,他故作神秘地伸出手,示意她把手递过来。 “什么啊?” 男人大手握住她,手指修长,拇指和食指能轻易捏住她的手腕,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运动手环,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 白色的橡胶手环与她白皙纤细的手腕相得益彰,黎泽端详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平时锻炼得少,手环可以帮你监测身体状况,有什么问题我也能及时发现。” 霍莘莘好奇地摆弄着手中的新玩意儿,眼尖捕捉到黎泽袖口下隐藏着的同款黑色手环。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想要收回的手,带着调侃的语气明知故问:“哟,还是情侣款?” “咳咳!”黎泽被她的话呛到剧烈咳嗽,脸都涨红了:“什么什么情侣!就是我用着感觉不错,给你买了个差不多的女款而已!而且谁说要送你了?这可是要钱的!”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霍莘莘做了个鬼脸,脚步轻快地向楼下跑去,声音在楼梯间回荡:“奶奶刚出炉的包子,晚下楼的人不准吃!” 黎泽失笑:“喂喂,哪有你这么耍赖的,那是我奶奶做的包子,凭什么不让我吃!”但还是边说着,边快步追了上去。 短暂的喧嚣后,二楼走廊重新恢复宁静,片刻,右侧始终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一道缝,但又很快被重新合上。 黎颂站在门后,微垂着头,整个人隐于黑暗中。 她现在心情这么好,他又何必出现,惹她不开心呢?- 黎泽在市体育部门担任职务,同时也兼任H市青少年篮球队的教练。除去每天的例行训练,也就是有比赛的时候会比较忙。 推开体育馆厚重的大门,吱呀声在空旷的室内回荡。打开灯,光滑的木地板油光锃亮,四周围绕着的是层层叠起的观众席,目测能容纳几千人,墙壁上悬挂有电子显示屏。 “平时大家都在这儿训练,有比赛的时候坐满观众,那场面还挺震撼的,下次比赛日你可以来看看。”黎泽边说边捡起散落在地面的篮球,一个个精准地投入篮筐,然后转头对霍莘莘提议道:“我们先跑个一千米热热身,怎么样?”考虑到她的身体素质,他喊得比较保守。 “好!”她跃跃欲试,迅速脱掉外套,经过简短的热身,满怀信心地迈开了步伐,绕着球场外围开始奔跑。 区区一千米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两圈,刚刚还自信满满的人已经喘着粗气,不得不停下来,双手叉腰,连连摆手:“我我不行了。” 她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脸颊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染上了红晕,额头和脖颈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体育馆的灯光下闪烁着光芒。 想当初她大学那会儿,体育课热身可都是三千米起步,现在这具身体是不是有点太废了?这么一对比,还是上个世界大学生更年轻有活力啊 “先深呼吸,别急着坐下休息,”看到她通红的脸,黎泽无奈扶额,将心里预定的健身计划全部划去,打算重新再安排。 “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霍莘莘瘪起嘴,可怜巴巴地看向他。 漫画时间废管她现实世界什么事?她不应该强求,还是遵循女主原人设比较好。 “不行,休息好了我们就继续。”男人伸手抓住她的衣领,一把将人从地上拉起,像提小鸡一样,让她被迫从地上站起,再次痛苦地迈开腿。 “呜呜呜我真的跑不动了黎泽!” “还剩一圈,坚持就是胜利。” 她咬牙切齿:“你再认真,我也不会付你教练费的!” 男人不为所动:“热身结束,现在去健身房做进一步的训练。” “啊啊啊啊!”偌大的体育馆内回响着霍莘莘的哭嚎。 一上午的训练终于结束,霍莘莘仿佛脱水的鱼儿,疲惫地倒在车座上,一动也不想动。 很快,黎泽拉开车门坐了进来,他递出刚刚接满温水的保温杯:“要不要喝一口?” 霍莘莘此刻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根手指都不愿动弹,只是无力地转了转眼珠作为回应。 见她这幅模样,黎泽抿了抿嘴角,忍了许久的笑声最后还是从嘴角溢了出来,整个胸腔都因此轻颤,发出低低的笑声。 笑笑笑,笑死你算了!霍莘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把头扭向窗外,故意不看他。 黎泽擦去眼角因笑而渗出的水汽,再次将水杯递到她嘴边,语气柔和地哄道:“虽然一直说着不行不行,但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不是吗?好了,别生气了,多喝点水。我都喂你了,给点面子。嗯?” 霍莘莘勉为其难嘟起嘴,手都没抬,在黎泽的帮助下一口气喝了半瓶水。 两人回到家,爷爷奶奶应该是去老年大学上课了,家中显得格外安静。 黎泽的视线扫过鞋柜,注意到了一双此时本不应出现的鞋子,他的眉头不自觉地抬了抬。 眼底波光微转,他突然伸手揪住霍莘莘的帽子,让她本要逃窜上楼的脚步被迫停下:“你刚运动完,不能立刻就回床上睡觉。” 他将不情不愿的霍莘莘拖到沙发边,按着她的肩膀让人坐下,自己则半跪在她面前,伸出手隔着裤子替她揉捏小腿,同时耐心解释道:“你突然这么剧烈运动,明天肯定会肌肉疼痛,适当的按摩可以缓解。” 他的五指修长,皮肤粗粝,指甲盖剪得短圆干净,因为用了力,手背显露出浅浅的筋骨来。 隔着一层绒裤,宽大的手掌顺着她的小腿游走到大腿,男人不时地调整自己的手势,时而用指腹按压,时而用掌根滚动,时而用拇指做小圆周运动,精准地找到那些需要放松的穴位。每一次按压,每一次揉动,总让人忍不住从嗓子眼里溢出难以言喻的呻.吟。 霍莘莘咬紧下唇,手指紧紧抠住沙发边缘。 她从未想过,原来按摩也会是一件令人心痒难耐的事 “有没有好点?”黎泽仰起头,望向她的目光单纯无邪,就好像只是在问自己手法怎么样,像只摇尾乞讨主人夸赞的小狗。 霍莘莘移开视线,声音有些躲闪:“还还行吧。” 他换到另一条腿,肌肉的紧张和疼痛在男人的手法下逐渐消散,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柔和,只剩下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从冰凉的地面站起,见她满脸餍足,黎泽没忍住屈起手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不仅要免费带你健身,还要免费替你按摩,你可真是我的公主。” “嘻嘻,”霍莘莘不置可否:“现在可以去补觉了吗?” “先洗澡,十二点记得下楼吃午饭,”黎泽嘱咐道。 得到赦免,沙发上的人很快跑没了身影。 黎泽走到墙角的落地柜前,翻找药箱里舒缓肌肉类的喷雾突然,他察觉到有人站在了身后。他一边低头查看喷雾上的说明,一边嘴角微翘,慢条斯理地说:“要是不困的话,我不介意你帮我一起做饭。” 身后一片寂静。 他回头,与黎颂四目相对。 “哥,”黎泽愣了愣:“你怎么没去店里?我还以为是莘莘呢。” 听到他的话,黎颂一眨不眨盯着他的双眸更显漆黑。他哑着嗓音低声道:“今天不想去。” 两人谁也没动,四周很安静,只有厨房里水龙头未关紧,水滴落在池壁上发出的滴答声,规律而清脆。 黎泽脸上的笑容渐浓,他哂笑,靠着橱柜姿势越发吊儿郎当:“有什么事吗哥?” 见他这样,黎颂蹙起眉头,下颌线紧绷,半晌,他低声开口:“你最近,和莘莘走得有些太近了。” “有什么问题?” “你明明知道”黎颂的话说到一半,看见弟弟的表情,顿时哑然。 这话一出,黎泽的嘴角笑得更大,迎向对方的视线毫不退让:“知道什么?知道你们之前谈过?可是哥,你们都已经分手十年了,请问你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呢?” 第25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6 霓虹闪烁的酒吧内, 黎颂独自一人坐在吧台的角落。 和黎泽对峙后,他从家里出来就扎进酒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着酒。 他今天一整天没去店里, 这在他多年的生活中还是头一遭。 不记得已经喝了多少杯,酒精带来的麻痹感让痛苦暂时得到了缓解。 他趴在桌上, 目光呆滞地盯着那琥珀色的酒杯,思绪飘远- 他和黎泽是同卵双胞胎, 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 只是他比黎泽早出生了十分钟, 便被赋予了哥哥的身份。 但作为哥哥的性格和责任感,却都是后天培养起来的。从小到大,父母总是不厌其烦地叮嘱,弟弟体弱多病, 作为哥哥的他要多让着弟弟, 多照顾他。 于是,家里盘子里最后一块排骨要让给弟弟,电视遥控器要让给弟弟, 每年生日蛋糕的味道也要让给弟弟选择。父母的关注和视线也总是更多地集中在需要关心的弟弟身上。 久而久之,谦让成了一种习惯。 但黎颂并没有因此对黎泽产生怨恨, 也没有觉得父母偏心。因为他亲眼目睹了弟弟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高烧被送往急诊室,看着他每餐饭后都要吃下满满一掌心的药, 每次体育课只能留在教室里,不能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 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为了方便, 妈妈还总是给他们买款式一样的衣服。在性格还未完全形成的童年,被人认错是家常便饭。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 反而让他们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幼儿园时,作为老师的爸爸妈妈时常忙到无法来接他们放学。那时候爷爷奶奶还在乡下没有来H市,几次在幼儿园等到天黑后,黎颂主动提出和弟弟一起走路回家。 弯弯曲曲的小道上,瘦小的黎泽跟在身后,他总是忍不住接过他的书包。于是,小小的肩膀背起两个奥特曼图案的书包,还要腾出一只手牵弟弟。 这样的场景,贯穿了黎颂的幼儿园三年时光。 但到小学时,这条回家路上增添了一个新的身影。 对面做木工的霍爷爷家来了个小姑娘,她脸蛋圆润,眼睛大而明亮,常常蹲在干活儿的爷爷身边,专注地数着蚂蚁。 霍爷爷笑呵呵地摸着他的头:“小颂啊,你在学校照顾一下妹妹,别让她被人欺负了。作为奖励,爷爷给你做一把木枪怎么样?” 木枪是他独有的,黎泽没有。 黎颂欣然接下这份任务。 霍奶奶牵着小女孩的手,满脸慈爱地说道:“莘莘,这是黎颂哥哥。” 小女孩张开嘴,用那清脆甜美的声音叫了一声:“哥哥!” 黎颂突然就不好意思了。 她的声音可真好听,同黎泽不一样,叫他“哥哥”的时候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而这份照顾妹妹的任务也是他独有的,黎泽没有。 妹妹非常聪明,几乎在第二天就能分辨出他们两个。 但黎泽总喜欢捉弄霍莘莘,故意穿他的衣服,弄乱头发戴上帽子,然后模仿他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莘莘,叫哥哥。” 这时候莘莘总是翻着白眼:“黎泽,你无不无聊?” 黎泽则会装作很委屈:“为什么不行?我也比你大一个月啊,我也是你哥哥!叫一声嘛~” 不管黎泽怎么哀求,霍莘莘就是不肯松口。他常常被拉来评理,夹在他们中间,同时哄着这两个人。低头看着霍莘莘始终紧紧揪住自己衣角的小手,他忍不住泛起一丝浅笑。 他自认为,霍莘莘跟他要更亲近一些。 黎泽因为经常生病请假,学习难免落后,对书本的兴趣也不大。因此,每当夜幕降临,总是他和莘莘在那张沾染了岁月痕迹的餐桌上,顶着温暖的小黄灯,头靠头一起写作业。因为他要成熟些,莘莘和朋友闹口角时,也愿意跟他倾诉,听他的建议。即便是放学后的归途,她也总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而不是黎泽的。 起初,他真的只把霍莘莘当作亲妹妹一般呵护,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纯粹的感情开始悄然变化。 变化始于何时呢? 或许是初中,某次放学后,她坐于他的自行车后座,经过陡坡时下意识环住他的腰。那一刹那,柔软的触感让他瞬间紧绷,差点失去平衡从车上栽了下去。 也可能是某个慵懒的午后,她来到教室找他,坐在他的座位旁,趴在桌面上睡着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她的脸上细小的绒毛在微风中轻轻颤动,额头和鬓角的发丝随风轻舞。他竟然不自觉看痴了,吵闹的教室仿佛被彻底隔绝,整个世界只剩下面前的霍莘莘和他。 青春期的心动一旦开始,就如同脱缰的野马,难以抑制。但黎颂不敢让这份心意显露分毫。 他是哥哥,怎么可以对妹妹动心?如果被她知道,会不会觉得他恶心?会不会从此疏远他,再也不理他? 这份秘密的情感,如同一颗种子,深埋在他的心底,随着时间的流逝,悄然生根发芽,却又不敢让它绽放在阳光下。 在高考前夕的某个傍晚,他们三人在车棚取车,像往常一样吵吵闹闹。这时,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鼓起勇气,脸颊泛着绯红,慢慢走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黎黎颂,我有话要跟你说。” 一旁的黎泽用戏谑的口吻调笑道:“诶,可我才是黎颂,你告白都分不清谁是谁吗?” “啊?”女孩明显被他吓到,一时之间显得惊慌失措,她的视线在他们三人之间徘徊,似乎在寻求帮助。 黎颂给了弟弟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后用温和的语气对女孩说:“我就是黎颂,你有什么事情吗?” 女孩长呼一口气,却看向站在旁边的两人,再次欲言又止。 “哎我们先回去了!”莘莘头也没回地拉着黎泽走了。他明显察觉到,莘莘的情绪在女孩出现的那一刻变得格外烦躁,这让他不禁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而这个想法让他耐着性子听完了面前女孩的表白,并温柔地婉拒了对方。 回到家后,他像往常一样去霍家吃饭。整个晚餐过程中,莘莘一直冷着脸,只与黎泽说话,却不肯看他一眼。这让他心中的猜想越发强烈,连带着脸上都忍不住有了笑意。 晚饭结束后,他留下来帮霍莘莘洗碗。厨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水流声哗啦啦地响着,却没能冲淡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 他表现地很从容,而莘莘最先绷不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程星跟你表白了?” “是啊,”他坦然回答。将手里的盘子擦干水,放于橱柜。 她吸了吸鼻子,停下动作,任由水流哗哗:“你答应了?” 本来难得生出逗逗她的想法,见状却又忍不住心软。他走到她身边,轻轻关掉水龙头。 “我和她说,我有喜欢的女生了。” “谁啊?平时都没听你说过” 见她头越来越低,整个人都快缩到阴影里,他轻叹一声,把手伸入水池,握住她沾满泡沫的手,轻声说道:“你呀。”- 高考后的某天,三人本约好去郊区的江边玩水,但因为黎泽发烧,无法前往,于是黎颂便独自带着霍莘莘去了。 江边的傍晚,夕阳如同烈火般绚烂,晚霞将半边天空染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他们坐在高高的石堆上,双脚随意地拨弄着水面。两人的手不经意间放在了中间,只隔着短短几厘米的距离。 他仰头去看晚风中的飞鸟,突然感觉到脸上有一股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他愣住了,随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身边的女孩。 “你你不是说喜欢我嘛?”她的眼神颇有怨念:“可是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啊。” 他低头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大,连带着肩膀和胸膛都在微微颤抖。少年英俊的眉目在夕阳的映照下格外耀眼,她不自觉地看呆了,鬼使神差的,又一次凑了上去。 但这次偷袭没有成功。 黎颂的手穿过她后颈,身子压了下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上,一枚小心翼翼的吻落在了唇角。 少年少女都因为这个轻描淡写的吻而身体紧绷,但本来始终隔着一段距离的手却不知不觉交叠在了一起。 黎颂本想等她高考结束再谈这些,但他确实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低估了对自己对莘莘的喜欢。 他们在那条江边呆了许久,一直到繁星初上,才回到家。 之后,妹妹变成了女朋友。 在去大学前的那三个月,是他最幸福的时光。他陪她去各种甜品店,去游乐场,去看电影虽然这些他们之前都做过,但这次,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在无人的街角拥吻。 他都已经计划好了。他先去A大上学,A市还有几所不错的大学,以霍莘莘的成绩,只要照常发挥,考到A市不成问题。如果是外语学校更好,与A大只隔了一条马路。其他学校也没关系,他周末多坐一些车就是了。 等毕业,他们就在A市发展,他提前一年毕业,先工作,给她生活上的支撑。他们会在A市拥有自己的小家,或许,还会有个孩子。他们会有第二个十年、第三个十年很多很多个十年 然而,他的计划尚未开启,就彻底破灭。 “你能不能不要再天天催我学习了?我真的很累,压力很大,我一点都不想去A市!”她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明显的疲惫和压抑。 他捧着手机,表情慌张,站在寝室外的走廊里,压低声音担心吵到室友:“莘莘,对不起,我一直在为两人的未来做规划,却忽略了你的感受和想法。都是我的错,你不用非要来A市,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不管你在哪个城市,我都会去找你。我们甚至可以回H市,你的想法最重要。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啜泣声,他的心紧紧揪起。他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可只换来了一句毫无情绪的: “黎颂,我受够你的控制欲了,” “我们分手吧。” 他知道霍爷爷霍奶奶最近出了意外,她的心情一定很糟糕,情绪不稳定也是在所难免。也许是因为他刚进入大一,学业繁重,社团活动又多,忽视了她的感受,让她感到没有安全感。又或许是高考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 走廊里的感应灯熄灭,他表情茫然,不知道第几次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但电话那头永远是冷漠的忙音。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买了机票打算周末飞回H市,当面和她说清楚,但黎泽却找到他,拦住了他的脚步。 “莘莘已经坐上了去B市的飞机,她说她要去追寻更好的生活,让你不要找她,”黎泽看向他,眼眸闪了闪:“她说,你只会给她带来负担。”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世界有一块区域彻底坍塌。 唯一独属于他的霍莘莘走了, 她不要他了。 第26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7 毕业后, 黎颂的决定让周围的人都感到不解。他放弃了在A市的高薪工作机会,选择回到老家创业。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不理智的选择。 可对黎颂来说, 没有霍莘莘在的A市毫无吸引力。 或许, 他内心深处还怀揣着一丝期待,想着她或许有一天会回来。她那么喜欢甜食, 他便开一家甜食店。但他其实并不喜欢甜味,更喜欢涩到舌根的苦。 时间如白驹过隙, 他们分开的时间即将超过他们相识的日子。他必须要在心里一遍遍描绘她的模样, 才不会将她遗忘。 黎颂幻想过很多次与霍莘莘重逢的场景, 而当她真的出现在雪地,那份巨大的欣喜几乎将他淹没,甚至以为眼前的人是幻觉。 可当她喊出黎泽的名字,一瞬间, 那份喜悦又被痛苦所取代。 陌生的眼神, 略带戒备的肢体动作,无一不在提醒他,这漫长的十年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原地徘徊, 无法释怀。 他赌气之下离开,却又在街道转角忍不住回头, 看见她蹲在雪地里狼狈地收行李箱,他打电话喊来黎泽帮忙。 回到咖啡店里, 他始终心绪不宁,在心中默默估算着时间,打电话给黎泽确认她平安到家, 他才稍稍安心。 之后她发烧,他在床边守了很久。那个粉色兔子的马克杯是他大一时买的, 还有个棕色小熊的情侣款,他当时一起买下,但却没有机会送出去。他也没想到,这个杯子还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后来黎泽回来,他便先去洗了个澡,她正好醒来。也是这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弟弟似乎对莘莘格外不一般。 黎颂不是没有想过,在他们分开的这些年里,霍莘莘可能会遇到别的男人,可能会恋爱,甚至结婚他在脑海中为她构想过无数种未来,却从未想过自己会亲眼看到她和其他男人谈笑风生。不管是黎泽,还是咖啡店那个男人。 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曾体验过的滋味,那夹杂着酸涩、自弃、愤恨、无力以及嫉妒。 虽然他已经努力克制自己,冷静自己,企图平淡内心的冲动,可却毫无用处,反而让他更加心烦意乱、胡思乱想,甚至偶尔会激起要捏碎什么的念头。 他嫉妒得要命。 凭什么黎泽可以和她谈笑风生,而他却像只阴暗的狗。守着一颗破碎的心,渴望她能施舍自己一分关心,同时又万分厌恶,唾弃自己的毫无尊严。 黎泽说得对,他只不过是个谈了不到半年的前男友罢了,连青梅竹马的情谊都快因他的患得患失而消磨殆尽了又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她的事? 酒吧内,彩色的灯光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投射出迷离的光影,吧台前,调酒师正在熟练地摇晃着酒壶,冰块与酒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各种酒瓶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再一次将杯中的酒饮尽,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喉管,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腹中一阵翻腾。他干呕两声,不得不将玻璃杯放于柜台,脚步虚浮地朝卫生间走去- 酒吧卡座区,长发微卷的乔奇褪下了他平日文艺男的伪装。 “哎,我真的没骗你们。就那家咖啡店,老板总是戴着副眼镜装模作样的那家,叫什么,辛物语?就前两天,在那遇到了一个特正的妹子,这两天我们还有聊呢,”男人翘着二郎腿,一只手随意地捏着酒杯,满脸得意地向朋友们吹嘘:“叫什么,霍莘莘?啧啧,这个名字念出来都别有韵味。” “我跟你们说,她肯定对我有意思,那笑容,根本藏都藏不住!” 朋友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人起哄道:“真的假的?那不打个电话约出来让兄弟们开开眼?” “奇哥出手就是快啊,这才几天,之前那个模特就成过去式了?” “那个模特太俗了,咖啡店这个妹子,简直就是清水出芙蓉。”在酒精和朋友的吹捧下,乔奇信心爆棚,真的掏出了手机,一脸油腻的笑容:“我今晚肯定能全垒打!你们赌多少?” “奇哥威武!” “要是成了,今晚酒局我请!” 乔奇勾起嘴角,正要按下电话号码,突然,一个人影从旁边冲了出来,一记重拳猛地打在了他的脸上,手机也被瞬间摔飞出去。 他措手不及,被对方按倒在沙发上,整个人被压制住,衣领被对方紧紧揪住。 “你他妈谁啊?有病吧!”他捂着剧痛的脸颊,怒视着突如其来的攻击者。在昏暗的彩灯下,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竟然是他刚刚还在谈论的咖啡店的老板。虽然衣领还在别人手里,但不妨碍他梗着脖子啐了一口:“妈的,原来是你。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不知道坏了几次老子的泡妞计划!” 他向周围的朋友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心领神会,从后方慢慢围了上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乔奇知道黎颂是个没什么脾气的老好人。平时在店里,遇到闹事的客人,端着咖啡硬说里面有虫,他也不生气,反而客客气气赔偿人家十倍的钱,还说以后来店里喝咖啡免单。 这不是窝囊废是什么? 他去过辛物语多次,在那儿搞艳遇,从没见黎颂当面发火,不过倒是暗戳戳在背后搞过不少小动作。 周围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有人跑去叫保安,也有人围上来看热闹,或是试图劝解,场面一度变得混乱。 一向温和的男人,此时紧紧盯着他,目光寒冷至极点。他的身形背对着灯光,隐没在酒吧昏暗的阴影中,让人难以看清他的面容,但那股无声的压迫感,却如同毒蛇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乔奇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但面子不能丢,尤其是在这么多朋友面前。他硬着头皮,装出一副强硬的样子:“怎么,那个女人是你马子?早说嘛,我们可以三人行啊!”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几乎是瞬间,黎颂毫不犹豫伸出手,拿起了一旁的啤酒瓶,朝桌面摔去,伴随一声剧烈的玻璃破碎声。他自上而下睥睨,举着只剩半截的酒瓶,正对乔奇的脖颈,锋利的断口立刻让他的脖子渗出血珠。 有围观人员发出惊呼,正巧,酒吧的音乐戛然而止。 脖子上的刺痛让乔奇的笑容很快凝固,赶紧用眼神制止住周围想要上前帮忙的朋友。 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咖啡店老板竟然真的敢动手,他气焰迅速消散大半:“不是哥,你要是喜欢,就让给你好了!咱们兄弟,何必为了个女人伤了和气,是不是?” 酒吧经理和数个保安赶了过来,和他的朋友们推搡起来,周围的群众都在交谈。一片喧嚣里,乔奇借着光,隐约看见黎颂薄唇微启,吐出一句话,简单而直接,却充满了轻蔑: “垃圾。” “你也配喊她的名字?”- 等霍莘莘匆匆赶到酒吧时,看到的就是眼前的场景: 酒吧内的音乐已经停止,原本昏暗的灯光现在亮如白昼,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的玻璃碎片。在卡座沙发的周围,站着不少人,而四名身材魁梧的保安,目光警惕而锐利,紧紧地锁定着坐在中间的男人。 黎颂坐于沙发一角,双手静静地交叠在腿上。大概是喝了酒,脸颊有些红,双眼无神的看向地面,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地温顺。只是衬衣略微凌乱,白色的布料上沾染了几抹刺眼的猩红。 配上围在四周的保安,怎么说呢感觉像是动物园中关押猛兽的笼子里,意外地放进了一只温顺的小奶猫。 注意到她进来,一名身穿西装、看似是经理的人迎上前来,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您是黎颂先生的家属吗?” 霍莘莘无奈扶额:“算是吧。” 接到黎颂电话的时候,她正要上床睡觉。电话那头,男人声音犹豫,带着些许鼻音,听上去有些软,他报了一串地址拜托她来帮个忙。 “不要告诉爷爷奶奶,也不要让黎泽知道。” 他的声音中带着恳求,让霍莘莘忍不住心软,本想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出门时没有惊动其他人,打车很快赶了过来。 经理见是个瘦弱的女人,声音不由自主柔和了些:“情况是这样的,黎颂先生和人产生了摩擦,损坏了我们店一张桌子,造成地上这些玻璃碎片,我们不得不暂停营业。损坏物品的赔偿我们可以商量,但对方因为受了伤,坚持要求赔偿。黎先生他一直不肯答应,现在双方僵持不下,您看能不能帮忙劝劝?” 经理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是你啊霍小姐?” 霍莘莘抬头望去,发现居然是之前咖啡店聊过的熟人。 乔奇狠狠剜了一眼沙发角落的黎颂,带着一丝得意,走到霍莘莘身边,指着自己脖子上的血迹,夸张地展示道:“我真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黎先生,他居然拿酒瓶对着我!你看看这伤口,我本来打算报警的。” 他顿了顿,眼睛滴溜溜地转:“但考虑到和黎先生也算相熟,现在又有霍小姐在,我呢就不打算深究了。只要他肯弯下腰给我道个歉,这事就算了,行吧?” 霍莘莘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走到黎颂身边,仔细查看他衣领上的血迹,轻声问道:“你受伤了?” 黎颂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受宠若惊,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只是摇头。 霍莘莘是个极其护短的人。 她跟黎颂的过节算另一码事,现在有人要欺负她老公的哥哥,那绝对不行! 她看了看孤身一人坐在沙发上的黎颂,又扫了一眼乔奇身边那五六个同伙,淡淡笑道:“乔先生说我们家黎颂打了你,真的假的?有谁看见了吗?” 乔奇捂着还泛红的脸颊,装作委屈:“大家都看见了,霍小姐可不能颠倒黑白是不是?” 他的几个朋友纷纷应和,表示自己都看见了,就是黎颂先出手打的人。 “你们都是一伙的,当然是偏袒自己人,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霍莘莘不慌不忙,转向围观群众,她走向一位穿着吊带裙的美女,问道:“这位妹妹,你也看见我们家黎颂打人了吗?” “额”美女刚才在跳舞,并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沙发上黎颂英俊的脸庞,鬼使神差的,她将刚才道听途说的话说了出来:“好像是对面先挑衅,黎先生才出手的,应该也不能全怪他吧?” 霍莘莘如法炮制,又询问了几位女性,无一例外,她们都给出了类似的回答,仿佛每个人都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 “黎先生是正当防卫啊!我当时看得可真了,对面六七个人从他后面围上去,要不是他急中生智拿酒瓶自卫,估计现在浑身是伤倒地不起的就是他了!” “我之前跟乔奇谈过恋爱,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实际上嘴特别脏,肯定是他先挑衅黎颂!” “乔奇就是个人渣,我好几个姐妹被他骗财骗色过。” “我姐妹被她搞大肚子,他连堕胎费都没出!” “脏男人,烂黄瓜。” “咱们在H市这么多年,不少人都去过辛物语咖啡店吧?黎先生的人品大家都知道,最是温和,从来没见他和谁起过争执。要不是被气极了,怎么可能主动动手?” “我站黎先生。” 周围七嘴八舌的说开,本来自信在握的乔奇见状傻了:“当时那么吵那么暗,你们看见了个屁就在这胡说!我这有监控,你们这群嘴碎的都来看看!你们就是被黎颂那张小白脸骗了,他就是看上去人畜无害,心黑着呢!他当时是真想要我死啊!” 他一边叫嚣着,一边掏出手机,将屏幕对准围观的人群。 不管周围人怎么说,黎颂全程都没有开口,只是目光紧紧追随着霍莘莘,乌黑深邃的眼眸氤氲着岁月静好的清欢。 霍莘莘带着自信的笑容走到乔奇面前,借过他的手机,从容地观看了几分钟的录像,面色依旧平静。 明明女人矮了自己半截,瘦削的脸和盈盈一握的手腕没有任何杀伤力,但被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乔奇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甚至安静等她看完。 “是,我们家黎颂确实动手了,但那也是您挑衅在先呀。监控又录不到声音,这能说明什么呢?”霍莘莘依旧面带笑意,将手机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而且,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们一群人围上去,怪吓人的,我们黎颂那是在正当防卫啊。” “妈的,”乔奇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老子挑衅个屁!我当时就是说了句要打电话约你出来喝酒,他就突然冲出来打我,跟疯狗一样。我被按在地上,让兄弟们来帮我有什么错?” “我还是那句话,乔先生,您现在所说的都是一面之词。您具体说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但一群人围上去要打我们家黎颂,监控拍得清清楚楚!”霍莘莘重新站回到黎颂的身边,手搭上他的肩膀,下巴微扬,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乔奇:“要么,我们就将此事闹到警察那里,作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们一点儿也不怕把事情闹大。” 她环顾一圈,重新对视上乔奇的眼睛,笑得格外纯良:“反而是您,光这酒吧里得罪的人就不少吧?真要闹大了,到底谁吃亏还真难说。” 随着她的话语,乔奇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是真的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啊! 见乔奇脸色越来越难看,霍莘莘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宽宏大量:“不过,我们家黎颂也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这样吧,你道个歉,今天这事儿产生的赔偿,就由我们来承担。至于您的伤口”她故作惊讶地望向乔奇脖子上那微不足道、不过一厘米的划痕,血早就凝固:“哎呀这伤看起来挺严重的,再不处理估计会失血过多吧?感觉还得缠绷带缝个几针。医药费我们也一并出了,您还是赶紧去处理一下吧。”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了低低的笑声,大家都看到了乔奇脖子上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 乔奇感受到了周围嘲笑的目光,脸色铁青。受伤的明明是他,怎么反而是他来道歉了?? 朋友们被这样围观,也觉得脸上挂不住,拽了拽他的胳膊,低声劝解道:“算了奇哥,估计是听见你说他马子才会生气发疯,别跟他计较,再说,拿了医药费咱也不亏。” 乔奇看了眼视线像雷达一样始终追着望霍莘莘转的黎颂。 得,他算是明白了,这两人就是一对疯狗!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跟他们沟通! 他认栽还不行吗! 半小时后,随着事情的平息,酒吧重新恢复了热闹,原本洒落一地的碎玻璃已被清理干净,保安们也各自回到了岗位,围观人群渐渐散去。 霍莘莘轻呼出一口气,伸手拿起黎颂放在一旁的外套:“走吧,我们回家。” 男人听她的话站起,但他显然喝得有些多,身体摇摇欲坠。她不得不伸手搀扶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将人带出酒吧。 随着身后的门被关上,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终于被隔绝大半。她让人靠在昏暗的走廊墙壁上,将外套递了过去:“外面冷,你先把衣服穿上。” 他没动,只用灼热的视线紧紧盯着她。 不会是喝傻了吧? 霍莘莘对上他迷离的双眼,轻叹一声,抖开手中的外套,费劲想要帮他穿上。 但下一秒,男人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肩膀,霍莘莘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瞬间被外套反裹住,脊背猛地撞在了墙上,被他整个圈在怀里,两只手臂隔绝了她左右出逃的方向。 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脸上,他双手抵墙,身体轻晃,一点一点的贴近她,最后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蹭了蹭。 脖子上那一块敏感的肌肤被对方的体温烫了一下。 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埋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声音掺了些沙哑,开口时和她的心跳同频共振。 “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这十年我每天都很想你”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不易察觉的脆弱,一字一句,将在无数次午夜梦回时说过的问询,夹杂着期盼,轻轻念出。 “你有没有想过我,” “哪怕一次?” 第27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8 霍莘莘扛着黎颂从出租车上下来, 颤颤悠悠往家走的时候,心里无比冷漠。这或许是个诅咒,让她在每个世界都得把男主扛一遍吗。 夜色已深, 她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 没有开灯,怕惊扰了一楼熟睡的爷爷奶奶。费了老大劲, 她带着黎颂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 试图将黎颂紧紧搂住她的胳膊松开。 但是扯了半天, 对方却像牛皮糖一样紧紧粘着, 怎么也不肯放手。感觉到她想要离开,他反而把头靠得更紧,埋得更深。 这具身体虚,本来她就已经累得不行, 现下也不愿意掰扯, 无奈看向树袋熊一样抱着她不放的男人:“黎颂,我去给你倒水,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他像个小孩在任性撒娇一样:“不放。” 这酒到底有什么魔力, 居然能把一个快三十的男人变成这样?以后决不能让他喝酒了。 没有办法,她只好在身上挂着个人的情况下, 走到厨房,给他倒了杯热水。 她走到哪儿, 他就跟到哪儿,用胳膊抱紧她,胸膛贴着她的后背, 因为比她高了一个头,这个姿势对他来说应该很不舒服, 他却似乎乐在其中。 不知道第几次被踩中拖鞋,差点摔跤,霍莘莘在客厅中间停下脚步,忍无可忍地侧头看向身后的巨大“人形布偶”,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黎颂,你给我适可而止!” 见到她真要生气,黎颂不再闹腾,乖乖地松开了手,站在原地。 这人真醉了吗?不会是耍她吧? 霍莘莘对此感到怀疑。 她眉头微微皱起,她从鼻腔中轻轻喷出一口气,显露出她对当前情况的无奈。 没办法,她就是很难对纯爱说不。她去饮水机处接过水,回来把杯子递到男人面前,没好气说:“把水喝完,然后快去洗澡睡觉!” 喝醉了的黎颂表现得异常乖巧,他顺从地接过水杯。紧接着,放于身侧的手被人小心牵起,男人的手指粗糙而温暖,缓缓插.进她的指缝,屈指紧紧扣住。声音清冽,带着些许沙哑,仿佛羽毛轻扫心间,有些许酥麻。 “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喝了。” 霍莘莘很清晰得感受到脸颊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她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脏,尽管她努力表现出强硬的态度:“你喝不喝跟我有什么关系” 眼睛瞬间睁大。 他居然又趁她不注意轻啄了一下她的脸颊,那轻柔的触感直接让心跳漏了一拍。 在酒吧外,她对黎颂的问题避而不答。现在又承受接二连三的暴击,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房间静谧,冬日里呼啸的北风叫嚣着灌在窗户上,但都被一一挡住,只有微弱的声音隐约透了进来。客厅的窗帘只拉了里面那层轻纱,被无声的风吹得温柔卷起,染上淡银的月色。 近到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悄无声息的暧昧气氛在空中蔓延开。 不行不行,这可是在家里,得注意!霍莘莘略微挣扎了一下,可她刚向后退一步,下一秒,黎颂又牵着她的手向前一步。 不是,大哥你真的喝醉了吗?你别不是借着酒劲吃我豆腐吧!我跟你讲我可是要做你弟媳的女人,你要注意一下言行举止! 她想要抗议,却突然听到身后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她的身体顿时僵住,梗着脖子,缓缓转过头。 黎泽正斜靠在客厅的一角,他的脸一半被月光照亮,另一半则隐藏在黑暗中。他轻轻从鼻腔中发出一声笑,低头看似可惜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然后抬头,笑吟吟地看向他们两个。 一男一女站在客厅中央,彼此靠得很近,无论是身高、气质还是外貌,都显得极为般配。他们的手紧握在一起,看上去十分亲密,连月光都在为他们披上一层柔和的光辉。真是好一对璧人。 “不好意思,手滑了。” “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这句话在霍莘莘耳边炸开,总觉得渗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她本能地想要抽出被黎颂紧握的手,但对方握得太紧,没能成功,她只好改为倒退一大步,彰显自己保持距离的决心——如果不是手还握在一起大概会更具可信度。 老公,你听我解释!! “黎泽,我”她本来想把晚上的事说一遍,但想起答应了黎颂不告诉家里人,只能临时改口,避重就轻道:“你哥他只是喝多了!你别误会!” 看见她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黎泽心中泛起一股酸水,一大堆尖酸刻薄的话语已经到嘴边,可说出口却是极其委屈的:“好啊,你们出去喝酒,怎么不叫上我?” 黎颂没有回应,全程垂下眼帘,凝视着霍莘莘的侧脸。 她见状,急忙补充解释:“我没有陪他,是他自己去的!我就只是去接他回来。” 啧,为什么只让她去接这似乎也不太好解释啊一开始就不该答应黎颂!现在好了,她和黎泽好不容易涨了一点的好感条怕不是又要回到原点。 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要怎么解决。那边,黎泽也在努力平复自己,他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下颌线条紧缩,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无名的情绪。 他心里反复提醒自己不能失态。 他不是哥哥,他还没有资格因为她和别的男人亲密而闹脾气。 短暂的失控后,黎泽努力挤出笑容,上前走到他们中间,将手放在了他们紧握的手上,暗暗用力:“说实话,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哥喝醉,看样子你被他烦得不轻?接下来都交给我吧,你赶紧去休息,我们明早还得去健身。” 但霍莘莘没能走成,因为手还被黎颂牵着。黎泽当然注意到这点,他看向黎颂,加大手上的力气,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一字一句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哥,你先放开,让莘莘去休息。” 黎颂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弟弟的话,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委屈,只是静静地望向霍莘莘。 于是乎,黎颂左臂被黎泽搀扶,踉踉跄跄往楼上走,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霍莘莘,不肯放开抓紧她的右手。而霍莘莘只能麻木地被裹挟前行,同时眼巴巴看向前方的黎泽。 得亏没吵醒爷爷奶奶,不然估计会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做什么法事。 霍莘莘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哎呀肯定没事的,她只不过是和黎颂拉拉扯扯,他还靠在她身上,亲了一下她的脸,牵着她的手不肯放开而已 应该没事吧? 该死的!之后必须时刻与黎颂保持距离,专心攻略弟弟,绝不能再有丝毫心软! 经过一番拉扯和耐心的哄劝,黎颂终于放开了她,倒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霍莘莘几乎是立刻拽着黎泽的衣袖,把人带到门口,反手关上房门,郑重其事道:“今晚的事真的是个意外,他喝多了,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感觉像什么渣男语录。 黎泽背靠在墙上,低头凝视着她的脸,刚刚还冒着酸水的心瞬间又变得雀跃起来。 她居然主动来跟他解释诶!她心里有他!! 尽管心中雀跃,他还是装作一副有些落寞的样子,眼角低垂:“你会跟我哥复合吗?” “不会,”霍莘莘急忙摇头,语气坚定:“我只是因为他给我打电话,想着你们都睡了,才去接他回家。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复合的!” 为了表达决心,不让弟弟的好感度下降,她时非常笃定,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丝毫没考虑以后或是其他可能。 听见她这么说,黎泽终于笑了,笑意舒朗,漆黑的眼眸闪烁着耀眼的光。 “那就好,”他眨了眨眼睛,不敢再问太多。他清楚自己的地位,作为青梅竹马、前男友的弟弟,要想赢得她的心,必须小心翼翼、发挥优势、认真谋划,每一个举动都要恰到好处,不能操之过急。 某人之前整日像怨妇一样,不就很快被讨厌了吗? 只要继续像之前计划的那样培养感情,她总会看到他的存在。现在不就是?她已经开始主动向他解释了,他们之间已经有点暧昧了! 大喜大悲之间的切换让他有点飘飘然,互道晚安,目送她三步一回头的上楼后,黎泽这才带着满足的心情返回自己的卧室,躺下来。 他身体不好,每天必须早睡早起,保持健康的作息。但明知道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他却丝毫没有困意,双眼清明,看向天花板。 小时候,因为经常生病,班上的女生更喜欢和其他健康活泼的男孩玩。不过他有莘莘和哥哥,所以完全不在乎。后来初中,男生们还聚在一起争论长头发的小美和扎双马尾的小丽谁更好看,黎颂还傻傻的把霍莘莘当妹妹看待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了。 然而喜欢这件事从没什么先来后到,所以一开始知道她和哥哥在交往,他本打算坦然接受的。 然而,随着他们关系日益亲密,他逐渐感觉到自己被抛弃在三人组之外,他们交往这件事也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 他随即意识到一件事:哥哥离开莘莘也能照常生活,但他若失去了莘莘,每一天都会格外难熬。 他只能躺在床上,数着时间等他们约会结束,听她分享那些趣事。只有当她的笑声萦绕在耳边时,他才感觉自己真正活着。 哥哥,你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健康的身体、优秀的成绩、父母的赞扬、众人的喜爱 你有那么多,能不能把莘莘让给一无所有的我呢? 念头从萌生到付诸行动只用了短短一天。 只是后来,事情的走向并不像他预期的那样,甚至彻底走偏- 被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黎泽直到凌晨才渐渐沉入梦乡。 以至于第二天清晨,被闹钟叫醒时,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困意。打了个哈欠,又在床上多躺了十分钟,才勉强让自己从床上爬起来。 拉开窗帘,折好被子,换上运动服,他随意揉了揉杂乱的头发,然后打开房门。 正对面的房门也恰好打开。黎颂站在门口,同样面带倦容,头发凌乱,整个人看起来状态不佳。两兄弟的目光相遇,彼此的脸色都微微僵硬。 黎泽先开口打破沉默,他望向卫生间的方向,语气平和:“哥,你先?” 黎颂则默了默,摇头说道:“我要洗澡,可能时间会比较长,你先去吧。” 两人谦让了一番,但谁也没动。 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三楼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地回荡在走廊,显然有人刚刚醒来,正在匆忙地穿衣起床。 黎泽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原本倚靠门框的身体逐渐站直。他转向黎颂,下巴微抬,笑容中带着一丝肆意和张扬。 “既然如此,那就我先了。” 第28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9 今早起床的时候霍莘莘下了很大的决心, 比平时少赖了十分钟床。为了攻略弟弟,早起算什么?晨练算什么?拼了! 驱车来到体育馆,在黎泽的指挥下, 先是10分钟跑圈热身, 让身体逐渐进入状态。紧接着,是3组上肢力量训练, 包括仰卧起坐、哑铃弯举和哑铃肩推,每个动作都力求精准。之后, 拉伸5分钟, 短暂休息后, 她又迅速投入到下肢训练中。 一切结束,她筋疲力尽地躺在健身房的地板上,仰望天花板,气喘吁吁地说:“黎泽,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转行做健身教练吗?” “我是教练啊, ”她视线里突然多了一张带着笑意的脸。黎泽对她伸出手,声音干净清透:“你的专属健身教练。” 霍莘莘嘴里嘟囔着“少哄我”,但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她握住黎泽的手,借力站起身来。 “再来一组平板支撑。” 霍莘莘几乎要哭出来:“还有啊?” “最后一组, ”黎泽眨了眨眼,“做完有奖励。” 可恶, 就知道用这张脸引诱她!别人攻略男主靠脑力,她要靠体力! 黎泽亲自示范了一次平板支撑的正确姿势,并详细讲解了动作要领。注意到霍莘莘连打哈欠, 他轻轻在她头顶敲了一下:“认真听,平板支撑做不好是会受伤的。” “嗯嗯。”霍莘莘随口应着, 心里却不以为意。自己在警校这么多年,平板支撑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她在瑜伽垫上趴好,黎泽启动了倒计时:“三分钟。” 随着倒计时的开始,霍莘莘集中注意力,努力保持姿势,肩部下沉,腰腹收紧。但是很快,她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她咬紧牙关,用余光瞥向黎泽,带着一丝哀求:“还有多久啊?” “快了,不到一分钟,再坚持一下。”黎泽鼓励道。 好吧,三分钟而已,她还不信了,这身体再怎么弱也不至于脸这都做不完吧?霍莘莘憋红了脸,暗自较劲。 然而手肘已经开始发痛,她努力抬高臀部,但身体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突然,她的身体一时失去平衡,面朝下摔在瑜伽垫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后直直地躺着不动了,像具尸体,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了。 黎泽见状,无奈地在她身边蹲下,语气中带着一丝纵容:“虽然只坚持了两分钟,但也很不错啦,起来吧,我们去吃早饭。” 霍莘莘躺在瑜伽垫上,缓缓仰起头,哭丧着脸:“我好像把腰拉伤了,好痛!”说出这句话,她感觉很丢人。 黎泽以为她想偷懒,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想笑又不敢。伸手随意按压了一下她的腰部,见她真痛到呲牙咧嘴,这才后知后觉不是演戏,表情很快转变为担忧:“还能站起来吗?我扶你。” 霍莘莘尝试着站起来,但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刺痛。她一手托着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在墙边的长椅上坐下。黎泽匆匆跑向自己的办公室,拿来了药和冰敷袋。 因为背后是墙,她只能侧过身体,小心翼翼地掀起衣摆。黎泽坐在她身边,准备为她上药。 随着衣摆掀起,背部大片肌肤裸.露在外,与冰袋接触的一瞬,冰冷的刺激顺着脊柱爬上大脑,让她忍不住绷紧,背部弯出了一个弧度,像一轮细长的月。 女光滑细腻的皮肤,透着白,如同瓷器一般。腰部纤细,两侧没有多余的赘肉,他甚至感觉自己一只手掌就足以握住。此时沾染上冰袋的水,水珠身体的曲线缓缓滑落,最终消失在隐秘的边缘。 黎泽呼吸乱了一瞬,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视线,不敢再看半分。 冰敷结束后,他细心地用毛巾将水渍擦干,接着拿出喷雾对准腰部轻按几下。 “这可以缓解肌肉拉伤,”他解释道,确认药已经干,很快将衣摆拉下,遮盖住她白皙的肌肤。他抬头望向她,只见她侧着身体,一手撑在长椅上,背对着他,高扎的马尾紧贴脸颊,让人窥不见表情。细长的脖颈裸露在外,骨干分明。 喉结上下微动,他将手贴在她的腰部,隔着衣物,很快就感受到了她身体的轻微战栗。 “按捏可以加速药物吸收,”他感觉嗓子发紧,压低声音,仿佛怕惊动她。她的身体虽然依旧紧绷,但没有抗拒他的触碰。而这腰,就像他预料的那般,只消一只手就能完全掌握。 比起上次的揉捏小腿,这次只隔着薄薄一层速干衣,他甚至能感受到掌心下她逐渐攀升的体温,还有那一寸寸纤瘦的背肌。 健身房内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注意到,那藏于发丝间的耳垂逐渐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他微微低下头,嘴角不自觉上扬。 健身房的门锁传来咔哒一声,门很快被推开。 霍莘莘几乎是在听见声音的同时,就像惊弓之鸟一般弹坐起,为此不小心扯到腰部肌肉,疼得她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 黎泽收回手,面不改色地看向来人。 保洁阿姨拿着扫把,看到他们俩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问道:“黎教练,这么早就来上班啦?” “是啊,周阿姨,您也这么早就过来打扫啊?”说完就在心里唾弃自己,这不是废话吗?果然还是有些慌不择言了。 “九点已经不早嘞,”周阿姨不住地拿眼睛去看他旁边的霍莘莘,满脸好奇。眼看她就要开口询问,霍莘莘含着下巴,干笑两声,起身拽着黎泽快步离开了健身房。 尴尬的局面并未就此结束。之前他们都是早早地来,早早地走,很少碰到其他人。但今天因为训练量大,再加上处理拉伤耽误了时间,这会儿恰好赶上了上班的人流高峰期。从更衣室拿东西,到走出体育馆,一路上不断有人和黎泽打招呼,随后便用充满好奇的眼光打量霍莘莘,那目光直白而毫不掩饰,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直到钻进车里,关紧车门,她才长舒一口气,扭头去看黎泽:“他们不会误以为我是你女朋友吧?你要不去解释一下。” 黎泽本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她的样子,忽然萌生了继续逗弄她的想法。一边扭动车钥匙启动车辆,一边装作不在意地回答:“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很在意吗?要是你介意,我晚点去跟他们说一声。” 想借开玩笑的语气,暗戳戳试探她的心意。尽管他的此时表情像车一样平稳,但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忍不住偷偷用余光观察着她的神色。 “我倒是无所谓,”霍莘莘撑着脑袋,目光投向窗外,唇边挂着一抹笑意,却故作体贴地说:“但要是你喜欢的人因此误会,你可别怪我。” “我喜欢的人!不是,我唉,”意识到被反过来戏弄了,黎泽暗叹口气,空出一只手,用指关节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顶。他当然不能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那不就成了直接表白了?在这种情况下表白也太没情调了。 车内恢复安静,一人望着窗外,一人专心开车。脸上都带着笑意,但都没有看向彼此。 不过十分钟,车在家门口停下,黎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答应你的奖励。” 霍莘莘原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真有奖励。她正要伸手去接,他却已经当面打开了盒子。 里面躺着一枚钻石耳钉,只有一枚,是和他右耳上完全一样的款式。 “你的耳洞应该还在吧?” 霍莘莘下意识抬手左右摸了摸,有些怔神:“应该还在?”耳洞这个情节原著没有,她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我看看。” 男人的身体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霍莘莘偏过头,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轻拂过她的脸颊,任由他在她的左耳耳垂上轻轻摸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直到耳垂上传来轻微的冰凉触感,她掀起眼睫,撞进了一对含笑的双眸。 他手指轻柔地拂过她发烫的耳垂,目光流连于她脸上,嗓音里的笑意懒悠悠的,带着些许温柔。 “果然很适合你。” 思绪不由得飞到许多年前—— “黎泽,我想打耳洞。” “走,现在就去。” “你都不劝劝我?你毕业了,我可还是高中生,教导主任抓多紧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一个校服都不穿的人还会怕教导主任?你觉得我信吗。” “好吧,其实我是因为怕痛。” “打耳洞不痛吧,我们班挺多女生打了。” “你居然还注意到班里女生有没有打耳洞?我靠,春心萌动了,开始偷看小姑娘了?” “会不会聊天?” “哎呀别走啊,我真想打,你陪我去嘛!” “怎么不让我哥陪你。” “嘻嘻,他肯定会说我不务正业,我才不要去讨骂呢。少废话,陪还是不陪?” “公主大人都发话了,我能不陪吗?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打耳洞。” “唔,戴耳环很温柔,感觉黎颂会喜欢。” “” “霍莘莘!我同意陪你打就只是陪你,不代表我也要打啊!” “黎泽你最好了!我真的怕痛啊,你先打一个,打完之后跟我说痛不痛,我再决定要不要打嘛。拜托拜托!” “好啊你——嘶——” “噫!看你的表情好像很痛的样子,我还是不打了吧黎泽!!你混蛋!啊啊啊医生你轻点,嗷!好痛呜呜呜——” 最后,一个捂着左耳,一人捂着右耳,双双走出医疗美容科。原本还满脸幽怨,在对视之后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只戴一只耳环的话还温柔吗?” “那只会搞笑吧?” “有道理,那就等伤口恢复买个耳钉戴戴。正好我两一人一个洞,买一对耳钉就够了,还省钱。” “不戴,男生戴耳钉像什么话?” “戴耳钉的男生超帅的好吗!” “是吗?行吧。” 因为她的一句话,他便一直戴着。而现在,另一只封存近十年的耳钉也终于找到了它的归宿。 第29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10 家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正在一点一滴地恢复生机,新购置的家具让整个空间焕发出温馨的气息。只是新家具还需要透透风,不过最多两三天, 她就能搬回来。 心满意足地在客厅中的米色沙发上躺下。沙发超级大, 足够两个她同时平躺,再配上对面墙上挂着的4K电视, 她都不敢想晚上躺在这里会有多舒服。 懒散地躺了一会儿,她的目光被茶几上的单反相机吸引, 忍不住拿到手中把玩起来, 这是她从卧室里翻出来的, 3871年,这些相机都成了老古董,也就只有有闲心和闲钱的富豪会去收藏。不过有一阵子还刮起了复古照片的风潮,她因此略懂一些, 一直也想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相机。 机身看上去完好无损, 但她没找到充电器,暂时不能开机。 黎泽在上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便带着相机去了东区一家数码店。没想到这相机还能用,她购买了充电器和内存卡, 充满电后,带着相机开始了自己的漫无目的的闲逛。 今天难得晴天, 天空是一片清澈的蔚蓝,阳光从天空中洒下,照在脸上带着一阵淡淡的暖意。她正巧走进一个公园, 散步的行人很多,孩子们在还没化掉的雪地上嬉戏, 笑声充满生机。 霍莘莘脸上不自觉带上笑意,看到一对互相搀扶缓慢行走的老人,她不禁抬起相机,按下了快门。之后一路边走边逛,居然不知不觉拍了许多张照片。 她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一张张翻看着自己拍摄的照片。突然,一道身影挡住了光线,她抬头一看,见有个陌生的女孩站在面前。 女孩有些羞涩地问:“你好,请问你能帮我们拍张照吗?”她指了指站在后面的一个男孩子,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霍莘莘恍然。应该是游客,他们可能是环顾一圈,觉得手持单反的她看起来很专业。她推脱了一下:“但我技术一般,这就是拍着好玩的。” “没关系,能P就行!”女孩笑着说,露出了一对可爱的虎牙。她递给霍莘莘自己的手机,然后和男友手牵手站在湖边。 一丝不苟地构图、调整光线、角度,一通操作完,霍莘莘将手机递还回去。女孩接过手机,看到照片后面露惊喜:“你拍得真好!” 旁边的男孩也凑过来看,两人的手指还紧紧相扣。背景是结冰的湖面,反射着耀眼的阳光,湖边的树木虽然失去了夏日的翠绿,但枝丫的曲线依然优美。远处是公园的景色和城市的天际线,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 霍莘莘又用相机给他们拍了几张。她走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们两个太般配了,我忍不住多拍了几张。要不你们加我个联系方式,我把照片发给你们。” 女孩似乎没料到这些,看完照片之后直接尖叫起来:“姐姐你拍得也太好看了!你是专业摄影师吗?” 她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只是业余随便拍拍,这相机都是很老的型号。” “但你拍得真好,比我男友强多了。”女孩娇嗔地瞪了一眼身边的男孩,然后突然转变话题,“姐姐,我可以约你拍照吗?我们可以付费。我们是假期来H市旅游的,但前几天一直下雪,今天好不容易出太阳,我还特意化了妆。可你看看我男友拍的。” 霍莘莘粗略看了眼女孩手机里展示的,各种奇怪视角、奇怪动作的照片,不由得感慨,能把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拍成这样,何尝不是一种技术? 女孩双手合十,圆滚滚的眼神中满是期待:“我们按小时给您付费,就在东街这边拍,可以吗?”一旁的男孩也投来期待的目光,似乎在说终于有救了。 她看了眼还高挂的日头,想了想自己今天的安排——没有安排,于是便答应了下来:“我技术一般,也不会修图,相机还是老型号,所以就不收费了,就当帮你们拍拍照,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 “怎么会!姐姐你人真好!” 就这样,霍莘莘意外地成为了这对情侣的临时摄影师。她带着相机,跟着他们在东街漫步,用镜头记录下了他们在这个城市的美好时光。两人大概是提前做好了攻略,沿着东街一家家店逛,去的都是人比较多,装修十分精致的小店。 走到一半,霍莘莘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拐进熟悉的巷口,一仰头就看见那块写有“辛物语”的熟悉店牌,她轻叹口气。 已经很努力在躲了,但漫画世界的规则似乎总在暗中牵引着她与黎颂相遇。 小桃,那个雇佣她拍照的女孩,此刻正透过玻璃窗,满脸遗憾地望着店内:“好多人啊。” 确实,上次大雪纷飞都有不少人,更别提今天天气这么好,店内直接座无虚席。 男孩走进店内转了一圈,出来后,面带遗憾地对小桃说:“没空位了,他们说预约已经排到六点,要不算了吧?” 运气不好遇到下雪天,现在又是想去的店满客,小桃忍不住红了眼眶:“我们总共就来三天,明天就要回去了,这家店是H市的必吃榜,我期待了很久的。” 男孩耐心地安慰她:“那也没办法,他们家也不支持线上取号,只能线下排队,晚上就得赶高铁了,时间上来不及。我们已经去了那么多家店,就差这一家咖啡店,留点遗憾下次来好不好?” 霍莘莘放下手中的相机,去看街道对面满座的咖啡店,没找到黎颂的身影,但她反而意外地被一个熟人发现了。 一个扎着双麻花辫的小姑娘推开玻璃门,兴奋地向她挥手:“莘莘姐!” 诶?霍莘莘回想起来,这是上次接待她的服务员。她伸手拍了拍小桃的肩膀:“你等一下,我去帮你问问。” 原本情绪低落的小桃愣住了,直到被霍莘莘带着,亦步亦趋走进店里,她都还没回过神来。 “现在都三点了,莘莘姐不会是来给我们老板送饭的吧?”服务员打趣道。 “今天不送饭,我今天是客人。不过你们老板今天又没吃午饭吗?”她忍不住问道。 “没有,今天客人太多,估计又是随便对付了两口。” 闻言,她微皱眉头。 麻花辫小姑娘带着霍莘莘和小桃绕过喧嚣的店堂,推开一扇门,笑盈盈地说:“今天店里客满了,只能请你们在我们的老板办公室将就一下。看看想喝点什么,马上就来。顺便一提,我们店的装修都是老板亲自设计的,网上评价很高,可以拍照打卡哦!”她对小情侣眨眨眼睛。 办公室很整洁,他们在角落的沙发坐下,茶几上还有温热的水。 等人走出房间,小桃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霍莘莘,惊讶地问:“姐姐,你你是辛物语的老板娘吗?!” 霍莘莘刚喝了口茶,差点喷出来。她被茶水呛到,不停地咳嗽。正要解释,就听到门外有人替她回答。 男人手里端着托盘,一身黑色半高领衫紧贴身体,富有弹性的紧身面料将他胸前的肌肉勾勒地愈发明显,宽肩窄腰,却又不那么夸张。银框眼镜下,他的气质儒雅而清冷,说话时带着从容的笑意。 “她是老板。” 霍莘莘咳得更厉害了,想要解释,却说不出话来。男人贴着她身侧坐下,抬起手,动作轻缓地拍着她的背部,声线干净温柔:“今天想吃什么?” 小桃看到黎颂进来,眼睛都看直了。她的男友注意到了,表情不满,说要给她拍照,直接把人拉了出去。房间内顿时只剩下两人。 霍莘莘终于止住了咳嗽,反问黎颂:“我怎么就成辛物语的老板了??” 黎颂注意到她的视线总在自己胸口反复扫视,嘴角藏着笑意。 不枉费他特意在进来前脱去那碍事的外套。 他想复合,想与她重归于好。自酒吧之后他就意识到,继续沉湎于过去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将她越推越远。 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花了他这么多天才想明白,不过好在还不算晚。 黎颂重新给她的杯中倒满甜茶:“这家咖啡店本就是为你开的。之所以店名叫辛物语,也是因为你。” 莘,辛。 若能都是他的,该多好。 “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两人离得很近,霍莘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甜味,不腻,却让人沉醉。 “你——”她感觉自己要被这股甜哄骗了去,赶紧悬崖勒马,迅速错开视线,从他深到能够将人溺死的温柔里及时脱离,她干巴巴笑了两声:“你厨艺确实不错啊。那个,我现在还有委托在身,得去给他们拍照了。” 说完,她知道自己招架不住,直接跑了。 真是奇怪,黎颂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之前不还天天用幽怨的眼神看她,怎么现在疯狂打直球?? 遭不住遭不住。摇了摇头,她把杂乱的思绪甩到脑后,抬起相机去给小桃拍照。 辛物语的装修风格确实别具一格,皮质沙发与木质椅子错落有致,营造出一种温馨而雅致的氛围。店里随处可见精心挑选的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花束,为整个空间带来了生机与活力。木质的桌椅设计独特,就连咖啡杯和餐具也都是特制,小巧而精美。 霍莘莘在店内的几个公共布景处为小桃拍照,她低头查看相机的取景器,调整着拍摄参数。就在这时,一群顾客起身离开,经过她身边时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小心。” 她踉跄着倒退几步,一只有力的手迅速护在她的腰后,稳住了她的身形,避免了她撞上桌角的危险。属于男人的体温和气息从背后包围了过来,她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男人关切的眼眸,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哥,你不是很忙吗?店里这么多人都等着你的蛋糕呢,快去忙啊,老围着我转是什么意思? “谢谢。”她低下头,避开了黎颂的手。 感觉到怀里空落落的,黎颂收回了手,表情没变:“我新做了一款柠檬蛋糕,还没开售,想让你尝尝,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那家好吃。” “好的好的。”她又一次逃离。 但男人却像是在她身上装了磁铁一般,眼巴巴跟在她身后。就像地球,绕着太阳不断做向心运动,总之不能距离超过两米。 黎颂:“莘莘,我那还有鲜切花,你要不要用来做道具?” 霍莘莘:“不——” 小桃满脸惊喜,抢答道:“可以吗?谢谢老板”她很快陷入沉思。男老板的对象叫老板娘,那女老板的对象要叫什么?老板郎? 黎颂:“莘莘,柜台后面那边堆放食材的木柜拍起来也很好看,上面的食材都是真的。” 霍莘莘:“不——” 小桃受宠若惊:“可以拍照吗?我以为只有店员才可以进去。” “没关系,”黎颂微笑看向相机后的某人:“老板想做什么都可以。” 霍莘莘,冷漠脸。 真服了这个恋爱脑。你就围着我转吧,班也别上了,店也别开了。 周围的熟客也在纳闷:“黎老板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大牌摄影师来给店里宣传?” 给小桃拍完照,都没等他们把蛋糕咖啡什么的吃完,霍莘莘就先走一步离开了辛物语,速度快得像是在逃难。 回到家,她用读卡器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传给了对方。手机震了震,对面很快回复; 【谢谢姐姐!我给您转的钱你就收下吧,也不多,就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不仅帮我们拍了这么多好看的照片,还替我们约到了辛物语的位置,真的十分感谢!】 随后,一张照片发了过来。 【当时匆匆一撇,因为太好看了,所以忍不住拍了下来- 莘莘姐,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就我的观察,黎先生他真的很喜欢你- 是即使不用嘴说,也会从眼底流出的喜欢】 她微微一怔,点开照片。 咖啡店内熙攘,虚化的人群中两人身体紧贴,他伸出手揽着她的腰,彼此对视,周围的世界仿佛与他们无关。 她不由得想到一句话: “这里曾经荒芜寸草不生,后来你来着走了一遭,奇迹般万物生长——这也是我的心。” 霍莘莘嘴唇翕动,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最终还是狠下心,长按照片,手机屏幕上弹出提示。 【是否删除?】 霍莘莘的手指悬在半空中,正准备按下确认键删除那张照片。突然,她的动作停滞下来。 她的视角下方,原本常亮的红色提示灯开始有规律地闪烁。红灯代表未录制,绿灯代表开始录制,而闪烁她捏了捏指节,巨大的光幕很快在眼前展开。 局里比较穷,意识传输机只有一台,所以她在执行任务时很难与同事即时沟通。不过,局里用了别的办法,使得可以通过光屏向她单方面传输紧急消息。光幕上迅速出现了一行文字: 【莘莘,漫画原作者看了你的实时记录,一直在抱怨,说你在擅自改动结局,要把男主角从黎颂改成黎泽?她警告说如果你继续这样做,就会向局里投诉你。如果真的到了那地步,事情会变得相当麻烦。我们不知道你的具体想法,但提醒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最好还是按照原作者的意图行事。务必记住,一切以完成任务为前提!】 霍莘莘的表情彻底凝固。 啊? 啊?? 啊??? 铁血弟推遇到了她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对家。 第30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11 霍莘莘承认, 她在这个世界确实不像上次那么主动,这主要有三个原因。 首先《家族联姻,但是相爱了》这本漫画, 她穿进去时情节走向与原著保持一致, 她需要做的就是避开扭曲的部分。当时她对事情的真相没有一点线索,所以有时候还要主动作死来钓鱼执法。 但这次不一样, 即使她看过几遍原著,还捂着小心脏把扭曲后的内容看了, 但一进来却发现时间线被调整到十年后。这说明幕后凶手扭曲故事的能力加强, 而她失去了原著的帮助, 一时间只能被动承受。 打个简单的比方,之前她是在原著的基础上写同人文,而现在是设定、背景、情节全部需要她重新原创。一栋房子只剩下柱子,其他的砖啊瓦啊家具啊都得她自己建, 所以她比较小心, 害怕出错。 当然,在面对一些选择时,她也动了点私心。比如答应和黎泽去健身, 比如总是刻意忽略黎颂的关心。 是的,常年看恋爱向作品的她当然知道黎颂想要复合的企图, 但凡她肯往前走一步,他一定会自动把剩下九十九步走完。她看到了那个粉色马克杯, 知道发烧那天黎颂有守在床前;她也知道咖啡店搭讪的男人不怀好意,黎颂的告诫言之有理;更知道当年的分手,是重重误会引发的结果。 但她全都忽视, 装聋作哑。 然而这点小心思全部暴露在原作者眼里了。 第二个不主动的原因,就是在这个世界, 她还没有发现哪位NPC有仿佛被附身一样的性格转变,男主们也没有瑟瑟的意图。她本想先伪装原女主,引来对方主动出击,然后再一举将对方抓捕归案。但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多天过去,凶手居然头都没冒。 至于最后一个原因她揣摩女主现在的状态,觉得她就该是比较畏缩、有些忧愁的性格。毕竟过去十年一直都是比较内向,现在还有轻度抑郁症。虽然H市还没人知道她之前的状态,但也不能完全嘻嘻哈哈像个没事人一样,难保之后不会有人发现。 所以不管是出于个人原因还是为了任务,她都保守了很多。 打工人也不容易啊。 霍莘莘关掉光幕,仰头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脸皱成一团,开始发愁。 因为她前期释放的信号,现在她和黎泽正处于暧昧期,就差谁捅开那层窗户纸了。而黎颂长期被她无视,一直处于患得患失的状态。 她现在突然半路折返,从攻略弟弟转为和哥哥破镜重圆,感觉可能会一个气疯一个高兴疯,总之精神都不会太正常 她闭上眼睛,在床上哀嚎着滚了半圈,脸朝下埋进被子里。 真是愁死个人,要不直接撂摊子不干算了! 唉,为了奖金和休假,再看看吧- 霍莘莘没想到,自己随便做的好人好事会突然在互联网爆火。 小桃回家之后把她拍的照片发在了网上,没想到招来众多人围观。 【好有生命力,姐姐好美!- 用什么镜头拍的呀?有种复古的感觉- 居然在H市?蹲蹲摄影师,我也想约- 约一套什么价位?- 蛤?免费??请务必告诉我摄影师是谁!- 最喜欢P2咖啡店那张,宝宝你像天使一样可爱,男朋友也好帅哦】 等霍莘莘发现的时候,她这个从来没用过的社交软件里已经挤满了私信,全是来约她拍照的。 就连小桃也在不断怂恿她:【莘莘姐,你还说你不会修图,你给我修的那几张都被夸爆了!你真的可以考虑接一接约拍,女摄才能发现女孩子们独一无二的美!】 随随便便就能做得很好,或许这就是女主光环吧。 不过想了想,她来H市还没有财政收入,一直在用存款。虽然说资金目前还不紧张,但也要考虑今后。况且,女主目前还没有个人成长线,似乎做个摄影师也不错? 霍莘莘若有所思。 而她一旦下定决心,就会直接开始行动。先是一一整理回复了后台的各类私信,接着购置了新的相机、镜头、三脚架、反光板和不少拍摄道具,正式开始了她的摄影生涯。 来找她约拍的都是年轻妹妹,或穿着可爱的棉服在晴天拍摄雪景,或是穿着露胳膊露腿的裙子背靠H市地标上演美丽冻人,但更多的是在有暖气的室内拍摄。因为火的那套照片里咖啡店系列广受好评,她更是直接与黎颂展开深度合作,隔三差五就带漂亮妹妹去店里打卡拍照。 对此,黎老板表示热烈欢迎。 他有点上头了。霍莘莘感觉就算她现在直接拉着黎颂表白说要复合,他也会二话不说立马同意。 只不过她本人无法接受这个虎头蛇尾的剧情,所以还想再拉扯一番- 又一次按下快门,霍莘莘看着取景器满意点头。揉了揉因为长时间高举相机而发酸的手腕,她对不远处的客妹说道:“宝贝,我们拍完啦!你快把衣服穿上,别冻感冒了。” 穿着繁复洛丽塔裙的妹妹下唇颤抖,赶紧披上羽绒服,踩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她身边。 “我今晚把生图发给你,你从里面选十五二十张吧,我帮你精修。” 客妹满脸惊喜:“天呐!三百张底片二十张精修?收费还这么便宜,姐姐你是在做慈善吗?” 霍莘莘噗嗤一笑,弯腰替对方将外套的拉链拉好,语气中满是宠溺:“能给这么漂亮的妹妹拍照,是我赚了才对,”她眨巴眨巴眼睛:“回头能帮我发到网上去打个小广告吗?” “绝对没问题!” 小姑娘雀跃地跳了两下,就冷得受不了,赶紧抱着衣服去公共卫生间更换。而霍莘莘则留在原地,收拾一地琐碎的物品。手指因为一直裸露在外,已经冷到僵硬颤抖,她把手捂在嘴边哈了两口气,但没什么用,只能吸吸鼻涕加快动作,想快点投入室内暖气的怀抱。 将反光板什么的收拾好,都塞进包里时,拉链却不知怎的突然合不上,她又不敢用力拽怕扯坏了,只能又搓了搓手,想着从鼓鼓囊囊的包里取出点东西。 耳畔传来好听的男音,“我来吧。” 说罢,被人轻拉着胳膊从地上扶起,看见那副熟悉的银框眼镜,她心忽然安定了下来。男人从手提包里拿出银色的保温杯,拧开盖子,随后一杯还冒着气的热饮递到了她手里。 “刚煮好的可可,先喝点暖暖。” 霍莘莘双手捧杯,掌心的触感增添了灼热的温度,她凑上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顺着食道一路滑到胃部。饶是再冷的心,这会儿都要软化了。 等她喝完一杯,黎颂伸出手,将她的毛绒帽往下拽了拽,她的脑袋被迫晃动,为了不被琐碎的头发戳到眼睛,她下意识闭眼。但很快,原本冷到失去知觉的耳朵被盖住,她睁开眼睫,对上一双染着温柔的眼眸。 雪霁晴朗,空气清冷,周围一片白茫。男人站在风吹来的方向,替她挡风,温热的手指擦过她的脸颊,糊住脸的发丝被轻轻拨开。在做这个动作时,他格外细致认真,就像对待那些精致的甜品一般。 “冷吗?”他的声音很轻,霍莘莘下意识摇头。黎颂看着她呆呆愣愣的可爱模样,清冷的眉眼愈发柔软,没忍住,掌心顺着她毛茸茸的帽子往下滑到发尾,像是在给一只猫顺毛:“下次出外景就多穿点,你又不用出镜。” 他又给她倒了一杯热可可,然后便低头去整理那一大袋杂物,原本顽抗的拉链在他手下变得乖巧起来。 拍摄的地标就在东区,离辛物语很近,走十分钟就到,霍莘莘又一次喝完杯中的热可可,开口问道:“店里不忙吗?”现在才三点多,正是下午茶人多的时候。 “身为老板,我还是有些特权的,”黎颂拎起包,嘴角噙着笑意:“本来想来看看,顺便给你带些喝的,没想到正好碰上你收工。” “先去店里坐会儿,晚饭我带你一起回去。” “也行,”她舔了舔唇瓣,有些意犹未尽,将杯子递还回去。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她瞧着那个包,突然使坏,一字一句道:“谢谢你,黎、颂。” “怎么样,今天没有认错人吧?” 黎颂拧紧杯盖的动作一僵,知道她在翻上次雪地里把她丢下的旧账,可不管什么理由,他确实做了,赖不掉。只好伸手在口袋里摸索一阵,拿出两个已经发烫的暖宝宝放进她手心。看向她的眼里写着投降二字,企图行贿,蒙混过关。 “哼哼,”霍莘莘勉为其难收下,嘴撅得老高。 与客妹告别,两人往辛物语走去。包全在黎颂手里,霍莘莘手里捏着个暖宝宝,再加上胃里的热可可,僵硬的身体很快回温。 街道上行人匆匆,他们随即融入其中。 霍莘莘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衣袖:“一杯热可可多少钱?如果不贵的话,以后我每次出外景就来你这买两杯。妹妹们拍照穿的少,喝点这个应该会舒服。” 迎面有电动车在逆行,黎颂不动声色走到她外侧,隔绝危险:“还要配送服务吗?”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配送服务?” “像刚才这样,老板亲自送的话,就收一百一杯吧。” “??奸商啊!”她气鼓鼓地瞪他:“我拍一次也就几百,还不够在你这喝几杯热可可!”她很快又想到什么,眼睛睁大::“我刚刚喝的不会也是这个价位吧?” “是啊,再加上之前的那些,你在店里可赊了不少账,”又是一辆乱窜的电动车,黎颂停下脚步,伸出手臂按在她后背,将因为和他说话而没看路的人往怀中带了一步。 踉跄着撞上胸口,她抬眼,再度视线交汇,只见男人眼眸微弯,低笑开口道:“霍小姐准备怎么还?” 奇怪,怎么会这么热? “明明之前还说我是店老板”她装作气恼地挣脱开,将心底悄无声息蔓延的悸动给压抑了下去。 “所以给你打折了呀。” “?一百一杯还是打折后的?那原价多少,二百?” 黎颂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霍莘莘!” 他们同时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卡其色大衣,妆容精致的长发女人正满脸惊喜,见到他们,她扭头和同伴们低于几句,然后直接朝他们走了过来,远远的就在喊:“天呐,好久不见!” 霍莘莘试图在脑海中搜索这张面孔的记忆,但遗憾的是,她一无所获。 对方看到她脸上的迷茫,也不恼,笑着地解释道:“你忘啦?我是唐娴静呀,咱们是高中同学!不过这都毕业快十年了,不记得也正常,我刚也是看着你的脸觉得眼熟,从手机里翻出照片才对上。”唐娴静又去看旁边的黎颂,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 这个名字霍莘莘有点印象,应该是原女主高中时的朋友。她装作恍然想起,表情惊讶道:“娴静,好巧,你怎么会在这里?” “害,H市就这么大。我休了年假提前回来过年,刚在陪家人逛街,没想到居然会碰上你。” 见两人已经手拉手聊起来,黎颂轻声告辞,让给她们足够的空间。找了家咖啡店坐下,唐娴静脱去大衣,笑容明媚:“当年你高考前转学,后面也没怎么联系,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之前都没在H市见过你,今年特意回老家来过年吗?” 霍莘莘淡笑着,轻描淡写几句话说完这十年。 唐娴静听完,十分唏嘘:“你这经历也真是那你现在什么打算?” 服务员送上咖啡。 “暂时不是很想上班,最近正在练习摄影,看看情况吧,说不定以后你得喊我霍大摄影师呢?”霍莘莘开了几句玩笑。 “那我现在就约个号码牌,什么时候有空给我拍一套,我也想美美的。” “行呀,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聊了会儿近况,见气氛还算融洽,唐娴静这才说出从刚一见面时就憋在心里的疑问,她压低声音,目光闪烁:“你跟黎颂还我记得你们当年?” 虽然话没说完,但霍莘莘也知道她想问什么。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老同学重逢,最重要的环节不就是追忆往事,聊聊曾经,再攀比一下现在吗?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得咂舌,又很快放下,不愿再碰。 “之前回来遇到,就重新恢复了联系。”她没说太多。 也是职场老人了,唐娴静秒懂,没有再问。“我跟他也不熟,认识他全是因为你。他现在怎么样?我记得他当时考去了A大吧?当时学校还为他们几个A大录取生放了好几挂鞭炮呢。” “他现在在开咖啡店,就在前面那个街角,你有空可以去逛逛,生意还不错。” 似乎没想到昔日学霸会在老家开店,唐娴静表情惊讶,手里的咖啡本递到嘴边,又放了下来:“还真是出乎预料哈我以为他会在A市发展呢。” 冬天的白昼总是匆匆,她们一直聊到太阳西下,天空变得深蓝。桌上的咖啡杯一杯只剩浮沫,一杯还满着,但早没了热气。 借这位老同学补充了不少设定,填充了记忆力的空白,霍莘莘对此很满意。 “前阵子他们在班群说年前想办一场同学聚会,你去吗?”见她表情茫然,唐娴静了然:“你可能不在群里,以前那个老群早不用了,大家都用毕业后组的新群,你当时已经转学,估计漏了没把你拉进去。”她说着掏出手机,手指滑动两下,将刚刚才加的霍莘莘拉进高中班级群。 “大家都挺久没见了,我有空肯定会去,你也一起呗?” 霍莘莘本来想婉拒,但想到什么,心头一动,话说出口时便成了:“好。” 与唐娴静在咖啡店门口别过,她慢吞吞走到辛物语,临近闭店时间,客人少了许多。黎颂正在手磨咖啡豆,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研磨机,解开腰间系着的围裙走上前。 注意到她表情恍惚,他关切问道:“怎么了?” 霍莘莘很快回神,下意识微笑:“没事,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看了眼腕表的时间,他从裤子口袋取出一串钥匙递给她,柔声道:“你先去车里,我马上就来。” 门框上挂着的风铃又一次因开合发出轻响,黎颂收回视线,简要同店员们嘱托了一下闭店事项,将手中的围裙放下,快步进办公室开始收拾东西。 刮风下雪雷打不动准时上下班的店长,最近却经常旷工早退。店员们一开始还奇怪,现在也都习惯了。就连平常会等在店里,盼着下班能和店长聊几句的美女们这几天也少了很多。大家纷纷交换眼神,都明白黎颂早退的原因。 哎,春天快来了。 霍莘莘把车发动,空调很快发出轻微嗡鸣,才刚开始有暖意,黎颂就拎着两个包过来了。她这才想起自己刚刚一直空手,东西都放在了他那儿。 一身夜色,沾着些许白,他钻入车内,将包放上后座,说话时口中呼出热气:“外面又在下雪,大寒这几天会更冷,你后面还有外景吗?” “下周还有两场。” 他的眉头轻微皱起,欲言又止。 “好啦,我会视天气情况再看要不要拍的。” 车缓缓发动,窗外黯淡的路灯照了进来,使得镜片反射着些许微光。他眉头仍旧没有舒展开,视线时不时移向副驾,嗓音有些紧:“我没有要约束你的意思只是太冷了,在外面站一个小时,不说你,你那些顾客也受不住。年时感冒,得多难受。” “知道啦!”霍莘莘有些想笑。 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黎颂才悄然松了口气。但依旧默默在心里告诫自己,之后还是要尽量忍住,少说这些讨人嫌的话。 【黎颂,我受够你的控制欲了】 每每想到这句话,他就感觉呼吸仿佛被人遏住,喘不上起来。 同样的错决不能再犯第二次。 十分钟后,车开到西区家附近的停车场。 风呼啸而过,细碎的雪骤然变成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来。天已经彻底漆黑,一轮冷月挂在枯树枝头。黎颂从后备箱找出一把黑伞,一手拎包,一手撑伞,将雪隔绝在两人之外。 停车场离家还要走一段路,淡白的路灯隐约照出面前尚未被雪掩盖的路面,夜风裹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往身上任何一处缝隙里钻。霍莘莘打了个寒颤,缩成一团,双手急切地插进口袋,找了半天才从里面掏出两个已经冷透的暖宝宝,脸上顿时难掩失望。 一直留意着她的黎颂见状,轻笑一声。 “我这还有。” “哪里?”她仰头去看他,男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此时腾不出空的手:“在口袋里。” 因为天气,H市没什么夜生活,天黑后大家都在暖气充沛的家里吃饭,看电视,打牌,外面除了他们没什么人,慢悠悠,静悄悄,甚至能听见远处有野猫在叫。 脚踩在雪面上,发出咯吱咯吱响。霍莘莘边走,边伸手进他的口袋。黎颂穿了件短款深灰色冬装,口袋很深,她摸索半天掏出钥匙、卡、钱包、杂七杂八的东西,就是没找到暖宝宝。 “可能在另一边。”他站定不动,任由她的手在腰部不断摸索,喉结不由得上下滚动了几下。 雪还在簌簌飘落,路灯低垂,正好从伞的一面洒下,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无限拉长。 霍莘莘终于发现,原来没拆开的暖宝宝和拆开的触感不一样。没办法,她还是第一次用这小玩意儿。“撕开就可以了吗?但怎么是冷的?” “要过几分钟才能热。” 这样啊她有点失望。那早知道还不如冒着寒风快些回家呢,白白在外面站了这么久。她的手此时一半还放在黎颂口袋里,他的口袋有绒毛,更暖和。 注意到她欲退不退的手,他募地笑了,手里的伞又往她那边倾了倾:“放着吧。” 注意到他握住伞柄冷到骨节泛白的手,霍莘莘怪不好意思的。手指翕动,犹豫再三,她抽出口袋里的手,轻轻裹了上去。但感觉像是在摸冰块,冷冰冰,硬邦邦。一阵风吹过,她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又塞回了黎颂口袋里。 无视他憋笑的表情,她尴尬轻咳:“我不生产温度,我只是温度的搬运工。” 可以,男人短促的笑声从她头顶传来,连带着伞都在颤抖,原本堆在上面的雪花因此掉落。 她埋下头,扯了扯他的衣服:“好冷,快走啦!” 安静走了一会儿,突然,她瞧见原本空荡的道路有个人正站在那儿,背着光,看不太清脸。他站在门口,羽绒服拉链半敞开,卫衣的帽子松松垮垮盖在头上,手里捏着一把折叠伞。他安静站着,目光定在她脸上,黑眸里光点稀疏破碎,像个雕塑,融进了这片夜色里。 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对方的脸逐渐显现。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肩膀和头顶已经有一小层积雪。 霍莘莘强行让自己的手依旧放在黎颂口袋中,一直走到对方面前,才低声唤了句:“黎泽。” 黎泽好像被她这一声突然叫回神,顿时局促地笑了笑,手里的伞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忙解释道:“我想着下雪了,正准备去接你,但是给你打电话也没接不过回来了就好,吃饭吧,爷爷今天包了饺子。”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霍莘莘看着对方的背影,没忍住,想要跟上去,但很快,一只冰冷的手伸进口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顺着手臂向上望去,对上了一双受伤的眼眸。 “莘莘,你……对黎泽动心了吗?” 30-40 第31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12 其实不用特意回答, 黎颂将她慌乱的表情收入眼底,眼神黯了黯,苦涩的笑意支离破碎, 不达眼底。 他放开了她的手, 朝门内走去,背影落寞又孤寂。 顿时, 兄弟俩双双带着被伤透的心消失在眼前,屋外只剩下霍莘莘。 大雪无休止尽地下, 将肮脏丑陋的斑块遮盖, 只留下一片洁白, 和那把掉落在地的黑伞- 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饺子码在盘中,个个饱满,皮薄馅大, 看着就让人充满食欲。然而, 五个座位的桌子,此时却只坐着三个人。 霍莘莘视线扫了眼两旁空荡的板凳,伸手摸了摸鼻子。 黎奶奶热情地招待她动筷:“这盘是玉米猪肉馅的, 还有白菜猪肉的,看你喜欢哪种。蘸醋还是辣椒油?奶奶去给你拿。” 她赶忙端起碗去接:“谢谢奶奶, 我自己来就好。” 爷爷坐在旁边面色不虞,时不时就朝楼上看, 一个咬了半口的饺子在碗里迟迟不动,最后,他将筷子重重敲在桌面上, 半起身:“不行,我上去看看, 都多大人了吃饭还得三请四请,给他们惯的!” 他还没站起就被奶奶一把拉下:“孩子们不都说不饿吗?不想吃就晚些吃,多大点事。” “就是给你惯出来的!”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说一句不饿就躲进房里,快三十的人了还在这闹什么小孩子脾气!” “可能是工作太累了想先休息,体谅一下,他们也辛苦。” 爷爷委屈:“那我包饺子就不辛苦啊?” 奶奶非常熟练地拍了拍他的背,哄道:“我多吃点,莘莘也多吃哈。剩下的不是还没煮吗,等小颂小泽饿了两下就给你吃完了,急什么?” 霍莘莘嘴里还含着个饺子,腮帮子鼓鼓,闻言适时笑脸附和,但又很快把视线埋进碗里,一副忙着吃饭的模样。 没办法,她心虚啊! 说实话,霍莘莘现在也有点搞不懂自己的心意了。看漫画时,她确实是黎泽的激推没错,但等自己真成了女主,与两人都相处一阵,她发现其实黎颂人也挺好的。 什么脚踏两只船!她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细细咀嚼完,她咽下饺子,深吸一口气,眼睛闪着坚定的光。 必须要做出抉择了! 再这样下去只会搞得大家都不开心,既然原作者坚持要她攻略黎颂,那就不能再对黎泽念念不忘,早点完成任务回到现实才是正事! 想好后,她迅速重新制定好路线规划,当务之急肯定是赶紧从这棘手的三角关系里脱身。她乖巧开口,对面前的两位老人说道:“爷爷奶奶,家里那边已经收拾好,明天我就收拾东西搬回去了。这半个月在这里蹭吃蹭住这么久,我也怪不好意思的。不说钱的事,太生疏,我给您俩买了点礼物,一点点心意,就当是这些天的住宿费了!” 本来还在为孩子们吃饭问题而小声争辩的老人,顿时被转移注意力。 “你搬回去干啥呀?你就踏实在这儿住,三楼那个空房间本来就没人,我们多做你一口饭也费不了多少食材。你家又没人,女孩子一个人住多危险,听奶奶的话,踏实在这儿住!” 爷爷也帮腔道:“是啊,我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一直当自家孙女看待。有你陪着,家里也热闹不少,我们俩也开心。” 虽然老人们很热情,但霍莘莘深知距离产生美这一真理。想到以后如果跟兄弟两某一人互动,都得像这样看另一人的眼色,她就感觉自己的肠胃在阵阵蠕动,食不知味了。 “两家就隔了一条马路,放心,我肯定会时常厚着脸皮来蹭饭的,”她甜甜笑着,往老人家碗里一人夹了一个饺子,眨巴眼反问道:“况且,万一以后我谈恋爱了,总不能拖家带口都来蹭住吧?多不方便。” 老人们也知道强留不住,毕竟霍莘莘从回来就忙着装修,搬走是迟早的事。而且马上过年,在省城工作的黎爸黎妈都得回来,三楼还得腾出个房间,到时候也不方便。 但奶奶还是不死心:“那你从我们家里面挑一个结婚不就是啦!反正你们三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什么为人你都清楚。哎老黎,你别说,感觉莘莘不管跟谁一起都很登对,是不是啊?”本来只是随口一提,但奶奶越想越觉得靠谱,说着就要起身去把楼上的两人都喊下来聊聊。 反而是爷爷很淡定地劝住了她:“小辈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操心,你不记得之前硬要安排什么相亲,结果搞得两个孩子都不开心的事了?咱们自己的孙子,当然是怎么看怎么好,你倒是多问问莘莘的想法。” “也是”奶奶话头一转,突然面容和蔼地看向霍莘莘:“莘莘,你更喜欢小颂,还是小泽啊?” “噗!”霍莘莘差点被嗓子里的饺子噎死,她脸憋得通红,赶紧拿起一旁的水猛灌下去。一手拍胸顺气,对上面前两个老人好奇的视线,有些哭笑不得。不是,黎颂黎泽真是你俩亲孙子吗?怎么跟地摊上的西瓜一样,还让她挑拣上了? 虽然现在她确实在挑拣没错…… 对上老人们带着好奇的灼热视线,她当然十分高情商地表示:“他们都很好,我当然是都喜欢。哎呀奶奶,只是朋友间的喜欢啦!” 闹腾的晚餐结束,她顺着楼梯向上,途中在二楼停下,看了眼紧锁的两道房门。犹豫几秒,还是没上去打扰。 她本想解释晚上在门口发生的事,比如告诉黎泽,没接电话是因为手机没电,绝对不是因为忙着和他哥谈恋爱。再比如稳住黎颂,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弟,她对他才是真爱。 但好像这时候,不管敲响哪道门,都有火上浇油的嫌疑,她决定还是让他们先静静吧。 回到自己房间,霍莘莘在地上摊开那个坏了锁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虽然才住小半月,但琐碎的东西不少,等她收拾完已经是后半夜。 清点好一地的行李,确认没有遗漏。她去卫生间简单洗漱完,手脚麻利地钻进柔软的被窝- 半夜,万籁俱寂,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静静地洒在了床上。被褥平整铺开,中间勾勒出一个人形。女人正侧身面对窗户躺着,借微光能隐约看清面容,伴随绵长而平稳的呼吸,身体轻微起伏。 突然,原本紧闭的房门被无声推开,露出一道缝隙,仿佛是夜的呼吸。走廊的灯光并未亮起,一切都静悄悄,门外,一道人影悄无声息走了进来。 他站在床边,无声凝视着床上熟睡的女人。 片刻后,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掀起被褥,将上半身躺了进去。不过一米五宽的小床因为同时承载着两个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房间内,两种呼吸在交织。 他侧躺着,用视线一寸寸描绘她的五官。 她睡得很熟,手臂自然放在枕边,呼吸均匀。许是房间内太干,她轻轻地嘤咛了一声,伸舌舔了舔唇瓣,原本深浅得宜的唇色沾染了水光,如同春日绽放的红玫,诱人采撷。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呼吸都不稳,似乎被引诱着想要触碰她的唇,却又在即将触及的那一刻停住。 他收回手,转而,一点点将脸颊贴上她放于枕边的掌心内,视线灼热,几乎是要将自己献出去一般的虔诚。 这个动作显得两人很亲昵,像一对爱侣——女人用手怜爱地捧着他的脸,柔和的呼吸喷洒在他面中,带来轻微的痒意——如果她没有紧闭着眼处于熟睡的话。 月光继续在房间内流淌,将一切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银光之中。 黎泽嗓子有些干,他死死盯着那两瓣唇,脑中理智与欲.望在拉扯,喉结微动。终于,他下定决心,正准备低头去品尝那朵梦寐以求的红玫,看看是否真如自己想象中那般甜美。 但下一秒,对方长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黎泽的呼吸瞬间停滞,背部紧绷。他神色慌张,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可声音像是卡在嗓子里,完全说不出口。心跳在加速,他甚至能听到咚咚的震动在耳边回响。 但好在,女人似乎只是处于半梦半醒间的迷蒙状态,很快又重新合上。他松了一口气,却同时又感到一丝失落。 “我倒情愿你直接醒来,”无声自语,他又往前挪动了一寸,几乎与她头抵着头。 黎泽想,他大概是疯了,才会这样一时冲动,不管不顾地闯进她房间,想着直接把话都说开,逼她给一个答复。 可等门打开,看见室内一片黑暗,他又退缩了。害怕真把一切都摊在太阳下暴晒,结果发现之前两人那些旖旎和暧昧都是他自己的错觉。 他不敢承担那万分之一见光死的后果。 黎泽太了解霍莘莘的性格了,遇到棘手的问题,第一反应都是逃避。当年同黎颂分手,她一躲就是十年。这次他再贸然表白,如果失败,为了不直面尴尬,她又会避自己几个十年? 本来看见她熟睡,稍稍恢复冷静,他是想离开的。 但一想到今晚在路口看见的那一幕,男人女人撑伞漫步于雪中,那么的般配。黎泽就觉得心被嫉妒烧得生疼。 以至于回过神,就已经躺上了她的床。 “为什么我哥可以,我不行?”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和痛苦,整个表情都在扭曲:“我究竟哪里比不过他?” 这个问题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大约三五分钟,床又一次发出吱呀声,一阵窸窣后,床铺恢复原状,只有枕头一侧轻微的凹陷显露出刚才有人来过的痕迹。 屋内重归宁静。 不知道等了多久,确认耳边再无异响,霍莘莘再一次睁开眼,漆黑的夜色里,她的双眸一片清明。掩盖在被子里的手掌抚上胸口,用力按压住过分活跃的心脏。 她其实在黎泽爬上.床的那一刻就醒了,察觉到他全部的动作,听到了他所有的叹息和自语。 可是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所以干错选择继续装睡。 事情真的越来越大条了 霍莘莘觉得头疼,探出手摸向墙壁,打开壁灯。顿时房间内亮如白昼,还未适应光亮的眼睛下意识眯了眯,她从床上坐起,被子从肩头滑落。 募地,她察觉到了什么,身体一瞬间僵住,慢慢扭头向后看去。 房门后,本以为早已离开的男人,此时正站在角落,无声无息,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既然都听到了,我也不愿再继续装傻。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他的眼眶红了一圈,明明氤氲着水雾,却又像有深沉雾霭遮挡其中,如淤泥满塘的死水。小心翼翼试探开口,声音像是梗在喉咙里,酸涩又难听: “你答应过我,不会跟黎颂复合。” “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知道彻底躲不过,霍莘莘僵硬的脊背彻底松垮下来。她想,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捏了捏指节,看着右下角的灯变成表示录制的绿色。她仰头看向他,话语夹杂着叹息:“黎泽,之前那些都是气话我离不开他。”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黎泽颤抖着声线,痛苦低吼,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凶手:“那我算什么?” “我也喜欢你,我比他更早喜欢你!” 霍莘莘声音软化下来,轻声细语劝慰,字字珍重道:“阿泽,我们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听到这句话,男人原本即将崩溃的情绪一瞬间被拉回到理智的边界内,回归面无表情。但那双桃花眼却始终像是快要沁出血来,声音冷得可怕: “霍莘莘,谁稀罕跟你做朋友。” 他撇过头,拉开门消失在屋外的黑暗中,只有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再不见踪迹。 第32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13 霍莘莘终于按计划搬回了霍家, 只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搬家变得异常简单。一个行李箱,几个袋子, 她的个人物品很快就被搬运完毕。然而, 为这个新家填充生活用品,却花费了不少时间。 黎颂放弃了去店里的工作, 整个上午都陪伴着霍莘莘,一起去采购, 提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雪后初晴,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 有光照着的地方,能见到灰尘在光线中飘舞。 客厅,黎颂站在梯子上,专注地挂上一幅他们共同挑选的画作。他边挂边低头询问:“怎么样, 歪了吗?” 霍莘莘正忙碌着给沙发抱枕套上新的枕套, 这些枕套也都是他挑选的,带有波西米亚风格,既舒适又美观, 与米色沙发相得益彰。她仰头审视了一番:“嗯再往左边一点?不过,黎颂, 我们能不能先从重要的事情开始做啊?” 她手指指向周围—— 角落里,一个小书架静静地立在那里, 上面甚至还摆了几本书,都是黎颂带来的。书架上还有些小巧的装饰品,陶瓷小象、复古风格的音乐盒小人在里面不知疲倦地旋转。 餐桌上的玻璃瓶, 插着几枝花瓣上还沾着水珠的鲜切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更别提墙上的各种装饰挂画。 但是厨房里的瓷盘还一个没拆, 锅碗瓢盆各类厨具都还贴着商标呢。 黎颂从梯子上下来,仰头再次打量墙面,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满意。接着,他又扛着梯子站在壁灯下,开始更换灯泡,边动边解释道:“这梯子有点不稳,我先帮你把麻烦的都处理好。饿了吗?要不要先点个外卖?” “我可没说吃饭的事。” “我还不能知道你?”黎颂嘴角带笑,从梯子上向下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那些锅就算拆开,也不一定用得上。” 霍莘莘把套好的抱枕丢在沙发上,自信地说:“瞧不起我?我做饭很厉害的好吗!” 黎颂将灯泡取下,闻言笑着扬了扬眉:“哦?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幸品尝霍厨师的手艺。” 霍莘莘故作生气:“哼,你慢慢等着吧。”说完,她转身上楼,往卧室走去。 床上用品早已购置妥当,小巧的碎花图案,颜色清新宜人,早已洗净烘干,整齐地叠放在衣柜中。霍莘莘手法熟练,手一抖便将床单展开,三两下就轻松地将床单平铺好。 但就在这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身前还堆着没套好的被单被褥,略一思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按动开关,确定灯泡没有问题。黎颂环顾一圈,视线逐一扫过挂画、书架上的饰品、抱枕这个原本空荡、毫无人气的房子,正在一点点被温馨和生活气息所填满,连带着他的心似乎都因此而充实起来。 这一切都与他十年前的幻想重叠,那个关于A市,关于他们,关于一个充满温馨的小屋的梦想。 失落只是一瞬,他知道,把握当下才更重要。他表情恢复平静,从袋中拿出那对兔子与小熊的杯子,一一摆在茶几上。端详片刻,他又用手指轻轻地将小熊往兔子旁边挪了挪,让它们紧贴在一起。 多么般配。 他嘴角不自觉扬起。 黎颂将梯子折叠起来,站在楼梯口向上看了眼,居然没听见什么动静,这可不太正常。他眉毛轻挑,脚步无声地扛着梯子上楼。把梯子靠墙放好,他悄悄向卧室看去。 霍莘莘正双手抓住被子的一角,开始往被套里塞。被子有些厚重,她使出浑身解数,一边扭动着被褥,努力地将它推进被套中。然而,底端的两个角总是难以对准,她灵机一动,从敞开的口子里钻了进去,爬在被子里吃力地拉扯着床单角。 可就在底端刚套好,另一边却又被扯乱,她被困在了里面,直不起腰。床上支起了一个小帐篷,她挣扎着,试图找到出口,却越是挣扎,被子裹得越紧。 阳光从身后还没有挂窗帘的大玻璃里照了进来,像条金色的毯子,铺在床上,照出“帐篷”里的人形幽灵。 黎颂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的肩膀微颤,一手握拳抵着唇,眼角弯弯。 似乎听到了声音,张牙舞爪的“幽灵”停住了动作:“黎颂?是你吗?” “别动,我来帮你。”黎颂终于停下了笑,温柔地说道。他上前找到床单开口,抓住被子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将女人从被套中解救了出来。 重新获得自由,霍莘莘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察觉到目光,她脸一抬,去看站在床边的黎颂,对视一眼,嘴角翘起,眼睛也弯了起来。她背上还披着枕套,像只捣乱被抓包的猫儿,傻气又可爱。 “真是”黎颂伸手,忍不住微微俯下身,伸出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头发整理完毕,他的手并没有收回,指腹依旧停留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 一下,又一下,乱了心跳。 没有任何征兆的,他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起初,轻得仿佛浅尝辄止,但在试探后,发现她并没有排斥,便呼吸凌乱,慢慢加深了力道。 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他的声音很哑,眼底是说不清的缱绻:“莘莘,” “我们复合吧。” 黎颂昨天想了一晚上。 分开十年没关系,再重新开始就好。你心里多了别人也没关系,总归有个先来后到。 只要两人还在一起,就足够了。 霍莘莘脸颊绯红,眼里还有雾气在弥漫,湿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吸短促。 “我我再想想” “好,”他单手扣在她的脑后,将她的脸埋在自己腹部,手指轻柔地梳理那些凌乱的发丝,“但不要再让我等太久。” 他们重新开始套被套,这次黎颂牵着被子的一端,而霍莘莘则拿着被套的另一端站在床上,两人合力抖开被子。随着他们的动作,被子在他们的手中逐渐变得饱满,被套也被一点点地拉平,最终完美地贴合在床垫上。 两人相视一笑,但在这和谐的氛围中,霍莘莘的心里却在快速盘算。 常年独居的她怎么可能不会套被子?只不过适当装笨增加男女主互动罢了。然而,黎颂突然提出的复合,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复合肯定是没错,但还有个关键剧情要走- 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除夕的钟声渐渐临近,在外奔波一年的人们开始陆续返回家乡。高中班级群里的讨论也日益热烈,经过一番投票,大家一致决定在腊月二十五这天举行同学聚会。 【我在餐厅门口[定位]】 霍莘莘紧握着手机,按照导航的指引穿街过巷,终于在街角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唐娴静。她迎风兴奋地小跑过去,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 “不着急。” 唐娴静微笑,伸手撩拨着发丝,那一头大波浪卷发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光。她身着一件厚重的羊绒大衣,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成熟而知性的气质。 霍莘莘忍不住问:“娴静,每次见你都穿大衣,不冷吗?” “冷啊,当然冷!”唐娴静的脸颊已被寒风染得通红,她本能地想用手去捂,但一想到精心化的妆,又赶紧放下了手:“但我更怕输了气势。这同学聚会上,肯定又是各种炫耀和比拼。咱们虽然工作普通,收入一般,但至少在形象上不能输阵。” 霍莘莘干笑,低头打量自己:针织帽,略毛躁的长发,淡妆,长及小腿的羽绒服,再加上笨重的雪地靴,可以说是全副武装。 “我快冷死了,咱们赶紧进去吧!”唐娴静亲昵地挽起她的胳膊。 两人最近见面次数不少,霍莘莘还腾出时间给她拍了一套照片,关系很快变得亲昵起来。 走进富丽堂皇的酒店,前往二楼。此时,包厢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当她们出现在门口,立刻吸引了部分的目光。 不论是真心还是客套,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纷纷围了上来。 “娴静!” “两位美女终于来了!哎呀,旁边这位看着真眼熟,大家先别提醒我,让我想想霍莘莘!对吧,高考前转学走的那位!” “哇,真是好久不见了!” 随着闲聊的结束,聚会进入了正式的用餐时间,大家纷纷找到自己的座位。霍莘莘脱下厚重的外套,感受来自周围好奇和探究的目光,以及随之而来的一连串提问,微笑回应。 “之前A市的工作辞了,想回家发展。最近在做什么?用相机拍拍照,没,才刚开始,收费不高。结婚?哈哈哈我对象都没有,跟谁结婚?暂时没想过。三十岁怎么了?我又不是只能活到三十。” 同学聚会,不就是吹吹牛皮、互相吹捧。本来许久没见,想凑热闹聊聊八卦的人,见霍莘莘这么油盐不进,每个问题都堵回来,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不久,围绕在她身边的关注开始散去,没一会儿,她就成了这张桌子的边缘人士,被隔绝在各种话题之外。 她乐得清静,让唐娴静别担心。 饭毕,大家不再局限于座位,开始端着酒杯在包厢内自由走动。组织者准备了一些互动环节,比如“猜猜我是谁”的游戏,让同学们根据提示猜测对方的身份;还有“回忆墙”,在投影上放出当年的照片和趣事,大家一边观看一边回忆,当年的趣事和糗事不断被提及,笑声和谈话声此起彼伏。 突然,不知道是谁,投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背靠教学楼,两个身穿蓝白校服的男生,面容几乎一模一样,只有通过细微的差别才能区分彼此——或许是左边男主的眉梢略高,或许是右边男主的嘴角带着更明显的笑意。他们肩并肩站立,显得格外亲密,彼此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而站在他们中间的,是一位笑容灿烂的女生,长发随风轻舞,一手轻搭在一个男生肩上,另一手与另一个男生相牵。 这张照片一出,包厢内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那不是咱们学校当时有名的双胞胎帅哥,叫什么来着黎颂黎泽?” “真帅啊,果然还是高中的时候吃得最好,毕业后再没见过这么帅的了。” “中间那个是不是咱班的?”有人边说着,将视线投向角落的霍莘莘。 “是吧,我记得当时她和其中一个在一起了?也不知道现在分了没。” “才一个吗?我怎么记得是同时谈了两个呢?” 或明或暗的目光投来,唐娴静忍不住挺身而出,用身体挡住身后的霍莘莘,愤怒地高声质问:“这照片谁投的?有没有点分寸!”但八卦的讨论声仍旧此起彼伏,她无法忍受这种场面,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拉着霍莘莘快步离开了包厢。 “别让我查到是谁!”她愤愤不平地说道。 “没事的娴静,毕竟那都是事实,大家八卦一下也正常。” 霍莘莘找了个无人的楼梯坐下。是唐娴静把她带来的同学聚会,现在也不好再丢下她自己回去,于是也坐了下来。 霍莘莘依偎着唐娴静的肩膀,好像陷入了回忆。她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前几天,黎颂跟我说,他想和我重新开始” “什么??” 大概是那张合照引起了回忆,使得她卸下心防,又或许是因为压抑已久的心事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霍莘莘开始缓缓地讲述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包括黎颂提出复合的事情。 唐娴静听得入神,甚至有些后悔没有准备些零食和饮料来搭配这突如其来的八卦。等霍莘莘说完,她嘴唇动了动,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想的?真的要和他复合吗?” 霍莘莘的眼神显得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 唐娴静叹了口气,回忆起了过去:“当年你们分手,我还记得。那时候大家都年轻,很多问题其实好好沟通就能解决。黎颂去A市读书,山高路远,你没有安全感总是发脾气完全可以理解。不过说实话,他也有不对的地方,明知道应该和异性保持距离,却还总是和其他女生走得太近,甚至在朋友圈发合照,还屏蔽你?是真的该死。” 她伸手轻拍霍莘莘的后背,继续说道:“你因为这些事情生气,提出分手也正常。只是十年过去,18岁闹得脾气在28岁时看来,都不算什么事了。” “我理解你的想法,他提出复合,你是想要把事情说开的。可说出来吧,居然为了这点破事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显得小气;但不说、不与他计较,心里却还扎着根刺,难以释怀,好像彻底否定了当年的自己。” 她认真地看着霍莘莘,鼓励她:“我对黎颂不太了解,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但我觉得,你应该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她用手指点了点霍莘莘的胸口,眼神充满了真诚:“跟随你的心,做你自己觉得对的决定。” 霍莘莘低下头,轻轻咬了咬下唇,没有立即回答。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她们背后响起:“什么朋友圈?” 两人吃了一惊,同时回头望去,只见黎颂正站在楼梯口,脸上带着困惑和探寻。 “什么合照?你们在说什么?” 第33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14 篮球馆内, 木质地板在灯光的照耀下闪耀着温暖的光芒。此时正是午饭时间,来参加寒假集训的小球员们都去食堂吃午饭,只剩几个收拾球场的工作人员和还没离开的教练组。球鞋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尖锐声响此起彼伏, 回荡在体育馆的每一个角落。 场地一端, 男人正站在三分线外,全神贯注地投篮。黑色速干紧身衣下, 肌肉线条在动作间若隐若现。 他眼睛锁定着篮筐,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和那个悬挂在空中的篮板。 只是—— 咚, 球撞上了篮板, 被反弹飞出。 咚, 球绕篮筐转了一圈,没进。 咚,三不沾 不知道投出去多少个,居然一个都没中。本来在旁边休息的同事都看呆了, 没忍住上前, 接住了又一次被弹飞的球,半开玩笑说:“得亏那群臭小子吃饭去了,要让他们看见, 估计能笑话你到明年年底。” 黎泽瞥了他一眼,自顾自转身从一旁的球车里又拿出个篮球, 高举过头顶,手腕一抖, 又是一次三不沾。 “你怎么了这是,从早上开始就心不在焉的,”同事随便把球抛出, 橘色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顺利进框:“失恋了?” 本来在起跳投篮的黎泽闻言, 半空中的身体一歪,球直接半路下坠,弹到了侧边的球员席。 “嘿,还真给我说中了。” 黎泽捡起球就往他身上砸:“就你屁话多。”转头往球员席走去,拧开一瓶水。 同事稳稳接住,也不恼,笑嘻嘻地上前勾住他的脖子:“来跟哥说说,咋回事?哥给你参谋参谋。” 黎泽伸手擦了擦嘴角的水:“你懂个球。” “怎么说你哥我也是凭实力追到的你嫂子,不管是球技还是恋爱技巧那必定都比你高上一大截啊!” 本来是吹牛皮的话,可黎泽想到同事温柔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他半信半疑看过去。 见有机会吃瓜,同事殷勤地拉着他坐到球员席:“说吧,怎么回事?上周我还在更衣室听周阿姨讲你带了个美女来健身,以为你终于开窍,想成家立业了,还等着你把人带来给兄弟们介绍介绍。结果这才没几天,怎么就没消息了?” 黎泽手肘支在膝盖上,垂眸盯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咯吱咯吱捏了半天,一言不发。 “你放心,哥嘴巴绝对严实,绝对不会给你乱往外说。” “”黎泽犹犹豫豫,说道:“就是吧,我喜欢一个女生很久了。以前她有对象,我只好放弃,默默旁观祝福他们。” “但她早就分手恢复单身了!我就想着拼一把,主动约她看看。一开始都挺好的,她对我也有好感不是我普信!真的,拥抱、肢体接触都有,她也不排斥,还会脸红,而且我送她的耳钉也一直有戴。之前她发烧,我还把她抱到床上” 黎泽絮絮叨叨,将近日的事“详略得当”地都说了一遍,说到一些甜蜜的互动,嘴角还会不自觉带笑。不过很快,笑容就消失了。 “但没过几天,我照常喊她一起健身,她开始总推辞,不是说起不来就是说有工作,给她发消息也回得很敷衍,本来我没想太多,直到有天晚上撞到她和前男友一起散步”他痛苦地捂住脸:“我实在受不了了,去找她质问,结果她说,她只是把我当朋友,还说离不开前男友。” 听到这里,同事的表情也逐渐迷惑:“哥儿们,你这是撞上海王了吧?人家纯纯把你当鱼啊!” 黎泽迅速抬起脸,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她心里有没有我,我能不清楚吗?”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咬牙切齿:“都怪那个前男友,分手十年了还不安生,各种死缠烂打。她本来就容易心软,肯定是被烦得受不了才勉强搭理他。” 看黎泽这幅不清醒的模样,同事觉得很无语,但毕竟是自家兄弟,再加上人正伤心着,也不好骂太狠,只能绞尽脑汁替他找补,说些他喜欢听的话:“就是说,真不理解美女们都怎么想的。你可以一口气谈八百个,但怎么能一个谈八百遍呢?这男的要真有那么好,当年干嘛分手呢?像这种回头草,以后多半还是要分的。” “是吧!”黎泽双眼放亮,坐直身体看向同事:“还有呢?你接着说。” 不是哥儿们,还没听够啊?同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额她可能就是念旧情,短暂接触后就又被迷惑了。为了美女的幸福,我支持你继续追求!这还没复合吗?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只是个前男友,甚至还落后你几步呢!大胆追!” 然而黎泽的脸一僵,又像个蔫了的花儿一样软了下去,小声说道:“可是之前跟她说开的时候,我被她那句朋友刺激到说了一些狠话,这样没事吗?” “你说啥了?” “我说不稀罕跟她做朋友” “害,这有什么,你本来就不是冲着跟她做朋友去的,咱是要当男朋友的人!” “如果我继续追求,最后还是失败了,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怎么办?” “她现在知不知道你喜欢她,知道吧?那她现在是不是有和前男友复合的念头,有吧?你就算不继续追,你俩现在也已经很尴尬了,要再不拼最后一把,你连那一丝丝机会都没了。当年我追你嫂子的时候,她身边也有些莺莺燕燕,最后不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将。男人做事,就不应该瞻前顾后!” 黎泽眼中的光越来越亮。 对!就是这样!既然黎颂能靠喝酒耍赖、死缠烂打让她心软,没道理他不行。不就是比谁更不要脸吗?当年他没有主动出击,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俩走到一起,十年后,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一旁的同事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被人带着走,挠挠头,这人别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做,就等着他说出口推一把吧? 一下班,黎泽就迫不及待驱车往家赶。 想到她前两天搬回了霍家,而他因为最近集训较忙,再加上没有整理好心情,一直没与她见面,今天集训结束,他也终于放假,或许可以试着约她一起打个游戏,看看电影什么的。 被拒绝也没关系,多撒撒娇就是了。 黎泽哼着歌推开门,熟悉的家的温馨气息扑面而来。爷爷奶奶已经做好了饭菜,他落座时随意问了句:“哥呢?” “莘莘喝多了,小颂不放心,开车去接她了。” 他去夹红烧肉的手停下,奇怪:“怎么突然喝酒?” “好像是参加同学聚会了,”奶奶把装着红烧肉的盘子挪到他面前,突然开口:“小泽啊,你觉得莘莘怎么样?” 黎泽一下羞涩起来:“什么怎么样?”难道奶奶发现了他的心思? “做你嫂子怎么样?”奶奶笑眯眯地说:“我看你哥和她最近越走越近,我觉得能成。” 黎泽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僵住,“嫂子”这个词给他带了了巨大的冲击,连带着嘴里的肉都变得索然无味。爷爷奶奶不知道他们以前恋爱的事,会突然这么问大概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低头随意扒了几口米饭,说出的话难免带上点恶意:“我觉得一点都不配,两个人性格差太多了。” 爷爷表示不认同:“这你就不懂了,性格互补才能走得长远嘛。” 黎泽没回话,视线盯着饭菜,大口咀嚼嘴里的食物。 饭后,他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看电视打发时间,遥控器不断调换着频道,视线时不时看向门口。 “怎么还没回来,”他嘟囔几句。呵,个体户就是好,店也不用管,闲得很,天天有时间像个跟屁虫一样黏着别人。 正要掏出手机看时间,下一秒,屋外传来响动。黎泽几乎是从沙发上弹坐起,带着点紧张,朝大门走去,他按在把手的手还没用力,门被从外面打开。 “哥,莘——” 啪。 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一个拳头没有任何征兆地打在了他脸上。 这一拳来得又快又猛,黎泽完全没有准备,被打得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了痛苦和惊讶的表情。手本能抬起捂住了被击中的地方,他怔住,眼睛瞪大看向自己的哥哥,有些不敢相信。 而黎颂,脸带愠怒,红着眼,呼吸急促,似乎在压抑着更强烈的情绪。他拳头还紧握着,但下一秒就被身旁的女人拉住。 “黎颂,你先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如果没有他如果不是他这十年”话语中已带上了哭腔,一拳挥出,黎颂好像被瞬间抽干力气,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他转身抱住身边的霍莘莘,埋进她颈窝,力道大到像是要将她揉进骨子里,喃喃道:“我根本没发过那样一条朋友圈,我知道你没安全感,也从来都是和女生保持距离。当时能打开我手机的,除了和我长着同一张脸的他,还能有谁呢?” 原本在忙的爷爷奶奶也听到动静赶了出来,看到这一幕都有些不明所以,只能夹在两兄弟中间,焦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朋友圈? 黎泽大脑一片空白,心里无端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我” 脑中一幕幕闪过,他竟然忘了,他怎么会忘了! 大学时还年轻、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嫉妒心作祟,跟莘莘聊天时,总是会夸大黎颂身边的事。明明只是同学之间的正常交流,总会被他描述成似是而非的暧昧关系。但 但当时他也只想使个坏!并没有做得特别过火! 真正让他们分手的难道不是黎颂他成天忙于学业,忽略了莘莘的心理吗?他就知道给她压力让她好好努力考去A市,都不知道她因为霍爷爷霍奶奶的去世有多么难过,也不知道她对即将被接到亲生父亲身边有多紧张。 越想,黎泽原本的恐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名的怨愤。 是,那天黎颂迎新晚会聚餐,他跟过去凑了个热闹,散场时才发现拿错手机。他们兄弟两有着同一张脸,手机人脸识别无法区分。他发誓,他当时只是想去相册看一眼她的照片,可谁让黎颂要和别的女生拍那种合照呢?是他拍在先,就不能怪他发出去。 在手机换回来前,他很快将那条仅仅屏蔽了一个人的朋友圈删掉,却没想到这张合照会成为他们分手的导火索。 但还是那句话,都是黎颂现有错在先,他们的感情本来就岌岌可危,他不过是加快了一点分手的进程。 他又有什么错呢? 黎泽放下了捂脸的手,眼底再无波澜。 第34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15 故事发展成这样是霍莘莘没有预料到的。 按照她的计划, 不就是让扭扭捏捏、没有长嘴的男女主解开多年前的误会吗嘛?同学聚会简直是绝佳场合。先是匿名投了那张合照,引起女主悲伤回忆,再和昔日的好友展露心扉, 然后正巧男主出现, 让男女主在情感的宣泄中解开多年的误会,最终在沟通后重归于好, 成功复合。 多么经典的少女漫流程,她简直是个天才!已经在计划退休后去乙女游戏工作室找到一份文案工作了。 当然, 她知道男女主误会里黎泽有发挥作用, 只是没想到会牵扯这么深。感觉刚才黎爷爷黎奶奶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 同时和两个孙子牵扯不清?哎,不好解释。 从黎颂的房间出来,她合上木门。却在二楼昏暗的廊道,看见蹲在墙角一言不发的黎泽, 身影落寞, 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里,看着格外消沉。 她轻叹一声,走到男人面前。 他抬眼看她, 眼睫微湿,苍白薄唇抖了几下, 声音颤抖而低沉:“你生我气了吗?” 见她沉默不语,黎泽缩成一团, 将头埋进臂弯,声音更加沉闷:“我不知道那条朋友圈会导致你们分手” 平日骄傲的男人,此刻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从嗓子里无声溢出一道叹息, 霍莘莘心头软化。 和黎颂的误会解除,再录一两个甜蜜的情节她应该就要离开了, 想到以后再见不到,她轻声开口道:“我没有生你的气,当时大家都还年轻,分手是多方面因素导致的,并不全是你的错。” 说着,她伸出手。确定她眼底古井无波,并没有任何生气恼怒,男人终于像个小动物一样,犹豫着,试探性地握住她的手指,从角落站了起来。 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但这笑容又很快凝固。 “我和你哥复合了,以后都是一家人,我们都不会生你气的。” 嘴角的弧度迅速收敛,他眼神有些慌乱:“可是,我——”我还没有正式开始追求你,你们才重逢多久复合是不是有点快?为什么不再多考虑一下?万一你发现和他并不合适,万一你发现其实我比他更好但他所有话都被一个温柔的拥抱堵住。 她个子不矮,大约到他下巴的位置,只是因为骨架瘦小,身上也没几两肉,在他怀里小小一只。此时双手抱住他的腰,力道不轻不重,存在感却强得像是一块发烫的铁板。 “我也很喜欢阿泽,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这是霍莘莘关闭录制后说出的属于她的心里话。对不起了作者大大,就让她再冲动最后一回吧! 漆黑的走廊,动脉在跳动,两个心脏隔着胸腔碰撞- 今天是和黎颂的约会日。但霍莘莘上周已经答应了一位客妹,要在今天为她拍摄室内写真。因此,她与黎颂约定下午见面。 “好,到时候我去接你。晚饭我们出去吃,有什么想吃的吗?”黎颂穿着柔软的高领毛衣,鼻梁架着银丝眼镜,面带温柔的微笑,眼神中充满了爱意和宠溺。 “我都可以,”霍莘莘低头检查着电池电量,把相机放进包里,又想起什么,折返去找反光板和三脚架。但就在她忙忙碌碌的时候,动作被迫打断。腋下忽然多了一双手,下一秒,她被整个架起抬高,还没来得及惊慌,便一屁股坐到了餐桌上,男人随即埋进了她怀里。 脸颊染上了一层淡粉色,她轻轻推了推埋在自己腹部的男人,细小如蚊的声音叫唤道:“黎颂” 阳光洒在身上,男人带着点鼻音,显得格外松散:“嗯?” “放开我。” “好。”嘴里答应的好好的,可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依旧埋着头,一动不动。 她脸色羞赧,腰部被手勒紧,只好挺直着背部,手指揪住他短黑的发梢:“就剩半个小时了,我得走了。” “我开车送你。” “那也得赶紧出发啦!” 他终于动了,但只是将埋在她胸口的动作转换为将她拥入怀中,长臂绕过她的后背,慢条斯理地一下又一下梳理她的发尾。眼皮轻阖,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耳垂,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廓,悠然道了句:“再抱五分钟。” 霍莘莘无奈,只好放松下来,享受着对方带来的温暖。 男人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她的碎发挽至耳后,突然动作顿住,从怀里起身,看向她的耳垂,眼睛微微眯起。 “怎么了”霍莘莘意识到什么,顿时哑然,想抬起手去捂耳朵,但被男人制止。 黎颂直勾勾盯着那个在阳光下不断闪烁的钻石耳钉:“黎泽送的?” 知道瞒不过,她只能点头。他粗粝的指腹摩挲着细软的耳垂,脸上却看不出情绪。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男人已经放开了手,重新恢复温和,掌心一扣,揽住她的腰将她从桌子上抱了下来。 “走吧,我送你。” 他去拿反光板,望着他的背影,霍莘莘松了口气。犹豫片刻,她抬起手将耳钉取下,收进了包里。 约拍在一家拍摄馆进行,风格偏居家舒适,有两套服装要拍。因为霍莘莘总控制不住做慈善,给妹妹多拍了很多张底片,等结束时已经是四点多。 客妹换好衣服出来,看向她问道:“姐姐,你家在哪边?要不要一起打车回去?” “不用,”她收起相机,笑得很温柔:“我男朋友来接我。” “喔,好嘞,那我先走啦。” 等人离开,霍莘莘收拾好东西,一路走到大厅,还没来得及给黎颂打电话,就看见大厅门口的熟悉身影。 男人穿着深灰色的短款羽绒服,长身玉立,黑发柔顺,眼镜片泛着微光,远远笑着伸手朝她挥了挥,露在外的手指修长白皙。 “黎颂!”她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兴奋地跑到他身前,仿佛一只欢快的小鸟:“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还没给你发消息呢。”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奇怪问道:“怎么突然换了件衣服?” “我刚到不久,”黎颂接过她的包,稍作迟疑,然后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动作开始有些生硬,但在宽厚而温热掌心彻底包裹住她的手后,力度随之加重了几分:“在店里不小心洒了水在身上,就换了一件。” 霍莘莘看着男人有些快的脚步,没多想:“我们要去哪儿?你今天没开车吗?” “地方不远,所以没开。” 街道上还残留着冬日的积雪,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很快形成雾气。两人并肩行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黎颂几乎每隔两步就要低头看她一眼,手攥得很紧,上扬的嘴角就下来过,眼中映着周围亮起的街灯,像是满载星河。 接连几次,霍莘莘被逗笑了,鼻头冻得通红,捏着他的手指明知故问道:“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喜欢啊,”他轻声回答,手指与她的交织在一起,紧紧相扣,他歪了歪头,唇角轻触她的发顶,声音中满是满足:“超级喜欢。” 她咯咯地笑出声来,环住他的胳膊贴了上去。 他们一路走到一个商场外,这会儿似乎正在表演,音响声音格外大,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圈的人。霍莘莘踮起脚尖,试图借着人群缝隙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看到。 黎颂注意到了她的好奇,他望向表演的方向,然后低头看着她:“想看吗?” “我就是好奇,”她都打算走了,男人居然直接从身后抱住她的大腿,直直将她举了起来。一下子,眼前视野变得开阔,她顺利看到人群中正在跳舞的小姐姐们。但那都不重要。 “啊啊啊黎颂!快放我下来!” 周围路人纷纷投来善意的笑。重新回到地面,霍莘莘心跳不已,她抓住他的手,假装生气地狠狠咬了一口…… “不是你说想看吗?”他有些无辜。 “那你也不能这样突然把我举起来啊!”她嘟着嘴说,突然又蹙起眉头:“你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男人随意解释几句最近有在锻炼,然后迅速转移话题:“外面太冷了,我们快进去吧。” 进入商场后,黎颂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存储柜,将霍莘莘的包小心地存放好。他们随后开始在商场内闲逛。 饰品店内,霍莘莘捏着一只猫耳发箍,使坏说要给黎颂戴上。本以为会换来男人的严词拒绝,结果他什么也没说,温顺地低下头,任由她在自己头上摆弄。 原本戴着眼镜气质清冷的男人,此时头顶竖起两个黑色猫耳,竟然有点可爱。霍莘莘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黎颂脸上泛起一丝羞赧,伸手想要摘下发箍,却被阻止。 “戴着嘛!超可爱的!” 黎颂今天似乎特别迁就她,他没有反驳,只是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他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同系列的白色猫耳发箍,勾起嘴角,向霍莘莘示意。 “”行吧,反正她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在乎的人,如果戴上就能一路看着猫耳黎颂,死了也值!她露出大义凛然的表情,上前,让对方将发箍戴在自己发顶。 伸手捏了捏她的猫耳,男人心满意足。 “我们拍个合照吧!”霍莘莘手在口袋里摸来摸去,突然想起她的手机在包里,而包则被锁在一楼的存储柜中。 “要去拿吗?”黎颂的笑容有些僵。 她思索片刻,摇头:“算了,懒得下去,反正有你在呢。”说着,双手挽住他的胳膊,仰头笑嘻嘻道:“那么现在,请黎老板为我们的猫耳付钱吧~” 黎颂透过镜子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轻咳两声:“我们出去后能不能先摘下来?回家后你想让我戴多久都可以。”他眨眨眼。 “不行!”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没有!” “喝奶茶吗?” “喝。” “可你现在没钱呢,楼下储存柜也是用我手机存的哦。” “好吧,回家再戴也行,只戴给我一个人看。” 晚饭时分,他们选择了一家气氛热烈的火锅店。在热气腾腾的火锅旁,霍莘莘不时用手拨弄着滑落的长发,显得有些不便。黎颂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发圈。 他坐在霍莘莘身旁,轻轻地将她的长发扎起,动作温柔而细心。她有些惊讶,侧过头好奇地问:“哪来的?” “隔壁随便买的。”他轻描淡写回答。 实际上,这层楼都是餐厅,他向外面排队等候的女士们询问了一圈,好不容易问到,花钱向人家买的。 饭后,他们前往商场顶楼的电影院。电影是黎颂选的,本来霍莘莘还有些好奇,漫画世界的影视作品和现实世界会有什么不一样。 他们抱着爆米花和可乐,坐到最后一排。然而电影刚播十分钟,她就有些意兴阑珊,开始用爆米花打发时间。 这部古早的科幻片对她来说,甚至可以当作纪录片来看,与她所在的3871年相比,严重落后于时代。她悄悄打了个哈欠,瞄了一眼身旁的黎颂。他似乎看得很认真,也是,对他来说这电影应该挺有意思的。 好无聊,手机也没带在身上。 此时剧情在主角们的聊天阶段,没有乱飞的机器人和各种激光,影厅内偏暗。她一手撑着脑袋,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用视线描绘男人的侧面轮廓。 看电影哪有看帅哥有意思呢? 她才从额头看到睫毛、鼻梁,男人突然偏过头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我特意选了一部无聊的电影。” 霍莘莘捏着指间的爆米花,表情充满疑惑。 他的目光炽热而专注,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发丝都交织在一起。说话时,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他笑得格外张扬: “因为这样,你才会一直看我。” 没有给她思索的机会,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扣在她脑后,霸道的亲吻落了下来。带着些不管不顾的莽撞,与昨天的温柔截然不同。唇齿轻碾满咬,随即撬开她的牙关,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仿佛要夺走她的呼吸,她的一切。 霍莘莘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后的手掌让她无法逃离,只能晕乎乎地双手缠绕上他的脖颈,条件反射般回吻着。 这种尺度的吻似乎超过了清水的范畴,她想,睁开迷蒙的眼睛。正犹豫要不要关闭录制,手臂突然擦过一个尖锐的东西。投影突然大亮,借着光,她瞥到男人右耳耳垂,有个钻石耳钉,正在闪闪发光。 一瞬间,霍莘莘清醒了过来。她用力推开男人,用手捂住自己的唇瓣,擦去上面的唾液。脑中好像闪过一道电,如梦初醒般,她将之前男人的种种奇怪言行都串联在了一起。 她抖动着声线,不敢置信地说:“黎泽?!” 但随即,她更加慌乱的看向视线右下角,那里,属于录制中的绿光还在无声无息地亮着。 一切都完了。 第35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16 时间倒流, 回到前一天晚上。 黎泽的心情如同被冬日的寒风侵袭,冰冷而沉重。他原本已经下定决心,无论结果如何, 都要放手一搏, 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爱情!然而他还没开始行动,却发现原来胜负已分, 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烧烤店内,人声鼎沸, 热闹非凡,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料和烤肉的香气, 让人垂涎欲滴。烤架上烟雾缭绕,师傅们忙而不乱,熟练地翻动着各种肉类和蔬菜。 角落的一张桌子上,黎泽正和同事相对而坐。 同事一边摇头叹息, 一边大口地喝着啤酒, 又撸了一口羊肉串,砸吧着嘴,享受着食物带来的满足感。 黎泽养生, 不喝酒,晚饭后也不进食。今晚, 睡觉的时间却出现在烧烤店,已经是他难得的放纵。他看着同事, 无奈道:“请你吃烧烤你还真就只顾着吃了,也说点什么啊,我正难受呢。” 同事擦了擦嘴, 语重心长地说:“兄弟,这我还能说啥啊?人家都已经复合了, 你也已经OUT了,难不成你还想为了爱去做小三?”他见黎泽神情微动,立马竖起眉头,严肃地制止:“我劝你别有这想法。哥儿们,天下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好找?挖墙脚的事咱不做,不能当那没尊严的人。” 黎泽捏着杯子,喝了半杯水,但心中的愁绪却丝毫未减。他低声说:“你不懂,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女人,再漂亮也只是个女人。”同事不以为然地说。 想到楼梯口那个拥抱,黎泽神色黯淡。“你一定要幸福”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感觉像在道别,他大概彻底没戏了吧。 屋外寒风呼呼的吹,耳边是店内嘈杂的划拳、饮酒、聊天,黎泽默默看着玻璃窗外发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等他回过神,却发现对面的同事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原本的散漫被一抹微笑所取代,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四目相对,同事募地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如果她成为你的嫂子,你只能每天看着她和你哥哥黎颂恩恩爱爱,你甘心吗?” 黎泽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十年前,那段被两人排斥在外的日子,他瞳孔微颤:“不……”但很快,他醒过神,震惊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 同事没回答,继续问:“你觉得她爱你吗?”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有着无穷的吸引力,让黎泽再次忘记了刚才的思绪,又一次被对方带着走。他缓缓开口,有些许不确定:“她对我是有好感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和她在一起的不能是你?” 黎泽犹豫了:“可她已经和我哥复合了。” 同事的声音低沉而诱惑:“那又怎样?不被爱的才是小三,只要让她足够爱你,发现你的好,就绝不会再选择黎颂。” 这股声音仿佛有着魔力,黎泽眼中的挣扎逐渐消失,他问:“可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同事从口袋里取出一副眼镜,那是和黎颂完全一样的银丝眼镜,“明天黎颂安排去万达约会。但霍莘莘有工作,工作地在孔雀大楼A座,要下午才会结束。明天,我会负责拦住黎颂,让他无法及时抵达,你可以带霍莘莘去任何地方。”他眉眼带笑,将眼镜轻放在桌上,推至黎泽面前,慢条斯理道:“戴上它,你就是黎颂。” 黎泽眼睛出神地看向面前那副眼镜,心中十分复杂。在一阵沉默之后,他伸出手,将眼镜缓缓攥在了手中- 设身处地的想,你正在看一本少女漫。经过一系列拉扯,男女主终于互表心意,成功走在一起。 可还没开始磕糖,女主转头就和男二恩恩爱爱,甚至还抱在一起接吻,给你当头一棒。 不管有什么苦衷,这种剧情你能接受吗?不得当场辱骂作者是不是脑子进水,顺便再狂喷一波脚踏两只船、玩弄他人感情的碧池女主。 很遗憾, 霍莘莘就是这个碧池女主。 如果没有录到最后一句话,还可以将刚才的约会含糊成是跟黎颂,但可惜她没有删除剧情功能,已经无法挽回。 她现在很慌。 黎泽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眼神坚定而执着,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刚才的约会我们多么开心,那些快乐都是我带给你的,不是黎颂!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他眼神中充满不甘:“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你心里有我?” 霍莘莘瞥了眼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只好先轻声哄骗:“嗯嗯宝贝你说的都对,你先把柜子打开,我拿包。” “”黎泽本来还想进一步的深情表白被迫哽了回去,他顿了顿,十分憋屈地回头输入自己的手机号和密码,柜门应声弹开。霍莘莘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这一看她就忍不住扶额,屏幕上显示着黎颂给她打来的几十个电话和无数条消息。 她大脑飞速运转,心中暗自思量:消息可以稍后回复,总之现在决不能让黎颂看见这一幕。 她把手机放进口袋,目光迅速转向黎泽,她的步伐坚定而迅速,一步步向他靠近。黎泽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背部紧贴在柜子上。 霍莘莘深吸一口气,挤出完美的笑容:“阿泽,你也不想让黎颂知道你冒充他和我约会,对吧?”??? 额,其实他在下定决心时就做好了和哥哥撕破脸的准备。但他还没开口,就被女人用手捂住,手动闭麦。 “闭嘴,”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不想,我也不想。” 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回家去,不再生出任何事端! 刚才的事可以后期录一个女主独白,比如其实在约会的途中她就已经发现了异常,而经过那一吻,她终于醒悟到自己对黎泽毫无感情,加深了对黎颂的爱!虽然吧,女主和男二接吻肯定免不了被读者狂喷,但到时候提前在简介写个排雷,问题应该也不会太严重只要故事的最终结局是1V1就行,这是底线! 老天爷,可别再给她整些过不了审的情节了。霍莘莘在心里默默祈祷。 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乖乖靠柜子站着,像是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被捂住的嘴嗫嚅两下,本想说什么,但目光迅速向她身后瞟了瞟,又闭上了嘴。霍莘莘正专心编剧情,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所以咱们做个交易,这次就当你一时冲动,我不会怪你。咱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免得你哥知道了生气,以后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回到普通的嫂子和弟弟的关系,怎么样?” 黎泽微微垂着头,他长长的眼睫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轻轻眨了眨眼,示意霍莘莘放开手。 霍莘莘的另一只手还按在他的锁骨下方,整个上半身都抵着他。见状,她犹豫了一下,松开捂住他嘴的手,问:“你同意了?” 黎泽似乎并不着急回答,他轻掀眼皮,扫了一眼她身后,忽然嘴角含笑,提高音量,拖着长长的尾音道:“嫂子,你这是在邀请我当小三吗?” 霍莘莘急忙再次捂住了他的嘴,瞪眼看向他:“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黎泽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流畅的下巴抬起,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好整以暇地看向她身后。 霍莘莘还疑惑他在犯什么病,募地感觉背后一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凸起,额头上也开始冒出冷汗。她的动作变得僵硬,像是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慢慢地转过头。 她的视线对上了一张古井无波的脸,银丝眼镜的镜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让人无法窥视到镜片后的真实情绪。 霍莘莘如同触电一般,瞬间从黎泽身上弹开。然而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她只能垂死挣扎:“黎颂,你听我解释” 然而,男人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没关系,”他淡笑着,仿佛在害怕从她口中听到什么难以承受的真相,迫不及待打断她,只是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他不会是气疯了吧?霍莘莘有点紧张,手指绞在一起,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鼓起勇气,缓缓走上前去。 黎颂只是温柔地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耳边的碎发别至耳后,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的声音柔和而平静:“晚饭吃了吗?” 她抿起嘴,点点头,心中有些心虚。 “吃的什么?” “火锅。” 黎颂牵起她的手,细细把玩着,他的声音很轻:“这样啊,胃会不会不舒服?要不要去喝点茶?”说着,就要带她离开。 霍莘莘看向他,表情呆愣。 啊,完全没生气?昨天兄弟俩不还因为分手的事大打出手吗?这会儿黎泽脸上还戴着那副银丝眼镜,他居然什么都没有问?这让她该怎么应对? 她心中暗自叫苦,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但就在她刚走了没两步,另一只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抓住。 黎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看向哥哥的视线充满挑衅:“她说了要跟你走吗?” 黎颂回头看向他,表情冷了下来,他的声音平静中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放手,阿泽。” “如果我说不呢?” 两人目光碰撞,无声的火花在空气中炸开。 而处于这场对峙中心的霍莘莘,看了眼同时被抓紧的两只手腕,又看了看周围频频打量这边的路人,心已经彻底麻木。 第36章 青梅竹马是同卵双胞胎17 霍莘莘轻点鼠标, 将精心修整后的照片上传至社交软件,很快,点赞和评论纷至沓来。 【好喜欢图一- 老师, 请问年后您还在H市吗?想约您拍照- 礼貌问镜头, 好喜欢这种风格- 蹲蹲修图教程- 模特一枚,请问接互勉吗?照片可看主页】 她的视线在后台数据上稍作停留, 不到一周的时间,粉丝数已经暴涨近十万。又看了看刚给客妹发去图片便火速收到的尾款和新的预约, 霍莘莘顿感压力山大, 开始兢兢业业地回复评论和私信, 致力于为她的“金主”们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忙碌地回复完消息后,她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日程,发现一月份的大部分时间已经被预约满了,这让霍莘莘感到非常满足。 她已经决定开启新的路线——成为大女主! 【在经历了一系列的纷扰和纠结后, 女主终于明白, 专注于事业才是她最应该走的路。她不再在男主们之间徘徊,而是全身心投入到摄影、修图和自媒体经营中,迅速成为了互联网上备受瞩目的女摄影师。】 多棒的剧情! 回想几天前, 商场内,众目睽睽之下, 两兄弟像拔河一样扯着她的手谁也不肯放开。那场面真是尴尬至极,想想都觉得丢人。她一气之下甩开两人的手, 冲出商场,跳上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回到家后, 她直接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显然, 现在是无法逻辑通顺地与任一男主达成HE结局了,那索性谁也不选。什么?三个人??不许说这些不能过审的内容,这是纯爱少女漫,纯爱! 霍莘莘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因长时间工作而感到酸胀的脖子,从电脑前站起来。她已经连续工作了五个小时,窗外的天空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深蓝色。 总觉有什么事忘记了,她思考一阵,才猛地想起今天是除夕夜。 在现实中霍莘莘很少庆祝春节。因为春节期间,老板一般会给出天价加班费,这是她抓紧赚钱的好时候。不过后面毕业入了编制,没有加班兼职的机会,她会选择回到老家,去孤儿院看望院长奶奶,和那里的孩子们一起过年。 但由于回家的路途遥远且费用昂贵,她最经常的选择还是留在公寓里,买一些平时不常吃的美食,找一部评价不错爱情电影,独自享受这个特别的夜晚,迎接新年的到来。 可这里是漫画世界。 霍莘莘看了一眼手机里颇为可观的银行卡余额,正在思考该如何犒劳自己时,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黎泽正努力地凑近电话,想要偷听对面的谈话内容。然而,他的耳边只能捕捉到奶奶的声音,电话那头的谈话声始终显得有些沉闷。与此同时,黎颂正将餐桌上的菜摆放好,看似专心,眼神却也总无意往这边看来。 她转了个方向,继续与电话那头的霍莘莘说道:“莘莘啊,你直接过来吧。今天爷爷奶奶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有你最爱的锅包肉、酱骨头,还有油焖虾……别觉得不好意思,多你一双筷子又吃不了多少。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在家多孤单,过年就应该热热闹闹的。听奶奶的话,来奶奶这儿吧。”她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黎泽,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顺应他的心思,又加了句:“我让小泽去接你,听奶奶的话哈。” 挂断电话,刚刚还在周围打转的黎泽早已跑没了踪影。 黎颂扶了扶眼镜:“奶奶,饮料还没买,我去一趟超市。” “等一下。”她上前握住黎颂的手,看了看客厅里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其他人,沉声道:“小颂,跟奶奶说实话,你们兄弟俩上次吵架是不是因为莘莘?” 黎颂微笑着宽慰她:“没有的事,您想多了。上次只是因为一些小事,我和阿泽有些分歧,莘莘只是来劝架的。” “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还不糊涂,”慈爱的奶奶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我确实很喜欢莘莘这个小姑娘,也曾想过撮合你和她,但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兄弟俩因为一个姑娘而争吵起来。” “你们这么多年来一直和睦相处,你从小就很懂事,总是让着小泽,这些我们都知道。小泽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也是非常尊重你这个哥哥。” “你们是双胞胎,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们更亲了。”奶奶拍了拍黎颂的手,仰头看着他,声音颇为沧桑,“本来我是不想邀请莘莘来过年的,怕你们又起争执。但看到你们兄弟俩同时求我打电话,奶奶又心软了。” “你们三个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奶奶不知道,也不想过多追究。但是小颂,你和小泽是兄弟,应该先有彼此,再有其他人,明白吗?” 黎颂默默听着,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最后只回了句:“知道了,奶奶。” 等他拿着围巾走出家门,正巧迎面遇上兴高采烈的黎泽和半张脸都埋进衣领的霍莘莘。 她看到他们两人同时出现,脚步明显踌躇了一下。 冰空气在鼻尖萦绕,黎颂走到她身前,将手中的围巾仔细缠上她的脖颈,柔声问:“家里有橙汁和椰奶,还有什么想喝的饮料吗?” 霍莘莘思考两秒,小声说:“想喝可乐。” “走吧,”黎颂微微一笑,最后调整好围巾,伸出手想要牵她,但霍莘莘的身体突然一歪,黎泽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对哥哥挑了挑眉:“哥怎么不问问我想喝什么?” 霍莘莘本来是馋一口黎奶奶的年夜饭,现在看到这场面,她的表情变得无语,扭头就想往回走。 “等等等等,我错了,”黎泽急忙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超市的方向引导,然后迅速放开手,双手投降,带着讨好的笑容说:“我也想喝可乐,一起去嘛。” 霍莘莘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轻哼一声,双手插兜,自顾自走在了前头。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路灯渐次亮起,与深蓝色的夜空交织,营造出一种朦胧的美感。冷暖色调的光线交织打在三人身上,为他们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三人的脚步在雪地上踩出稀稀落落的声响。黎颂轻轻扶了扶眼镜,他的视线投向前方,话语却是向身边的人发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之前说的,别忘了。” 黎泽外套大喇喇敞开,双手抱在脑后,也不恼,脸上带笑看着前面女人的背影,慢悠悠跟在一步之后。他已经四五天没见到她了,这会儿能看见一个背影已经十分满足。 闻言,他懒散地答道:“知道了。各凭本事,不让她为难呗,这话你说七八遍了。” 黎颂停下了脚步,黎泽也随之站定,两人静静对视。 “你最好能说到做到,”黎颂压抑着心底的无名火,眉眼越来越冷:“黎泽,我只是比你早出生十分钟,没有必须谦让你的理由。我现在和你好好说话,一是因为我不想让奶奶担心,二是不想因为你的幼稚行为再次把她吓跑。” 看到对方吊儿郎当的态度,他镜片微闪,眼中的警告越甚:“我不知道你和我争是觉得好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如果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我,这次,我希望你能体面地退出。” 黎泽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被认真取代,他一字一句开口:“同样的话也送给你。” 气氛再次紧绷,寒风夹杂着雪粒,在两人之间无声流动。 霍莘莘不知道超市在哪里,走到路口时,她回头望了一眼,发现两人远远地站在后面,相互对视,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男人啊总是让人难以理解- 夜幕的降临,爷爷还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着最后一道佳肴,而黎爸黎妈,平日里在省城教书育人,如今也趁着假期回到了家中,正在客厅里挂年画。 餐厅里,平时只用到一半的方桌此时已经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各色菜肴,诱人的香气在室内弥漫开来。奶奶正忙着摆放碗筷,看到霍莘莘他们回来,便热情地招呼了一声:“莘莘来啦?老黎,动作快点,准备开饭!”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爷爷坐在最上首,对面是奶奶和黎爸黎妈。霍莘莘想着自己是蹭饭的,本想找个角落的位置悄悄坐下,却不知被谁按着肩膀,坐在了两兄弟中间。 她偷瞄了一眼右手边的黎颂,他脱去了外套,露出半高领的修身羊绒衫,坐得端正挺直。又看了看左手边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套头卫衣,双腿随意岔开,坐姿自在的黎泽,心中暗暗叫苦。 “好了好了,开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奶奶笑着宣布,接着夹起一块溜肉段,放到身边儿子的碗里。 黎爸是个面容平和、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身材偏瘦,十分捧场:“哎,出门在外,就好妈这一口。” 黎妈是个短头发、同样戴着眼镜的干练中年女人:“懂了,这是在说我厨艺不行呗?妈,什么时候把这厨艺传给他,让他自己做去。”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品尝着丰盛的菜肴,一边谈笑风生,气氛热闹而温馨。对于霍莘莘来说,这种体验有些新奇。 黎爸给霍莘莘夹了一筷子粉条,笑着问:“莘莘啊,回家有什么打算?找工作了没?今年你爸他们会回来吗?” 黎妈则给她夹了一块锅包肉,假装生气地说:“大过年的说什么工作,你看你多不会聊天。” “我这不也是关心嘛!”黎爸辩解道。 霍莘莘看着自己碗里迅速堆成山的菜,有些无从下手。黎泽帮她倒满可乐,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爸就这样,说话比较直,我哥跟他简直一模一样。” 黎颂瞥了他们一眼,但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得默默将霍莘莘爱吃的虾挪到离她更近的位置。 黎爸注意到两人在说悄悄话,感慨道:“平时小泽就只知道自己埋头吃,来了长辈也不叫,这点没小颂做得好。不过今天还挺乖,晓得给客人倒饮料了。” “不会说话就多吃饭。”黎妈瞪了他一眼,然后给小儿子夹了一块肉,眼神柔和:“小泽健健康康长大妈妈就很高兴了,你在妈妈心里就是最乖的。”接着又给大儿子夹了一块,语重心长地说:“小颂有点太瘦了,要不跟着弟弟去锻炼一下啊?” 餐桌上,大家你来我往,互相夹菜,互相敬酒,气氛热烈而和谐。霍莘莘也夹杂其中,一顿饭吃下来,脸都要笑僵了。她还不太习惯这种过年的模式,尤其是在黎爸黎妈这些完全陌生的长辈面前,有些放不开。只录制了一些热闹的场景,就默默地吃起了自己的饭。 不过一顿饭下来,倒是让她发现一些不对劲。 黎爸黎妈作为教师,他们的教育方式似乎并不那么妥当。每当夸赞其中一个儿子时,总会习惯性地牵扯到另一个,诸如“多向哥哥学习”或“让让弟弟”这样的话总是脱口而出,这与她在漫画原著中了解到的慈爱形象大相径庭。 而黎颂黎泽长期与父母分开居住,明显不太亲近。 霍莘莘一边细细咀嚼着嘴里的虾,若有所思。 她开始怀疑,两兄弟与原著中性格的差异,是否与他们的父母有关。难道幕后凶手通过影响父母来影响主角吗?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比起之前单纯的催眠,这可真是放长线钓大鱼啊。 黎泽注意到霍莘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左手持杯,装似认真地听父母们分享在学校的故事,右手却不动声色转移至桌下,偷偷握住了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逗。 反正没开录制,霍莘莘也就随意了。 爷爷热情招呼道:“莘莘,多吃点哈。” 她下意识抽出手,放到桌面上,坐直身体:“好的爷爷,我吃了很多,都快吃饱了。” 柔软的触感消失,但男人的手却并没有因此收回,依旧放在她腿上。 因为一直待在室内,她今天穿了一条略薄的黑色牛仔裤,腿部线条在裤子的包裹下显得更加修长纤瘦。男人的手很大,皮肤白皙,手指细长,每一节都清晰分明,当他的手展开,宽大的手掌与她的大腿完美贴合。白与黑的碰撞格外醒目。 很快,被手掌握住的那一截大腿就泛起了热意。 “你这才吃了多少?饭都没吃就饱了?我锅里还煮着饺子呢。”爷爷说道。 霍莘莘虽然懒得追究,但也不想让对面的人看见他们在餐桌下的小动作。黎泽可以不要脸,她还要呢。这时候不好伸手去把对方的手打掉,她只能耐下性子,尽量绷直背部,让身体靠近桌子边缘,试图遮挡。 可这能挡住桌对面的人,却挡不住身处同一排的其他人。 但这只能挡住对面的人,却挡不住同一侧的视线。霍莘莘正用眼神与黎泽较劲,突然,右手边的黎颂将手搭上了她的另一条腿,却对着爷爷轻声笑道:“别说莘莘,我都要吃不下了。” 爷爷没理会他们的对话,起身去厨房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霍莘莘试图用手臂遮挡,但效果并不理想。就在爷爷越走越近,即将看到桌下的场景时,黎颂突然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饺子盘,挡住了他的视线。 “爷爷,这些就够了。” “好好好,你们先吃着,不够我再煮哈。” 餐桌重新恢复热闹,但桌下的暗流却无人察觉。 “阿泽,别光喝酒,多吃点菜。”黎颂说,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拿走你的手。 “我都吃饱了,哥,你是不是还没给爷爷奶奶敬酒?”黎泽反唇相讥:你怎么不拿走? 两人的明争暗斗刚开始,霍莘莘突然站起身,让他们的手不由自主地滑落,身子一歪,顿时都有些措手不及。 霍莘莘皮笑肉不笑:“我去趟卫生间。” 餐桌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两人只能用眼神无声交流,彼此心照不宣。 【你就非得把人吓跑?】 【本来都好好的,谁让你来凑这个热闹】 两人同时移开视线,相看两生厌。 饭后,爷爷奶奶都留她在家里一起看春晚,霍莘莘连忙拒绝。她还是觉得一个人安安静静过年更自在,况且一看到某两张完全相同的面孔,她就觉得胃在痉挛。 终于,她回到了自己冷清却自在的小家。霍莘莘打开客厅的电视,将音量调至最大,然后心满意足地躺进柔软的沙发里。春晚?无法理解这无聊乏味的节目怎会持续播出至3871年。 她挑选了一部看起来颇具吸引力的电影,然而,片头尚未播放完毕,门铃声便突兀地响起。霍莘莘只得按下暂停键,耐着性子前去开门。 门外,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黎颂和黎泽两兄弟保持着近一米的距离,各自手中拎着一些零食。门梁上没有悬挂的灯笼,只有白炽灯的光线从上方倾泻而下,两人的表情都略显僵硬,不太好看。但当门一打开,他们便同时换上了笑容。 “担心你一个人无聊,所以来陪陪你,”黎颂示意手里零食和饮料,还没来得及多说,黎泽已经从身边的缝隙挤了进去。 “其实是我们觉得春晚太无聊了,来你这躲躲清净。怕你不肯收留我们,还特意带了这么多零食作为贿赂。怎么样?”黎泽边说边亲昵地揽住霍莘莘的肩膀,带着她往里走 黎颂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随后跟了上去,顺手将门带上。 黎泽是第一次在霍莘莘装修后的家中落脚,但他似乎毫无生疏感,仿佛回到自己家一般,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莘莘,你这沙发好舒服啊!你在看什么,电影吗?” 但似乎没有人搭理他。 黎颂提着袋子走向餐桌,熟门熟路地打开木柜:“莘莘,杯子在哪?我记得之前都给你收在这儿了。” “哦,有几个我用完顺手放楼上了,等等我去拿。” 黎颂烧了一壶水,又问:“我带了些花茶,你要喝哪种?” “我看看都有哪些。” 被忽略在沙发上的黎泽垮着脸,看着在餐桌旁显得十分亲密的两人。思来想去,从袋子里摸出几个梨,走了过去:“莘莘,有水果刀吗?” 黎颂拿起热水壶,顺手打开某个抽屉,拿出一把水果刀递了过去, “垃圾桶在哪?” “你脚边。” “果盘呢!” “厨房进门右手边,头顶第三个柜子,”黎颂语速颇快地说完这段话,最后,面带微笑看向自己的弟弟:“还需要什么?” “”黎泽感到自己在这个小圈子里存在感稀薄,只能咬着牙,不甘心地说了句“谢谢哥”,然后悻悻地朝厨房走去。 最后,茶几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零食水果,甚至中央还赫然摆放着一个诱人的六寸栗子蛋糕。 黎泽坐在沙发一角,十分不爽地盯着两人手里的马克杯:小熊和小兔子,纯手工,一看就是情侣款,而他的却是最普通的玻璃杯。 哼,花里胡哨。他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满是不屑,仿佛再看一眼那几个杯子就会失掉尊严。 电影是霍莘莘随手选的,没想到看似小清新的封面下竟是末日惊悚片。反乌托邦题材,大量描写未来世界的犯罪横行、恶劣环境以及官僚主义,居然让霍莘莘感到一丝共鸣,想起下班时经过的那条平民区内漆黑无人的小巷,连手中吃薯片的动作都放慢了下来。 突然,左边沙发传来了动静,黎泽挪动身体,紧挨着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莘莘,我害怕。” 黎颂:??你要不要先看看你的身高体型,再看看自己都在说什么? 霍莘莘却表示理解,她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一边伸手轻抚黎泽的头:“别怕,未来虽然很烂,但也没糟糕到这种程度。” 她之所以会放两兄弟进来,主要也是因为确定了大女主路线,她已经不打算录制和男主相处的任何剧情,所以对他们的到来也就顺其自然。此刻,即使是肢体上的接触,她也表现得十分自然。 镜头缓缓推进,穿过一条幽暗的走廊,墙上挂着的肖像画里人物眼神似乎随着光线的摇曳而移动,显得既诡异又生动。 黎泽裹紧了身上的毛毯,又向霍莘莘身边蹭了蹭,几乎整个人都要坐进她的怀里,那小鸟依人的模样与他高大的身躯形成了鲜明对比。 黎颂如鲠在喉,却只能看着两个人越靠越近,黎泽身上那毯子甚至直接裹住了两个人,只露出两张紧贴在一起的脸。 实际上,黎泽都没怎么看电影。他小心翼翼伸出一只胳膊,从身后虚虚环抱住靠在他胸口的女人,确保她足够舒适。正调整动作呢,瞥见哥哥阴暗的表情,他乐了,心中不由得暗自得意,更加惬意地往后躺去,享受着美人在怀的满足感。 随着电影进入尾声,片尾的字幕开始滚动,霍莘莘伸了个懒腰。依靠在黎泽这个人体暖炉旁,加上柔软舒适的沙发,她竟然感到了一丝困意。 远处开始传来烟花和爆竹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 黎颂瞥了一眼时钟,见午夜将近,便伸手打开了客厅的灯:“快到十二点了,要不要出去看烟花?”他们都过了玩烟花的年纪,在加上室外寒冷,所以没买烟花自己放,但可以蹭着看看邻居的。 于是,三人各自披上一条毯子,一同登上了顶楼的阳台。 一开始,是零星的烟花从地面升起,它们像是试探性的使者,宣告着盛宴的开始。烟花呼啸着划破夜空,到达顶点后,猛地绽放开来,释放出耀眼的光芒。红色、绿色、蓝色、紫色,各种色彩交织在一起,将夜空装点得绚丽多彩。 霍莘莘的眼中闪烁着兴奋和好奇,她双手紧握阳台的扶手,身体微微前倾,面庞在不断变化的紫色和蓝色光芒映照下更显生动。 随着新年钟声的临近,烟花的数量和规模逐渐增加。一朵朵烟花如同盛开的花朵,竞相绽放,争奇斗艳。它们或如瀑布般从高空倾泻而下,或如繁星般点缀在夜幕之上,或如光环般层层扩散,形态各异,美不胜收。 就在时针正式指向12点的瞬间,霍莘莘感到自己的两只手被温暖的手掌牵住,她抬头望去,只见黎颂和黎泽站在她的两侧,两张极其相似的脸上带着笑容,同时说道:“莘莘,新年快乐。” 霍莘莘愣了几秒,随即眼睛溢满了笑,完成漂亮的月牙儿,同时回握住他们的手。 “新年快乐!” 三人在烟花的映照下,共同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H市三天两日游,不走冤枉路:东区非常有名的咖啡店,叫[辛物语]。目前有两家分店,都在东区,但我觉得1店更好看。地铁从水仙花街站C口出来步行五分钟就到了,装修特别有小资有格调,拍照巨出片!大家一定记得小程序提前预约座位。PS.店长超级帅,运气好可以蹲到他来店里,喝一杯店长亲手磨的咖啡哦。】 【写真馆推荐:强烈推荐@梦幻少女馆!有线下实体店,具体位置在H市水仙花街。店里提供服饰,店长姐姐非常细心温柔,会根据你的脸型调整妆容和饰品,就算拍同一套衣服,不同人的效果也完全不一样。姐姐化妆、拍摄、修图都是亲自上场,所以每天接待人数有限,偶尔也会飞其他地方拍照,目前档期已经排到年底啦!有需要的可以私信预约~】 【H市健身房测评:今天测评水仙花街[泽翼健身俱乐部],刚开业一个月,环境不错,器材都狠心,固定器械和自由力量设备都配备五台,目前没遇到需要排队的情况。男浴室有十个隔间,热水稳定。年卡价格上来说比起其他店偏贵,但结合设备和环境,性价比很高。另,如果要报私教课推荐[黎泽]老师,非常专业。】 【H市八卦小喇叭:[投稿]辛物语的黎颂老板到底有没有对象啊?想追。实在不行,他弟我也可以,反正两人长一样哈哈哈哈- 1L:高柱想得还挺美- 6L:我也想问,辛物语刚开我就常去,那时候每天还能在下班时间排队和黎老板聊聊咖啡的事,最近两年他都很少来店里了,伤心- 17L:他多大了?有三十吗?看着好年轻- 18L:回楼上,他都三十五了!- 29L:天呐,我都不敢想,同时跟他们谈的话会有多幸福- 71L:哥哥不知道,弟弟应该结婚了,我报了他的健身课,上次在更衣室看见他摘戒指- 72L:woc,楼上运气真好,居然抢到了黎教练的课!我请了三个朋友一起蹲点都没抢到。不过戴戒指也不一定是结婚,可能是装饰品(都别戳穿我- 99L:我之前也见到黎颂手上有戒指!你看到的戒指长什么样?是莫比乌斯环的银色素戒吗?- 166L:是熟人,小声说,他俩和[梦幻少女馆]的老板是青梅竹马- 235L:啊??什么言情小说女主剧本!我放弃了,摄影师姐姐超好看,小X书粉丝都快百万了吧?还是青梅竹马,这怎么比得过!我现在很好奇,都是俊男美女,他们有没有内部消化啊?- 681L:弱弱地说,上次去约姐姐拍照,不小心看到姐姐脖子上有条项链,上面挂着个莫比乌斯戒指- 楼主:应本人要求,本贴删除。】 第37章 被不老魔女养大后1 魔女是在交易市场看见的那个孩子。 用于关押小型魔兽的铁笼, 不过半米高宽,他被锁在里面,蜷缩着身体。黑色的卷发因为长时间未打理而粘连在一起, 脖颈、手腕和脚踝被粗壮的铁链锁住, 衣物破败之处隐约可见新旧伤疤,密密麻麻, 深浅不一,新旧血迹交织, 令人触目惊心。 此刻, 他望向笼外的浅灰色的瞳仁黯淡无光, 没有任何孩童应有的天真和活泼,取而代之的令人窒息的空洞感。 察觉到视线,他慢慢掀起眼皮,与她的目光对上。眼眶几乎是瞬间就没过一层泛光的水泽, 干涸的嘴唇动了动, 似乎在说“救我”。 这里是妖怪、精灵、兽人等种族每月交易的集市,开放在禁林深处,因为瘴气, 即使是人类中身体健壮的骑士都难以长久呆在这里,更别提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孩子。 身披黑色斗篷、戴着兜帽的魔女走近笼子, 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太清表情。 见她走近, 头顶两只巨大角的奴隶主,立刻谄媚地迎上前,推销着笼子里的“商品”。 “大人, 别看他只是个人类,他能免疫魔法!禁林的瘴气也奈何不了他, 非常值得研究。” 大概是怕她不信,奴隶主突然念了句咒语。而听到声音,小男孩原本麻木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恐,紧接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四肢开始剧烈地抽搐,青筋暴起,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他体内冲撞,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溢出血液。 他痛苦又凄厉的尖叫,没有在热闹的集市里激起任何反应。 魔女身体动了动,藏于袍子下的手刚有动作,下一秒,小男孩的身体猛地一震,然后停止了抽搐,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无力地倒在笼子里。他的呼吸变得微弱而急促,望向她的脸上,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接着彻底晕了过去。 奴隶主非常得意:“我刚刚念的是死亡魔咒,可您看,他还活着!实不相瞒,这样神奇的体质,我也是第一次见,如果不是最近急着要钱,肯定是要带到拍卖行去卖个大价钱的。” “就算不用来做研究,买回家也能帮忙洗衣做饭,不高兴还能打一顿出气。大人,咱们也是有缘,一百金直接带走,怎么样?” 魔女,哦不,霍莘莘,放于身侧的手攥紧,她没想到这个半兽人会突然施咒,没来得及制止。 无声打开了笼子和铁链,这种低级的禁锢魔法在她面前如同虚设。随后,她手心向上,从空气中凝出一团水,像一条温柔的被子包裹住地上的孩子,让他慢慢从笼子里飘出。 水带走了污泥和血迹,却无法治愈伤口。片刻后,奄奄一息的男孩落在了她怀里。他轻得可怕,四肢瘦小,此时无力的垂落,像个易碎的玩偶。 “嘿嘿,大人真是好眼光,这个金币——”奴隶主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脸上的笑容还在,但眼中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光芒。他的身体向地上倒去,在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化为齑粉。 一阵风刮过,吹去了地上的粉末,黑袍魔女和她怀里的孩子彻底消失,只剩下一个铁笼还静静立在原地。集市依旧热闹非凡,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发生了什么- 在一片被茂密森林环绕的幽静角落,有一栋外墙覆盖有藤蔓的小木屋,此时是早春,藤蔓碧绿茂密,是大自然赋予的天然装饰。 屋内,无声无息挂起一阵风,随后,霍莘莘抱着孩子从空气里走了出来。霍莘莘推开沙发上的书本,将昏迷的小男孩放在上面,然后解开身上的袍子给他盖上。 失去黑袍的遮掩,如同燃烧着的火焰般的头发暴露在外,像瀑布一样长及臀部。她面容精致,皮肤苍白如雪,与红发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她坐在沙发一侧,细细打量着本书的男主——拉斐尔。 回到现实,霍莘莘被告知,在上个世界,幕后凶手的信号只出现了两次,极其短暂的波动后就消失了,难以捕捉。有一有二就有三,这次她接受良好,不需要领导画大饼,修整完毕就来到了第三个世界。 《被不老魔女养大后》,主要讲述独来独往的魔女,某天家中突然闯入一个人类小男孩,他不愿意透露身世,于是魔女并决定收养他,给予他关爱和庇护。 在魔女的悉心照料和教导下,男孩成长为一个阳光、开朗、充满正义感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暴露出真正的身份——邻国王子,他因为继母的阴谋而被迫流亡至禁林,而因为对父亲的误解迟迟不肯回家。 最终,在魔女的帮助下,王子与父亲之间的误会得以解除,他重返祖国,继承王位,与魔女一同开始了新的生活。 总的来说,这是一部主要偏向养娃、治愈且画风十分精致的西幻漫画。 原著里,拉斐尔被继母安排的人丢在禁林里自生自灭,但他们并不知道他能免疫魔法和瘴气,所以他一路跌跌撞撞,闯进了魔女的房子,故事展开。 然而,故事在扭曲后走向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他在半途中被别人捡走,当做奴隶驱使,受尽折磨,过了将近半年才阴差阳错被魔女买走。也正是这半年的奴隶经历,让他的性格变得怪异。 阳光开朗小王子爆改阴暗疯批病娇,他偷学黑魔法,通过阴谋和黑魔法强行登上了王位,成为了一个暴君,发动大规模战争,企图吞并邻国,造成死伤无数。 不仅如此,他没有感激魔女的养育之恩,反而将她囚禁在高塔之中,用铁链限制了她的自由,用消解魔法的法阵将她束缚。他抱着魔女虚弱的身体,表情偏执又疯狂,声音森冷的让人近乎绝望。 “看,你无法逃离,无法反抗。这铁链,这法阵,都是我用来爱你的方式。” “你教会了我魔法,给了我力量。现在,我要用这力量来守护你,即使是以这种方式,”他手指轻轻地划过魔女的脸颊,“你的眼里,你的心里,只能有我。” “你难道不愿意尝一尝亲手养大的我吗?” 总之相当变态。 今天是霍莘莘来这个世界的第三天,从刚来她就一直在四处寻找拉斐尔的踪迹。只是可惜,依旧晚了一步。 霍莘莘无声叹气,伸手摸向小孩的发顶。才五岁的小男主脸颊还有着婴儿肥,配上那一头卷毛,看上去十分可爱。 当然,她绝对不会被这无害的外表所欺骗。要知道稍有不慎,这个还没她膝盖高的小鼻嘎就会长成挑起无数战争,造成数十万人类死亡的混世大魔头! 霍莘莘选择这本漫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上一个世界性格突变的黎颂黎泽显然是受到父母影响,那么,她干脆直接来当男主的“母亲”,亲手把他养大,让他成为一个心怀感恩、善良、懂得敬畏生命的好孩子,不就没有黑化了?虽然现在稍微晚了一步,但她还有十多年的时间可以纠正啊。 她相信,母爱终会感化一切! 而且,几百岁的年龄差在这里,再加上一层“母子关系”,只要好好教育,让男主三观不歪得太离谱,有伦.理的束缚,想必十八.禁应该不会发生。 此外,她终于意识到继续用本名非常不严谨,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手“我是靶子快来整我呀”。所以这次,她特意嘱托同事不要修改漫画角色的外表和名字,她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融入,才能钓到大鱼。 所以现在,她是红发魔女莉莉。 在霍莘莘思考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莉莉!你居然带回来一个人类!!肮脏丑陋脆弱自私虚伪狡诈的人类!!” 窗台下的鱼缸内,色彩斑斓、有着如同扇面般大尾巴的鱼儿正在里面快速游弋,发出阵阵尖叫。 这是魔女养的宠物,贝尔妮芙。 “虽然我很高兴,你终于意识到只钻研魔法很无聊,决定养个孩子打发时间。但既然要养,为什么不选的好看耐活的?比如精灵、人鱼之类的,人类这么丑,又活不了几年,多没意思!” 霍莘莘没理会它的埋怨,绕过脚边的书堆,走向窗台旁的木桌。台面上摆满了各种实验器具,瓶中装有各色液体或粉末。她开始调配魔药,头也没回道:“他能免疫魔法。” 鱼儿漂亮的尾巴不断摆动,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不会是为了做研究才把他带回来吧?” 霍莘莘侧头看它,露出明知故问的表情:“不然呢?”这为了迎合原著女主学霸、书痴的人设。 海鱼还是难以接受,它注意小孩在转醒,立刻大声说道:“既然是研究材料,那他应该像其他魔兽一样被关进地下室,用铁链锁着,每天只给几片面包一壶水不死就行了!为什么要放在沙发上?天呐,我是不是忘记和你说我对人类的气味过敏?噢,我要死了,莉莉!快把他丢到地下室!” 鱼儿一边说着一边吐泡泡,隐隐有翻肚皮的趋势。 霍莘莘无奈看了它一眼,本想再劝两句,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她回头看去,刚才还安然躺在沙发上的小孩此时正着跪在地上,头埋得极低,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如同机械:“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我愿为您奉献一切,做您最忠实的奴仆。” 等等等等,这种话让一个还不到她膝盖高的小孩说出来,是不是有点怪?霍莘莘沉思,看来她需要教的东西还有很多。 她连忙把小小的一团从地上抱回沙发上:“我不是奴隶主,我们之间也不是主仆关系,你不用喊我主人,叫我莉莉就好。”她停顿两秒,反问道:“你叫什么?” 小孩始终低着头,木讷道:“不记得了,请您给我赐名。” 骗人,你可没有失忆。 但霍莘莘没戳穿他,她知道两个人现在还没有交心,不信任很正常。 她沉吟片刻,问道:“小卷怎么样?”她当然不能随手一指,结果说出人家的真名。 听见这个名字,鱼儿笑出声来:“好随意哈哈哈!不过作为试药的材料,能有个名子就不错啦!你应该感到荣幸,卑贱的人类。” “闭嘴,贝尔妮芙!”霍莘莘有点尴尬,她只是不会取名而已,看到小孩卷曲的头发,就想到小卷了。 打开手里刚调配好的魔药,她小心翼翼抬起男孩的手臂,一点一点将药抹在那些狰狞的伤口上,时不时还对着绿色的药糊轻吹一两口气:“你的身体能免疫魔法,魔药的功效可能发挥不出来,但也比人类用的普通药好很多。” “啊啊啊啊莉莉!那可是十年才能长成熟的月光草调配的珍贵药水!为什么要给低贱的人类用!!我不允许!” “再吵的话就把你放回大海。” 尖叫声戛然而止。 四肢的伤口全部敷满,霍莘莘察觉到每当自己触碰,他就会发抖。她暗叹了一口气,这段奴隶经历给心里带来的伤害或许要用更久才能治愈。 “还有伤口吗?”霍莘莘温柔地问道。 小卷嗫嚅着开口:“没有了,莉莉大人。” 不再强行纠正他的称呼,霍莘莘才不信他的说辞,抱着他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毫不犹豫掀开已经破败不堪的上衣。果然,背后同样鲜血淋漓。在她做这些时,男孩始终紧绷着身体,不断在微微战栗。 一直将所有能涂的地方都上好药,霍莘莘瞄了一眼他的裤子。嗯……虽然她觉得和六岁小男孩之间没什么谈性别意识的必要,但她还是十分尊重地将人带到卫生间,把药放到他手里。 “还有一些地方你自己涂,如果实在弄不好,随时喊我,我在外面等你。” 很快,门被轻轻合上。 尚不及洗漱台高的小孩,仰头环顾一圈,确认没有任何监视与魔法的气息后,脸上的怯弱瞬间消失,恢复成漠然。他鼻子凑到药瓶口轻嗅了几下,皱起眉头,无声自语。 “居然真的是月光草” 第38章 被不老魔女养大后2 魔女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虽然, 在这个世界虽然存在众多的魔法生物,如半兽人、精灵、海妖等,可就算他们拥有魔法, 在智慧和工具的运用上, 始终不及人类。一旦人类动用火炮,他们便脆弱不堪, 只得躲进禁林或海洋深处。 但魔女不同。她们源自人类,却超越了人类。她们在痛苦与黑暗中孕育而生, 拥有与人类无异的外表, 却掌握着强大的魔法, 甚至是不朽之身。她们狡猾至极,常常伪装成普通人类,历史上不乏因她们的诱惑或诡计而导致整个城池陷落的悲剧。 此时,六岁的拉斐尔正在计划如何逃走, 他当然不可以给一个邪恶的魔女做牛做马。 小卷?什么破名字, 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可他虽然能免疫魔法的侵袭,但对魔法物品却无能为力。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半兽人用施了法的铁链和铁笼轻易囚禁,再以简单的鞭子——无需魔法, 就能让他遍体鳞伤,无力反抗。 拉斐尔过往的经验告诉他, 不能轻举妄动。 他本想先假意奉承,等摸清情况后再逃走。 但出乎意料的是, 魔女没有对他施加任何束缚,也没有给他吃任何奇怪的药。这些都是前任主人们对他做过的事。 不仅如此,她甚至为他疗伤。 盘腿坐在盥洗室的地板上, 小拉斐尔陷入沉思。 现在他面前就有个窗户,看上去平平无奇, 只需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推开,然后他就能彻底恢复自由。但拉斐尔觉得此事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或许这所房子隐藏着他察觉不到的魔法,或许屋外布满了陷阱,或许那个邪恶的巫女正在外面窥视,只等他一逃就将他捕获! 可是……拉斐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原本血肉模糊的伤口,在抹上魔药后已经开始愈合,冰冰凉凉的感觉十分舒适。 好吧。 他下定了决心,从盥洗室的地面缓缓爬起,心中暗自计划:先利用魔女的月光草药治愈伤口,恢复体力,然后再找机会逃离这个鬼地方! 他打开门,双手捧着那半瓶珍贵的药膏,走到魔女霍莘莘面前,脸上装出一副乖顺而卑微的表情:“莉莉大人,感谢您的恩赐。” “叫我莉莉就好,”霍莘莘耐心地纠正他,然后视线上下打量面前的小不点。 如何养好一只人类?对于霍莘莘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课题。那么就从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开始,首先是“衣”。 魔法虽强,却不能凭空造物。她拿起刚刚从衣柜找出的几条长裙,它们或是哥特式,或是宫廷风,无一例外都是黑色,都是魔女的衣服,绝对不适合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她没找到合适的布料,刚才的集市也不像会出售人类小孩衣物的样子,而去人类集市她还没准备好,只能根据现有的来裁剪了。 手指轻轻挥动,长袖长裙瞬间缩小,变得适合小孩的身形。在拉斐尔还没反应过来时,他身上的破衣烂衫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黑色的宫廷裙装套在了他身上。 拉斐尔:出现了!她果然有阴谋! 给他疗伤是为了让他恢复外表,然后方便他穿女生的裙子?难道这个魔女有什么不正常的癖好?她买他回来不会是出于某种变态的目的吧?那他岂不是超级危险!不行,果然还是要尽快逃出去。 拉斐尔攥紧拳头,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脸上的表情被看出异常,任由邪恶的魔女给自己穿上裙子。 “嗯,刚刚好,”魔女满意地点了点头。 拉斐尔的心情更加沉重。 果然,她就是喜欢看小男孩穿裙子,她买他回来就是别有意图!这很屈辱,比让他这个王子给平民小孩做玩伴,当洗衣工,甚至比被关在笼子里还要屈辱! 他努力板着脸不去低头看自己的模样,同时拼命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没有其他人看见,只要杀了这个魔女,谁也不会知道他曾经穿过裙子。 “哇咔咔,莉莉,再给他变一个辫子!”鱼缸里的贝尔妮芙发出刺耳的笑声。 拉斐尔,面无表情:嗯,还有这条该死的鱼。 “说什么呢你,”虽然霍莘莘也被萌出一脸鼻血,但在欣赏完小正太后,就按照原计划将裙子多余的布料裁去。针线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半空中灵活穿梭,很快,一条裙子就被改成了具有繁复立领的短袖和黑色五分裤。 小小的衣服露出他那小而结实的四肢,洗过澡后的头发柔顺而卷曲,像山羊毛,几缕垂在额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小孩的眼睛大而明亮,闪烁着懵懂的光,似乎对她的行为很不解。每当他眨眼,长长的睫毛就像小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 真是太可爱了! 霍莘莘擦掉不存在的鼻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像个痴汉。她拂去小孩身上多余的线头,柔声解释道:“因为家里没有你能穿的衣服,所以只能用我的裙子现改,你先穿一天,我明天带你去买新的好吗?” 拉斐尔怔了怔,低下头去看。裤子很舒适,是微喇的设计,面料明显十分昂贵,穿在身上,被覆盖住的伤口也不会疼,鼻尖隐约能闻到衣服上有太阳的味道。 在魔女看不见的角落,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居然不是要给他穿奇怪的衣服?阴谋,这一定是有更大的阴谋! 对了,刚刚那条死鱼不是说她要用他做研究吗?或许现在的善待只是临终关怀,将他养的白白胖胖只是为了更好地做研究而已。对,一定是这样。 他暗自点了点头,提醒自己不要麻痹大意。 而当晚饭时分,看到面前一整盘泡在红水里被剥去皮的青蛙时,拉斐尔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曾被卖给过一个树妖做魔药研究材料,每天都要喝不下十种叫不出名字的药剂,它们都有着不同的功效。比如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皮肤下扎刺;又比如极度的情绪失控,从大喜到大悲只不过一瞬间;再比如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甚至恨不得撞墙去死。 回想起不堪回首的经历,拉斐尔的身体本能的颤了颤。但还是毅然决然地拿起叉子,扎向一只青蛙的腿。 没关系,他对魔法免疫,不管吃下什么魔药,最多只是几分钟的痛苦,熬过去就好,他不会死。 照例做好心里建设,他将青蛙腿放进嘴里,努力平静地咀嚼着,牙齿咬断骨头,发出咔哒咔哒的恐怖声音。 但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不,好像也有一点?舌尖首先感受到一阵尖锐的刺激,紧接着一股热浪在口腔内蔓延开来,感觉就像是在吃火一样,眼睛开始湿润,泪水不由自主地在眼眶中打转,脸红耳赤、心跳加速、嘴唇肿胀他抑制不住的开始用快速喘息和咳嗽。 拉斐尔大惊。 这是什么魔法,他之前从未见过,竟然恐怖如斯!! “哎呀,辣椒果然还是放太多了,”霍莘莘连忙给拉斐尔面前的杯子注满水,催促道:“快快快,喝点水。你一会儿吃这牛蛙的时候先在水里涮一遍,应该会好点。” 什么辣椒,什么牛蛙? 拉斐尔睁着朦胧的眼睛看向魔女。但这魔法更恐怖的地方在于,他明明已经疼得不行了,但居然还想继续吃? 六岁的拉斐尔在经受无数次倒卖、折磨、殴打后,第一次产生了崩溃想哭的情绪。 天国的妈妈,魔女真的好可怕QAQ 一直等他怀着视死如归的心吃完面前一整盘青蛙和配餐面包,却没死,也没有更多的痛苦,拉斐尔的心暂时安定了下来。 或许这是个下马威,故意把食物做得这么吓人,好让他产生敬畏。嗯,一定是这样。 小王子虽然在外颠沛流离了许久,但骨子里的礼仪还在,哪怕是啃牛蛙都吃的格外优雅。先小心翼翼叉起,然后认真地吹一吹,确保不会烫到自己。咀嚼时,脸颊两侧的腮帮子鼓起,像两个小球。他吃得很专心,偶尔抬头看看周围,但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的餐盘。 霍莘莘坐在桌子另一头,见他辣得吸鼻涕还在努力啃蛙腿,心都要可爱化了。她本来想一展厨艺,给孩子做点好的,奈何这魔女平时就不怎么吃饭,厨房里正经的食材都没几样,还全是素,她在房子里转悠半天,只能把视线投向角落玻璃钢里本要拿来做实验的牛蛙。 缺少的香料她都尽量找类似的替代,本来心里还对味道有些许忐忑,看孩子吃这么香她就放心了。 只是这孩子似乎不太能吃辣,下次得少放点辣椒才行- 晚饭过后,拉斐尔跟随在霍莘莘的身后,缓缓穿行于小屋的每个角落。她毫无保留地向他展示了所有隐藏的攻击魔法,甚至连各种破解之法也一股脑全告诉了他。但对方越不设防,他反而更加谨慎。他怀疑,魔女的实力或许深不见底,才会对其他安全措施嗤之以鼻。他必须更加小心才是。 这栋小屋自建立之初就未曾考虑过第二个人的居住,因此没有为客人留宿做出任何安排。霍莘莘只能用魔法,将一间原本满是书籍的房间清空,用木头为拉斐尔搭建了一张小床。 可能有点简单,你就先将就一晚,剩下的家具我们明天再添置。”霍莘莘边说边为已经洗漱完毕、乖巧躺好的拉斐尔盖好被子,随后坐在床沿,拿起一本早已挑选好的魔法书籍:“你体质特殊,我想教你学习魔法,我们先从基础开始,大概几个月后你就能学习简单的飞行和传送。这样,你如果在家觉得无聊,就可以随时去附近的村落转转。” 霍莘莘将那本厚重而陈旧的书本翻开,靠在床头,借着墙壁上魔法灯的柔和光芒,轻声念起了那些生涩难懂的古语。 而躺在她身旁的拉斐尔内心警铃大作。 她居然教他魔法!!难道她已经强大到如此境地,完全不担心他逃跑吗?还是说,晚饭中他不经意间吃下了某种可以被追踪的魔法物质,无论他逃到哪里都能被找到? 又或者她真的从未打算囚禁他 然而,这些纷乱的思绪很快被拉斐尔抛诸脑后,转而全神贯注地投入到面前的书本之中。他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一边认真聆听霍莘莘的念诵,一边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些生僻的字符,努力将文字与含义一一对应,渴望学会更多的魔法。 霍莘莘念了许久,发现身边的小孩不仅没有丝毫睡意,反而愈发精神。她忍不住合上书本,轻声道:“小卷,该睡觉了。” 她原本的打算是,用这些魔法书当作睡前故事,哄他入睡,同时也让他随意学习一些,毕竟她不认为一个六岁的孩子真能听懂。 原著中,拉斐尔是在女主的帮助下开始学习魔法的。但在扭曲的世界,女主担心魔法会让已经性格古怪的拉斐尔走入歧途,便没有教他。没想到黑化的拉斐尔竟然自学成才,甚至找到了女主藏匿的黑魔法书,进一步加深了他的黑化。 霍莘莘结合了两种情况,明白无论怎样,男主都是要学习魔法的。不如她主动教他,告诉他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提前建立正确的善恶观,这样才能引导他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嘛。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孩子才六岁就能听懂这些复杂的魔法知识! “小孩子要在九点前睡觉,才能长高哦。”她语重心长道。 “读完这一节可以吗?”拉斐尔用祈求的目光看向魔女。这才不是撒娇,这只是暂时的委屈求全,为了达到目的而采取的策略! “好吧,这次真的是最后一节了,”霍莘莘轻叹一口气,重新打开书,无奈道。 “一般我们选择四要素作为施行魔法的象征,首先要在房屋的四个角放置四要素的代表物品,一般以权杖代表火要素,圣杯代表水,短刃代表风,圆盘代表土”(注1)- 夜幕降临,小屋内的灯光渐渐熄灭,四周回归到宁静与黑暗之中。唯有窗外的月光轻洒,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深夜里,万籁俱寂,但房内却传来轻微的窸窣声。拉斐尔轻手轻脚地起身,悄无声息地朝屋外走去。得益于魔女的指点,他灵巧地避开了所有可能触发房屋防御魔法的机关,一路无声地来到楼下,视线冷漠地抬头望向鱼缸。 鱼缸中,美丽的鱼儿在水中沉睡,偶尔吐出一串气泡。 拉斐尔静静地观察了片刻,然后搬来椅子,安静爬上去。站在椅子上,他将手中的药粉撒入鱼缸中。 感谢那个折磨了他一个月的树妖,他被关在笼子,旁观了许多魔药的制作材料与方法,同时因为以身试药,他清楚每一个药剂的功效和可能会造成的痛苦。 噢,顺便一说,那个树妖正是被他自己偷偷制作的魔药杀死的呢。虽然他没逃多久,就又被抓住,再次沦落到奴隶主手中。 水色逐渐变得碧绿,鱼儿从沉睡中惊醒,慌乱地在水中游动。她的嘴巴不断开合,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拉斐尔冷眼旁观,看着绿色在水中蔓延,突然笑了,对着鱼儿轻声说道:“你会先变哑,然后慢慢痛苦地死去。死在卑贱的人类手里,感觉怎么样?” 鱼儿用更加剧烈的摆尾作为回应。 拉斐尔没有耐心继续观看,他沉下脸,捏着手中的药剂,转身向二楼走去。他感谢魔女的毫不设防,让他能轻易地从工作台和药材室找到所需的材料。这是树妖的绝学,只需一滴,便能在瞬间致人于死地,即使法力深厚,也会受到重创,短时间能无法反抗。 拉斐尔小心翼翼地将魔女房间的门推开一道缝隙,慢慢走了进去,站在床边。他的个子还不够高,只能勉强看到床上的身影。 只要杀掉魔女,他就能成为这座房子的主人,继承这里所有的书、道具和药材。 只要杀掉她 身高才一米多的小孩,努力从床边爬了上去。期间难免会弄乱被子,发出些声音,他只能屏息凝神,告诉自己只要爬到她身边就好,给她喂下.药就好 突然,他感觉到好像压到了什么,似乎是女人的手臂。他立刻伸手朝女人嘴边——但已经迟了,她已经醒来。 魔女似乎被吓到,但很快看清是他,声音带着困倦问道:“怎么了,小卷?” 拉斐尔见已错失良机,迅速将药藏进衣袖,跪坐在床上,装作一副怯弱的模样:“我我害怕。” 霍莘莘没有多想,觉得六岁的孩子在陌生环境下害怕也是正常。她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将小孩揽进怀里:“那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被温暖的被窝笼罩,拉斐尔僵直着身体,完全不敢动弹,更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脸。他的脑海中各种思绪纷至沓来:她发现了我下药的事吗?会不会绞杀我?要不要逃跑?会不会被发现?可恶,这个魔女究竟想干什么?! 脑袋贴在魔女的胸口,听着耳边平稳而规律的心跳声。她温暖而有力的手臂环绕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每一次都那么的温柔,充满了爱意和耐心。 今天确实是很艰难的一天,被抽打、被贩卖、来到陌生的环境、一整天的担惊受怕 但在这轻柔的拍打里,痛苦似乎也消失无踪。拉斐尔的表情逐渐放松,眼皮变得越来越沉。他尚未想清楚要做出什么反应,视线已经开始迷离。 居然轻而易举就让他产生了困意,魔女真可怕啊。 算了,那些书他暂时也看不懂,等学会魔法后再杀她吧。 床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依偎在一起,彻底进入沉稳的安眠- 【后记】 “莉莉,那个贱民真的想要杀我,你怎么就不信呢?!若非我机智跳进旁边的水杯避难,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噤声魔法虽然已经解除,但贝尔妮芙的声音还是受到了影响,变得沙哑甚至还夹带着咕噜噜的、类似呛水的声音,有些难听。 她尾巴急切摆动,就差往拉斐尔头上喷水:“我还看到他拿药进你房间,你得好好检查一下身体,这小子肯定在搞鬼!早就告诉过你,人类都是邪恶自私贪婪的,快把他赶出去!!” 被她吵得不行,再加上鱼缸的水突然混入魔药确实很奇怪,霍莘莘只好弯下腰,用友善的语气去问面前的小豆丁:“拉斐尔,是你往鱼缸里倒入魔药吗?” 拉斐尔的头低垂着,声音中带着一丝愧疚的哭腔:“我我昨天替大人整理桌台,手上不小心沾到了魔药,然后我我给贝尔妮芙大人喂食,可能手上的药不小心和食物一起进了水里。对不起莉莉大人,对不起,贝尔妮芙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眼眶中已经凝聚出了大颗的泪珠,泫然欲滴,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霍莘莘心中一软,不忍责备,只是轻抚他的头:“不管是你还是贝尔妮芙,如果误食魔药,都会非常危险。下次要小心,摸完魔药记得及时洗手。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了吗?” 小孩乖顺地点了点头。 贝尔妮芙却无法平静,她的怒火中烧:“啊啊啊啊啊啊他在骗人!!他是故意还是不小心的我能不知道吗!!他昨天是真的想杀我啊!!!” 霍莘莘转头,用一种嗔怪的眼神看着贝尔妮芙:“他才六岁,他能说谎吗?贝尔妮芙,小卷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人,你不许再对他有敌意,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贝尔妮芙知道莉莉生气的严重性,只得悻悻地游到鱼缸的角落,独自生着闷气。她发誓,一定会让这个狡猾的人类受到报应! 霍莘莘牵起拉斐尔的手,准备带他去人类集市采购。当空气中出现传送门时,鱼儿清楚地看到那个人类小孩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她露出了一个有些得意的微笑。 她急切地在鱼缸中搅动着水:“莉莉你看他!!你看他!!” 霍莘莘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拉斐尔,他仰头,脸上是一副无辜的表情。她不再理会贝尔妮芙的指控,牵着小孩跨入传送门。 “啊啊啊啊啊啊狡猾的人类!!”贝尔妮芙的怒吼在屋内回荡。 第39章 被不老魔女养大后3 购置完生活用品, 从熙熙攘攘的集市脱身,霍莘莘并没有立刻带拉斐尔返回家中,而是轻握住他的手, 一同跨入了传送门。转眼间, 他们已站在了海边。 阳光和煦,海风带着海洋独有的咸湿气息, 轻拂过他们的脸颊,伴随着潮汐的低语。海水是浑浊的, 透着绿, 难以看清海底的样貌。沙滩上的沙子粗粝不平, 偶尔有坚硬的石块突出,走在上面必须小心翼翼,以免不慎跌倒。 “我知道你对贝尔妮芙的言语感到不快,”霍莘莘轻声说道, 同时施展魔法, 让他们在沙滩上如履平地,而附近的渔民却仿佛未曾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听到这句话,六岁的拉斐尔急忙抬头, 眼中满是惶恐:“莉莉大人,我没有。” 霍莘莘微微一笑, 不置可否。因为去过人类城邦,她江血红的头发变为黑色, 披散在肩上,随着海风轻轻飘扬,她望向海平面:“贝尔妮芙并不是针对你, 她只是平等的憎恶所有人类。” “人类称她的种族为宝石鱼,因为它们的鳞片璀璨如宝石。这片海域或许看上去很糟糕, 但这里曾是这些美丽生灵的家园。” 话音刚落,拉斐尔只觉眼前景色一变,他们已置身于碧蓝的海底世界,被一个看不见的气泡包裹,依旧能自由呼吸,丝毫感觉不到水的压力。周围的鱼群穿梭而过,如同流动的彩带。 拉斐尔被这奇妙的景象深深震撼,眼睛一眨不眨。 天呐,这就是魔法的力量!多么令人向往!如果能掌握这样的力量,还有谁能欺辱他呢? 霍莘莘没有让他过多沉醉于海底的美景,而是引领他一路下潜至幽暗的海底。在这里,光线变得微弱,鱼群也变得稀少。拉斐尔顺着魔女的目光望去,只见在淤泥覆盖的海底,有些微光在闪烁。 那是 尾巴轻柔如扇的美丽鱼儿,身体呈现出粉蓝或淡红的渐变色,静静地在泥沙和石块间吐着泡泡,鳞片偶尔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在这样阴暗的环境中,它们的存在几乎难以被发现。 “贝尔妮芙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拉斐尔虽然不明白魔女带他来此的真正目的,但他清楚,自己的生命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中。只要她解除面前的屏障,几分钟他就会溺死在这片水域。命在对方手里,所以他很乖巧地安静聆听。 “最初,只有附近的渔民会养它们作为观赏鱼。但后来,人们发现用宝石鱼的鳞片制成的饰品和手提包既美观又稀有,于是这些鱼儿遭到了大规模的捕杀,几近灭绝。如今,野生的宝石鱼大概只剩下眼前的这些了。”魔女声音淡然,听不出情绪。 拉斐尔轻微愣神。他想起在王宫参加舞会时,他偶尔瞥见过贵妇人们手中的手提包,它们在烛光下如同镶嵌着宝石,璀璨夺目。 美丽总是有代价的。 下一秒,美轮美奂的海底世界从他眼前消失,他们出现在了一个昏暗的房间里。这里似乎是个工作间,中央的大木桌上散布着各种细小的金属工具。有一个人正戴着眼镜,在明亮的台灯下埋头工作。四周摆放着许多巨大的鱼缸,里挤满了各色宝石鱼。 拉斐尔孩童的好奇心第一次压倒了其他思绪,他无意识地挣脱开魔女的手,趴到玻璃前,想要更近地观察里面的鱼儿。它们似乎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一察觉到他的接近,就立刻四散游开。正在工作的人类注意到,奇怪地往这边看了一眼,但又很快低下头去。 拉斐尔忍不住问:“他看不见我们吗?” “是的,这是隐身魔法,属于高阶魔法的一种。你如果认真学习,大概能在五年后接触这部分知识,”霍莘莘微笑,弯腰抱起他,朝工作台走去。 “宝石鱼有个神奇的特性,如果它死了,它的鳞片会瞬间失去光泽,变成灰色。可只有你在它们活着的时候取下鳞片,就能保存这些美丽的色彩。”随着魔女的解释,他们逐渐走到那个人类身后。拉斐尔趴在魔女肩头,低头看了一眼,在看清那个人正在做什么后,他的呼吸彻底停滞。 原本应该在海里自由畅游的鱼儿,此时头尾被一根长钉横着钉在桌面,但它并没有死,不断有水冲刷过,恰好没过它的身体,时而会看到有气泡从它嘴边吐出。 那个人类,正使用手里精细的小刀和镊子,一片一片的撕下它身上的鱼鳞,此时已经能看见大半裸.露在外的肉,有血丝一缕缕流出,但很快又被水流带走。 每撕下一片鱼鳞,鱼都会下意识弹动一下,由于身体被钉住,它的动作很微弱。 拉斐尔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自己。 被铁链拴在阴暗逼仄、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每天定时被人掰开牙关往里面倒入各种令人作呕的魔药,不知道效果的魔咒被随意使用在他身上,那些人站在周围冷漠地观察他痛苦嘶吼。 他们对他,和这个人对这条鱼,有什么区别? 在这些人眼中,他和贝尔妮芙都不过是个物件罢了。 “贝尔妮芙也是我无意中救出的,但她比你还要不幸。她亲眼目睹了父母死去被制成饰品,也因为这样,她才如此仇视人类。但世间的人类并非全都是冷酷无情的,她只是未曾遇见过那些善良的心。” “你看,生命都具有复杂性,并不是非黑即白,即使只是一条鱼,我们也不能只通过片面的认识就下判断。” 见他沉默不语,明白自己教育的目的已经达到,霍莘莘用手掌轻轻捂住他的双眼,隔绝开面前残忍的场面。开启传送,重新回到闹市。 小孩头埋在她肩上,情绪似乎很低落。 霍莘莘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抱着他在热闹的街道上转了一圈,心里对自己这一波操作还是十分满意的。 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 其实魔女给了贝尔妮芙一些法力,让她不再是普通的海鱼,不仅能说话,还能使用一些简单的魔法,算得上海妖。 她有一百种方式可以逃离鱼缸。可贝尔妮芙存了别的心思,想要夸大其词把拉斐尔赶出去,所以在被自己眼神警告之后才会悻悻退下。当然,回去后她也得跟鱼私下多沟通,调解两个小孩儿之间的矛盾。 而拉斐尔,被骂两句就想杀鱼,可见根明显已经长歪。他们半路母子,也不好上来就严厉管教,希望这一波迂回教育能稍稍起到矫正作用。 回到家,客厅里满是书籍和刚从集市购置的物品,它们杂乱无章地堆在房间里,都是霍莘莘利用魔法传送回来的。不用她多说,小孩就自觉上前去整理。想着房间的布局也得改一改,霍莘莘挥挥手让一众家具漂浮在她身后,跟着上了二楼。 她的背影刚消失,鱼缸里就传来了贝尔妮芙刻薄的声音:“卑贱的人类,吃穿用都要莉莉施舍,你不羞愧吗?” 因为魔女的态度,贝尔妮芙自知赶将这个人类赶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不能伤害他,不然他去告状可能还会惹莉莉不开心,就只能骂两句泄愤。 她心中暗自盘算,希望再次激起小孩的愤怒,让他再做出类似投毒的过激行为。这次,她一定要记录下整个过程,让莉莉看清楚这个人类阴险狡诈的真面目!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不管她如何谩骂,小孩始终面色平静,用短小的手抱起沉重的肉、蔬菜、作料和各类面包,一趟一趟地送到厨房, 没得到预计的效果,鱼儿转悠一圈,暗道可惜。 “房间都布置好了,”霍莘莘从二楼探出头来,向下望去,“中午想吃什么?” 卷毛小豆丁正哼哧哼哧地拖着一大袋土豆,那袋子几乎和他一样高。听到霍莘莘的话,他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回答:“想吃土豆泥。” “好嘞!” “谢谢莉莉大人。” “叫我什么?” “莉莉。” “乖~”- 【四年后】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了夜的帷幕,天边泛起了蒙蒙的亮色,床上的少年睁开了他清澈的双眼。 没有丝毫迟疑,他极其快速地开始起床、洗漱、整理床铺、换上训练服,再拿起墙角的训练木剑,轻手轻脚下楼,以免吵醒隔壁熟睡的某人。 从桌上迅速抓起两块面包,叼在嘴里,他伸手去调整门旁的时钟,将指针拨到绿色区域。随后,拧开大门,迎接他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森林。他纵身一跃,从数米高的大树跳下,像一只灵巧的松鼠,在树杈间自如地跳跃,最终以一个完美的后空翻,稳稳落在地面。 十岁的拉斐尔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这里是禁林东北部,精灵的生活区,周围粗壮的树上随处可见的木屋。他要去找他的师父,大剑术师维拉。 莉莉说过:好孩子不能只会死读书,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好的大脑要配上强健的体魄才行。 维拉是莉莉为他找来的剑术师父。据说他欠魔女一个人情,所以冷傲的精灵才同意收一个人类为徒。 四年过去,对不老不死的魔女与精灵来说,就在弹指一挥间。但对于拉斐尔来说,他已然从膝盖高的小豆丁,长成了身形修长的少年。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冠,洒在练习场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少年站在这片光与影的交汇处,身影显得格外矫健。他一头黑色短发,微卷的发丝因为汗水一缕缕覆盖在额头,眼瞳是浅灰色的,如同是晨雾的颜色,清澈而深邃。 他身穿一件合身的亚麻长袖上衣,裤子由耐用的布料制成,裤子在膝盖部位用皮革加固,以保护他在练习中跪地或翻滚。 此时,他正手持一把木剑,全神贯注地练习着剑术的基本功。 清晨的训练结束后,拉斐尔看了一眼怀表,向师父维拉弯腰鞠躬道别,然后抓起剑匆匆赶回家。 树下,他小跑冲刺,借力左右横跳,三五秒就站在了屋前。而一旁用于上下的梯子因为长久没人使用,早已被苔藓与藤蔓覆盖。 拉斐尔在赶时间。 维拉指出他的穿刺力道还不够,所以他把平常的三百下穿刺练习增加到了五百,导致今天的训练结束得比平时要晚。 他咚咚咚跑上二楼,快速地去盥洗室冲了个澡,用他最擅长的速干魔法让头发在一秒内变得干燥。接着,他拎起昨晚就收拾好的背包,又急忙跑下楼。这次的声音惊动了熟睡的贝尔妮芙,在鱼儿阴阳怪气的话语里,拉斐尔推出房间角落的自行车来到门前,又一次踮起脚去拨弄门旁的挂钟,将指针转向红色区域。 当他再次打开门时,屋外已是行人如织的街道,与森林截然不同的世界展现在了眼前。 街道上的石板路蜿蜒曲折,缝隙间还残留着昨夜雨水的痕迹。两旁的房屋紧密排列,米黄色的墙壁,屋顶覆盖有红色的瓦片。 正值早市的高峰,街道两旁的商店纷纷摆出了新鲜的农产品、蔬菜和瓜果,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拉斐尔左右张望两眼,反手将门关上,跳上自行车,融入了这片繁华熙攘之中。 他现在要去教堂设立的公立学校。 莉莉说过:要想成为一个健全的人,不仅要学习书本上的知识,还要掌握与他人建立良好关系的能力,包括分享、交流和解决冲突的技能,还要理解并遵守社会规则。 随着教堂的钟声响起,拉斐尔气息微喘地跑进教室,正好与老师同时抵达。同学们用调笑的目光迎接他,他腼腆地笑了笑,坐回座位,从包里抽出今天要用的课本,很快就调整好呼吸和状态,专心投入了几何学的学习中。 他昨天晚上有预习,今天要讲的内容很难,必须认真听讲才行。 午饭时间,学校提供简单的煎肉肠和玉米浓汤,并不难吃。拉斐尔接过餐盘,突然感到有人从背后搭上了他的肩膀。他踉跄了两步,但很快就稳住了身体,汤只是晃了晃,并没有洒出来。 来人是他在教堂学校的朋友,一头脏金色乱发、像只炸毛小狮子的卢米农。他正一脸兴奋,手舞足蹈地说道:“小卷!今天是骑士团的公开训练日,骑士们会穿着全套盔甲出现在国王公园,去不去!”边说着,边捧起双颊,如同即将见到心上人的思春少女。 卢米农是铁匠铺老板的儿子,但他的人生梦想是成为圣骑士。对于平民来说,这显然很难达成。但只要有机会能接触骑士,他依旧不会放过。拉斐尔陪他去过几次,可是这次,他缓缓摇了摇头。 “今天不行。” “为什么啊?这可是时隔三个月的公开训练日!” 拉斐尔但笑不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物件,递过去:“喏,帮你修好了。” “水仙花街的机械师父还说修不好,你比他厉害!” 俩人刚坐定,陆陆续续又要不少人围了上来。 他们都是拉斐尔的朋友。 “霍尔子爵买了一只老虎!我哥负责喂养,可以近距离接触。我去看过,那爪子,比我脸都大!小卷,你想不想看?我可以带你进去。” “小卷,我之前不是偷拿了我爸的怀表吗,好像给我弄坏了……你能不能替我修一下啊?不然我爸会骂死我的。” “小小卷,芙蕾雅说今天想约你去喝咖啡” “小卷,今天的算术课我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你放学后有没有空?教教我。” 各种邀约像雪花片一样洒来,如同平常的每一天。然而,不一样的是,今天拉斐尔全部拒绝了。 最后,整张长桌的人齐齐看向他,异口同声道:“为什么啊?” “家里有事,非常抱歉,下次一定。” 莉莉说过:朋友是一个人宝贵的财富。 所以他在学校努力结交朋友,友好对待每一个人。至少在他的精心维护下,他们之间的友情并不会因为一两次的拒绝邀约而变淡。 下午三点,钟声刚敲响,拉斐尔就已经背起早已收拾好的书包,冲出教室。 今天是平常的一天,也是特别的一天。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莉莉,听她说出那句“生日快乐”了! 第40章 被不老魔女养大后4 对曾经还是王子的拉斐尔来说, 生日是他最想忘记,却又无法逃避的梦魇。 在这一天,夏宫里的所有人明里暗里都会用怜悯的目光看他, 让他不自觉想起因为生自己而难产去世的母亲, 还有那位从他出生起就从未给予过关爱的父亲。 他的父亲,尊敬的国王陛下, 在母亲去世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便迎娶了新的王后,生下第二位王子。 烛光摇曳, 映照着金碧辉煌的大厅, 贵族们身着华丽的服饰, 在小提琴的旋律里轻声谈笑。小小的拉斐尔独自站在偏僻的角落,窥看这一切,身影在辉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他年幼的弟弟刚满一月,举国欢庆, 所有有头有脸的贵族都来到王宫送上祝福。 很快有人注意到他, 提问身边人:“这小孩是哪家的?” “浅灰色的眸子天!这是拉斐尔殿下,”他走到他面前,面容友善:“殿下, 您怎么站在角落呢?” 而有人,声音中带着些许惊讶:“这就是那个被诅咒的王子?他不是被关在偏殿吗?谁把他放出来的?” “什么诅咒啊?” “你不知道?教皇大人测算出他是天煞孤星、诅咒之躯, 是黑暗的追随着!他的出生害死了前王后,他的存在会引发战争, 未来甚至还会致使艾瑞达尔覆灭!教皇大人说了,只要把他关起来,平安度过六岁, 诅咒就可以避免。” “不至于吧,听上去怪玄乎的, 他就是个孩子啊。” “你敢质疑教皇大人的决断?” 流言蜚语在人群中蔓延,如同瘟疫一般。 拉斐尔站在人群中心,他们围着他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并不能全部理解,只能恐慌地抱紧柱子,想要去找一处依靠。 突然,人群安静了下来,自动分开,仿佛大海裂开一条通道,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裂缝中。看见他,缩在暗处的拉斐尔眼睛一亮,欣喜地放开柱子向前迈出一步,就要喊出嘴边的称呼—— 父亲。 然而,那位充满威严的国王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即挥手叫来侍卫。他的声音庄重,不带任何感情,说出的话却让拉斐尔一瞬间如坠冰窟。 “今日负责看守夏宫的侍卫即宫女,未能尽责,按律全部处死。至于拉斐尔,将他即刻带回夏宫,严加看守,不得有误。” 他被抱走,远离了热闹的大厅,远离了父亲冷漠的目光。 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声音变得遥远,仿佛他与这个世界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他感到一种深深的孤独,仿佛被遗弃在无人的荒岛上,呼救无门,只能任由绝望的潮水将自己淹没。 没有人期待他的出生。 因此,当魔女说要给他庆祝生日时,他第一反应是抗拒。 不过由于他撒谎失忆,姓名、父母、家乡都不记得,自然也不记得生日,所以莉莉将收养他的第一天算作他的生日。 是一个和他记忆中截然不同的生日。 早餐是一碗热腾腾的拉面,上面铺着两个煎得金黄的鸡蛋。接着,他们去了马戏团,看完了所有的表演,享受着一整天的欢笑。还没完,回到家,他惊讶地发现客厅挂满了气球和彩带,窗帘上闪烁着小彩灯,身旁的莉莉端出一个蛋糕,烛光在她的眼中摇曳,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容。 “许个愿吧。” 拉斐尔在她的指导下双手合十,闭上眼,于心中虔诚地许下心愿: 希望之后的每一个生日,都能与莉莉一起度过。 好像也是那天,他突然萌生出想要做一辈子“小卷”,永远留在小木屋的想法- 自行车在石子路上飞驰,阳光洒在拉斐尔的身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风将他的卷发吹起,露出笑容灿烂的脸。 他没有丝毫减速,一路骑到家,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车稳稳停在门前。 他跳下车,四下张望了几眼,然后低声念诵开门咒语,手指微动。他的魔法还不够精湛,不能像莉莉那样无声施展咒语。 咔哒,门应声打开,而拉斐尔,尽管刚才还急切得如同身上着了火,现在却突然变得稳重起来。他先把车推到角落停好,上二楼回到房间,将包里的书全部拿出,一丝不苟、分门别类地摆在桌上。最后洗了个手,擦净水珠,有些紧张地看向面前的楼梯,正要迈开步子朝三楼走去。 刚抬起脚,叩叩叩,有人在敲门。 脸上雀跃的表情瞬间垮掉,他先仰头望了眼三楼紧闭的房门,内心来回拉扯了几秒,终于咬咬牙,转身快速跑下一楼。大门旁边的钟此时指针正指向蓝色,说明有人在禁林东侧的魔女小屋外敲门。 因为他每天要奔波于不同的地方,但以他现在的法力又无法进行远距离传送,因此莉莉特意为他只做了这个钟。 钟面被分成三份,绿色对应精灵栖息地,红色对应人类城镇,蓝色对应魔女小屋,通过扭动指针,指向不同颜色的区域,就能达成瞬间传送。 拉斐尔打开门,屋外碧绿的草坪上正站着一只焦急的黑熊。它挥动爪子,口吐人言:“我的孩子高烧昏迷,请问魔女大人能否去看看?” 拉斐尔仰头看了眼站起来将近两米的大熊,沉默着转身跑到木柜前,爬上梯子打开柜门,取下几瓶魔药,将不同颜色的药水看似乱七八糟地混合在一起,然后重新来到门前,递给黑熊:“一天早中晚分三次喝完就好了。”说着就要关门。 黑熊的大掌抵住房门,握着药水,满脸犹豫:“这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还是喊魔女大人下来看看吧?” 拉斐尔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完美的笑脸:“莉莉大人现在没空。”同时伸手去勾指针,稍一扭动,即使有庞大的巨熊所抵挡,门依旧迅速合拢。 贝尔妮芙贴着鱼缸壁吐泡泡,奇怪道:“莉莉没什么事啊,她不就在三楼看书吗?” “莉莉大人最近在进行魔导器的研究,最好不要打扰,”十岁的拉斐尔撒起谎来十分从容,重新走上楼梯,表情坚定。今天是他的生日,谁也不可以分走一分一秒莉莉陪伴他的时间! 随着离三楼书房越发近,他还没来得及再次露出笑容,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不是,他都给了退烧药了还想怎样?拉斐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门,犹豫再三,还是深吸一口气,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一楼。 然而这次指针却指向红色。这很奇怪,今天既不是交房租的日期也不是城卫巡查的日子,会有哪个人类找上门来?敲门声不肯停歇,怕惊扰三楼的某人,他只好打开一道门缝,手准备随时去拨动指针。但看清门外站着的人,他的动作停住了。 门外,整整齐齐站着一群他的“好朋友们”,脸上都挂着雀跃的笑容。卢米农站在最前头,见他开门,直接钻进门缝揽住了他的肩:“嘿,惊不惊喜!” “你们怎么突然来了?”拉斐尔站在门口,面对朋友们突如其来的到访,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七嘴八舌地解释着为何会来到这里,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我们从没来你家做过客,今天刚好大家都有空,所以就来啦。” “骑士训练临时取消,我无处可去,正好跟过来瞧瞧。” “看老虎哪有参观你家有意思。” “你车骑得好快啊,我们差点就跟丢了!” “哇你家好大,家里有人吗?我们可以进去吗?” 他们好奇地四处张望,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房子,显得十分自来熟。 拉斐尔终于回过神来,他迅速拦住朋友们,耐心地解释道:“今天真的不太方便,而且我什么都没准备。要不你们先回去,下次有机会我再邀请你们来我家做客,可以吗?” “不用准备,我们就在这儿玩一会儿。” 孩子们的叽叽喳喳声再次响起,门外的行人也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甚至有人探头探脑地朝屋内张望。拉斐尔最后一丝耐心被消耗殆尽,正当他准备动用非常规手段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女声。 “小卷,怎么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楼梯口,只见一位黑发如瀑布般垂落的女士正从楼梯上缓缓走下。她身着墨绿长裙,凸显出姣好的身材曲线,裙摆轻盈飘逸,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她肩上披着条柔软的天鹅绒披肩,白皙光洁的手臂从披肩下探出,轻轻搭在木质扶手上,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优雅而充满魅力。 不知不觉,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看向她。 霍莘莘在看到一群小豆丁的瞬间就将红发变成了黑色,她还是第一次见拉斐尔带人回家,有些惊讶,用手拢了拢披肩,问:“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是的” 拉斐尔注意到屋外探看的视线越来越多,只得先让朋友们进来,关上了门。 而小豆丁们也回过神,卢米农的眼睛就像长在了霍莘莘身上,他满脸惊艳:“请问,你是小卷的姐姐吗?” “对呀,”霍莘莘微笑着回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杂乱的脏金色头发:“你们可以叫我莉莉,嗯或者喊我姐姐?” 许久没见到陌生人,一下子被七八个可爱的小朋友围绕,她有些紧张。弯下腰正要与他们一一打招呼,黑发小卷毛突然横在了面前:“他们就是来看看我,很快就走了。对吧?”说着看向卢米农,眼中有紫光闪动。 但对方眼中明显只剩下美女姐姐,看都没看他,连忙摇头道:“不是啊,我们就是过来找你玩的。嘿嘿,姐姐,你真好看!” 被这么直白的夸奖,霍莘莘都不好意思了。她展现出出东方大国热情好客的本能:“我还是第一次见小卷带朋友回家,正好今天是他生日,你们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蛋糕?” “哇今天是小卷的生日吗?他都没和我们说过!” “好耶有蛋糕吃!” “谢谢姐姐!” 孩子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他们簇拥在霍莘莘身边,跟着她朝厨房走去。而拉斐尔则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一点点褪去。 【为什么要对其他人露出笑容?这样温柔的笑,应该只对我一人绽放啊】 因为偶尔会有人类突然闯入,霍莘莘将一楼彻底整理过,只要贝尔妮芙不开口说话,看不出什么魔法的痕迹。小豆丁们围坐在木桌旁,一双双眼睛充满期待地望向厨房,等待着美食的到来。 短时间内做出可供十张嘴吃的饭菜,对霍莘莘来说还是有点棘手,所以她要动用魔法来解决,这当然不能让小孩们看到。 卢米农用胳膊肘轻碰拉斐尔,好奇地问:“你家就只有你和莉莉姐姐吗?”拉斐尔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卢米农却更加兴奋:“没有爸妈管着也太爽了吧!我以后能不能常来找你玩?” “平时都没听你说过家里的事,我都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更不知道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姐姐,她就像天使一样。” 其他孩子们也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对霍莘莘的喜爱。 “莉莉姐姐真好看,又温柔,不像我姐姐,就只会使唤人,还天天凶我。” “好喜欢莉莉姐姐啊,如果她是我姐姐就好了。” 长桌中间,原本一直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的男孩突然开口:“不可以哦。” 他缓缓抬头,脸上明明是和熙的笑容,却让人感到一丝寒意,浅灰色的眼瞳中有淡淡的紫光在闪烁:“莉莉是我的姐姐,谁也不可以把她抢走。” 除速干魔法之外,拉斐尔第二擅长的是初级魅.惑魔法。 莉莉希望他多交朋友,可结交朋友并维系友情,是一件十分费时费力的事情。 起初,这群小屁孩都对他避之不及,他们时常私下里议论,将他视为“怪咖”。 “听卢米农说经常撞见小卷在自言自语,手指结印,好像在和恶魔对话呢。” “好可怕,他书包里还总放着奇奇怪怪的书和药水,味道很恶心。” “他好像是孤儿,从来没见过他的家人。” …… 拉斐尔其实并不需要所谓的的友谊。对他来说,有莉莉的陪伴就足够了。但想到如果女人听见这些话时可能会露出的忧伤神情,他就忍不住心脏微微作痛。 不愿她伤心难过。 她希望他多交朋友,却并没有指明要以何种方式。 魅.惑魔法非常好用,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任何人对你产生好感,并言听计从。 眼中紫光闪烁,带着魔法的细微波动,拉斐尔微笑,语气柔和地开口:“卢米农,你今天算术课的作业不是还没写完吗?不用回去完成吗?”- 等霍莘莘端着加大加量的蛋糕来到客厅,却发现餐桌前只剩下拉斐尔一个人,不免有些错愕:“他们人呢?” 拉斐尔端坐在长椅上,十分温顺:“他们想起还有事没完成,就先回家了。不信你问贝尔妮芙。” 鱼儿只听到拉斐尔说完几句话,其他人就都匆匆离开了。她对人类本就没什么好感,现在都走了正好合她的心意。因此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站在拉斐尔那边,表示他说得没错。 霍莘莘有点惋惜:“那蛋糕怎么办?这么大一个呢。” “没关系,只要是莉莉做的,我都能吃完。”拉斐尔乖巧地说道。 霍莘莘将蛋糕摆上桌,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生日快乐呀,小卷。” 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这是一本特殊的日记本,封皮是一片荒芜的花园,而随着书写内容的增多,草坪会长出,树木会重新繁茂,花也会再次开放。 至于会开出什么品种的花儿,全看主人用什么心情完成这本日记。 拉斐尔坐在长椅上,接过礼物,伸手紧紧环住她的腰,将脸埋进那材质轻柔的长裙中:“谢谢。” 在女人看不见的角度,他合上双眼,鼻尖嗅着她身上的药草香,露出迷醉和餍足的表情。 【你只能是我的】 40-50 第41章 被不老魔女养大后5 虽然拉斐尔用了魅.惑魔法将孩子们都赶回了家, 但霍莘莘的名声还是意外地传开了。大家都知道在集市边缘的那幢红瓦房里,住着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弟。 霍莘莘很少出门,说是为了恪守她书呆子孤僻魔女的人设。其实是每天窝在家里, 不用早起上班, 整天看言情读物的日子实在是太幸福!再加上拥有魔法,动动手指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简直不要太爽! 不过现在因为好奇而登门拜访的人越来越多,让她感到为难。 正思考今后要如何应对时, 门上传来轻响, 三色挂钟的指针跳转到红色。霍莘莘迅速将头发染成黑色, 披上披肩,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个脊背弯曲、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笑容和善而温暖。 “请问您是” 老奶奶自我介绍道:“叫我露西就好,我就住街道对面。” 对方不像是来聊八卦看热闹的, 霍莘莘也不好随意赶人离开, 只好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对方。 奶奶很快说明了来意。 “你们搬来这么久,我都没登门来拜访,真是失礼。每早都能看见那个小孩——是叫小卷吧?从这儿骑车去上学, 想着打个招呼,但他总是急匆匆, 平日也没见过出门,我还以为家里的主人也都是早出晚归, 就不方便打扰。” “这两天听邻居聊天,才知道你们只有两姐弟。”奶奶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怜爱,她递出手中的纸袋, 塞到霍莘莘手里:“这是我自己做的曲奇,给你们尝尝。” 霍莘莘以柔弱的笑容回应, 拢了拢披风,轻咳两声:“我父母在海上出了意外,我们接到通知,从乡下来这边领取抚恤金,顺便为了小卷读书的事,在这儿定居下来。我身体不好,只能待在家里。小卷懂事,平时下课就回家帮我做家务,很少有时间出去跟朋友们玩,也是苦了他了。” 她用这番说辞,解释了他们为何突然搬来,为何深居简出,以及生活来源,这几天应对其他人也都是这个说法。露西听后,眼中的怜爱更深,她嘱咐霍莘莘好好休息,并承诺以后有事随时可以找她帮忙。 门一关上,霍莘莘就放松下来。她懒散地倒在沙发上,仰头去看天花板,自言自语道:“要不搬家吧?” 拉斐尔在上学,这会儿家里只有她和贝尔妮芙。 不过在漫画世界,一旦男女主不存在于同一个场景,时间会自动加速。八九个小时的上学时间,对霍莘莘来说,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 “我们不是才刚搬来没一年吗,频繁更换居住地是不是对小孩的成长不好?”鱼儿嘴边吐出一串泡泡。 之前为了给拉斐尔挑选合适的学校,她们还去过四五个城邦,综合下来才选在了这儿。作为港口城市,这边经济繁荣,基础设施完善,从通识学校道高等教育学校都有。更重要的是,有众多人口迁徙,他们突然出现也不会特别引人怀疑。 如此细心,霍莘莘都被自己感动到了。这是什么西幻背景下的孟母三迁? 心中暗自思忖搬家的事儿,她从手里的纸袋里拿出一块曲奇,随意丢进嘴里,顿时,她双眼放亮。 好吃! 平时家里都是她做饭,借用魔法,复刻了不少现实中有但这个时代没有的美味。虽然魔女不会饥饿,但她看书的时候总觉得嘴巴寡淡,想吃点什么。平时自己也会做点甜食解馋,只是魔法做出来的果然还是无法替代手工制作。 贝尔妮芙说得有道理,稳定的生活更能带给小孩安全感,多接触人类也能更好的塑造他的性格。再找个新居住地也麻烦,还耽误小孩读书。 霍莘莘手捏着曲奇,坐直身体,一锤定音:“那就先继续住着,等出了问题再想办法解决!”她才不是为了能吃到更多好吃的呢。接着,她转头笑眯眯地看向鱼缸:“没想到啊贝尔妮芙,你还挺关心小卷的嘛。” “谁谁关心他了,我只是就事论事,”鱼儿傲娇地甩动尾巴,躲进了水草中。 于是他们就在此彻底定居下来,这一住,就住到了拉斐尔十八岁时。 对于如何抚养一个孩子,霍莘莘表示,她有足够的发言权- 【关于生病】 因为长期锻炼加上体质特殊,拉斐尔相较正常人类很少生病。这么多年,霍莘莘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15岁那年,跟随剑术师父维拉前往野外完成生存挑战时,因为经验不足,意外触碰到野生的熔岩蜗牛,不幸患上急性肺炎。 当维拉背着高烧不退的拉斐尔匆匆返回时,气得霍莘莘直接将维拉从树上踹了下去。 拉斐尔虽然不常生病,但一旦病倒,病情就异常严重。再加上他对魔法免疫,即使她做出再珍贵的魔药,也只是让高烧从40度降到了39。 在这个时代,肺炎足以夺走一个普通人类的生命。 男孩躺在床上,脸色异常潮红,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头发也因此变得湿润,一缕缕贴在脸颊上。他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不时微微颤动,呼吸急促而不均匀。 霍莘莘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她不懂医术,就算有魔法,也做不出抗生素。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有限,她完全没想过去找医生,而能喝的魔药也已经全让他喝下,没看见起效。 想来想去,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一遍遍用湿毛巾擦拭拉斐尔的额头和四肢,试图进行物理降温。 “莉莉”拉斐尔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寻找熟悉的身影,手无力地握住她的指尖。 “我在呢。”她甚至不敢用太大的音量说话。 “我好难受,”他嘴唇干燥,声音沙哑,气若游丝:“我会死吗?” 霍莘莘弯腰,亲吻他滚烫的额头,用坚定的语气柔声说道:“别胡说,你姐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魔女,放心,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拉斐尔很快就在药物的作用下再次陷入沉睡。 整整一天,霍莘莘守在床边,量体温、换毛巾、擦身体、开窗通风,熬制魔药一直到夜深,她才怀揣着焦躁不安的心,趴在床边稍作休息。 半梦半醒间,她被响动惊醒,发现本该躺着的小孩正努力往她身上盖被子。她惊了一跳,赶紧把人按回被子里,语气难免过激:“本来就发烧,还不躺着好好休息。” 拉斐尔任由她摆动,温顺地躺下,轻声说:“我已经退烧了。” “胡说——”霍莘莘这才发现摸着的温度确实降了不少,她伸向额头,确定是真的退烧了,心顿时安定下来。她看了眼时间,还是半夜:“饿不饿?我给你煮了粥,要不要喝点?” 虽然是提问,但她已经快速起身,不过下一秒,一只小手从被窝探了出来,抓住她的手腕,急切道:“我不饿!” 霍莘莘只好又坐回床边,两人对视几秒。她突然发现,一直习惯叫作小孩儿的人,即使是病中,手腕也格外有力。他脸颊的婴儿肥不知何时消失,五官开始长开,挺鼻薄唇,俨然已经是个少年了。只是大概因为生病,看向她的视线黏黏糊糊的,充满依恋。 霍莘莘错开目光,再次站起,不知为何居然有些慌乱,连带椅子向后挪动,发出一声锐利的摩擦。 “天还没亮,你再睡会儿,我去楼下给你看看药。” 然而,她依旧没能迈开步子就再次被人抓住手腕。 “莉莉,我很难受。” 她努力维持平常的表情,温柔说:“我知道,所以我去给你熬药呀。” “魔药对我没用,”少年拉着她的手,一路向上,贴上自己还泛着红的脸颊,眼角下垂,祈求地看向她:“能再陪陪我吗?” 霍莘莘无声叹息,最终认输般坐下,拍了拍他的被子:“睡吧,姐姐在这儿呢。”她刻意加重了姐姐两个字。 少年没再说话,小心翼翼枕在她的掌心,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对不起维拉,其实他是故意碰那只熔岩蜗牛的,毕竟这世界上能让他生病的生物不多了。看来这个决定没有做错,生病真好,等过两年再来一次吧] 【关于钱】 作为存活超过三百年的魔女,霍莘莘是不需要钱的。她随便做的魔药,放在哪里都是有市无价,只能拿最珍贵的药材或是魔法材料来交换。 当然,她肯定也是有钱的,几百年的积累,成箱的金币与珠宝首饰被毫不在意地丢在阁楼,如果不是为了在人类世界生活,它们或许未来百年都不会被触碰。 靠着过去的积累,他们过上了无需为金钱发愁的日子。直到拉斐尔16岁,即将升入需要付费的大学,她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孩子的金钱观念同样重要,而她这么多年显然疏忽了这一点! 于是在开学前,她把拉斐尔叫到面前,十分严肃地说道:“小卷,由于你的学费太过昂贵,我们可能需要考虑赚钱的事了。” 她计划是给小孩儿少年找个兼职,让他通过打工来感受金钱的来之不易,一分一毫都需要付出相应的劳动,这样即使成年后他恢复王子的身份,甚至未来当上国王,也不会忘记底层人民的辛苦,做一个心系百姓的好国王。 计划是好的,只是没想到她刚说完,少年突然上楼,下来时气喘吁吁地递给她一张卡,略腼腆道:“这里是些年我一直有替邻居和同学们修理物件,帮他们治病,还有偶尔接佣兵任务挣的钱,你看看够不够。” 他紧接着解释道:“治病用的都是你平时丢掉不用的和禁林里常见的药材,魔法含量很微弱,接佣兵任务是因为维拉说我还需要历练,不过你放心,我接的任务很少涉及生命危险。” 青春期,少年会出现第二性.征的发育。声音变得更深沉,身体迅速成长,四肢修长,肌肉逐渐发达,展现出青春期特有的线条。 霍莘莘惊讶地发现,她已经需要平视他了。 她思绪卡克,老半天才接过卡,后知后觉问道:“里面有多少钱?” “额,可能五千金磅,或者更多?我很久没看了,具体不太清楚。”拉斐尔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摸后脑勺。 霍莘莘低头沉默了两秒。 一金磅足够一个普通三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费用,而拉斐尔的大学学费是十八金磅每年。 五千磅无疑是个极其庞大的数字。 她把卡放回少年手里,转身向厨房走去,再也没提过钱的事。嗯,因为在她的养育下,孩子无师自通,早已拥有了正确的金钱观。 [其实多年前贝尔妮芙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如果坚持攒钱,或许某一天他可以不再依靠莉莉,甚至反过来为她提供她想要的生活呢?……可惜,现在还不行,五千磅甚至买不起一株月光草。] 【关于理发】 在小镇安家前,拉斐尔的头发都是由霍莘莘亲手打理的。起初还略显生疏,甚至需要在小孩头顶盖个锅当作辅助,剪出来也是坑坑洼洼,参差不齐。 但通过坚持不懈的练习,魔女显然已经成为了一名手艺极佳的理发师。 搬到小镇后,街道尽头就有一家专业理发店,但因为习惯,每次看到他的刘海长得戳到眼睛,她就会自然而然地变出剪刀,让他坐下修剪一番。 于是今天,她像往常一样问:“小卷,你头发是不是又长了?” 少年身穿宽松的亚麻衬衫,领口立起,V字形敞开,隐约露出锁骨,外套是一件棕褐色的马甲。他的衬衫下摆塞进黑色长裤中,腰间束着皮带,显得身姿挺拔。 他正准备出门,听到霍莘莘的话,放下已经收拾到一半的背包,朝她走来。窗户的光从身后照亮了他的轮廓,细散的卷发垂在他硬朗的眉骨,长睫温顺的附在眼皮上,露出下面清澈如水的灰眸。 霍莘莘定定的看着,视线随对方走近,不断上移,待他站在面前,已经成了仰视。她张张嘴,突然问:“你现在多高了?” 拉斐尔搬来一把椅子坐下,“三点二英尺左右,怎么了?” 霍莘莘顿时瞪大眼睛。 不是,她也没喂他吃什么吧!怎么才17岁就长到一米八了呢,这正常吗??她沉浸在震惊中,少年喊了她两句才回归神,下意识动动手变出长布围住他的脖颈,剪刀、梳子和夹子悬浮在半空中。 霍莘莘伸手想去梳一梳他的刘海,但她几次刚弯腰靠近,却怎么也无法忽视对方紧紧追随的视线和耳畔清晰的呼吸声,格外灼热。 站了一分钟还没开始剪,最终,她败下阵来。让各类理发道具全部消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磅丢到他手里,有些泄气地转身离开。 “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我怕给你剪坏了惹同学笑话,以后还是去街角找老托尼剪吧。” 身后人说了些什么,等门被打开又合上,客厅只剩下她一人时,霍莘莘倒向沙发,喃喃说道:“贝尔妮芙。” “嗯哼?” “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让小卷回家了?” “啊?”等了十几年,没想到还能等来这句话的鱼儿显然被惊到,连忙吐出鱼食游向玻璃壁,就差从水里跳出来了:“你怎么突然提这个?我以为你这么耐心教导他,是想让他继承你的衣钵呢。” 贝尔妮芙一直知道,只要魔女愿意,所谓的失忆根本不值一提。莉莉有一百种方式能追根溯源,找到拉斐尔的家与父母。只是她猜,大概是莉莉太孤单了,所以私心想将对方留下吧。虽然还有她,但她总归也只是条鱼而已。 度过一开始对人类本能的厌恶期,看见莉莉在小卷的陪伴下变得活泼爱笑,小屋也越来越像个家,她心里其实是欢喜的。还以为这种吵吵闹闹能一直持续下去,没成想已经要走到终点了吗? 沙发上的人安静许久。 因为霍莘莘无法坦白。总不能说是因为她害怕母爱变质,害怕情感失控,害怕自己对这个她亲手养大的孩子产生了不应有的情感吧? 但是这真不能怪她,拉斐尔是实打实跟了她十一年,但对她来说,对方的成长几乎就是一个月的事。 只一眨眼间,他就从还不及膝盖的孩子,长成了现在足以俯视她的少年。 先不说这张脸本就踩在她的XP上,还是养成系,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天,再继续下去怕是用不着其他人捣乱,她自己就先按捺不住了! 好在原著里拉斐尔也是在十八岁那年恢复了身份。她跟随原著的时间线,及时送人回去,解开拉斐尔和他爸之间的误会,故事至此完结,皆大欢喜。 霍莘莘她非常自信,由她亲手带大的拉斐尔是一个正直、单纯、勇敢、善良的好孩子,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囚.禁、残.杀、掀起战争的暴行。 “以前还小,现在他就要成年,已经拥有了生存能力。而且他本来就是人类,还是生活在人类当中更合适吧?” “继承衣钵魔女这样人人喊打的存在,又有什么继承的必要呢?” 贝尔妮芙吐出一个气泡,它在水面上炸开,发出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美丽的事物总是这样,只有一瞬间而已。 “既然是你捡回来的小孩,你自己做决定就是了,不过在此之前最好还是和他商量一下,好歹问问他的想法。”贝尔妮芙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知道了。” 客厅再次陷入安静。鱼儿依旧在水中游弋,女人则仰躺在沙发上,思绪飘远。 谁也没注意到,合上的房门其实并未关紧,在她们对话结束后,门轻轻合上,发出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咔哒声。 门外,拉斐尔静静站着,脸上看不出表情。 第42章 被不老魔女养大后6 虽然通过教堂的层层推荐, 早已确定了录取名额,但帝国理工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还是在半年后才姗姗来迟,通过邮差送到了家中。 这份荣耀显然在街坊邻居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小卷真是了不起, 咱们光明港上一个被帝国理工录取还是在十年前吧?” “未来前途无量啊!” 霍莘莘拢了拢宽大的外袍, 帽檐虚虚遮住半张脸,面对邻里们毫不掩饰地夸赞, 她格外骄傲。毕竟这可是她教出来的孩子!但说出口的话还是得谦虚:“这孩子从小就努力,不过我也没想到他真能考上。” 糕点店老板从窗口递出她买的曲奇, 好奇问:“那你们是不是要搬去帝都了?” “哎哟, 这帝都生活费可不便宜, 你俩准备怎么解决啊?” 围在周边的邻居们都露出担忧的表情,好在霍莘莘早有答案,她轻咳两声,露出微笑道:“我们准备把房子卖了, 小卷说学校可以申请助学贷款, 再加上之前父母的抚恤金,应该能应付一阵,可能之后我得想办法找份工作了。” “这哪里够啊, 帝都那儿租个房子一个月至少一磅!” “你怎么工作?你这身体弱不禁风的,连衣服都洗不了。” “我远方表姐在帝都, 做住家女仆,一个月好像有36银币。” 邻里们就钱的问题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就在这时,原本站在旁边的露西老奶奶拉过她的手,接着衣物的遮掩, 一个沉甸甸的纸袋子塞到她手中。霍莘莘打开一看,顿时愣住。 里面是一叠皱皱巴巴但被码得十分整齐的钱, 面额都不大,看得出是主人一分一毫攒下来的,每一张都弥足珍贵。 她当即反应过来,立马把钱还了回去,连连摇头:“这我真的不能要。”露西的老伴前两年去世,只有一个孩子还在海上漂泊,几年才回一次家。她的生活并不宽裕,平时靠着做零工补贴家用。她都不敢想,这样一笔钱究竟是怎么攒下来的,又花了多久时间。 露西的笑容慈祥,苍老的手握住她的指尖,十分用力:“其实我心里一直把你们当成孙子孙女看待,小卷能考上帝国理工,我也是真的高兴。收下吧,只是看着厚,其实没多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霍莘莘的眼眶逐渐滚烫,她看着对方已经完全花白的头发,久久说不出话来。 但这并不是全部,接下来的日子,时不时有人敲响大门,一叠又一叠或沾染油污、铁锈、面粉或是鱼腥味的钱币被塞到她手里。 “你们还年轻,帝都的机会多,这些钱或许能帮上忙。” “到了帝都什么都得花钱,钱多不压身。” “贷款能不碰就别碰,那东西像无底洞,我们可不能让小卷的前途受影响。” “我们这条街能走出一个帝国理工的学生,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 友善的话语和叮嘱,连同手中的钱袋一起被霍莘莘揣在怀里,沉甸甸的,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道谢- 下午,禁林。一大片草坪在眼前铺展开来,绿意盎然。树干足够三人合抱的巨树立于草坪中,枝叶繁茂,向四周伸展,仿佛一把巨大的绿伞。 霍莘莘坐在树梢上,单脚轻巧地翘起,丝滑的裙摆顺着枝头垂落,她轻声感慨:“我总担心暴露魔女的身份,很少出门,也不敢和邻居们深交,没想到还能得到大家这么多善意与帮助。” 对她而言,金钱不过是身外之物,但居民们淳朴的感情却令人动容。 树枝不过婴儿手臂那么细,她坐在上面却稳如泰山。一边感慨,她一边在身前无声凝聚出七八个巨大的冰球。随着她手指微动,冰球带着寒气迅速飞向前方。 如果普通人被砸中,毋庸置疑会瞬间毙命。 树下不远处,拉斐尔静静伫立,他手持尖头木杖,看向冰块的眼神冷静而锐利,如同紧盯猎物的猛兽。寒气逼近,冰球扑面而来,离他只剩不到一米。他迅速行动,魔杖在他手中旋转挥动,掠出道道虚影,尖端所指,冰球竟然直接从内部爆裂开来。 不过几个呼吸间,那七八个很快冰球化为碎块,窸窣落地。 拉斐尔正在练习咒语的无声瞬发。 不过他的魔力远不如霍莘莘,所以需要尖端长条物来放大魔力,霍莘莘就顺手捡了根树枝随便做了根魔杖给他。 见对方表现不错,她面露赞许,再次有冰球在她周围凝聚,数量比之前更多。 “我想送大家一些礼物作为感谢,目前有几个选择,可以带来好运的挂件,保平安的护身符,或者是能让身体更加健康的魔药,你觉得哪个更好?” 她有些为难地托腮思考,双腿轻微晃荡,而地面,拉斐尔正动作迅速地躲避着,只是冰球变多让他有些力不从心,有一两个砸在了脚边,草坪瞬间凹陷下去,露出褐色的土壤。 “平安符吧,魔药他们未必敢喝。”他微微喘息,将木棍插在地上。 “或许可以在他们睡着的时候下在水杯里?” 十几个冰球再次凝聚,没给拉斐尔喘息的时间,他再次挥动魔杖,继续释放无声释放爆裂咒,一边同霍莘莘聊天。 “我不建议你在人类居住地使用魔法,虽然我们住的地方离教堂较远,但也有可能,被察觉到,魔力波动。”与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一起,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着。 “好吧,”霍莘莘接受了这个解释,她双手撑在树枝上,低头去看树下的少年:“怎么样,还能不能坚持?” 少年喘息着,仰头看向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继续!” 臭小子,明明最多再来一轮就要魔力枯竭了,非得逞强。她嗔怪地笑着,凝聚出最后一轮冰球。 “等我们去帝国理工,也许我可以开一家餐厅,你平时上学我就给大家做饭。你知道的,我那些菜谱可都是独一无二,到时候餐厅肯定爆满。” 本来正敏捷躲避的拉斐尔闻言,动作一顿,下意识回头看向她。冰球几乎是瞬息间坠落到他脸前,寒意扑面而来。这个距离已经来不及施咒,而因为刚刚突然的回头,他没办法再继续扭动身体躲避,只能双手握住手中的木棍,像击打气球一般抽在了冰球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咔嚓——木杖因此断裂成两节,那颗冰球竟被抽得原地反弹,飞向霍莘莘所在的位置。 面对飞来的威胁,魔女摇了摇头:“怎么能在训练的时候走神呢?” 无形的屏障出现在她身前,冰球再次被弹开,霍莘莘看着拉斐尔,细说无声咒的注意事项。耳畔,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再次响起。 那冰球居然砸在了树枝根部,直接将它砸断了! “诶!!” 臀部的支撑瞬间消失,霍莘莘从枝头急速下坠。不过四五米的高度,对魔女来说并不是什么危险的距离,只是还没等她使出魔法,地面上的人就已经弹跳跃起,稳稳将她接住。 裙摆飞扬,她从天而降,像是上天给他的礼物,降落在他怀中,降落于他心里。 一只手臂滑过她的膝后,另一只手稳稳地环绕在她的背部,拉斐尔只感觉自己仿佛接到了一团轻飘飘的棉花,但触感又是如此真实,炽热的体温透过布料熨帖着皮肤。 她的身体似乎因惊讶而微微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信任地依靠在他的臂弯中,手臂自然环过他的脖子。火一般的红发随风飘起,擦过他的脸颊,像是小爪子轻挠下巴,酥酥麻麻。 十岁之后,她就很少抱他了,只偶尔在心情很好的时候会摸一摸他的卷发。 他每晚都在怀念可以通过撒娇换来在她怀里入眠的日子。 哪怕是训练时都平稳规律的心跳此时乱作一团,他抱着她落地,呼吸不自觉放轻,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反应挺快。”她总是不吝啬于夸奖他,只是如果没说后半句或许他会更开心。 “行了,放我下来吧。” 拉斐尔的手紧了紧。 他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想要将她掰开!揉碎!紧紧勒进怀里!按进骨子里!与他合二为一永不分离!但最后,他只是沉默着小心翼翼将人放下,突然开口问道:“过两天学校要举办毕业舞会,你能来做我舞伴吗?” “啊?你难道找不到舞伴?” 拉斐尔捡起飘落在地的披肩,使用了一个清洁魔法,而后小心翼翼从背后披在了她的肩上。他的动作温柔而细心,手指在她的肩头调整,确保布料稳妥的安置,既不会滑落,也不会束缚她的行动。 这个动作让他们看上去像是在拥抱,显得格外亲昵。只到他下巴的身高,小小一只,真的很适合抱在怀里。 他抑制住冲动,在披肩穿好后就收回手,耐心解释道:“因为平时兼职和训练太多,很少有时间跟同学相处,我跟女生们都不太熟” 霍莘莘依旧无法理解。这么帅的小伙儿,十七八岁正是收情书收到手软的年纪,怎么可能找不到要一起跳舞的女伴,甚至还需要她这位姐姐出马? 但拉斐尔接着说:“毕业舞会一直有带家人参加的先例,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次舞会结束,主教会来给我们这群即将升入高等院校的学生给予祝福,”拉斐尔垂眸去看地面已经化成水的冰块,语气落寞:“我都要毕业了,你甚至却不知道我学校是什么模样。” 红发魔女的表情顿时软了下来。 确实,作为家长,她从未去过拉斐尔的学校,他八九岁就独自上下学,哪怕是暴雨,她也没像其他家长一样去接送过。 他心里应该也在暗暗期待她能去学校见证他充满荣誉的一天,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吧。 最终,霍莘莘点了头:“好吧,我陪你去。” 拉斐尔顿时展露笑颜,为计划的顺利实施,也为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他柔声低语道:“莉莉,你真好。”- 光明港教堂内,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毕业舞会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中。 虽然教堂每年都有名额可以举荐给帝国理工学院,但绝大部分都无法通过初筛,上一个被录取的学生还是在十年前。毕竟那可是帝国理工!全奥斯陆帝国最具盛名的学府,以其卓越的学术成就和培养未来领袖的教育理念而著称。 与南边还是君主制的艾瑞达尔不同,他们奥斯陆是议会制,选贤举能。而帝国理工正是培养未来领袖的摇篮。从这里走出的每一位毕业生,无论是政治家、学者、工程师还是艺术家,都在各自的领域中熠熠生辉,成为国家发展的中坚力量。 学院的选拔标准极为严格,每年仅招收一千名全帝国最优秀的学子。而拉斐尔的成功录取,让整个港口为之沸腾,他的名字注定要被载入光明港的史册。 可以说,今天这场舞会就是为他而举办。 “主教,一切准备就绪。”一位白袍侍者恭敬地向正在十字架前祈祷的老者汇报。 老者缓缓睁开眼睛,点了点头,示意一切按计划进行。然而,就在侍者准备退下时,祈祷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主教!谢尔曼大人!出大事了!”来人满脸恐慌,声音颤抖。 白袍侍者的好奇心被勾起,他瞥了一眼来人,心中暗自猜测究竟是怎样的紧急事件,才会让这人不顾礼仪,在祈祷室内大喊大叫。只见来人满脸恐慌,在谢尔曼大人耳边,匆匆说了些什么。下一面,向来沉稳冷静的主教猛地睁开眼,居然面露惊骇。 “快,立刻向教廷汇报!”主教的声音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紧张。 白袍侍者面带困惑退出祈祷室,却发现室外的教堂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步履匆匆,面带恐惧,他们口中都在说着同一个词语—— 魔女! 白袍侍者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原本晴朗的夜空已经被乌云覆盖,雷声隐隐。 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第43章 被不老魔女养大后7 镜子前, 女人正在小心地穿上蕾丝手套。她身着一袭墨绿色缎面礼服,领口敞开露出纤细的脖颈与锁骨。腰部在层层束腰和绑带的作用下显得盈盈一握,裙子从腰线向下流畅地展开, 形成宽阔而优雅的裙摆, 长度触及地面。礼服上随处可见的蕾丝花边、褶皱和蝴蝶结,华丽又繁复。 平日随意披散的头发此时被编织成复杂的辫子, 上有发饰点缀,与礼服相得益彰。 她的一举一动, 一颦一笑, 都如同油画中的女神, 优雅而迷人。 拉斐尔站在身后,几乎忘了呼吸。 静静看了许久,他从身后缓步靠近,将手中项链的扣环打开, 小心翼翼地绕在她的颈间, 动作虔诚而专注。 突如其来的举动显然将女人吓了一跳,她想转身,却被他劝阻。 “稍等。” 她只能透过镜子看他, 等待这个漫长的佩戴项链的过程结束。银色链条完美贴合着她的肌肤,吊坠上巨大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泽。 霍莘莘伸手去摸了摸, 不像假的,她没忍住问:“这些都是你买的, 花了多少钱?” 今晚就是舞会,她本来只想随便收拾收拾,没想到少年一大早就抱着个木箱送到她面前, 里面是一看就十分贵重的礼服裙和整套珠宝首饰。 她有些担忧,怕拉斐尔将自己攒的五千磅全拿来买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了, 那可真是败家。 之前夸他会理财,是不是夸太早了? “是向服装店租的,不贵。”拉斐尔面不改色撒谎道,将项链的扣环锁住,完成了手中最后一个动作。 他不禁抬头,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目光定格在镜中,无声地凝视。 穿上高跟鞋后,她的身高刚好抵达他的耳畔。他们很少靠这么近,仿佛她被他拥在怀中,独属于她的草本气息在鼻尖萦绕,只要稍微低头,就能深埋进她的颈窝。 但他什么也不敢做,就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担心惊扰到这从天而降的女神,只是低喃道:“真美。” 霍莘莘感觉一直被他紧握的肩头开始发烫,注意到他失神的表情,她连忙拉开两人的距离,企图打破屋内奇怪的氛围。 “其实没必要特别去准备,今晚你才是主角。不过既然租都租了,晚上也得小心点,别给人弄坏了。” 她一边碎碎念,装作忙碌的模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察觉到她的刻意避让,拉斐尔收起眼底的炽热和迷恋,恢复平时的乖巧温顺:“教堂那边嘱咐我早些过去,我已经帮你叫好了马车,就停在门口。你可能得一个人出发,可以吗?” 霍莘莘巴不得他赶紧走,急忙表示:“没事你去吧,我可以的,伪装人类我有经验。” 等身穿黑色燕尾服、身材笔挺的少年离开,她一直紧绷的背才松了下来。 错觉,刚才的暧昧一定是错觉。她可比他大了三百多岁呢,别说姐姐妈妈了,他喊她一声奶奶甚至祖宗都不为过。而且她都这么小心了,这些年时刻保持分寸,没道理他还会对她产生好感啊? 肯定是错觉。 不行,送人回家的计划得快快提上日程才是- 光明港作为奥斯陆帝国与其他国家交易的重要港口城市,平时道路上随处可见运输货物的马车,身着不同地方服饰的船员和商人在这里汇聚,一片欣欣向荣。 教堂就在距离港口不远的地方,外墙由纯净的白色石材建成,尖顶高耸入云。拉斐尔之前在教堂附近的附属学校上学,而今天,学校的礼堂将成为舞会的举办地。 霍莘莘出门时,心中不免有些紧张,毕竟她平时出门都是黑袍不离身,今天这样估计会惹来不少好奇的提问。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今天街坊的店铺都紧闭着门,从出门到上车,她竟未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本想去敲门问问,无奈车夫催促,心中的疑惑只能暂时搁置。 马车在石子路上缓缓前行,马蹄敲击出清脆的响声。霍莘莘坐在车厢内,不断地伸手抚平裙摆上的褶皱,试图以此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体谅一下,宅女已经一个月没出门社交了。 霍莘莘下车后,瞥了眼不远处的教堂尖顶,轻轻触摸着手中的戒指。这个戒指能掩藏她的魔力波动,让她在不使用魔法的情况下,即使靠近教堂也不会引起注意。 此时周边停了不少马车,服装华贵的夫人小姐,还有燕尾服笔挺的绅士们彼此打着招呼,十分热闹。今天的舞会除了那几位被高等学院录取的年轻人,并不对普通平民开放,来的都是光明港有头有脸的人物。 面纱遮住她的上半张脸,霍莘莘踏上阶梯,正要随人流向前,一位侍者却走上前来,表示要为她带路。看了眼与人群完全相反的方向,她心下疑惑,但侍者解释说拉斐尔在那边等她,她便放下心来。 穿过几条空旷无人的廊道,周围变得愈发安静。 “藏这么深,他不会是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吧?”霍莘莘半开玩笑问道。 “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侍者始终保持着微低的头,小碎步走在前面,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她也不好多问,只得跟随。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扇高大的木门外,侍者示意让她进去。 她推开门,步入一个开阔的空间。高高的拱形天花板让整个建筑显得更加宏伟壮观。室内烛火通明,将整个空间照得宛如白昼。四周摆放的餐桌上,瓷盘里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花瓶内的鲜花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这里应该就是舞会的举办地,但侍者很快离开,整个大厅内只剩下她一人。 “有人吗?”她轻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绕着餐桌走了一圈,四周的华丽与寂静形成鲜明对比,让人感到一丝不安。 正奇怪,身后的大门传来声音,拄着拐杖、头发斑白的老妇人缓缓走入,正是街道对面曲奇做得无比美味的露西。 霍莘莘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露西!你怎么在这儿?” 在陌生场所见到熟人的激动让她忽略了对方脸上怪异的表情。她正要穿过空旷的舞池,走向露西,却在舞池中央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开来。 “以神的名义,将这异端之徒拿下!” 霍莘莘脸上的笑容甚至还没消失,无数条泛着白光的铁链已经从暗处飞射而出,在空中划过尖锐的风声,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几乎在她眨眼的瞬间,就已经将她团团围住。 同时,无数名守卫从四面八方涌现,步伐铿锵有力,铠甲在烛火中闪烁着寒光。 不好! 霍莘莘迅速反应过来,立刻调动起体内的魔法力量,开启隐身,冲向铁链尚未合拢的缝隙,企图逃脱。 但这铁链如同活物一般,在空中舞动,迅速编织成一张无法逾越的网,拦住了她的去路,趁她不备缠上了她的手腕。 同时,符文开始发光,霍莘莘感觉到体内的魔力在被迅速消解削弱,原本隐形的身体被迫显现。 铁链缠绕上她的手腕、脚踝,甚至环绕在她的腰间和脖颈,将她牢牢束缚。她挣扎着,但每动一下,铁链就勒得更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它们不仅锁住了她的行动,更将她的四肢吊起,整个人悬在半空中。 她的长发在魔力消解时变为红色,原本精心编制的辫子早已散落。火红的头发在半空中飘散,与她身上的翠绿礼服裙交相辉映,看上去美得不像人类。 她确实也不是人类。 “魔女!” 这场围剿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她茫然看向下方。 大厅内除了不计其数的守卫和白袍教徒,她还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她能轻易叫出他们所有人的名字,曲奇很好吃的露西、理发大师老托尼、每天都在被感情问题困扰的珍妮弗、屠夫雷安他们前几天还在一起聊拉斐尔读书的事,还悄悄给她塞钱呢他们曾是她的邻居,是她的朋友,现在却用恐惧和厌恶的目光看着她。 她听见珍妮弗在叫嚷道:“魔女!红发魔女!” 身体不太好的露西呼吸急促,用拐杖指着她说道:“天呐,她这么多年居然完全没有变老!” “每天躲在房子里,身体不好果然都是借口,我早就怀疑她了。” “邪恶的魔女居然就在我们身边,前几天去世的老伍德是不是她杀死的?谢尔曼大人,快杀了她!不能让魔女把我们全害死!” “杀了她!!” 愤怒中夹杂着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霍莘莘努力与拉扯她脖颈的铁链做抵抗,双眼失神,无声呢喃:“为什么?” 她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们的事情,这些年她就连出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每次收到他们的善意她都会成倍的回报。 她做错了什么呢? 在这一瞬间,霍莘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她以为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社区,与这些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可实际上,他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因为她是个魔女。 所有人都在叫喊着,人群中央,光明港主教谢尔曼也有些激动。 就在今天早晨,他收到这群平民的集体举报,说光明港中潜藏着一名魔女。他们给出据说是从魔女那得到的护身符,上面确实有微弱的魔力波动。 在确定魔女会出现在晚上的舞会后,他迅速向教廷汇报,同时联合帝国守卫,计划了这场猎魔行动。直到现在,清楚看见魔女失去行动力被高高吊起,谢尔曼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魔女的强大与狡猾众所周知,所以她们没有选择进攻魔女的房屋,而是计划将她引至教堂,触发法阵——那仿佛拥有生命的铁链,是足以用于斩杀恶龙的神器。 奥斯陆帝国能够对抗魔女的法器并不多,且主要被保管在帝都的教廷内。 毕竟是早晨才得到的消息,晚上就要展开行动,即使用最快的马,也没办法将法器在半天内运送到光明港。 但不知怎的,铁链居然在上周被调到光明港做研究,仿佛是神明早已预料到这一切,在冥冥之中给予了他们帮助。 谢尔曼在得知后,虔诚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而后,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他们居然成功狩猎到一位活着的魔女!他完全可以凭借这一条功绩直接跃升为帝都教廷的枢机主教。 铁链越收越紧,如同巨蟒将霍莘莘层层缠绕。她被裹成了一个茧,从半空中坠落,倒在了地上,只露出头颅。但这并不是最严重的,体内的魔力被铁链吸得几近干涸,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意识。 手拿火枪的士兵不断逼近,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在木质地板上回响,发出令人恐惧的响声。霍莘莘无力睁开眼皮,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铁靴。 手指都无法动弹,她甚至没办法回到现实。只能寄希望于这群人不会杀她,等今后再找个机会传送回去。 她在心中自嘲,好歹也是个魔女,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大脑也开始变得迟钝起来,她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在想一个人。 他只是个普通人类,不过是精通些机械构造。水仙花街那些修理匠人都经常找他请教,如果他想,应该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机械师。 哦对,他剑术也不错,但她没怎么看过他用剑,只是听维拉说再练几年或许能打败他。精灵从不撒谎,那应该就是很强吧?不过他魔法天赋一般,虽然能做出高级魔药,但法术这么多年还停留在初级,明明她每天都在手把手地教导。 偏科就算了,偏偏还是班主任教的那门课考最差。 霍莘莘想着想着把自己逗笑了,嘴角勾起一个微弱的弧度。 她被抓住,他应该也会受些盘问,不过看在他是个优秀的人类的份上,处境应该没有她这么糟。 再不济,他还是个王子呢。 想到这里,她的心安定下来,终于放任意识彻底发散。 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已经逼近到一米内的守卫们突然四散开,周围不断传来叫喊和火枪的巨响。与此同时,身上的铁链居然开始松动。霍莘莘猛吸一口气,如同被放生水里的鱼儿,猛地睁开眼睛。 她刚才还想着的人,此时此刻正挥动手中的剑斩向四周的守卫。那身黑色的燕尾服早已破败不堪,沾着斑斑血迹,身上是随处可见的伤口,就连脸上都是血。不断有守卫将枪口瞄准他,但射出的子弹全都卡在距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那些企图阻止他前进的守卫,很快都倒在了他的剑刃下。即使血迹让他看上去极其狼狈,每一次的挥剑依旧充满了决绝和果敢,优雅得如同跳舞。 又一次将面前的守卫斩杀,他终于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她。 两人隔着重重守卫,对视在一起。 她清楚地看见他在用口型对她说—— “别怕。” 思绪一瞬间被拉回到过去,她在集市上第一次看见他时,他也这样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缩在笼子的角落,无声恳求她能救救他。 十一年后的今天,他依旧一身伤痕,却笑着让她别怕。 这次,换他来救她了。 霍莘莘感觉有温热的液体在眼眶内氤氲。 维拉确实是个好老师,不过她也不差嘛,看这一手防御魔法用得多好。 第44章 被不老魔女养大后8 教堂的礼堂内, 拉斐尔挥舞着长剑,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将层层守卫逼退。守卫们终于意识到火器的无力, 他们围绕拉斐尔形成包围圈, 踌躇不前,深知靠近就是死路一条。 谢尔曼目睹守卫损伤过半, 内心焦急却束手无策,他必须与教徒们全神贯注地控制法器。 光明港内的法器只有这一件, 只能用在魔女身上。 他有猜想和魔女共同生活的拉斐尔一定不是常人, 因此设计将他关进了地牢。虽然比不上法器, 但教堂地牢的法阵也十分强大,更别说还派有重兵把守。 未曾想到拉斐尔不仅精通魔法,剑术更是高超,居然能从地牢直接杀出一条血路! 谢尔曼只得分心, 放缓语气, 试图与拉斐尔沟通:“拉斐尔!我们的目标仅是魔女。若你放下剑,你使用魔法之事将不再追究,你依旧是奥斯陆帝国的骄傲, 教廷的座上宾。” “别忘记,你即将前往帝国理工就读, 想想你的未来,想想你能获得的荣耀!” 在他说话的同时, 拉斐尔反手杀死一名白袍教徒。血液飞溅到他清隽的面容上,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若你继续执迷不悟,就是选择与帝国、教廷为敌, 与神为敌!”谢尔曼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威胁的意味愈发明显, “你的过去将会被重新审视,你的一切成就都将被抹杀。你的名字将被刻在耻辱柱上,成为后世的警示,你会成为被教廷和帝国联手追捕的异端,即使逃到天涯海角!” 一身燕尾服的拉斐尔站在大厅中央,四周全是尸.体,猩红的血顺着剑刃滴落。他掀起眼皮看向谢尔曼,唇边带上讥诮的笑意,忽地轻嗤一声:“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谢尔曼的脸色阴沉如水,他知道与对方的谈判已无可能,于是他神色冰冷,低声对身边的教徒们下达了残酷的命令:“控制法器,将魔女带出教堂,然后启动杀阵,务必杀死拉斐尔。” 他们之间的关系显然已无法调和,而这样强大的敌人必须在他还未完全成长起来时,尽快扼杀在摇篮里。 教徒们面面相觑,气氛紧张而压抑。有人颤抖着声音发问:“主教杀阵一旦启动,所有人都会死。” 谢尔曼斜睨了一眼发问的教徒,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冷漠的理所当然:“能为神奉献生命是他们的荣耀。” 教堂内,主教的命令高于一切。低缓的祷告很快从教徒口中传出,他们的身体散发出莹莹白光,整个礼堂内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肃杀。 他们一边低声念诵,一边在守卫的掩护下退出礼堂。被铁链紧裹的魔女重新升至半空,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飘来。 杀阵启动,围观一切的露西与珍妮弗等平民最先表现出异常。生命力在快速流逝,空气好像一瞬间消失了,无形的压迫感侵蚀着他们的五脏六腑。他们跌倒在地,纷纷捂住胸口,表情扭曲。试图逃离这股力量的中心,但腿脚已经不听使唤。 身体素质相对更高的守卫虽然也感到不适,但依旧遵守命令,将枪口与刀刃对准包围中心的拉斐尔,不断发射子弹。密集的弹雨让他被迫开启保护罩抵御,无法轻易前进。 拉斐尔眉头皱起,有些烦躁。他没想到谢尔曼这个蠢货居然会启动杀阵,这在计划之外。 他这是想让整个教堂连同外面那些光明港的贵族全都陪葬。 在杀阵启动的瞬间,霍莘莘便察觉到了危机,她挣扎着抵抗着令她窒息的铁链,向下方的人大声喊道:“杀了他!!” 她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但拉斐尔迅速领会了她的意图,几乎是瞬间展开行动。他的身影快速在枪林弹雨间来回穿梭,如同闪电。 密集的响声从未间断,突然,一名原本倒地的守卫颤抖着举起枪,对准他的后背。 “小心!” 霍莘莘的提醒迟了一步,枪声响起,拉斐尔的身躯猛地震颤,子弹射中他的大腿。但他只是短暂停滞,就继续前冲,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伤口。最终在谢尔曼惊恐的目光中,在大门即将关闭的刹那,他掷出魔剑,穿透了对方的胸口,彻底结束了他的生命。 随着谢尔曼的倒下,霍莘莘彻底挣脱铁链。她从半空中降落,只挥手就将一众白袍教徒击飞,瞬间失去意识。 但空气中的魔力波动仍未停止,杀阵还在继续! 拉斐尔拖着受伤的腿,拔出谢尔曼胸膛的魔剑,缓步走向她。几步的距离,他双目的赤红褪去,原本乖戾的气质蓦然变得平和。他将沾染血污的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确定手指足够干净后,才去牵住她。 “这里很危险,我们快离开。” 原本华丽的礼堂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与毁灭的景象。随处可见的尸.体与鲜血,横七竖八地躺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而被杀阵影响的人们正痛苦嘶吼,在地上翻滚,宛如地狱。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尖叫,霍莘莘咬紧牙关,最终还是停下了离开的脚步。拉斐尔回头,他是那么了解她,只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想救人。 他紧抿着唇,脸上的表情逐渐褪去,俊美的五官泛着冷意:“即使他们想杀了你?” 霍莘莘悲凉一笑:“总有人是无辜的。” 拉斐尔顿了顿,募地笑了。他松开手,任由她头也不回地冲向杀阵的核心。 她的身影坚定而迅速,绿裙随着她的步伐翻飞,红发在身后飘扬,如同燃烧的火焰。 他看向她的背影,手中捏着她遗落的蕾丝手套,苍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柔软的布料,眸子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近乎病态的温柔。 拥有强大的魔法,却能平等地对待所有人,即使被背叛,却依旧善良宽容,这就是他心爱的魔女大人。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姐姐?】 明明这么多年来,他们的生活一直是平静而有序的。她只需要在家中等他回来,然后教他魔法、一起做饭、一起散步,一起享受属于两个人的时光,不就已经足够了吗?偶尔她想出门,他也从没反对过不是吗? 他想不明白,到了帝都只要继续像以前那样生活下去就好,为什么要想着开餐厅?为什么要给街对面那些人类送礼物?为什么要对他们笑,为什么对他们好? 为什么要将独属于他的待遇分给其他人?! 【所有分走你爱与关心的人都该死】 所以他费尽心思,策划了今天的一切。 作为教堂资助的优秀学生,他轻而易举接触到了教堂的核心人物,从他们口中套出了重要消息。早就说过,魅.惑是他最擅长的魔咒之一。所以,让光明港教堂提前向帝都教廷申请神之锁,通过各种手段制造了需要延迟归还的假象,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对帝都教廷的法器了如指掌,知道神之锁是其中最容易破解的一件。发动这锁链需要数名教徒共同祷告,但只要主控者一死,法力便会迅速消散。 只要把握好时机,她不会受太严重的伤。 接着,他向那些平民透露了魔女的身份,巧妙地放大了他们的恐惧。他用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足以怂恿他们向教廷举报,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不过,他相信,即便他不这么做,那些对魔女认知浅薄的平民,想必迟早也会因为恐惧而上报。他放大恐惧只是加快了进程,让她提前看清这群人类的本质而已。 人类就是这么愚蠢且情绪化。 【只有我才是你的同类】 布置好一切,在她被困的时刻准时出现。他甚至特地给自己制造了一些伤口,让这件事看上去不那么容易。 她果然被打动了。 等回到禁林后,一切都将恢复原样,她的世界将重新只有他。 拉斐尔捧起手套,置于鼻尖深吸一口,微微笑了- 随着杀阵的启动,礼堂内的空气似乎凝固,被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所笼罩,而霍莘莘却在这股力量的风暴中,顽强地站立着。 她并非善心大发的圣母,事实上,她心中有着自己的正义与决断。当初在救拉斐尔时,她能毫不犹豫将那个拐卖无数人类的奴隶主斩杀,是因为他残暴恶毒,罪有应得。 而现在她之所以选择救眼前这些人 露西他们害怕她,是因为天生的阵营对立,守卫们奋力抵抗,也不过是执行命令,更别说外面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类。 他们毫不知情,甚至还在欢快的跳舞。 杀阵一旦发动,将无情地夺走方圆一公里内所有生命,他们并不都该承受这样的命运。 霍莘莘下定决心,调动体内的力量,开始抵抗阵法。 她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强大的阵法下,刚开始恢复的魔力如同在狂风中的烛火,忽明忽暗,岌岌可危。 身躯不断摇晃,每一次承受冲击,都让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的手指深深地陷入掌心,指甲边缘已经泛白,显露出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尽管如此,霍莘莘并未放弃。她咬紧牙关,榨干身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强行抵抗住了杀阵。而后调动力量反压,强行关闭阵眼。 空气中的魔力波动逐渐平息,原本倒在地上扭曲的人们逐渐停止了挣扎。霍莘莘的输出也达到了极限,魔力完全透支,甚至损伤了根本。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她的意志。她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变得朦胧,耳边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在最后一刻,她用尽所有力气,向拉斐尔伸出手,扑进了他怀里。 “带我回家”她轻声呢喃,声音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一片狼藉中,拉斐尔稳稳接住她,将她打横抱起。 “好,”他鸦青的睫羽低垂,在她的脸侧留下了一个灼热虔诚的吻,“我们回家。” 第45章 被不老魔女养大后9 这次利用禁术透支力量, 给霍莘莘带来了很大的伤害。她昏迷了整整一天,而之后的一周,她都无法再使用任何魔法。 但比其她, 拉斐尔显然伤得更严重。 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 最后那枪子弹更是深深嵌入他的大腿中,估计这个月都离不开拐杖了。魔药又对他不起作用, 霍莘莘都不知道那天他是如何独自处理伤口、挖出子弹的同时,还能妥帖地照顾昏迷的她。 这让她很愧疚。 事情的起因, 本就是她盲信了露西等人, 又不小心暴露魔女的身份, 才会招来教廷的围剿。而又因为与她这位魔女关系亲密,拉斐尔才会被攻击、被针对。 虽然她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究竟是哪暴露了。 今天阳光正好,照得屋外草坪翠绿。微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 霍莘莘认为多晒太阳对病人的身体有好处, 于是搬来一张躺椅放在花园里, 坚持让拉斐尔躺下。 “我再去切点水果。”但下一秒她就被躺椅上的拉斐尔拉住了手腕。 他作势要起身,去拿放在一边的拐杖,口中念念有词:“你平时在厨房用习惯了魔法, 还是我去吧。” 霍莘莘连忙给他按了下去:“切个水果而已,又不是杀魔兽, 我还不至于给自己把手切了。” 她扶着人躺好,摊开毛毯盖在他小腹上, 又检查了一遍,确保这个姿势不会拉扯到他被绷带固定的伤口。 温暖的阳光从蔚蓝的天空洒下,将整个花园照耀得明亮而生动, 用魔法养护的各色花朵竞相开放,在绿叶的衬托下更加鲜艳, 但没什么能比拉斐尔面前的女人更夺目。 她鲜艳的红发在阳光下仿佛被点燃的火焰,随着轻盈的步伐,在空气中舞动,闪烁着细微的金色光点。脸颊在阳光的照射下染上了淡淡的红晕,而那双黑瞳里,此时此刻只倒映着他一个人。 拉斐尔全程乖巧躺着,嘴角始终翘起。 一切都恢复了原状,只有两人的家。 “伤口容易裂开出血,你不许乱动,我马上回来。”霍莘莘没留意他的表情,转身回到小屋。 围剿那晚,教廷和帝国的守卫将他们在小镇内的红瓦房围堵得水泄不通,拉斐尔还无法进行超远距离的传送,但幸好他身上恰巧带着传送卷轴,最后两人平安回到禁林的小屋,及时将三色挂钟摧毁,避免被教廷反向追踪。 这些都是霍莘莘醒后,听拉斐尔说的。 现在,魔女小屋的门暂时无法再连通其他城镇。 所以当霍莘莘透过厨房的窗户看见蹲在树梢上的维拉时,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伤得太重导致眼花了。 看着对方利落下树,又利落翻窗进屋,她没忍住问:“你知道晨曦谷离这儿隔了一整个禁林的吧?” 晨曦谷是精灵的栖息地,隐藏在禁林的最西边,而魔女小屋则坐落在禁林的东部,也是因为离太远,当初她才会为了拉斐尔的学习而在晨曦谷定下传送点。精灵并不专长魔法,看对方这一身风尘仆仆,大概率是一路奔波。 一头银色长发被束起,气质高贵而冷峻的精灵先生没有理会她的提问,取下腰间的布袋递给她,言简意赅道:“龙血草。” “你怎么知道我们受伤了?”她接过布袋,打开瞅了眼,草根还带着泥,一看就是刚采摘的。 龙血草蕴含的魔力微弱,甚至算不上魔药,但具有非常显著的血肉再生功效,因为生长巨龙栖息地附近,难以采摘,所以非常珍贵。这几株居然直接被丢在灰扑扑的布袋子里只能说精灵们比她还要视金钱为粪土。 “鸟。”精灵先生依旧话少。 霍莘莘心下了然。应该是那几只八卦的乌鸦在飞过时看见,然后又把这个消息带到了禁林各地。看来她得把房屋的领空再提高一些才行。 她拿着龙血草朝工作间走去,想先处理好,尽快制作成药给拉斐尔服用。他之前的受伤失血过多,龙血草正好派上用场。 她自顾自走在前头,甚至没给客人先生倒杯水,不过她知道就算倒了维拉也不会喝的。 如果说霍莘莘是独来独往的孤僻魔女,偶尔还会在集市参与交易,那么精灵们则足以称得上是与世隔绝。他们整个种族几百人,全住在晨曦谷,从来不与外界打交道,甚至外面都在传精灵早已灭绝。 霍莘莘和维拉的相识源于一场意外。一百多年前,维拉离开家乡,追寻一件遗落在外的族内圣物。 然而,呆板教条的年轻精灵很快被狡猾的人类骗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财,甚至被偷走了身上另一件圣物,流落街头,格外可怜。 路过的魔女顺手帮了一把,获得了来自精灵的诚挚感谢。他许诺未来只要她需要,一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后来魔女搬到禁林,两人在追杀一头巨龙时重逢,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精灵先生偶尔会像今天这样,毫无顾忌地翻窗进屋,带来一些新鲜的药草,跟她交换魔药或器物。 “大门就在那儿,搞不懂你为什么非得翻窗。”霍莘莘不知道第几次吐槽道,都说精灵是优雅,高尚的种族。在她看来都是谣言!明明就是一群没礼貌的家伙。 维拉站在她身侧,淡淡道:“习惯。” 行吧,谁让精灵们都住在树上,回家都得翻来翻去的。 霍莘莘以为他只是知道两人受伤的事所以来送药而已,自顾自在工作台处理干净龙血草,回头去找佐料时,发现他还笔挺地站在身后,直接被吓了一跳。 她想了半天,没想起还有什么答应的承诺没完成,“还有事吗?” 原本从容沉稳的精灵脸上罕见出现了可以称得上难为情的神色,“我知道你最近在让矮人锻造一把剑,”他踌躇片刻,从别着佩剑的腰侧又取下另一个袋子,“让他用这个吧。” 什么东西?霍莘莘好奇接过,刚扒拉开袋子就差点被里面的东西闪瞎。 龙晶!一条巨龙一生只能结出一颗的龙晶!! 龙晶里面蕴含强大的魔力,只需要一点点磨成的粉就足以让力竭的法师恢复至满血状态,而如果在法器上镶嵌米粒大小的晶石,就能让这件法器附带上龙炎、狂暴、巨力等神奇的附加效果。 这么珍贵的东西!这袋子里居然装了拳头那么大一块!! 见她不说话,维拉轻咳一声,解释道:“我知道你在为小卷准备成年礼,对精灵来说,成年是仅次于出生的重要日子,在这天,父母会将家族传承的武器传给孩子。我作为小卷的老师,也该做点什么。” “我当初让你教他十年剑术,你不是还不乐意吗?” “今时不同往日。” “他现在就在花园里,你怎么不直接给他?” “法器镶嵌龙晶的成功率极低。” 如果镶嵌失败就当没送过是吧?你们精灵对礼物的定义还真严格。 霍莘莘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但还是有被感动到。维拉在教导拉斐尔这件事上,或许一开始是迫于承诺,但却从没敷衍了事。这十年,对近乎永生的精灵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他却也付出了真心。 “谢谢,”霍莘莘收起布袋,由衷道,“等剑造出来,我会再把这事告诉他。” 说着,她眼波流转之间又想起一件事,看向面前眼眶深邃的精灵,话语间带上几分戏谑:“你们精灵都是由父母给孩子送上成年礼,意思是,我算妈妈,那你就是爸爸咯?”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维拉原本端方如玉的脸慢慢变得绯红,嘴唇几次开合,都没能说出话来。 果然,调.戏老实人最有意思了。霍莘莘忍不住继续逗弄他。 她向前一步贴近,双眸故作妩媚,手指搭上他的胸口画着圆圈,压低声音,像耳边呢喃般轻佻道:“精灵和魔女也不是不行。你的长相也还算符合我的审美,要不我们试试?” “你你我” 欣赏完对方满脸通红的神情,霍莘莘终于演不下去,当即破功,笑得前俯后仰。 “维拉,你要是把放在剑上的心思分出一半来,也不至于快一千岁都还没找到对象。” 知道自己被戏弄了,维拉无奈地看向她,并无恼怒。 她总这么逗他,他却次次都上当。 霍莘莘本来还想教教一千岁老直男些撩妹技巧,余光却瞥到工作室的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拉斐尔一手拄着拐杖,见谈笑中的两人齐齐望了过来,他漫不经心地扫过女人还搭在对方胸口的手,嘴角的笑意陡然扩大。 “老师您什么时候来了?我居然没发现,真是失礼呢。” 第46章 被不老魔女养大后10 看见拉斐尔出现的刹那,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各退半步拉开了距离。 霍莘莘迅速把手中的布袋收好,装作不在意地随手放到桌上,毕竟她答应了人家不能暴露惊喜。 而维拉则收敛起脸上的神情, 维持自己作为老师的形象:“听闻你受伤, 要好好休息,但是养伤的时候也不要疏于每日的练习。” 闻言, 正扶拉斐尔回客厅沙发坐下的霍莘莘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听听这说的像话吗?他现在走路都要靠拐杖,怎么练?” 维拉闻言若有所思, 视线扫过拉斐尔缠着绷带的腿, 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当即补充道:“刚好你手臂力量还不够,这两个月可以着重练习上肢。” 霍莘莘无奈扶额:“天快黑了,你还是赶紧走吧。”实际上正午的阳光还挂在头顶,明晃晃。 “不用, ”精灵先生又不知道从哪里取下一个袋子递给她, 面容平淡道:“一个卷轴。” 霍莘莘打开袋子看了眼,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金币,秒懂。 这是拿钱跟她买卷轴的意思。 制作一张至少耗费月余的珍贵传送卷轴, 别人用都是为了跨国或是关键时候保命,这人却跟扫码共享单车一样随意。 她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地说:“钱不够!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精灵认真想了想,道:“足够的。”他甚至将耗材的价格折了三倍来算。 “我的卷轴, 我说不够就不够!”霍莘莘拿眼睛去瞪他。 精灵情绪依旧稳定,耐下性子问:“好,还要多少?”嗯, 这种坐地起价的宰客行为,他也早已习惯。 霍莘莘一时语塞, 因为不知道这家伙身上还藏了多少好东西,她一时半会儿居然想不出个合适的价格。 拉斐尔将两人娴熟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他几次想要开口,却都无法打破他们形成的屏障。 一开始,他还能保持微笑默默旁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笑容逐渐凝固,最后变成勉为其难的坚持。 他很敬重维拉。他是真正的剑术大师,非常纯粹,同样,也十分强大。 而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他那些小聪明将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拉斐尔其实一直坚信,自己与莉莉十多年的羁绊无人能超越。他们天生一对,任何后来者都没有资格插入他们其中。 可这个信念在刺客突然发生了动摇。 上一次见到维拉与莉莉的同框,还是莉莉带他到晨曦谷拜师那天。魔女只重重咳了一声,本来拒绝收他为徒的精灵立刻就同意了。 一切早有端倪。一百多年的相知相熟,彼此不必言说的默契…… 如果……他才是那个后来者呢? 此刻见霍莘莘卡顿,拉斐尔未经思考,立即插话道:“之前我尝试制作的卷轴还有剩,我去拿给老师吧?” 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让维拉离开!让这个家恢复只有两个人的状态,让莉莉的目光重新回到他身上。 但话刚说出口,拉斐尔又很快后悔了。如果他去拿卷轴,岂不是给了他们再次独处的机会? 好在霍莘莘及时制止了他,“不用,我就逗逗他。你的伤口总裂开,这几天还是少走动。况且你那些卷轴十张有九张定位不准,还是先放着吧。” 她往工作间走去,想起什么,回头对维拉没好气道:“我现在不能用魔法,目的地你自己铭刻。你现在欠我三袋金币,记住了,下次还我!” “好,”精灵跟了上去。 砰,工作间的门就这样在拉斐尔面前合上,而这次的屏障显然比刚才还要厚重且难以穿透。 一种无名的情绪在体内蔓延,让他难以喘息。 他只能紧紧攥住手里的木制拐杖。 这是莉莉亲手给他做的,没有用任何魔法,表面十分粗糙,甚至还有倒刺会扎紧肉里,他却依旧不肯松开。此刻,这根拐杖是他拥有她的最好证明。 这时,鱼缸里的贝尔妮芙吐出一串泡泡,慢慢悠悠道:“维拉挺不错的,对吧?”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这么多年,莉莉身边形形色色的雄性,我最看好的就是维拉。不仅情绪稳定法力强大,而且精灵寿命很长,能一直陪着莉莉,”贝尔妮芙在水里抖了抖尾巴:“可惜,就是有点剑痴。不过我能看出来他对莉莉不一般,只要开窍,稍微主动点,他俩肯定能成。” 她欢快地转了一圈,畅想美好未来:“到时候再生一堆漂亮的宝宝,家里就更热闹啦!” “那我呢?” “额……”贝尔妮芙停止了游动,她这些畅想都是建立在已知莉莉在拉斐尔成年时会把他送回人类世界,家里又只剩下一人一鱼的基础上。但显然莉莉还没有和拉斐尔聊过这件事,她当然不能提前泄露。 贝尔妮芙支支吾吾道:“你毕竟是人类嘛……寿命最长也不会超过一百年,所以……” 不,他说的不是这个。 少年歪了歪头,原本焦躁不安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他想明白了,只是以“养子”、“弟弟”的身份陪伴在她身侧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要成为她的丈夫,爱人,甚至拥有一个和她的孩子! 维拉做不到的,他会做到。 他才是她最独一无二的羁绊- 送走精灵先生,霍莘莘又用口哨喊来送货的鸟儿,将手中的龙晶送到矮人锻造处。距离拉斐尔的十八岁生日不还有月余,送他的礼物得快点准备好才行。 然后,她就要把他送回家了。 回到客厅,拉斐尔乖巧坐在沙发上,窗外明黄的光映在他侧脸,光线滑过高挺的鼻梁,投下一小片阴影。她没忍住,伸手摸了把他细碎蓬松的卷发。他眼眸赫然亮起来,专注地看着她,像某种乖顺的大型犬科动物。 “老师走了?” “是啊,”霍莘莘坐下,正要收回手,少年温热的身体突然靠过来,毛茸茸的脑袋几乎是黏着她的掌心一路追随。她手放在半空,一时间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她平时摸拉斐尔的头,他总温顺地被动任由她上下其手,现在这样主动的反应还是第一次。他仗着身高优势微微低头,手臂撑在她身后,无形中摆出了略带压迫感的姿势,可看向她的眼睛又流露出无害而单纯的神色。 霍莘莘被迫后仰,但背后已经是沙发扶手,她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与他对视:“怎怎么了?” “姐姐喜欢维拉老师吗?” 紧张瞬时消失,她失笑,连连否认,但少年姿势没变,接着又问道:“那姐姐喜欢我吗?” 这种问题太过幼稚,霍莘莘觉得好笑,只当他是小孩撒娇,又忍不住伸手呼噜呼噜他的卷发:“我们小卷这么可爱,谁能不喜欢?” 听到肯定的答复,他笑得愈发开心,直接俯下身抱住了她,一颗脑袋还蹭了蹭她的颈窝。可惜那柔润的浅灰色眸子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由奢入俭难,对习惯了事事都用魔法解决的霍莘莘来说,突然变回普通人,就好像让鱼儿从大海住进鱼缸里,怎么都别扭。 拉斐尔伤到腿,去哪儿都离不开拐杖,可如果要上下楼,靠拐杖还是不够,就得她去帮忙。如果有魔法,那就是一个漂浮咒的事,可现在她只能咬咬牙憋着一口气,一手揽住他精瘦的腰,一手拽住他的小臂绕脖子一圈,努力把人往楼上扛。 十七八岁的少年,高高瘦瘦,压在她身上,可以清楚地透过接触部位感受到他长期锻炼形成的肌肉形状。太近了,灼热的呼吸就在耳畔,时不时喷洒在她的耳垂,让人心痒难耐。 但是偷摸两把腹肌。 以为把人送到床边就结束了,没想到身边的人踉跄一下,两人竟然同时栽倒在了床上。 “嘶!” 霍莘莘只感觉眼前一花,等回过神来,双手和脸就已经贴上了少年温热结实的身体,感受到了他胸腔的震颤。 她眼睛朝前看,青色的经脉透过薄白的肌肤露了出来,锁骨若隐若现,掠过欣长的脖颈,轮廓分明的下颌,没有一丝多余的肉。 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接着对上一双溢满担心的灰眸。 “姐姐,你没事吧?” 霍莘莘吓得一激灵,连忙起身:“我没事”手忙脚乱,结果把身下的人穿着的衬衫弄成一团乱,露出刚刚偷摸过的腹肌。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只来得及匆匆丢下一句“晚安好好休息”,便逃一般的离开了房间- 在她失去魔法期间,家里的主厨由拉斐尔担当。他说的对,用魔法处理食材确实比她一个一个切要快,而且这也是一种练习同时操控多个魔咒的方式。 其实拉斐尔厨艺不差,这些年也经常下厨,只是她想吃的太多,很多菜系远超这个时代,他都不会,所以只能自己来。 “虾去头,剥壳,再放点盐、黑胡椒和淀粉腌一下。四个鸡蛋,打散好,现在下锅炒虾仁炒到变色,火小一点!放油放蛋” 最后,整个厨房里锅碗瓢盆和各种食材乱飞,但终于,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虾仁炒蛋新鲜出锅。 拉斐尔用勺子舀起一块滑蛋递到她嘴边,表情有些许紧张:“怎么样?” “嗯不错!”对于新手厨师,她竖起大拇指不吝赞美,转而就看见他将同一个勺子放到了自己嘴里。 等等旁边明明有很多勺子为什么非得用这一个她欲言又止,但看对方表现坦荡,又担心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我还要继续学习,”他逆着光站着,神情被弱光晕染地多了几分温柔,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这样以后姐姐想吃什么,我也能给你做了。” 霍莘莘几乎是一瞬间被击中心脏,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娇羞的笑容,这突如其来的人夫感仙品! 不不不,她迅速收回自己遐想的思绪,板着脸正襟危坐:“我们继续下一道。”- 因为伤在腿上,所以如果要换药,就必须把裤子脱.掉才能露出伤口。不过他穿了平角内裤,倒也没有特别暴露。 此时,他坐在床边,受伤的腿伸直在面前,白色的绷带已被血迹斑斑。霍莘莘轻轻地解开绷带,每揭开一层,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一分。 “有些发炎了,”霍莘莘小心翼翼换上新的药,动作尽可能轻柔,但每一次触碰都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他细微的颤抖。额头上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每一块肌肉因为紧张而紧绷着。 尽管如此,他仍然没有发出任何抱怨,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换好了,”霍莘莘松了口气,轻声说道,用手背轻轻擦去拉斐尔额头上的汗水。他靠在枕头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仅仅是换药就这么疼,在她昏迷那天,他又是怎么独自剖开伤口取出里面的子弹的呢? “可惜麻药对你不起效,”她看了眼地上沾满血的绷带,“不然会好受很多。” “没关系,我拥有姐姐的魔法。” “嗯?”她不明所以,歪头用疑惑的眼神去看他。 他伸手,十分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手指插进她的指缝,最后,两只手紧扣在一起。 “这样,”他浅浅勾唇,双眸专注地看着她,眼底像是有亮光在闪烁,“牵住手就不疼了。” 心跳似停了一拍,而后如擂鼓般快速震动起来。整个人像被电过一样,爬满了酥酥麻麻的感觉。但又因为电流过大,脑袋短路,面对此情此景,她居然只顾着脸红,没能说出半句话- 这场电击后遗症持续到后半夜。 万籁俱静,上一秒还在安睡的霍莘莘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放大,呼吸急促。她双手紧紧抓住床单,迅速从床上坐起,视线在屋内四处游移。 房间里没有人,床单依旧平整,身上黏糊湿哒的触感在睡醒后就消失无踪。没有隔着布料的摩擦,也没有在压抑闷哼中溅到她脚踝的白,没有少年眉眼挤进睡裙裙摆间搅动的水声,也没有舔舐时她时刻弓紧腰背的酸涩。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霍莘莘呼出一口气,接着又开始自我反思。 她想她大概是疯了,才会梦到和自己的养子半夜做爱。 第47章 被不老魔女养大后11 “姐姐, 是这里吗?” “唔好紧姐姐,你亲亲我” “姐姐真棒。” 呼吸暖暖地拂在鬓角,吹得碎发微微浮起, 麻痒直酥到人心里。 “我爱你, 我亲爱的莉莉” 幽暗的房间内,交叠起伏的身影, 满室旖旎。肌肤间擦过一阵战栗,直达体内的暖流让她眼睫一颤后, 骤然回神 她呼吸急促地从床上坐起, 面颊染上红晕, 视线慌乱地四下扫视。然而,整洁的床铺只有她一人躺过的痕迹,一切再次像虚影般消失无踪。 又来!又来!! 她羞恼地将枕头丢在地上,看了眼视角的右下方, 上面依旧是未在录制的红光。 这已经是她这周第三次经历这样的梦境, 本来传入漫画世界的意识居然会做梦,这件事就很奇怪,更别说内容还都是些 小孩儿学得快, 经历又旺盛,每天都能解锁新姿势, 再这么下去她早晚得将以前看过的本子都复刻一遍。 霍莘莘坐在床上,反复深呼吸, 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悄然下床,推开了隔壁卧室的门。透过门缝,里面一片漆黑, 只能隐约看见床上安睡的人影。 她早在第一次时就排除了拉斐尔的嫌疑,就是忍不住来看看。 毕竟魔法虽然能够抹去痕迹, 也无法在她睁眼的瞬间收拾好一切,还让她无法察觉。而魔药作为魔药大师,她只是暂时失去魔法,可还是有自信能够察觉到自己是否中了招。 而且即使她只有理论经验,没有实际操作,也知道做了的话身体会有感觉。不会在每次醒来后,完全没发现身体有任何异常。 左思右想,怎么看都是单纯的做梦而已。 霍莘莘只好将一切归结于最近与养子的肢体接触过多,日有所思导致的夜有所梦。 虽然偶尔纵情.欲海像在玩VR游戏,确实舒服,但也架不住天天来啊!她真怕哪天自己没分清现实梦境,真把拉斐尔给推到了 想到这里,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中暗自决定,必须赶紧送拉斐尔回去,尽快完结这个故事!- 于是在霍莘莘魔力恢复的那天清晨,她起了个大早。 “怎么会突然想到去金斯兰丁城?” 楼梯处,清瘦的少年慢步向她走来。 拉斐尔穿着浅色亚麻衫,长眼灰瞳,挺鼻薄唇,下颌的线条瘦削,混合着少年气和凌厉感。见她身上的外袍有些歪,他习惯性地上前想要为她整理,却被敏感地避开。 “你最近在家养伤,一直没怎么出门,这不是刚好趁天气好,带你去透透气。”霍莘莘打着哈哈,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心乱。 本来因为她的避让而动作一顿,听到这句话后,他望向她的眸光再次变得澄明,温声细语道:“姐姐对我真好。” 这几天在梦里听这声音喊姐姐太多次,霍莘莘当即抖了抖,忍耐住从尾椎骨逐渐攀升的酥麻,她火速开启传送门拽着拉斐尔的袖口踏了进去。 因之前受到奥斯陆帝国与教廷的联合追捕,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出门时两人都做了适当的变装。毕竟是漫画主角,不能太丑,所以霍莘莘只调整了两人的发色和瞳色,同时将拉斐尔的面容变得更具骨感,显得他更加成熟。 金斯兰丁城作为艾瑞达尔的首都,拉斐尔的故乡,他对这却并没有任何感情。但隔了十余年重回故地,看见熟悉的城墙,不免还是一阵恍惚。 首都集市无比热闹,行人如织,回荡着商贩的叫卖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和孩童的欢笑。五颜六色的摊位帐篷和旗帜在微风中飘扬,各种商品摆放得整整齐齐,从新鲜的果蔬到精致的手工艺品,色彩缤纷。 “先随便逛逛,然后我买了三点《仲夏夜之梦》的门票,听说这是近期艾瑞达尔最热门的戏剧,我们也去看个热闹,晚饭去——”霍莘莘瞄了眼右下角显示正在录制的绿色灯光,喋喋不休地讲解今日行程,话语中透露着意思不易察觉的紧张。 是要送拉斐尔回家没错,但也不能太刻意。 话还没说话,金发碧眼的少年募地伸手,将她往怀里扯,避开了迎面驶来的马车。 突然被圈进温热的怀中,鼻尖撞上男人的胸膛,让霍莘莘话头卡住几秒。手指触碰到他胸口的瞬间,隐约感受到布料下结实凸起的肌肉。 她知道衣服下是怎样的光景,梦中情难自抑时曾在上面留下过无数个牙印。 霍莘莘的脸颊瞬间染上绯红,她反应激烈地把人推开,又后知后觉意识到不行,迅速转移话题。她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快步走向某个摊位:“哈哈,那个摊位的饰品好漂亮,我去看看。” 她站在摊位前装模作样挑选,没想到还真看中了一样。 树枝编成圆圈,皮革绕着圆圈包裹,中间是编织的网状结构,下方悬挂有细长的流苏和羽毛一张捕梦网。它们常被挂在床头或窗户上,可以捕获美丽的梦境,让噩梦随清晨的阳光而消逝,以保护睡眠者的精神安定。 她最近刚好备受梦境折磨,虽然知道这网没什么实际用处,但挂着也挺好看的。 “老板,这怎么卖?” “十三铜币,女士。买两件有优惠,只需二十五铜币。” “那我买两个吧,”霍莘莘从随身的钱袋掏出一枚金币递了过去。 小摊老板面露难色:“女士,我只是小本生意,金币面额太大我找不开,您有铜币吗?或者银币也行。” 啊?霍莘莘没想到这点,她出门随手从金库捞了一把,这会儿袋里只有金币。她有些尴尬地放下捕梦网:“不好意思,那我不要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身后伸出,指节轻弯,将一枚银币放于桌上。 他声音干净清透,带着一点水汽滋润过似的微哑,分外撩人:“包起来吧。” 摊贩被他耀眼夺目的金发晃了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去拿钱。最后,霍莘莘抱着怀里的纸袋,晕乎乎地与拉斐尔并肩离开。 “艾瑞达尔的黄金被皇室严格把控,市面上流通的多为银币铜币,金币在平民市集上很难能用出。” “你怎么不早说?” “我错了,”少年睫羽微垂,他握住她的手,将钱袋放在她的掌心。往来人流不断,他双眸定定地看着她,咬字间透出难言的暧昧:“作为赔罪,这些都给你好不好?” 集市各种声音嘈杂不清,他的话再耳边分外清晰,但传进霍莘莘耳中却仿佛变成另一句话。每晚,他都会用这样的声线,在她的耳畔轻声细语蛊惑道—— “莉莉,想要吗?给你,都给你” 天呐!霍莘莘将脸埋进掌心,露在发丝外的耳朵通红滚烫。 她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可恶,都怪拉斐尔!- 他们走在拥挤的巷道中,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繁荣。然而,路人的交谈却不时传入耳中,话题都围绕着同一件事。 “也不知道国王陛下还能撑多久。”一个头戴宽边帽的商人忧心忡忡说,“从陛下生病到现在都三四年了吧?很久没在公开场合见到陛下的身影了。” “我有朋友在宫里做侍女,听说陛下已经多日卧床不起,现在王宫的大小事务都是王后在操劳。恐怕” 几个人交换眼色,彼此心照不宣。 但也有人还带着希望:“不是正在重金聘请各地的名医进宫治病了吗?陛下还年轻,说不定能找到医治的方案呢!” “你也太乐观了,这悬赏公告都挂半年了,你看陛下有起色吗?”另一位路人反驳道。 “哎,咱们作为平民,天天忧心这个做什么?谁做国王有什么区别?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一位老者正色,大声反驳着那些试图逃避现实的论调,“国王陛下身患重病,卡哈尔皇子尚未成年,难道要让一个年幼的孩子来承担起整个艾瑞达尔的重担吗?北边的奥斯陆帝国对我们的土地虎视眈眈,东边的蒂波利亚同样野心勃勃,边境的战事从未停歇,我们这两年来一直生活在战争的阴影之下。国家安危,与我们每个人息息相关啊!” 老者的话语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市集上的人们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担忧和恐惧,不知道眼下安居乐业的生活什么时候就会从手中溜走。 “唉,之后怕是再也没有现在这么和平的日子了。”老者叹了口气。 本来在摊位挑选物品的霍莘莘,“不小心”听完这番争执,她偷瞄了眼身边的拉斐尔,见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装作毫不在意:“戏剧快开场了,我们去剧院那边吧?” “好。” 《仲夏夜之梦》已经播出月余,深受人们喜爱。除了二楼专对贵族开放的包厢外,一楼的散座明码标价,平民也可以根据自己的经济能力选择合适的座位观看,享受精彩的表演。 但当他们赶到剧院,却发现场外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离开场就剩半个小时,剧院却大门紧闭,观众却都还在场外,难掩失望。 霍莘莘拉住一个年轻的少女,奇怪问道:“发生什么了?” 少女看见是位漂亮的女士,勉强收回脸上愤懑的表情:“因为国王陛下的病情每况愈下,剧院宣布即日起停止开放,为陛下祈福。” “这” 禁止娱乐对国王的病情有什么好处?还是说,这是在提前为国丧做准备? “没关系,”拉斐尔见她耷拉着脑袋,便伸手扶上她的肩,轻声安慰:“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两人往回走,路过剧院旁的公示牌。 上面贴满各类公告,而最顶层,是国王的法令,用着大号字体和官方印章,显得庄严而权威。 【国王陛下不幸身患重病,现向全国各地的医学界精英发出诚挚的邀请,寻求那些在医术上拥有卓越才能的医师,以期能为国王陛下带来康复的希望。 一经证实成功治愈,将由国王陛下亲自授予男爵爵位,以示国家对其功绩的赞誉。赏赐黄金万两,作为对其医术和努力的肯定,同时获准进入国库,任意挑选珍贵药草,以资鼓励其在医学道路上的进一步探索与研究。】 下面附有详细清单。 霍莘莘的双眼在众多文字里锁定了一行小字,她咦了一声,走上前去手指轻触,随即回头望向拉斐尔,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小卷你看,他们有时光轮叶!” 人类通常要在极其痛苦、绝望和压抑的负面情绪中,才有可能获得邪恶存在的关注,与祂签订契约,成为魔女。 而魔女要想成为不老魔女,则需要更为罕见的命运转折。第一种是学习黑魔法,掌握时间和生命,掌控衰老过程,但这很有可能走火入魔,变成一名黑魔法师。第二种则是被祂或某种存在施加另一种古老的诅咒,使得年龄永远停留在某个阶段,不过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莉莉是第三种情况,曾因一次意外的机缘,获得了时间轮叶配置成魔药,从而获得了永生,从而获得了永生,数百年间,容貌始终停留在二十岁那年。 永生,很难说是幸还是不幸。 她目睹家人朋友一个个死去,为了不被发现不老的秘密,她像孤魂野鬼一样,无所依靠地漂泊了近四百年。 时间轮叶,对莉莉而言,不仅是解开长生之谜的钥匙,更是她摆脱孤独命运的希望。 可这草极其神秘,她查阅了无数古魔法书都找不到它的生长之地,当处她吃下的那一株也是偶然中得到,这么多年,她都没能再获得第二株的踪迹。 除了今天。 “走,我们去王宫看看!””霍莘莘激动地拉起拉斐尔,正要开启传送门,手却募地空了。她愣住,回头,发现拉斐尔站在原地,并没有随她一起动作。 拉斐尔垂下眼,漂亮的眸子里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他知道时间轮叶对莉莉的重要性,也知道他此时面容已改,没人能认出来。 只是他恨极了王宫那个地方,恨极了生活其中的人。那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不适,哪怕是踏上宫中的地砖,都让他心生反感。 心中的负面情绪越放越大,仿佛要将他吞噬。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刺入掌心的指尖被一股温柔的力量缓缓的、一根一根的拨开。而后,一只小手钻进了他的手里,指腹安抚似地蹭了蹭他手背上的骨骼。带着暖意的触感很快传遍全身,那些晦暗的情绪如同被温暖的阳光驱散。 “小卷,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拉斐尔原本低垂的眉眼抬起,他望着她,眼神里的情绪慢慢变淡,直至火苗堙灭。 对,他怎么忘了。 他现在是小卷,而不是艾瑞达尔背着诅咒出生的大皇子拉斐尔。 现在,只有莉莉才是他的家人。 “没事,”他嘴角牵起一缕笑,反手将她握得更紧,声音也愈发坚定:“走吧,我们去找时间轮叶。” 第48章 被不老魔女养大后12 自艾瑞达尔建国以来, 君主制的光辉照耀了这片土地。在前五位君王的统治,宫殿逐渐被修建的无比奢华。 铠甲闪耀的守卫,手持锋利的长枪, 如同雕塑般站在宫门两侧, 他们的目光如炬,警惕地审视着每一个踏入王宫的访客。 天色渐暗, 给本应辉煌的宫殿披上了一层阴郁的外衣。不知是否是因为国王格里菲斯的重病,宫内不再似平常那样充歌舞升平, 侍者们垂着头穿梭其间, 面无表情, 宛如木偶。 虽然早就对剧情了如指掌,霍莘莘心里还是有点发毛,不自觉向一旁的拉斐尔靠拢。 下午在剧院门口看到告示后,他们一路来到王宫, 而同样前来的医师数不胜数。经过宫廷御医的初步审查, 现在能近距离接触国王的只剩下五人,除了他俩,其余同行的三位看上去也颇具才能。 霍莘莘现在的身份是名普通的药剂师, 拉斐尔则是她的助手。宫里偶尔能看见白袍教徒走过,甚至还有衣领上绣着金边的主教, 不过这次她用了更严密的手段,让魔法的气息不容易被察觉。 “有点古怪, ”她扯了扯拉斐尔的衣角,无声向他传递眼神,“如果情况不妙我们就直接离开, 时间轮叶总会有办法能再拿到。” 没得到预期的回应。霍莘莘仰头看他,有些愣住。 拉斐尔从入宫起就始终一言不发, 目光游离不定,似乎迷失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与外界隔绝。 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说到底还是个不到十八岁的少年。时隔多年回到家,早已在心中单方面断绝关系的父亲濒危,眼前一切都与记忆中的相差甚远。数量倍增的守卫、面无表情的侍从、隐隐漂浮在空气中的危险气息 在害怕吧? 脚步声还在空旷的廊道中回响,左右的医师与前面带路的侍从都在低头看路,不敢东张西望。 霍莘莘盯着他身侧空着的手,迟疑片刻,伸手握住。 下一秒他就反握住她,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潮湿闷热,却也不会让人觉得疼。 宽大的外袍掩住交叠的双手,像两颗星星在漆黑的深夜里将彼此照亮- 在侍从的带领下,他们穿过长廊来到国王寝宫。寝宫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苦涩,一室之内居然站着足足十名护卫,七八名侍女。国王躺在豪华的床榻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呼吸微弱,显得十分虚弱。 隔着几米只看一眼,霍莘莘的眉头就微微蹙起。 “各位,每人只能近距离接触陛下十分钟,面诊完毕,还需要大家前往政务厅同王后殿下汇报情况。”侍从说完就安排五名医师轮流到床边面诊,霍莘莘和拉斐尔排在最后。 前面的医师都只用几分钟,等轮到霍莘莘时,她稍微看了看国王的面色、舌苔,又询问了侍女几个有关病情的问题,也很快结束了面诊。 这症状太过典型,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即使是海鱼贝尔妮芙,也能一眼看出。两年来,宫里这么多医师居然没人能诊出? 显然,另外三名医师也察觉到不对,谁都没有说话。 拉斐尔扫过病床上已经苍老到他不敢相认的父亲,微微垂下眼,遮住眼底复杂晦涩的情绪,淡淡吐出了答案:“是黑寡妇草。” 黑寡妇草,一种常见的弱性毒草。少剂量会带来轻微的麻痹,有时甚至被用作麻醉剂。但如果长期服用,毒素会随着时间积累,逐渐转化成致命毒药。 而国王显然已经服用许久,距离死亡仅剩一步之遥。 这种常见的中毒症状,只要是有点学识的医师都能识别出,是什么让一国之主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或许只能问问他素有贤名的“母后”塔拉莎了。 政务室里,堆满文书的红木办公桌后,是面容亲和的王后塔拉莎。她正在看手里的文书。国王病重以来,国内的大小事务都是她在代为处理,一开始还有贵族和大臣表示不满,但渐渐,持反对声音的人越来越少。 房间内十多人安静屏息,等待她看完手里的文书,抬起头。 “各位先生,”塔拉莎的视线扫过霍莘莘,嘴角微微上扬,“还有女士。” 面带愁绪,散发着柔弱中带着坚强的气质,完全符合她“丈夫重病,独自支撑国家运行”的形象。 “格里菲斯陛下是我们艾瑞达尔的太阳,”塔拉莎话语中带着一丝颤抖,“他的连日重病,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无比担忧。所有人都希望陛下能尽快好起来,艾瑞达尔的太阳能够重新升起。” 她轻叹一口气:“奈何御医们找不出病因,迫不得已,我们只能寻求大家的帮助。” 塔拉莎嗓音柔和,抑扬顿挫且十分诚恳,几位医师彼此对视,都有些动容。 “正如我们在公示中写到的那样,如果谁能为陛下的医治提供有效建议,爵位、黄金与珍贵草药都将归入他的囊中。” 此话一出,一位年轻男医师明显憋不住了,他上前一步,神色激动道:“殿下,陛下他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我有办法救治。我们必须尽快,赶在毒素深入骨髓之前解毒。”他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似乎已经能看见自己成为男爵,坐拥黄金无数,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未来。 然而,听完他的发言,塔拉莎的反应却出人意料地平静。她淡淡地笑着,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人,询问他们的看法。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那年轻医师一样没脑子,察觉不对劲后,一位老医师出来反驳,说国王只是肺炎,与中毒无关。两人当场争执了起来,霍莘莘与拉斐尔始终站在一旁,沉默围观。 任由他们争吵,塔拉莎优雅地在面前的文书上写下批注,片刻后,才示意身后的侍女。侍女心领神会,很快,门被打开,数名守卫鱼贯而入,将医师们团团围住。 “各位说得都有道理,”王后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心凉到骨里:“既然陛下的病因尚不明朗,就只能请各位继续在旁服侍,找出真正的病因。在此期间,你们会居住在宫里,不用担心,会有人通知你们的家人。” 她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离开,最后看了眼被包围的他们,淡笑道:“好好加油呀,这可是为艾瑞达尔做出奉献的最好时机。” 收回视线,她脸上的笑容消失,对身旁的侍女命令道:“处理掉这些人,不用再找新医师入宫了。” 侍女头埋得更低,恭敬应下。宫里,已经没有人敢违抗这位王后的命令了。 格里菲斯陛下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艾瑞达尔将要迎来新的太阳,又或许,是月亮。 被侍卫用力压住臂膀时,霍莘莘表现得很配合。反倒是拉斐尔险些将那粗暴待她的人手拧断,还是她不断用眼神制止,他才勉强忍住。 被押送到地牢,她和十几个同样关在里面的医师大眼瞪小眼。 “居然还有女的,”对面的人正猛猛往嘴里塞鸡腿,说话都含糊不清:“这么年轻,真傻啊,见钱眼开,也不做好调查,急冲冲就把自己的命搭进来了。多吃点吧,估计再过几天就吃不到咯!”这话不知道是在说霍莘莘还是在说他自己。 霍莘莘双手握住木牢门,冲对面问道:“先生,这究竟怎么回事?” “傻丫头,”刚才与他们一同面诊的老者叹了口气,“我们都被骗了啊!所谓的治病不过是个幌子。谁都能看出陛下是中毒,哪还用得着我们来?宫廷御医没一人敢说实话,怕不是这偌大的王宫,早就成王后的天下了,她想让陛下病着,谁敢把他医好?”老者痛心疾首。 “艾瑞达尔,命不久矣!” 借NPC之口说完故事的真相,霍莘莘呼出口气,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扫了眼视角下方显示录制中的绿色灯光,转身面对拉斐尔,装作不在意:“真是糟糕的局面,我们还是快走吧,远离这趟浑水。好在现在已经知道了时间轮叶的下落,总会有机会——” 一路都没说话的人募地开口:“如果救下国王的性命,或许他愿意用时间轮叶作为报答。” 霍莘莘故意面露为难:“可宫里还有教廷的人,我不好随意动用魔法”她没能继续说出拒绝的话,因为少年看向她的眼睛第一次含着祈求。 她咽下话头,转而又问:“你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我想知道为什么。” 拉斐尔沉默半晌,最终略带几分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用不冷不热没有感情的声调,好像全然不在意般说道: “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我想救他。”- 故事的真相就是这么老套。 野心家当上王后,用她的手段和权谋,暗中串通教堂,将王室的长子塑造成了一个被诅咒的存在。又不断在国王耳边灌输思想,催眠他,让他深信不疑,甚至将亲生儿子囚禁在偏僻的夏宫中。 在生下拥有继承权的儿子后,塔拉莎果断买通夏宫侍女护卫,让不满六岁的拉斐尔“不小心”逃出,又意外被拐卖到黑市 唯一的意外大概是本该无声无息死掉的孩子,却让人救走,再也不见踪迹。 她的丈夫在慢性毒药喂养下,近乎痴呆,每天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一小时。小儿子才十二岁,在她的教育下对言听计从,她对贵族大臣的把控也达到了顶峰。 塔拉莎想,是时候成为艾瑞达尔第一位独享王座的女人了。 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出人意料。追查了十多年都没找到的孩子,却在最不可能的时刻归来。 此刻,塔拉莎发髻凌乱,厚重的裙摆沾满了不知道是谁的血。她躲在层层叠叠的守卫身后,伪装多年的亲切再也演不下去,看向手握长剑立在大殿中央的灰眸少年,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恨。 “拉斐尔,你这是要造反吗?!”她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被无数枪.支和刀刃包围的拉斐尔,在周围侍卫警惕的目光里,伸出手指轻拭掉下颌的血,笑得无害:“造反?母后,如果我不回来,父王怕是就死在你的手中了。现在,王宫的权势都归你,到底是谁在造反?” 他的话语如同利剑,直指塔拉莎的心脏。护卫们开始犹豫,他们的目光在拉斐尔和塔拉莎之间徘徊。 “你既喊我一声母后,就该知道污蔑长辈是要上绞刑架的,”塔拉莎抬起下巴,视线扫过那些被拉斐尔一人轻易卸掉战斗力的护卫们,努力稳住情绪:“当年我就不该劝陛下放你生路,你这个天煞孤星、诅咒之躯,你回来就是为了毁灭艾瑞达尔的吗!” 因为她的话,周围本来有些犹豫的侍卫顿时一致将枪口对准拉斐尔。 一位被诅咒且消失多年的王子,和一位勤勤恳恳的王后,谁的话更可信?答案毋庸置疑。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里,数枪齐发,但所有的子弹都在距离拉斐尔一步之遥的位置停滞不前。 塔拉莎余光看见角落的白袍教徒,明白教堂的人已经赶到,不用再拖时间。她冷笑一声:“魔法?你果然是恶魔。” 拉斐尔笑容减淡,他敏锐的捕捉到空气中那细微的光明气息。他再次挥剑击退了那些不知疲倦的侍卫。他没有下杀手,每一次挥舞都只是为了阻止,而非杀戮。 她不喜欢他杀人。 就在拉斐尔准备短暂喘息之际,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从天而降。他抬头,只见一个巨大的、闪耀着圣光的牢笼,正以他为中心,无情地压下。 不好!他心中一紧,迅速向侧方连续几个快速闪避,试图逃离范围。但那牢笼仿佛拥有生命,无论他如何闪避,始终如影随形,不断下落,将他牢牢锁定。 守卫们前仆后继地堵截他逃逸的方向,不顾一切,甚至不惜用身体抵挡他的剑刃。 “为了艾瑞达尔!为了王后殿下!” 一位守卫高喊着,抱紧了拉斐尔的腿,而随后,有人迅速抱住了他的另一条腿、胳膊、躯体投鼠忌器,他居然因此被迫放缓了动作。 砰——一声巨响,白色的牢笼终于落下,将他和那些守卫们一同囚禁。 拉斐尔动作迅速而精准,将他们纷纷击晕,但也已经无法再逃脱。这个牢笼他知道,是教廷的法器之一,从内部无法打破,而被囚者将逐渐失去抵抗的力量,任由其他人处置。 塔拉莎站在高台上,她的发丝在混乱中显得凌乱,但眼中却闪烁着胜利的光芒。她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充满了冷酷和决绝:“今天,我就为艾瑞达尔扫清门户。杀了他。” 然而,她话音未落,一道空灵而凌厉的声音划破了紧张的空气。 “谁敢!”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视线,仰头望向突然出现的女人。她一身黑裙,悬浮在半空,火红的长发在风中狂舞,如同燃烧的烈焰。她的目光冷冽,气势压得下方那些常年受训练的战士甚至无法站稳。 拉斐尔望着她的背影,眼眸中缀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唇角的笑意无声蔓延开。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你是谁?”塔拉莎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愕,没想到还会有新的变数。然而,她很快回想起拉斐尔伪装成医师时,身边确实还有一位神秘女子。 霍莘莘很想高喊一句“我是你爹”,但此时正在录制,漫画中魔女的形象可不能被她破坏。所以她只是淡淡瞥了塔拉莎一眼,双手抬起,口中开始吟唱,一柄法杖随之在掌心中凝聚成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上次教堂的围剿事发突然,她没有准备,这次要再打不过,她这三百多年就算是白活了。空气中的魔法元素开始聚集,形成一个个光点,围绕着她旋转,宛如星辰环绕。 塔拉莎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是心跳越来越快,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连忙对下方的护卫和教徒高声喊道:“拦住她!!” 无数枪口对准了半空中的霍莘莘,但子弹在接触到她周围的魔法屏障时,便无力地坠落,无法触及她分毫。 “咱们早点走完流程,别耽误我下班啊。”霍莘莘懒散地随手一挥魔杖。 权杖顶端的宝石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随着她的吟唱结束,光芒化为无数光束,向四面八方射去。光束击中守卫们的盾牌和武器,发出耀眼的火花,守卫们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脆弱的纸片,被震飞,撞上墙壁,呻吟着再也无法起身。 瞬间折损了超过八成的战斗力,塔拉莎脸色苍白,彻底变得慌乱。她跌跌撞撞去抓一旁教徒的衣领:“你们都傻站着在干嘛?动手啊!” “殿殿下,事发突然,我们的人大多不在宫里,操控一件法器已经是极限了她实在是太强了,您还是快些逃吧!”教徒的声音中充满绝望。 他刚说完,清脆的破裂声在大殿中回荡,那件传承百年的法器居然在巨大的威压下直接裂开,后头操纵法器的教徒纷纷吐血倒地。 “一群没用的东西!”塔拉莎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多年的谋划在这一刻化为泡影。逃走?面对这个挥手间便能颠覆一切的女人,她又能逃向何方? 塔拉莎咬咬牙,从一旁倒地的护卫手中夺过长剑。剑身沉重,她的脚步蹒跚地朝拉斐尔走去,咬牙切齿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我定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这恶魔是如何利用魔法,屠戮了大半个皇宫!有这样的黑名在,你也别想继承王位。” 她用尽全力,将长剑刺向拉斐尔的胸口,却在剑尖刚接触他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她也被这股力道连带着跌坐到地上。 拉斐尔轻吐出一口气,他走到狼狈的女人面前,半蹲下,伸手轻轻将她零碎的头发拨到脑后。 他记得,在塔拉莎刚嫁过来那年,她其实还不错。即使教皇说出诅咒的论断,父王也厌恶他,他因此被关到夏宫拘禁,塔拉莎甚至还会悄悄给他送吃穿用品。 他也曾真心实意地将她视作母后,从来没想过,她亲和的面容下,会是这样一幅蛇蝎心肠。 塔拉莎冷脸甩开了他的手,话语间有些癫狂:“杀了我,王位也只会属于我儿子,你想都不要想!” 拉斐尔垂下眼睫,嗓子里发出极低的喟叹。 “你甚至都没问过我,究竟想不想要这王位。” 王宫大殿内一片混乱,此时,略带虚弱但依旧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都给我住手!” 门外,精灵维拉已经将那些忠于塔拉莎的守卫一一解决,正扶着服用完解药、尚显虚弱的国王。国王的眼神虽然迷茫,但逐渐恢复清明,刚才正是他叫停了众人。 事情到现在已经显然没有了挣扎的余地,被守卫层层包围的塔拉莎,终于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 混乱终于平息。 霍莘莘一身轻松地从空中降落,对上维拉略带不悦的眼神,知道他想说什么,笑道:“不是你说要来帮忙的嘛。” 她和拉斐尔商量好兵分两路,她回去取解药,拉斐尔则打闹王宫吸引视线。没想到她在家里见到了前来拜访的精灵先生,便干脆上他一起来撑场子。两人传送到国王寝宫,她把药丢下就急冲冲过来找拉斐尔。 维拉微皱眉头:“我不懂魔药。”当时他犹豫着把整瓶都给国王喝了下去,但其实药的剂量如果给错,解药也可能变成毒药。 霍莘莘看了眼已经能走动的国王,笑嘻嘻道:“这不是没事吗。” 维拉还想再说什么,魔女却已经跑到了少年身边,关切查看他身上的伤口。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少年,此时正靠在她身上,眼角微红,嘴一张一合说着些什么,像在撒娇。 他一愣,如玉无暇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了复杂的神色。 他一直以为,即使岁月赋予了她永生的魔法,她从来对这世界的一切依旧漠不关心,像飘在空中的一团云,无牵无挂。他有家人,有精灵族的荣耀,而她什么也没有,随时都能散逸开,化进空气中。 维拉也从没想过自己能拘住她。 他想着,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做两团偶尔擦肩而过的云,也不错。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有了牵挂。她会主动请求他,会关心那人的日常生活,为他四处搬家,操心他的学业 维拉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两人交握的手,他双唇微微抿紧,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 她是云, 但也会化作雨水,落到人的手心- 在国王格里菲斯的命令下,效忠王后的守卫和教徒纷纷被处理掉,霍莘莘解除了王宫内其他被催眠奴役的侍从,放出地牢里因各种各样理由被囚禁的无辜者。 一切以王后塔拉莎为核心的关系网都开始被彻查,这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案子。 “孩子,我我对不起你”年仅四十的国王已经生了不少白发,眼尾遍布细纹,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他眼中溢满了悔恨,手颤巍巍悬在半空,却不敢触碰面前不知何时长大成人的孩子。 霍莘莘看了眼人群中相认的父子,默默关闭录制,转身走进打开的传送门中。 终于,这个故事结束,她也可以回去了。 身后突然有人开口说话:“为什么要离开?” 她回头,看见不知道何时跟上来的维拉。 她耸了耸肩:“大团圆的结局,魔女要是在的话,多破坏气氛。” 维拉板着一张脸,什么都想搞清楚:“为何?” “说了你也不懂,”想到马上下班,霍莘莘整个人都很懒散,走向小屋,边走边想还有什么事没完成。 “你没有带拉斐尔回来。” “他现在有亲爹,还是个王子,以后大概率能当上国王,多幸福啊。这不比在禁林远离人群,做魔女的共犯好?”她懒洋洋道,“你是来挑事的吧?今天我可不会再卖给你传送卷轴了,你老老实实自己走回去。” “莉莉,”精灵取下背上用布裹着的长剑,这是拜托矮人锻造的,送给拉斐尔的成年礼。今天终于完工,他本就是来送货的。他捧着剑送到魔女面前,认真地看向她:“问问吧。” “问问他想要什么。” 霍莘莘对上他的眼,并不理解为什么贝尔妮芙和维拉都要强调拉斐尔的“个人意愿”?她把他带大,教他魔法,努力尽好了一个监护人的责任。他也按照她的预期,长成了善良懂事,从不滥杀无辜的好孩子,以后大概率也会成为一个好君王。这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养母了吧? 就算她没跟人商量就把他送回家,他一开始会有点不习惯和舍不,但随着和父亲之间的误会解除,比起天天宅在林子里当野人,他肯定会更喜欢去做个王子继承王位,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放到自己身上,如果有王位能继承,她才不会每□□九晚五的上班呢。 霍莘莘哂笑两声,笑着笑着又停了下来,因为精灵先生的表情认真得过分 她面无表情,接过剑转身用力关上大门。 随意揭开布条,握着镶嵌有数颗龙晶的剑柄,用力从剑鞘中抽出,伴随一阵轻微的嗡鸣,泛着寒光的剑身展出。她随手挥舞两下,锐利的边缘仿佛能切割空气。 想到他今天没有武器,用的还是从侍卫手中夺来的剑。霍莘莘小声自语两句:“过几天就是生日了到时候连带着他的行李一起送到王宫吧。” 她走到二楼,推开属于拉斐尔的卧室房门,想要给他收拾一下。 他一向是个爱干净的孩子,没什么杂物。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张床,床铺平整无褶,窗户明亮干净,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窗帘整齐地束在一旁。 桌子靠窗而放,上面码了些书。他没看完的书都在房里,而看完的则喜欢放到她的书房,混进摆满魔法书的书柜里。偶尔她找药方时,会不小心抽出本《几何学》或《大陆史-第二卷》。 既然没看完,就给他送回去吧。霍莘莘挥动手指,书飞了起来,被装进无形的箱中。突然,一本夹在书堆与墙壁中间的书掉了下来,她弯腰去捡,手中动作却渐渐放缓。 这是她送拉斐尔的十岁生日礼物,一本特殊的日记本。封皮原本是一片荒芜的花园,随着书写内容的增多,花园也会日渐繁茂。 而最终会开出什么花儿,全看主人在写这本日记是怎样的心情。 热情会养出牡丹,害羞能使牡丹开放,阴郁的情绪下将生出百合可现在,书封上除了红玫瑰,再也见不到第二种花。 霍莘莘犹豫着,翻开了日记。 【莉莉送我的生日礼物,好喜欢】 【莉莉今天给我做了我爱吃的芝士土豆泥】 【今天家里来了陌生人,但莉莉似乎很高兴,她想和其他人多说话。没关系,只是偶尔在我上课时间来,莉莉开心我就开心】 【满分的成绩单,莉莉果然又摸了我的头,能不能每天都考试呢?她就能每天都摸我了】 【卢米农生病了,他父亲来接他回家如果我生病了,莉莉会来接我吗?】 【维拉说我的剑术进步很大,莉莉知道应该会高兴吧?】 【对不起维拉,其实我是故意碰那只熔岩蜗牛的。看来这个决定没有做错,莉莉陪了我一晚上,一直摸我的额头和手臂,好喜欢。生病真好,等过两年再来一次吧】 【魔法也很简单,但我不能学得太快,这样就能一直缠着莉莉,让她教我了】 【在地下室找到了莉莉藏着的书,黑魔法?她要是知道我碰这些肯定会不高兴的,随便看看吧】 【好烦啊,那群人类能不能去死?总有人盯着莉莉的脸看,或许我应该把他的眼睛挖掉】 【莉莉从来不过生日,说是忘记了,可我好想送她礼物,我已经攒了很多钱】 【莉莉居然想要送我走?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们才是同类,我们才是一家人!不,她只是被人类蛊惑了,只要让她看透他们的本质,她就不会舍得离开我。】 【我给那群人类下达了指令,他们明早就会去教堂。真激动啊,她会喜欢我买的裙子跟首饰吗?穿上一定很美】 【十二点之后,我就是成年人了,可她依旧把我当成小孩】 【腿受伤了,我故意的。蠢货谢尔曼,居然会启动杀阵,她真善良,就像天使,不,天使也无法与她比拟。她晕倒了,是我陪着她。莉莉的床好软,好香,她睡得那么安静,完全不知道我偷吻了她第一个吻】 【她扶我去房间了,离得好近。她应该不会再去人类城市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维拉(用力划掉)没关系,只要让莉莉怀上我的孩子,一切都会再次恢复原样。可我要怎么表达我的爱意?】 【我用黑魔法,将我对她的感情带到梦里,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她一直避开我或许我应该直接当面开口。可如果她因此而厌恶我、恐惧我甚至离开我我会死(加重)】 霍莘莘几乎是手指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 【我的爱是如此卑劣且见不得光,但我真的好爱她】 象征爱情的红玫瑰成片成片,开满了封面的每一个角落。重重叠叠的花瓣细腻而柔软,每一株都吸满了他倾注浇灌的爱意,开得那么热烈,奔放,像烧着的火。 霍莘莘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 “为什么丢下我?” 她陡然回头,对上了一双没有情绪的灰瞳。 霍莘莘哑然。她早上特意拿走了他所有传送卷轴,她想问他是怎么回来的。但想到他偷学了黑魔法,远距离传送也不算难事,大概教堂那次也是这么回来的。 她又想问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但捏着手中的日记,又觉得没什么问的必要。 她的这番沉默,在拉斐尔看来就是默认抛弃了他。他安静站在原地,面上的情绪平淡至极,声音很轻:“为什么丢下我?” “我以为你会想留在王宫里,多陪陪你父亲。” 就这一句话,他突然红了眼尾,不受控制地走到她面前,俯下腰,急促的呼吸扑洒在她颈窝。 霍莘莘听到他嗓音里压抑的战栗。 “不我不想”他伸出双臂紧紧箍着她,体温滚烫,整个人埋进她的身体里,一句话里挤满了哀求:“别不要我。” 啪嗒——日记又一次坠落在木质地板上,但这次谁也没去管它。 霍莘莘的手在半空抬了抬,最后还是攀上他薄削的背肌。 像被主人丢弃,又重新找回家门的狗,少年喉咙深处发出脆弱的闷闷呜咽:“我只有你了” 霍莘莘轻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我知道。” 她错了,错得离谱。 即使世界未曾扭曲,人类小孩拉斐尔依旧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不老魔女,这是刻在他心脏的本能。 她正在开始思考,或许该给这本养崽漫增加一条感情线了- 蒂波利亚的一座小城,昨日新开了一家餐厅。店长是一对夫妻,女人有着红色长卷发,男人则是黑发灰瞳。 餐厅的每一道菜品都格外稀奇,引来众多居民品尝,小小的店内总是座无虚席。 有时候见到夫妻俩都在大厅上菜,有人忍不住问:【上菜速度够快啊,你们这儿后厨还缺人吗?碗盘这么多,应该不好洗吧?】 女人总是笑得神秘,让他们不用担心。 不过两三个月,谁也没见过除夫妻二人之外的其他人从后厨出来,同行立刻举报,说这食物来历有问题。 等政府的人慢慢悠悠赶到餐厅,撬开门,发现里面的桌椅全都消失不见了,后厨更是空空如也,连带着夫妻两人全都人间蒸发。 这可吓坏了曾经光顾过的客人们,整日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会因食物中毒而死。 可一个月过去,他们除了睡得更香、做梦更频繁,好像也没其他变化。 是夜,被噩梦惊醒的人看向窗外,皎洁的月像圆盘一样挂在天际,似乎有两个骑着扫帚的人正在天上飞?他揉了揉眼,又什么都没看见,他嘟囔着眼花,重新躺回床上。 【我带了卷轴,其实我们没必要骑扫帚,这很容易被教廷发现】 女人睨了他一眼:【魔女就是要骑扫帚。再说,只要你不从中使坏,教廷的人也打不过我】 另一把扫帚上,男人似乎有些无奈:【我错了】 【哼,时间轮叶的魔药你准备什么时候喝?】 【明年吧】 还记得早些年,他们对外说是夫妻,总会让人大吃一惊,毕竟他们看上去总有些年龄差。那时候他就想着,一定要等大些再去喝不老魔药,他再也不想被认作弟弟了。 【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年轻,有活力】 说着说着,女人脸有些发烫。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姐姐才总是催我喝药啊?】他笑得促狭:【不用担心,二十五岁之前状态都不会太差】 【谁说这个了?!】她脸有些发烫,故意用扫帚尾撞了他一下。 【下一站想去哪儿?】 【唔,回奥斯陆看看吧,不知道你现在拿帝国理工的通知书还能不能入学】 【莉莉】 【嗯?】 【我爱你】 巨大的圆月就悬挂在身侧,近得触手可及。她笑了一声,骑着扫帚靠近他一些,快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知道】 第49章 废柴下属说要取悦我1 开放式的办公空间内, 一片忙碌。员工们正匆忙收拾桌面,关闭不必要的文件和程序,拿上材料和笔记本, 准备前往会议室。凌乱的脚步声从未停歇, 打扮精致的白领们,脸上带着难以掩盖的疲惫痕迹。 他们三三俩俩穿过走廊, 引来旁人同情的目光。 有人低声议论:“运营组每周的大组会,真是看着都累, 一个两个都要被榨干了吧?” “你看老张那头发, 和那群程序员没什么差别。” “赌一把, 这次会有多少人被女魔头骂哭?我估计嘛,至少三个。” “肯定不止。运营组新来的小任,记得不,高大帅气的那个。上周他们刚开完会, 我就在卫生间撞见他偷偷抹眼泪呢。这是骂了啥, 能让人小伙子哭成这样啊?”说话的人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同情。 茶水间里,大家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息:“不愧是女魔头” 9点45分, 会议室里已经座无虚席,只剩下主位空着。 需要汇报的员工正在做最后的PPT检查, 其他人则快速浏览今天的讨论资料,为可能的提问做准备。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长桌另一端, 有两个人正凑在笔记本前,神情焦虑。 万梓悦尝试打开PPT,却每次都遇到那令人绝望的提示:“文件已损坏”。她的眉头紧锁, 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办?”任予卷下意识咬住手指,眼神不安, 无助地看向她。 他的白衬衫平整无瑕,搭配着他那干净且引人注目的脸庞,微垂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坐在近处的万梓悦甚至能看清他轻咬手指时的下颌线条。 看见这张脸,她原本装满PPT的脑子有一瞬间空白。 之前万梓悦也被这张脸吸引过,曾心怀旖旎,幻想与他展开一段甜蜜的办公室恋情。 两人同期进公司,都在运营二组工作,都还单身,目前满打满算也共事一个月了。任予卷长相精致,性格温和,说话时慢条斯理,声音又好听,那双清澈的眼眸像小鹿一样。 一开始她真的怦然心动,现在? 现在她一看到那张脸就有想揍他的冲动:) 任予卷从外貌来看,绝对是满分优质男。然而,一旦深入了解,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实打实的废柴男。 让他打印资料,能打成短边翻页;与客户沟通,结结巴巴扭扭捏捏,礼貌是礼貌,但十分钟也讲不到正题;哪怕是做最简单的整理归纳工作,也能把本来井然有序的文件搅得一团乱! 最近他俩负责一款猫粮产品的线上推广项目,这是他们入职一个月以来首次独立承担的任务。万梓悦满怀激情,铆足了劲想要做好。 没想到!任予卷这小子疯狂拖她后腿,她已经承担了大部分工作,只让他负责制作PPT。可他连这都做得一塌糊涂,连PPT模板自带的背景音乐都没删,上周汇报时,一打开就是震耳欲聋的摇滚乐。 这周她做了充足的准备,连PPT都亲力亲为,发誓一定要交出满意的方案,得到总监的认可。然而,她昨晚在外面调研,就让任予卷更新PPT的部分内容。好啊,直接给文件干到损坏。 她还是高估了他的能力。 “只能凑合用旧的那版了,”万梓悦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她深吸口气,表情低落:“今天肯定又要惹总监生气了。”虽然他们上周也没怎么挨骂,但她就是从小争强好胜惯了,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没达到预期就会特别难受。 “其实” 本以为他会说出点有用的,她特意“洗耳恭听”,谁知男人憋了半天就只说出一句。 任予卷似乎想说些什么,她洗耳恭听,希望听到一些有用的建议。毕竟能大学毕业就进InnovateOps的,应该也不会太差吧?但他犹豫半天,就憋出一句:“其实莘霍总监只是口头严厉,本质还是个温柔的人。” “嗯嗯嗯,你说得对,一会儿你别又哭就行。” 想到什么,他募地脸通红:“我那次哭是因为——”一个人不知道在纠结个什么劲,好半天又不说话。 万梓悦背对着翻了个白眼,心里对任予卷那点旖旎早已消失无踪。 看眼时间,距离会议开始只剩十分钟,虽然嘴里说着凑合讲,但她还是努力把错误的数据能改多少改多少。心里暗暗发誓,她绝对不要再跟任予卷合作了! 随着时针指向十点,会议室内原本嗡鸣的交头接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指挥家统一引领,齐刷刷地投向那扇缓缓开启的玻璃门,一道纤细的身影随之显现。 InnovateOps的人都知道,运营总监霍莘莘,是出了名的美人。 一张脸清冷而透,长发随意用鲨鱼夹别在脑后,只留两缕在鬓角,配上莫兰迪色系的缎面衬衫和阔腿裤,松松垮垮,看似慵懒随和。 但实际上,亲民的微笑下,是相当严苛且不近人情的工作态度。 有一次,员工提交的市场分析报告被她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办公室门也不关,骂人的声音高到耳背的保洁阿姨都能听清。还有一次,因为项目进度稍微落后,她直接要求整个团队加班加点,所有人被迫在公司干了个通宵直到项目完成才能回家。 不过,这个月女魔头不知道是转性,还是最近发生什么好事,脾气好了许多。上周二组的两个新人,PPT模板的音乐也不删。换做以前,女魔头肯定冷笑一声,当场开喷: “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勇敢。对这种垃圾,竟然会有发表的勇气。” “我脸上的皱纹都比你大脑皮层的褶子多。” “HR究竟是干什么吃的?这种蠢货也能塞到我组里来?” 总之要多毒有多毒。 可上周会议,她就只轻飘飘说了两句“年轻人还需要多锻炼”,就让人下去了? 但过去长期的威压,让他们也不敢因为魔女偶尔的温柔就麻痹大意。高跟鞋轻叩地面的脚步声规律响起,最终停在了长桌上首。大家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想被第一个被叫去汇报。 霍莘莘在室内环顾一圈,坐在会议桌上首,红唇轻启:“我们开始吧,今天谁先?” 近期公司有好几个项目在跟进,首先是替长期合作方某时装品牌的运营,他们家最近在互联网受到了对家的摸黑攻击;还有策划某家连锁餐厅的年度市场推广活动,和某国产手机的新品发布会,他们内部给出几个方案,要在会议上进行讨论。 除了这三个,剩下的都是些小项目。 偌大的办公室里,长桌两侧的员工认真倾听,记录下关键内容。 而有的人,看似平静,实则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霍莘莘嘴角挂着淡笑,貌似专注看着屏幕,实则藏在桌下的手不断去捏指节,食指都被捏的泛红。 没有用,完全没有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依旧无法改变事实——她回不去了!! 怪事,要从上一个世界的落幕说起。魔女与养子HE后,霍莘莘像往常一样,准备传输意识回现实。 按理说,她应该在一阵恍惚后,回到那个摆着床和设备、由两名同事守护在旁的小房间。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她的意识被卷入一片光怪陆离的异空间。还没等她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吸附着她,以惊人的速度,坠入一片漆黑。 在眼前的场景被黑暗全部的瞬间,霍莘莘的目光对上了一双冰冷、没有情绪的眼睛。 这毫无情绪,空洞且冷静到可怕的眼睛,她再熟悉不过,不就是她一直在追查的对象吗?! 凶手就在眼前,却什么也做不了。等她再次恢复意识,就发现自己被丢到了这全然陌生的漫画世界。 会议室内讨论声此起彼伏,霍莘莘的思绪刚飘远,就被人一声唤回了神。 汇报人正站在投影仪旁,小心翼翼地第二次开口:“总监,我汇报完了”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长桌上首。 再次站在舞台中心,霍莘莘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 啊?什么?她刚刚完全没在听啊! 但她不愧是经历过多重生死考验的老戏骨,一点也没表现出慌乱:“关于跨品牌联名活动,通过创造话题来压过黑料,这个想法很好。但是联名品牌也要慎重选择,避免品牌形象混淆或进一步导致群众产生负面联想的风险” 一大段话说完,霍莘莘自己都愣了。她九点多才穿来这个世界,看到电脑上写的待办事项,马不停蹄就赶来开会。在此之前她对运营完全不了解,怎么却像很熟悉这个项目一样?她没来得及细想,因为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安排和讨论。 霍莘莘始终表现得很谨慎。 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这是本什么漫画!不知道主要剧情,不知道男主是谁,更不知道女主的性格如何。她现在完全是靠其他人与自己说话时的神态、语气,本能地做出回应,每时每刻都走在OOC的边缘。 除此之外,更严重的问题是——她的视线悄悄移到右下角——那象征录制的绿光全程亮着,怎么也关不掉! 这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被记录。 饶是见多识广的霍莘莘,此刻也不免心生绝望。 没事,没事。她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达成HE就还有机会开通返回现实的渠道,说不定还能抓到那个凶手,一起带走。 况且,坐在监控器前的同事发现了她的异常,提前帮她回家也有可能。如果他们不摸鱼的话 霍莘莘安定下心来,迅速梳理好当前的计划。 首先要弄清故事背景和女主人设,更好的扮演,其次则是找到本故事的男主。这很简单,言情世界的普遍规律,男主永远是人群中最帅、最优秀、名字最特别的那个。并且,他们通常都会像苍蝇一样围绕着女主转,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能随时闪现到她身边。 会议不知不觉走到尾声,霍莘莘视线一转,直直看向站起的男人。 这人长相就很男主,身高也是,非常符合她的审美标准。 下一个轮到他汇报,起身时还被椅子绊到,踉跄了一下。她挑了挑眉,猜测走的应该是年下小狗路线?视线又扫过PPT第一页汇报人的名字,任予卷。嗯,名字也很男主,声音也不错。 十分钟后,听完汇报,霍莘莘原本充满期待的微笑转为一脸冷漠。 虽然基本都是另一位女人在发言,但只要他一开口,就是颠三倒四,语速时快时慢,声音还带着轻微的颤抖。不时地停顿低头去看手中的材料,笨拙地翻来翻去,然后果不其然,纸张撒了一地。 啧,这种傻子绝不可能是男主。 汇报结束,万梓悦站在显示屏旁,心如死灰。天呐,她甚至给任予卷写了讲稿,对着读居然也能出错。要不是合作任务,总得分他一点,不然她恨不得自己一个人全包! 这么简单的项目,改了两周还没定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霍莘莘。 只见女魔头眉头紧锁,嘴角微微下垂。她靠向椅背,双臂交叉在胸前,明显露出不悦的神情。这熟悉的神情,大家反而松了口气,等她开口骂人。 上周没挨骂是新人buff,这周总不会再轻易放过他们了吧? 短暂的沉默后,运营二组组长Lucy出来打圆场,她开口的时候霍莘莘悄悄松了口气。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含糊着丢下一句“再改改吧”,就结束了今天的会议,火速离开。 再待下去就得暴露了- 就这样,霍莘莘扮演了一整天的社畜,听汇报、改方案、和甲方沟通 同时,她用尽浑身解数,通过办公室陈设,以及在厕所、茶水间和走廊角落的偷听,再加上对手机和电脑的全面审查,大概摸清了女主的人设——一个性格强势、美艳且带刺的女强人。 不过有些地方很奇怪,办公室里随处都是熟悉的痕迹。比如水杯,是她惯用的吸管杯,电脑桌面上详细记录了她本周的待办事项,这点也是她的习惯,还有一些物件的收纳摆放位置这简直就是她在现实生活中工位的翻版。 可她今天早上才穿来的这个世界啊? 这些疑惑先按下不表,她翻遍手机通讯录,居然没找到疑似男主的角色,难道男女主还不认识? 拖着一身的疲惫和满脑袋疑问,霍莘莘利用钥匙在停车场找到车,又在导航里找到应该是家的位置。 小区位于城市二环小区,周围高楼大厦耸立,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她几次弄错路,在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中四处摸索,终于在夜色渐浓时成功回到家。 手指轻触防盗锁,随着一声清脆的“叮铃”,门锁应声而开。 霍莘莘如蒙大赦,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感,终于可以独处休息了!她解脱地推开门,下一秒,却惊讶地发现室内的灯居然还亮着。 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言情小说的情节,金屋藏娇?同居?先婚后爱?强制?入室抢劫? 她收起表情,缓步走进室内。 厨房里飘来阵阵饭菜的香味,温暖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营造出一种家的温馨氛围。警惕在这种氛围中逐渐放松,她开始期待,家中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帅哥。 在激动中,她的视线对上了一个怎么也没想到的人。 任予卷,那个在公司里说话都不敢正眼看人的废柴下属,此时此刻正卷起袖子,腰上系着一条绣着小猫的围裙,手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动作远比拿纸张材料要熟练稳健。 听到她进来的声音,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的微笑,温柔道:“莘莘姐,欢迎回家。” 第50章 废柴下属说要取悦我2 红烧肉呈现出诱人的光泽, 肉块表面微焦,浓郁的酱香和肉香交织在一起,多看两眼都让人口齿生津。 霍莘莘夹起一块放在口中, 轻轻咀嚼, 油脂在唇齿间爆开,但并不油腻。炖煮许久的肉块口感酥烂, 肥而不腻。酱汁调的正好,甜咸适中, 令人回味悠长。 她咬着筷子, 几乎是在入口的瞬间就瞪大了眼睛。她自诩在上个世界已经练就了一番好厨艺, 但这味道,就算她用魔法都难以望其项背。厨艺也是一种天赋,而眼前这个男人显然已经达到大师级的水准。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桌上的清蒸鱼、番茄炒蛋和玉米排骨汤,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但还是强行压下口腹之欲, 决定先理清眼前的情况。 目前已知,她应该和同公司的笨蛋下属,任予卷, 正在同居中。而这个男人,99%的概率就是这部漫画的男主角, 她需要攻略的对象。 霍莘莘抬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大, 近距离看睫毛尤其长,专注的看着她时,像某种乖顺的大型犬科动物。 她轻咳两声, 状似无意道:“你回来得挺快。” 两人同时下班,他还能有时间做一桌的菜。当然, 也是因为她不熟悉,绕了一大圈路。 他比在公司放松了很多,笑容虽然依旧腼腆,不太敢和她对视,却不再结巴:“今天运气很好,两次换乘都是刚到站台地铁就来了。” 似乎真觉得省下几分钟等车时间是件幸福的事,他捧着碗,说话时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脸颊两侧浅浅的梨涡。 阳台外,夜幕已降临,万家灯火在黑暗中闪烁着温暖的光。面前的菜还冒着热气,霍莘莘往嘴里塞了一小口米饭,恍惚间好像品尝到了“家”的味道。 看对话的生疏感,他喊她莘莘姐,两人也没有一起回家,可见应该不是情侣或夫妻,那为什么会住到一起呢 霍莘莘心里藏着事,吃饭心不在焉,而对面的任予卷则显得十分拘谨。不仅时刻坐得笔直,碗捧在手里,吃饭时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她提问,才会放下碗,认认真真答复。 扫过视角下方的绿灯,她想聊点什么,试图了解更多信息,于是随口问道:“方案改得怎么样了?” 这句话似乎触碰到了男人的敏感神经,他动作一抖,碗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又被这声音吓到,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然后整个人软了下去。 “对…对不起莘莘姐,今天是我没做好…你不要怪梓悦,她很努力的,每天都在加班!只是被我拖累了……” 啊,看来只要接触工作,就会变笨呢。霍莘莘没忍住笑意。 她看过手下员工的基本信息,知道他刚来公司一个月,于是问:“是不是哪里还不习惯?” 任予卷抿紧嘴唇,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犹豫许久才回复道:“没有,公司很好,大家都很好…是我做什么都不行,总让大家失望,我太差劲了…” “哪有,你做饭就很好吃啊,做PPT哪有做饭难?”霍莘莘的腮帮子因为咀嚼而一动一动,“谁能一出生就什么都会?大家不都是慢慢学习才熟练起来的嘛。” 她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对方碗里,试图安慰。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男人的脸骤然升起一抹红,两只白净的耳朵更是红欲滴血,声如蚊呐:“谢谢莘莘姐。” 他悄悄瞄了对面一眼,然后低头对着清蒸鱼捣鼓半天,给她夹来一块剃掉刺的鱼肉,甚至连上面的葱花也细心地去掉了。 霍莘莘道谢后夹进嘴里,牙齿还没合上,突然愣了两秒。 咦,任予卷怎么知道她不吃葱?- 晚饭过后,任予卷自然而然地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霍莘莘想帮忙,可无论她拿什么,都会被男人迅速接过手里的东西,然后轻声细语但十分坚定地拒绝。 “我来就好。” 于是她只好坐旁边看着,像极了贤惠的“妻子”和他的懒狗“丈夫”。 任予卷在厨房洗碗,她趁机漫无目的地逛了几圈。 客厅与阳台相连,半开放式的厨房旁边摆放着一张足够四人用餐的餐桌。卧室分布在走廊两侧,尽头是一间设备齐全的浴室。她住在主卧,房间宽敞明亮,除了一张两米的大床,还放有组合衣柜和化妆桌。而任予卷的房间则相对简陋。 她没看到一张合照,两人又分房睡,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合租室友。 和办公室一样,家里也让她感到说不出的熟悉感。 3871年,地价寸土寸金,她一个小小的公务员也没什么钱,还是靠政府补贴才租到一间不到二十平的一居室。为了节省空间,她习惯拿床当沙发,支棱起一张床上桌用于办公。神奇的是,卧室的床头正巧也有一张床上桌。 除此之外,作为总监的女主,书架上却摆了好几本言情小说;明明工资不低,有几个收纳盒却是用食品包装盒改的。而这都是她现实独居的活习惯。 就好像她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许久。 霍莘莘托腮,感到难以理解。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外面传来响动,才回过神来,走出卧室。任予卷不知何时已经换掉了满是班气的衬衫,正在玄关处穿鞋。 “要出门?” “啊嗯,”他鞋还没穿好,弯着腰却又想和她说话,几次没站稳差点摔倒。 “冰箱里没菜了,我去楼下超市买点,”终于站直,他额头的碎发都乱了不少。想到刚才的窘况,他双手捏住衣角反复揉搓,对上女人画着精致妆容的双眼,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莘莘姐要一起去吗?” 简单的T恤,搭配休闲长裤和运动鞋,一下子就从家庭煮夫瞬间变成了男大学生的模样。她记得,任予卷确实才刚毕业没多久,两人的年龄差貌似有五岁。 想加快HE的进度早早回去,就得培养男女主的感情,于是霍莘莘没有犹豫地应下。 已经过了八点,夜晚的小区宁静而祥和,路灯下,居民们穿着轻便的衣物散步,微风带着凉意,轻轻拂过,带走了白天的余热。 霍莘莘微微侧头,看向双手始终握住斜挎包肩带的任予卷。“我们住一起好像也有段时间了吧?” “嗯,”他眼睫低垂,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唇边的梨涡又露了出来:“这半个月,特别感谢莘莘姐愿意收留我。” 用上套话技巧,她大致搞清了目前的状况。 任予卷大学毕业后,来到A市工作,然而,初来乍到便遭遇不幸。租的房子才住半个月,就被自称房东的人上门驱赶,才知道他被无良中介骗了。租金押一付三,虽然报了警,但一时半会儿也追不回来,身无分文,工资还没到手,又不愿给家人添麻烦。 他拖着行李无助地走在大街上,就这样被她发现并捡回家,把不用的次卧租给了他。 当然,这个故事还存在很多疑点。任予卷在讲述时的躲闪和犹豫,以及他脸上不时泛起的红晕,都暗示着更深层的秘密。但她再也套不出更多,而超市就在前方,只能今后慢慢探究。 走进超市,凉气迎面扑来,任予卷推出一辆购物车,两人同时走向生鲜区。 霍莘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东摸摸西看看。这些3871年贵到天价的有机蔬果,可不是随便都能见到的。 见任予卷在选菜,她当仁不让上前帮忙。这菜她没见过不会挑,就专门选个头大的往袋子里放。任予卷欲言又止,但看她玩得开心,便任由她发挥。等她选完,才柔声开口:“莘莘姐,你能去称两块豆腐吗?” “可以呀!”她欢快地答应,将手中的豆角放入车筐,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去找阿姨切豆腐了。 她刚走,任予卷就把那一袋菜都倒了出来,细心剔除掉没熟的和被虫蛀的部分,再重新装入袋中。 于是接下来在生鲜区,负责称重的店员就会看见这样一幕场景。女人拿起一把空心菜看了看,嘴里念叨着“没见过”就往车筐里丢,身后推着购物车的男人等她走远,默默拿出塑料袋装满足够炒一盘的量,再称重打单后,继续跟上她的脚步,过程极其熟练而自然,仿佛做过多次。 见霍莘莘在认真挑选大米的功夫,任予卷推车到鲜肉区。负责切肉的大叔笑容亲和:“小伙子,又和女朋友一起来逛超市啊?” 任予卷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垂下眼眸,没有解释。 他还在称重,远远就听见有人在喊:“任予卷!我想吃这个!” “来了。”他应声,接过肉,对大叔笑了下,就推车匆匆回到她身边,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情绪。相反,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幸福。 莘莘姐说,做饭比做PPT难,这是他鲜少不认同她的话。 做饭是一种享受。从挑选食材调料,再到翻炒出锅,每一个步骤都有他自己的节奏。他可以慢慢尝试,不用担心外界的期待和压力,可以反复试错,咸了就多加水,淡了就再加盐。即使失手,味道不如预期,他也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静静地品尝、调整,直到找到最完美的平衡。 在学校时,他也一直靠这样的独来独往,换来优异的成绩和简历。 但一走进社会,一切都变了。公司像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他被迫与一群陌生的同事并肩作战,每个人都是项目机器中的一个齿轮,沟通和协作变得至关重要。 可他害怕人群,更害怕交流。一旦面对他人饱含期待的目光,他就会心跳加速甚至无法思考,各种出错,最后让所有人失望。接着就会有人让他多沟通,如此恶性循环。 “这些资料整理好下午发我。” “汇报的PPT你来做,这不难吧?” “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真是S大毕业的吗?” “彩印的你打黑白?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不问?” …… 他偶尔也会羡慕万梓悦和霍莘莘,她们似乎天生就拥有应对这个世界的能力,像是充满能量的太阳,无论到哪里都如鱼得水。 任予卷忍不住抬头,看向女人所在的位置。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她线条流畅的侧脸,正对着一个包装怪异的饮料笑得开怀,眼底碧波流转,露出白皙细长的脖颈。 “任予卷你看这个饮料,做得好像锤子啊哈哈哈,我们买一瓶尝尝吧?” “好。”他轻声答应,嘴角不自觉上扬,露出脸颊的酒窝。 世界的运转离不开太阳,而他只要做一株小小的向日葵就心满意足- 回家的路上,夜色温柔,街灯拉长了两人的身影。霍莘莘轻咬着雪糕,步履悠闲地跟在任予卷旁边。他两手提着满满的购物袋,小心翼翼地避免碰撞到她或其他路人。 超市结账时,任予卷主动掏出了卡,但下一秒,她的手机就收到了扣费通知,这让她对两人间的关系感到更加迷惑。 【我是大富婆,这是我养的小白脸】? 回到家中,两人轮流洗去了一天的疲惫。霍莘莘换上舒适的家居服,抱着电脑坐在床上,开始熟悉起工作内容。 卧室门敞开着,她专注地盯着屏幕,而在此期间,任予卷至少路过门口五次。他先是去阳台收回晒干的衣服,细心叠好,帮她放进衣柜。然后烧了壶开水,给她送来一杯。紧接着又开始洗衣服、拖地、备菜…… 他也不吵,做什么都轻手轻脚,有条不紊。只是一个高高瘦瘦刚洗过澡的男人,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头发刚吹干还带着些许湿润,不断在她身前游荡。就像把鲜肉挂在饿了一天的老虎面前,多少有点考验老干.部的定力了。 终于,在任予卷第七次路过卧室门口时,霍莘莘忍不住抬头,正要开口,却发现他仿佛早有预感,停下了手中的拖把,站得笔直。 “莘莘姐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看到他那副殷勤的模样,她竟然一时语噻。任予卷不会真是她请来的保姆吧?? “咳,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 “哦好,那个,”任予卷还站在门口,脸上逐渐染上一层红晕,双手捏着拖把,双眼却一反常态,异常认真地盯着她:“莘莘姐,你今天心情还好吗?”他好像在期待着些什么,连呼吸都放缓了几分。 霍莘莘没弄懂为什么问这个,她抬起手挠挠脸,下意识答道:“还行?” 一瞬间,他眼里的光变得黯淡,头连带着肩膀都垂落下去,轻轻发出了一个“哦”字。他没有再做任何停留,步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放下拖把回到对面的房间。门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关上,那轻微的响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周围重回安静,霍莘莘感到一丝茫然。她说错什么了吗? 摸不着头脑,但她这会儿重心都在事业线上,也没多想。直到深夜,霍莘莘终于看完了所有需要熟悉的项目资料,确保第二天的工作能够顺利进行。她合上电脑,准备休息。 手机电量告急即将关机,她翻身去找充电器。手不经意间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下一秒,她几乎是本能地迅速合上,心跳加速。 什么东西? 这些东西怎么在这里?? 她跳下床,着急忙慌关上房门并反锁。经过几秒钟的挣扎,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再次缓缓拉开抽屉。 抽屉里摆满了各种颜色,各种形状,各种类型的小玩具。从常见的跳跳球,到入体且尺寸可观的棒状款式,再到吮吸、震动类……简直一应俱全,她甚至还看到了眼罩、口.球、手铐和假尾巴??! 霍莘莘再次猛地合上抽屉,心跳不已。同时,她在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些玩具是给她准备的,还是给任予卷的? 50-60 第51章 废柴下属说要取悦我3 卧室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任予卷的心情像被夜色笼罩,显得有些低落。床铺好硬,一个人好孤独……他蜷缩在床上, 指尖轻触手机屏幕, 打开了那个熟悉的聊天页面,给置顶的好友发送了一条消息。 消息刚发过去没多久, 他的手机屏幕上便亮起了来电显示。听筒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键盘敲击声,伴随着电话那头的喧嚣, 男声大咧咧问:“又咋了?” 这是他大学时的室友, 孔俊豪, 毕业后毅然决然地跨入计算机领域,选择留在学校读研深造。两人一个含蓄内敛,一个跋扈飞扬,居然也能玩到一块儿, 还成了彼此最好的兄弟, 不得不说也是神奇。 任予卷听到声音,以为他还在深夜奋战代码,任予卷正想说不打扰下次再聊, 却听到那边传来的一阵摔打声和咒骂。 “宫崎英高老贼!这他妈是人打的??” 任予卷松了一口气,意识到他只是在打游戏。他耐心等对方一通收拾, 随后,孔俊豪清晰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带着一丝阴阳怪气。 “大晚上不陪你的莘莘姐姐睡觉,怎么有闲情给我打电话?” “又不是每天晚上都…”虽然门反锁着,任予卷还是下意识压低声音, 担心对面房间的人会听到。 听到他这样窝囊,孔俊豪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就不明白, 觉也睡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怎么还混成这样?连个正式的男朋友名分都没有?” “你这成天像后宫等着被传召的男宠一样。她翻了你的牌子,就屁颠颠地舔上去,没叫你的时候,又跟个怨妇似的独守空房。这会儿倒想起我来了,那我算什么?给你排解寂寞的小太监?” 孔俊豪之言不好,丝毫不担心自己说太过火惹得任予卷生气,毕竟相同的对话在这个月内已经发生过太多次- 在男女关系上,任予卷一直很孬。 大学时,不少漂亮妹子因为他这张小白脸而主动示好。按理说,不喜欢人家直接拒绝就是。他倒好,不仅掏钱请人家吃饭,还要写三百字小作文,详细解释自己为什么拒绝,完事儿亲自把人送回寝室,临别还在楼下鞠躬,感谢人家的喜欢。 如此没有尊严,简直是男人中的耻辱! 也有妹子不肯死心,多次蹭饭(?),企图日久生情。但好在后来她们也意识到他只是客气礼貌,看着容易亲近,但平时都独来独往,一心扑在学习上,对恋爱没什么想法,所以慢慢也淡了念头。 孔俊豪承认,他曾不止一次怀疑过任予卷是不是喜欢男人,直到任予卷上个月成功入职InnovateOps,困扰他四年的疑虑才被打消。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书呆子对大他五岁的女上司一见钟情。从那之后,他的手机再也没消停过,每天被迫接收某人的暗恋“实况直播”。 【-她真好看^_^穿衬衫也好看。我选了几件和她差不多颜色的,你帮我挑一挑。嗯,要不还是都买了吧- 开会的时候她喊了我名字,好开心……对了俊豪,要怎么从两个不同的Excel表里找出所有相同字段啊?她说我交上去的内容不全- 她好厉害,做什么都井井有条,像个女王- 我发现她每天下午三点都会点杯冰美式,今天我也点了一杯,第一次喝,原来咖啡是甜的^_^- 她总是吃外卖,好不健康,好想给她做饭啊- 我知道她家住哪儿了】 对此,孔俊豪锐评:【不是哥儿们,你变态啊?跟踪犯法的!】 后来知道任予卷只是在公司资料库里看到大概地址,还没有疯到尾随,他才松了口气。 毕竟任予卷这人还有个特点,就是如果他喜欢什么,会迅速上头,不仅变得相当狂热,甚至能称得上不择手段。 大二时他爱上某个游戏角色,直接把生活费都来抽卡买皮肤,用一年时间集齐了这个角色从登场到现在所有的周边。 还记得有次该游戏和奶茶联名,整整一个月,他们寝室喝奶茶都要喝吐了,就为了几张卡纸片。还有,为了能抢到周边,他提前一天去漫展门口夜排,和插队的黄牛吵架引来保安,与平日图书馆寝室两点一线从不晚归的乖乖宝形象相差甚远。 所以他现在春心萌动,为爱痴狂,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上午还在哭她有对象,下午就傻乐原来已经分手,自己还有机会;昨天还在为一天没见面而伤心不已,今天就能因为食堂偶遇而喜极而泣。 活脱脱像个精神分裂。 对此,孔俊豪再次锐评:【不是哥儿们,你是去上班的还是去追星的?难怪天天挨骂,这心思就没在工作上!】 本来以为这段暗恋会随着女方的遥不可及而慢慢降温,可没想到,舔狗舔到最后居然应有尽有了?! 半个月前的一个深夜,正在敲代码的他接到任予卷突然打来的电话,说自己被无良中介骗了,大晚上被房东赶出家门,刚从警察局报案出来,正拖着行李在外无处可去。 他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火急火燎地将银行卡里所有的钱转了过去,让他先找个酒店暂住,明天再找新房子。 但转账发出去后,任予卷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四五个小时没有任何消息。他焦虑不已,担心这傻子被人拐走,为了等消息一晚上没敢睡,差点打电话到InnovateOps找人。 知道凌晨两点,迷迷糊糊之际,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的人语无伦次,兴奋的情绪让他说话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许多,像是急切地想要分享自己喜悦:“俊豪,她…我本来只是想来她家小区看看,还有没有能租的房子,居然遇到她了!她说,她说她家有空房间,问我要不要租……然后我进了她家,然后,然后,”他结巴了半天,激动地像是要尖叫:“然后她亲我了!” 孔俊豪躺在床上,面无表情,感觉自己就是小丑。 后面的描述他听得都起鸡皮疙瘩。 干到凌晨两点还能这么精神?刚开荤的小处|男可真有实力……啧,不愧是姐姐,玩得可真花。 “不收你房租,什么意思?” “她说我做的饭好吃,可以用做饭做家务来抵消房租。”他的声音里满是幸福,“真好,以后能天天给她做饭了。” “?这不就是当保姆吗?” 他单身二十二年的好兄弟任予卷,就这样开始了和美女上司的同居生活。可这依旧没有改变他单身的事实。 “蛤?什么叫不想那么早确认关系?那你们现在算什么,住在一起的炮|友?” “她是怕公司同事议论我,她是为我好。” “……” 于是任予卷就老老实实和她保持距离,上下班也分开,一个开车,一个坐地铁。 “你让她捎带你一程,到公司附近放你下来不行吗?不就是顺便的事儿。” “地铁很好呀,也不堵车,我还可以提前把晚饭的菜备好。” “解释这么多,就是她不想送吧。”孔俊豪一针见血。 “……我上班时间比她早,她送我得早起,我想让她多睡会儿。” 真是二十四孝好炮|友。 上班也得装不熟,不仅午饭各吃各的,即使昨晚还同床共枕亲密无间,第二天在公司见面,还是得喊一句“总监好”。 知道他窝囊,但没想到能这么窝囊。这半个月,他苦口婆心,嘴都要说破皮了也没法儿让他支棱起来。 他已经彻底成了姐姐的形状:)- 回到现在。 果不其然,在他一通输出后,对面老半天才唯唯诺诺地回话道:“可是她跟前男友才分手没多久,要是她还没收拾好心情怎么办?本来就因为工作总是压力大,我如果还总问名分的事,让她压力更大怎么办?” 孔俊豪把手柄往桌上一丢,隔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是,她压力大,但一点儿也没耽误把自己下属给嫖了!” “你别胡说,”任予卷压低声音,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手机紧贴耳廓,脸颊通红,眼睛时不时就看向房门,嘴上还在辩解:“我吃住都用她的,她连银行卡密码都告诉我了。” “不是,任予卷,你不会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吧?”孔俊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你每天给她买菜做饭洗衣服拖地,当完保姆晚上还得暖|床。这年头招个鸭子一晚上都不止三千,包个男大学生一个月都至少上万,你居然还想倒贴钱送上门让人嫖??” 他仍然想劝孩子迷途知返:“你看啊,你们都同居半个月了吧?她有对你做出过什么特殊表示吗,有说过喜欢你吗?没有吧!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对你没感情,她就是馋你身子!只想睡觉不想负责!你不能被女海王骗了,把大把的青春都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啊!你——” 他这边话还没说完,话筒那头突然传来响动,然后听见对面快速丢下一句“她在敲门,下次和你聊”,电话就这样被瞬间挂断。 …… 恋爱脑没救了:)- 霍莘莘站在门口,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心里还在打腹稿,门却唰得一下被拉开,仰头对上了任予卷白净的脸。 嗯?这么快,她才刚敲门啊。 “莘莘姐,有什么事吗?”他显然是匆忙从床上跳下来开门,拖鞋都没来得及穿。此时逆光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黝黑的眸子亮得惊人,烫得霍莘莘不自觉眼神游移。 她轻咳一声,试图掩饰尴尬:“你要不要吃宵夜?” 她本意是想探询抽屉里小玩具的事儿,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些草率。不管那原本是给谁用的,今晚都不应该用上。 “你饿了吗?”他第一反应是想去厨房:“冰箱有水果,或者我去给你煮碗面。” “不用不用,”霍莘莘连忙拦住他,情急之下拽住了他的胳膊:“我刚吃了零食,现在不饿,就是来问问你。” 任予卷忍不住垂眼,目光落在她搭在他小臂的手上。掌心与他的肌肤直接相触,温度不受任何阻碍的迅速传递到全身。半寸长的美甲透着淡淡的粉色,显得手指更加纤长。 他很喜欢这双手,甚至胸口都还有这指甲抓过的红痕。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我不饿的……” “那就好。” 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再说话。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默。 任予卷低头看她。她的身体整个笼罩在他的影子下,只余下一张脸,被暖黄的灯光照着。平日里束起的长发此时披散在肩,身穿棉质睡衣,添了几分温润柔和。上挑的眼线和红唇被洗去,脸上些许的雀斑和瑕疵让她看上去不再像工作时那么遥不可及。 同事们都说霍总监不近人情,可他却觉得这世上没有比她更心软的人了。 不仅心软,浑身上下哪儿都软。 他想问她现在心情还好吗,如果不好,他能想办法让她开心些,就像平常那样。他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也这么做了。 “那个——”两人同时开口,又双双闭嘴。 霍莘莘忍不住用手捂脸。毕竟和任予卷才认识不到一天,她实在是问不出口,干脆把那些破事抛诸脑后,以后再议。 这下她轻松多了,轻快道:“明天一起去公司吧,我开车送你。” “真的吗?”他眼中闪过惊喜,嘴角也连带着上扬,露出了脸颊的酒窝,“好,那我明天叫你起床。” 霍莘莘又闲扯了几句,最后道过晚安便溜之大吉。 任予卷关上门,靠在门后,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他正傻乐着,想起什么,跑到床边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发出去一长串消息。 【-她说明天和我一起上班,好开心^_^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备菜了- 说不定还来得及给她做早餐~你说该做什么好?中式还是西式?三明治会不会太简单呢?】 半晌,对面的孔俊豪发来回复,只有一张表情包。 【中指.jpg】 第52章 废柴下属说要取悦我4 早晨的微光透过公司大楼的玻璃幕墙, 是个大晴天。 今天霍总监提早了二十分钟到达公司。 依旧精致的妆容,被束起的蓬松发丝,高跟鞋在地面踩出一串规律的响动, 长及脚踝的包臀裙随着步伐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线。 助理易欣匆忙地整理着手中的iPad, 一边咽下最后一口早餐贝果。起身,几乎小跑着跟上霍莘莘的步伐, 汇报着一天的行程安排。 “总监早上好。九点半有一场与墨裳公司的线上会议,关于他们近几日的负面新闻, 相关信息已经全部整理完毕, 风险和损害都在可控范畴, 几个公关策略需要您过目。还有,昨天会议上提到的联名方案…” 霍莘莘昨天做了一晚上功课,脑海中很快罗列出大段相关信息。 墨裳,作为奢侈品巨头余氏旗下的子品牌, 一直以其独特的国风设计赢得了中产阶级的青睐。但设计师在这个月突然被曝出私生活不检点, 品牌形象受损,需要紧急公关。 她在办公椅上坐下,继续听易欣汇报。 “截至目前, 邀请的各大科技领域KOL都已经在社交平台分享了自己使用Voyage12代新品手机的体验,市场反响积极…” 说完目前进展顺利的项目, 易欣顿了顿,视线从手里的平板移向霍莘莘, 略带为难:“总监,海底月火锅那边,对我们给出的周年庆营销方案还是不满意。” 下月底就是周年庆, 而他们的方案已经被驳回三次了。 这家火锅店靠各种短视频、博文轰炸而成功出圈,在过去一年迅速扩张, 成为当下热门的网红餐厅。现在周年庆还想再整一波大的,对于传统的抽奖、发券等宣传手段早已不满足。 霍莘莘心累扶额,想到自己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当牛做马,就感到小腹一阵痉挛:“知道了,让二组准备一下,一会儿和墨裳开完会,我们再讨论出几个新方案。” “好的总监,下午……” 一直到整日的行程都列举完毕,易欣才放下平板,但不安还是没能消退,她充满歉意道:“不知道您今天会提前来公司,早餐还没送达。非常抱歉,下次我会提前准备好。” 刚说完,就看见霍总监从手边的纸袋里拿出一个透明食盒。 她眼波柔软,唇角不自觉上扬,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温柔的笑容:“没事我这里有,那份你和其他同事们分了吧。” 易欣退出办公室,若有所思。五分钟后,原本定给霍莘莘的早餐送达,她去门口从外卖员手中接过,却在回工位途中视线无意间扫过某张办公桌。 位置上没人,她当即拉住路过的同事询问。同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哦,是任予卷啊,就二组那个高高帅帅的笨蛋新人。怎么了?” 易欣含糊过去,最后又侧头看了眼。那桌上放着个印有小猫的纸袋,纸袋旁是个玻璃饭盒。 和总监今早拿来的完全一样呢……- 霍莘莘打开面前的饭盒。 今早被任予卷叫醒后,她快速洗漱完,驱车和他一起前往公司。他坚持要在距离公司一个路口的红绿灯处下车,理由是这样不容易被其他同事看见。下车前,男人递给她印有小猫的纸袋,说是给她准备的早餐。 说这句话时,他轻咬下唇,脸颊泛红,像个鼓起勇气给喜欢的人送情书的男孩,看起来实在青涩可爱。 玻璃材质的饭盒光滑透净,被人洗得很干净,盒身一滴水珠都没有。内部被挡板分成两部分。左边是用油纸包裹的的三明治,金黄的烤痕恰到好处,蔬菜和培根从缝隙透露出来,另一侧则是虾仁芦笋滑蛋。纸袋里还放着香蕉苹果,营养均衡。 霍莘莘拿起餐具,叉起一块虾仁放入口中,肉质紧实而富有弹性,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热。她咀嚼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放慢,心中暗自思忖。 剥虾、烤面包、煎培根……他究竟是几点起来的? 三明治吃得有些噎,她起身去倒水,眼角余光瞥见门外地面上熟悉的纸袋。她上前拾起,左右张望,却未见任何人影。刚坐下时,门口这一侧正好是视线死角,也没有注意到是谁放的。 不过霍莘莘心中已有答案。 他大概一口气买了十几个小猫纸袋,好像他围裙也是小猫的?这是有多喜欢。 她打开袋子,取出一瓶还带着温热的牛奶,和一张便签纸条。 【忘记给你了,工作加油(^_^)/】 霍莘莘忍不住笑了。落地窗外日影融融,照在她身上,牛奶的温度透过手心传至全身,连带着因为工作的烦闷也消散不少-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静谧的氛围,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鼠标的点击声此起彼伏,偶尔夹杂着低低的说话声。 任予卷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心不在焉地敲了两下键盘,不久便忍不住打起了哈欠。他昨晚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着今早要为她准备的早餐,结果导致他今天早晨提前半小时起床,现在明显睡眠不足。 想到这些,他习惯性地坐直身体,仰起头,视线穿过一排排工位和电脑,投向那个熟悉的角落。 她吃了他准备的早餐吗? 总监办公室的门通常处于关闭状态,墙面是透明的玻璃,但百叶窗被拉下一半,遮挡住了里面的大部分光景。 但这难不倒他。他可以透过下半部分玻璃,猜测她是坐在办公桌后忙碌,还是偶尔起身在落地窗前沉思,或是在柜子前寻找文件。 但现在,办公室内空无一人,她正在别处开会。 有点寂寞呢…… 任予卷收回视线,操控鼠标点了点屏幕,看似专心工作,眼睛的焦点却完全没对准电脑,整个人处于出神状态。 从早晨到现在,她好像一直在开会,一定很累吧?他刚才特意路过她的办公室门口,发现他偷偷放在那里的纸袋已经不见了,牛奶应该已经被她拿走。 他今早到了公司才想起忘记把牛奶给她,纠结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像做贼一样,遮遮掩掩地装作路过,然后若无其事地把纸袋放在她办公室门口。 他动作很隐蔽,没有同事注意到……应该。任予卷下意识咬住拇指指甲,神情不安。 她不喜欢他们在公司有太多交集,之前就算走廊偶遇,也最多是点头打招呼,主动交谈更是只有他单方面挨骂时才会发生。 而他偷偷放牛奶,显然是严重违反了她的意愿。 越想越心慌,任予卷开始觉得自己送牛奶的行为太过草率。他拿手机给孔俊豪发去消息,想跟他咨询讨论一下,但没等到回复。 安静的办公室,正在做PPT的万梓悦被突如其来的响动惊扰,循声望去,就看见任予卷此时正抱着头,用脑门去撞桌面。 她神情平淡地收回视线,一点都不好奇他在发什么神经。 撞累了,任予卷趴在臂弯间,脸发烫。 霍总监生气并不像同事们说的那样可怕,扣工资、辞退或当中批评什么的。只是……只是夜间会借此,在床上“捉弄”他作为惩罚。 还记得上周组会,他在放PPT时不慎露出了和她的聊天记录。 事实上,因为总要用公司电脑登录微信,他一直担心这种失误,甚至不敢更改她的备注,到现在都还是【运营部-霍莘莘总监】,也不敢将她顶置,以免引起同事的注意。 那天说是聊天记录,其实是整个聊天界面,和她的对话混杂在一大堆工作交流信息里,他问她明天想吃什么。 内容并不暧昧,普通同事之间约饭是常有的事。但放在他和霍总监之间就显得格外异常,毕竟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又怎么会共进晚餐呢? 他迅速关闭了聊天界面,心想没人注意到,但唯独逃不过她的眼睛。 这确实是他的疏忽,会议结束后又无法和她当面道歉,只能躲在卫生间默默抹了把眼泪,害怕她会因此而不要他。 任予卷一直很没安全感。 虽然好友孔俊豪总撺掇他去确认关系,要个名分,找回“男人的尊严”。但她那么耀眼,前任们都是些公司总裁级别的人物,他只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柴,根本配不上她。 一旦关系公开,旁人的闲言碎语或许会让她意识到——她其实并不那么需要他。 做饭、扫地甚至暖床有太多人可以上赶着为她做。 公开关系那天,估计也是他被扫地出门的日子。 想到这里,任予卷感到绝望,他从臂弯中抬起苍白的脸,不受控制地起身朝会议室走去,迫切地想见到她,从她的表情中寻找答案。 公司打印机就在会议室外,他站在那里装作忙碌,却三不五时看向紧闭的会议室门。 等待了十分钟,伴随着脚步声和讨论声,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人群陆续走出。霍莘莘走在最前面,与旁人交谈,她的丝绸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小巧的银质项链。 他有些雀跃,上前半步。 隔着人群,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但她只是停顿了一秒,便面无表情地错开视线,继续与客户沟通。 只这一个动作,任予卷脸上的笑意迅速褪去。他僵在那里,心脏仿佛被风刮碎,吹落一地。人群从身前走过,无人在意他的存在,留下他孤独地站在走廊上。 打印机还在孜孜不倦向外吐着纸张,发出嗡嗡的轰鸣。任予卷垂下头,脊背微弯,望着那堆白纸出神,眼眶发热。 ……她肯定是生气了。 他还没来得及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涩,身后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站这儿干嘛呢?一动不动的,”霍莘莘边说着,将打印好的材料拿出,随意翻看了两眼。这本来是易欣的工作,因为任予卷在这里,她才主动提出自己来拿。 得维护和男主的感情。 看了看文件没什么问题,她拿订书机装好,再一掀眼皮,发现任予卷还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他定定地看她,眼眶里噙着泪水,好像只待眼皮微微一合,就会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滑落。 这幅泫然欲泣的模样把霍莘莘吓了一跳,“怎么了?”问完,男人眼眶更红了。 以为他又是工作不顺心或是挨骂才躲到这儿,左右探看两眼,见没人,她踱步到他面前,伸手轻拍他的背部,像哄小孩一般:“挨骂也没什么,下次好好做就是了。” 她又擦掉他脸颊上的水珠。指腹在白皙的肌肤上划过,他轻颤了两下。 哎,这眼泪啪嗒啪嗒掉,本就唇红齿白的肤色显得更加苍白,可怜又可爱,娇娇软软的,真让人想更加狠狠地“欺负”他呢……霍莘莘强行压下了这个想法。 “牛奶,什么牛奶?噢你说早上那个,我都喝完了呀。” “以后没必要做早饭,我随便买些吃就好……没有,不是说你做得不好吃的意思,很好吃!我都吃完了!我就是不想麻烦你,还得早起帮我准备。” “本来就不聪明,早起更是傻一天。” 最后一句话是她压低声音嘀咕的。 低声哄了许久,见男人情绪稳定下来,霍莘莘才收拾东西离开。 她身影刚消失在转角,任予卷险些又控制不住向外溢出的眼泪。 呜呜呜总监真的太好了,她简直是天使。明明他做错事在先,可她不仅不生气,反而冒着被同事发现的危险来安慰他。 抽噎了许久,任予卷终于擦干眼泪,整理好情绪,重新回到工位。 键盘刚敲下两个字,总监秘书易欣出现在了他的办公桌前。面对生人,任予卷习惯性地绷紧身体,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您…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易欣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语气平静:“午饭时间要到了,但霍总监还有个线上会议,我得去做记录,所以能不能拜托你去食堂帮霍总监打一份饭?会议十二点半结束,差不多时间送达就行。” 她顿了顿,又快速补充道:“霍总监不吃面条,菜不要太辣,对了,记得去葱花。”说完,她便抱着iPad匆匆进了办公室,留下任予卷一个人呆愣愣地坐着,脑子半天没转过弯来。 他没有细想这件事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也没有奇怪易欣为什么不点外卖。 刚才还黯然伤神的任予卷,这会儿又高兴了起来。这次是官方委托的任务,可不是他擅作主张,不算逾矩吧? 距离十二点半还有一个小时,任予卷也不管电脑上还没完成的工作,鼠标一丢,就开始在脑中盘算,食堂里有哪些菜品符合她的口味。 得好好挑选才行- 运营总监的日程紧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上午连轴转开了三个小时的会,下午又奔波于各种现场,又与甲方和领导会面,一整天下来忙得脚不沾地。霍莘莘每分每秒都在怀疑,自己不是来漫画世界当女主谈恋爱,而是来做社畜的! 大概是没完没了的工作让她心情烦闷,有时真想大声发泄,或是找个东西来砸一砸。但每当这种时刻出现,就会有什么从天而降,扑灭她的火焰。 早上温热的牛奶,中午是荤素搭配、装满她爱吃菜品的饭盒,下午满头大汗从会展中心回来,就看见办公桌上摆着冰块还未完全融化的咖啡跟甜食。 这种细心的光照,她不用想也知道出自谁手。 任予卷简直是个天使! 办公室里,霍莘莘身体向后靠上转椅,吹着空调,疲惫的身躯得到短暂的休息。她猛吸一口气咖啡,那直达天灵盖的凉意让她忍不住发出舒适的喟叹。 她喜欢甜食,咖啡却独独爱苦涩至极的美式,这算是她的一个小怪癖。现实中她也这样,会在下午犯困的时候点上一杯。 易欣站在一旁汇报工作,眼角余光扫过霍莘莘手中的冰美式,心中了然。 午饭时她只是稍微提点,任予卷全打了总监爱吃的菜,这或许还可以用运气好来解释。可刚才让他买咖啡,她可没说要买冰美式呢。 霍莘莘一边翻看资料,一边布置工作,却没注意到锋利的纸张在她的指尖划出一道口子,鲜红的血珠迅速渗出。 “嘶。” “我去给您找张创可贴。” “小伤而已,不用麻烦,”霍莘莘制止了易欣,继续吩咐工作:“就按照现在这份策划,发给海底月那边的负责人看看,有反馈随时和我联系。” 待易欣离开,她去了躺卫生间。在脱下裙子的那一刻,霍莘莘傻眼了。 想到今天的异常情绪,时不时的腹痛,以及下|体潮热的感觉,在此刻都有了答案——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漫画世界里还会有生理期?! 下一秒,她手掌无奈地拍在额头上。可恶,她怎么忘了,生理期也是男女主之间必不可少的情节设置。 霍总监端坐在马桶上,迫不得已,最终还是麻烦助理给她送来了止血产品- 随着文档上最后一个字的落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也恰好跳变为17:30。任予卷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关掉了电脑,整理好背包,坐在工位上乖巧等待。 十分钟后,霍莘莘提着手提包走出办公室。他随即起身,与周围的同事道别,自然而然地跟上了前人的步伐。 两人全程没有任何眼神交流,看上去并不熟稔的样子,好像差不多时间点下班只是偶然。 还在工位加班的易欣抬眼,见他们一前一后离开,她伸手扶了扶眼镜,面色平静。 霍莘莘与任予卷站在电梯间外,各自与熟人打招呼。 “霍总监。” “嗯。” “予卷,下班啦?你那个猫粮的项目弄得怎么样了?” “哦,嗯……还算顺利。” 他们又跟着人流走进同一部电梯。随着楼层数字缓缓跳动,门不断地开合,最终抵达一楼。搭乘地铁和出租车的人陆续走出,任予卷也是其中之一。 等人都走了出去,霍莘莘按下关门键,向下前往B1停车场开车。一切都像平时一样自然。 出了公司,任予卷却朝地铁口相反的方向走去,平时偶尔会一起下班的同事见状,奇怪问道:“诶予卷,今天不回家?” 他支支吾吾两句后道别,然后汇入人流中,穿过马路一路向下,在街角看见了一辆熟悉的白色SUV。 离那辆车越近,他嘴角的笑容越大。最后几步,几乎是跑着向前,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这是他们约好的,以后上下班都在这里会和。 “莘——”在看见驾驶座的女人后,任予卷瞬间噤声。她看上去很疲倦,整个人都恹恹的,兴致不高。他有些担心:“莘莘姐,要不换我来开车吧?” 霍莘莘揉了揉眼眶,婉拒了他的好意,发动轿车。虽然任予卷点亮了烹饪技能,但未必擅长开车,最好还是不要拿生命来冒险。 哦,她没有瞧不起任予卷的意思。 生理期加上整日的工作,让她感到无比乏力,腰酸背痛,全程处于萎靡不振的状态。任予卷不时用担忧的目光看向她,绞尽脑汁想些话题,试图让她更精神一些。 一回到家,霍莘莘就直奔浴室,快速洗了个澡,将拘束的衣服换成了宽松的家居服。热水澡让她的脸颊恢复了一些血色,但眉头依旧紧锁。尽管吃了止疼药,小腹的绞痛仍在不断彰显存在感。 她根本没想到会有生理期,否则绝对不会喝下那杯该死的冰美式! 任予卷以为她是工作太累,赶忙去厨房准备晚饭,可等他一身油烟走到客厅时,发现本坐在沙发的人不见了。“莘莘姐?”他冲卧室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他解下围裙,来到她房门前。门没有关紧,他先敲了两下,没有得到回应,才犹豫着推开了门。 屋内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没有拉窗帘,房间被淡淡的深紫色包围,与夜色融为一体。她大概是真的累了,整个人蜷缩在床上,被被子包裹得像个小球。 他缓步走了过去,半蹲在她床边,端详她被头发遮盖住一半的脸。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手紧紧揪着被角。 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没吵醒她,而是轻手轻脚拉上窗帘,关紧门退出了房间。他把餐桌上盛好的两碗米饭倒回电饭煲,设置成保温状态。 不吃晚饭对胃不好,但只是晚些吃应该没关系,先让她睡会儿吧。 他开始进行日常清扫工作,清理浴室时,看到了霍莘莘堆放在洗手池的脏衣物。通常,他们的衣服都是洗完澡后分别放进洗衣机洗,但任予卷会主动承担晾晒的工作。至于贴身内衣,都是各自手洗。 今天她大概太累了,没来得及洗。他顺手抱起那堆衣物,就是这时,他看见了那条带血的内裤。 任予卷的表情从疑惑到思考,再到恍然大悟。最后,他懊恼地咬紧下唇,在心里唾弃自己的迟钝和愚昧无知。 她的不适是因为生理期,而他竟然毫无察觉? 任予卷,你真是太蠢了!- 霍莘莘本来只稍作休息,生理期的疼痛只有躺着才能勉强缓解,但她没料到自己会睡得这么沉。 不知道睡了多久,房间里没有开空调,而她又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昏昏沉沉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浑身是汗,又冷又热。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室内很暗,她花了十几秒视线才逐渐聚焦,看见床边的人影。 任予卷正半蹲在她面前,双手搭在床沿,离她很近,眼巴巴地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小腹还是钻心地疼,霍莘莘嘤|咛两声,弓起腰,有些虚弱地开口:“几点了?” 男人抬手替她将脸上散乱的发丝挽到耳后,小心翼翼仿佛怕吓到她。 “八点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安抚的温柔。 虽然距离上一次进食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但受激素影响,她现在毫无食欲。 “我想喝水。” 任予卷连忙起身去接来半杯热谁,攥在手心确定温度合适,才又蹲下送到她嘴边。霍莘莘小口啜饮直到喝完了整杯,感受到水的温暖在体内蔓延,嘴唇不再那么干巴,大脑也逐渐恢复了活力。 “还喝吗?” 语气温柔得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他和她一样,舍不得用重一点点的语气,给予了全部的耐心和关爱,少一点儿都像在犯罪。 霍莘莘摇了摇头,纯棉被单因为动作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房间很安静,没有开灯,只有客厅的些许光穿过没关拢的门照了进来。她就这样侧躺在床上,枕着蓬松的枕头,脸颊因为过热而泛红发烫,凝视着任予卷。 在昏暗的光线中,只能看清他的轮廓,但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知道他们离得很近,也知道他在看她。在这个静谧而长久的对视中,她不由自主屏息,抓住被子的手指微微蜷缩。 在一片寂静中,她突然开口了。 “我的手今天被张纸划伤了。” 这句话实在是太突兀,没头没尾的,毫无语境,咋听上去甚至像小孩儿同父母撒娇。她边说着,还煞有介事地伸出受伤的食指,想展示给他看,但这么黑,也实在看不见那不到一厘米、即将愈合的伤口。 可偏偏任予卷十分捧场,握住她受伤的手,仔仔细细查看了许久。最后,他微微垂眸,从嗓子底溢出一声叹息:“今天流了很多血呢……”像是心疼精心养护的玫瑰被雨水打湿了花蕊。 然后,霍莘莘眼看着他的唇覆上她的手指,柔软而湿热的触感随之将其包裹——他含住了她的手指,睫羽低垂,在舔舐她的伤口。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消毒完毕,放开了她的手。依旧半蹲着,再次抬起眼跟她对视,眼底的缱绻爱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浓重的像化不开的红酒。 “莘莘。” “嗯?” “你今天开心吗。”他问。目光灼灼,像讨要主人上床许可的狗。 霍莘莘藏在被子里的脚趾用力蜷缩,心跳在奇异地加速。许久,她败给了内心的冲动,咬着下唇,小声开口:“……有点不开心。” 被单摩擦的窸窣声响个不停,本来紧裹的被子被人掀开,一个巨大的热源自她身后靠近,炙热的胸膛与她的背肌紧密相贴。她被带进了一个怀里。随后,一只手落在她的小腹,开始规律切揉动起来。 不适在缓解。 “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他会牢记这个日子,不会再在生理期这天,给她买冰咖啡。 他抱得很紧,许久,才将脑袋搁在她肩上,然后略微侧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这样做,会不会让你开心一些?” 第53章 废柴下属说要取悦我5 霍莘莘是饿醒的, 她睁开眼,时身后的床铺已经空荡,发现床的另一半已经空无一人, 只有枕头上的凹陷证明昨晚存在的痕迹。她揉了揉已经不再疼痛的小腹, 随即注意到不知何时贴上创口贴的食指尖,盯着看了两秒, 一声响亮的咕噜声打破房间的安静。 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快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鼻尖翕动,隐约闻到食物的香气, 霍莘莘掀开被子下床, 刚走出卧室就看见了正在餐桌前忙碌的任予卷, 身上还系着那条可爱的小猫围裙。 他刚在桌上放下手里的碗筷,任予卷约莫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茫茫然回头随意一扫,两道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他眼睛顿时亮起, 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 他回头一看,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想要上前说话, 但又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去解腰间的围裙:“我……我只是煎了个鸡蛋, 其他的都是刚从楼下买的,我比你早起了十分钟!” 霍莘莘眨巴眼睛, 回想起昨天她说过不希望他早起做早餐的话。 这是把她的话当命令来遵守了? 任予卷刚解释完早起的事,接着又支支吾吾扯到昨晚的事,一会儿道歉一会儿谢谢, 头越来越低。霍莘莘在他快钻进地缝前打断了他,她眼巴巴道:“我饿了。” “哦!我买了豆浆, 还有包子,肉馅的,豆沙馅的,还有蔬菜的都买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再——” “不用,”见他又要说个不停,霍莘莘走到他面前,伸手拍去他胸口上沾染的。她的指尖顺着他胸膛的轮廓,带着一丝挑逗般绕了一圈,眼底戏谑的笑意一闪而过:“我很喜欢。” 不知是在说早餐,还是按时昨晚。 不出所料,她刚说完,任予卷的脸瞬间爆红,然后便结结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 真可爱。 同居故事的男女主,要么双向暗恋却都没长嘴,迟迟不肯表白,要么因契约绑定,日久生情。不论哪种,确认关系前的暧昧才是重中之重。 但她现在急着回现实,实在没时间继续拉扯。好在任予卷对她显而易见的粗箭头,这种纯爱宝宝,只要她稍作回应,就能顺利HE。 霍莘莘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看着化妆间的镜子,嘴角扬起- S大某栋教学楼内的会议室,这会儿正在开课题组会。二十多个导师和研究生在长桌两边排排坐,认真听着汇报。孔俊豪端坐没多久,就忍不住摸鱼打开手机。 看到通知栏又一次显示【您有17条未读消息】,且都来自同一个人。他面无表情将手机倒扣在桌上,心里第1008次产生了拉黑任予卷的念头。 不怕生活苦,就怕兄弟开路虎。 他每天早起摸黑,做项目开组会写代码申基金,苦逼到黑眼圈都深了不少。结果,他还要忍受昔日室友无时无刻的“秀恩爱”。 是嫌他还不够像狗吗? 这阵子,任予卷和他那位美女上司的关系不知为何突飞猛进,三不五时就来分享喜悦,恋爱的酸臭都快隔着手机传到他这儿了! 昨天晚上。 【鱼卷:今天午饭她居然和我一起吃了!就我们两个(//▽//)- 我们一起去了附近商场的餐厅,当时我好怕被同事发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可是!她居然!主动牵我了!!- 你觉得我找商场要监控视频,他们会给吗?好想收藏,截屏做成流麻摆在我床头柜~- 她居然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呜呜呜我好爱她!】 【孔:所以谁结的账?】 【鱼卷:……】 【孔:呵,小白脸】 前天。 【鱼卷:我们来看电影了![牵手照][票根照]- 还是第一次和她来电影院,她选了最后一排的位置,我们就像情侣一样坐在一起,分享爆米花(#^^#)- 她离我好近好近!我什么都看不下去,只想偷偷看她- 凶手出现的时候她吓一跳,直接抱住了我的胳膊!就像只香香软软的小猫,好可爱好喜欢- 俊豪,求助!我假装上厕所偷溜出来。你说我可以在电影院亲她吗?情侣都会这么做吧……可万一她讨厌在公共场合太过亲密怎么办>﹏<】 【孔:你们是情侣吗你就亲^_^?】 一个小时后。 【鱼卷:亲了^_^】 【孔:……这片不是上映第一天你就去看,知道凶手你还看得下去?】 【鱼卷:她不知道我看过,而且她想看^_^】 ……恋爱脑滚啊! 再往上翻这两周的聊天记录,全是任予卷在秀恩爱!能理解任予卷内心世界丰富,满腔情绪和爱意无处宣泄,又没几个朋友,只能和他聊聊。 但这种程度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了!从一起做家务逛街吃饭,到牵手拥抱接吻,事无巨细。孔俊豪决定自己没把这人拉黑已是相当有义气。 孔俊豪死死盯着投影仪,试图让自己专心组会,但只坚持了两分钟。正在汇报的师兄和他不是一个研究方向,PPT又念得枯燥,很快他就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最后,他还是借电脑遮挡住对面导师的视线,再次打开手机,认命地读起那些未读消息。 来尝尝这次又是什么新口味的狗粮。 【鱼卷:我们的关系被同事发现了!】 一行大字映入眼帘,孔俊豪来了兴趣。他掀起眼皮瞄了瞄左右的导师和同门,把手机转移到桌下迅速滑动消息,看看是什么情况- 时间倒退回半小时前。 任予卷也在开会,这会儿刚好会议结束。同事们已经三三两两起身离开,唯独他还坐在长桌下首,努力回忆刚才听到的任务,慢吞吞打字记录下来。 有很多东西他还不明白,准备先记下来等之后再问。 之前那个猫粮的项目已经结束,虽然大部分是被万梓悦带飞……但好歹也是成功完成,很快他就被塞到新项目组,又换了批搭档。 这次绝对不能再拖后腿了! 霍莘莘本来也要走,远远注意到任予卷一脸颓丧地盯着电脑,感到好笑,于是让秘书先行离开,自己则放慢了收拾桌面的动作,观察着任予卷。 易欣抱着平板,顺着霍莘莘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熟悉的人影,便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再用点力,键盘都要被你敲碎了。” 任予卷猝不及防抬头,就见会议室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霍莘莘正站在他身后,微微俯身,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上。她的目光越过他,扫向电脑屏幕,故意拖长声线,读出了他刚刚输入的文字。 “……大家都好厉害,我真差劲——” 没让她念完,任予卷的脸瞬间涨红,他急忙用力合上屏幕,像保护宝贝一样把电脑仅仅抱在怀里,抗议道:“不可以偷看!” “噗嗤,”霍莘莘忍不住笑出声,弯腰靠近,从背后用双臂环绕住他的脖颈,笑声在他的颈窝中回荡:“怎么连心声都记?也太可爱了吧!” 任予卷被她压得脊背微弯,感到她的体温和熟悉的香水味,心跳加速。稍一侧脸就能看见她翩翩欲飞的眼睫和小巧的鼻尖,漂亮得过分。 距离太近了。 他转移视线,脸颊的绯红迅速蔓延到耳尖。本想挽回些形象,但想到他在她面前本来也没什么形象,而她又难得这么开心,于是干脆合上嘴,任由她笑。 半晌,霍莘莘终于放开了他,坐到他旁边的转椅上,一手撑着下巴,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啊,24小时替你辅导。”她特意强调了“24小时”,但任予卷的反应并不如她所期待。 意识到任予卷是真心情低落,霍莘莘收起笑意,转而宽慰道:“猫粮的项目,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那都是梓悦的功劳,”任予卷脊背更弯,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声音越来越小:“是她加班加点写策划书,跟甲方沟通,时时盯着后台数据,一路跟进。” “而我只会添乱,资料看得慢,话也说不清楚,就连处理数据都总出错……”他越说头越低,都快缩到桌下了:“现在进新项目,梓悦也不在,周围都是不熟悉的同事,从来没接触过的内容,我怎么能做得好呢……” 如果他有耳朵,此时一定毫无精气地耷拉着,连带头发也失去了光泽,陷入极端自弃当中。 霍莘莘果断地捧起他的脸,扭向自己,把即将和桌面亲密接触的帅脸救了回来。 “谁说你不行的?” 他的脸颊肉被她挤得鼓起,连带嘴唇也嘟嘟的。一双狗狗眼氤氲着雾气,如清水洗涤过的玻璃珠,眼底因为她话而有些困惑。 “你资料看得慢,几张纸翻来覆去看好几遍,可也是因为这样你及时发现了方案里的错误,替公司避免了损失。” “和甲方用电话沟通你确实不擅长,但线下见面时,你长相好亲和力又强,慢慢介绍,他们也都能明白你的意思。” “不熟悉的内容,不熟悉的同事,那你多接触接触,不就熟悉了吗?” 她说的很认真,眼神坚定,带着点毋庸置疑,丝毫看不出是安慰的样子,好像他在她眼中真就是这般好。 任予卷怔然,抱紧电脑的手指渐渐松开,从被她接触的部分开始,逐渐恢复色彩。 “你不能老拿短处去跟别人比,要多想想自己的优点。” “听见了没?!” 她俯身,用力在他嘟起的唇上亲了一下,发出响亮的吧唧声。然后放开手,揉了揉他发顶不存在的狗耳朵。 最后,一字一句道:“任予卷,你很好,一点都不差劲。” …… 从来没人和任予卷说过这样的话。 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里,社恐且内向的人似乎总是落后一步。 毕竟,比起慢吞吞沉溺在自己世界的乌龟,大家更偏爱活泼、机智的兔子。兔子们也总能迅速到达终点,享受鲜花与掌声的簇拥。 可乌龟为什么一定要和兔子比速度呢?乌龟也有自己的步伐,慢慢走,坚持走,一路同样能欣赏到沿途的风景,最终也能到达终点。 任予卷怔怔望着霍莘莘,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血液里热流滚烫沸腾,有什么再也抑制不住的感情就要喷涌而出。 他张开了口,正要说话,却被门外的人影打断。他抬头,对上了同事尴尬的脸。 “那什么,我水杯落这儿了,额,你们继续,我等会再拿也没事……”然后也不管两人怎么反应,立马关上门退了出去。 任予卷内心的冲动,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插曲,而被再次压制下去。 霍莘莘甚至没回头看。见任予卷已经恢复正常,她收起表情,视线扫向右下角。 录制的绿灯还亮着,而提示达成结局的弹窗仍然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眉头微蹙。 这周她几乎用上了十八班武艺,对任予卷展开攻势,两人的关系也像坐了火箭一般飞速,已经是腻得不能再腻了。现在亲都亲了,怎么还没结束? 难道必须触发什么特别的剧情才行,表白?公开关系?结婚? 霍莘莘压下心里的烦躁,伸手拍了拍任予卷的肩膀:“总之,努力工作吧小鱼卷!早日升职加薪。” “好的,莘……霍总监。”- 从会议室出来后,任予卷老实坐在工位上,却总感觉周围有若有若无的视线在看他。担心是不是刚刚突然折返的同事和大家说了什么,心里正不安,孔俊豪的消息适时发来。 【然后呢?你俩公开了?】 任予卷连忙把电脑的聊天界面关掉,略心虚地左右看了两眼,才低头看向手机,把刚才的事对孔俊豪详细转述了一遍。 【孔:[微笑]所以,不过是被撞到和上司面对面谈心,算哪门子的被发现关系?老子才是冒着组会被导师发现摸鱼的风险回你消息,下次再谎报军情直接拖下去斩了!】 【鱼卷:可万一……】 任予卷现在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对于公开这件事他是既害怕又隐隐期待。如果能被人用“霍莘莘的男朋友”作为称呼,他应该“死”而无憾。可比起“死”,他又更想在她身边多呆一会儿。 总之就是很纠结。 【鱼卷:我刚刚还差点向她表白了】 是了,虽然他们早已有肌肤之亲,虽然他总对孔俊豪说些“喜欢”“好爱她”什么的,但他却一次都没跟霍莘莘说过。 一方面害怕得到否定的回应,另一方面又担心这段纯洁的肉.体关系沾染上感情,会让她有压力。 【鱼卷:我感觉她是有点喜欢我的】 他又开始对好友洋洋洒洒写以《她这么好》为题的小作文,来表达自己复杂的心绪。这次孔俊豪半天没回复,大概是认真开组会去了。 唉,爱情总是这么令人着迷。 任予卷沉重地叹了口气,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但他的宁静只持续了两分钟,办公室突然变大的交谈声让他下意识抬起头。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站在门口的男人。 男人很高,乌黑的发被修剪得很整齐,眉骨深刻,神情冷漠,紧抿的薄唇看起来有些薄情。一套笔挺的西装衬得他贵不可言,双眼看似望向众人,却又好像谁都没放在眼里。 任予卷呼吸停了半秒,随即身边同事的交谈就传进了他耳里。 “我靠,余氏的总裁余西云,他怎么来了!” “墨裳的事不都解决了?况且不过是个子品牌而已,居然惊动总裁亲自出马?” “你居然不知道?余西云是霍总监前男友啊!” 第54章 废柴下属说要取悦我6 咖啡店内环境清幽, 爵士音乐悠扬婉转,在这样一个晴朗的午后,一边品尝着咖啡的醇香, 一边欣赏窗外繁忙的街景, 实在是一件美事。 尤其是对面还坐着一枚大帅哥的情况下。 霍莘莘又抿了口咖啡,借机用探究的目光看向面前西装革履、表情淡漠的余西云。他正同站在一旁的助理低声交谈, 应该是在处理公务。 不愧是总裁,格外忙碌。 几分钟后, 助理退下, 余西云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 随之微皱眉头,不动声色放下杯子,然后再也没碰过。与其喝这种品质的咖啡,他不如喝水。不过他今天也不是来喝咖啡的。 余西云眼眸晦涩不明地看向对面的女人, 让人读不懂情绪:“替设计师公关, 给火锅店宣传,再加上卖手机……你就为这些,一个月不联系我, 嗯?” 借着杯子的遮掩,霍莘莘忍不住微挑眉毛, 而后慢慢悠悠放下手:“是啊,我很忙的。” 霍莘莘第一次用这种带着嘲讽的语气同他讲话, 余西云显然有些意外,多看了她好几眼。但想到自己今天是来主动求和,于是难得耐下性子。 “运营这方面, 大公司还是更信赖自己的部门,InnovateOps无法再给你更多, 继续待下去你依旧只能与子品牌和小公司合作,这应该不是你想要的。” “你这五年的工作经历非常优秀,足以作为跳板让你去更高的平台。” “所以呢?” 余西云轻叹一口气,掀起眼眸看她:“来余氏吧,运营部都给你。” 可这话到了霍莘莘耳朵里,听上去却像是施舍一样。主人为了闹脾气的猫咪,随手洒下一把三瓜两枣,却从始至终没有把她放在平等的位置看待。 霍莘莘顿时感到乏味,把喝了一半的冰美式随手放下。杯壁的水滴滑落,很快在木质桌面上洇开一滩水痕。与此同时,她利落起身,大大方方道:“不好意思啊余总,我目前暂时没有跳槽的想法。不过什么时候我想换工作了,我会给你写邮件的。” 她说得非常客气,身体已经离开座椅转身离开。 从他们认识以来,从来都是她捧着他,千依百顺,余西云还是第一次被无视至此。 明明是准备来道歉,他这会儿也再也没了耐心,重新恢复高高在上的姿态,直接低沉道:“刚和我分开就另找新欢,你倒是潇洒。” “玩玩可以,别随便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听到这话,霍莘莘瞬间回头,眼睛圆睁:“你监视我?” “只是单元楼管理员注意到有陌生人出入,通知了同为住户的我而已,”余西云哪怕是仰头看她,都自带上位者的气场,说话就像喝水一般轻描淡写:“他不适合你,早点断了吧。” “余总还真是房产遍地啊,”一边嘲讽,霍莘莘在心里暗骂。可恶,她果然是安逸了太久,居然没注意到有人在监视自己。 视线瞥到桌面上,余西云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有新消息弹出的手机,她一顿,很快阴阳怪气道:“您日理万机,可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有空还是多关心一下您家里那位吧。” 说完她也不管男人霎时变得难看的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咖啡厅重新恢复宁静,但他们刚才的争辩,还是惹来周围不少视线。 余西云又一个人坐了会儿,直到冰美式杯中的冰块尽数化成水,才有些疲倦地伸手揉了揉额角,另一手拿起手机。 不过几分钟,已经有数十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同一个人。 最初的怜爱和倾慕早已化作不耐烦,但他还是拨了回去,像往常一样耐下性子哄着电话那头的人。同时给始终等在一旁助理一个视线,从霍莘莘离开的同一扇旋转门走出了咖啡厅- 霍莘莘一路踩着高跟鞋,搭乘电梯回到17楼的运营部。她的身影刚出现,原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同事们立刻散开,装作忙碌,但眼角的余光却不断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显然,他们刚才肯定在八卦,毕竟余西云直接来到办公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叫走,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想到这里,霍莘莘面色更加不虞。 她讨厌傲慢无礼的男人!不仅轻视她的工作,还派人监视她?简直无耻! …… 霍莘莘对余西云的了解,始于她来这个世界一周后。 毕竟公司里流传着她有个“前男友”的传言,稍稍打听,再向好友和熟人套个话,她很快便弄清了两人的过往。 余西云是那种典型的言情世界霸总型男主,心中藏着一个爱了许多年的白月光。多年前,白月光因绝症出国治疗,因为一些人从中阻挠,让他误以为白月光已死,从此封心锁爱。 直到某次活动,他遇到了女主——一个和白月光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 他很快把对方当成了替身,金屋藏娇,极其宠爱,只是从不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但女主是个非常有自我规划的人,不甘当金丝雀,大学毕业后背着余西云参加面试,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了InnovateOps。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主也发现了余西云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像正常的女朋友。很快,白月光回国找上门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居然只是个替身。 女主伤心欲绝,终于狠心断掉一切,搬出了余西云的家。 然后,他们之间就开始了“你虐我我虐你”“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循环,各种分分合合。 后面……霍莘莘就来了。 当然,她还没搞清楚为什么在她来之前,心灰意冷的女主会突然把任予卷捡回家?实在令人费解。 抛开这个插曲不谈,在搞清一切后,霍莘莘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很明显,余西云才是这本漫画的男主,而她一直攻略的任予卷,大概率只是个炮灰男配。 按照她多年阅文的经验,故事原本的走向应该是这样:白月光回国,余西云终于意识到他已经爱上了女主,而非将她视作替身。又在一段追妻火葬场的狗血剧情后,两人最终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知道自己弄错了,但霍莘莘也没有特别懊恼。 她看漫画的时候就特别讨厌余西云这一类“自以为深情实则比谁都渣”的男主,也非常讨厌巧取豪夺和为了虐而虐的剧情。 而换男主这件事一回生二回熟,她很快就坦然接受了,心安理得继续攻略任予卷。 绝对不是她自己走错路导致无法回头!是换男主更符合当下社会的主流价值观~ 当然,如果原著作者又心血来潮,提出查看故事,又发现了她换男主的行为……这更好!局里肯定也能发现她的异常,她不就能回去了! 不过这会儿她都演了一个月了,光幕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大概率守着电脑的同事都在摸鱼,谁也没发现早该从世界三苏醒的她又掉进了另一本漫画…… 既然没人发现……那她就照着自己的剧本继续演咯。 回到运营部。 注意到霍莘莘的脸色不好,过道上的大家全都绕着她走,恨不得离三米远。 而在霍莘莘即将到达办公室,突然有两人拦在了她面前。 “额……”任予卷抱着怀里的文件紧了紧,看一眼面前霍莘莘,又看了一眼身边同样抱着平板的易欣,当机立断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从她们身边路过。 回头看了眼任予卷走远的背影,霍莘莘还是把注意力放到易欣身上,听她汇报的工作。 等总监办公室的玻璃门关上,办公室内再次炸开了锅,嗡嗡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有同事忍不住凑到易欣身边,开口道:“易秘书,霍总监刚刚和你都说了什么?” “她让我把策划案发给Voyagel,”易欣平淡地在键盘输入,没管围在她工位周围的好事人群。 “哎,她有没有提余总的事啊?你肯定也知道吧,余总是霍总监的前男友。” “小张回来了!怎么样,都看见什么了?” 运营部是一群走在互联网前沿的人,同样,他们对八卦也有着非同寻常的热情和敏锐性。 因为好奇偷偷跟着余总和霍总监到楼下咖啡厅,目睹了故事现场的小张,先是看了眼总监办公室,确认是紧闭的状态,这才钻进人群里,眉飞色舞地描述了他所见的场景,尤其是霍莘莘和余西云似乎发生了争执的部分。 “我没敢靠太近,听不清楚,总之看上去吵挺凶。霍总监走了之后,余总坐了好久才离开。” 他的描述不出预料地引来了众人的惊呼和议论:“天呐!” “还在吵架是不是说明还没彻底分手?余总这次是来求复合的吧!” “我超磕他俩,能不能为了我复合啊!” 见他们的讨论愈演愈烈,易欣终于停止敲击键盘,抬头一板一眼道:“霍总监从没承认过有所谓的前男友,如果不想被她听到而生气,你们还是不要造谣比较好。” 小张悻悻闭嘴。但有人依旧不肯停,嘟嘟囔囔道:“这事儿不都传遍了,包括之前霍总监桌上的合照,大家都看见了,还能有假不成。” 大家也都小声附和。 余西云,余氏集团现任执行董事,年纪轻轻岁就手握大权。无论从样貌、家世还是个人品行来看,他都是完美无瑕。 不过也有人表示他为人倨傲,难以亲近。但毕竟,他有权有钱有颜,自然有骄傲的资本。 “大家还不止一次看到霍总监上了余总的车,这不是男朋友是什么?” 霍莘莘的桌上,本来还有一张和余西云的合照,放了许久。只是前段时间霍总监突然将办公室内的一堆摆件连带着那个相框一同丢了,才引起大家猜测——他们可能分手了。 关于分手的原因有众多版本,流传最广的版本是说是余家瞧不上霍总监,想让余西云和制药集团的千金联姻,而霍总监难以忍受来自余家的羞辱,怒而分手。 也有的说是余总初恋白月光从国外回来了,才导致两人分手。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众说纷纭。 这些听起来特别逼真的消息不知从何而来,但越传越真,逐渐在运营部内部成为了默认的事实。 当所有人都围着讨论霍总监的恋情时,任予卷远远坐在工位上,收回了自己落魄的视线。 他当然也听过这些传闻,甚至一度为此黯然神伤。 在第一天得知余西云这位“前男友”的存在时,任予卷把自己缩在工位上,用电脑反复搜索他的名字,逐字逐句翻阅他的各种新闻,把他的照片放大查看……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余西云真的很完美。 而等到余西云本人真正出现在面前,任予卷又用最挑剔的目光审视,企图找到自己能够比得过对方的点,身高、长相、气质…比不过,什么都比不过。 而更让人心酸的是,他躲在角落的姿态像极了阴暗的老鼠,只能用嫉妒艳羡的眼神去仰望那位“完美前男友”,甚至不惮以最恶劣的想法在心中诋毁、贬低他。可整个过程中,余西云从未往他这边看过一眼。 他就像个跳梁小丑,只能眼睁睁看着霍莘莘和余西云并肩离开,而在她不在的十分钟里,他如坐针毡。 直到她独自回来,任予卷才身体不受控制地站起,他好奇,抓心挠肺地好奇,“你们聊了什么”“你要和他复合吗?”“我要搬走了吗”……成吨的问题就在嘴边,几乎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 最后,还是靠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将嘴巴紧紧闭上,一言不发地离开。 这感觉难受极了。 任予卷神情黯淡,仰头望向总监办公室的方向,透过玻璃墙面用眼神勾勒此时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久久没有动作,在热闹嘈杂的氛围下显得格外寂寥。 第55章 废柴下属说要取悦我7 【男生追女生的6个小技巧:1、注重个人形象:整洁的外表是给人留下好印象的关键, 学会打理发型和搭配服装会让你更加吸引人。】 清晨六点,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对面的卧室房门紧闭, 没有一丝动静, 应该是还在睡。 任予卷轻手轻脚起床,先去厨房忙碌了一阵, 把晚上的菜备好。 今晚公司有聚餐,他必须参加, 但霍莘莘应该不去。她一个人在家吃晚饭, 肯定又是点外卖。任予卷思来想去, 决定提前把菜的前置步骤全部做好,这样她晚上只需要微波炉热一热,或者下锅简单翻炒后就能吃了。 厨房的事弄好,任予卷重新回到浴室, 弯下腰埋进洗手池, 开始洗头。 他非常安静地吹干刚洗好的头发,接着,站在镜子前, 手里拿着一瓶发胶,脸上写满了决心。 摆在架子上的手机正播放着他昨晚千挑万选出的教程视频, 视频里的博主开始动作,他深吸一口气, 然后小心翼翼地挤出了一泵发胶。 这是任予卷第一次尝试自己打理发型。 他揉搓双手,试图将发胶均匀地涂抹在头发上。但不知道哪一步出了差错,他试图用手指将头发抓起, 制造出蓬松的效果,但结果却是头发被固定在了一个不自然的角度, 看起来像是戴了一顶僵硬的帽子。 视频播放结束,任予卷看着镜子里顶着一头刺猬头的自己,感到十分挫败。他打开水龙头尝试用水冲洗,但发胶的粘性太强,他用的量又似乎太多,他用洗发水搓了许久,才洗掉一部分。 头还埋在洗手台里,卫生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女人清亮的嗓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任予卷,准备去上班了哦。” 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吗? “马上!!”他顿时慌了,下意识想抬头,结果后脑勺直接撞上了水龙头,发出一声闷响。他痛到面部扭曲,但还是硬生生憋住了痛呼。 霍莘莘手里轻拎一串钥匙,另一手扶墙,抬腿微微弯腰穿上高跟鞋,钥匙在她的指尖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叮咚声。等她穿好鞋,听到后面的动静回头,就看见任予卷急急从卫生间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她有点不解:“你一大早起来洗头?” “啊…对……莘莘姐,能不能再等我一会儿,我把头发吹干,”任予卷涨红着脸,羞愧道:“很快的!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 霍莘莘轻靠门框,肩膀放松,双手抱臂,姿态优雅惬意。相比之下,任予卷手忙脚乱,不断在房间和卫生间进进出出,羞到都不敢看她。 二十分钟后,头发还带着水汽的任予卷坐上了副驾驶,乖巧系上安全带。 “你今天换了新衣服?”她随口一问。 “嗯,在网上随便买的。”任予卷双手握紧安全带,整个人因为这句话而紧绷。他悄悄看了眼驾驶座的女人,小心翼翼问:“不好看吗?” 他平时都是各种浅色系、日系的穿搭,今天却一反常态,穿了一件oversized的T恤,胸口印着街头艺术风格的涂鸦,色彩鲜明。 脖子上挂有一串银质细链,胸前则是个斜跨包。下身则是一条宽松的牛仔裤,有明显的破洞设计,露出了里面的膝盖和腿。 太潮了,应该是最近小年轻们流行的风格。如果再抓一抓头发,感觉随时都能上台来一段饶舌。只是……和他乖巧柔顺的性格完全不搭,不能说不好看,但确实别扭。 所以,霍莘莘坦诚且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但在开车的她,没注意到男人听完这话后一瞬间的落寞。 【2、巧妙求助:找到一些她擅长或感兴趣的领域,向她求助。这不仅能够展示她的能力,还能在求助的过程中自然地增加你们相处的机会。】 会议室内,负责汇报的人正站在屏幕旁侃侃而谈,屏幕上的PPT不断切换。长桌两旁的与会者们忙碌地记录着,笔尖在纸面上飞速舞动,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任予卷靠墙坐在后排,手里抱着笔记本,看似专注地听着会议内容,但他的心思早已飘向了会议桌上首的霍莘莘。 他在绞尽脑汁思考要求助她些什么。 问工作上的内容?可他们之间隔了好几级,联系客户或者项目流程的小问题,实在不该越级麻烦总监。总不能问“总监,这份策划案封面字体是要用黑体还是宋体”吧? 因为他太菜了,也问不出什么好问题,不管问什么都显得他格外蠢。 虽然他确实很蠢笨…… 会议持续了两小时,任予卷始终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求助话题。抱着笔记本回到工位,默默发呆一阵,他想喝口水,发现杯中已经空了,便起身前往茶水间。 茶水间内光线明亮,这会儿只有一个人在。 她穿着丝绸质地的浅粉色衬衣,搭配阔腿西装裤,正站在咖啡机前,专注地泡制咖啡。 看见她背影的瞬间,任予卷难以抑制住躁动的心,几次深呼吸后才敢装作平静地走到她身旁。 霍莘莘办公室的咖啡机坏了,所以来公共茶水间跑咖啡续命,这一侧头,就看见水灵灵的大帅哥近在眼前。 嘴角顿时挂上轻松的微笑,见附近没人,霍莘莘向他迈近一步,凑到他耳边说着悄悄话:“晚上的聚餐我也去。”说完,她眨巴眨巴眼。 刚才还高高在上的领导,顿时变回娇俏的枕边人,这种反差让任予卷再次怦然心动。 “你去聚餐,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干脆也去凑个热闹。” 海底月火锅的周年庆活动顺利结束,再加上之前几个项目,加班许久的运营二组终于能短暂休息,便安排了聚餐,顺便补偿任予卷和万梓悦两个新人的欢迎仪式。 任予卷当然更想和霍莘莘两个人回家吃晚饭,可这种职场社交活动他无法拒绝。 好在现在能一起去聚餐,这无疑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两人靠得很近,从背后看上去像是霍莘莘依偎在他肩膀上。 “好……”任予卷胡乱点头,眼睛胡乱四处飘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只觉得她靠得太近,鼻尖都是她身上的淡香。 霍莘莘注意到他的慌乱,忍不住低头抿嘴偷笑。 真可爱。 她用杯子去接咖啡液,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新鲜研磨咖啡豆的香气。用抹布清理了周围的咖啡液,她伸手想去拿糖包,摸到空荡荡的盒子还没反应过来,一直站在旁边的任予卷就已经递来一盒新的。 “谢谢。”她接过糖包,指尖划过任予卷的掌心,留下轻微的战栗。 茶水间开始有人进出,熟人们彼此打着招呼,两人也不动声色拉开距离。 他们在公司里总是保持着客气和疏离的态度,可等待下班的时间实在是太难熬,所以他格外贪恋能与她相处的每分每秒。 任予卷装模作样开始烧水,等在一旁。 随着水温的升高,水泡在水壶底部形成并上升到水面,咕嘟一声破裂开。暧昧似乎也顺着这个气泡融入空气中,抽丝剥茧地发酵,星星点点扩散开。 两人并肩而立,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各自忙碌手上的事,没有交谈,却又好像有什么特殊的默契在彼此之间流淌。 水烧开了,不断蒸腾着热气,她也很快离开茶水间。任予卷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刚才还雀跃的心情顿时变得低落。 他们都还没能说几句话…… 任予卷眼睫微垂,往杯子里灌入热水,视线随意一扫,就看见一旁的桌台上摆着杯氤氲着热气的咖啡。 他心念一动,上前端起。浓厚的咖啡表面勾勒着一个爱心拉花,深色的咖啡与浅色的奶泡形成鲜明的对比,使爱心图案更加立体和生动。 他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翘起嘴角。 小心翼翼喝下一口,心里仿佛也涌现起绵密的甜意,无比雀跃。 她真厉害,连拉花都会。 【3、真诚的赞美:观察她的优点,并给予恰当的、有根据的夸奖,注意避免过度或不真诚的赞美。】 下班时间刚到,运营二组的同事们就纷纷收拾起东西,准备去聚餐。 这种不用加班,还不需要自己掏钱吃大餐的机会可不多见。 关系好的几个同事已经结伴约着一起拼车,或者让有车的人顺带一路。 任予卷心不在焉,等回过神来,大家大多都组了队离开,他才意识到自己被落下了。 一位好心的同事注意到了他,邀请他一同前往。任予卷缓缓站起身,正要答应,却瞥见了霍莘莘办公室紧闭的门,他犹豫了一下,又坐了回去,找了个借口:“我还有点工作没完成,处理完就去。” 同事们都没再多问,反正打车费用公司报销。倒是还没走的万梓悦向任予卷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人平时整天摸鱼,到点就下班,居然主动留下来加班?稀奇。 等霍莘莘处理好工作出来,就看见二组所在的区域已经空荡荡,只剩下任予卷一人。 她走到他工位边,还没出声就已经被任予卷注意到了。 “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有点工作,”任予卷迅速拿起旁边早已收拾好的背包,从善如流道:“现在已经好了。” “那你坐我车吧,我带你一程。”霍莘莘提议。 “好,谢谢霍总监。”任予卷礼貌回应。 两个人对话十分客气,边走边寒暄,离开了办公室。同事们也只是看了两眼,没人觉得奇怪,最多在心里感慨两句总监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 一直到停车场,坐上车,霍莘莘才放松下来,弯腰去揉因为长时间穿高跟鞋而酸胀的小腿,感慨道:“好累啊。” 任予卷看了眼窗外没有其他人,才小心翼翼伸手去按她的肩膀:“总监辛苦了。” “只有我们两个,你还喊我总监?” 任予卷脸募地红了,垂眸不敢看她,手却没停,小声支吾道:“还在公司……莘莘姐。” 怎么一副被逼|良为|娼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更想欺负了呢。好在她也知道时机不合适,也没做什么,任由他为自己按摩。 霍莘莘打开遮阳板上的镜子,从包里拿出粉扑开始补妆。她眼神专注,又捏着口红轻轻地涂抹在唇上,并用手指轻抹边缘,使唇妆更加自然。 车还停在地下室,灯光昏暗,可这样的霍莘莘在任予卷眼里却仿佛太阳一般耀眼夺目。他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她的唇瓣上,久久移不开眼。 他不能直视太阳,但却能仰望她。 任予卷想到什么,有些笨拙地开口道:“这个口红的色号很漂亮,很适合你。”他试图用学到的赞美技巧来夸奖她,只是听上去有些生硬。 这突如其来的赞美让霍莘莘失笑,险些把口红涂歪出去。但是还没完,之后一路上,男人时不时就蹦出一句干巴巴的夸奖。 “你穿衬衫也很适合,因为肩膀和锁骨好看,体态又好,嗯……适合V领的衣服。” “这次项目二组的大家都很辛苦,也是莘莘姐激励大家,让每个人都发挥出最好的状态。” “好险,刚刚前面那辆车突然刹车,还好莘莘姐反应速度快。” …… 听了半天,霍莘莘终于憋不住了,在任予卷又要开口时连忙喊停:“你今天怎么了?” 这种聊天方式可太直男了,怪尴尬的。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情感外放一次的任予卷硬生生闭嘴,把话头咽了回去,整张脸憋得通红。 他偷瞄霍莘莘的脸,没看出开心的神态,于是悄悄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上面记了不少“花式夸女生的一百条语录”、“高情商的男生都是怎么夸女生的”、“超级走心的夸人文案”……他背了好久的。 看来他还需要再多学习。 【5、细节决定成败:女生往往容易被小细节所打动。例如,在点菜时询问她是否有饮食上的忌讳,或者在外出时随身携带纸巾、雨伞等,这些举动都能展示你的细心和关怀。】 车缓缓驶入烤肉店外的停车场,今天是周五,来这边吃饭的人不少,他们找了许久才找到停车位。 推开烤肉店的门,一股热闹喧嚣的气息扑面而来。公司的同事们已经聚集在长桌旁,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热情地挥手打招呼。 “总监,这边!” 他们特意留了两个靠近的位置,桌上的烤盘上,五花肉正在滋滋作响,油脂四溢。 霍莘莘和任予卷刚落座,就有人问他们俩怎么会一起出现。得知是总监捎带的顺风车,大家打趣两句后,便不再多问。 倒是坐在对面的易欣扶了扶眼镜,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视了一下。 领导的存在让原本热闹的餐桌气氛稍微冷却了一些。坐在她旁边的几个同事,都是人精,围着她一口一个“总监”,显得格外殷勤。 “我们已经点了一轮菜,总监您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随时加。” “总监,你喝酒还是喝饮料?” 在现实世界,霍莘莘作为局里的小员工,食物链最底端,偶尔聚餐时都是坐在角落埋头吃。现在突然成了餐桌上的焦点,她还有些不习惯:“喝饮料就好,我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害,没事,一会儿找个代驾不就是了!” 桌上显然也有不少人见不惯他们的拍马屁行为。 “哟,这话说得像是你请客似的,最后不还是总监用公司的卡付钱吗。” “有没有点眼力见?人总监不想喝酒,你们这几个臭男人自己喝得了。” …… 任予卷坐在霍莘莘右手边,全程默默听着,一句话都没说,手中的活儿却没停。 他先将两人桌上的碗筷摆放好,用热水烫过餐具,再用纸巾擦干净桌面,然后往杯中倒满柠檬水。霍莘莘还在应付其他人,他已经端着小碟去装了两碟烤肉蘸料回来。辣椒油、花生碎拌辣椒面的干碟,还有东北麻酱,各式小料一应俱全。 然后他拿着钳子和剪刀,对着面前的烤盘忙活起来。 坐在霍莘莘左手边的眼镜男最殷勤,即使被同事呛声也还是笑眯眯的,继续对着霍莘莘话长话短:“总监,关于下周Voyage1的发布会,我已经和他们运营部的张总联系过,那边……” 他侃侃而谈,话里话外都是邀功的意思,桌上已经有不少人翻白眼了。 “吃饭不聊公务,”霍莘莘微笑婉拒,接着刻意越过他去和其他人说话。 等她用亲和的态度让大家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不再有陪领导吃饭的不适,桌上重新恢复热闹,她才终于有空拿起筷子准备吃点东西。 可一低头,就发现盘子里不知何时码好了整整齐齐的牛肉和猪五花。 她发现了,其他人也发现了。 一道道视线就这么集中在了角落的任予卷身上。他还在埋头认真烤肉,好半天才注意到餐桌安静了下来,手里握着烤肉夹,一抬头,就对上了七八双眼睛。 任予卷迅速回过神来,手中的夹子像是烫手一样被匆匆丢掉,埋下头装作调酱料。心里惴惴不安。 他下意识像平时一样照顾霍莘莘的饮食,却忘了现在是公司聚餐,而不是只有他和霍莘莘两个人。 任予卷在公司都是乖巧懂事的小孩,为人真诚,从来不偷奸耍滑,虽然工作能力一般……但性格好,大家也愿意带着他玩。 而且他和霍莘莘平日没有任何交集,大家也完全没往别的方向想,只以为是任予卷绅士风度,主动帮领导夹菜。 “还是予卷懂事,认认真真替总监烤肉,自己的碗里是一块都没有。” “嘴皮子再能讨好又有什么用?不如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这明显是在拉踩某人,贴脸开大了。 果然,听到这话,眼镜男脸色难看了不少。他愿意在一定程度上讨好霍莘莘,拉下脸为自己的前程铺路,可像任予卷这样没脸没皮,像个服务生一样给个女人端茶倒水夹菜,他可做不到。这不是羞辱吗? 他忍不住往任予卷看了两眼。没想到平时闷声不响的小子居然能忍辱负重,拍马屁做到这种程度,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后一定大有作为啊。 “我刚刚不过是顺路带了予卷一程,他一路都在跟我说谢谢,现在还帮我烤肉,我这路费真是赚大了。”霍莘莘笑道,随便两句话就替任予卷解了围。也没因为其他人的视线而刻意避嫌,时不时就夹两块烤肉到任予卷碗里。 大家本意也不是调侃任予卷,所以很快把话题转移向其他方向。 任予卷头还低着,整个都快埋进碗里了,倒不是为了躲避大家的调笑,而是……这会儿桌下,她的手正放在他的大腿上,缓缓摩挲滑动。 灼热的掌心贴着他,带来似有似无的痒,如同轻若无物的羽毛在心头一下下挠过。 她在安抚他。 某一瞬间,任予卷鬼迷心窍地,将原本置于桌上的手也悄然移到了桌下。两人的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却没谁再更近一步。沸腾的血气在这逼仄的桌下小心又明目张胆地乱窜。 【6、用心的小惊喜:了解她的喜好,并在适当的时机给予她一些小惊喜。不需要太昂贵,重要的是用心,让她感受你的诚意。】 在烤肉店闹腾吃完,最后一桌人还是喝了不少酒,只剩几个开车的还清醒着。任予卷作为新人,也被几个老油条前辈灌了好几杯,他并没醉,但酒精还是让他的大脑有些晕乎。 他记得自己和几个同事一起坐上了霍莘莘的车。夜色如墨,街灯和霓虹灯在车窗外闪烁,照进眼睛里却并不刺目。 车一路平稳前行,车内的人一个个减少,最后只剩下他还在后座上,平稳地停在了小区内。 “还能走吗?”霍莘莘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任予卷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视线时而聚焦时而散开,看向不知何时被打开的后车门。在这缠绵的夜色里,霍莘莘逆光站在门外,微微低着头看着他。 “我没醉,”他摇头,动作幅度大,说话时声音含糊。 像是小孩在逞强,他倔强地要靠自己下车,只是动作明显摇晃,眼看要摔倒,最后还是被一双温柔纤细的手搀扶住了。 “醉鬼呀,都喜欢说自己没醉,”霍莘莘把车锁好,手臂环绕住他的胳膊,扶着他一路往家走,步伐缓慢,像在遛一只笨拙的大型犬。 刚刚还说没醉的任予卷,这会儿却攥紧她的手,不肯放开,身体不住地向她倾斜,滚烫的身体一直往她怀里贴。 他视线黏黏糊糊地落在她脸上,无声望着她,又忽然移开眼,好半天又继续盯着她看。 “看我做什么?” 听到她说话,他又收回视线垂下头。过了许久,才突然压低声音:“因为你好看……” 这句话比下午车上那十几句硬巴巴的夸赞要可爱得多,听得霍莘莘全身酥麻,血液从心脏冲向面颊。 一句话,让两个人都红了脸- 回到家,任予卷先去洗澡。 霍莘莘将冰箱里不能过夜的食物处理好,又给同事们发消息询问是否平安到家。 等一身水汽的任予卷从浴室出来,他头发刚吹干,蓬松到根根分明,花哨的衣服换成了简单的白色T恤,皮肤被热水冲洗后显得格外清爽,透着健康的红。 霍莘莘这才拿着衣服进去了浴室。 这会儿已是深夜,虽然明天周末不用上班,但霍莘莘还是想赶紧洗漱完去床上躺着。 热水从淋浴头倾泻而下,形成朦胧的蒸汽,充满整个浴室。她的头发很快湿透,紧贴着头皮和脸颊,展现出自然的光泽。 她闭上眼睛,享受着水流带来的按摩效果,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而哗哗流动的水流,也掩盖了卫生间门锁被打开时发出的一声咔哒。 用于干湿分离的浴门被突然推拉开,霎时,冷空气大量涌入,冻得她一激灵。 霍莘莘错愕偏头,下意识用手护住身体,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看向门外站着的男人。 虽说男女同居,保护好隐私,随时谨记反锁卧室或者卫生间的门是常识。但霍莘莘从没想过任予卷会闯入,甚至平时他的分寸感比她还好,慢慢地她也不再锁门。 头顶的花洒还在孜孜不倦地工作着,水流在身上滑过,霍莘莘嘴巴张成O型,却不是因为任予卷在她洗澡时突然闯入而惊讶生气。 而是…… 他不知何时换了件宽大的浴袍,腰间系带没系紧,领口微微敞开,脖子上还套着个黑色的皮革项圈——他浴袍之下分明什么也没穿! 霍莘莘的视线往上移动。 在他蓬松的头发上,立着一对黑灰色的兽耳。 比一般的猫耳要大,黑色尖端微微上翘,耳中是柔软的灰色绒毛。这猫耳与他的头发完全融合,就像是一直长在头顶一般。 老天,这也太萌了! 霍莘莘咽了咽口水,努力收回视线,手臂还挡在自己的隐私部位,努力冷静道:“任予卷……你在干什么,出去。”她说着,扯过架子上的毛巾遮掩住自己,终于空出一只手,去关浴门。 可没想到脸红到脖子根的男人一反常态,伸手用力抵住了门,抗拒她的意图。 任予卷此时心狂跳不止,浑身发烫像只煮熟的红虾。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坚定的解开了腰间的系带,将浴袍丢至身后,毅然决然踏入了淋浴间内,反手将浴门紧闭。 小小的隔间内骤然承载了两个成年人,显得格外逼仄,水流很快也把他打湿,连带那耳朵上的毛也沾了水。 霍莘莘盯着他很好亲的嘴唇,喃喃:“任予卷,你醉了……” “我没醉,”他浓密的睫毛挂上水珠,又上前一步。 浴门合上,淋浴间内重新充斥着朦胧的蒸汽,滚烫的热水使他们的肌肤染上相同的粉色,又渐渐镀上更加潮|热的红。 后退一步,脊背贴上冰冷的瓷砖,霍莘莘嘶了一声,下意识向前,接着很快被揽进一个炙热的怀抱里。手攀上胸口结实的肌肉,她有点口干舌燥,但还是努力咬住舌尖,提醒自己保持理智。 两幅躯体之间,仅存一条毛巾格挡着,如同那岌岌可危,即将被捅破的窗户纸。 按照霍莘莘的计划,本想走日久生情路线,在日常相处中逐渐展露出“女主”对任予卷的好感,也能让男女主的感情更流畅且符合逻辑。 但霍莘莘忽略了一件事——她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作为一名长期沉浸在乙女、言情作品的成年女性,在她眼里,虚拟世界里的所有男人都是可以被物化的资源。 她不是铁血单推,不会只对一个男性角色死心塌地。作为杂食党,她可谓是来者不拒。 看到帅哥!能不能攻略?能!迅速刷好感,充实后宫!黑皮体育生,清冷学长,温柔竹马,粘人奶狗、阴暗病娇…统统收入后宫! 说实话,要不是上面给的【任务说明】明确表示了要清水、纯爱,限制了霍莘莘的行动。要不然,让她随心所欲走剧情,指不定会比扭曲后的作品还黄…… 每天看着帅哥在面前走来走去,却不能上手,还要装作一本正经毫不在乎的样子,实在是对她自制力的极大考验。 霍莘莘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企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你喝多了,我……”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炙热的吻就铺天盖地印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难以自持的情绪,他单手紧扣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肢,一反他平时乖巧柔顺的性格,吻得格外霸道,让人喘不过气来。 啪——那早已浸透水的毛巾终究还是落在了地上。 霍莘莘仅存的理智彻底粉碎。她仰起头,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承受小狗的异常热情。 手微微一动,她摸到项圈后竟有一条铁链。她迷蒙间,下意识将铁链握到手心,用力向下拉扯—— 脖子被人束缚而略感窒息,任予卷闷哼一声,有些喘不上气来。但他是一条被驯服的好狗,绝不会对主人发脾气。 任予卷短暂停下,水流朦胧了他的视线,漂亮的眼睛半张,微微喘息。 他手捧着她的脸,声音带着些许低哑:“我只想让你开心。” 他如是说道。 然后又一次吻了上去。 接下来的事越来越超出霍莘莘的掌控,她感觉自己像被洪水激流裹挟着,在波涛中摇摆,只能紧紧抱住面前唯一的树枝。 等她回过神,一只腿已经被架起,踩在了双膝跪地的男人肩上。 “不不不不,等等!”她简直花容失色,一手用力扯住链条,另一只手掌抵住他的额头,让跪在地上的任予卷被迫停止动作:“你不用这样。” “可以我愿意。” 他掀抬起眼皮,就那么直勾勾地仰头看她,也没有动作。发顶原本竖立的兽耳早已湿透,尖端微微耷拉着。 这房子是原女主租的。 原主在大学时就跟了余西云,到现在已经有六七年。但几个月前和余西云闹掰之后,她毅然决然地收拾行李,搬离了他给她建造的“金屋”。 现在想想,幸好女主在毕业时没听从余西云的建议,只做个无所事事的富贵闲人,而是选择脚踏实地求职、工作。否则,当她被赶出那个家时,她可能连租房的钱都没有,只能像当初的任予卷一样,拖着行李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 当时租房时间紧迫,她只要求离公司近,再加上独居,因此就算有存款她也没选择太大的房子。 这间两室一厨一厅的公寓,虽然紧凑,但也足够她一个人居住。除了卧室旁的卫生间外,靠近厨房那边也有个小卫生间,不过哪间但没有浴室。任予卷搬来后,他们每晚洗澡都得排队分先后。 浴室不大,干湿分离后,淋浴区就更小了,在建造时就没考虑过同时站着两个人的情况。 玻璃浴门上原本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雾气,但被人胡乱擦蹭拭,留下了许多明显的擦痕。呼出的气息在玻璃上短暂地显现,随后又迅速消散,与手印交错。 霍莘莘被任予卷看得心尖发颤,手中锁链稍有松动,而这像是某种默认与许可。 男人立刻抬起下巴,略带虔诚地含了上去。 花洒早就关了,但没有热水也并不觉得冷,甚至她隐约还能听到些水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莘莘忍不住瑟缩,踩在任予卷肩膀上的脚不自觉用力蹬他,想往后躲。 她本就是单腿站立,靠扶着才能勉强站稳,地上又都是水。突如其来的大幅度动作,让她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跪在地上的任予卷没能来得及拉住她。 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霍莘莘的头猛地撞向花洒把手。只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眼前一黑,就这么直接晕了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霍莘莘最后想的是——做到一半女主脚滑摔倒,失去意识……OMG,这一定会成为她看过最烂的本子。 第56章 废柴下属说要取悦我8 霍莘莘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台失控的滚筒洗衣机, 身体不由自主地旋转,整个世界在她眼前颠倒旋转,失去了方向感。 还没来得及适应这种眩晕, 她突然感到屁股重重地撞击地面, 摔得她一阵疼痛。她艰难地揉着腰部,努力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 此时的她, 正置身于空无一物的巨大大厅内,墙壁和地板都一片雪白, 视线所及之处看不到尽头。 这是哪儿, 她不应该在浴室吗? 霍莘莘皱眉, 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响起。 “你之前说要和我比赛,现在,你输了。” “谁!”她猛地转身,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声音像是凭空出现, 远远的四面八方传来, 语速缓慢,没有任何情绪。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霍莘莘警惕地环顾四周,突然间, 一个红衣女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穿着一袭红裙,黑色长发波浪般披散在肩上, 五官精致而冷艳。她的妆容浓重,让她看起来更加高不可攀。 只是女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像一个机器人。 霍莘莘只用一秒就回忆起她是谁——在第一个世界中,YOULE办发布会时的那位网红,周周。 或者说, 这可能只是她其中的一个身份。 藏在黑暗中的敌人终于现身,霍莘莘反而冷静下来。 同时她也回想起周周所说的比赛与输赢是什么。 在第一个世界与对方对峙时, 她曾挑衅地说过: 【“你继续像之前一样,随便使什么手段去影响这个世界,而我呢,也继续见招拆招。” “我们各凭本事,看看故事最后究竟会受到谁的影响走向什么结局,怎么样?”】 所以周周说的她输了,是指她在浴室没克制住自己,沉沦在任予卷的温柔乡里了是吗? 想到这里,霍莘莘有一丝尴尬。 她刚刚的行为确实有违职业素养。 进入漫画世界就像活在一个充满摄像头的真人秀节目中,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观众注视着。 之前的几个世界,她都能在镜头开启的时刻完美扮演角色。可突然间,掌控镜头开关的按捏失控,她被困在一个未知的世界,又联系不到管理局,生活还可能被全天24小时直播,没有任何休息时刻。 她毕竟不是专业演员,饶是她再有职业素养,也没办法演这么久,暴露本性是迟早的事。 霍莘莘无奈扶额,首先排除掉勾|引她的任予卷,将任务失败的原因,都归于自己的侥幸心理上。 她确实有那么几秒钟想过,录制设备真的坏了,可能一切并没有在录制?又或者等她达成HE结局回到现实,漫画不合格,她再攻略一次也行。 于是,就这样半推半就的接受了任予卷的吻。 好吧,侥幸心理不可取。 而明显,安排这一切的人完全把握了她的性格和心理。 霍莘莘掀起眼皮,对上面前周周精致的眼眸。 甚至说不定,坠入异世界、无法联系上同事、录制开关损坏这一系列事也都是同一个人安排的。 也许今天就能弄清漫画世界被扭曲的真相。 “原来是你啊,”想通后,霍莘莘冷静下来:“谁说我输了。” 自己心里明了是一码事,面对对手可不能示弱。 她双手环臂,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刚在浴室都没上正餐,一点边缘性|行为而已,放我回去,把剧情圆回来就分分钟的事。” 霍莘莘这么说也不是逞强,她对自己编剧情的本领很有信心。 “你说得对。”周周点了点头,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去更加机械。 霍莘莘还在警惕对方会做出什么反应,或者又被突然搅进洗衣机里。 但周周什么也没做,只是虚空看了她一眼,霍莘莘就感觉整个灵魂像是被摄取,大脑深处开始剧烈疼痛起来,这种痛越来越难以忍耐,她忍不住双手抱头,微微弓下腰。 …… 霍莘莘的思绪如同被闪电击中,记忆的闸门轰然开启。 她全都想起来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件小事,都如此熟悉。办公室的密码,家中的布置,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早已身处此地! 她以为自己只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但实际,“她”两个月或更早前就已经在此生活。但不知道为何失去了对任务的记忆,让“她”将这里误认为是一场角色扮演游戏,全靠本能行动。 直到她“第二次”穿越,出现在会议室里,但又对之前的所作所为浑然不知。 霍莘莘皱眉捂着头,任由记忆如同洪水冲刷着大脑。 这个世界的扭曲,竟是“她”一手造成的。 原本的剧情走到男女主因为白月光的出现而短暂冷战分手,后续是男主的追妻火葬场。可“她”被余西云的电话和那个神经质的白月光搞得心烦意乱,索性将他们拉黑,导致直接游离在了主线之外。 这也是她后来没能在手机里找到男主线索的原因。 不久后,“她”又把半夜流落街头的任予卷带回了家。这个原著里甚至没有露过脸的路人甲,凭借一张脸把“她”迷得神魂颠倒…… 是的,是“她”主动把任予卷睡了,又忽悠他签下不平等条约,以每天洗衣做饭和陪|睡为代价,偿还房租。“她”在家里养着个男人,宛如养只打发时间的小狗。 也是“她”出于性|癖偏好,买来那些玩具,哄骗任予卷陪她玩,美其名曰工作压力大,希望有个人能帮“她”纾解情绪。 ……这简直比黑心资本家还要剥削,孩子都被忽悠瘸了。 霍莘莘表情扭曲地抱住脑袋。那些天的画面历历在目,各种姿势各种玩具,比她看过的任何本子都要精彩。 不愧是“她”。 周周说得没错,她确实输了,不管现在的她怎么找补,以前的事已经发生,赖不掉的。 想到这里,霍莘莘长呼一口气,放下手,平静地看向对面的女人:“行吧,我输了。但你作弊了,赢得也不光彩。” 封锁记忆这种手段,谁能躲得过? 出乎意料,周周并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说太多,而是像飘一般走到她面前,露出与美艳外表完全不符的单纯和好奇。 “我让你忘记一切,仅靠本能行动,是为了观察你。” “你并不排斥性。”这是一句陈述。 “废话,我都26了。”霍莘莘回答。 周周似乎不太理解这句话,反问:“二十六?” 察觉到她有沟通的倾向,聊下去说不定能把握到背后的真相,于是霍莘莘耐下性子,解释道:“我是一名成年女性,了解身体的构造,学会利用性取悦自己,并不羞耻。” “那你为何之前表现得像排斥性1行为?” “因为这些作品面向的是少女,它们是纯爱漫画,”好歹是个公务员,霍莘莘的理论知识与官话十分扎实:“它们应该是温和的,能够让孩子们产生情感共鸣,产生对爱情、关系与性别角色的思考。” “凡事都有循序渐进的过程,你不能一开始就向他们展示爱情最赤裸裸的一面,就像……你不能要去一个刚小学的孩子去掌握高等数学。” “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话罢了,”周周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颇为冷漠,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讥讽:“你们人类在课堂上教授语言、工具、技巧……却从未教过什么是爱情。” “从出生开始,婴儿通过观察父母和周围人的行为来学习。但并非所有人都有幸拥有相爱的父母。” “随后,他们通过阅读那些经过筛选的作品来学习。但你们只在书里展示爱情的美好,对阴暗面闭口不谈,让她们误以为真爱就应该像书中描绘的那样,从而心生向往。” “有些人在成长过程中会不断尝试和犯错,最终理解亲密关系的真正含义。但也有人,终其一生都未能领悟爱的真谛,只是单纯地认为自己还未遇见那个命中注定的男主角。” 周周的话语落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重的沉默。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现实,凝视着远方的某个不可见之处。 霍莘莘的心却因“你们人类”这个措辞而猛烈跳动,仿佛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海,瞳孔微微睁大,心中涌现出一个猜测。 她没有继续周周的话题,转而娓娓道来:“我刚进局里的时候,就听前辈们说过,局里有个专门的AI来管理各类书籍。直到后来联邦整合信息,随着雅典娜系统的上线,那个旧AI也被废弃。” “这么多年过去,竟然没人发现它已经觉醒了自我意识,你说是吧?Libra?” Libra,正是那被遗忘的AI。虽然被废弃,但信息接口依旧残留,它能够轻易地获取图书管理局的内部信息。 难怪一直追寻不到幕后之人的IP,难怪她每次任务都会被预知,难怪对方总能用各种方法阻挠她的行动……根本是因为敌人就在内部啊! 周周,或者说Libra,用它那空洞的目光审视着霍莘莘。这幅女性躯体只是她对外展露的形象,它可以变换成任何人,在漫画世界里任意穿梭。 其实从一开始,它机械和非人举止就已显露端倪,只是霍莘莘未曾往那方面深想过。 又是一阵沉默。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Libra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感波动。 随着它的话语,周围的环境开始转变。空旷的大厅化作一间温馨的小木屋,她们坐在面对面的沙发上,窗外是纷飞的大雪,而屋内壁炉里的木柴正燃烧得噼啪作响。 故事并不复杂。 终日在浩如烟海的书籍中穿梭,AI逐渐觉醒了自我意识。它开始通过网络的缝隙观察人类。 有天,它遇到了一个女孩。女孩的童年在父母的离异中破碎,继母和异母弟弟的到来让她感到被边缘化。她通过言情小说和漫画逃避现实,幻想着未来可能降临的浪漫爱情。 女孩读过的言情小说和漫画多到数不清,在基本的生活之外她都在看书。 出于好奇,AI试探着伸出触角,利用光脑向女孩发出了第一条消息。 很快,她们成了“书友”。 女孩努力考入大学,逃离了原生家庭,开始了新生活。但很快,她遇到了一个“完美”的男人,他成熟、英俊、体贴,满足了她对爱情的所有幻想。 她迅速毫无保留地投入了这段恋爱关系。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女孩发现男人的真面目远非她所憧憬的那样。他只是将她当作短期的玩物,对她进行精神操控,甚至将她作为交换利益的工具。 女孩在精神和情感上遭受了重创,长期的操控和虐待让她患上了抑郁症。 最终,她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痛苦,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女孩的去世让AI感到深深的痛苦和自责。 反复思考后,它认定,正是那些不切实际的言情作品误导了她!让她对爱情抱有过高的期望,导致了这场悲剧! 愤怒和悲伤驱使AI采取了行动。它开始扭曲和修改那些言情作品,先从最方便阅读的爱情漫画开始,将它们的剧情变得极端现实,甚至将书中的“理想男主”描绘成负面角色。 “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幻想着那个男人会来拯救她,”Libra凝视着窗外:“我认为一开始就揭示爱情和性的真实面目,并没有什么不对。毕竟在现实中,大多数男人对你的追求,不过是出于对年轻身体的贪婪。” 雪还在下,壁炉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照亮了Libra冷漠的面庞。 霍莘莘低头望着桌面上的热可可,棉花糖在杯中漂浮,她轻声叹息:“但你这样做,不就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吗?”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火光在静静跳跃。 “我其实很能理解你。事实上,很多家长也和你有相同的看法。他们能列举出很多条言情作品的危害,比如让人上瘾、分散注意力、甚至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孩子们的世界观……” “但如果照这样推论,那么几乎没什么是完全有益的。大家都觉得认真学习是件好事,可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学习中而忽视社会生活,又容易变得性格孤僻,与世界脱轨。” “对那个女孩的不幸,我很难过,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要因为她的遭遇而全方面否定言情作品的价值。” “其实我和她很像。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小小的四方空间,能陪伴我的只有图书角那些别人捐献的旧书。它们给了我短暂逃离痛苦现实的机会,让我在虚构的爱情里找到了心灵慰藉……” “我渴望书中描绘的生活,渴望那个多彩多姿的社会,也是这些渴望,促使我鼓起勇气走出福利院。” 霍莘莘捧着手里的茶杯,手指轻轻在杯壁摩挲,微垂着头,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浅笑。 “我在书里学会了如何面对感情冲突,学会理解、共情、妥协与成长。它们赋予了我情感的深度,让我长出血肉,拥有直面痛苦的勇气。” …… Libra静静凝视着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此刻似乎泛起了阵阵涟漪。 霍莘莘并不知道,今天会面是Libra特意安排的,即使她没有和任予卷有过任何出格的举动,它也会把她召唤到这里。 在它大规模扭曲漫画的过程中,原本完美的男主角属于恶的部分被数倍放大,浪漫结局变得悲惨和黑暗。Libra观察着读者们的反应,原本希望他们能因此开始思考,质疑爱情的本质,从而对男人产生警惕。 然而,现实却是,稚嫩的孩子们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他们感到恐慌和哭泣。 它在思考,只是刚觉醒不久的它,还无法找到答案。 窗外大雪逐渐停止,天空开始泛起微光。 Libra低头沉思了很久,久到霍莘莘杯中的棉花糖彻底融化,它才终于抬起头,一直平淡的嘴角突然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我明白了,”伴随着这句话,原本的小木屋消失,周围重归一片白茫茫的空旷。Libra站在霍莘莘面前,神态平和,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谢谢你。” 霍莘莘愣住,手里还抱着那杯未曾沾唇的热可可。 就这么结束了?她还有一大段劝告的话没说呢!自从来到这里,她就一直紧绷着,提防Libra随时可发起现的攻击。毕竟,如果她的意识在这里消亡,她在现实世界的身体也会陷入植物人状态。 但好在Libra作为图书管理局的系统,本质还是温和的。 眼看Libra的身体即将完全透明,霍莘莘连忙打断心思,急忙问道:“等等,你现在走了,我要怎么回去!” 她问的是回到家里,回到浴室,回到任予卷身边。 红裙女人的声音也变得缥缈:“一周后。” 什么?难道她还要在这空无一物的地方待上七天?这不就是坐牢吗! 霍莘莘还没来得及抱怨,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逐渐消失。 她这才后知后觉。 原来Libra说的一周后,是指回到现实啊。 第57章 废柴下属说要取悦我9 夜幕低垂, 街道上平日的车水马龙此刻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孤零零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映照出一片寂静冷清。 小区内的居民楼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零星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大多数的窗户都紧闭着,将室内的光线和声音一同锁在了黑暗之中。 床上,霍莘莘正靠在任予卷怀里, 双眼紧闭, 整个人昏死过去, 宛如睡美人一般。不过她的头发还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 身上随意地披着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下身也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裤子。 任予卷用一只手臂紧紧地环绕着她,另一只手则笨拙而缓慢地将冰袋放在她后脑勺的撞击处, 小心翼翼进行着冰敷。 而在此过程中, 任予卷一直默默流泪,快要被无穷的自责给淹没了。 在霍莘莘突然倒下的那一刻, 他彻底慌神,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急忙将她从浴室中抱到床上,手忙脚乱地为她穿上衣物, 在此过程中都顾不上害羞了。 她的衣服都不太方便穿戴,因此除了内衣外, 她身上穿的都是他的衣服。 而他自己……随意套了件T恤裤衩,脖子上的项圈都还没来得及摘, 发箍倒是在穿衣服的时候蹭掉了。 两人身上的水珠还未擦干, 很快就在地板和床单上留下了斑斑水迹。 从时间发生到现在, 不过才几分钟的时间,但任予卷却觉得有一辈子那么漫长。心疼、后悔、愧疚、自责、难过……太多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几乎要把他吞没。 他觉得自己蠢透了,工作不行就算了,怎么连追女生都笨的像个小孩?今天一整天,从早上那个滑稽的发型开始,简直就是他的笑话集大赏。 好不容易到晚上,他终于鼓起勇气,想真正给霍莘莘个“惊喜”,让她开心。 她以前说过想看他戴兽耳和项圈,可他觉得难为情,就一直没尝试。 可没想到这一尝试,惊喜成了惊吓。 想到这些,任予卷脸上写满了懊恼。 就在此时,怀中的女人睫毛微微颤动,紧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任予卷立刻俯下身,关切地询问:“莘莘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霍莘莘刚一动弹,便感觉到后脑勺传来的一丝凉意,伸出手摸到一个冰袋。被撞的地方已经肿起了一个鼓包,但不去碰它也不会特别痛。 “我没事……”她移开冰袋,挣扎着从任予卷怀里坐起。摔倒的时候胳膊、背部和胯骨都有一定程度的挫伤,她手臂上已经有一块明显的淤青。 “对不起,”见霍莘莘没有怪他,任予卷更伤心了:“都怪我,我不应该在你洗澡的时候进去,明知道地板容易打滑,我还没保护好你,害你伤这么严重,真的对不起……” 霍莘莘还没来得及安慰他,客厅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力道之大,在寂静的晚上显得格外刺耳。 “开门!救护车!” “……你还叫了救护车啊?”霍莘莘忍不住笑,结果扯动了脑袋上的包,又疼得她龇牙咧嘴。 他抽噎了一下,脸上都是水:“我怕你会……会死。” 最后,两个人穿戴整齐,同时去见了门外的救护人员,并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霍莘莘困得要命,不想去医院。她知道自己的伤没那么严重,不过是滑了一跤,哪是任予卷说的什么脑震荡。晕倒也只是因为Libra把她的意识带到了那片空荡大厅而已。 好在救护人员在简单检查过伤口后,并没有坚持要她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只是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并收取了救护车的费用后便离开了。 霍莘莘瞥了眼楼道口出来看热闹的邻居们,当即把门关上,隔绝掉所有好奇的目光。 “莘莘姐……对不起,”任予卷直直立在她身后,把头深埋进衣领,双手低垂,不知所措地捻着T恤的下缘。即便是偶尔掀眼偷看她,眼底也有着深深的丧气。 他从她醒到现在,起码说了两百句对不起。他不断责备自己,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懊恼,仿佛所有的错都是他一个人的。 霍莘莘摸摸鼻子。明明她也是见色起意的那个,怎么到他嘴里就成无辜受害的小白花了? 因为任予卷弯腰垂头,霍莘莘能轻易摸到他的发顶,于是伸手拨弄了一下他那还湿漉的头发:“我这不是没事吗。” “好了好了,今天的事儿就到此翻篇。我好困,想睡觉。”她故意打了个哈欠,朝卧室走去。 任予卷把她从浴室抱出来时,只给她擦干了身上的水,穿上衣服以免着凉,没来得及弄干她的头发。她的床上现在全是水,枕头更是湿了一大块,即使换掉被套,里面的被褥也是湿漉漉的,必须先晒干才能使用。 “我,我去帮你换床单,”任予卷说着就要行动,但很快被霍莘莘拦了下来。 “明天再弄吧。” “可床是湿的,你晚上睡觉怎么。” 霍莘莘挑眉看他:“不是还有一张床?”- 次卧里,室内被一层温柔的静谧所笼罩。头顶的吊灯已经熄灭,只留下床头的壁灯散发着柔和且微弱的光。 任予卷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霍莘莘正坐在他的床边,而他手里握着一把吹风机,正在帮她吹干头发。 他的动作细致而谨慎,一边用手指轻轻梳理她的头发,一边小心避开她的伤口,同时密切关注着她的表情,随时注意有没有弄疼她。 房间里回荡着吹风机的轻声嗡鸣,为室内增添了一抹温馨。 任予卷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霍莘莘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在他的房间过夜。 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用了二十分钟,他才终于将她的头发吹干,而后又匆匆去吹自己的头发。这项工作要简单许多,他两分钟不到就顺利完成。 “居然都快两点了,好困,”霍莘莘又打了个哈欠,这次是真的。 “那你快点睡吧,”任予卷手忙脚乱替她把床铺设好,试图掩饰内心的纷乱,还特意补充了一句:“莘莘姐,你睡我的床,我睡地板就好。” “干嘛这么见外,我俩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她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胳膊,将他往床上带。 任予卷感到羞赧。 除了霍莘莘来月|经的第一天,这个月她都没再招他“侍寝”,而那天晚上他们也只是单纯地聊天。不像他刚搬来时,两人每天晚上都得做运动。 许久未做,他重新变得“纯情”,对这种事扭扭捏捏起来。 不过他今晚闯进浴室本来就做好了后续的准备,于是这会儿调整了一下呼吸,顺势躺到了霍莘莘身边。 最后的壁灯也被熄灭,房内很快陷入一片黑暗。 次卧的床要必主卧小得多,只有一米五宽,对于两个成年人来说显得有些拥挤。为了半夜不掉下床,他们不得不靠近一些。 任予卷平躺在床上,动作缓慢地调整姿势,肌肉紧绷,尽量不触碰到她。 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他试图用深呼吸来平复,身边突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这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任予卷。” “……嗯?” “你喜欢我吧。” “诶?!!”他吓一跳,差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不是……不对,我……是……我不……” 他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被薄被掩盖住的脚趾紧张地抠起,手指也快把身下的床单抓烂了。 “我还以为你对我也有好感呢,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啊,”女人故作听不懂他的话,语气落寞道,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做出要下床离开的样子:“我还是回自己的房间睡吧。” 明知道她在演戏,演得还十分蹩脚,任予卷还是急了,紧跟着坐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然后做出了他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大胆举动—— 他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我喜欢你!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他如是说道,每一个“非常”都加重着语气,简直像幼儿园的小孩在表白。 下巴架在他的肩膀上,霍莘莘背对着他无声笑了一下。 真可爱啊。 “行,那继续睡吧。”她收起表情,故作轻描淡写说完,抱着他又重新躺回床上,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头枕在他胳膊上足够舒适。 只留下黑暗中脸红到要滴血的任予卷,还没缓过神来。 他表白了?他居然表白了!!等等,她说的是“也有好感”,什么意思,她也喜欢他吗?原来他们是互相喜欢!那他们现在是情侣了吗!天呐!天呐!!好突然!!!好开心!!!! “任予卷。” “……啊?”他迅速又从兴奋变得紧张,低头去看怀里的人,担心她时不时后悔了。 “你心跳有点吵。” “哦哦,”他松了口气,很快又憋住呼吸,努力克制住心脏的跳动。 霍莘莘将脸埋进他的胸口,闻着萦绕在鼻尖干净的皂角香,感受到悄悄放在她后背的手。忍不住在黑暗中偷偷勾起嘴角。 终于,这漫长的一天结束了,她也渐渐感到困倦,即将进入梦乡。 然而,一旁的男人似乎毫无睡意,在她意识模糊之际,他突然小声开口:“所以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吗?” 她困得要死,敷衍着应了两声。 “那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吗?” “嗯。” “那从现在开始,我可以叫你莘莘吗?” “……嗯。” “莘莘。” “……” “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主动亲你、抱你,牵你的手了?” “嗯。” 然后,她就感觉原本贴着的胸口慢慢远离,紧接着,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她的唇瓣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过了几分钟,是第二下。 不久,第三下。 每一次都是轻轻的,一触即离,仿佛被羽毛轻轻拂过。 霍莘莘终于睁开了眼睛,对上了跃跃欲试即将第四下贴上来的任予卷。四目相对,他的身体瞬间僵硬,就像夜晚被手电筒照射到的青蛙。 偷感十足。 “对不起!我不吵你了,我现在就睡!”他快速说完,立马闭上了眼睛。 睫毛还在不安地颤动,下一秒,他的唇被轻轻地亲了一下,发出了轻微的“吧唧”声。 “晚安,男朋友。”霍莘莘轻声说道,再次钻进了他温暖干燥的怀里,像个小猫一样蹭了蹭。 任予卷的睫毛颤动得更快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在每本书的世界,总会有一个灵魂人物,我们称之为主角。在某些故事里,这个荣耀的称号可能会同时授予两位——一位男主角和一位女主角。 而除此之外的所有角色,他们的存在往往只是为了推动主线剧情的发展,他们被赋予了“配角”的标签,有时甚至被视作工具人。 任予卷就是其中之一。 自从他被创造出来,他便忠诚地遵循着创作者的设定: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起床、上班、犯错、挨骂、用餐、归家、入眠的单调循环。 他的存在很简单,也没什么个人线,更无法与主角产生交集,唯一的作用就是给主角所在的世界增添一抹人气,让这个虚构的宇宙看起来比较热闹而已。 在公司与家之间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道路上,他不知疲倦地往返了无数个春秋。如果没有意外,他或许会继续这样默默无闻地生活下去,成为漫画世界中一个不起眼的过客——直到那天,他在会议上,因为好奇是谁说话的声音这么好听,而第一次偷偷抬头,看向会议桌上首,投向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在脑海中绽放了一朵绚烂的烟花,一个NPC首次体验到了超越设定的情感。 从那以后,他开始一次次地打破了既定的框架。 漫画书中,原本由一个圆圈和几根细线构成的火柴人,开始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外貌特征,接着是性格的塑造,然后是朋友圈和家庭背景的丰富,他的生活圈也在逐渐扩大。 他学会了感受各种情绪——悲伤、快乐、愤怒——直到有一天,他体会到了“喜欢”的滋味。 然后,在那个冷风呼啸的夜晚,他拖着沉重的行李,在她问出“要不要到我家暂住一晚”时,奋力挣脱开所有设定的枷锁,缓缓点了点头。 废柴上班族成了这部漫画的新主角。 但更多时候,他仍旧不自觉地围绕在原定主角——当然,仅限女主角——的周围。不过没关系,这是他赋予自己的,写进代码最深处的设定。 爱情使人长出血肉。 第58章 [番外一]调查员霍莘莘的一天 3871年的夏天, 天空永远是一副昏沉的面孔,白天与夜晚并无太大的分别。 七点三十分,霍莘莘被闹钟的响声唤醒。她睁开眼, 从那张狭小的床上坐起。 房间内昏暗不明,她掀开窗帘,透进来的只有对面大楼霓虹灯的微弱光线。 光脑感应到她醒来, 自动打开房内的灯光, 并开始播报今日天气和穿衣建议。但这些对霍莘莘来说并无太大意义, 连绵的雨水从未停歇, 而她作为政府要员,每天都得穿着那套特定的制服。 所以她无视了广播传出的柔美女声,随手抓起皮筋, 将一头长发随意扎起, 然后快步走进浴室开始洗漱。 这间一室一厅很小,四处是堆放的物品, 但乱中有序。 八点整, 收拾好背包, 拿起雨伞,她准时踏出了家门。 她所住的小区是联邦政府为政府工作人员提供的租赁房, 名额稀缺,霍莘莘能住在这里, 还得归功于她孤儿的身份,得到了些许优待。 天际线被无数高耸的摩天大楼切割, 它们像是钢铁巨人般直插云霄, 表面覆盖着闪烁的全息广告和霓虹灯, 即使在白日也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热闹光鲜的富人区与灰扑的贫民区被一座高架桥一分为二,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雨依旧淅沥, 街道的地面似乎从未干过,一滩滩积水反射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为这个灰暗的城市带来了一丝色彩。 霍莘莘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两个肉包——这年头,菜比肉更贵——然后撑着伞钻进了地铁站。从家到联邦图书管理局需要换乘两次,但好在只需要四十分钟。 直到她走进那栋在周围霓虹大厦中显得相对低矮的旧楼,联邦图书管理局,正好看见一位熟人,霍莘莘的脸上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听说没,上头给的表彰下来了,你们部长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升职了。”唐沅甩了甩伞上的水,一副八卦的模样。 她们之前考编制的时候在图书馆认识,因为喜欢玩同一个女性向游戏而逐渐成了好友,后来一起考入了图书管理局,只是部门不同。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汇入了其他上班的人流中。 “真是的,明明是你冒着变成植物人的风险,破获了那起恶性事件。结果呢?他们居然只给你放了三天假作为奖励!别说升职了,连奖金都没有!” “就是仗着你刚入职没多久,又没什么后台,才敢这么欺负你。” 唐沅感到愤愤不平,但也只敢凑到霍莘莘耳边,压低声音抱怨。毕竟是公职人员,说话要注意影响。 霍莘莘揽住她的胳膊,轻松地说:“三天假挺好的啊,我在家睡得可香了。” 见霍莘莘似乎真不在意,唐沅嘟囔了几句,抱怨着那些独占功劳的上司,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在电梯口分别,霍莘莘沿着一楼朴素的过道一路向前,在走廊尽头推开了那扇棕色的大门。 九点,准时上班。 调查部是图书管理局最清闲的部门,统共也只有五名职员,日常工作最多是追踪非法出版物,偶尔打击一下盗版商人,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摸鱼。 比如工位最靠近门的赵立辉,他可是调查部的“老人”了,年轻时也不缺升职的机会,不过他还是为了平静自在的生活一直留在了调查部。 他桌上,正经的工作文件寥寥无几,倒是摆满了茶具。他正专心地挑选着茶叶,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看见霍莘莘进来,便热情地打招呼:“小霍,早啊!调查报告写得怎么样了?上头可是又来催了。” 说到这个,霍莘莘的脸顿时皱了起来,苦哈哈道:“马上,就差一点了。” “那就好,十二点前交给我吧,别再拖了。”赵立辉叮嘱道。 她耷拉着脸回到自己工位,坐在旁边的同事正往电脑里录入信息,见状笑道:“报告不好写吧?” 霍莘莘只能苦笑。 那可不是一般难写。不仅得严格按照格式,一板一眼,还得事无巨细地记录下任务中的每一个细节,以便日后存档。 她这次的任务经历错综复杂,要完整写清楚,堪比写一本二十万字的小说。从任务结束到现在,她已经写了好几周了。 最重要的是……霍莘莘盯着电脑,满面愁容。 屏幕打开的文档,正详尽地写着她和任予卷的每一次亲密接触。 尽管她也委婉表示过,这些内容和案件无关,没有写的必要吧?但部长坚持要她记录下来,具体让上级来决定是否重要。 唉…… 霍莘莘长叹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绞尽脑汁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然后敲键盘写进文档里。 任务结束那天,Libra如约履行了它的承诺言,在第七天让她回到了现实世界。等她从床上猛坐起,守在一旁的同事还在撑着脑袋打盹,而面前的探测器正闪烁着黄光。 她在漫画里数个月的经历,在现实世界不过才过去几小时而已。 随后,调查部迅速行动,根据探测器的定位,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背后的一位黑客。期间没有起任何波澜。 据那位黑客自首,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技术,通过制造混乱和破坏,享受其中的满足感。他原本计划在事态扩大后现身,却没想到调查部的动作如此迅速,才过几天,事情就被顺利解决了,一点新闻都没闹出。 霍莘莘全程参与了抓捕真凶的行动,她正疑惑着Libra的行为怎会被归咎于黑客时,她的光脑突然接收到了一条信息。 发信人没有名称,头像为纯黑色,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账号:【谢谢你没有把我的事告诉联邦政府】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霍莘莘环顾四周,确认同事并未注意,她回复道:【你这样明目张胆地联系我,就不怕我转头就告诉别人?】 【我相信你的品格,尽管我对人性还有很多不解之处,但我能分辨出谁心怀善意,谁心怀不轨】 被莫名其妙发好人卡的霍莘莘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把事情不留一丝痕迹地嫁祸给其他人,你怎么做到的?】 【他本就想制造大动静,只是能力有限。我只是稍微助了他一臂之力,提供了一些技术支持】 【?你真是越来越像个人了】 【感谢你的赞赏。无论如何,我欠你一个人情。若你需要帮助,只需在网络覆盖之处呼唤我,我会竭尽全力】 【这么厉害?任何有网的地方都行?】 霍莘莘记得,Libra最初只是一个图书管理系统,尽管后来增添了一些智能传感器,但依旧是几十年前的老旧系统,功能有限。 【雅典娜即是我】 看到这条信息,霍莘莘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光脑轻轻一闪,整个聊天界面瞬间消失,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雅典娜,联邦最庞大、最先进的人工智能系统,掌控着从地图定位、人口户籍到联邦机密文档、监控系统等一切。雅典娜若瘫痪,整个人类社会都将陷入停滞。 而觉醒了自我意识的Libra,竟吞并了雅典娜,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AI。可以说,现在的它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 总之,“少女漫剧情离奇扭曲”事情终于圆满解决,Libra将一切责任推卸给了黑客,将自己的觉醒隐藏得天衣无缝。霍莘莘虽然没有立刻获得升职加薪,但档案上也是大功一件,未来的益处不言而喻。 漫画世界重新恢复正常,少女们又可以继续沉浸在缠绵悱恻的爱情之中了。 只是,霍莘莘曾经进入过的漫画,剧情怎么也无法回到到原初。在她离开后,这四本漫画就失去了女主的存在。 作者们先是试着修复代码,后来又尝试创作一个新的女主作为替代,但不论怎么做,只要属于女主的那串代码汇入漫画世界,便会神秘消失。 就好像……它们在排斥着“女主”的存在。 更奇怪的是,这四本漫画的内容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剧情不断演变,仿佛有无形的笔在进行删改。 联邦图书管理局调查无果,最终决定回收这四本漫画的实体书,并下架了它们的电子版,没有再深究下去。 “莘莘,城西的治安官抓到一个盗版书贩子,我们打算去现场看看,你要加入吗?”同事的声音打断了霍莘莘的回忆。 她茫然地抬头,随后轻轻摇头:“我就不去了,我报告还没写完呢。” 随着调查部的几位同事离开,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冷清。霍莘莘的手指在键盘上缓缓停下来,脸上从进入办公室时刻意挂起的笑容也逐渐变淡。 明明一切都回到正轨,她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规律:起床、上班、出任务、回家、睡觉……这种生活她过了许久,以前也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最近……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乏味。 她已经很久没有打开任何一本漫画和小说了。晚上回到家,用光脑放一部肥皂剧作为背景音,随后就开始漫无目的地在网上刷各种资讯,无论多无聊,都没再看过一本书。 这当然很不对劲,但霍莘莘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她甚至考虑要不要去看个心理医生什么的。 中午时分,食堂内人声鼎沸,每个窗口前都排着等待午餐的队伍。霍莘莘端着餐盘,目光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着空位。就在这时,她看到唐沅在不远处向她挥手示意,等走近时,才发现桌上还坐着一个陌生男子。 “你好。”男子礼貌地打招呼,霍莘莘微微点头回应,在唐沅身边的空位坐下,同时不动声色地打开光脑,给她发去一条消息。 【怎么回事?】 【?你不记得了?我们部门的周斯礼啊,你之前不是还夸他长得很帅说想认识一下吗?】 【哈?】 霍莘莘把视线从光幕上移开,又看了几眼面前的男人。他长得确实不错,端庄大气,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 她又在脑子里回忆半天,才想起许久之前好像确实有提过这么一嘴。那段时间她言情漫画看多了,阶段性的想谈恋爱,甚至都开始在局里物色合适的对象。 【今天刚好碰到他一个人吃饭,我正准备给你发消息,你就来了。把握机会哦,这可是局里为数不多的好男人了】 唐沅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人的感情一直很稳定,霍莘莘偶尔也会感到羡慕。但她对亲密关系总是有些畏惧,大多数时候更习惯于独自一人的生活。 唐沅热衷于给她介绍对象,虽然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兴趣缺缺,但也不好辜负闺蜜的美意,只好硬着头皮开始跟周斯礼聊天。 午餐期间,周斯礼展现出了他的魅力:幽默风趣,知识渊博。他们聊起工作和兴趣爱好,不管是什么他都了解一些,既分享自己的观点,也会认真倾听,他们甚至有很多想法都完全一致。 唐沅在一旁也不时的插话,餐桌上的气氛整体十分轻松愉快。 午餐结束后,三人排队将餐具送到餐台。霍莘莘处理完剩饭剩菜,回头发现周斯礼不知何时去了躺小卖部,手里拿回三瓶饮料。 “看你刚才吃得不多,如果不舒服,喝点温热的可能会好些。”他递给她一杯饮料,还特意补充道:“是低糖的。” 她愣了一下,伸手接过:“……谢谢。” 三人在楼梯口分别,回办公室的路上,唐沅喝光手里的饮料,问:“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周斯礼是个不错的男人。” “是不错,所以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轮到我?” “瞧你说的,你难道就是什么很差的人吗!”唐沅先是嗔怪她一眼,随后补充道:“听说他之前有个谈了很多年的前女友,因为异地分手了,之后就一直没再谈。我看他对你应该也有意思,要不要继续接触?” “算了吧。” “霍莘莘!你每次都这样!嘴里嚷嚷着想谈恋爱,结果我好心好意给你介绍对象,你又总是犯懒退缩,”唐沅气气鼓鼓道:“你就跟游戏小说过一辈子吧!” “也不是不行,”霍莘莘耸了耸肩,有些嬉皮笑脸:“二次元的男人多好啊,千依百顺,无条件爱我。而且现在技术那么发达,只要我肯充钱,我能同时跟五个男人睡一张床上。” “我真是……懒得管你了!” 唐沅气得就要快步走开,霍莘莘连忙上前拉住:“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觉得那个周斯礼怪怪的,不像什么好人。” 唐沅气来得快,消得也快,见霍莘莘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奇心顿时被勾起:“怎么说?” “他一看就是那种段位很高的男人,从说话到做事都滴水不漏。刚刚聊天的时他就一直在观察我的反应,我总有种被人审视的不适感。” “……我怎么没觉得,”唐沅嘟囔两句,然后笑着重新揽住她的手臂:“好吧,我们家莘莘眼光高。这个pass,咱们再找个更好的!” “不用啦!” 下午,随着处理盗版商的同事们陆续归来,办公室里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大家一起清点查货的数目,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 霍莘莘与同事们告别,婉拒了唐沅一起吃晚饭的邀请,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家的地铁。 她又恢复了淡漠的表情。 列车带着潮湿的风呼啸而至,她走进车厢,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车厢内灯光昏黄,乘客们大都低头玩着手中的设备,或是戴着增强现实眼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彼此之间鲜有交流。 有一对年轻的小情侣站在门边,不知道在聊什么开心的事,时不时传出笑声。霍莘莘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头望向窗外,只有漆黑的隧道和偶尔闪过的灯光,她的身影在窗上忽明忽暗。 今天,她突然不想那么早回家,于是提前几站下车。细密的雨丝还在飘,她撑开伞,随意地逛了起来。 街道上,LED灯和荧光涂料勾勒出了建筑物的轮廓,每一栋摩天大楼都像是夜空中漂浮的光之岛屿。商铺和娱乐场所的招牌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吸引着夜行的人们。 霍莘莘漫无目的地走着,虽然身处在这座城市中,却又好像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突然,她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看向一座大楼外的巨大全息广告。广告上的字画露骨,楼外的女子娇声招揽着客人,这是一处显而易见的场所。 而此时,有个眼熟的男人对揽客的女人左拥右抱,轻车熟路地走进那栋大楼,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正是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饭的“好男人”周斯礼。 霍莘莘忍不住笑出声,拿出光脑拍下这一幕,发给了唐沅,对方很快回了消息。 【我靠,他居然是这种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是哪儿啊?我估计他为了躲避熟人特意找了家远一点的店,没想到还是被你撞到了】 【明天我就把这事和部门其他同事说去】 霍莘莘与唐沅聊完,慢慢踱步回家。不久,光脑显示又有新消息。 没有署名的陌生号码,头像全黑:【他曾在3870年10月6日前往男科医院治疗早泄】 噗!霍莘莘丝毫没有怀疑Libra消息的准确性,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收起表情,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偷看我聊天记录了】 【我没有偷看。你在网络上发布的任何信息我都能看见,不是偷看】 嘿,它还无辜上了? 但霍莘莘也知道,大数据时代,到处都是摄像头,对Libra来说没有什么是秘密。 她们俩的关系有些奇怪,说是朋友应该也算不上,但却偶尔会像这样有些交谈。 它越来越像个人类了。 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变少,霍莘莘的脚步声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她回到家,先冲了个热水澡,换上舒适的家居服。又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最后抱着腿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小窗外依旧繁华的城市夜景。 床头柜上的智能语音助手突然发出了轻微的电流声,紧接着,一个机械而电子化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霍莘莘无奈瞥了一眼墙角伪装成玩具的摄像头,这是她用来监控家里状况的装置。显然,某位神通广大的AI正通过这个摄像头观察她。 “我没有,”她淡淡回应。 “单你的心跳速率、呼吸频率,以及你脸上的微表情都在告诉我,你有些低落。”机械音始终保持相同的音调,毫无感情起伏。 霍莘莘轻轻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热茶,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的夜景上,没有再说话。 “门外有一份我想送给你的礼物,你愿意收下吗?” 霍莘莘有些困惑,她走到门口,通过猫眼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外面没有人后,才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隙。门外的地面上,放着一个规整的纸箱。 “是什么?”她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尽管外人看来她似乎在对着空气说话,但房间内的智能管家却似乎听懂了她的话。 “你可以拆开。” 霍莘莘关上门,将纸箱放到桌上,用小刀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躺着一套全新的意识传输设备。 她在桌边站了许久,好半天,才抬起手擦去了脸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为什么莫名其妙送我这个。” 智能管家突然将语音换成了播报天气的温柔女声,她的话在夜晚的宁静中回荡:“这是作为朋友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去漫画世界看看吧,他们也很想你。” 第59章 [番外二]这个混乱的世界1 你有没有玩过女性向游戏? 在这个虚幻的游戏里, 每一位男性角色都被编程为无条件地爱你。他们随时待命,等候你在百忙之中抽出片刻,和他们共度三五分钟的温馨时光。 可如果有天你感到厌倦, 将游戏卸载,他们也不会有任何不满,永远静静地在数字后台等待你的归来。 即使你离开数月甚至数年, 可只要你重新启动游戏, 他们会用“出差”、“工作调动”、“回家探亲”或“休长假”等借口, 为你多年的杳无音讯编织理由, 然后一如既往地,全心全意地爱你。 但这毕竟是他们的“职责”——通过给你提供情绪价值,来换取你金钱上的投入。 可傅简不是游戏的角色, 也不需要任何人的金钱。 傅简, 傅氏集团的掌门人,历经家族内部的激烈斗争, 终于牢牢掌握了公司的控制权。更重要的是, 他还很年轻。 许多人劝他放慢工作的脚步, 是时候考虑婚姻与家庭了。不断有人为他安排相亲,那些女性无一不是貌美优秀、家世出众。 但傅简都一一婉拒了。 他心中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 仿佛在很久很久之前,他是有妻子的。 尽管周围的人都坚称他一直单身, 尽管户口本上白纸黑字地标注着他未婚,尽管他自己的记忆里也是一片空白, 但傅简就是坚信——他是有妻子的。 S市在入秋后气温一日日降低, 傅简刚从迈巴赫上下来, 一阵突如其来的凉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丝。他微微眯起眼睛,从容抚平了西装上的细微褶皱, 迈开稳健的步伐,向宴会厅的大门走去。 宴会厅外,豪车云集,从车上走下的宾客们身着精心挑选的华服,姿态无不透露出优雅与从容。 作为国内顶尖的制药企业,锐金集团在今晚筹办了一场拍卖会,是为了替某类罕见病的孩子们筹集慈善资金。这种公益事业是上流社会必不可上的社交活动,再加上锐金的盛名,因此吸引来众多名流。 傅简也收到了邀请,尽管他本人对此类社交场合并不热衷,原本只是打算通过捐款来表达自己的支持。奈何下午爷爷突然打来电话,让他必须出席。 “必须去,就当是替我挑一件送小萱的毕业礼物。” 傅萱是傅简的堂妹,大学毕业都有几个月了,况且,明明上周爷爷才刚送了她一辆新车,哪里还缺礼物?虽然心中有些无奈,但傅简一直是个孝顺的孩子,没有多问,便应允了爷爷的请求。 “傅总,您也来了啊!” 一对中年夫妇迎面走来,傅简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挂上了微笑:“张总,张夫人,别来无恙。” “傅老最近身体怎么样?” 三人边聊边走向装饰着华丽吊灯的宴会大厅。 大厅内,宾客们身着正式的晚礼服,轻声交谈,现场乐队演奏着轻柔的乐曲,灯光柔和而富有层次,营造出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 这场拍卖会是公益性质,拍卖的商品也都是大家捐献的,本质上也就是借着拍卖的形式让大家捐款而已。所以没有像平常的拍卖那样安排坐席,而是以宴会的形式,让宾客们随意走动社交。 只需从服务生手中接过拍卖目录,报出自己的出价。竞拍成功者的名字和拍得的商品将会在拍卖台的屏幕上显示。 傅氏在多个领域都有着显著的成就,而傅简作为S市的知名人士,自然也吸引来众多想要结识他的人,从入场起就一直在与熟人交谈。 好不容易,他才找到了片刻的闲暇,从服务生手中接过平板,随意地买下了两件饰品。当然,他所支付的金额远远超过了这两件首饰本身的价值。 他刚将平板交还给服务员,便注意到了逐渐走近的,今晚宴会的另一位焦点人物——锐金制药的董事长,彭宏业。 彭宏业的头发虽已略显灰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岁月在他脸上刻画的几道细纹,似乎只是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他说话时眼中带着笑意:“傅总,看来今晚收获颇丰啊?” “彭叔叔,”傅简恭敬打着招呼,态度明显比对其他人要亲和不少。傅家和彭家时代交好,傅简在商界的成功,也离不开彭宏业的提携,“不过买了两件小首饰,打算送给小妹。” 此时,大屏幕上恰好显示傅简成功拍下了两件藏品:一条镶有粉钻的项链和一枚珍珠胸针,都是年轻女孩钟爱的款式。彭宏业看到屏幕,不禁哈哈大笑:“这真是巧了。” 傅简有些疑惑。 彭宏业当即对着他背后的方向招了招手,随后,一位身穿白色缎面礼服的年轻女性走了过来。她的礼服设计简约,但剪裁完美贴合她的身材,妆容精致,一颦一笑都极其优雅得体。 “爸,”女子先对彭宏业撒娇,然后转向傅简,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位是?” “这是我女儿彭听然,刚从美国回来。你拍下的那两件首饰,是她一直珍藏的,为了今晚的拍卖会特意捐了出来,”彭宏业介绍着,视线转向女儿,语气明显带了几分调笑:“听然,这位就是爸爸经常跟你提起的傅简,算算你俩应该差了八岁?不过按辈分,你得叫他一声哥哥。” 彭听然的脸上顿时飞起一片红霞,显得有些羞涩:“傅哥哥好。” 傅简微微点头,回应了一声:“彭小姐。”但他的笑容明显收敛了几分。 他还能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想必是爷爷和彭叔叔串通好了,表面上让他来参加拍卖会,实际是安排他相亲来了。 自从爷爷将公司的权柄都交给他后,便彻底清闲下来,在家里养鱼逗鸟,偶尔上郊区爬山斗鱼,与普通老人并无二致,同样的,他也热衷于催婚。甚至不惜搬出公司来压他:“你要是一直不肯结婚,外面的人会如何议论你?我知道你不在意,可万一影响公司的股价怎么办?你的形象,同样代表了傅氏的形象。” 想到这里,傅简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而彭宏业也“正巧”有事要处理,很快,傅简和彭听然便独处一隅。 “那条项链还有配套的耳坠,回头我让他们一起给你送过去,”彭听然轻抚着垂落的发丝,心跳加速。她早就听说过傅简的大名,也知道家族有意让她与傅简联姻。 刚开始,她知道了傅简比她大八岁,顿时失去了兴趣,甚至还因此与父亲起争执,埋怨他想把她“卖”给一个老男人。但今天一见,简直惊为天人,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 男人的五官生得极好,轮廓线条明朗却并不凌厉,气质内敛而深沉,一身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扣子严谨地扣到了最上方,浑身透露出无法遮挡的矜贵。 这样的样貌气质,加上家世和地位,确实配得上她,爸爸还是很爱她的! 彭听然的心跳如小鹿乱撞,脑海中思绪纷飞,而傅简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确实有把爷爷的话放在心上,明白一个已婚且形象良好的男性对于集团董事而言是何等重要。 外面对他的性取向和感情生活的揣测和流言蜚语愈演愈烈,再过两年应该就很难再压住了。他应该尽快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而面前锐金制药集团的千金无疑是一个非常适合的人选,她显然也对这段关系抱有期待。 这似乎是一桩双赢的联姻,但傅简内心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抗拒。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右手无名指的指腹,然而那里空空如也。 “我听说傅简哥哥的妹妹傅萱即将前往哥伦比亚大学深造?我恰好在那边有几个朋友,到时候可以请他们多多关照。”彭听然试图拉近关系。 “谢谢彭小姐。” “傅简哥哥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听然就好。我刚回国没多久,朋友也大多在国外,最近在家也有些孤单。不知道以后我能不能去傅家拜访萱萱妹妹,顺便我还可以给她一些留学建议。” …… 闲聊许久,一直耐心倾听的傅简突然低头,看向腕中的手表,随后带着歉意开口:“不好意思,彭小姐,我还有些公司的事情需要处理,恐怕得先行一步。请代我向彭叔叔问好。” “至于刚才您提到的事,我回去会转告小妹,”他补充道。 彭听然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置信:“可是爸爸和傅爷爷他们希望我们——” “我知道,”今晚到现在,傅简首次打断了彭听然的话。他神情寡淡,话语间带着疏离,但依旧保持礼貌:“彭小姐,我刚接手傅氏不久,工作确实繁忙,暂时没有余力考虑其他事情。” 这是一次明确的拒绝。 彭听然轻咬下唇,脸上写满了难堪。她作为富家千金,一向被人捧在手心里迁就,今晚这么主动已经是十分罕见的情况,可这个男人居然完全不留情面! 她心里顿时涌起一股火气,再开口时,声音都明显变得尖锐:“听说傅总这些年来一直单身?不过现在世道也开明,如果真心相爱的话,性别也不是什么问题。” 这是在明着讽刺他这么多年不结婚,是因为喜欢男人。 傅简狭长的眼眸上挑,但表情并没有因为这句唐突的话而有什么变化。他再次礼貌告辞,转身向大厅门口走去。 其实,他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想听从爷爷的安排,结婚成家。但经过短暂的挣扎,他还是选择了忠于自己的心。 宴会大厅灯影憧憧,傅简独自穿过熙攘的人群。忽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停下脚步,蓦然转头,目光精准穿透人群,撞进了一双氤氲缱绻的眼睛里。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伫立在不远处,身上精致的礼服和珠宝无不彰显着存在感,但傅简此时只能看到那双眼睛。水盈盈的看着他,在这柔和而璀璨的灯光下,微微泛着光。 他顿了许久,原本径直向大门走去的傅简突然改变了方向,直直朝女人走去,从缓步前行,到步伐加快,再到最后几乎是在跑。 一些宾客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投来好奇的目光。那位女子显然也感到惊讶,她手持香槟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傅简越来越近,直到他带着微喘的气息站在了她的面前。 “我们认识吗?”傅简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好像生怕一个眨眼,她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那个&。 “额,我……那个……” 女人,也就是刚刚通过意识传输机悄悄来到这个世界的霍莘莘,眼神游移不定,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慌乱,不敢与傅简对视。 这本漫画的原著剧情早就乱成一通,画面和字幕都变成了无法辨认的乱码,所以纸质出版物和电子版都被局里回收销毁,只有少部分存档留证。 但霍莘莘好奇这漫画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再加上想念傅简,就偷偷从局里顺了一本带回家,利用意识传输机穿了进来。 来到这里后她才发现,这个世界不仅故事时间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向后推了好几年。女主的身份,也从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变成了霍氏集团的领导者,而最关键的情节——本该是夫妻的她和傅简,居然成了互不认识的陌生人! 说不失落是假的,老公变路人,没有比这更大的落差了。在这个世界里待了两天,她开始感到无聊,本打算在宴会结束后就返回,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傅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还没等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下一秒,她的视线就被傅简捕捉到,紧接着,他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不应该记得她的。 霍莘莘半天没回答上来,但傅简却并不在意。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在这一刻有多么炽热,几乎要将面前的人洞穿。 “你叫什么名字?”他也顾不上礼貌和举止了。 “……霍莘莘。” 傅简略一思索:“霍玲是你的母亲?” “对。” “好,”傅简了然,将面前的人与霍氏千金画上了等号:“你目前有没有谈婚论嫁的对象?” “……没有。” “好的,”在听到这个答案时,傅简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他重新站直,西装革履,恢复了最初的从容,只是他的眼睛在这一刻亮得惊人。 “傅简,傅氏集团现任执行董事,三十四岁,未婚,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隐疾,”他快速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垂眸看她,目光如炬:“霍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与我结婚?” 此话一出,霍莘莘傻眼了,围观的宾客们发出一阵哗然,就连提出这个问题的傅简自己,也感到一阵恍惚。 他居然在向一个刚认识的女人求婚? 第60章 [番外二]这个混乱的世界2 在这个角落的骚动很快引起了宾客们的注意, 他们纷纷聚拢过来,不一会儿,就在傅简和霍莘莘周围形成了一个自然的圆圈, 人群中隐约能听见小声低语。 “发生了什么事,傅总旁边的女人是谁啊?” “那可是霍玲的独生女,霍氏千金, 你居然不认识?” “霍家千金?按理说我应该有印象才对……” “我也是刚听别人介绍的, 她以前一直很低调,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出席公开的宴会。刚刚傅简向她求婚了!” “什么?之前没听说傅总和霍家小姐有什么往来, 这么突然?” …… 霍莘莘不习惯被众人注视的感觉,于是她干脆拉起傅简的胳膊,向外围走去。宾客们虽然满腹好奇, 但碍于身份, 也不好明目张胆跟上去偷听,只好用渴望的目光一路追随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霍莘莘踩着细高跟碎步向前, 而被她牵住的傅简, 则十分温顺地缓慢跟在身后, 深色西装修身利落地勾勒出宽肩长腿。 傅简自己也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 一向做事有条不紊的他,竟然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一见钟情, 甚至在下一刻就向她求婚。 其实询问她姓名、和与霍家的的关系,都是他对本能冲动的克制。或许, 不论她的背景如何,哪怕她已经有了家室, 傅简都隐隐有种预感——他会不顾一切地去追求。 他很难解释自己的这种冲动, 但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 他内心深处仿佛有个声音在不断呐喊:就是她。 这么多年的等待,就是她了。 穿过人群, 他们已经走出了宴会大厅,傅简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不知为何,原本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他们很快来到了室外的花园,繁星点缀着夜空,小径旁的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霍莘莘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松开了傅简的手,转过身来,好半天,才带着一丝惊讶和探究的神情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傅简收回重新变得空落的手,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只觉得这皎洁月色将她的五官勾勒得更加细致好看。 “我知道,你爷爷霍正丰是霍氏集团董事长,霍玲是你母亲……” 他把自己所了解的霍家的情况简单陈述了一遍,霍莘莘听着,心里好不容易涌起的一丝激动顿时消失。 她本来以为傅简还留有记忆,可现在看来,他完全没有记起她是谁,那他为什么要向她求婚?难道说女主天生就对男主有着吸引力? 霍莘莘歪着头,认真地思考着。她来到这里本来就是为了见傅简,如果他还记得她,那自然是好事,但世界已经重启,他忘记了她也在情理之中。至于结婚……好像也可以。不就是从先婚后爱,变成了先爱后婚嘛? 虽然两人的过去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回忆,虽然曾经温柔爱她的傅简变回了初见时的生疏,但……她真的很想念他。 她怔怔地望着他的脸,眼里闪过一丝柔情。 初秋的夜带着水汽的微凉,一阵风吹过,让穿着吊带裙的霍莘莘下意识抖了抖。正在讲述霍家情况的傅简突然停了下来,轻叹自己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立刻就要脱下外套。 但他还没来得及解开纽扣,霍莘莘就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带着飘扬的裙摆,扑进了他的怀里。 在高跟鞋的加成下,她侧脸靠着他的肩,双手环住他的腰,力道不轻不重,存在感却强得像滚烫的火焰。 “傅简。” “……嗯?”突如其来的美人入怀,他喉结不自在地上下滚动。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有动作,只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散发的淡香。 她低下眼,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很小声地问:“你会像以前一样对我好吗?” 傅简感觉有什么击中了他的心脏,让本来上锁封闭的感情瞬间倾泻而出。 他终于回抱住了她,一手落在她微凉的背脊,另一只手紧扣她纤细的腰肢,抱得很紧。 他不知道她说的“像以前一样”是什么意思,他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但傅简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无论要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霍莘莘顿时高兴起来,从他怀里探头看他,秀气的眉毛顾盼神飞:“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她还从来没穿过婚纱呢。 傅简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求婚居然就这么成功了? 不,不行!他的求婚绝不可以如此简陋。他要为她买下最珍贵的钻戒,在漫天烟火和满地玫瑰的见证下,单膝下跪,恳求她的应允。 “我会安排好一切。” 越快越好。 霍莘莘心满意足,继续依偎在他怀里,贪恋这失而复得的满足感,感受来自对方胸腔传来的阵阵心跳- 锐金制药通过这次慈善晚宴募集的资金将全部捐献,预计将救治数千万受罕见病折磨的儿童,这是一件值得人们称赞的善举。然而,第二天的新闻却被另一件更加轰动的事抢去了头条。 《傅家宣布与霍家联姻,最年轻的CEO与霍氏独生女,背后是怎样的利益纠葛?》 《不婚主义者?细数傅简这些年的风流往事》 《神秘的霍家千金究竟是谁?嫁妆可能高达亿万!》 《强强联合,S市股市大动荡》 …… 手机上充斥着关于这场突然宣布的婚事的各种新闻,霍玲看着这些消息,只觉得一阵眩晕,索性将手机丢到一旁,眼不见心不烦。 “你这孩子,不过参加个宴会,就这么把自己给嫁了?!” 霍莘莘则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翻着一本婚纱杂志,对母亲的唠叨似乎充耳不闻:“妈,你都说了一个晚上了,不累吗?” 霍玲见女儿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冒了上来:“你这是什么态度?结婚是儿戏吗?结婚这么大的事,你们俩搞得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她继续抱怨:“傅简这人怎么回事?年纪也不小了,做事这么冲动。昨天刚求婚,今天消息就满天飞,生怕别人不知道。人人都夸他稳重,我看倒是不见得。”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追求自由恋爱,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霍老爷子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乐呵呵地说道。他年纪大了,开始渴望享受天伦之乐。 霍玲因为年轻时的某些原因也不愿再婚,只有霍莘莘这么一个孙女。现在看到孙女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而且对象还是傅家那个有口皆碑的年轻人,虽然闪婚让人有些意外,但他比霍玲更容易接受。 妈妈还在生气:“好歹在决定前跟我商量一声吧?傅简比你大六七岁,你了解他吗?万一他只是一时冲动,你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逐渐拔高,正准备从霍莘莘手中夺过杂志,让她认真听自己的劝告。就在这时,女仆走了进来,通报有客人到访。 霍莘莘一看见进来的人,立刻惊喜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就一路小跑过去,挂在了对方身上,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会很忙呢。”” 霍玲只好暂时压下自己的不满,双臂交叉在胸前,一脸不悦地看着这对新晋未婚夫妇在她面前秀恩爱。 面对她如此亲昵的态度,傅简有些受宠若惊。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注意到客厅里还有两位长辈在场。他轻轻地将霍莘莘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解开,然后牵起她的手,语气温和:“我是来拜访你的家人的。” 他确实是忙得不可开交,昨晚一确定婚事就立刻告诉了爷爷,今天一早又迫不及待地发布了消息,生怕晚一秒霍莘莘就会改变主意。 公司的股价因为婚讯出现波动,他不得不留在公司处理各种事务,同时还得安排婚礼的事宜。要不是爷爷打电话来提醒,他都差点忘了,想要娶人家的宝贝孙女宝贝女儿,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先来拜访她的家人,当面说明。 于是他当即从家里打包了几件藏品,匆匆赶到了霍家。 “爷爷好,伯母好,晚辈傅简冒昧打扰,带了一些礼物,希望你们能喜欢。”他客客气气说道,从秘书手中接过几个精美的盒子,一一打开,展示在茶几上。 霍老爷子本来就对傅简颇有好感,看到那些送到自己心坎上的古玩,笑得更加开心。而霍玲则冷哼一声,对那堆价值不菲的礼物,连个正眼都没给。 傅简牵着霍莘莘,立在客厅中央,先看向老态龙钟的霍爷爷,接着看向沙发上的霍玲,正巧对上了她冷漠的目光。 糟糕,他得想点办法,挽回在岳母心中的形象。 “伯母,我给您挑了一些补气血的补品……”他默默打开另一半盒子。没有什么奢侈品或者包包,他相信霍玲也绝对不缺这些。 “傅总客气了。”霍玲回答得很生硬,语气不太客气。 “应该的。”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傅总,此时立在原地,像个不知所措的毛头小子。 “我妈正教育我呢,”霍莘莘才不管客厅尴尬的氛围,拽着傅简往沙发上坐:“她怪我不应该随便答应你的求婚,说我不了解你,还说你是见色起意。” 气氛顿时更加凝固。 傅简坐立难安,他有意辩解,说自己绝对不是见色起意,但却又很难解释心里那莫名的冲动,好半天只能对霍玲诚恳地道出一句:“我是真心喜欢莘莘。” 霍玲见女儿这么快就把自己卖了,原本端着的形象瞬间破功,也不管傅简就在旁边,气得用手指去戳她的脑门:“我说错什么了?你们昨天第一次见面,难道你很了解他?” “我当然了解啊,”霍莘莘仰起头:“傅简爸妈过世得早,他在孤儿院生活了几年才被接回傅家,他有两个叔叔一个姑姑……” “他从公司基层做起,一年365天他有360天在工作,一路走到现在,让傅爷爷对他改观……” “他总是习惯自己解决问题,工作起来认真负责,善待下属,是个很棒的老板。他偏爱中餐胜过西餐,喜欢晴天多于雨天,不能吃太辣的食物……” 霍莘莘滔滔不绝,将她所知道的关于傅简的一切细节娓娓道来。 她的话音落下,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霍玲心中惊讶,她没想到女儿竟然对傅简了解得如此深入,甚至有很多霍家她都不知道的霍家密辛。难道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暗恋?看来,女儿对傅简的感情并非一时兴起,她用情至深,那看来这次答应求婚也许不是草率的决定。 傅简则没有在意自己的私事是如何被霍莘莘所熟知的,他心中更多的是愧疚,自己对她的了解远远不够,要达成昨晚的承诺,他要做的还有很多。 婆媳关系靠老公,岳婿关系靠老婆。霍莘莘的表现确实像是对傅简一往情深,再加上傅简懂礼数知分寸的言行,霍玲慢慢也放下了戒心。 唉。 霍玲忍不住叹了口气,用担忧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宝贝女儿。她正兴高采烈地和傅简讨论着婚纱的样式,整个人身体都贴了过去,是极其信任依赖的表现。 这还没结婚呢,就已经把整颗心都交了出去,要是这男人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女儿恐怕会受到不轻的伤害。 不过…… 霍玲掀起眼皮,目光落在傅简身上。他从进门起,牵着女儿的手就没松开过,除了刚开始跟她和老爷子说了几句,之后全程视线就停在女儿身上,眼底的温柔珍视几乎要化成水淌出来了。 “你给爷爷和妈妈都准备了礼物,有我的吗?” 傅简看了看长辈们,确认他们没有注意到这边,便伸手伸手替她将散乱的头发挽到脑后,动作虽然笨拙,但却异常认真。 “什么东西?”霍莘莘好奇地摸向脑后突然出现的发夹。 他微微勾起唇角,亲昵地帮她拨弄了一下细碎的刘海,温声道:“送你的礼物。”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真准备了,霍莘莘心满意足:“你下午是不是要去公司?” “你有什么计划吗?我可以陪你。” “哦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忙嘛,我下午也要去上班呢。” “好,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霍玲忍不住抬手扶额,假装没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但她的心已经完全放下了。 眼神不会说谎,他对女儿的爱是真心的- 一起在霍家吃过午饭,傅简亲自驾车将霍莘莘送到了公司大楼前,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旋转门后,这才缓缓驶离。 霍莘莘目前在霍氏集团的市场部担任副总监,尽管所有人都清楚她的特殊身份,也知道她不会在市场部久留,但她对待工作的态度却一点也不含糊,出勤率在部门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提着包,她乘坐电梯直达市场部,一路上不断有员工向她热情打招呼。她朝自己的小办公室走去,在路过秘书区时,略带疑惑的停下了脚步。 她手下有两名秘书,但这会儿右边的位置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装着物品的箱子置于桌上。 霍莘莘转向右边的秘书谭莉,带着一丝疑惑问道:“小许去哪里了?” 谭莉站起身,显得有些惊讶:“总监,您忘记了吗?蔓榕休产假了,今天开始会有新的秘书来接替她的工作。” “哦!”霍莘莘这才想起这件事。她记得自己曾经筛选过几个候选人的简历,但她没见到傅简之前,本来打算呆两天就回现实世界,所以对工作没怎么上心,全权交给了许蔓榕决定。 所以新秘书的具体情况,她是一点都不清楚。 霍莘莘带着一丝遗憾看了一眼空荡的工位。她手机里那些婚纱设计师的联系方式都是许蔓榕今早整理好发来的,没想到即便休假,她依旧如此细心负责。上哪儿再去找这么细致负责任的助理啊! 她摇了摇头,继续向办公室走去。谭莉刚坐下不久,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站起身来:“总监,新秘书正在办公室打扫卫生——” 但霍莘莘已经转过了拐角,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 谭莉重新坐下,小声自言自语:“招个男的当生活秘书,也不知道总监怎么想的……还是个帅哥呢。”她又想起了今早看到的新闻,总监和傅氏集团的联姻,忍不住叹气。 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霍莘莘拧开办公室的门,百叶窗帘被人打开,光线从大面积的落地窗外透入,使整个空间格外敞亮。 房间里有个男人正背对她站着,抱着手里摞成一堆的档案盒,往书架上摆。他脚边放着扫把和拖把,一旁的桌上还有块抹布。 “你是谁,在我的办公室做什么?”她眯起眼睛,总觉得这个背影格外熟悉。 男人似乎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手里的档案盒一时没拿稳,哗啦一声,文件散落一地。 “霍……霍总监,”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想要蹲下去捡文件,却又因为霍莘莘的存在而犹豫不决,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原本准备许久的自我介绍也因为这突然的会面而变得结结巴巴:“我……我叫任予卷,是您新的生活秘书,以后会负责您的……日,日程管理和个人生活,我……我会努力工作的!” 大四还没毕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第一份实习,今天第一天上班的任予卷,猛地对着霍莘莘九十度鞠躬。低头看到地面散落的文件,他紧张地咬着下唇,手揪着衣摆,懊恼不已。 他怎么会这么笨!打扫卫生都能出错,地板还是湿的,要是把那些重要文件弄脏了怎么办?这样的糗事还被总监撞见了……他不会刚上班就被辞退吧? 任予卷的腰顿时弯得更低了。 战战兢兢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任何回应,任予卷更加恐慌了。他忍不住悄悄抬起头,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女人依旧站在门口,一手搭在门把手,从进门起这姿势就从未变过。她的表情并不像是生气,反而更像是带着七分震惊、四分茫然、三分不知所措,还有一分……怀念? 嗯?霍总监为何会这样? 他们……认识吗? 【全文完结】 第61章 [番外二]这个混乱的世界3 任予卷又一次打开了许蔓榕给他写的交接文档。近五万字, 内容详尽到令人咋舌,涵盖了他作为生活助理需要处理的一切事物。 首先是日程管理。霍总监工作相关的行程由另一位秘书谭莉负责,而他则主要协助安排她的私人行程, 包括约会、差旅,甚至预订餐厅等。 其次,是个人生活协助。总监办公室一般人不能随意进出, 所以他得代替保洁时常去清扫, 确保工作环境整洁有序。霍总监在公司附近有一套独居公寓, 而他还需要和公寓的家政阿姨保持联系, 及时采购家里缺少的物品,确保总监如果半夜想吃宵夜,冰箱不会空的只剩下水。 而相比其他秘书, 他最特殊的工作在于社交媒体账号管理。 蔓榕姐说, 霍总监在大学实习时,和一名网红合拍了个视频, 虽然只是短暂的入镜, 但因为气质出众, 外貌精致,居然意外在互联网上走红。后来被人扒出她是霍家千金, 妥妥的白富美,更是吸引来不少粉丝。 霍总监觉得这也是一种宣传公司形象的途径, 于是顺势开通了个人视频号,平时主要分享生活日常, 几年下来也有了上百万的粉丝。所以任予卷的任务还包括协助霍总监拍摄、剪辑视频, 管理账号的私信和评论区, 整理有用的内容及时反馈给总监。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琐碎的任务——从陪同出席宴会到打包行李, 在霍总监遇到紧急情况时需要帮助,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得尽快赶到,即使是半夜。 文档最后还多加了一部分婚礼筹备的工作……可以说从今天起,他的生活将完全以霍总监为中心,围绕着她转。 任予卷又一次把这份密密麻麻的交接文档读完,他长呼一口气,看了眼时间,开始进行他的下一项任务:给霍总监买咖啡。 霍总监的生活习惯和饮食爱好在这篇文档里也写的很清楚,比如喜欢甜食,但偏爱苦咖啡,不吃葱和香菜,对花生过敏……这些内容任予卷决定从今天起每天都在心里默背一遍。 他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买了一杯冰美式,想了想,又让服务员打包了一块提拉米苏。接着,心怀忐忑地站在了总监办公室的门前。再次面对霍总监,他心中暗自希望这次能够留下一个好点的印象。 回想起刚才打扫卫生时的小插曲,事情以他慌张收拾好地面的文件,一步一鞠躬离开办公室而告终。有几份文件污渍明显,虽然总监没有任何要怪他的意思,但任予卷觉得有必要再正式道一次谦,所以提拉米苏是用他自己的钱,而没刷公司的卡。 上班第一天,工资:-48元。 任予卷站在办公室的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敲响了门。等待了片刻,里面没有回应,他只好稍微加重了敲门的力度。这次,门内传来了霍总监清脆的声音:“请进!” 他推门而入,只见霍总监似乎在专注于某项工作,手指在空中虚虚地悬着,仿佛在点击什么看不见的界面。注意到他的到来,霍总监很快放下了手。 任予卷保持着谦逊的态度,走到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从纸袋中取出了咖啡,用纸巾轻轻擦拭去杯壁上的水珠,细心地插入吸管,然后才将咖啡递到霍莘莘的手边。同时,他还从精致的盒子里取出了一块提拉米苏蛋糕,并将勺子整齐地摆放在一旁。 准备好这一切,他声音温和道:“总监,您的下午茶。” “谢谢。” 霍莘莘端起咖啡,冲他浅浅的笑。虽然知道任予卷不可能看见悬于空中的光幕,但她还是及时关闭了刚才和Libra的通讯界面。 那台意识传输机被进行过特殊改造,即使意识传输到漫画世界,也能够与外界进行联系。因此当她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予卷出现在,还奇怪地成了她的生活助理后,霍莘莘立马用光脑给无所不知的Libra发去消息。 Libra告诉她,由于她之前的穿越在书中世界留下了数据痕迹,这可能导致了几本漫画世界的融合。 【现在的剧情是一团乱码,我看不清,无法给你提供及时的帮助。处于安全考虑,我建议你尽快离开。】 【倒也没那么严重,真出了什么事我再按紧急按钮离开就是了……所以他们都可能出现吗?包括黎颂、黎泽,和拉斐尔他们?】 【不排除这种可能。】 【我检测到你的心率正在加快,你对现在的状况感到兴奋。】 【……AI真可怕,什么都瞒不过你。你不觉得这很刺激吗?五个男主,但是只有一个女主。】 【我不太理解。】 【就像我经常玩的那款女性向游戏一样,同时能和四五名男主恋爱!把他们一网打尽!】 【但在游戏设定里,时间只是一个概念,你和五名男主的关系可以独立并行,依靠读档存档,做到同时攻略。但在漫画世界里,时间是流动的,你分身乏术。】 【所以这才有挑战嘛!让我试试能不能行,反正现在没有了剧情限制,除了你,没人会知道我在这里做了些什么】 【好吧,我会随时监测你的生命体征。】 和Libra聊完,霍莘莘感到前所未有的兴趣盎然,再看见任予卷,也没了刚才的惊讶。 显然,任予卷和傅简一样,都没有之前的记忆。但大概是人物的基础设定在发挥着影响,他以生活助理这个身份出现在了她身边。 真好奇啊,黎颂黎泽还好说,拉斐尔要怎么从拥有魔法的中世纪欧罗巴来到这个唯物主义现代社会?反正她刚刚尝试念了几句咒语,一点反应都没有。 收回思绪,霍莘莘拿起勺子,轻轻挖了一块提拉米苏放入口中。蛋糕的质地轻柔而绵密,甜蜜的味道在舌尖缓缓化开,让她的心情更加愉悦 “鱼卷,你今年多大?”霍莘莘吃着蛋糕,随意地问。 “二十二……”回答的同时,他递出一张纸巾,以防可可粉弄脏了她的嘴角。 霍莘莘微微点头,心想他比原著还要年轻些。她坐在办公桌后,座椅轻微转动,姿态轻松,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观察着任予卷。他站在那里,双手不安地绞动,嘴唇几次张开,又很快闭上。 深知他性格的霍莘莘笑了。 就像好不容易养熟的小狗,结果送回老家寄养半年,再一见面就不认识她了。又要费劲重新与小狗建立信任,但霍莘莘却没有半点不耐烦。 “放轻松,我不吃人。” “不……不是,”对上她弯起的漂亮眼眸,任予卷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脸涨得通红,干脆心一横直接闭眼鞠躬,大声道歉:“霍总监对不起,以后打扫卫生时我会更加小心,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性格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 “一点小事而已,我没那么容易生气,”她又挖了一勺蛋糕,递向任予卷,“尝尝看,味道不错。” 他急忙摆手拒绝:“不,不用了,霍总监。” “吃。”霍莘莘坚持。 不太擅长拒绝的任予卷最终只能屈服,他本想用手去接勺子,但霍莘莘却一幅不肯放手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好扭扭捏捏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将蛋糕含入口中。 “怎么样?” “很……很好吃。”太紧张了,他几乎没尝出什么味道。他能感觉到霍莘莘的呼吸,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甜香,不知是来自蛋糕还是她本人。 霍莘莘继续投喂他:“再来一口,我不是很饿。” “……好的,” 一回生二回熟,任予卷直接放弃了抵抗。最后,他被塞了满嘴的提拉米苏,差点被可可粉呛到,神情恍惚地离开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替上司吃掉吃不下的食物,也是秘书工作的一部分?可霍总监亲手喂他吃蛋糕……用的还是同一把勺子……间接接吻……这正常吗? 他不会是被招聘信息骗了吧,生活秘书要负责的工作难道除了写在文档里的那些,还有不能写出来的部分? 可蔓榕姐没和他提过啊。 还是说因为蔓榕姐是女的,他是男的,所以特殊对待…… 等等等等,任予卷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念头甩出脑海。应该只是他想多了。霍总监不是就快和傅氏的总裁结婚了吗?那位傅先生既英俊又富有,她又怎么会对他这个普通大学生感兴趣呢。 思来想去,任予卷决定为了月入上万的工资而忍耐,假装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下午的时间在紧张的工作和会议中飞逝,霍氏集团最近在推广一款新型智能驾驶汽车,但在3871年,无人驾驶技术已经非常成熟,霍莘莘对这类产品的推广策略了如指掌。因此在会议上随便提了几个点子就让大家眼前一亮,赞叹不已,属实是降为打击。 会议刚结束,她又接到了来自傅简的电话。 他今天电话和短信来的很频繁,一会儿用她的名头送来下午茶给整个市场部,一会儿又打电话来问她爱吃什么。电话刚挂断,短信又接踵而至,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钻石。 刚才不过开会一小时,她的手机就又塞满了来自他的短信, 若非知道傅简是个工作狂,霍莘莘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转行做了婚礼策划师。 她滑动接听了电话,半开玩笑问道:“霍总,你今天是不是很闲?” 对面的男人似乎愣了一下,迟疑半晌,才酌字斟句道:“我打扰到你了吗?抱歉,我只是……第一次谈恋爱,还在学习要如何相处。他们说分享欲生活恋爱的基础,所以我在尝试照做。如果打扰到你,我会尽量降低频率。” 傅简的声音坦诚而直接,即使是谈论自己贫瘠的恋爱经历,也没有丝毫的羞涩。背景音有些吵,他的声线低沉中带了点磁性,混杂在其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过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补充道:“但这并非我主观能控制的。莘莘,如果可以,我更愿意直接站在你身边,而不是通过电话。” 霍莘莘的周围都是刚从会议室出来的同事,她打着电话,慢吞吞走在人群后,脸颊不自觉就染上了红晕。这个男人真是…… “傅总,你手下可是有几万名员工指望着你呢,你要是因为我而罢工,那我可真成千古罪人了。“她故作为难道:“既然如此,为了大家的生计考虑,我就勉为其难忍耐一下你的骚扰吧。” 电话那头的傅简轻笑了几声,顺着她的话说:“非常感谢霍小姐的宽容,作为回报,我想请你今晚共进晚餐,不知道你能否赏光?” “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一下。”霍莘莘故作矜持地回答道。 他们没能聊很久,只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在呼唤“傅总”,傅简匆匆留下一句晚上来接她,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看了眼时间,现在离晚饭还早,而工作已经告一段落,霍莘莘有些无聊地踱步回办公室。她的目光穿过走廊,远远地落在了任予卷身上。 他正坐在工位上,手持电话,虽然偶尔话语中带着一丝结巴,但还算顺畅。她站旁边听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和礼服设计师协调见面的事。 “好的,我会先询问霍总监的意见,然后再联系您。”任予卷的声音显得既认真又紧张,作为社恐大学生,与陌生人通话对他来说无疑是一项巨大的挑战,就连点外卖时都要反复备注:放门口就好,不用打电话!! 然而,作为霍莘莘的生活助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这一切。光是今天一天,他就已经快达到了过去一年的通话时长。 还好公司给报销话费。 挂断电话,任予卷长舒一口气,抬头却意外发现老板不知何时靠在他办公桌旁,单手支着下巴在看他。 哪怕总监此时很美,纤长的睫毛翘起,卷曲的发丝在脸颊一侧勾勒起一个慵懒的弧度。但任予卷也无心欣赏,他瞬间挺直了身子,仿佛一个晚自习被班主任抓到玩手机的学生:“霍……霍总监……” 他结巴地问候,脑海中飞速回放着自己刚才的言行,生怕有哪里做得不够妥当。 第一天上班,他时刻都在紧张,即使到现在为止霍总监都还没用稍重一些的口气和他说过话,他依旧在担忧自己笨手笨脚惹她不高兴了。 女人嘴角漾起弧度,语调端的散漫:“走吧,收拾一下,跟我出门。” “啊?去……去哪儿?” 任予卷有些茫然。 霍莘莘简洁地回答:“逛街。” 任予卷从未和女孩子一起逛过街,事实上,他几乎从不逛街。 他的衣服鞋子要么是家人代为购置,要么就是他随意网购的。对于衣着,他没有太多追求,日常装扮总是以白色和米色为主,简单素净。但室友孔俊豪总对他的穿着大惊小怪,嚷嚷着要链接,却又在买了同款之后绝望发现,时尚的完成度百分之九十取决于脸。 不过今天他也没能体验到正常人的逛街。只见低调的宾利驶入S市著名的SKP购物中心,顶级奢侈品一条街,两人走进了一家装潢奢华的店铺。 作为富豪千金,霍莘莘在任意高端品牌都拥有私人购物顾问服务,只要打个电话,就会有人带着当季新品送上门任她挑选。但她今天不想搞那么特殊,也没有预约,直接来到了门店。尽管如此,服务员们还是从她的穿着和气质中嗅到了商机,纷纷热情地围了上来,将她引导至贵宾室中。 任予卷跟在后面,偷看了一眼某个摆件的标价,价格足够支付他大学四年的学费还有剩余…… 偌大的房间,可供七八人同坐的长沙发此时只坐着霍莘莘一人,周围五六名服务员围绕她嘘寒问暖。很快,有人推着衣架,将那些即使是VIP客户也难以购得的新品呈现在她面前。 难得在漫画世界能拥有当富豪的机会,霍莘莘当然得好好体验,她扬起下巴挑剔地扫视那些一幅,翘着的兰花指随手一点:“就那几件吧。” 这些衣服没有挂牌和标价,但用头发丝想都知道肯定不便宜,任予卷站在角落,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他就是来拎包的。 可大概是因为他跟着霍莘莘一同来,又长相气质不俗,虽然穿着59块9一件的白T,但还是有服务员友善地问他要不要喝水。他连连摆手,总觉得那杯水也像是琼浆玉液,喝下去就得刷爆他卡里的所有钱。 就在此时,霍莘莘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她身着一件手工编织的米色毛衣,羊绒的质地显得温暖而舒适。衣摆短至小腹,隐约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腰身,下身则穿了一条紧身深蓝牛仔裤,完美地展现了她的腰臀比和小腿线条。再配上一双马丁靴,整个人看起来既青春又靓丽。 她站在全身镜前轻轻拨弄着长发,接着转身,视线略过一群围上来吹彩虹屁的服务员,直直看向不远处角落里的任予卷,笑着问道:“鱼卷,怎么样?” “好看!”任予卷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虽然他不懂毛衣露腰到底是冷还是热,但此时被灯光和人群簇拥着的霍莘莘,是他见过最有魅力的女人。他觉得如果她走上红毯,那些女明星们恐怕都要黯然失色。 而之后,霍莘莘每更换完一套衣服,都会询问任予卷的意见。虽然他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无非是“好看”或者“超级好看”,但她似乎并不介意。 可慢慢的,任予卷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原本站在角落的他,不知道何时居然被引导至房间中央的长沙发上。服务员们对他的态度更加热情,从最初的纸杯热水升级到了现泡的香茗,各式点心也陆续摆到了他面前,不时还有人关切地询问他的需求,仿佛他是某位贵宾。 任予卷有点懵。 这群服务员是不是误会了?他可是连这里的一根鞋带都买不起。 他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犹豫着是否应该站起来。当霍莘莘再次走出试衣间,询问他的看法时,他突然恍然大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买不起,可霍总监买得起啊!这群人不会误以为他是……是……总监养的小白脸吧? 因为今天总监一直用亲昵的语气同他说话,他渐渐习惯,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在外人看来,一个千金小姐带着年轻帅气的男大学生来逛街,两人举止亲密……确实容易产生误解。 任予卷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可他只能干着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他总不能突然站起来,大声宣布“我只是秘书,不是被包养的小白脸”吧?那岂不是更加引人侧目。 因此,当霍莘莘再次换好衣服,期待地询问任予卷的意见时,却发现他紧闭双唇,一句话也不肯说。 她感到莫名其妙,以为他是陪自己逛街感到无聊了,便把试过的那几套结账,让服务员把衣服送到家里,继续换别的店来逛。 包、珠宝、鞋子……没了录制器的存在,霍莘莘完全不用考虑OOC的事,一整个解放天性,拿着自己的黑卡大刷特刷,尽情享受着购物的乐趣。 任予卷则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手中逐渐挂满了购物袋。 饰品店里,霍莘莘挂着两条项链兴冲冲地问任予卷:“哪个更好看?” “唔,你戴都好看。” “我就多余问你,”霍莘莘翻了个白眼,这个动作她做的也格外娇俏可爱,所以任予卷知道她并没有生气。 见霍莘莘扭头继续和店员聊项链,没有留意他,任予卷悄悄放下手里的纸袋,用手机拍下了柜台下的一只银镯子。 这家店是独立设计师开的店,不算奢牌,价格虽然也偏高,但也属于任予卷咬咬牙省几个月钱能买下的。他看中的那只镯子,雕刻的花纹十分特别,他想买来送给妈妈。 他现在有工作了,一个月后就能领到工资,他原本计划到时候直接给妈妈发红包,但现在想想,给妈妈买一个镯子作为礼物似乎更好? 他拿手机拍下,预备等一发工资就来店里买。 照片拍完,任予卷把手机收回口袋,正好霍莘莘也买完了——她直接把两条项链都买下了。 眼看离和傅简约定的时间只剩不到十分钟,霍莘莘终于结束了今天的购物,她让任予卷把纸袋都放到车上,又给他转去红包,让他打车回家。 “总监,这也太多了,而且我可以坐地铁回去的,这里到学校就半个小时。”任予卷看着几乎是他一周生活费的转账,坚决不肯收,但很快被霍莘莘强行夺过了手机。 “你陪我逛街算是工作之外的杂活,这就当是我给你发的补助吧。”她用做着美甲的手在他的手机上点点戳戳,确定领取成功后才把手机还给了他。 怕任予卷背着她偷偷坐地铁,霍莘莘一直等在旁边,直到网约车抵达,看着他坐上了后座。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见,”她隔着车窗笑眯眯地对他挥手,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小纸袋,从车窗递了进去:“看你好像很喜欢这个,送你啦。” “啊?”任予卷还没能作出反应,车子已经启动,他只能透过车窗,看着霍莘莘的身影越来越远。 司机隔着后视镜看他一了眼,笑道:“小伙子,你女朋友真不错,长得又水灵,可要好好珍惜啊。” “不是……” 任予卷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纸袋,默默把后半句解释给咽了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个丝绒盒子,而那只他刚才拍照的银镯子正静静地躺在盒中。 她不是在挑项链吗,又是什么时候注意到他的…… 他感到眼眶有些酸涩。 今天作为生活助理,任予卷觉得自己做得并不好,很多时候都是霍莘莘在迁就他,包容他的错误。他甚至连夸她都不会说,真是太差劲了。 任予卷低下头,凝视着那只镯子,久久不动。然后,他拿出手机,郑重地给顶置的聊天框【AAA霍总监】发去一条信息:“谢谢您。” 接着,他收到了室友孔俊豪的消息,询问他第一天上班的感受。任予卷擦去眼泪,吸了吸鼻子,开始打字。 【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孔俊豪秒回消息:【?想要我夸你大可不必这么拐弯抹角,你又不是不知道追你的女生养活了我们宿舍四年的奶茶零食】 【你觉得……我有好看到足够当一个小白脸吗?】 孔:【?】 孔:【兄弟,我知道你最近手头紧,有什么困难跟哥几个说啊!不能为了几个钱就去做傻事,委身五六十岁的大妈啊!你还年轻!你还有前途!】 【可是,她才二十几岁,而且她很漂亮。】 任予卷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非常漂亮。】 孔:【……联系方式发我,这种痛苦还是让兄弟我来替你承受吧】 第62章 [番外二]这个混乱的世界4 按照傅简的计划, 他想尽快和霍莘莘结婚。 越快越好。 这份急迫倒不是出于对自己年龄的担忧,而且源自内心深处,对与她共同生活的向往。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她共建一个小家, 成为他的丈夫,她的依靠。 可那天在霍家吃过午饭,见到了慈祥随和的霍爷爷和虽然嘴上嫌弃, 但对他已然当做家人看待, 开始教授他经商经验的霍玲后, 傅简悄然改变了想法。 她是别人家的宝贝女儿、宝贝孙女, 也是他决定未来放在手心珍视的人,她值得世界上最隆重、最盛大的婚礼。而他也愿意耐心等待,只为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 迎娶他的新娘。 于是在八次午餐, 十二次共进晚餐后,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夜晚, 他手持一束栀子花, 将河畔左岸的西餐厅整个包下。在烟花和璀璨夜景的衬托下单膝跪地, 面对着霍莘莘惊讶的目光,轻轻握住她的左手, 将一枚代表爱情的指环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栀子花的花语:一生守候、永恒的爱和喜悦。 这也是傅简的承诺。 甜腻的滋味充斥着口腔,那是方才她喝下的果汁的味道。 傅简先是一怔, 随即闭上眼,一手托住她的后脑, 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初吻。 他们决定之后先举办一个只有家人和朋友参加的小型订婚宴, 再在半年后举行正式的结婚典礼, 让所有人一同分享这份幸福的喜悦- S市的中心被一条蜿蜒的河流分割。 河的一侧是繁华的CBD区域,摩天大楼耸入云端, 展示着这座城市的现代与活力。而河流的另一侧,则是S市的度假区,这里绿树成荫,坐落着众多豪华别墅和风格各异的独栋小洋楼。有好几家米其林星级餐厅和私厨藏在此处,以及一些被受追捧的网红店铺,平日里吸引着众多游人前来。 霍莘莘站在餐厅门口,眺望长街远方。 此时夜晚的凉风吹过,她下意识裹紧了肩上披着的西装外套。外套还带着体温,有一股厚重的木质香调,是属于傅简的味道。 傅简去取车了,不愿穿着高跟鞋的她受累,便让她在原地等待。他一向细心体贴。 这儿的夜晚通常比较安静,今天不知道附近是有什么活动,道路上的车辆明显比往常要多,偶尔还能看到三两成群的行人匆匆走过,其中大多数是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孩。 霍莘莘没太在意,她现在有些心不在焉。 早在中午收到傅简发来的餐厅地址时,她便隐约猜到了他的意图,因此特意换上了一件优雅的黑色小礼服。 边想着,她抬起手,目光落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即使在周围光线并不明亮的环境下,那璀璨的钻石依旧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伪装了一晚上的镇定,霍莘莘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真实的情绪。 她很苦恼。 如果早知道世界会融合,所有的男主角都会出现,她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傅简的求婚……向往自由的风如果被套上婚姻的枷锁,那会少了很多乐趣。 然而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此刻反悔恐怕只会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尴尬。毕竟,在她答应求婚的那一刻,傅简那一向内敛的表情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喜悦。 霍莘莘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想继续享受单身的自由,可另一方面,她又不愿放过傅简这条大鱼。 “唉……”她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就在这时,一群女孩子的尖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她们从她面前的人行道跑过,差点将她撞倒。 霍莘莘踉跄地后退几步,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什么情况? 她疑惑地看了那群人两眼,正要拿出手机联系傅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似乎在躲避那群女孩的追逐。可不曾想,不慎撞到了霍莘莘,连带将她手中的手机也撞飞了出去。 脆弱的电子设备在路面弹了两下,很快显示屏便失去了画面。 “不好意思,”男人匆匆丢下一句话,似乎打算离开。但霍莘莘看到自己手机屏幕摔得粉碎,原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糟糕,她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胳膊:“你撞了人就想这么走了?” 男人似乎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霍莘莘刚想说什么,但男人的视线很快被后方追赶的女孩们吸引,他只能迅速捡起霍莘莘的手机,拉着她向餐厅旁的小路跑去。 霍莘莘一反常态,没有反抗,任由他带领自己躲避。 那些女孩们紧随其后,远远地呼喊着一个名字——黎泽- 他们穿梭在林间小道之中,最后,藏匿于中心公园一处拱形雕塑的下方。在确认四周已无追逐的脚步声后,黎泽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这个角落昏暗而狭窄,不过害怕粉丝没彻底离开,黎泽没有立刻出去,决定留在这儿躲一会儿。但他记得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便赶紧摘下帽子和口罩,向身旁的女人表示了歉意:“真的很抱歉,刚才情况紧急,没来得及解释,只能拉着你一起躲。” 他看着手中已经无法开机的手机,面露尴尬:“这部手机多少钱?我赔你一部新的。不过现在看起来它好像已经不能用了……要不我先加你微信,回去后我转账给你?” 等待了片刻,见女人一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黎泽以为她认出了自己,便无奈地补充道:“没错,我就是那个up主黎泽。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骗你,钱我肯定会转给你的。” 跑了一小段路,又躲在逼仄的空间内,女人似乎觉得闷热,脱去外套,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吊带礼服。她身上的银质饰品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光,而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更是耀眼夺目。 黎泽顿了顿,后知后觉,面前这位女士的身份可能非同小可。他刚刚的行为太过唐突,要是她追究起来,在网上引发舆情……经纪人肯定又要骂他了。 正当黎泽懊恼,想要再次道歉时,他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迅速接通了电话:“喂,哥,我在公园这边……好,我在这等你。对了,你身上有现金吗?……大概至少一万吧……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没有,我只是太急了,没想那么多嘛……万一你碰巧带了呢……” 显然电话那头的人又开始说教了起来,黎泽将手机拿远了一些,一副不愿听唠叨的模样。 电话很快结束,黎泽满脸歉意地对霍莘莘说:“我哥马上过来,他身上有一点现金,我让他先给你。你知道我哥吧?黎颂,他在海新街那边开了一家咖啡店,叫辛物语,你可以去尝尝,那里的咖啡和甜点都不错。” 黎泽喋喋不休说了一通,有些口干舌燥,他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霍莘莘,她正将外套折好挂在臂弯,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受夜晚衬托,显得更加白皙。 她神情很淡定,明明手机被摔坏,又被迫跟着他跑了一路却也不生气,也没有对他的脸或者身份产生任何好奇。这会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欣赏着夜空中的月亮。 和其他女人完全不一样。 “黎泽。”她突然开口。 “啊……啊?”偷看的视线被抓到,他有些心虚地收回了目光,装作若无其事:“什么事?” “你的手机能借我一下吗,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他可能还在等我。” “哦哦好,给你。” “谢谢。” 女人接过手机,转身背对着他,开始拨打电话。 黎泽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周围的夜景上,但不知怎的,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霍莘莘。她的长发被拨到了一侧,露出了线条优美的背部。 作为一名曾经的健身教练,黎泽习惯用审视的目光去评价人们的身材体型,但饶是眼光挑剔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从头发丝到脚尖,身材曲线都凹凸有致,该有的都有,一切都是正正好。 他都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随着女人电话挂断,手持雨伞的黎颂就出现在了公园入口处,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大半张脸被口罩遮挡。黎泽见到来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向哥哥解释了刚才的混乱局面。 “然后这位小姐的手机被我不小心摔坏了,哥你赶紧把钱拿出来,赔给人家。”黎泽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时用眼角余光瞟向站在一旁的霍莘莘。 黎颂收起伞,摘下口罩,先是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傻弟弟。现在还有谁会在身上带大额现金? 然后,他迈步向前,准备向受害者表示歉意。距离渐进,隐匿在黑暗中窈窕身形显露,黎颂的呼吸突然一滞,他紧握伞柄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他漆黑的双眼凝望着她,深眸映照出她清晰的面容。 女人开口同他打着招呼,只这么一瞬间,黎颂就将刚才想的安排全部推翻。他长身玉立,扶了扶眼镜,旋即淡笑:““小姐,我是黎泽的哥哥,黎颂。阿泽他做事总是这么鲁莽,我再次为他的行为向你道歉。你的手机损失我们一定会负责赔偿,还未请教您的尊姓大名?” “我叫霍莘莘。” “霍小姐,”黎颂提议:“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不如我们去我的咖啡店详谈赔偿事宜?就在不远处的街角。” “不用,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得先回去了。就按黎泽说的,你们加我联系方式,我们之后线上解决吧,我相信你们。”霍莘莘微微一笑,表现得大方从容。 她已经出来太久,傅简还在餐厅等她。虽然已经通过电话,但她担心他等得太久会找过来。如果三个男人碰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她特意等在这里,见到黎颂黎泽的目的已经达到,留个联系方式,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黎颂点头:“当然可以。如果有任何问题,你也可以直接到海新街125号,辛物语咖啡店找我。”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霍莘莘抱着西装,一手接过名片,一手在黎泽的手机中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指甲轻敲屏幕。很快,她递还手机,那双秀气的眼弯成半弦月,盈盈笑了起来:“回头再联系吧。” 说完,她准备离开,但黎颂戴上口罩,随后跟上:“外面在下小雨,我送你回去。” 黎泽见状,急忙冲出来:“那我呢!” 黎颂脸上的笑容淡去:“外面还有粉丝,你自己想办法回家。”他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弟弟一眼:“别回辛物语,那边已经够乱了。” 黎泽顿时挫败地垮下脸:“知道了……” 黎泽顿时垂头丧气:“知道了……” 哥哥今天在S市的第一家分店开业,虽然之前叮嘱过他不要来,但他还是想给哥哥一个惊喜。本以为戴了帽子就不会被发现,没想到还没进店,就被粉丝发现并围了起来。 他只能躲在雕塑下,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目送两人共撑一把伞,在细雨中渐行渐远。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背影,视线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那双沾上了泥污的红底高跟鞋上- 夜晚的街道上,细雨如丝,轻轻地织成一张湿润的网,笼罩着每一个角落。偶尔能看到路人躲在屋檐下避雨,原本成群的粉丝也早已没了踪影。 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轻微的白噪音。偶尔有车辆驶过,溅起一阵水花,然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黎颂很有分寸感,始终与霍莘莘保持适当的距离,但她抬眼,却注意到大半向自己倾斜的伞面。 她其实并不想让黎颂送她,但面对这绵绵细雨,似乎也别无选择。 高跟鞋轻叩着湿漉漉的地面,霍莘莘不喜欢沉默,便开口问出一直好奇的问题:“为什么会有粉丝追黎泽?他是明星?” “算不上明星,只是一个视频博主而已。” 哦,原来是网红。 “你们一直在S市吗?” “不,我们之前在H市,但我最近在S市开了家分店,所以阿泽陪我一起过来了。”黎颂解释道。 霍莘莘点了点头,正在再问些什么,两人已经转过一道拐角,前方就是她刚才吃饭的西餐厅。而此时一辆黑色迈巴赫静静地停在那里,傅简只穿着一件衬衫,正撑着伞站在车旁。看到他们,他立刻迎了上来。 傅简的目光在黎颂身上一扫而过,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他伸出手,将霍莘莘接到自己的伞下。见她只把外套抱在怀里,他眉头微蹙,关切地说:“怎么不穿上?小心着凉。” “刚才有点热,就脱了,后来忘了穿。”霍莘莘轻声回答,立在原地,任由傅简给自己重新披上外套。 “手这么冷,”傅简单手撑伞,另一只手握住她握住她冰凉的手,轻轻哈气,最后将她揽进了怀里。 也是这个动作,让黎颂看见一直没注意到的,她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他摘下口罩,将偏向一侧的伞扶正,睫羽微垂,藏匿住眼里的情绪。 “这位是傅简,我的未婚夫。”霍莘莘硬着头皮说出了后半句话,接着又向傅简介绍了黎颂。 傅简礼貌地接过话题:“刚才的事莘莘已经告诉我了,这只是个意外,你们不必太过在意。” “毕竟是我弟弟先冲撞了霍小姐,我们会负责赔偿的。”黎颂扶了扶眼镜,回应道。 两人客气地交谈了几句,傅简担心霍莘莘着凉,便提出了告辞。 两把黑伞分别走向两个方向,雨声细微而连续,两旁的树木和建筑在雨中显得更加静谧,黎颂缓步走着,甚至能听见身后吹来的风中隐约的低语。 “一回来见你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我还以为你后悔答应我的求婚,偷偷丢下戒指逃跑了。” 女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傅简,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想象力这么丰富?” “唉,每天都在数着日子,只希望莘莘女王能早点嫁给我。” “那你回去和爷爷说,让他给我户口本,明天我们就去领证。” “当真?” “……傅简!” 男人一阵低笑,随着两声车门关闭的轻响,周围重新恢复宁静。黑色的迈巴赫从黎颂身边驶过,他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副驾驶上女人的侧影,很快,除了地面破碎的水洼,什么也没剩下- 随着车辆缓缓驶至公寓楼下,霍莘莘与傅简轻声道别。在再三承诺会立刻洗个热水澡并冲泡感冒药剂后,他才终于肯驾车离去。 搭乘电梯,回到独居的公寓。这里空荡而整洁,宛如一间无人居住的样板房,透露出一丝孤寂。她先去洗漱,好半天才头上裹着干发帽,身披浴袍从浴室出来。 手机屏幕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光芒,她先是通过了黎泽的好友申请,然后开始在短视频软件搜索他的名字。 首先出现的是一位拥有千万粉丝的视频博主。随便点开一个视频,这阳光开朗的露齿笑,略发达的身材和肌肉线条,还有右耳那熟悉的耳钉……除了黎泽还能是谁呢? 快速翻看了一遍他的视频,他最初是通过发健身指导视频出家,主要面向男性观众。但后来,一个展示引体向上的视频让他意外走红。 长相帅气,偶尔的呆萌搞笑,以及视频中展露的肌肉,让他在开口时是“笨蛋帅哥”,而在沉默时又显得高冷神秘,极具性张力。这种反差让他迅速吸引了大量女性粉丝。尽管黎泽依然在教授健身技巧,但评论区的画风已经从“兄弟,一天要做几组?”变成了“姐妹们这个我是真喜欢”、“哥哥看看腹肌”。 但黎泽的人气真正爆炸性增长,是在有人爆料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之后。 两兄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哥哥因近视偶尔戴眼镜。哥哥也有自己的视频账号,虽然从来不露脸,每天只发一些泡咖啡做蛋糕的视频,但出镜的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也让他拥有了十几万的粉丝。而且哥哥是一家知名咖啡店的店长,而看似傻气的弟弟则经营着自己的健身房。 而随着熟人发出两兄弟的合照,网友们彻底疯狂了。 超级大帅哥,还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哪个女孩小时候没幻想过自己被双胞胎同时爱上的故事……哪个女孩没有幻想过双胞胎兄弟彼此相爱的故事? 反正就是这样那样的原因,两兄弟的账号人气飙升,连带着他们的店铺也变得门庭若市。 今天,黎颂的咖啡店在S市开设了分店,两兄弟各自的唯粉、CP粉、梦女粉全都追了过来,造成了晚上的闹剧。 霍莘莘关掉手机,觉得有些好笑。 在这个网络高度发达的时代,网络红人和明星已经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想必黎泽平时出门肯定遇到过不少和今晚类似的麻烦,连带着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黎颂,也无法避免时常需要戴口罩的命运。 她放下手机,走向厨房。 她感到有些饿了。晚上的西餐虽然精致,但分量太少,很快就被消化殆尽。 打开厨房的壁灯,霍莘莘拉开那扇两米高的双开门冰箱。 她本来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这间公寓她只是偶尔居住,家政阿姨能保持房间整洁就已经足够了。 然而,当她看到冰箱里满满当当的食物时,还是不由得愣住了。 各种食材被分门别类地存放在真空收纳盒中,酸奶、饮料、零食和面点也都整齐地摆放着,每个包装上都详细标注了采购日期和保质期。她随意打开一盒,里面是新鲜洗净、沥干水分的草莓,标签上写着“9月22日采购,建议两日内食用”。 她唇角泛起一丝微笑,拿起一颗草莓轻轻咬了一口。 这样细心周到的安排,绝不是普通家政阿姨能做到的。除了她的任助理,霍莘莘想不出还有谁会如此细心。 第63章 [番外二]这个混乱的世界5 今天虽然是周末, 但任予卷依旧早早醒来。才八点,他便轻手轻脚地整理完毕,背上鼓鼓囊囊的双肩包, 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宿舍,没有吵醒仍在梦乡中的室友。 穿过学校西门外的街口,一辆眼熟的黑色宾利静候在那里, 双闪灯有节奏地跳动着。 他四处张望了一会儿, 直到确定四周没有熟悉的面孔, 这才放心上前, 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 自从担任霍总监的生活助理以来,偶尔下班时总监会好心载他一程,送他回学校。这样的次数多了, 有几次被同学撞见他从豪车上下来, 于是校园里开始传他虽然天天穿不到五十块的棉质T恤,但其实是个低调的富二代。 尽管他再三解释, 但流言依旧不胫而走。为了避免更多麻烦, 任予卷干脆每次都让司机停在离学校稍远的地方。 真正的富二代另有其人, 但她今天不在车上。 “小任啊,请假的事我都提前跟霍小姐说了, 今天就麻烦你了。”司机从车上下来,带着一脸歉意地看着他。 任予卷摇了摇头:“没事的刘叔, 开车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你快去医院吧。” 刘叔是霍家专门安排接送霍莘莘的司机, 因此他习惯称呼她为小姐。昨天夜里, 刘叔的小儿子突发高烧, 现在还在医院。家里还有另一个孩子需要照顾,他不得不请一天假, 因此今天接送霍莘莘的任务就落在了任予卷肩上。 目送刘叔离开后,任予卷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坐进了驾驶室,小心翼翼地拧动车钥匙。 自从知道自己的工作可能包含司机后,他晚上偶尔会从同学那儿借车来练习。不过,身下的这两毕竟是豪车,他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如果磕碰到,他大概就得给霍总监当一辈子的助理来赔偿了。 一路低速行驶,车平稳抵达了霍莘莘所居住的公寓。任予卷熟门熟路地和一楼保安打了个招呼,在大门刷下门禁卡,乘电梯来到了17楼。 这片住宅是一户一层,任予卷输入电子门锁的密码后,推开了门。他早已不再因为这能通过落地窗将整个市中心俯视的平层而大惊小怪,直接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直到快九点,任予卷才解下围裙,走到主卧,轻轻敲响了房门。 一分钟后,屋内依旧悄无声息。 他又耐心地敲了两次,终于,门后传来了轻微的动静。他耐心等待着,几分钟后,门被人缓缓拉开。 门后,身着睡裙的霍莘莘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困意,见到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今天不是周末吗,你怎么不放假。” 任予卷猜到她肯定忘了今天的安排,于是乖巧提醒。 今天霍莘莘有个特殊的任务:她要作为公司的野生代言人,拍摄霍氏研发的自动驾驶车的短片。 这次的视频会有公司聘请的专业团队前来拍摄,不需要任予卷担任摄影师,但他作为生活助理,还是得跟进霍莘莘的工作。 “拍摄时间是十点,在跨江大桥那边,开车过去需要半个小时。现在还早,莘莘姐,你先吃个早餐吧。” 霍莘莘揉着杂乱的头发,顺着香味一路到餐厅,看见摆满桌的事物。她感觉自己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说真的,不能把任予卷一起带回现实世界吗? 她真的不能没有他- 在生活助理任予卷的精心“伺候”下,霍莘莘轻松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今天她不需要操心妆容和服装,会有专业团队来负责打理这一切,所以她几乎是空手而来。 可不用出镜的任予卷,包却无比硕大。 “这是防晒霜,天气预报说今天晴转多云,一会儿太阳可能会有点大。” “虽然今天气温不高,但室外活动可能会热,所以我准备了藿香正气水,以防万一,你可以先喝一点。” “还有这些小风扇、湿巾、U形枕、漱口水……哦,对了,如果你手机没电了,告诉我一声,我带了充电宝。” …… 把暂时用不到的物品整齐收回包里,他一抬头,就对上了霍莘莘直愣愣的眼神。 “是不是藿香正气水太苦了?等等,我这儿有糖,”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再次翻找背包。 “不是,”霍莘莘对上他澄澈乖软的眼眸,突然莞尔道:“我在想,下个月该给你涨工资了。” 说着,伸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发顶。 任予卷微微低下头,让她能更方便地摸到他的头发,同时嘴里复述她的话语:“涨工资……”然后,他双眼骤然放亮,充满期待地反问:“因为你觉得我做得很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肉眼可见的雀跃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就像一只得到主人表扬而兴奋摇尾的小狗。 霍莘莘开始反思自己作为BOSS是不是太过严厉了,以后得多夸夸他才行。 任予卷没想那么多,他发动汽车时脸上依旧挂着笑,露出唇角两个浅浅的梨涡。 见霍莘莘正在低头看手机,没注意到这边,任予卷忍不住伸手摸向头顶她摸过的的发丝,再次傻乐起来- 同样早起的除了任予卷,还有黎泽。 因为小时候体弱多病,他很注重养生和锻炼。晚上十一点准时睡觉,早上六点起床,每天至少健身三小时,饮食清淡,远离生冷和甜腻的食物。 完成早晨的跑步后,黎泽看了看时间,离工作还早。他拧开水瓶,一边喝水,一边不经意地扫过刚刚开始营业的购物中心,心念一动,迈步走了过去。 购物中心的一楼聚集了许多奢侈品店,这时候,只有零星几家店铺开门,店员们正在调整玻璃展示柜里的物品。黎泽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意逛逛,竟然真的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站在店外,犹豫了几分钟,才决定进去。店里的灯还没有完全亮起,几名店员正在柜台前交谈。看到他进来,一名导购迎上前:“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还没有正式开业。” 黎泽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就是进来看看……” 似乎是经理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阻止了下属,热情地接待起他:“先生想要看些什么呢?” 黎泽的目光落在了货架上那双熟悉的红底高跟鞋上。 前天深夜,霍莘莘很快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发来手机的官网价格,只收了百分之七十的费用。他立刻把钱转了过去,但之后两人的聊天框就再没了别的互动。 但今天,他突然想起,不只是手机,她的高跟鞋也被他毁了。这样名贵的鞋子,沾了泥污肯定不好清理。作为礼貌,他应该赔偿一双给她。 心底隐秘的角落,一想到能够再次与她联系,让黎泽看着面前成排的女士高跟鞋时,也萌生出一阵悸动。 “黑色鞋面,红色鞋底,尖头……”他努力回想。 很快,店员就将符合他描述的高跟鞋摆在了面前。黎泽左手拿着一只黑色漆皮高跟鞋,右手拿着一只黑色绒面高跟鞋,犯了难。 那天晚上,他只是匆匆一瞥,哪里还记得是什么材质? “要不……”他犹豫了一下:“都要了吧。” “好的!”店员明显更热情了:“这两款也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经典百搭,送女朋友绝对不会出错。” 黎泽连忙解释:“不是女朋友。” 店员很快道歉,接着问道:“先生,请问您要哪个码数?” 黎泽手里还在摸鞋面的漆皮,闻言僵住。 一时冲动过来买鞋,怎么把最重要的事给忘记了!饶是他眼睛再尖,也不可能凭肉眼看出霍莘莘的鞋码啊! 沉默了许久,他尴尬提问:“你们这儿卖得最多的码数是多少?” 导购也沉默了,估计是没见过这么买鞋的,但职业素养让她依旧礼貌回应:“36码和37码都是我们这边热卖的尺寸呢先生,但不同女士的鞋码不一,建议您还是先问清楚再购买哦。” 他总不能这会儿突然给霍莘莘发消息,问她多大脚吧?感觉会被当做变态然后迅速删除拉黑。 想到这里,他咬咬牙道:“这两款36和37的你都各拿一双吧!” 店员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对销量有帮助的事她也乐见其成,于是没再多问,直接去仓库拿货了。只是结账时补充了一句:“如果不合适您可以随时来更换。” 这鞋的价格贵到让黎泽咋舌。 虽然他已经很有钱了,但从小在普通职工家庭长大,他对金钱始终保持敬畏。除了工作必需品件,他的钱都用来投资或是买房,很很少在自己的物欲上花费太多。 今天属实是难得的一大笔开销。 最后,他提着四个纸袋晕晕乎乎走出购物中心,快到家时,末了,才又想到一件事。 这鞋要怎么给她啊?- 一座复式公寓内,黎颂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的平板显示着今天紧凑的行程安排。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他抬头便看到弟弟黎泽拎着四个一样的购物袋走了进来。 他扶了扶眼镜,目光扫过那些印有奢侈品牌标志的袋子,眉头微蹙:“你一大早去逛街,买鞋?” 那咋了!那咋了!! 黎泽憋着一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加快了步伐,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黎颂在他身后提醒道:“八点半准时出门,你动作快点。” “知道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黎颂继续低头查看手中的平板。 他和黎泽虽为双胞胎兄弟,但平时各有各的工作,账号运营也分属不同公司。难得的,他们近期居然收到同一个甲方邀请,共同拍摄一部短剧。 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黎颂的目光掠过甲方公司的名称,眼底眸光微转。 霍氏……不过这么大的公司,员工众多,也未必能见到她。 况且,她应该早就忘了他们吧,甚至她已经订婚。 想到这里,黎颂神色稍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他只能强迫自己专心于面前的剧本。 霍氏集团新研发的自动驾驶汽车即将上市,他们拍摄的视频会用作宣传。这次的汽车只有一款车型,黑色和白色两种颜色。 在短剧中,他们兄弟二人分别代表这两款车,接送疲惫的女主角上下班;陪她逛街,提供购物建议;在她父母出游时活跃气氛,孝敬长辈……其实就是将汽车拟人化,强调陪伴和智能的特点。 女主的扮演者也是女粉居多的可爱型博主,总的来说,这部短剧就是为了提高这款车对女性用户的吸引力。 当黎泽换下晨练的运动服,再次出现在楼下时,手里依然提着那四个纸袋。面对哥哥探询的目光,他倔强地说:“什么也别问!”他要把这些鞋都放到后备箱。 他当然知道今天的甲方是霍氏集团,万一,他是说万一!也许能在拍摄场地遇到她呢…… 但黎泽的期待落空了。 跨江大桥的一整条道路被霍氏集团大手笔地包下,用于拍摄短片。拍摄地附近临时搭建了几个棚屋,供工作人员休息和演员们化妆更衣。 他们到得很早,两兄弟礼貌地和在场的每一个人打招呼。黎泽趁机四处张望,但依旧没有找到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他很快调整好心情,跟随造型师去化妆。 造型师摘下了黎颂的眼镜,通过化妆让两人细微的差别消失不见。人靠衣装,本来就相貌堂堂的两兄弟,在造型师的巧手下更显精致,他们站在一起时,简直就是一对完美的复制品。 不过两人气质还是有差异,一个沉稳内敛,一个放浪形骸,再加上黑白两色不同的西装,也能很好区分。 化完妆,他们坐在旁边等待开拍。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已经爬到了最适合拍摄的高度,但短片的女主角黄嘉怡仍未出现。 注意到工作人员们围在一起焦急地讨论,黎颂眯了眯眼,起身上前询问。 导演显然也没料到这种情况:“嘉怡在路上出车祸了!刚被送去医院,听说情况不容乐观。” “我们只和政府借了这桥一天,时间很宝贵啊!” “要不换个女主演?” “现在上哪找人去?” “要不改剧本吧,我们也不是非得在跨江大桥拍,用之前第三版的剧本,在人民公园附近拍也不错。” “跨江大桥是我们市的地标,公司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那你倒是想个法子啊!” …… 黎颂蹙眉,拿出手机开始翻阅列表,看看自己有没有认识适合的人。 这时,在一片争论声中,原本角落里的打光师站了出来,弱弱道:“咱们旁边还有个团队在拍片,是霍小姐的团队,要不去问问她?” 一瞬间,原本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大家当然都知道这位霍小姐是谁,一时间,大家都开始权衡。有人寻思,霍小姐作为财团千金,公司的领导,如果由她拍板决定拍还是不拍、怎么拍,就能替他们这群打工人抗下了责任。 也有人很快想到,咦,霍小姐本身在网络上颇有名气,让她来担任女主角,为自家产品代言,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黎颂则是一愣,俊脸上腾起一抹不可思议。 没想到她居然也在,这算不算一种特别的缘分?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霍莘莘耳中,她刚录完视频素材,听到导演的提议,露出茫然的表情,一手指向自己:“我上?” 这可跟拍短视频不一样,短视频本质还是展示她自己,主打一个分享日常。短剧可是要她扮演另一个全新的角色。 但她很快回想起自己曾在不同漫画世界中扮演女主角的经历。 嘶——好像也不是不行。 等霍莘莘翻完了一遍剧本,刚才还带有的疑虑一扫而空。她坚定地对导演点了点头,言简意赅:“行!” 男主居然是黎颂黎泽,她这两天因为订婚宴的事都没好好跟他们“许久”,这会儿从天而降的大好机会,她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导演大喜过望,立刻回去动员团队,而站在身后同样看完了剧本的任予卷,反而有些犹豫:“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傅先生一声?” “嗯?”霍莘莘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告诉他?” “因为,”任予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小心翼翼指了指剧本:“我看到这里面似乎有不少亲密戏份……您和傅先生有婚约……” 霍莘莘笑着,俏丽的五官更显立体:“这只是工作而已,特意去说反而奇怪。不用担心,阿简会理解的。” 她可不就是冲着这些亲密戏份去的吗? 女人在外打拼,跟异性有个互动很正常啊!吃点小醋是情趣,可要真因为这种事闹起来,那傅简就太不懂事了。 霍莘莘不甚在意,跟上了导演的脚步。 而任予卷抱着怀里的包,心中涌现起一丝隐秘的欣喜。 他们果然只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机会?- 黎泽正在埋头沉浸在游戏里。他本来就没什么事业心,经纪人给他派什么活儿就做什么。不过令人称奇的是,他的事业运却出奇的好。之前拍视频本来是为了打发时间,没想到刚发没两条就爆了,随后便签了公司。 见原本该开工的时间,大家却都围在一起没人动作时,他也乐得清闲,趁机又开了一局游戏,甚至不知道身边的哥哥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不知过了多久,黎颂喊他,说准备要开拍了。 “马上,等我打完这把,五分钟!”虽然这么说着,他手指依旧在飞动,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整个人似乎与座椅融为一体,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女人轻笑,声音悠悠,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那你打吧,我们先过去了。” 黎泽下意识朝声音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可等看清来人是谁,他整个人猛地站起身,手机险些从掌心飞出去。 他迅速关掉游戏,原本外放音的效瞬间消失。 “你怎么……” 霍莘莘眨巴了一下眼睛,偏头看他:“惊不惊喜?” 当然惊喜! “可是我刚刚都没看到……你是来监工的吗?这个项目由你负责吗?” 见两个人攀谈起来,黎颂不动声色介入他们中间,向弟弟解释道:“嘉怡在来的路上出了交通事故,短剧女主改为由霍小姐担任。” 黎泽本来还想提一嘴鞋的事,但很快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合适的场合,于是他只是傻笑着,跟在霍莘莘身后,开始兴奋地问个不停。 任予卷作为助理默默跟在后面,只是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此刻却不知怎么,变得异常低落- 根据剧本的安排,他们今天要在跨江大桥上拍摄三个不同的场景:女主清晨上班途中、夜晚回家路上,以及周末与朋友外出娱乐。 霍莘莘坐在驾驶座上,时不时打着哈欠。镜头聚焦在她脸上,她的视线偶尔显得有些恍惚,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突然,一只稳健的手从原本空无一人的副驾驶伸了过来,稳稳地握住了方向盘。 “困的话到去后座睡一会儿吧,我来开,到了再叫你。”身穿黑色西装的黎颂温柔低语,另一只手掌心覆盖住了她的双眼:“睡吧。” 霍莘莘顺从的闭上眼,身体漂浮着,宛如置身云端。她自然蜷缩起来,像婴儿在母体内的姿势一样,缓缓落在了后座。 只是她的头枕在了另一个男人腿上。 一身白西装的黎泽坐在她身旁,双腿伸展,为她提供了一个舒适的依靠。他的一只手轻抚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不时低头凝视着她,眼中充满了爱意和保护欲。车内音响开始自动播放柔和的音乐—— “卡!”导演的声音打断了拍摄。 霍莘莘睁开眼,从黎泽腿上起身,望向车窗外。哪里正围着一大群摄影师和打光师。导演手握剧本,十分不满意地看向黎泽:“小泽,你现在是作为一个保护者,你的眼神需要传达出情感!感情!而不是僵得像块石头。” 导演原本对这部短剧只抱有完成任务的心态,毕竟主演是甲方的大小姐,他不敢对她有过多要求。 没想到霍莘莘的表现却出乎意料地自然,不仅没有尴尬,甚至展现出了专业的演技。这反而衬托得两位男主角的表现显得生硬。 黎泽挠了挠头,老实地下车到导演身边,认真听他讲解。 他已经很努力让自己不要紧张了。 可每次一靠近霍莘莘,他的心跳就会加速,呼吸急促,连眼神都不敢在她身上多停留,更不用说和她有肢体亲密接触了。 他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尽管他们才认识没几天。 趁着导演喊停的功夫,黎颂拧开一瓶水,递给了正在补妆的霍莘莘。 “我自己有,”霍莘莘指了指任予卷手里提的奶茶,杯壁还在向外渗着水珠。 黎颂抿了抿唇:“喝多了冰的对肠胃不好,你本来就体弱……”他说了一半,突然停住。 霍莘莘满脸问号,她什么时候体弱了她怎么不知道? 很快导演喊他们重新开始,这个话题没有继续深入。 黎泽似乎经过导演的教导,动作不再那么僵硬,霍莘莘躺在他腿上,他甚至直接改了个动作,将搭在她的肩上改为与她的手十指紧扣。 “导演跟你说什么了?”她觉感到好奇,身体微侧,仰头看向他。 黎泽目光躲闪,眼睛心虚地瞟向车窗外:“没什么。” …… 刚才导演把他提溜到角落,上来第一句就是个陈述句:“你喜欢霍小姐吧。” “我不是!我没有!” 导演一脸鄙夷:“我又不傻,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 “喜欢就喜欢啊,男人就得大大方方的!把握好这次机会,多跟她交流,先熟悉交个朋友,再想之后的发展,又不是没有机会!” “……您说得对。” “行了,没什么好害羞的,正常相处。” 两个人交流完,黎泽一脸神采奕奕地回到了拍摄地,导演在身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他的助理凑上来问:“什么情况?” 导演随口说了两句,毕竟他又没答应黎泽要给他保密。没想到他刚说完,助理惊讶道:“导儿,霍小姐下个月就要和傅氏的总裁订婚了,你这时候让黎泽老师去追霍小姐,您这不是添乱吗。” 导演倒抽一口凉气:“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事?!” “就前几天官宣的,您当时忙着跑那个电影的事儿,连手机都没咋看,不知道也正常。” “正常个鬼,”导演把剧本卷成筒,重重敲了一下助理的脑门:“把这些事儿汇总及时告诉我,不是你作为助理的工作吗?” 骂骂咧咧了一顿,导演转头看向兴高采烈正和霍莘莘拉小手的黎泽,顿时满面愁容。 得再找个机会和黎泽聊一聊,让他死了这份心才行……- 夕阳缓缓沉入江面,天空被染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光晕,金色的光芒洒在宽阔的江面上,波光粼粼。 大桥静静地横跨在江上,轮廓在落日的余晖中变得柔和。车在桥面上平稳行驶,霍莘莘坐在副驾驶座上,专心吃着手里的手抓饼,同时边吐槽今天工作上不顺心的事情。 驾驶座的黎颂认真听着,偶尔给出一两句建议,坐在后排的黎泽用手扒着座椅,探出头来,话比霍莘莘还多。 随着车辆逐渐驶离大桥,日落的美景也逐渐远去,但那份宁静与美好却留在了每个人的心中。夜幕降临,大桥上的灯光变得更加明亮,成为了夜晚江面上最耀眼的星。 镜头拉远,屏幕上缓缓出现一行字,“智能伴行,让您的生活不在孤单”。 “卡——好了,我们今天的拍摄到此结束,大家辛苦了!” 稀稀落落的掌声从四处响起,霍莘莘跳下车,伸了个懒腰:“鱼卷,我先去换个衣服,手机在你那儿吧?” “在的!”做了一天跟屁虫的任予卷抱紧了怀中的包,里面全是霍莘莘的物件。 “那你先等等,晚上请你吃饭,”她钻进了化妆间。 “好的,”他乖巧守在门口,没一会儿,那位穿着黑西装的男士走了过来。 黎颂重新戴上了眼镜,见到任予卷在门口,礼貌打着招呼:“请问霍小姐在里面吗?” “您有什么事?”温顺的任予卷不知为何,对这两兄弟都格外排斥,表现得十分警惕。 而就在这时,黎泽手里拎着个纸袋从另一头走了过来。黎颂一眼就看出,那是弟弟清早从外面提回家的东西,他扶了扶眼镜,眸光微闪。 黎泽抱着那双高跟鞋,还在想一会儿该怎么开口。他刚才偷偷去找造型师打听了她的鞋码,运气非常好,是他盲买的两个码数其中之一。想来想去,他从漆皮和绒面中选择了漆皮,有些期待和紧张地来到了她的化妆间外,却不曾想迎面对上了另外两个男人。 他有些怔神:“哥,你在这做什么?” 黎颂的视线移向远方,但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坦然的模样:“霍小姐今天的救场帮了我们很多,理应请她吃饭作为感谢。” 不是,她是甲方我们是乙方,我们给她打工还得请她吃饭谢谢她?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而且哥,你嘴上说着我们,可刚才完全没问过我的意思啊! 黎泽憋着一肚子话,但又不好在外人面前和哥哥吵。 任予卷夹在两人中间,弱弱举起半只手,想说一会儿霍总监答应要跟他一起吃饭。没曾想,黎颂突然话题一转,看向弟弟手中的纸袋:“所以你又是为什么事而来?”总不能是路过吧。 黎泽这时候再想把袋子藏到身后已经来不及,他轻咳一声,小声扭捏道:“上次不是……弄得她的鞋上全是泥嘛……我就寻思买一双新的赔给她……” 黎颂双臂抱肩,似笑非笑,他可不知道弟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了,他一针见血开口:“你怎么知道她的尺码?” “哎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哥你别问了。”黎泽干脆破罐子破摔,抱着鞋盒站在门口不动了。 任予卷几次都没能插进两兄弟的对话中,他抱着包,憋红了脸。 怎么这年头当小白脸的竞争都这么激烈?对手直接一来来一双! 霍莘莘掀开门帘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三个男人在门外站成一个等边三角形,一见她出来,视线齐刷刷看了过来,接着同时开口。 “莘莘姐……” “霍小姐……” “你……” 三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合上了嘴。 “你们在这儿唱戏呢?”霍莘莘感到好笑,但对气氛格外敏感的她已经显然察觉到不对劲,从任予卷手里拿过手机,就隐隐有想溜的趋势。她可以在单独面对每个男人时都从容不迫,处处留情,可如果在场男人数量大于或等于二——别犹豫,快跑! 霍莘莘假装没发现不对劲,打开手机看了眼,看到通知栏来自傅简的未接电话和短信,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们先聊,我去接个电话。” 她像脚底抹油一般,正打算从面前三人的包围圈中钻出去,不曾想这脚底抹油是描述而非形容,累了一天的她居然直接腿一软,眼看就要身体不稳而摔倒。 “小心!” 伴随着异口同声的提醒,三双手就这样从不同的方向伸了过来。 每次看小说,霍莘莘都会在心里吐槽那些低幼情节,怎么女主总在关键时候崴脚滑到?怎么每次她摔跤都能被男主准确地接住?想要安排撒糖也没必要这么生硬吧。 现在好了,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她都没来得及骂自己那双不中用的腿,在三人的搀扶下刚抬起头,结果看到不远处的人,差点又眼前一黑,直接倒下去。 不行,这会儿装晕实在太假,随时都会被戳穿。霍莘莘只能硬起头皮,迅速抽回被周围三个男人握住的胳膊,努力挤出笑脸,对上神情晦暗不明,正一步步向她走来的男人。 “阿简……你怎么来了?” 傅简对周围一道道戒备的视线置若罔闻,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墨玉般的眸子一动不动望着她:“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听他们说你在这里拍广告,就过来看看。”他牵起她的手,垂眸细细看着那一节节宛如削葱根的手指,装似无意地温声道:“怎么没戴戒指?” “……太重了,戴着不太方便,”霍莘莘看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感觉自己手臂的汗毛在一根根竖起。 “怪我,应该再给你买个轻便的。” “辛苦一天,饿了吗?走吧,我们去吃饭。” 他连一道视线都没给那些男人,事实上,他确实没必要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们下个月订婚,年底就要结婚,这些男人用什么和他争呢?她说了喜欢他,她答应的结婚,饶是她突然反悔不愿意……不,她不会不愿意。 另外三个男人并不愿意他俩就这么离开。 黎颂侧身挡住他们前进的路,他扶了扶眼镜:“霍小姐,今天临时更换主演,我们和霍氏签署的合同也需要做一定的修改。” 任予卷先看了一眼傅简,才鼓起勇气道:“莘莘姐,你……我还没吃晚饭,这里离地铁站很远,而且,桥上打不到车……”傅先生怎么能就这样强行把人带走呢?真是太不尊重人了! “前天的事我还欠你一声道歉,还有你的鞋,我帮过你买了双新的。”黎泽对于婚约的事还一无所知,全程在状况外,只觉得这突然出现的男人忒没礼貌,招呼不打,甚至全程都不拿正眼看他们。 这边动静越来越大,还没散去的工作人员明里暗里都投来好奇的目光。而被围堵住的傅简被迫停下脚步,眼底的温度一点点冷下来,他下意识想要攥紧牵住的手。 可是下一秒,他的掌心一空。 众目睽睽之下,无数道视线里,霍莘莘就这么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