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偏执反派又抛弃他后》 1. 第 1 章 穿进古早小说里,和年轻将军展开一场虐心三角恋是什么感受? 傅苒的心情可以说是一言难尽。 因为要虐恋的对象,就在此时,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她面前。 黎明破晓的时分,溪头薄雾湿凉,白露寒重。 她独自提灯站在岸边,耳畔流水声澹澹,脚跟前昏迷着一个浑身沾满血迹的青年男子。 傅苒举起灯盏,借着单薄的火光低头望过去,视野中现出苍白而英俊的面容。 眼前的男子身穿着霁色暗纹袍,腰佩玉钩革带,身姿挺拔,呼吸微弱,周身伤痕处晕染开的深红血色已被冰冷的溪水浸得透湿。 虽然他散落的黑发间也已经血渍黏连,隐隐盖住了半边脸,露出的侧颜却显得矜贵又凌厉,映出月华流刃一般的冷冷清清。 不愧是芝兰玉树般的古早玛丽苏小说男主长相。 但如果她穿的不是个指定要来横刀夺爱的恶毒女配,那就更好了。 一言以蔽之,傅苒穿进了一本在网络上小有名气的古早玛丽苏权谋文《月倾天下》,并且穿的是个医女——那种经典的,清丽、纤弱、身世孤苦,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医女。 而现在躺在溪水边气息奄奄,等待被她捡回家的野男人,是被刺杀后受伤失踪的齐朝将军,这本小说的男主,谢青行。 荒原旷野,医女在溪边救下了来历神秘的英俊男子,开头似乎很言情,可问题是,她要救的野男人其实早已另有心上人,即本文中倾国倾城的玛丽苏女主,苏琼月。 本来,男女主一个少年将军,一个美艳贵女,双方青梅竹马,双向暗恋,很快就要订约终身。 但如果按照原著发展,在救下男主后,女配将会给他种下一种名叫忘忧蛊的情蛊。 所谓忘忧,其实等于失忆。 因此男主伤愈醒来后,不但忘记过往,突然疏远女主,还把女配这个来路不明的柔弱白莲花带回自家府上,认为义妹,对她各种关怀爱护。 什么朝夕共处,宴会上公然维护,猎场里英雄救美,而且好巧不巧还都赶上女主在场旁观,于是,目睹竹马变心的苏琼月慢慢转向心灰意冷。 就这样,青梅竹马小清新开始往她爱他爱她的狗血三角恋上一路狂飙,再加上古早小说必备的男配强取豪夺戏份,女主内心陷入不断的痛苦和挣扎。 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中间无数虐身虐心桥段莫名其妙又死去活来,看得作为读者的傅苒一头雾水。 当初在无数次从读书软件的“虐恋经典”一栏刷到推荐后,她才一时好奇地拜读了这篇大作,然而看完只觉得,自己完全是看了个寂寞。 为什么虐了快百万字之后,好端端一个开局玛丽苏光环爆表的女主居然被虐到吐血病死了?? 话说回来,这大概也是她穿进来的原因。 从书中世界睁眼的第一刻,傅苒就听见了自称为“虐文拯救系统”的声音。 系统给她的任务很特别,既不用攻略哪个痴情男配,也不用抢主角光环当逆袭女配,而是要变更这篇虐文的走向,把彻底be改写成he。 傅苒听完的第一反应是看了眼昏迷的男主:“……那女配,不是,我能不下这个什么鬼的情蛊吗?” 【加载中,加载进度35%……50%……】系统的回复略显卡顿。 【回答宿主:忘忧蛊为本文核心设定之一。根据当前的修改准则,宿主现在必须维持所有关键设定和剧情不变,只能通过具体场景及细节改动,来达到逐步变更结局的目的。】 傅苒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等等等等,但我只要救了男主一样可以介入主线,不用非得下蛊……” 系统:【加载进度条100%,加载完毕——延迟提醒:作为新手指引,本系统在十分钟前已经为宿主完成“种下忘忧蛊”情节,请直接开始任务。】 傅苒:………… 你都全自动安排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 仲春时节,穿堂的熏风日渐和暖,炉火蒸腾却让室内略显几分闷热。 傅苒认命地举着戥秤,在心里一边默念药方,一边称量手边的材料。 “黄苓二钱,天麻三钱,丹参六钱……” 她把散发清苦气味的药材混合在器皿里,加清水浸没,置于燃着火的药炉上,同时在心里把系统吐槽了无数次。 穿书也就算了,不能稍微做一下简历筛选?可怜她一个数学系大学生,半节医学课都没有上过,结果被无良系统选来干中医的活,它自己看看这合适吗! 而且,这事说到底还得归功于系统种下的情蛊。 这个所谓的“忘忧蛊”,在她看来效果跟传说中的忘情水差不多。中蛊的人不会失去其他记忆,但对于和心上人相关的那部分,则忘得干干净净一片空白。 要说它和忘情水有什么区别,那可能只有忘情水是一次性物品,而忘忧蛊则长期蛰伏,一旦中蛊者有任何想起真爱的迹象,就会立刻感到头痛欲裂。 所以,心虚的傅苒只好每天上班打卡一样来给男主熬安神药,并讪讪地接受谢府其他人对她充满赞誉的目光。 往好处想,区区情蛊而已,总比开局挖心挂城墙的要强多了。 她勉强自我安慰着,手上习惯成自然地走完了流程。等候在药房门口的婢女见人出门,立刻热情地迎上前道:“公子在书室中,奴婢这就领姑娘过去。” 谢家因为是高门大户的缘故,府中屋邸开阔,轩径明朗,从庭间走过,两株高广的梧桐树枝叶青翠又繁密,为敞开的窗棂遮蔽了这时节已过分耀眼的骄阳。 静室里则清凉不见日光,四面的竹帘低垂,书案旁的一簇兰花雪白,悄然流淌着馥郁的芬芳。 年轻公子正端坐在书案前,听到脚步声,才从纸页中抬起了目光,向她一笑道:“阿苒,你来了。” 跟她那天捡到一身血的重度战损状态比起来,伤愈的谢青行可以说是焕然一新,仪容清正而修整,寒星似的眼眸中有种明锐的英气,如名刃暂封于鞘,依然掩饰不住外溢的光华。 然而视线一对上,正端着药的傅苒更心虚了。 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想到经典名句——“大郎,该吃药了。” 为了跳过这种诡异的联想,她赶紧上前一步,把东西轻轻放到案上:“谢公子,这是你今天的汤药。” “有劳你了。”谢青行颔首,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了药碗。 他的气质冷锐,眼神却像是含着纵容般的无奈:“阿苒,其实不必总是称我为公子。若你愿意,唤我的字景逸,或者像寻常的那样叫我阿兄便可以。” 傅苒:你看我敢吗? 她果断摇了摇头,乖巧安分且识时务地推辞:“可我与谢公子身份不同,本来就该要遵循礼节才是。” 当然主要是想到原著里女配一口一个青行哥哥就被肉麻得不行…… 其实她就随便找个借口拒绝而已,谢青行却仿佛信以为然,担忧她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不由得端正了神色道:“先贤曾言,人之有德于我,不可忘也。谢家从来有恩必还,何况你救过我的性命,于我就如同血脉至亲一般,在我这里,任何时候都不必拘束于外礼。” 你说的好有道理,可这不是关键原因,关键是我俩有情蛊啊哥们! “公子说得对。”傅苒只能从善如流地点头,但称呼依旧没改,表示我就是这么油盐不进,“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谢青行拿她没办法似地叹了口气,也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举起那碗看起来就苦得惊心动魄的漆黑药汤一饮而尽,毫无迟疑,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没等傅苒表示钦佩,他转眼注意到了漆盘另一侧,用精致小碟盛着的羊乳蜜枣,看向她的目光忽然不知不觉地变得格外柔和起来。 像是被某些隐约的回忆所触动,谢青行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些蜜渍甜物,也就只有你喜欢带给我,其实不过是汤药而已,没有多么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就算这么说,他还是不由得面露笑意,把看起来甜腻得过分的蜜饯一同服了下去。 首先,我们压根没有过什么从来,其次男主因为女主给点糖就感动这种梗也太老了。 傅苒内心简直要汗流浃背了。 除了使人忘记真爱以外,忘忧蛊还有另一重作用,就是让中蛊对象产生回忆错觉,从而把记忆和感情都转移到那个下蛊的人身上。 所以谢青行现在对她说的话,百分之百是出于他以前对女主的恋爱脑。而她不止要演三角虐恋,拿的还是个白月光替身文学剧本。 她在莫名冒出粉红泡泡的气氛里,尴尬得快脚趾扣地,在心里默默祈祷,不需要的情蛊到底能不能帮忙分配给有需要的攻略任务! 好在这时候,门外有人传话,解救了静室里的煎熬。 侍立在门侧的婢女与来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向屋内的谢青行禀报道:“清河王殿下和京兆郡公府的三娘子前来府上探望公子,是否要移步厅中见客?” 刚听到这句话,脑海中已经沉默了很久的系统忽然诈尸一样冒出了提示音。 【任务提醒——新手养成情节部分已结束,接下来即将正式进入小说主线剧情。请宿主注意任务要求,积极取得女主角信任。】 很好。 她生无可恋。 说曹操曹操就到,三角恋另一方,白月光本人终于也华丽登场了。 “清河王,与苏家三娘?” 谢青行迟疑地皱起眉,眼中似乎划过一丝困惑,但很快摇了摇头,“不必。书室雅洁,足以为待客之所,就在此处会见吧。” 傅苒刚准备离开,谢青行却马上对她示意不用避嫌,来客也比她想的快,没多久,风中便传来了一阵轻盈的环佩叮铃。 盛装少女的身影出现在了门畔,还未踏进屋内,就迫不及待地唤了一声:“谢景逸!”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她修长曳地的三重袿衣,鲜明而绮艳,周身上下无不华美到了极点。尤其当煦风吹过时,带动了裗带轻飘,薄纱翩舞,就像燕子的一剪尾羽,轻妙地掠水翻飞。 但纵然是这样盛丽的服饰,也半点没有盖过苏琼月的美貌。她被光艳的彩衣衬得肤如凝脂,明珠般的容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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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营业的傅苒没能及时躲掉,只好弱弱地出声解释:“娘子不必心急,谢公子的伤势早就好了,可能是有暗疾未愈,但只要宁神静气,应该很快就能自然平复了。” 其实这原因纯属瞎编,因为头疼显然是忘忧蛊的效果导致的。 想到了这个,她的愧疚更上一层楼,在心里又把强行增加任务难度的系统骂了一遍。 苏琼月闻言微微一怔,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傅苒,仔细打量了几眼。 但她来往多年,很清楚谢府只有一个女郎,就是谢青行叔父的女儿谢晞容,从未有过什么其他的年轻女眷,心头涌起一股异样感,不由问道:“这位是?” 傅苒立马摆手:“我只是府上的医者……” “是我的义妹,近日来我的伤情多亏了她照料。”谢青行不知何时从痛楚中逐渐缓了过来,径自代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哪里来的什么义妹?” 苏琼月惊诧里浮现出难掩的恼意,眼神在他身上不可置信地停了片刻,像是被气笑了,半天才硬生生吐出几个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偏偏谢青行丝毫没有察觉到她骤然波澜起来的情绪,依旧平稳地解释道:“阿苒是青州人,刚来洛阳,认识的人还不多,府外人不知道也是寻常。” 然而苏琼月听到的重点完全不在这句话上。 叫她苏娘子,叫别人就是阿苒? 还、还一口一个外人! 她从没在谢青行这里受过如此的冷遇,许多日子里的挂念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霎时间化作了焦躁,又被他的态度噌地一下激恼了。 心里的委屈禁不住腾腾冒了上来,话语中也逐渐掺了一丝忿然的赌气意味:“好,好,我认识谢郎君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郎君有到处认干妹妹的习惯!” 这句说得不免有些逾越了。谢青行皱起眉头,声音也同样变得严肃冷淡了下来:“认亲干系重大,乃是因为阿苒于我有救命恩情,绝非随意的事,苏娘子怎么能如此轻率言之?” ……等一下。 发生了什么? 傅苒半句话还没说上,就眼睁睁看着男女主莫名其妙话锋一转,往小情侣吵架狂奔而去,连带着屋里的氛围也变得紧张起来。 她不知所措地跪坐在一边,以两人都没注意到的音量迟疑着小声道: “那个……两位先聊,我没事就告退了。” 情况不妙。 火线吃瓜,还和男主疑似关系暧昧,不不不,这不是她一个改文工具人该干的。 傅苒胆战心惊地猫下腰,从空隙中一掠,尽可能不要妨碍到男女主之间焦灼的视线,然后悄悄端起盛着空碗的漆盘准备飞快地闪人。 但刚迈出两步,就听见敞开的院门中传来低低的一声轻笑。 “阿姊,看来在你虔心祈福的日子里,谢将军这儿可不缺人关心。” 声音听起来像是少年,又比少年低沉。 说的内容并不可怕,但是让傅苒一阵毛骨悚然。 会出现在这里,还唤女主阿姊的,不就是原著里那个又疯又变态还姐控的病娇暴君吗! 2. 第 2 章 如果说,傅苒在这个小说世界里有什么极其不想遇见的人,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原书里迷恋女主的清河王晏绝。 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感觉这人就是纯粹的心理变态。 晏绝不仅仅偏执,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批反派,哪怕对于他如今视为白月光的女主,在求而不得后都能毫不留情地施加伤害,把她彻底逼到崩溃,最后在异国抑郁而死。 所以傅苒觉得,在如此扭曲的人格中,就算是存在所谓的感情,也跟怜惜或者爱这样美好的事物没有一点关系。 何况连书里玛丽苏光环盖世的女主都被折腾得要命,普通人见了这种疯批,当然是连夜跑路越远越好。 奈何剧情来得太突然。 她刚从男女主火花带闪电的对视中间逃出来,刚挪到墙角,还没来得及闪出屋子,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乌黑眼睛。 刚才出声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踏进了屋槛,抱臂斜倚着一扇豁然敞开的门扉。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巧合,总之,他恰到好处地拦在了傅苒的去路上。 少年玄青的衣摆上隐隐透着泛露微芒的浮云麒麟纹络,垂在那道褐黑的木门边缘,映衬出一种光彩流溢般的异样华美。 ——不得不说,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要承认晏绝长得是挺好看的。 但并非谢青行那样端正的英俊,而是一种近乎于美艳的昳丽。 他肤色白皙,眼瞳浓黑,眉眼都精致到了极点,像是已经开放至极盛时节的桃花,只要再进一步,就会走向无可挽回的凋败。 这样过度惊人的美艳甚至令他整个人生出一丝柔弱感,让人有种无害的错觉。哪怕此刻,他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露出一个很难算得上好意的笑容。 “这位姑娘,你想做什么?” 此言一出,本来在对视的男女主不约而同地把注意转移到了正在溜走的傅苒这里。 端着空碗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傅苒:“……” 她干巴巴地一笑,只能赶紧行了礼道:“没什么,我见两位故友逢面,不想留在这里打扰谢公子与客人叙旧而已……” “哦?”少年看起来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不紧不慢地接了下去,“可若是我没记错,自谢将军归居静养之后,我与阿姊还是首次来访府上,此前与姑娘似乎也不曾认识。” 他依旧含着笑,那双明丽的眸子仿佛一池暗沉沉波澜不兴的水泊,暗流底下藏着险恶难辨的利石:“那你又是从何了解到,我阿姊与谢将军过去是旧友?” 傅苒无语凝噎。 这人也太多疑了。 她就是个小透明气氛组而已,让她安安静静溜走不好吗! 虽然女主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但奈何不能说。她支支吾吾地勉强编出了个还过得去的理由:“我……贸然猜测,因为谢公子养伤时从未见过外人,今日两位贵客初登门,又无公务要事相谈。所以我才想,来客必定是亲旧之人。” “这可不好说。”少年看着她紧张的神色,片刻,却忽然促狭般地弯了弯唇角,语气意味不明。 “这世上,在别人受伤落难的时候,最乐意登门拜访的那些人,未必就是有旧……说不准,也可能是有仇。” “殿下说笑了。” 谢青行面色沉静,总算不动声色地出言帮忙解了围,“阿苒向来性子内敛,的确只是无意多事罢了。” 旁边的苏琼月却更不高兴了:别人说两句话而已,关他什么事! 她虽然表面上作出无所谓的态度,但声线还是难免透着一丝闷闷的怨气:“我可没说要人避让,傅姑娘既然是景逸的义妹,想必也没什么不能听的。” 傅苒:……不是,我真的很想避让。 可惜事已至此,显然是走不成了。 她只好无可奈何地默默放下东西,乖觉地跪坐到了远远的一侧,假装自己像案边摆放的兰草一样,只是件不得不陈设在这里的室内背景板。 好在晏绝没有进一步为难她的意思,终于迤迤然落了座。 他举止从容而文雅,俨然像个人畜无害的漂亮少年。但傅苒很清楚,他绝不是这么好糊弄过去的。 晏绝之为人,就像风平浪静下藏满了暗礁的险滩。表面上看起来越明朗无害,内心的想法可能就越是阴暗。 然而没有谁察觉到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心情,谢青行对双方分别做了介绍后,苏琼月看起来本还想多关心几句他的伤情,但又由于生着闷气,不肯再主动搭话。 反而是随后的晏绝言笑自若,不知怎么就逐渐接过了话题。 虽然傅苒很清楚按照小说的结局,这人最后必然会成为一个毁誉参半且腥风血雨的大暴君,但这个时候,他还是现任皇帝的亲弟弟,如今的清河王。 尽管实职也已经不低,却还远远达不到后来独揽大权,逼迫继位的小皇帝自请禅让的程度。 “不知谢将军归京这些日子,有没有听说过朝中的传闻。上月,皇兄因为相州刺史赵筑多年来贪赃枉法一案震怒至极,已经下令即刻将罪人押送进京问责。” 晏绝先是轻描淡写地提起了近期官员们谈论的热门议点,随后又转到了谢青行身上:“最近一段时日,他因此事一直颇为气闷,幸而谢将军很快就要伤愈归职,想必能让皇兄开颜不少。” “相州刺史……” 谢青行神色微动,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时没有马上回应。 可苏琼月本来只是单纯为了问候伤情而来,没成想却变成了听他们讨论好半天朝事,从地方庶务说到人事调动。 她又完全不是通达时务的人,结果就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差点梦回幼时在宫中修学的日子。 好不容易遇到了个能懂的话题,她终于抓住机会发表了看法:“贪赃枉法,不就是收受贿赂。这人真是可恶,仗着京中不知情,便敢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欺压普通百姓,被革职也是他罪有应得的。” “苏娘子所言甚是。” 谢青行闻言嘉许地称赞了一句,向她温和点了点头。 苏琼月不过随口一说,没有想到他会认可,顿时被夸得愣神片刻,半天才回过神来,脸上不禁后知后觉地泛起了红晕。 她于很多事情并不精通,过去也曾有时出言无知,事后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十分羞耻。 但谢青行自幼时起待她就是这样,从无半分奚落,总是先赞赏她的优点,而后才言辞委婉地把事情一一说明清楚,对她毫无看轻之意。 想到过往的种种,苏琼月从刚才起积攒的闷气顿时消散了一大半,心想本就是她来看望得太晚,所以他外表上有点冷淡,也很正常,只要之后她郑重解释了就会好的。 她一如既往地用仰慕的眼神望着谢青行:“那谢郎君觉得这件案子会怎么处置?” “赵筑身为一方长官,营私乱法为重罪,陛下知情后,必然降下雷霆之怒以儆效尤。” 谢青行似乎本来不打算继续这个问题,但因为苏琼月特意问及,他也就没有存心回避,而是向她仔细解释了原因。 “但我在府中养伤之时,的确听闻了本案的一些风言,此人最初受贿和勾结商胡至少起始于在六年之前,可见其罪行弥久,不是一时的行径。然而多年来,朝中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告发他的文书,中间恐怕是有官员在包庇他的罪情。” 有人包庇,就意味着朝廷里肯定会有所牵连。至于牵连的是谁,就有些避讳,不好再和一个与事情无关的闺中女郎明说了。 好在苏琼月本来也意不在此,表面听着心上人细致的分析,实际上满心满眼都是默默萌动的情愫。 反正这事已经闹到了皇帝那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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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其实是受平原公主所托。是这样,她那里新寻到了几个善于胡旋的舞姬,打算趁着上巳办一场胡旋宴,所以特意让我来谢家邀请你……你们。” 谢青行听完她的话,并未立即答复,而是先沉吟了一刻。 论理他和平原公主算不上相熟,但既然是好意,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何况这份邀请不是独独为了他,要是小堂妹谢晞容听说有热闹可看,就算把西府掀翻了也是非去不可的。 他身为长兄,习惯了照顾家人,至于自己想法如何,在这里反而无关紧要,所以本能地先询问一直没说话的傅苒:“既然如此,阿苒,你想去吗?” 苏琼月正满心期待着他答应,听得这一问,不由得随着他的目光直直望向傅苒。 坐在她身边的晏绝仿佛同样意外,黑眸中随之划过一丝若有所思的波澜,而后也饶有兴趣地看了过来。 “……?” 傅苒本来装背景板装得好好的,忽然之间受到三道目光注视,一下子紧张得卡壳了。 怎么还有她的事,这修罗场到底有完没完了! 而且男主貌似一点都没意识到,苏琼月的目的压根就是想请他,别的都是幌子而已。要是她就这么代为答应下来,那也太没轻重了吧? 谢青行却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补充道:“晞容肯定会与我们同去,即便我到时不能陪你,晞容也会多照应的。” 这,这不是重点啊…… 但感受到女主越发灼热的视线,傅苒更没法把真实原因说出口了。 气氛就这么神奇地凝滞了片刻,唯有晏绝似乎对他们的磨磨蹭蹭感到不耐,忽而站起身来,打破了场上的僵局。 他拂了拂衣摆沾上的轻尘,神态明朗而愉快,看似随意,却实质上不由分说地帮她作了回答。 “好了,既然谢公子坚持想让义妹一同去,就随他的意愿好了。阿姊,你都不怕麻烦专程过来请人了,还在乎多一个少一个不成。” 少年抬起浓密的长睫,向缩在角落的傅苒如有深意地勾唇一笑,黑眼睛明润又清亮,桃花似的眼尾微微上挑,仿佛碧水里含着粼粼的波光。 “你说对吧,傅姑娘?” 3. 第 3 章 “他到底什么意思?” 傅苒好不容易从暗流涌动的修罗场逃出来,一回到自己的屋子,马上后悔不迭地趴在了榻上。 晏绝最后一刻的笑容让她心有余悸。 要是别人这么说,可能只是出于礼貌客气一下,但是晏绝,她可以肯定,他绝对没安什么好心思。 因为上巳的宴会是原小说里一个很重要的情节,毕竟男女主自幼在宫中相识,早已经历了两小无猜,情窦初开,知慕少艾,只差了个有仪式感的定情环节。 是以谢青行离京征讨青州前,苏琼月和他约定,第二年春日归来,与他上巳节在伊水畔相会。 含义都这么明显,如果没出差错,两人基本就该临水为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了。 结果,意外偏偏就发生在这个重要时刻的前夕。 傅苒想到此处,一阵唏嘘:这狗血程度不亚于电视剧里,男主刚要表白就车祸失忆了。 尽管如此狗血,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然而因为谢青行在失忆的情况下完全忘记了相会的约定,女主苏琼月独自一人在花树下等待了大半天,失望地负气离去,从此误会越来越深。 总而言之。 傅苒从头复盘了一下本文重要虐点,觉得她从现在开始挽救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两人错过的开端就是始于被遗忘的伊水之约,那她只要当天想办法让男主去他们约会的地点,后面的事不就好说了! 但一切的前提是晏绝不要中作梗。话又说回来,他肯定看不惯男女主重归于好是真……但是关她什么事情?为什么会突然主动捎带上她? 傅苒被他居心莫测的行为搞得一阵悚然,心下惴惴,总有种被大反派盯上的奇怪不安感。 * 不管怎么说,上巳日的当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晴天。 一大清早,在任由谢府的婢女给她盛装打扮,被反复确保没有什么不体面之处后,傅苒才被塞进了门外装饰精美的华盖翠幄车。 然后一抬头,和早就占据车厢主位的一位十一二岁的盛装小女郎对上了视线。 傅苒愣了两秒,向对方弯起一个友好的笑容:“谢娘子。” 是的,这位就是谢青行正经的真堂妹谢晞容。 端坐上首的小女郎相貌标致,发上簪的蔷薇花就像本人一样粉嫩又明媚,但脸色十分不佳。 她勉勉强强,相当不情不愿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把脸撇了过去,明摆出一副不想友善沟通的态度。 不过说实话,能叫谢晞容答应跟人同车出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家年轻一辈就她一个最小的女孩,从小娇养惯了,脾气大得很,加上不太清楚傅苒的来因,以为又是一个来家里攀高枝的远房亲戚,免不了有点看轻这些寄人篱下的人。 她有心疏远,想着这次来的看起来还算识时务,自觉挑了一个不太近的位置,没有硬往她身边凑的意思。 然而等了半晌,竟然真没有等到主动的搭讪,心里却不痛快起来。 上巳踏春,去的是洛阳城外的伊阙一带,车程还长得很。 她无聊地自己把玩了一会腰饰上坠的穗子,忍不住转头多嘴道:“穿的什么衣裳,太素了,你不知道洛阳城里如今时兴鲜艳的料子吗?” 果然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她心里想。 “……啊?”靠着车窗思索的傅苒茫然地回过身,下意识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就要多学,免得以后被人笑话。”玩穗子玩得百无聊赖的谢晞容终于获得了点反馈,被激起几分兴头,傲慢地瞥了她两眼,想要教导一下京城贵女们的流行时尚。 “春日游宴,选鹅黄翠绿的洒金裙,或是桃红石榴红的罗裙看起来最活泼鲜亮,尤其是上巳的宴上,外头应当再配亮色的半袖或者帔子才更好……像你身上这样浅的淡雪青色,平时在家还能看看,到时候一放到人堆里就根本不打眼了。” 她滔滔不绝讲解了一番衣料纹饰的搭配心得,见傅苒只是听着,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意思,于是得意地结了个尾。 “算了,伯母说以前你过去一直待在乡下,想必也没什么见识,出门有哪些讲究,下回问我……我伯母最清楚了。” 她本要说问我,临出口又觉得,没必要凭空给自己添麻烦,于是火速转口把锅甩给了刘夫人。 “哦。”傅苒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虚心受教,听完才看了一眼身上看起来已经相当光鲜亮丽的衣服,疑惑地补充,“可这就是夫人给我选的?” 还评价了句颇为娴静来着,难不成是长辈们的审美不同? 谢晞容顿时一噎,连带着后续的话也被堵在了喉咙里。 照理说,既然已经是伯母点头的,她作为一个小辈当然无话可说,而且她刚刚还在叫傅苒请教刘夫人,这会更不好再自己打脸了。 她只得憋了半天,才嘟嘟哝哝地说:“那,那就行。” 谢晞容教导未遂,羞恼不已,连忙匆匆把脸又撇了回去,决定再也不要跟这人说话了。内心短暂出现的识时务的评价也立刻烟消云散,转而变成了不知好歹的乡下人。 果然一开始就不应该多管闲事! 车厢里顿时再度陷入了一片沉默。 但傅苒其实没有太在意这段小插曲,因为她正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事实,那就是系统给的这个身份,是多么坑人。 根据她对女主有限的了解,苏琼月因父母已故,从小时就养在自己的姑母,也就是宫中的皇太后膝下。不仅如此,由于太后的多年摄政,整个苏家也跟着鸡犬升天,在朝野中影响很广。 所以就算在洛阳门第之中,这都算相当显赫的出身了。 而她呢,除了跟苏琼月身份悬殊之外,关系不能说交情匪浅吧……只能说是毫不沾边。 傅苒很想质问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既然这篇小说的剧情围绕女主展开,那好歹应该让她穿成女主的贴身侍女之类呢? 穿成男主身边的人有个鬼用!这种多男配玛丽苏文里,男主在剧情中超过一半的时间都是掉线的!! 但她这个系统,和传说中那些絮絮叨叨,还会读宿主本人想法的系统完全不一样。 除非傅苒有十万火急的事要找,否则它始终维持着死一般的寂静,让她简直怀疑自己其实是在跟一个幻想的系统交流。 鉴于系统把放养政策贯彻到底,傅苒无可奈何,只好自己想办法。 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暂时先跟着谢青行再说。不然要是没有男主的话,她想见女主估计得指望鱼传尺素了。 打定了这种念头,好不容易熬过漫长的车程后,傅苒刚一下车,立刻就寸步不离地尾随在谢青行身后。 她内心暗暗摩拳擦掌,男主去哪她就跟着去哪,绝不能放过任何让男女主碰面的时机! 连谢青行都被她突然间显得过于殷切的目光看得有些意外,不由得失笑道:“怎么了,莫非才出府,不习惯人太多的地方?” 傅苒虽然难以启齿,但毕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心想她今天豁出去了,顿时厚着脸皮点头如捣蒜。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盛大的节庆,而且我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392|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地不熟的,也不敢和其他人搭话……谢公子,不如我和你一起走吧。” 她越说越羞愧:现生和穿书两世加起来,还没对男生说过这么让人头皮发麻的话…… 身后保持着贵女仪态,优雅地登下马车的谢晞容见状银牙一咬,忿忿不平地心想,刚才在车上呛她话的时候不是挺好意思的! 果然这就是阿娘说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那什么来着,对,狐狸精! 偏偏谢青行对她的怒火毫无所觉,甚至还在安慰傅苒:“别怕,晞容性子活泼,同龄的朋友不少,一会自然会领你结识别家女郎,你若是怕生,只跟着她就好。” 傅苒心中暗急,却偏偏又不能直言原因,只好犹犹豫豫地婉拒道:“这样不好吧,太麻烦谢娘子了。” 什么意思? 莫名被安排的谢晞容脸色更是一黑,愈发要炸毛。 她哪时候答应过这种事情了,还想介绍给她的小姐妹?做什么梦,想都别想! 谢晞容气哄哄地正准备冲过去打断两人的对话,可没走几步,便听见了不远处笙歌鼎沸,又传来一阵热火朝天的吵闹和叫好,还有隐隐约约的乐声。 她被马车颠得索然寡味的心情顿时豁然一亮,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看热闹的激情稳占上风。 虽然心里还想算账,但脚下已经诚实地改了方向,领着婢女直接朝着人多的地方兴冲冲奔了过去。 “呜——” 正当此时,人群间闹闹哄哄的语笑声中,如同鸾鸟清鸣般响起一道动听的笛音。 笛声乘风而至,盖住了人声的喧嚣,如同入夜的山林里,虫声嘈杂切切的背景音中,忽而听闻归鸟一声脆亮的啼鸣,令人瞬间被挑动了心神。 紧接着弦乐响起,像琵琶的音色。 奏的是段轻松而活泼的调子,带着春日的飞扬意气,仿佛少女在城郊的翠色中打马而过,举目见杨柳青青,于是折枝在手,怡然自得地哼唱出了一段乐谣。 连满腹心事的傅苒也被从未听过的乐声吸引了:“谢公子,这是什么曲子?” “似乎是《折杨柳》,去年起就在京中颇为盛行。” 谢青行带她一起向河畔走去,闻言回忆了片刻道,“我也听人唱起过这首曲,曲辞中仿佛有‘遥望孟津河,杨柳郁婆娑’之句,想必是于洛阳附近所作的。” 傅苒点点头,然后内心暗自肯定,看来琵琶声的来源毫无疑问正是女主苏琼月了。 由于小说里胡旋宴部分着墨不少,她都无需回忆就能想起今天大戏的发展。严格来说,除了虐心以外,这次宴会主要还是用来让女主展示才艺的。 毕竟,古早文怎么能没有一曲惊艳众人这种再经典不过的环节呢。 但即便文字里的内容早就很熟悉,可行至近处时,傅苒还是被宴会的热闹非凡小小震撼了一下。 这天春日的伊水澄碧如洗,潺潺的波纹里荡漾着金鳞一样灿烂的浮光,两岸往来的人亦如流水,溯游而下,春风四野,弥望之中俱是歌舞升平的景象。 河边则搭起了连天的五彩帷帐,帐幕内外熙熙攘攘的人潮仿佛群聚的鸟雀。其间有人在奏曲,有人在踏歌,有人饮酒作乐,有人握槊投壶为戏,高声呼喝,不绝于耳,鲜活得像一册风物长卷。 天下名都之中的无限繁华,从此间哪怕瞥见一隅,也足够浓墨重彩了。 紧接着,她就看见了谢晞容活跃的身影闪进了一顶最大最华丽的帐子,小女郎连一一打招呼的动静都格外兴高采烈。 “公主殿下,苏家阿姊,原来是你们在奏乐呀!” 4. 第 4 章 走进帐中时,远远听闻的乐声已然停止,但见一支光泽流转的青玉笛,被握在坐席上首的少女手中。 这少女衣裙金彩绚丽,尖俏的下巴微微抬着,令她的目光从他人身上扫过时,天然便带出骄矜而倨傲的神气。 桌案的另一侧则是个容颜绝世的丽人,着碧衫罗裙,膝上斜放着金饰的琵琶,余音袅袅,是前几天见过的女主苏琼月。 傅苒认出女主,便知道吹笛的人肯定是书中女主的塑料闺蜜——平原公主晏明光了。 按惯例,古早文里嫉妒女主的恶毒女配,既有开始就不和睦的,也有最初感情好过,后来却反目成仇的,平原公主就属于后面那一种。 这位公主并非皇帝的亲生女,是因父亲咸阳王权高位重,本身又极受宠,才被请封为公主。她和苏琼月也是从小相识,两个人一度感情亲如姐妹,当然,是在为了男配崔林而反目之前。 但要说早期,她对撮合男女主的确出过不少力,就比如当下的这场宴。 晏明光看见了谢青行自然是毫不意外,只在注意到他身边的傅苒时,倾身向苏琼月低声询问了几句。 听见回复后,她明显眉头微蹙,似乎稍有不快,但还是先开口道:“谢郎君来得刚巧,我与苏娘子才试过音,舞姬已然备好了。” “正是,郎君晚来不知。”席中的一个女郎附和着气氛掩口轻笑,“先头本已是排好了舞伎,没想到公主见春日晴好又起了奏乐的兴头。” “不错,听说公主的这只玉笛千金难求,当初宫宴上还得过太后陛下的称赞,今日我竟能听到此等名乐,真是有幸沾光了。” “既是因为春日,按如此说法,大家沾的便都是春光,岂不雅致!” 坐得不远的另一位年轻郎君听得几人捧场,顺势便举起自己的酒杯,一副放浪不羁的神形,“旧日洛阳名士们以曲觞流水为风雅之事,我们此时虽无流水环绕,也应当举觞才是!” “好好好——”他这样一起哄,众人顿时纷纷把盏闹腾起来。 宴上之人本就都是年岁尚轻的少年男女,场合不算正式,随意行乐而已,是以帷帐间也并未设立屏风围障一类的隔断,气氛越发热烈无拘束。 经过一番吹捧和打岔,晏明光的神色缓和不少,道:“别光拿我打趣了,眼下最得太后心意的人可不就好端端坐在这儿,琼月,你说是吧……琼月?” 苏琼月这才收回了不知不觉向心上人飘过去的眼神,脸上微露羞涩,只好用指尖拨了拨弦以作掩饰。 晏明光知道她的心思,便也不再当着他人的面继续调侃她了,拍了拍手,转而切入正题。 “好了好了,我话先说好,我和苏娘子合奏倒是不成问题,但若要配胡旋,还需要一个人来击鼓。” 这个理由可以说是早就酝酿好的。 按她们两人先前的约定,话到此处,晏明光就应该要出言让谢青行来担当这个任务了。 可偏偏有个声音比她更早一步截住了话头:“既然如此,不如我来帮阿姊击鼓吧。” 刚入座的傅苒闻声一抬眼,就这样直直望见了某个她不是太想看到的人。 又是那个病娇晏绝。 不过,可能因为今天是节假,他看起来没有像上次在谢府的时候那么仪服端正。黑发只用银冠略显随意地束了起来,身上的衣袍也是柔润的云白色,看起来清清朗朗。 远远地望过去,正是一个多情善感、青春又俊秀的少年郎君。 这时候,小郎君正笑意盈盈地接过羯鼓道:“我幼时在母后宫中就常听阿姊弹琵琶,尤记得那时候最喜欢的是《芄兰》的曲调,只是我离宫已久,好几年都不曾再听闻过了。” 苏琼月本还因为计划被扰乱而迟疑地看了看晏明光,但听到这话,仿佛记起了儿时的温情,神色也不禁跟着软化下来。 “嗯,我以前练习时弹过太多,姑母都常常说要听得不耐烦了,恐怕也唯有你这样念念不忘。” “是啊,可惜我多年来还从未有机会为阿姊伴奏过。”晏绝看着她面露犹豫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语调里甚至不多见地带了点少年讨巧的神气。 “今日有这个时机,实在难能可贵……阿姊想必不会拒绝我吧?” 席中分明宾客如云,但他的目光始终只停在了苏琼月身上,近乎是旁若无人的态度,见她总算点头,便得逞般地会心一笑,亲昵又自然。 他对正儿八经的真堂姐平原公主仿佛视若无睹,反而和苏琼月关系要更近得多。 两人谈起宫中往昔,如同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默契。 “谢公子,晞容,吃橘子吗?” 傅苒往嘴里塞了一颗酸甜的葡萄,以看好戏的心态慢悠悠剥着桌上的水果,顺便递了大半给谢家兄妹。 还没递到谢青行手里,就被谢晞容横了眼,别别扭扭地把盘子一把端走了。 从进来起,傅苒就全程围观了小病娇争风吃醋的戏码,但毫不担心,反而有点儿事不关己的轻松。 反正他现在再怎么打亲情牌也不会有成效,原著里从始至终,女主都仅仅是把他当成从小认识的弟弟而已,一点别的感情也没有——如果后来的害怕不算的话。 所以老话怎么说来着,得不到的总归得不到,又争又抢也是没有用的。 相比起来,她还是想想怎么让男女主单独见上面更重要。 宴上舞乐按次序开场,首先响起的依旧是平原公主手中那支笛子。 玉笛一道清鸣,陡然荡开了帐前的春风,舞姬足踝上系着的金铃便跟着叮铃铃地摇晃起来,青蓝交窬的裙摆应和着鼓点的节拍漾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随着音乐逐渐上扬,舞姬们倾身右旋,帔帛卷起华美的弧光。忽然间,琵琶声如珠玉一般迸裂,领舞的女子便不假思索,立即随之仰身折腰,裙裾在飞扬中泼洒出雀尾似的弧度,引发一阵喝彩。 羯鼓伴随着愈击愈烈,那舞姬却应对自如,眼看发间的红玛瑙坠子已经堪堪要扫到了草尖,她踩着鼓点,猛然又旋身而起,合上笛声将止的尾音,回首嫣然一笑。 席间顿时激起愈发热烈的欢呼,有人适时向晏明光恭维起来:“不说这设帐的锦缎值得上多少金,单是搜罗十几位善舞的胡姬便已经是难得了,公主的手笔果然不凡啊。” 上首的晏明光吹完一曲,额头已见薄汗,却满意而克制地翘起唇角,随口客套了几句:“这算得了什么,去年陛下生辰的时候我准备《鹿鸣》,可不比今日的耗神多了。” 尽管在座的人多是世家子弟,也不是随便谁都见过皇帝的,然而像她这样金枝玉叶的宗室女,提起来却像习以为常一般。 虽然看似在谦虚,但其中也不□□溢出骄傲之意。 说起来,要不是这样的性格,说不定她和女主也不至于走到决裂的地步。 傅苒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就继续认认真真地欣赏舞乐,却忽然听见一个少女惊声笑道:“李七郎,你去瞎凑什么热闹!” 闹出动静的是最开始起哄喝酒的年轻郎君,他脸上已经喝得泛红,竟自顾自站了起来:“看得够多了,我也来给你们露一手!” 他快步跳进场中,正踏在最前方的领舞旁边,几乎踩到她的裙摆。 因为此举突然,领舞明显被吓了一跳,好在她训练有素,才险险躲过了摔倒的危机。但离得最近的几个人却都毫无阻止的意思,反而笑成一片,看乐子看得津津有味。 被叫做李七郎的青年跳得自然远不如舞姬,加之褒衣博带,大概是偏好名士风流的派头,行动间飘飞的衣袂把舞步遮了大半,差点又要绊倒几个。 而且大概是喝高了的原因,他跳了没几下,立刻醉鬼的本相毕露,不知道从哪抄起一觚,居然胆子很肥地开始对晏绝劝酒:“我方才见殿下一直就没动过杯,何等胜事,怎可无酒,还当饮此杜康才是。” 但他显然想多了,晏绝不是对每个人都有对待苏琼月的态度,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瞥过来,直接把他无视了。 “……”李七郎有点挂不住脸,只好悻悻地自己干了杯。 晏明光见状这才一拍桌子,没好气道:“我办这宴可不是让你来闹事的,赶紧坐回去!” “行,行,公主都发话了,我这就回……” 摇摇晃晃的李七郎总算顺台阶下了,朝着原本的座位走回去,但因为醉酒,步子迈得歪七斜八的,被地上的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前扑倒,差点掀翻了傅苒的案桌。 好在旁边的谢青行反应更快,余光一扫,身体便已经做出动作。 他常年练军,出手迅捷,李七郎只觉被一股力道按在肩膀上,膝盖往下一压,天旋地转,瞬间直挺挺跪坐在了铺陈的氍毹上,人终于安分了。 晕乎乎的醉鬼还干笑了两声:“哈哈,多亏了谢郎君。” 谢青行镇静地松开了他,继而转头安慰道:“阿苒,你没吓到吧?” “没有没有,我在这。”傅苒却从另一侧闪了出来,向他挥了挥手。 还好她可是看过剧本的人,见到李七郎开始喝醉闹事就感觉不妙,所以在对方转身的同时飞快抄起坐席,全身而退,留给了男主充分的发挥空间。 要说惊吓,刚才的舞姬倒是真的被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393|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了,人家打个工多不容易。 当然也多亏系统不强制走原著线,否则,女配就得摆出弱柳扶风的姿态,一套丝滑小连招往男主身上靠过去,继而引得女主吃醋委屈了。 这个白莲花是真不容易当啊。 她底气不足地瞄了一眼苏琼月,却发现对方貌似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以看心上人的神色专注地盯着男主平息混乱的英姿,耳根微红,那叫一个含情脉脉。 但是很显然,女主心动了,肯定会另有人不高兴。 果不其然,晏绝眼神转冷,不着痕迹地靠近了过去,挡住了苏琼月的视线,朝她露出撒娇般的笑容:“阿姊,帐子里人多,看你脸上都闷红了,不如我陪你出去透一会气吧?” 苏琼月的双颊顿时更红了,张了张口,却不好意思和看似满脸关心的少年解释原因。 然而她还是想也不想便婉言拒绝了,“那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再自己去好了。” “……”傅苒幸灾乐祸地看了眼晏绝的脸色,忍着笑又往嘴里塞了两颗葡萄。 就说吧,心机是争不过天选的。 不过晏绝走了,她的阻碍就更少了一个。眼看女主偷瞄谢青行无数次,总算下定决心合上琵琶匣,悄无声息地向晏明光耳语了几句,平原公主立刻露出会意的笑容,打趣似地推了她一把。 “你想逛了就去吧,”晏明光略有些刻意地抬高声音,好像就是想让某人听到,“但我这会怠懒得很,可不打算陪你了。” 这也暗示得太明显了吧,傅苒精神一振,火速对完全不明白情况的谢青行扯了个离开的借口:“刚才好像吃太多了,坐着发撑,我也想出去走走。” 走出帐子,她踮起脚尖四处张望,没多久就发现一抹熟悉的青碧色从岸边闪过,隐隐约约走向了河洲。 是女主的衣服没错。 她迫不及待地拎起裙摆,急匆匆追了过去。 很好,目前都还算顺利,反正只要找到约定的地方,再随便找理由把谢青行引过去就好了。 唯一的问题是,很难说清为什么,想起那天小病娇的笑容,傅苒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不会还打着什么算盘吧? 事实证明。 人往往怕什么就来什么。 穿过树林后,她没看到苏琼月,而是被另一个人截住了。 先前离席的晏绝不知什么时候独自站在了河畔,身边柳荫浓深,修长的手指间正握着一段青翠的枝叶。 其实已经不太能算是一段了,始作俑者大概是准备把它揉成某种形状,但由于手法太过粗暴,原本柔韧的柳枝都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团纠缠的线团。 而就在她目光落上去的同时,那枝条终于不堪重负,从中间咔擦一声折断了。 他抬眼看见傅苒,唇边漫出一个嘲讽般的笑容,随即像对待垃圾一样将它随手一抛。早已饱经蹂躏的柳枝可怜巴巴地落在了泥里,傅苒不自觉心头一颤,仿佛对它的命运感同身受。 “晏……”她被突然惊吓,差点就把脑海里盘桓的名字念出来,还好音节刚卡在喉咙里就猛然惊醒,赶紧停下了脚步,“清河王殿下。” 好险好险,幸亏没叫出口。 老实说她一直觉得作者名字取得相当清奇,毕竟绝这个字用作一位皇子的名,在古代背景下好像多少有点不太吉利。不过鉴于这是篇古早小说,没取名叫“东方离”“南宫殇”就已经不错了,不能计较太多。 眼前的光影倏尔晃动了一下,少年的革靴底从柔软易折的初生绿草上踏过,脚下随之传来草叶断裂的咯吱轻响。 他竟然不慌不忙地走到了傅苒面前,遮蔽日光的阴影顺势落在她的身上,笑吟吟的模样让人心头一阵不安。 “傅姑娘,没想到会在这里碰面,真是巧遇。” 直觉告诉傅苒,这次相遇一点也不巧。 但现在,她就是想躲也躲不掉了,只好硬着头皮行礼问候:“那我们也太有缘分了,不过殿下,你有什么事吗?” 晏绝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神情倒是称得上和善,却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我自然无事,倒是你行色匆匆,难道是有什么急着要做的?” “没有,”她当然不敢说出真实原因,“我只是觉得河边空气真好,出来散个步而已。” “是吗?看来我们不谋而合,我也正清闲得很,不如陪你一起散散步。” 我又不是女主,你哪来的这么多闲工夫……! 傅苒内心发出一阵尖锐爆鸣,表面上却敢怒不敢言,只能被强行带着拐了个弯,朝苏琼月消失的反方向绕了回去。 5. 第 5 章 三月伊河畔,春山晴,水沼暖,日光映照,树荫清凉。 洼泽里长满了鲜绿的蒲草,水上是连成片的红蓼,两岸浮云般的桃李杏花绵延至远天尽处,一眼望不到末梢。 沿岸而行时,长长的一带里垂柳婆娑,柳树枝像是碧绿的丝绦,千条万缕,如织丝一般勾勒出风的形状,绵绵垂落在游人的发尾指间。 可惜傅苒此时哪还有半点注意力分给柳色,一直提心吊胆地等着小病娇发难。 但他却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到傅苒的警惕一样,语气很随意地开启了闲谈。 “那日在府上,我似乎听谢将军说过你是青州人氏。正巧我对青州颇有兴趣,不知傅姑娘家在何处郡县?” 问得还算正常,傅苒直接把系统介绍分毫不改地重复了一遍:“我是琅琊郡即丘县人。” 晏绝闻言眸光微微一动,但声音依然冷静:“琅琊与洛阳恐怕有千里之遥,你孑然一身远行至此,家中难道竟无人相伴,何以独自寄居于谢府?” 就说他怎么这么闲,原来是查户口本来了。 找到了来由的傅苒松了口气,搬出女配那写满了惹人怜惜的身世:“实不相瞒,家父母当初本是在即丘邻近乡县间行医,但在去岁的战乱中,双亲已经不幸罹难。所以,我在世上其实早已无亲眷家人。” 虽说父母双亡柔弱孤女的故事有点儿老套,但能用就行,谁让系统给的就是这么个破剧本。 问她有什么用,她也不想啊。 “……实在令人惋惜。”他的神色中流露出一丝令人看不出真假的遗憾,随即道,“如此说来,既是出身于岐黄世家,想必姑娘医术颇佳。” “啊?也就一般吧。”话题跳得太快,傅苒差点没反应过来。 论理说原身的医术可能确实颇佳过,但问题是对于医学,除了系统在新手养成期补课的那部分以外,据她所知她一无所知。 她不由得忐忑地低下了头,好在看起来倒有几分像少女的腼腆羞怯:“呃,家父母在世时,的确深通医术,但我,这个……学艺不精……” 少年漆黑的眸子凝视她的脸,片刻,忽地露出了一个莫测的笑容:“不必自谦,我的僚属中亦有几个昔日的琅琊人氏,说不准会对姑娘家人的事迹有所耳闻。” 他的语气里尚且听不出端倪,然而话锋却忽然一转,险些把她吓出了心肌梗塞。 “不过,我现在倒是更好奇另一件事。傅姑娘的言谈口音可与我所知的青州琅琊人截然不同,不知同为一地,为何会有如此差异?” 晏绝脸上浮现出饶有兴致般的神情:“或者说,你并非真正出于琅琊郡?或者,方才言语之中在哪里有所欺瞒?” 仿佛轻巧的疑问,就像郁郁柔柔的繁花隐没在阴影里。然而只有触手才知,底下是一丛令人生畏的毒刺。 傅苒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他可实在问对人了,因为这个她是真不知道。 毕竟女配在原著里的戏份基本都是为了虐女主而存在的,个人背景本来就模糊,除了系统给的初始信息之外,她了解的甚至不比男主多。 但输人也不能输阵,慌乱之下,傅苒反而念头飞转,慢慢地停住了步伐,强行挤出了几分黯然神伤:“殿下,不是我有意隐瞒,只不过青州过去历经了太多战乱,我也仿佛记得幼年时,曾经随父母颠沛流离,终日居无定所。” 林阴间日光影影绰绰,照在她眉眼间,一双眼像是天然含着朦胧的水雾,垂下就带出十二分的柔弱可怜。 “所以家父母祖上或许并非琅琊郡人,可是当时年纪太小,即使当真如此,我也确实记不清楚自己祖籍何处了。” 尽管她看起来应对还算镇定,实际上心里却已经慌得一匹。好在原文设定里青徐两州属于南北交战前沿,尤其这两年归而复叛后,民众多有流散,且齐朝还没来得及重新造籍,人员身份应该很难去考究。 不然伪造身份可是大问题,肯定随便就被拆穿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 傅苒憋得快内伤了,不知道他到底还准备试探什么,而且关键是,关于女配的问题她基本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也不能怪她,穿的就是工具人,提供的信息又有限,除了原著摆在明面上的部分以外,其他都要她自己探索,系统根本半点作用也没有。 然而出乎意料,晏绝也随着她脚步渐缓,旋即不经意地轻轻笑了起来。 “傅姑娘,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的眼神如有深意,脸上却是笑吟吟的,仿佛只是开了个略带捉弄意味而又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刹那间,刚才那种山雨欲来的低沉气氛一扫而空,好似她单方面的错觉。 就像少年人无意觉察到自己恶作剧的过分,这才不慌不忙地安抚起来,“你说的我当然都相信,何必这么认真。只不过是刚巧碰面,寒暄几句罢了。” ……怎么态度转这么快,刚刚不是还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吗? 你们病娇都是这么阴晴不定变幻莫测的? 傅苒诧异地抬起头,眼前人满脸写着无辜,神色里看不出一丝痕迹。像是云散雨已收,风暴都被掩埋在幽深的水面下,惟余表面风平浪静的微微涟漪。 可她却从那水中读出了一层阴翳,是明晃晃的,但令人捉不着尾巴,仿佛一种冰冷的嘲弄。 信他个鬼,绝对是故意的! 傅苒心里蓦然升起一股被人戏耍的不服气,瞪了他几秒钟,也露出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语气加上了几分刻意。 “我没机会和殿下这样尊贵非凡的人打过交道,倒是不知道,殿下平时连寒暄也要这么无礼地质疑别人,还真是对不住了啊。” 她一共就见了晏绝两次,两次都是被他逼问,就算软柿子也要有脾气的。 内心的小火苗一时间蹭蹭蹭地升了起来:来啊,阴阳啊,看谁阴阳得过谁。 晏绝迎着树木间投下的丛丛光束,视线从她的脸上扫过。 那双水雾氤氲的眸子竟难得地被薄怒点燃了,显得格外生动而明亮,仿佛黑夜中熠熠的星火。 他像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而感到意兴盎然,突然倾身朝她靠近了几分。 傅苒猛地一惊,差点往后弹射出去,好险没把“你要干什么!”质问出口。 然而,少年的手指却令人意外地掠过了她的脸颊,柔柔地拂起了一枝快擦到她颊边的柳条。 “恐怕是傅姑娘自己太过多心了。” 他轻飘飘地在她耳畔说,“但无妨,我不介意你的冒犯。” 傅苒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句不介意是回复她阴阳怪气的道歉。 她的小火苗刚升到一半,就莫名其妙地熄了回去。倒不是因为忽然消了气,而是总觉得有点古怪,还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诡异感。 不是,怎么他看起来心情甚至更好了,是幻觉吗? 但她还没能想明白,思绪就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清河王殿下,阿苒?” 谢天谢地,傅苒一抬头,就见到了不远处帷帐的影子,和熟悉而可靠的一张脸。 原来他们走了半天,竟然又重新转回到先前的位置了。 “谢公子!” 她如蒙大赦,顾不上晏绝的脸色,转身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谢青行后面,这才仗势冒出头瞥了他一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394|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然而晏绝的动作已经收了回去,面对着两人神色如常,半点没有理亏心虚的模样。 也对,她总不可能拿他质问的问题和谢青行告状,那就显得太小题大做了。 “晞容方才看得困了,闹着要去找二郎他们放风筝,我便也离开了。”谢青行有些不解地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抚,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了?你们为何会正巧碰上?” 哪里巧了,晏绝肯定就是特意来堵她的。 可惜的是她压根没有证据,更不敢暴露自己偷偷追踪女主的事。 “也不算正巧,是……”她灵机一动,“我看清河王殿下一个人站在河边,就找他讨教怎么编柳枝花环呢。” 河边的柳树的确生得茂密,谢青行不由好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你讨教得如何?” “挺好呀,我很厉害的。” 比某人强多了,起码她不会因为自己编得一团糟就恼羞成怒把东西咔擦折了。 话都说这里,反正盘问是肯定进行不下去了,她暗戳戳给晏绝甩了个眼刀:他怎么还赖着不走? 少年冷眼看着她的举动,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弧度。 她好像全然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就像一只借着老虎的势头,来掩饰自己瑟瑟发抖的本质的狐狸。 “可惜我倒不知道傅姑娘究竟学到了什么,不如让我也见识一下?”他并未急着离开,反而慢条斯理地折下刚才落在傅苒脸颊边的柳枝,戏谑地递到了她眼前,一幅诚心讨教的态度。 这人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傅苒刚平息下去的小火苗又差点死灰复燃,好在她也不是空口说大话,索性顺势一把接了过来。 她心里憋着气,手上动作飞快,几下就编出了个整齐的成品,做完自顾自先给谢青行展示:“我就说我手工很好的吧?” “是啊,做得很好,很漂亮。”谢青行从来不吝于夸赞。 以免又被刁难,这次在晏绝开口之前,傅苒就先发制人地拽过了他的左腕,动作飞快地把柳环往上面一套,居然恰好合适。 “那正好,殿下别客气,这个就送给你了。” 这下连谢青行都略有些讶然,随后是欲言又止:“阿苒,这恐怕……” 晏绝的表情更是风云变幻,过了半晌,才归结于一声匪夷所思般的冷笑:“傅姑娘,没有人教过你上巳赠礼是什么样的含义吗?” “没有啊,殿下都已经知道了,我又不是京城人,哪里会清楚你们的礼节。”傅苒满脸真诚,“难道你们这里,就连送个礼物也不对了?”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小郎君衣着华贵,所佩琳琅珠玉,和这个朴素的柳叶手环一点也不相称。 但她经过一番拷问,演技反倒超常发挥,加上有情绪,便仗着谢青行的势,委委屈屈、茶里茶气地说: “我只知道礼轻情意重,好歹也是心意,殿下不会把我的心意扔了吧,那我就要伤心得没脸见人了。” “……” “怎么会?”少年脸上挂着笑容,目光却冷淡,“傅姑娘言重了。” 他长睫微敛,终于略带几分讥诮地审视着她浮于表面的演戏。 来历不清,谎话连篇,充满疑点,但有一件事倒说得很对。 就算换上时行的盛装,她看起来也完全不同于洛阳城里娴雅的高门贵女。她面容稚气,颊上是脆弱的冷白,像是芳泽兰草上新鲜的晨露,不知不觉间,凉意就深重得沁人肺腑。 和那些热烈的、喧嚣的、来来去去的富贵烟云,丝毫也不相关。 不论她是从何处来,又是为何而来。 都绝不属于这里。 6. 第 6 章 伊河西岸,经阙塞山流下的水边,正充斥着许多嘈杂的讨论声。 “弓如满月,好俊的身手!” “哎呦,真可惜,就差那么一点了。” 河岸的地势很是开阔,许多柳树枝上都被系上了色彩鲜明的碎布,上方削去外皮,露出里面的少许白芯。这是北方射柳的旧俗,持弓者要以箭矢射中露白处,柳枝断落才算成功得筹。 人群中间亦有身穿灰色衣衫,作僮仆打扮的人正捡起地上被射断的柳条,放在了旁边记数的地方,一群好事者纷纷拥拥地围绕着中心持弓箭的鼓掌叫好。 不远处,一个名为梁巡礼的中年男子笑着负手而立,神态甚是愉快。 他刚升任御史不久,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便趁着上巳的好意头,为家族中的后辈子侄们开了场射柳的比试。见场中为首的身影得意洋洋地将断枝抛向记数处,他朗声笑道:“十一郎已拿下三筹,可还有……” 梁巡礼正捻着胡须点评族中子弟的箭法,忽见不知道谁射出的一支铁箭失了准头,竟然直直往河边而去了。 “快去看看。”他立刻警醒,迅速抬手止住了众人,“不要伤了过路的人。” 候场的家仆听命去查看情况,很快发现那铁箭钉在离河滩不远的地面上,旁边站着一个云白色衣袍的秀美少年。 “实在抱歉,郎君可曾伤着?” 家仆先出了声询问,随后恭谨地半低着头打量对方,视线扫过精致的衣身布料,看见他腰间蹀躞带上双螭相缠的带扣,不由得吃了一惊。 当下不敢怠慢,立刻小跑着折返,向望着这边的梁巡礼禀报:“郎主,似是位贵人,仆不敢擅作主张。” 听到如此回话,出于谨慎考虑,梁巡礼不由得打消了叫后辈去询问的念头,亲自走了上去。 树下的少年神色悠闲,正俯身拨弄着箭簇,虽然只是孤身一人,却明显气度不凡。交错的光影中,他精致而柔和的侧脸被割裂成明和暗的两色。 的确是位贵人。 梁巡礼眼底霎时精光一闪,抬手整了整身上的常服:“竟是清河王殿下在此游春,梁某治家不严,不慎冒犯殿下了,还望见谅。” “是我自己没带侍从,只不过随便走走,刚巧碰上,没什么冒犯的。” 晏绝从容地转头望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笑了笑:“梁御史不必太客气。” 尽管清河王看起来没有把这个小问题放在心上,但梁巡礼也未敢全然当真,当着对方的面斥责了自家子侄几句,随后以赔罪为由,邀请晏绝一同往设席的地方走。 其实他和清河王打交道极少,碰面纯属偶然,本来没什么好谈的,但说来也是刚巧,他这会还真是有件事需要旁敲侧击一下。 不过都是混迹朝堂的人精,梁巡礼不急着直入主题,反而面上带了些打趣的神色,看向少年手上的一抹新鲜的绿色。 “清河王殿下似乎也正到了要考虑婚事的时候了。若是心有属意之人,只怕要及时向太后禀明才好,否则若是佳人另许,便不免遗憾了。” 他身为御史,自认眼光颇为刁钻,一眼就看出清河王手上的柳叶编环必定是女子所赠,所以才有这一番调侃。 要知道上巳节可不是普通的日子,如《诗》颂言,“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自古以来便是有情人相会的时候。 在这时节以柳为礼,若说不是有意,连他都不信。 不过晏绝却并未接口,因为当着梁巡礼的面,不好把东西怎么处理,只是让垂下的衣袖略微遮住了它。 柳枝坠在手腕上,带来轻微的沁凉,是河边水汽那种令人不悦的潮润。 他低头看了一眼,但脸上没有什么被打趣后的羞窘之意,反倒不着痕迹地把自己从言语中摘了出去:“梁御史见微知著,的确洞察力非凡,不愧是皇兄时常夸赞的能臣。” 夸赞不过是一笔带过的场面话,梁巡礼自然识趣得很,没把这样的辞令当真,只惯例自谦了几句,然后借机闲谈了起来。 “殿下可还记得相州刺史赵筑的案子?闹出了这样一桩大案,御史台现在也是忙碌得很呐。”梁巡礼说着说着叹息一声。 开春以来,他和同僚们耗费精力最多的无疑就是这件事了。 赵筑的行为甚至还不是督查查出来的,而是被人检举,一一列罪,可谓丑闻。 当时皇帝听闻后便大怒,当场要求御史台和廷尉立刻审理案件,并让身为丞相的咸阳王负责此事,严令各方务必要彻查清楚。 当然,像这样的案件,于御史台来说实属常见,尽管严重,但也就是公事公办。 可这回有一样异常,那就是主导审查的咸阳王在私下里会见了他。 咸阳王与先帝亲近,早早封王,一直身居高位不说,作为叔父也深得当今皇帝的重用。而梁巡礼本人在太后初临朝时不甚得志,直到皇帝开始理政后才逐步被提拔,资历称不上深厚,与咸阳王素无交谊,所以感到十分奇怪。 更让他心生警觉的是,初次会面之中,咸阳王就似乎在向他暗示,皇帝的“彻查”实际上另有深意。 但话不能偏听一头,何况梁巡礼对他的暗示惊疑不定,所以准备多方探探意思。没想到想瞌睡就来枕头,今天刚巧碰上了清河王。 要知道清河王虽然年少,但是皇帝的亲弟弟,在宗室诸王中也属于最有实权的几人之一。况且他同样在太后宫中长大,若论对帝王的了解,恐怕极少有人能胜过。是以上巳一遇,对梁巡礼而言实在是意外的惊喜。 然而晏绝却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反问他:“那梁御史对这件事是如何看待的?” 既然是有求于人,梁巡礼也就不再继续卖关子了,谨慎而克制地谈了几句自己的看法。 他家境不显,能爬到现在的位置,除了能力以外,政治嗅觉自然也是不差的,心里自然清楚,赵筑只是个筏子,皇帝真正想查的另有其人。 有意愿也有能力,而且还和赵筑交好的,除了南部尚书李谌别无他人。当然,兄弟之间同气连枝,其中肯定还少不了李谌那个好弟弟,中书令李怿的影响。 要说包庇的事情可大可小,要是往轻了算,多半是给李家兄弟定成个渎职之罪,然后革职罚俸了事。 而且鉴于他们一贯受器重,说不准没过多久就又升回来了。 可这件事里最让人犯难的,无疑是皇帝的意思。 把事情整得如此大张旗鼓,总不能就为了敲打一下。但若不是敲打,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或者说,查,究竟需要查到哪一步? 梁巡礼还在酝酿着如何试探,便忽然听晏绝道:“我常听人夸赞梁御史书读万卷,博览古今,精通于经书史籍,可曾知晓秦人嫪毐之事?” 这话里的意思就太过尖锐了。 饶是梁巡礼已有心理准备,脸上也不由得些微变色。 嫪毐是谁?秦皇之生母赵太后的男宠。不仅与太后私通令之有孕,混淆了皇家血脉,甚至还自称皇帝假父,妄想图谋大权,以至于祸乱国家。 “这,莫非……” 梁巡礼终于想起了隐隐听说过的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迟疑着没敢说出口,心中却明镜一样。 李怿和太后,难不成、难不成竟然是——他如同拨云见日般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皇帝之所以要对付中书令李怿,根本就不是为了他滥用职权,也未必真的在乎什么枉法徇私。 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李怿是太后的情人! 想到这一点,梁巡礼的神色变化简直可以用大起大落来形容,想到后续,他尽可能冷静下来道:“既是这样,请恕我多问一句,嫪毐其人,殿下以为该当何罪?” 嫪毐死于造反,若依他来看,李家人再借十个胆子也是不敢造反的,可皇帝的心思不好说。 “浸益骄奢,恣肆不臣。” 晏绝含笑看了他一眼,“梁御史饱读史书,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评断。” 话不在多,梁巡礼心中重重一沉,彻底明白了意思。 不管李家人有没有谋反的胆量,只要君主想要这个罪名,总有办法安上去,由不得他们。 反正弄权结党这种事情,一样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当然也够得上藐视皇权的程度,若是再有别的人证物证加以辅助,说不准就能给他扣上一顶谋逆不轨的帽子。渎职不好说,但谋逆之罪,够灭他家满门的了。 思虑到这里,梁巡礼忽然默默出了身冷汗。 此局比他一开始所想的更为险峻啊。陛下分明是项庄舞剑,意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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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见到她的时候,他的眼神中仿佛隐约闪过一丝讶异。 但苏琼月没有注意到这点细微的神色变化,她紧张得厉害,只觉得心怦怦直跳,好半天才总算组织起了语言,好让自己在开头显得稍微矜持一点:“我,我在这里观赏桃花,郎君来此何事?” 谢青行不过一讶之后,很快便收敛起了情绪,微微笑道:“说来倒是和苏娘子有关。” 苏琼月差点就要忍不住说出一句“我也在等你”,还好心中涌起的赧然制止了悸动,只剩下满眼期待看着他。 然而,谢青行很快就解释清楚了原因:“多亏苏娘子邀请我们来赴宴,阿苒说很喜欢方才的胡旋,只是怜惜舞者受了惊吓,想赠些东西给她,但俗物又怕惹人耳目,所以托我来这里取几枝桃花放在面上作装点。” 其实只要细想,便会发现这个借口稍显拙劣,奈何傅苒说得满脸为难,一副眼巴巴的模样盯着他,看起来格外纯良。 反正在谢青行这里,自家堂妹想一出是一出的事迹更多,所以没有什么可深究的,左右不过是帮忙折个花而已。 “原来……是这样吗?”苏琼月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她满心欢喜,却得到了这样的答复,只觉谢青行好像根本没有把他们的约定放在心上,心底不由得如风起涟漪般层层漫上了委屈的情绪。 委屈变成了恼怒,下意识就要对他发脾气,但想到上次得到的态度,心头一阵翻涌,怒气立刻被潮水般的慌张和无措淹没了。 苏琼月的性格和外表几乎截然相反,她是个极其容易患得患失的人。 只要遭到了一点冷遇,就会开始畏怯和反省自己。 就在这顷刻间,她便已经回想过两人曾经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不断怀疑自己究竟是在哪个节点自作多情了。 当然,谢青行一直对她很好,在宫廷的年少岁月里,他也同样为她折过花,擦过泪,违过矩,甚至于担过责罚,但那份暧昧不明的情愫,即便是她,也从未鼓起勇气真正宣之于口。 可是如果,一切只是她想得太多,而他其实根本不喜欢她呢? 7. 第 7 章 谢青行摘下了两三段开得繁盛的花枝,正打算告别,却听见了轻轻的啜泣声。 转过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他好半天才迟疑道:“苏娘子,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不适吗?” 谢青行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把她惹哭了,而苏琼月自顾自一边流眼泪一边想,他总是对她很好。 虽然拒绝了她,但还是这样好;虽然他什么都好,但依旧不喜欢她。 她就这么完成了思想闭环,哭得更伤心了。 谢青行只得先将花枝搁在旁边,掏出了一块洁净的帕巾递过去,耐心等着她慢慢擦眼泪。 苏琼月低着头,哭得抽抽噎噎的,看起来难过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一时竟心软地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但很快自嘲一笑,心道必然只是错觉罢了。 待少女的情绪平复下来,他才缓和了语气安慰:“别哭了,有什么伤心的事,说出来也许会好些。” “我能有什么事情……” 苏琼月的声音还带了点抽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样?是不是因为我没能及时去看你,所以你才生气了?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受伤了,当时我在瑶光寺日日礼佛,每天都许愿……” 谢青行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表示出倾听的态度:“许愿什么?” 然而她被这么一问,竟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眼眶迅速地又红了起来:“我在佛前求的是什么,别人也就算了,谢将军怎么会不知道!” “……”谢青行只能无奈地想,这话是从何说起,他难道应该知道? 苏琼月却当真是满心的委屈。 她所求的还能是什么,不过是盼望他平安而已。 没有人比她更害怕他出征了,因为她的亲生父亲,就是死在遥远北方的战场上。 那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姑母会当上皇太后,童年的记忆里,父亲只是怀朔镇上的一个低级武官,遇到柔然滋扰边境时,他就得穿着已经破旧的甲胄上战场。 父亲的离开,就和谢青行一样,常常没有预兆,没有归期,没有音讯,而当时她和母亲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等待。 漫长的等待里,母亲或许会抱着新缝补的衣裳,突然哭起来,又或许会急躁地找原因骂她,接着骂到她父亲,最后恨恨地埋怨,“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事后她明白,这句话不是真心的诅咒,只不过是妇人受不了等待的一种怨气宣泄而已。但坏的预兆往往灵验,有一次,父亲离开了家,便再也没有回来。 然后,就是母亲的改嫁,她被伯父家收养,但没多久,对怀朔边民而言几乎遥不可及的京城传来了消息:皇帝驾崩,她从未谋面的姑母已当上了皇太后,伯父也跟着加官进爵,入朝重用。 于是,苏琼月此生第一次离开怀朔,走进了繁华的名都洛阳。在皇宫华丽的垂帘间,高高的台阶上,见到了她幼年时期所能想象到的最高贵威严、令人仰望的一个女子,而这女子竟然是她的姑母。 像一个被天降好运砸中的人,最初的惊喜之后,就是内心暴露出来的自卑和惶恐。 她刚到姑母身边,因为身份和外貌得到过数不尽的关注。但那些人很快发现,她不通文理,不会礼仪,不识字,甚至连说话也是偏远地方的口音。 有一次,姑母在宫里设宴,让她去和年龄相仿的世家小娘子们逛园子,其中某个女孩向她搭话。她当时受宠若惊,立刻怯怯地回答了,女孩却当着众人的面露出令人尴尬的神色。 “娘子说话怎么这样古怪,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众人便纷纷笑了起来,而她窘迫至极,低着头匆匆找个借口走开,还没走到姑母的住处,就忍不住在园林山石的角落里窝成一团,哭湿了衣衫。 那是她最初遇见谢青行的地方。 当时她只顾着自己难过,没发现一块大石相隔之处,还有个陌生的清俊少年。 他大概是想等她哭完自己走,以免两人撞见,却因为帮她支开来查看情况的宫人而暴露了行踪。 其实苏琼月虽然有美人的名声,可是在他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往往很狼狈,根本没有什么光彩靓丽的时候。比如初见那天,她哭得稀里哗啦,又兼之惊慌失措,脸上和身上都乱糟糟的,别说气质仪态和风度,连平时能装点一下门面的美貌也半分都看不出来了。 少年有种和嘲笑她的人们相似的高雅气质。不同的是,他既没有看不起她,也没有试图打听她为什么哭成这样,只是无声递给她手帕,让她擦去颊边被风吹凉的眼泪。然后他坐回山石后的原位置,背过身,静静等着她继续宣泄情绪。 从那一天起,总是如此。 他让人感觉到安定,感到风歇雨停,万籁宁静。 可是苏琼月丝毫没有想过,当他有朝一日不再做这个永远陪伴着她的人时,她又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傅苒在相距一段河流的水边暗暗观察花林里的情况。 就算她已经快迈到了河边上,对岸的具体情况依然看得不是太清楚,但至少能望见两人的距离相当接近,仿佛很是亲密。 看起来不错嘛,应该大有进展。 她满意地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准备打道回府,寻机替小情侣的私会打一下掩护。然而遽然间,身后有道充满怀疑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傅苒被猛然吓了一跳,刚转回身,眼前出现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竟然是谢晞容。 小女郎满脸提防之色,很不高兴似地睨着她,像是怕她掩盖什么,谢晞容甚至不等回答,就蹬蹬两步上前越过了她,自顾自观望刚才傅苒所看的景象。 此时,谢青行和苏琼月的身影已经被花簇隐隐盖住,看不清神态。但身上的衣衫,依然明显地昭示出两人的身份。 傅苒还没来得及阻止一下,她就倒吸一口凉气,蓦然捂住了嘴,本就圆溜溜的眼睛这会更是睁得滚圆,不可思议般地看着她。 “你竟然,竟然在此偷窥我堂兄和苏……你,你真是不知廉耻!” 有没有一种可能。 其实真正的谢苏头号cp粉就在你的面前。 但谢晞容明显大为震撼,一点也没有要听她辩解的意思,当即气急败坏地跺脚:“堂兄待你那么好,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不对,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等着,我肯定要向伯母告发此事!” 她越说越怒气冲冲,看也不看傅苒一眼,立刻转了身就要去告状。 “等等,小心!” “你干什么别碰我——啊!” 谢晞容下意识躲开了想要扶她的傅苒,往旁边迈开一步,但突然间,脚下猛地向前一滑,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 不出所料,在河水四溅的动静后,她半边身体都摔在了水里。 “……”谢晞容呆住了。 因为到处都又湿又滑,倒是不怎么疼,就是很震惊,而且很丢脸。 岸上的傅苒无可奈何地维持着想拽住她的姿势:“这里到处都是被河水浸透了的湿泥,得踩在石头上才能站稳,我应该提醒你的……” 小女郎就这么呆若木鸡地凝滞了,脸色涨得越来越红。 半晌,她忽然用袖子擦了擦被溅了一脸的水,抬头瞪着她,凶巴巴的:“那你愣着干什么,还不扶我起来!” 傅苒看着她犹豫两秒,还是俯身伸出了手,但也悄悄用力抓住了旁边的树枝。 她倒不是不想扶,只是感觉谢晞容演技太拙劣,那点不怀好意的心思都快写脸上了,很难不想起愚人节里磨刀霍霍的同学们。 可谢晞容心里比她更虚,见她伸手,不及细想,立刻急切地紧紧握住,随即猝不及防向后大力一扯。 谢小娘子的思维很纯粹,那就是既然已经丢脸了,就不能只有她一个人丢脸。 然而,因为傅苒牢牢拽住了结实的枝桠,她手上又沾了泥水,是以这气势汹汹的一拉直接滑脱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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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娘子不喜人群纷扰,特意选了此处以观河景,只是水声喧哗,故而方才未曾听见娘子的脚步声,不知小娘子可有何事?” 一番话说得顺畅且滴水不漏,既解释了在这里的正当原因,也摘干净了自身,表现出一副我们刚才什么都没听到的姿态。 显然,对方是个非常伶俐的人。 不过傅苒本来也不是为找麻烦而来,想到谢晞容恐怕还湿着衣服,于是顺台阶就下了:“抱歉,我也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只是想借样东西而已。” 婢女似是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 “白蘋,”亭子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让这位娘子先进来。” 婢女话音顿止,顺从地依言让开道路,露出了被挡住的亭中身影。朱漆的梁柱阑干间,先是天水碧色的裙裾,视线向上而去,才见到一个姿仪端秀的年轻女郎,正恬静地敛衽致意,向傅苒微微一笑。 “相逢不识面,岂不失礼?” 女郎比她想的还要更善解人意,都不用傅苒酝酿一下说辞,就领会了她的意思,向立在身后的婢女道:“方才的话我已听见了,青荷,把我的氅衣拿给这位娘子吧。” “河边水凛风急,虽是春时好景,却可惜不胜清寒。我观姑娘衣裳确是有些单薄,若不介意,这里原本多余备了件氅衣,或许可解一时之急。” 女郎解释的语调轻缓,言谈中,便从侍婢手中接过大氅,亲手交到傅苒手中。 她处事分寸极佳,虽然并没有透露自己知不知道刚才的事情,但又仿佛隐晦表达了这一点。 反正帮忙就已经很好了,傅苒接过厚暖的鹤氅,先是认真地谢过了她,然后又想起什么:“娘子的好心,我必定会转告家人的,不过……我到时候该怎么归还衣物才好?”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介怀。”女郎对上她的双眼,目光柔和。 “若是实在要还,只需寻内城西面崔家宅邸,说是二娘子之物即可。” 8. 第 8 章 谢晞容从踏上回府的路,就不断对傅苒怒目而视,但进了门后,却忍住了没说出偷看的事,只是越想越气,又转过头重重瞪了她一眼。 “你别以为这件事过去了,要不是为了表兄,我才不——阿嚏!!” 傅苒:“……好好好,你回去记得喝碗姜汤,别受寒了。” 然而第二天,谢府便有下人说起小娘子因为贪玩着了凉,被母亲陶氏勒令卧床休息的事。 由于事关长兄名誉,任由陶氏问了半天,谢晞容居然都忍住了没告状,只不情不愿地说傅苒帮她借了崔家娘子的衣物,让母亲帮忙还回去。 “崔家二娘子?晞容上巳节碰见她了?” 东郡公夫人刘氏端坐案后,听自家妯娌絮叨了半天女儿的不省心,终于从话里捕捉到这个名字,回忆和崔家的往来。 刘夫人主理府上一应事务,和别家人情联络大多都要经过她。 因为谢府规模不小,但人口相对其他权贵人家来说略简单。谢老太公夫妇都已驾鹤西去,目前常住在家的就只有两房,即东郡公谢易和其三弟谢运,其余两个兄弟都在外任职。 谢运官职不高,远比不上兄长,夫妇两人又都不爱麻烦,所以府里既没有各房矛盾,也没有管家权纠纷,大小事几乎全由刘夫人做主。 陶氏道:“她倒没碰见,说是青行的义妹碰见了,向人家借了件衣服。” 刘夫人已经从刚才的叙述里知晓了那天的事,饮了口热茶方问:“晞容不肯说为什么落水?” “别说了,她一提到这个就支支吾吾的,”陶氏压低了声音,身体凑得更近了些,“这话我也就私下同你说说,我看,她好像不大喜欢青行的义妹,但我问她落水是不是因为那姑娘,她又说不算,弄不清怎么回事。” 闻言,刘夫人这才缓缓放下瓷杯,沉吟了片刻。 她因少时操劳而落下过病根,身子骨向来不大好,上巳之前就有些不适,为避免再吹凉风,便索性没去踏春,所以是听陶氏抱怨后才知道此事。 不过刘夫人到底是看着谢晞容长大的,知道她脾气虽有些任性,但大事上拎得清。既然她坚持不肯说原因,那多半是牵涉到了需要讳言之事,想必多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刘夫人拍了拍陶氏的手,宽慰了两句。 “如此说来,崔二娘子是一片好心,而且崔家门风清正,她定然不会在外传扬什么,衣裳我命人备礼一并送还给崔家就好了。” 陶氏先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而后犹豫着清了清嗓子,终究没憋住一颗想打探八卦的心:“既然都说起了,我多嘴问一句,青行那个……到底怎么回事?” 认干亲这种事,实在让人很难不遐想,她早就暗自好奇了,只是碍着长辈的面子,说出来未免有拿小辈嚼舌根的嫌疑。 好在刘夫人知道陶氏心地不坏,只是嘴碎罢了,平淡道:“她于青行有救命之恩,仅此而已,旁的你知道,我是不好说太多的。” “哦,也是,也是。”陶氏听了这句,便知趣地打住了话头。 言外之意她也懂,刘夫人虽然是如今的当家主母,但却是续弦,而谢青行是原配的儿子,继母嫁进来时,他年纪都已经十余岁了。 虽然两人彼此以礼相待,但因为谢青行已故的生身母亲,到底有层隔阂,关系也始终算不上亲密,所以,向刘夫人问这话是不太方便。 陶氏赶紧找了个台阶,把先前的话题圆过去:“青行从小是个闷葫芦,何况他们年轻人的想法,最难猜不过了。” “是啊。”刘夫人面上也一笑揭过。 虽是不便提起,但对于陶氏好奇的部分,其实谢青行的确解释过,是因为傅苒的父母都已离世,要是放任一个弱女子继续独居于战乱之地,总归让人于心不安。 东郡公谢易本就是个极其看重情义的人,知晓缘由之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认义妹这事,刘夫人当然也无不可的理由。 但老实说,除却这一层关系以外,她对傅苒的记忆不深,只记着是个纤弱而秀气的小姑娘,并非一眼就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那种人。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女孩似乎是个极大的变数。 即便不能对陶氏言说,于她的私心……自然是偏爱苏家人的。 她嫁给东郡公之前,和当今太后曾同为宫女,情如姐妹,若不然,苏琼月也很难一而再再而三地借着探访她的名义来谢家拜会。 然而私心归私心,命中的因缘际会,谁能说得准呢?就算是她自己,何曾又料到了今天。 刘夫人用帕子点了点茶水的湿痕,照旧平常地吩咐侍立在两旁的婢子。 “备礼,给崔家送去吧。” * 谢府书房里,傅苒正捧着一本从书架顶上随便找出的地理志翻看。 说到这个状况的起因,还是她平时在府里闲得太无聊,所以主动向谢青行申请了书房的借阅权限。他对此倒是很赞成没错,但傅苒很快就发现,男主估计是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 因为除了少数经史典籍以外,他的藏书里压根找不到几本文艺作品,放眼望去,内容不是兵书就是地理人俗、风物百工等方面的著述。 毫无水分,全是干货,就是有点太干了。 好在她兴趣还算广泛,当年连郎道的物理十卷都陪朋友生啃过,所以也能接受,只是得对照着墙上的禹贡九州图,试图弄清楚书里那一大堆河流城县的方位。 可惜傅苒理论尚佳,但实用的方向感相当渺茫,看了半天还是觉得乱糟糟的,于是转过身,准备从附近的书架里找几本其他书来参考。 一回头,视线对上了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人影。 “!谢公子?”她下意识噔噔后退,直到看清了人才放下心来。 “只是见你太过入神,就没有出声打扰。” 谢青行见她行动惊慌,还险些撞翻了身后盛着香花的瓷瓶,无奈道,“怎么吓成这样?又不是在作贼。” 这倒不至于,单纯是因为最近谢青行回来得实在太少,导致名义上是他的书室,眼看着都快要被她一个人占据了…… 傅苒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把手中的书合了起来:“谢公子来书房是有什么要事吗?” 谢青行向她展了展手中纸张的一角:“我明日不当值,恰好府上又收到了一位友人的手函,所以来给他回信。” 他因为战功和天子信任,已经升任为侍中、殿中尚书,负有掌宫内兵马以及典宫殿禁卫的职责,要是有临时任务委派,便经常会直接夜宿于宫廷,导致在家的时间比以前大为减少。 所以从上巳之后,傅苒见到他的机会也不多。 为了表示自己的弥补之意,她殷勤地给他铺开信纸又磨起了墨,顺便关心道:“天色这么晚了,回信要是不着急的话,不如明天再写吧。” 谢青行耐心解释:“这封信是从青州托人捎来的,路途遥远,单是传信便要在路上耗好几日,还是早些回复为好。” “也是哦,对了,说到青州——”傅苒忽然被这句话提醒了,“之前公子说过的流民安置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本来就是从青州而来,知道那边由于战乱的缘故,有许多人已经无地可居。谢青行已经写过一份奏章向皇帝禀报这件事,现在他病休结束,朝堂的安排应该也下达了。 其实女配的身世虽然可怜,在动荡中却不是个例,像她这样的人还有许多。 所以说起来,她能遇见男主都算得上幸运的事情了。 谢青行的笔锋停顿了下来:“是我忘记告诉你了,陛下已经下旨,令青齐之地的流民徙于京师就食,此事交由河南尹来督办。如果顺利无误,他们的户籍便会分配在周围的诸县,再由仓曹发放赈济。” 重新定居不是件易事,但如今,这已经是多方协商过的结果了。 他沉吟片刻,又道:“只是朝中并不太平,近来李家的案子太大,有不少人牵涉其中,恐怕一时半会难以脱开手脚,大约会进展得慢些。” 说到这里,谢青行抬起头,神色温和地向她笑了笑,仿佛安慰。 “但在天子脚下,流民总会被妥善安置的,不必太担心。” 傅苒先是为那些人的归宿而怅然地点点头,然后忽然从他的话里惊觉关键词。 李家的案子? 还闹得很大的,不会是原著里的中书令李怿谋反案吧? 李怿可是太后的情人,常常出入宫闱,在苏琼月的记忆里,是个风趣儒雅,时不时就会给她带来各种小玩意的和善长辈。只是从某天起,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关于他所谓谋反的罪名,女主还是过后才渐渐了解到,此时大概一无所知。 但这样看来,剧情中的某些变故已经在暗中发生了。 “阿苒?阿苒?” 谢青行不解地看着突然开始走神的她,“怎么了吗?” 傅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为了转移话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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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暗藏的情思如许,婉转又动人,可惜,收到的人后来不仅忘却了她,也忘却了这份心意。 但这可是重要任务物品啊! 傅苒马上来了精神,开始兢兢业业地充当推动剧情的工具人:“我看公子从没有开启过,会不会里面装着什么有用的书?万一放太久,被虫蛀了怎么办,不如索性趁现在检查一下吧。” 虽然由她来提议,确实会有点突兀,但谢青行在这些小事上,是一向很少给出拒绝回答的。 然而这次,他出人意外地摇了摇头:“天色已经太晚了,即便有什么要收拾的,也不是紧迫之事,不妨过几日再说。” 想必是蛊在发挥作用,让他潜意识里,就会不断避开任何与苏琼月相关的回忆。 傅苒还不死心,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提醒他:“也不一定是书,有可能是别人送给公子的礼……” 话音未落,她猛然感到心口一阵强烈的绞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下翻腾,牵扯到其中最细微的神经,疼痛锐利得如同刀割,直接打断了快要出口的话。 【警告!警告!】 【宿主正在遭遇忘忧蛊反噬,由于初次违规,本系统已自动提供‘疼痛减免’一次。再度提醒,请不要自行违逆任务行为守则!】 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声音,是挂机已久的系统终于蹦出的提示。 “……”傅苒蔫巴巴地闭上了嘴,感觉系统的四十米大刀已经快要当场架到自己脖子上了。 这就没办法了,她只好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悻悻准备告退。 “阿苒,先等一下。” 看起来正陷入思索的谢青行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难道提醒这么有用,他居然真的想起来了? 傅苒心中一动,顿时满脸期待地又坐回了案边:“谢公子,怎么了?” “我想……” “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出门走走。” 结果纯属虚晃一枪,谢青行脸上只有瞬间的疑惑掠过,而后仿佛记忆骤然空白似的,半途提起了一件完全不相关的事情:“……过些日子,你想去西山打猎吗?” 果然还是,等等,打猎? 她没顾得上失望,就立刻精神紧绷了起来。 狩猎这种事情听起来很激动人心,但在小说里压根不是这样。 就像宅斗文里的宴会一样,它例来占据古言里的意外频发高峰期,剧情通常不是光荣负伤就是直接坠落悬崖,多半还附赠孤男寡女崖下共处一夜。 尽管如此,傅苒还真不能不管,因为接下来,就到了原著里的一个重要虐心情节。 女配会先在男主面前装作被女主推倒,扭伤了脚踝,然后再引发男女主的争执矛盾。最后,凭借高超的绿茶功力大获全胜,以小鸟依人的姿态被抱回马车上,让女主目睹一切并且伤心不已。 救命啊。 想想就知道,她怎么可能有这个操作水平。 傅苒心中万分不情愿,却因为系统的要求又不能直接拒绝,本着挣扎一下的心态,试图委婉地暗示男主。 “呃,谢公子,不是我不想去,但我既没学过骑马也不会射箭,要不还是算……” “这有何难。”谢青行当即应下,顺便给了她一个笃定的笑容。 “放心,我会找最好的骑师教你的。” 9. 第 9 章 “你看,这里是箭镞,尖头用以穿刺,末端有倒钩,只要透过了表层的皮毛,就会牢牢嵌在肉里,很难拔出。尾后是箭羽,以硬韧的飞禽翎羽制作,能让你的箭射出后保持稳定的方向。” “用左手虎口撑住弓,把箭搭在上面,右手戴了护指的位置来拉弦,当心,不要压到尾羽……” 傅苒在谢青行的反复指导下,拉开弓弦,对着前面树上画的靶子比划了好半天,手一松射了出去。 随着“嗖”的一道破空声。 箭头没入了前方的地面中,连树皮也没擦破。 她赧然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薄汗,讪讪道:“谢公子,不然你先去打猎吧,我自己再练一会就好。” 从上次提到狩猎之事后,谢青行确实派了人帮她提前训练,但因为时间太短,只着重学习了骑马的部分。所以她这还是初次尝试射箭,战绩很不怎么样。 一开始是因为没熟悉,后面的几次则是力气差了些,没办法,原身的体弱是个从小遗留的老毛病了,不是她马上就能锻炼出来的。 “没关系,我经常有狩猎的时机,陛下四时田猎,春蒐秋狝,大多我都会陪同,不必急于一时半刻。” 谢青行丝毫没有急躁,很体贴地扶着她的手臂又向上略抬起了几寸,“其实你刚才的姿势很好,只是瞄准的地方太靠下了,因为箭射出后会偏移方向,所以起始时应该比靶心实际的位置更高些才对。” 不得不说,他的教导确实很细致,姿态也彬彬有礼,并无任何逾矩之处。但为了能指正动作,两人的距离还是靠得比平日里近了很多,远远地望过去,免不了有些过于亲昵。 傅苒瞥了一眼不远处神情郁郁的苏琼月,又爱莫能助地望向一心教学的男主,觉得她心好累。 不怪她不积极做任务。 都是因为直男真的带不动。 灼灼的日光下,没射中的箭矢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另一边,连亘的林木树荫间,微风带来些许清凉,驱散了五月间的炎热。 平原公主穿赭红色骑装,牵着一匹棕鬃黄脊的高大骏马,走到了苏琼月旁边。 “还盯着你的心上人?怎么,你们最近闹矛盾了?” 晏明光对苏琼月的那点心事了如指掌,否则以她父亲咸阳王和谢家连交好都谈不上的关系,两边哪里会有这么多来往。 苏琼月却满脸失落,低着头闷闷地一时没说话。 其实方才晏绝也来关心过她,只是她情绪实在不佳,提不起精神,没说几句就敷衍了过去。 从上巳之后,她生平第一次开始不知道怎么面对谢青行了,诚然,他对她还是那么温柔……可却也突然变得疏远。 她不明白,这是不是意味着一种委婉的拒绝。 但晏明光等她早就等得快不耐烦了,催促般地摇了摇她的手臂:“到底怎么回事?我都已经等你好半天,人早走光了。你给我说清楚,不然下次我绝不再帮你忙了。” 虽然纯属为醋包饺子,完全是出于方便好姐妹的目的才凑起了这场夏猎,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除了谢家之外,晏明光也另邀请了和咸阳王府有交情的几家,所以来者不算少。 不过因为陪着苏琼月磨蹭,他们大多数都已经三三两两地自行带随从去山中打猎,连谢晞容也早就等不住,同其他人一起出发了。 “明光,我……”被打断的苏琼月纠结了半晌,因为心里头太乱,只能茫然地向好友寻求建议。 “如果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你说要怎么办?” “就为这个?” 晏明光诧异地顺着苏琼月的朝向看了看那边的状况,“我上次就想说,谢郎君身边怎么会添了新人……不过,你也顾虑太多了。” 苏琼月疑惑地抬起头,见姐妹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神色。 “又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你放在心上,便是想攀谢家的高枝,也要先看看自己的模样。就算你现在去把人赶走,她敢对你说什么?” “不是这样的,明光,不能这样!”即便心乱如麻,苏琼月也不觉得以势压人是好事,“如果景逸他真的……真的……”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他会讨厌我的。” 晏明光闻言拧起眉头,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 她性格强烈,爱憎分明,既然认定了对方是好姐妹的情敌,当然不准备客气:“那难道就这样放着不管了?行,你不做就是,我来做。” “明光!”苏琼月一惊,连忙抓住好友的手想要制止,“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自己能解决的,你、你千万别动手!” “放心,不会怎么样的。”晏明光任由她拦着自己,却丝毫没有动摇,嘴角溢出一丝轻蔑,“谁说我要自己动手了?只不过在我的地盘上,给她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此次围猎的狩场所在,是洛阳城外的西山一带,山岭连绵,走兽繁多。 不过这种狩场的形式,通常和普通猎户为了谋生而进行的捕猎又不一样。 达官贵人们的狩猎,事先就会规划好路线,有专门的熟手提前设下过针对野兽的陷阱,另还有家奴在前路上早早地打草惊蛇,把猎物从潜藏的窝巢里赶出来,以节省寻找的功夫。 所以有收获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贵人自己实在太废,带的那么多随从也不可能干看着。 于是,傅苒很快就发现她不会射箭的借口找得没什么意义——反正其实用不着她动手,指挥别人就可以了。 那她的进度要怎么办! 不对,男主现在看起来连打猎都不准备去了,大有不教会她就不肯走的意思……这个问题更完蛋好吗! 山风吹得树叶不住地哗哗作响,闪烁的阳光更让人的心头添了一丝浮躁。就在傅苒累得手都快抬不起来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少年音色。 “傅姑娘似乎不怎么善于射术啊。” 她放开了手上的弓弦,回过头目光一扫,晏绝赫然正抱臂斜倚在栓马桩旁,不知道已经旁观了她多久。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空落落的箭靶,语气带着凉薄的揶揄:“如果我没看错,你好像已经快用空一只箭囊了……难不成,是因为谢侍中教得太敷衍了?” 小病娇还呆在营帐这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女主都没走,奇怪的是他不上赶着去关心女主,居然还有闲心跑来看笑话。 傅苒腹诽了一下他这种拐着弯也要阴阳情敌的行为,不服气地扭过头。 她本来已经累得不太想继续了,但想到谢青行教得这么认真,还要被说敷衍,顿时有种非要证明给他看的感觉。 而且她练得也不烂,只是乏力造成了偏差,最后一次,她专心地抛开疲倦,全神贯注瞄准了靶,这才松开手。 随着“笃”的一声。 这支独苗竟然很给面子地插在了树靶边缘。 虽然还是有点歪,好歹也是上靶了,傅苒回敬似地斜睨了他一眼,然后兴冲冲地仰头望向谢青行:“公子,你看我——” “不错,你果然进步了很多。” 还来不及高兴几秒,谢青行就充满赞许地又往她手里塞了一支箭,看她的眼神满是欣慰,活像教了学渣八百遍才终于看到对方做对了题目的老师。 可惜老师吐出的是魔鬼般的发言:“只需要多练习几十遍就好了。” ……你就不能解一下风情吗! 幸好这时身后一阵马蹄声响,晏明光正好牵着苏琼月策马过来,公主清亮的嗓音不由分说地插入进来,阻止了他这种拔苗助长的行为。 “郎君听说了吗?刚才有人在在北林那边见着了赤狐出没,毛发竟然是红艳如火的颜色,寻常时候极少能得见,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晏明光不等他回答,又紧接着道:“下个月是太后陛下的生辰,要是今日能猎到这样的狐皮,到时候为太后献上寿礼,岂不是正好合意。只是单我和琼月两人去,恐怕没有十足的把握。” 晏明光边说边给了好友一个“看我都为你自谦成这样了”的眼神,悄然捅了捅苏琼月的后背,示意对方赶紧抓住机会。 苏琼月反应过来,连忙跟着道:“嗯,姑母喜欢红色,但我很少猎过狐狸,听陛下说谢郎君于狩猎上颇有经验,还想请你帮一帮这个忙。” 两人一唱一和,缘由也很合理,不过谢青行犹豫片刻,还是下意识先回头望了望傅苒。 傅苒都快盼得望穿秋水了,对他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398|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连点头,恨不得马上把男女主和助攻一起打包送走:“既然是难得的机会,谢公子千万不能错过。但我箭法不好,就不去了,我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吧。” 连平原公主都献上了倾情助攻,这么好的时机要是不把握,她的任务哪年才能完得成。 谢青行却不放心地蹙眉:“可你独自一人在这里练习,是不是会太过于无聊了?” 他说话间,视线也从空荡荡的帐篷间扫过,不经意地正巧对上了旁边的晏绝,由不得停顿一瞬。苏琼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咬了咬唇适时地提出建议。 “反正阿真也还在,要是怕傅姑娘无聊,不如就让他们两个结伴同行好了。” 这个方案倒是提得很大胆,但小病娇显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傅苒一点也不怀疑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下一刻,女主便拽住他的衣袖晃了晃,略带了点娇气和恳求意味地看着他:“阿真,你说是吧?” 苏琼月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神里写满了期待,还有种无所顾忌的信赖。 就像他们在宫中度过的幼年岁月里,她常常每每感到不安时,也会流露出这样亲近而依赖的神色,尽管那些日子……其实已经过去太久了。 “……”迎着她这样的目光,少年顿了顿,语气忽然柔和了不少,“那便按阿姊说的办吧。”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女主的影响力。 这下唯一不情愿的就变成了傅苒,她下意识想婉拒,可转眼注意到平原公主对苏琼月其乐融融,瞥向她时却明显透着不善的眼神,顿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另一个被忽视的问题。 最初穿书的时候,她就从系统那里了解过,书中世界的剧情在某些主要节点上是有一定自我修正能力的。 所以如果这里她不走的话,将要发生的就该是原著情节:晏明光故意派人暗害女配,但苏琼月中途才因为闺蜜说漏嘴而得知,赶回去查看情况,却被女配误以为她是来嘲讽自己的。 其中的过程稍显混乱,总之最后,当谢青行回来时,正好见到拉扯之中女配疑似被苏琼月推倒,扭伤了脚踝,而且见了他也不解释,立刻就是一副潸然泪下不胜委屈的模样。 再加上,根据旁边谢家家仆的叙述,又是晏明光的手下找茬在先,苏琼月推人在后。何况所有人都知道公主与苏琼月交好,这事怎么看都只可能是出于好姐妹的授意。 因此谢青行理所应当地误会了一切,可偏偏苏琼月有嘴也说不清,双方就这么不欢而散。 但要命的是,对读者而言,这段情节的重点全放在男女主之间的虐心苦情和误会上了。 描写都是围绕女主的心理活动,到具体细节上基本就一笔带过,傅苒甚至不知道公主准备怎么来害她,也无从防备起。 想到这里,她赶紧改了口:“没事,我自己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会就好,用不着劳烦殿下。” “那怎么行,”谢青行并不赞同这个提议,“你没来过西山,不熟悉地形,也没有参加过春猎,万一走岔路遇到危险怎么办?不然我陪你——” “不不不不用了!我还是跟殿下一起吧!” 傅苒怕他要来真的,心一横,想想晏绝哪里就那么可怕。 他前期又没黑化,而且还当着女主的面答应了,难道能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怎么样不成。 比起被原著剧情杀,确实还不如两害相权取其轻呢。 眼看男主总算点了头,一行人绝尘而去。 傅苒迟疑了半天,小心翼翼地蹭到静静望着女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晏绝身后,清了清嗓子。 “殿下,其实我刚才只是随便说的,你要是不愿意,要不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吧。” 不用脑子想都能知道,晏绝肯定是更情愿缠着女主的,要不是苏琼月的请求,他才不会带上她这个电灯泡。 现在女主都走远了,这人不直接翻脸无情就不错了。 晏绝却出乎意料回过头,略有些散漫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竟然春风拂面般笑了。 他绯红的唇角微微弯起,仿佛浸着烟霞的潋滟水泽,笑容透出明朗的意味。 “这怎么行,我可是答应了阿姊,一定要好好照顾傅姑娘。” 10. 第 10 章 他今天怎么回事? 傅苒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他吃错了什么药,难不成是因为苏琼月的那么一句话,心情就由阴转晴阳光灿烂了? 那小病娇现在也太好哄了吧,完全想不到后面怎么会黑化的。 她一边感叹女主这所向披靡的魅力,一边不太娴熟地爬上马,晏绝这会连提醒的语气也比刚才对谢青行好了十倍不止:“准备好就出发吧,否则再拖下去,天色恐怕要晚了。” 还真是被哄好了啊,她尝试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发现,谢青行说的没错,她确实不认路。 傅苒只好假装无事发生:“殿下,我们要去哪儿?” “跟着我走就好。” 晏绝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勾住缰绳,把她的坐骑牵引了过来。 他松开手,含着轻微笑意,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驭马走在了前方引路。 向着灼目的阳光,那双黑眸不经意低垂下去,沉沉遮住了其中的阴影。 老实说,虽然晏绝看起来心情不错,但傅苒对于跟他打交道还是有种赶鸭子上架的被迫营业感。 上山的全程,她都尽量保持着前后的安全距离,比缀在后头远远跟着他们的随扈还安分。 虽然都是天潢贵胄,但晏绝这个人跟平原公主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他好像不怎么喜欢让人凑得太近,所以并没有公主那种呼奴使婢、前簇后拥的排场,即使有几个侍从远远在后面跟随,也不过为了偶尔上前来处理他收获的猎物而已。 但山林不是平地,里面的小径本来就七弯八绕,又没人给他们带路。 傅苒越转越感觉风吹得凉飕飕的,忍不住道:“我们都进来这么远了,还要继续向前吗?” 晏绝不紧不慢地瞥了她一眼:“傅姑娘走这么点路程就累了,难道谢郎君没有告诉过你,整个西山有多大?” 虽然她的体力不怎么样,可倒也没有差到这个地步。 而且说她就说她,老带上谢青行干什么。 傅苒也没胆量问他到底是不是看不惯男主,虽然猜测的答案是肯定的。她识相地转移了话题:“殿下,你总是喜欢这么独来独往的吗?” 就她刚才所见,不止平原公主,这里出现的那些贵族子弟一样带着许多人鞍前马后,可晏绝貌似完全没有。当然,她单纯是把自己当成了npc。 少年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不是因为傅姑娘,我现在应当和阿姊他们在一处。” 他不无恶劣地转头瞥了她一眼,凉凉加重语气,“用不着独来独往。” 跟他隔了至少一匹马距离的傅苒:“……” 现在的局面,说起来倒真是拜她所赐没错,傅苒自觉理亏,只好加快点速度上前,保持在了与他并肩同行的位置。 不过其实,从这几次短暂的交会里,她忽然发现了一点特别之处。 那就是除了对苏琼月以外,晏绝好像并不喜欢提起自己的事。 他从来都没正面回复过关于自己的问题,就像某种固守着领地的刺猬,在外来者面前始终保持着警戒的防备心,边界泾渭分明,绝不暴露软肋。 这么说起来,还好系统虽然狗,但至少没给什么攻略反派之类的地狱级任务。 不然的话——她看了看前方的背影,很有自知之明地心想,那她这辈子都是不可能攻略成功的。 他不肯谈论自己也就算了,傅苒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锲而不舍地换了个试探的方向:“殿下和苏娘子感情可真好啊,我想,苏娘子也一定很信任殿下,否则也就不会求殿下帮这个忙了。” 至少从目前她看到的来说,晏绝前期虽然占有欲强了点,但对女主的要求还是很听话的嘛,所以究竟为什么会黑化成后面那样的? 这句话仿佛打动了晏绝,他蝶翼般的睫羽不经意颤动了一下,目光终于慢慢落在她身上:“你觉得……阿姊很信任我?” “那当然了,苏娘子待殿下多亲近呀,就算是亲姐弟也不过如此了。” 傅苒眼都不眨地一口承认下来,暗暗地打量着他的反应。 不止现在,直到他彻底暴露的时候,女主的反应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对她的感情。 “……”他沉默下来,脸上显出几分出神,仿佛有复杂的情绪交错闪过,最终竟浮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情。 因为这一点感情,他的眉眼都不可思议地柔和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内心。 还真是个突破口? 傅苒受到了鼓舞,正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他却忽然压低了声音,从中打断了这个话题。 “你听。” 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晏绝勒住缰绳,望向前方茂密的树林,刻意避过了她的目光:“那边好像有动静,可能是野兽撞进了设下的陷阱里,我们先进去看看。” …… 傅苒深一脚浅一脚地迈着步子,小心地从满地的枯枝和落叶踩过。 这片林子里的草木明显比进山的地方要茂密,估计是因为他们转得太远的原因。陈年的枝叶在泥土上快铺成了厚毯,夹杂着连地面的形貌都被遮掩住了许多。 乍见之下,不免令人新奇,还有种参与狩猎的真实感。 就是走这种路像在开盲盒,没出多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399|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差点一脚陷进浅坑里,好在晏绝及时把她拽了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聊得还行的缘故,他这回态度极好,居然还多叮嘱了一句:“小心点。” 而且他看起来确实要从容很多,用马鞭随手就扫开了前面碍事的枯藤和落叶,看得傅苒也从地上抄起一根棍子,学着样子往前开路。 好在已经到了目的地,她略微放松了下来:“殿下,不是说这里应该有陷阱?还没走到吗?” “早就到了。” 晏绝指间的鞭梢轻巧地划了个圈,指向她的身后,傅苒望过去,果然见到树根下的枯叶中露出半截圈套。 这就是陷阱了啊。 她正想问晏绝怎么不去看,少年便慢悠悠道:“我得到的猎物已经够多了,如果陷阱有收获,这只就归你了,否则待会见了阿姊和谢侍中,我不好和他们交代。” 他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体贴? 小病娇也真是阴晴难测,今天好说话得简直有点莫名其妙了。 不过傅苒确实还什么都没有猎到,想想觉得他说的也对,有些好奇地凑近,拨弄了一下那截打成圈的麻绳。 绳子的末端系在略微弯折了的树枝上,另一头的圈套打结处拴着根小木棍,还有……一只灰扑扑的野兔? 她蹲下去,迟疑地打量着野兔:“这是被抓到的猎物吗?我怎么觉得,它好像已经死了。” 这只野兔后脚被绳套吊在了半空,不知道被吊了多久,连眼睛都闭上了,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气的样子。 “是吗?”晏绝没有要确认的意思,停在她身后,声音轻描淡写,“这是属于傅姑娘的猎物,就由你来处置吧。” 傅苒闻言轻轻戳了戳野兔的身体,它还是半点动静也没有,她只好先试着把绳套解开。麻绳粗糙,不是太好弄,拉扯了半天,她才终于把兔子的后腿松脱出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 灰色影子忽然猛地一下从她手掌间窜了出去,甚至来不及反应。 但紧随其后的就是破风声,以及“噗”一声箭矢插入什么东西的轻微闷响。 傅苒眼看着它夺路而逃,却被冷箭射中,扑通一下栽倒在地,挣扎几回就没了动静。 才眨眼之间,野兔已经窜到了林子边缘,再往前是一大片茂密的蒲苇草,挡住了视线。还好晏绝这一箭补得相当及时,不然等它钻进去,恐怕就再也找不着了。 不对……及时? 傅苒福至心灵般地回过头,恰好和无声观察着她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晏绝半点也没有被发现的尴尬,坦然露出一个微笑:“傅姑娘不去看看你到手的收获?” 11. 第 11 章 “……” 她有点回过味来,忽然意识到,晏绝又在戏弄她了。 从她解开绳套,到兔子跑出去,这么短的时间,要不是他早有预料,肯定是没法精准射出那一箭的。 他难不成是想整什么幺蛾子? 傅苒忍不住狐疑:“你刚刚是故意的?” 少年对上她的视线,面容看不出异样:“故意什么?” 说实在的,晏绝这人的思路实在是太过于千回百转了,要不是他跟剧情关系太深,傅苒也并不想老是去揣测他的想法,那多累啊。 可是女主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她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下了。 她问:“殿下,你是觉得,戏弄别人很有意思吗?” 既然看出来那只野兔是在装死,直接告诉她就好了,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 又或者说……他就是单纯喜欢看到别人希望落空的样子而已? 晏绝静了一瞬,眼中仿佛有某种情绪渐渐沉了下来:“傅姑娘,我说过了,总想太多不是好事。” 傅苒对上他居高临下的视线,那双眸子犹若湖泽,寂静而美丽,可其中殊无暖色,唯有深不可测的寒凉。 一旦凝神去看,便会察觉到,笑容不过是画在他唇边微薄的面具,如同画皮上粉饰着绝艳的鬼魅。 在这林间深处,阳光已经被高阔的树冠遮挡了大半,马和随从也都留在外边,气氛就显得更安静且异常。 要不是知道原著剧情,傅苒肯定就准备知难而退了。 但她刚初步理解了书中世界的逻辑,心想作为活到原著最后一卷的女配,自己肯定不会在这里下线吧。 她话锋一转,大着胆子用起了激将法:“是吗?可惜谢公子不在这里,要是他在,肯定就不会像殿下这样什么都避而不谈。公子对谁都那么耐心,也难怪,苏娘子总是更愿意听他说的话。” 两次试探之后,她已经充分确认男主是他的死穴,被拿来对比肯定会更加火上浇油,就不信他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果不其然,提及苏琼月,晏绝终于变了神色,面对她的表情转而有些微妙。 明明从开始就像那只竖着耳朵的兔子一样警惕,恨不得随时离他十丈远,但只要说起谢公子,就仿佛忽然改变了态度,句句话都在维护。 她到底是有多喜欢谢青行? ……算了。 除了令人不愉快以外,对于他来说,这本该是件值得利用的事。 “你觉得我在戏弄你?不,我只是不喜欢捕猎兔子。” 少年意味深长地直视着她,顿了顿,选择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殷红的唇角微微弯了起来,缓慢地将漆黑的马鞭重新绕回手腕上,仿佛蓄势待发的毒蛇,眸子却闪烁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光彩,“我只喜欢烈性难驯的野兽,尤其是,那些宁愿粉身碎骨也不肯驯服的。” 语气是轻柔的,如同在谈论着某种值得期待的愿景,也像一种对她毫不掩饰的警告。 “最有趣的,莫过于看到它们粉碎的样子了。” 什么逆天的病娇发言! 你你你,你变态啊! 傅苒盯着他手上的鞭子,头皮发麻地退后两步,如果她此时有绒毛,恐怕真的炸得比那只动物还厉害。 她下意识反思起自己冒险的行为,马上发现了问题所在。 以傅苒资深读者的经验,很多古早穿越文的女主之所以出众,正是因为特立独行,不和肤浅的炮灰气氛组一样对待男主和男配,才能达到“呵,好特别的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的效果。 但话又说回来,这完全不是她该走的路线啊! 更何况晏绝在原著里就相当有病,不管是登基之前还是后来满朝九族消消乐的时候,他最感兴趣的就是折腾那些对他恨之欲死的硬骨头。 所以傅苒觉得,他大概率是喜欢横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干脆就安分到底算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反正是为了完成任务,做完就可以收拾收拾准备死遁了,非要惹他干嘛。 她及时调整路线,果断闭了嘴,自觉地去捡刚刚被箭射中的猎物。 可接近林子边缘,刚俯下身,前面的蒲苇草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过,忽然传来一阵摇晃的沙沙响动。 傅苒只觉得眼前有什么闪过,下意识往后躲避,然而那东西来势太快,已经闪躲不及。 匆忙之中,她只感觉手臂一凉,随后便踉跄倒在了落叶间。 这是……什么情况? 她懵了半天,转头望过去,就在离她相隔不远处,另一支铁箭竟然插入了地面中,尾羽甚至还在兀自震颤着。 只差一点点,这箭就要伤到她了。 傅苒惊魂未定,忽然有个背着箭筒的人闯了进来,目光在她和地上的箭中间逡巡了好几圈,好像十分诧异,随即向后喊道:“这里有人,不知道有没有被误伤!” 苇丛被随后赶来的几个仆从拨开,一队完全意想不到的人马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会是傅姑娘?” 苏琼月在最前方,见到她稍显狼狈的样子,也随之一愣,视线落到她被划开的衣袖和后面的箭矢上,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慌。 “我是不是不小心伤到你了?我方才以为,以为草后边是只野兽蹿过去的……” “阿苒!”紧随其后的谢青行立刻下了马,几步匆匆迈到她面前,凝眉检查她的情况,“你不是与清河王同行,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尽管行动仍不失章法,但他其实也有些讶然。 西山方圆几里都是猎场,为了防止不同队伍误伤的情况,山林里的路线特意规划过,沿途树木上都栓了标记,而且一般安排有专人带路,按理说不应该出现混淆。 傅苒本来是所有人里最懵的,但被这句话一提醒,瞬间想到了疑点:“我只是,跟着清河王殿下——” 她说出口的刹那就已经想明白了原委,立马回头望了一眼。 晏绝此时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却置身于纷争的中心之外,目光一如往常地只看着神色慌乱的苏琼月。他的嘴角轻微翘起,眼神中没有任何意外。 果然,什么心情好都是演的,他肯定是早有预谋把她领过来的! 晏明光刚听到仆从回报,策马上前,随便地扫了眼傅苒,见她只是跌倒在地,并没有中箭,便有些看不惯这幅紧张兮兮的做派。 “琼月好端端地在追捕猎物,谁知道她会忽然出来拦路。”她冷笑一声,“我看有些人,是不是故意的还两说呢,何必急着可怜她。” 苏琼月顾及着她的面子,又怕惹得谢青行更不虞,只好急急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手忙脚乱地低声制止:“明光,她都受伤了,你别这么说。” “我说错什么了,难不成你也向着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外人?” 晏明光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想到刚才要帮好友出头却被劝阻,更是满脸不悦,“这里的地盘本就是划好的,要不是她故意绕到我们的路线上,怎么会无缘无故遇到?你真信她?” 其实,这话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苏琼月也不禁迟疑了一瞬,再踌躇地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400|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眼谢青行,却见他关怀地追问:“阿苒,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我没伤到!” 傅苒弄明白了情况,飞快拍掉身上沾的草叶,在他担心的目光中一身正气地挥了挥手臂,表示自己现在分毫未损。 她脑子里刚才念头纷呈,但很快意识到,关键是不能加剧男女主的矛盾。 原著里女配也有受伤这一遭,只不过由晏明光造成的,但由于两人是众所周知的好闺蜜,苏琼月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牵连。 就算她知道晏绝是有意的,但凭他表面上对阿姊言听计从的样子,再加上平原公主咄咄逼人的骄横态度,到时候肯定照样会辩解不清,说不是苏琼月授意的都很难让谢青行相信。 这会可不是吵架的时候,傅苒怕谢青行不相信,连忙强调:“谢公子,我没事,真的没事!” 但谢青行却仍皱着眉头,视线缓缓落在她的手臂上。 “那这是……” 不是吧,刚说完就要打脸吗? 察觉到真的有凉风灌进衣袖,傅苒无语地低头,刚刚流矢直接在她袖间割了个口子,破损的衣料下隐约露出浅红,看着确实像渗出了血迹。 不过看清楚后,她反而心下一松,对谢青行解释:“不是流血,这只是生来就有的胎记而已。” 她也是偶然间才发现的,女配手臂的皮肤上不知道为什么有块红色的印记,形状略尖锐,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被拉得细长的蝴蝶侧影。 所以乍一看起来,的确类似擦破的伤口。 好在是个误会,虚惊一场。 可谢青行默然了片刻,看着她的神情似乎略有些复杂,随即轻轻地叹了口气。 “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才会让你遇到这样的危险。是我的过错。阿苒,我很抱歉,但你不需要如此委屈自己。” “不是,真没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然而谢青行态度柔和,却全然不容置疑地接着说:“今天就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去。” 他稍显冷淡地对脸色不太好看的晏明光告辞:“多谢公主的好意邀请,但恕我失陪了。” 晏明光自然受不得这样的态度,脸色也沉了下来:“你的好妹妹都受伤了,哪里还管得上别人,走就走吧,还跟我说什么。” 在她看来是对面乱闯路线在先,自己这边并无错处,所以话自然说得尖锐,也顾不得苏琼月的阻拦。 始终隔岸观火的晏绝更是恰到好处地补上了另一刀:“实在可惜,我刚才听傅姑娘说,谢府之所以接了平原的帖子,也是因为她想来春猎,谢侍中才特意为此安排出时间的,结果她却不巧受了伤。” 他笑着看向苏琼月:“不过,谢侍中对义妹真是体贴入微,阿姊,你也觉得吧?” 傅苒眼看着女主的脸色经此两连击,转瞬间从惊慌变成了失魂落魄,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又不得不郁闷地咽了回去。 场面已经被搅得一团乱,她现在帮男主解释就更没用了,多半会更加显得像个“我只会心疼哥哥”的绿茶。 借着谢青行挡在面前的时机,她愤愤地瞪了晏绝一眼。 就知道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少年坦然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若无其事地靠近了苏琼月身边,一副温顺乖巧好弟弟的虚伪模样。 反正这下打猎肯定是打不下去了,傅苒只好扶着谢青行的手臂站起来。结果一阵意想不到的强烈疼痛,让她霎时脸色发白,差点栽了回去。 完了。 光顾着看有没有外伤,竟然没发现脚踝扭了。 12. 第 12 章 谢青行也觉察她的异样,瞬间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由分说道:“别乱动,会让伤势加重的,我抱你起来。” 什么?这种时候公主抱?在女主面前? 傅苒一个激灵,急中生智地用没伤到的那只脚往前蹦了两步,看救命稻草一样指了指旁边无聊得低头啃草的马:“不用不用,那太麻烦你了!我骑在马上回去就好,不碍事的。” 但她单脚站得还是有点不稳当,身形难免晃了一下,好在苏琼月立马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脸上又是沮丧又是歉意:“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伤到你的。” “没关系,不是……”不是你的错,明明都怪小病娇。 但是傅苒忽然灵光一现,本来要说的话硬生生改了口,摆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借着势头就往她身上倒过去。 “既然这样,我现在也走不了路,只好拜托苏娘子扶我回去了。” 这场打猎,就这么意外又不意外地以一个戏剧化的方式结束了。 傅苒坐在营帐里,等着随行的医师给她检查和处理完脚踝的伤情,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左右。 左边是满脸关心的男主,右边是歉疚且委屈的女主,不远处还杵着一个神清气闲的晏绝。 至于晏明光,大概是看不下去自家闺蜜这个不争气的样子,早就怒火滔天地摔帘而去。 “谢公子,所以你们……猎到了赤狐吗?”她受不了这种无声的尴尬气氛,随便抓个由头率先打破了沉默。 苏琼月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件事,愣了一下才回答:“猎到了,还要多亏谢郎君,只是他……” 她下意识把目光转向谢青行的左手。 那上面还留着伤口,是因为方才她去捡拾猎物时,没及时注意到草丛里的蛇,谢青行为了护住她,才会被蛇咬了一口,还好检查过了无毒。 她想起刚才的经过,心中顿时又生出满满的愧疚:“景逸,快让医师先看看你的手吧。” 谢青行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苏琼月这会格外执着,非要把他拉走不可,两人出了帐外,还能隐约听见她关心的声音。 傅苒正想看看他们聊得怎么样,却忽然被一个人挡住了。 她马上别过脸,不想看见他。 但是她越要躲闪,晏绝反而越有兴致似的,毫无愧疚之心地坦然杵在她面前,还把傅苒偷偷往外瞄的视野挡得严严实实。 可惜她现在是个扭了脚的伤患,没法跟晏绝玩这种老鹰捉小鸡的幼稚游戏,只好怀着气恼对他怒目而视。 “殿下这回满意了?” 少年仿佛真感到疑惑一般偏了偏头,却分明扬起轻微的笑意:“满意什么?” 你就接着装吧,傅苒内心腹诽,又气不过他这种行为:“殿下就没有想过,这样做对你根本没什么好处,只会让你在乎的人伤心?” 要是现在还想不明白,晏绝前面的种种铺垫,都是为了引发谢青行和苏琼月之间的误会和争执,那她就枉为本书读者了。 很明显,这人从一开始就是在目的明确地把她引向那边。如果晏明光说的没错,他们肯定是进入了另外的狩猎路线,才会被苏琼月误打误撞差点伤到,她是第一次来西山所以不知情,可晏绝根本不是。说不定他前面装作没方向绕来绕去,都是故意的! 可问题是,争执固然会伤了女主的心,加深男女主之间的裂痕,但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不说原著里苏琼月从来都没有对晏绝有过任何亲情以外的感情,就算让女主再重生一遍,估计她也是绝不可能喜欢小病娇的。 这篇虐文从女主的幼年开始写,中间虽然波折,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是很明确的,那就是苏琼月始终是个敏感而缺爱的人。 家庭的缺失和童年的混乱动荡让她的内心时刻充满了不安,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一生中不断向他人寻求安稳,却由于虐文女主的宿命,总是得不到好的结果。 至于晏绝……跟安全感这个词显然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不发疯折腾人就不错了。 傅苒正思考着该怎么把小病娇这种对女主过于偏执的思路扳回来,让他理解强扭的瓜不甜的这个人间真理,手上忽然碰到一种温热的,毛绒绒的触感。 嗯?毛绒绒? 她懵懵地低下头,冷不防看见一双蔫了吧唧的长耳朵,和黑葡萄似的滚圆的眼珠。 完全没想到,居然是刚才那只被射中了腿的野兔。 刚才那么混乱的情况下,小病娇居然还能记着把它拎回来? 灰兔腿上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简单包过,缠着纱布,被放下时也只软塌塌动弹了一下前爪,就没什么精神地继续扒拉在她腿上,黑眼珠和她对望着,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我已经让人给它包扎好了,腿上的伤不严重,只要带回去好好照料,应该用不了多久它就又能如常活动了。” 晏绝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面前,笑吟吟地把动弹不得的兔子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401|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她怀里,神态轻松,语气却仿佛是另有所指。 “……”傅苒气鼓鼓地瞪着他,脚踝还在隐隐作痛,语气中难得被逼出了几分咬牙切齿,“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满脸无辜地对上她的目光,长睫温顺地垂下来,明润的黑眸里透着假惺惺的诚意和歉意:“没什么意思,不过要是傅姑娘想的话,可以当做是个道歉的礼物。”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是吧? 傅苒虽然不吃他这一套,但还是把同病相怜惨遭毒手的兔子抱得离谋害人远了些,说话也不再客气了。 “殿下行事难道会在乎别人的意见,既然做都做了,为什么事后还要跟我赔礼道歉?有什么意义吗?” 难道他还想要听她说声没关系不成。 晏绝逆着光,笼罩在帐幕投下的阴影中,神情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为什么? 大多事情,他不过想做就做了,哪里谈得上为什么。 何况她方才不是说着许多道理,试图了解他的心思吗?那便随意找个什么东西,去让她展示那些自以为是的好心和善意吧。 他敛起思绪,随口道:“傅姑娘若是不想当做礼物也无所谓,我只是忽然觉得,你应该很适合养着它。” 傅苒:“……” 这又是哪里看出来的? 而且说实在的,她也不是什么圣母性格,既然都出来打猎了,对于杀生肯定要做好心理准备。但话虽这么说,却不意味着要折磨这些猎物。 她想起刚才的种种经过,仿佛领悟到了某些事情,忍不住道:“殿下,要是你一开始就没准备杀掉这只兔子,干嘛非得弄伤它?早点告诉我,然后直接在陷阱里活捉就好了呀。” 面前少年的笑意却蓦然转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看着她小心将包好伤的兔子抱在怀里的模样,眸中掠过一丝浅淡的嘲弄。 “你觉得,如果不是被折断了腿,再也不能逃跑,它怎么会愿意被你关起来养?” ……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逻辑? 傅苒无语地发现,虽然她原先对晏绝的印象就已经很不怎样,但现在看来,居然还是太低估他了。 一开始,她以为他是那种经典的、求而不得就要毁掉型的古早反派。因为发现苏琼月对谢青行一片痴心,他根本没有机会,所以才逐渐走向黑化路线。 但原来他是不在乎得不得到,反正直接就要毁掉! 他!有!病!吧! 13. 第 13 章 时至夏中,芳菲落尽。 高悬的晴日照在恢弘的洛阳城上方,映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当世崇好佛法,因此这座城中伽蓝甚众,少说有一千余数。大大小小的佛寺如棋子般散布在伊洛之间,城郭内外,多得难以例举。 但在千余寺庙中,最豪华、最为雄壮的一座,毫无疑问是位于内城西南方位的永宁寺。 因着太后寿辰将近,永宁寺中比寻常时候更显得繁忙,新筑的九层浮屠挂起了高高的金铎,檐角铎铃的碎响,合着颂念经文的声音,于香火气息中荡开飘渺的禅意。 仿佛与寺内的情形相照,门前的十二经幢也已早早立起,往来听高僧开坛讲经的信众更是络绎不绝。 傅苒掀开马车的垂帘,有些惊叹于这幕繁华的景象。 不过她倒并不是因为拜佛或者凑热闹才来的,而是为了想办法到佛寺里借机“偶遇”女主。 因为根据原著,在太后生辰日的前一段时日,女主苏琼月就已经到永宁寺小住,每天亲手抄经供奉,诚心为姑母祈福。 虽然这种跟着女主轨迹出现的策略,听起来就像在养成游戏里刷某个随机人物的好感一样。但也没办法,要是不主动出击,她根本和苏琼月见不着几面。 “快进来吧,外头太晒了。” 刘夫人关怀地出声唤了她一句,傅苒这才回过神来,加快脚步走进了佛塔后方的殿宇里。 她上次虽然有点扭伤,不过这么久之后早就好全了,所以今天才能和刘夫人出门。 只不过想到导致受伤的罪魁祸首,她忍不住在心里悄悄把晏绝诅咒了一遍,并决定以后见到他都有多远离多远。 话说回来,刘夫人带她来这里的名义上和女主一样,都是为了给太后祈福。 眼前的这座殿离讲经的地方较远,加上九层浮屠尚未开放,所以稍显安静,唯有两位眉目谦和的法师在垂首诵念经文。 殿中,知客僧已将一盏莲花形态的瓷灯捧到了刘夫人面前,恭谨道:“请檀越奉灯。” 刘夫人仿佛习以为常,轻轻接过,便将五色交织的芯线浸入油中,执香引燃。这盏灯被悉心呈奉于佛像之前,然后她跪坐在了蒲团上,极为虔诚地行了三跪三叩之礼,口中念诵出庄严的祈福文。 拜礼结束,刘夫人阖目长跪,仿佛在心中默默发愿,最后才郑重一叩首:“……信女东郡公夫人刘氏昭儿,谨以明灯奉施三宝,愿太后圣寿等须弥,慈光遍河洛。” 傅苒虽然借了个名头,可实际上对该怎么做一窍不通,所以没有贸然干扰,只是跪坐在旁边有样学样地参拜。 但她也认认真真地闭眼合十,心想要是祈福真能有用也不错。 毕竟女主后来的种种际遇,确实很大程度上和原著里太后的崩逝脱不开关系。 如今皇太后在世,苏家固然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可是举凡外戚,尤其是像苏家这种得势的外戚,一旦失去了宫廷中的支柱,多半会难逃被清算的命运。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主也不能幸免于这个规律。 然而人有生老病死,求诸神佛,说到底只是获得一点心理安慰罢了。 等奉灯结束,她自觉地起身过去把跪太久的刘夫人搀扶起来,刘夫人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想必也累了吧,难为你愿意陪我来。” 虽然她目的不纯吧,但希望太后平安的心情倒是绝对真情实感的。 所以傅苒毫不心虚地采用了高情商版回复:“因为太后陛下推行新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天下也有了太平景象,我虽然过去生活在边地,但亦有所感,为太后祈福是应当做的。” 这话当然不能说完全没有夸大的成分,但□□成还是真实的。 按书里写的,太后摄政的这些年政局始终比较稳定,没有延续先帝时期的穷兵黩武,减少了频繁消耗的战事,加上任用能臣,轻徭薄赋,说是成功的治理并不为过。 刘夫人仿佛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一番话,微怔之后,便流露出欣赏的目光。 “你能有这份心,这般见地,便已经是不容易了。” 或许是来到此处触动心事,刘夫人也就没有松手,继续由傅苒扶着迈下台阶,神色中浮现了几分悠远的感慨。 “我与太后少年相识,当初我任女侍中时,随她同来礼佛,那时这里的浮屠还只有七层。白驹过隙,如今连永宁寺都已然大不相同了。” 谈及旧事,她忍不住一声轻叹,仰头望向高高在上的九层佛塔。 身后,低沉的颂经声依然交织于大殿中,久久回荡。在彩绘的壁画间,佛像慈悲的面容之下,长明灯微弱的火焰无声摇曳。 …… 丝丝缕缕的薄烟从鎏金博山炉中袅袅升起,让静谧的禅室中染上几分清幽的檀香气息。 绢帛上仿佛也沾了香气,烛光映照着经文的字句。 “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常有生老病死忧患,如是等火,炽然不息。” 苏琼月对《妙法莲华经》早已熟稔于心,但下笔誊抄,依然没有丝毫不耐烦。 太后一直潜心信佛,或者说,后宫中的女子,少有完全不信的。在那样的环境下,人总是会不知不觉地寻求某些精神寄托,而信佛不论如何又比招惹巫蛊要好得多。所以,苏琼月深受此影响,对于佛法也算是颇有了解。 但说来也奇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402|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样在太后宫中长大的晏绝却不是这样。 他对佛法始终兴致索然,也只有和她聊天时才少有地愿意表现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我今晨听善慈尼师讲解经文,说的是法华经中的普门品。她提起自己所见过的信徒,家中独生子叛逆妄为,那信徒一气之下对他加以鞭笞,结果独生子离家出走时在道上为马车所撞伤,尽管家中拼命寻请名医,最后却还是离世了,多么可惜可叹。” 苏琼月抄完本品,松了松泛酸的手腕感慨:“这父亲正是困于嗔恚,才致使可解的争执无法挽救,若是有如观世音的慈悲心化解,又何至于堕入无边苦海。善慈尼师道,大慈悲为室,柔和忍辱衣,诚哉此言。” 晏绝静静凝视着她,却轻声说:“阿姊忘了吗?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 “回想起来,我第一次见到阿姊,还是因为犯错被母后打了板子,闭门思过的时候……阿姊来给我送饭和伤药。” 他的视线落在苏琼月的脸上,又仿佛是越过了她,望进尘灰尽处的空茫之中,“那时候我见到阿姊,又何尝不是如同溺难者得见观音一般。” 苏琼月原本只是无心提及,听到他这样说,也随着想了想当时的事,回忆却实在已然模糊:“……是吗?我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但她怕晏绝心中还介意曾经的责罚,又劝解道:“姑母虽然以前对你严厉了些,可一定是为了你好才这样做的,她只是看起来难以亲近,其实也是心软的,说不定,正是姑母叫我去给你送东西的呢?” 当年她才进宫之时,姑母就已经被奉为了太后,临朝听政,大权在握。即便是年幼的皇帝犯了错,在姑母那里也免不了责打,而六七岁往上的晏绝,至少在她的印象里,受过的惩处甚至比皇帝还要更多得多。 仅她所知的那一部分里,板杖,或者禁闭,也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不过姑母素性明严,每次罚人都一定有明确的理由。苏琼月最初也有些心惊胆战,渐渐便开始自我习惯,反正只要循规蹈矩,不越雷池,惩戒通常就不会落到她的头上。 诚然,这其中,不免也有太后对于她这个侄女态度更宽松的原因。但这么多年里,她对于姑母都从来只有诚心信服,即使有时处罚过分苛刻了些,在她看来也是为了教养的缘故,应当去理解姑母的苦心。 她合上经卷,不再去想这些早就尘封的过往,只是温驯地低着头为姑母无声祈祷。 晏绝看着轻烟中少女虔诚的面容,刹那间竟然有些出神。 美丽而隐忍,软弱又顺从。 和他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子……是如此相似。 他垂下眼,轻轻道:“阿姊说的是。” 14. 第 14 章 永宁寺规模极大,号称屋舍楼观总和超过一千间,但尘嚣声更多聚集在前庭,越到后面,来往的人渐渐就越少了。 在一片竹林掩映的僻静之处,傅苒蹑手蹑脚地往近处凑了点,试图听到里头的动静。 借着刘夫人供完灯的时机,她顺势提出了想要呆在寺中礼佛。虽然因盛事将近的缘故,永宁寺内对闲杂人等的管束比平时严格,不过有谢家保障,当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她就这么顺利地留了下来。 但想到她留下来的任务,傅苒不禁惆怅地叹了口气。 依系统的说法,女主苏琼月是原著的绝对核心,其思想和命运是影响小说主线的决定性因素。 所以,为了达成he结局,理论上她应该担任的是让女主总能化险为夷的保镖角色。 但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傅苒总感觉,她的行径更像一个疑似暗恋女主的变态跟踪狂。 但也真不能怪她,主要是因为,按照言情小说标准定律,像这样女主受了情伤,正感到失魂落魄的时候,就是温柔男二的最佳出场时机,这篇文也不例外。 此时的苏琼月为了竹马含糊不清的态度而黯然神伤,却在永宁寺中偶然遇见了对她体贴入微的男二萧徵,两人因缘相处多日,诞生了一段若有若无的暧昧关系。 然而想到这里,傅苒内心陷入了纠结。 温柔男二倒不是问题,反正她的任务只是要促成he,和男二he那姑且也算一种he吧。但问题是,她知道萧徵这人其实是个心思很深的绿茶,连接近女主的事也是别有图谋。 当然在古早虐文里,本类开局经常会以动了真心后悔莫及而告终,但不管怎么说,男二兄显然也是个可以直接送入追妻火葬场的典型。 所以傅苒当然不能放着不管,但老实说,要是想阻止,她貌似又没什么合情合理的动机。 还没等她想出来什么结果,天色便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 人声也随着渐渐安静了下来,傅苒听了听动静,再三确定萧徵和苏琼月已经离开,才拿火折子把手里的灯笼点亮,感觉自己当跟踪狂真是越来越有经验了。 黄昏时分,连夕阳最后的辉光都已经消失不见,黑夜却还没有彻底降临。天地间充盈着一种如同混沌的黯淡黄色,像是浓雾般无处不在,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受到心头的压抑。 主要是看起来,也太像灵异作品里那些鬼魅出没的阴间时段了。 傅苒抓紧了灯笼,又不断自我安慰,还好这里是寺院……寺院总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的。而且原小说只是普通古言,最多沾了点当时流行的蛊和谶纬之类的元素,又不是玄幻捉妖题材,哪里来的鬼。 黄昏稍纵即逝,很快就散了去,被黑黢黢的夜色所取代,让人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这里和她的住处差不多在寺庙后院的两个对角上,直线距离不是那么远,但得绕路,若是从庭院里穿过,距离就会近些。 傅苒推开一扇虚掩着的院门,心想走个便路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她往前的脚步就猛然停住了,心仿佛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前面的地上正趴着一个人。 一个已然没有气息的,死人。 这具身体面朝下伏倒在地上,分辨不了本来的面目,只能看到当胸一个血洞贯穿而过,精准且干净,想必瞬间就结束了生命,以至于此时,淋漓涌出的液体已经将尸体后背的衣服彻底染透。 那种鲜血的颜色在灯光下浓艳得诡异,仿佛一片触目惊心的人体彩绘。 然而,就在这道横陈的黑影之后,还站着另一个活人的身形。他顺着傅苒手提灯笼的光亮,坦然自若地抬头望了过来。 入夜的寺院里,此时已经是昏沉沉的一片,四壁暗淡难见,只有灯盏明黄的火光在浮烁游离不定。 光芒映出了少年漂亮的眉眼,漆黑的发,犹如流转着华美光泽的细腻丝线。他的肤色似雪,衬得唇上的胭脂色更加朦胧而旖旎,却因为太过美丽,反而透出一种潜在的危险感。 像传说里隐藏在破败的画壁之间,绮丽,诱人,却只为吸食生灵精血的……艳鬼。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27303|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傅姑娘,又见面了。” 他瞥了眼发懵的傅苒,精致的面孔上勾起一缕微笑。 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映照着流光,竟然给人脉脉含情的错觉,仿佛他们不是在夜晚的佛寺里对着一具尸体,而是于花前月下的庭院中漫步。 “看来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很有缘分。” 灯光中,傅苒几乎是下意识地噔噔后退了两步。 她脑海中赫然闪现出三个大字:完蛋了。 虽然她已经下决心对晏绝敬而远之,但但但——谁知道再见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啊! “殿、殿下。” 傅苒战战兢兢地左右望了望,没见到其他可能在场的活人,只能勉强稳住了自己发抖的声音,“我现在说今晚什么都没看见还来得及吗?” 晏绝丝毫没有被撞破的失态,甚至对贸然横在面前的死尸视若无睹,反而事不关己般地迈过地上的血迹,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 他每进一寸,傅苒就腿软地往后退一点。 直逼到她已经退无可退的地步,身后碰到了冰冷的墙壁,他才俯下身,蓦然靠近了她的脸,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她颤抖的气息。 少年眉目昳丽,秋水般的眸子被她手里的一星灯盏映得极亮。 “既然什么也没看见……”他的瞳孔深黑,透着幽幽的寒意,语气却轻柔得如同情人亲昵的低语,“那傅姑娘,你怕成这样做什么?” 我看你比尸体还吓人。 傅苒紧紧握着灯笼的提竿,脸色煞白,好在她皮肤一向没什么血色,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倒也不太明显。 多亏她当初从溪边救男主的时候锻炼了一回胆量,否则深更半夜见了这场面,只怕当场就要尖叫出来,之后铁定就是个被灭口的下场。 “我刚才并非害怕。”她惊慌过了一阵,反而勉强镇定下来,脑海中灵光乍现,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开始装模作样地胡说八道。 “是因为,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殿下,你听说过兰若寺画壁美人的传说吗?” 15. 第 15 章 “兰若寺?” 这个话题跳得十分突兀,说实话,并不高明。 不过……晏绝的目光缓缓描摹过她细微颤动的睫,像在观察一只瑟瑟发抖的孱弱猎物。 他忽而生出了一点猫捉老鼠般的耐心:“据我所知而言,洛阳城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命名为兰若的寺庙。” 兰若本就是佛寺的代称,所以取这个名字,要么是草率为之,要么就很显然只是个虚构出来的化名。 但他也没有要立刻揭穿的意思,只是轻微挑了挑眉,“莫非是琅琊,或是傅姑娘真正故乡的名胜?” 又开始套话了,傅苒假装没注意到问句里挖的坑:“的确没有,因为世上似乎没有这样的寺庙,只是传闻而已。” “有人说,兰若寺是一座隐藏在人迹罕至之地,内部却极为壮观的寺院,其奢华之处甚至可以和永宁寺相提并论。” 她为了保住小命,拼命翻箱倒柜地把脑子里的存货全凑出来,信口开河强行编了个缝合版本的聊斋故事,“也有人说,它其实十分狭小简陋,连佛像也不多,只是大殿两侧的画壁上不知道为什么却绘着盛美绝伦的一幅天女画像。” “有天,一个迷路的书生不小心误入兰若寺,望见了壁上画像中的美人……” 值得庆幸的是,经过她一番努力的东拉西扯之后,气氛似乎没有开始时那么箭在弦上了。 傅苒于是一边说,一边趁着他没有动作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往侧面挪了几尺,像是不经意般地离开了被晏绝困住的小片空间。 “我倒从未听过这样的传说。”晏绝冷眼看着她的举动,语气分不清是好奇还是讥讽。 “村野凡夫中流传的故事而已,殿下这样的贵人,没有听说过是正常的。” 傅苒手心都在冒汗,脸上却保持着懵懂,好像对危险毫无察觉的模样,只有语调里轻微的发颤不经意暴露出一丝情绪:“但是殿下,夜深了,我觉得有点冷,如果想要解释清楚的话,能、能不能先边走边聊?” “呜——”周围居然很响应气氛地刮起了阵小小的旋风。 院子里的树木被吹得阴森森摇晃,哗哗响个不停,像是黑暗中藏着什么面目狰狞的怪物。 但这会傅苒连眼神都不敢乱瞟一下,只能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衣襟,从他合拢得严严实实的领口扫到腰身上华美的带钩,就差把他的衣服盯出个洞了。 正在她紧张地思考是马上大喊一声跟他鱼死网破,还是找系统商量中道崩殂怎么回档重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轻微的一声嗤笑。 “那就走吧。” 晏绝垂下了眼睫,任晦暗淹没眸中的情绪,出乎意料地说了句,“我送你回去。” 傅苒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机惊得愣了一秒:瞎编还真有用啊? 她莫名感觉自己现在特别像一千零一夜里的王后,为了编故事绞尽脑汁,伺候的还是个喜怒无常随时要让人掉脑袋的暴君。 不对,现在不是乱想的时候,管他为什么这样呢,能救命就好。 她当即也顾不上门朝哪开,先迫切往外挪了两步,离晏绝这个危险源越远越好。 “等等。”身侧的少年却在这时冷不防地拦住了她。 他动手很快,转瞬就已经牢牢钳制住了她的右腕,电光火石间,力道也并无怜惜之意,傅苒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还是被轻而易举地禁锢在他掌心。 不是说好——她刚想指责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余光却骤然瞥见树影后,隐约闪过了某种慑人的银芒。 傅苒心中顿时重重一跳,快到嘴边的话当机立断地咽了回去。 前面的暗处里有人藏身。 怪不得她刚刚看了晏绝半天,也没注意到他手上有什么兵器,可地上的尸体血流成那样,肯定是被利刃刺死的。果然,杀人者另有其人。 可不管怎么样,那人都要么是同谋,要么是听命于他。而这两种情况对她都是一样的不妙,区别只在于想灭口的是单方还是双方而已。 识时务者为俊杰,傅苒毫不犹豫就是一个当场滑跪:“殿下,怎么了?我手好疼。” 她这下也不演什么无知少女了,直直盯着晏绝,拼命试图从自己的表情和眼神里传达出“求求放过我吧我绝对什么都不敢说出去”的信号。 不知道是不是接收到了暗示,他放松了点力度,让傅苒的痛感轻了几分,却依然捏着她的腕骨,温热的指尖贴在她微微战栗的肌肤上。 这个动作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会显得暧昧和令人遐想,然而在晏绝这里,却偏偏表现得丝毫不带任何情色的含义。 像一条预备捕食的毒蛇在试探着猎物的脉搏,即便皮肤的触感是暖而轻柔的,还是无端令她打了个寒战。 仿佛这双手本来想要掐住的……应当是她的后颈才对。 但一切都如同幻觉,少年只是不容退避地把她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含笑道:“这就吓到了?”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从容地松开手,同时轻巧带走了傅苒本来提着的灯笼。 “我只是准备告诉你,方向错了,路在那边。” 五月鸣蜩的时节,寺庙里的草木已然生长得郁郁葱葱。灯火照出一片深浓的绿色,黑暗里不知何处传来夏蝉喳喳的鸣叫,时断时续,凝神又仿佛不见。 “然后呢?兰若寺的画壁怎么了?” 傅苒沿着曲径,走在少年提着灯盏的身影后。 夤夜间僧舍无声,殿宇晦暗难明,笼罩在一片神秘的宁静之中,举目是九层浮图塔高耸的黑影,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故事里的人在讲述前世今生。 不过以聊斋的发展嘛,书生见到美人之后,接下来的内容很快就要少儿不宜了。 但问题是,她哪敢在晏绝面前说这个。 “然后,书生看到画壁上的一个天女动了起来,拉住他的衣袖,叫他随自己而去。” 傅苒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1301|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行和谐掉了中间的某些片段,“两个人,呃,聊了一会天,书生忽然听见寺中的僧人呼唤,好像从梦中惊醒一样,回到了刚才站的地方。他的同伴见到他却非常震惊,告诉书生,他方才竟然是从壁画上下来的。” 真没想到,她有朝一日还会给人讲这种青少年删减版…… 好在晏绝似乎没有注意到被她跳过的部分。 “所以,傅姑娘该不会想说,你也遇见了故事里那个画壁上的美人吧。” 这才是要解释的重点,傅苒怂怂地轻咳了一声:“我走来时四下一片昏黑,又偶然遇见殿下衣冠风流,不似凡俗,还以为是传说中从画壁上走出来的……神仙中人。” 她偷偷看了晏绝一眼,把勾魂艳鬼几个字憋了回去。 “我唯恐冒犯了仙人,所以当时才会不知所措,信口胡言,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还望殿下见谅。” 晏绝意味不明地微笑道:“还真是精彩的故事。” 傅苒硬生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种“编得挺努力”的言外之意。 但眼看已经快走回居处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停了下来,抢先一步跟他告别。 “殿下,故事也讲完了,送到这里就足够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能找到。对了,多谢你今天好心送我回来,已经这么晚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她飞快地一口气说完,心里阵阵发虚,也不知道小病娇绕这么大个圈子到底想怎么样,只能继续绷着精神等待判决。 晏绝不动声色地拎起那盏风灯的提柄,让灯光映亮她雪白的脸颊,和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咬住的嘴唇。 她的唇看起来很柔软,像是露水浸湿的花瓣中微微渗出的一点淡红,想必用指尖就足以碾破。 其实方才那些话里,他半个字都不相信。 可是软弱者空洞乏味,愚昧者又使人厌烦,但她偏偏有恰到好处的一点聪慧,和尽管极力忍耐,却还是不自觉流露在眼睛里的惶然。 他的目光掠过女孩青莲色的垂胡袖襦裙,外面单薄的素纱禅衣此时被冷风拂动,令人想起涉江而过时,流水间的烟岚雾气濛濛。 这种脆弱的……琉璃般易碎的气质。 让人想要彻底打碎。 心绪一动,就有止不住的念头在暴烈地翻涌而上,滋生出一种渴盼着摧毁和弄坏些什么的阴暗欲望。 但晏绝只是短暂停顿了片刻,便移开了视线。 他近乎习以为常地让那些躁动起来的渴欲从他的情绪中强行平复下去,如同沸泉在极寒中冻结,重归于虚假的平静。 毁灭是这样轻易,但正是因为过于轻易,所以才会显得毫无必要。 这世上太容易碎裂的东西,到底都是无趣的。 在傅苒忐忑的心情中,他总算是若无其事地往后退开了一步,看她小心地揉着被他触碰过的手腕,神情中并无任何端倪。 “想必还有人在等着傅姑娘回去,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16. 第 16 章 “困死了,早知道昨天真不该乱跑的……” 傅苒下巴都快点到了桌上,赶紧猛灌了自己一口凉水,试图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可能因为目睹了一场凶案,昨夜回房她就几乎没怎么睡着,今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后,还观察了半天,确认一下没有哪几位眼熟的倒霉鬼不幸死在晏绝手里。 然而奇怪的是,寺里一切如常,好像没谁意识到死了人的事情,甚至她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后院有没有发现血迹之类的异样,得到的答案居然是——什么也没有。 这就很古怪了。 难不成现场已经被处理过了? 昨晚虽然匆匆一瞥,没敢仔细看,但她记得两具尸体都并未剃头,穿的也像是常服,那受害的应该不是永宁寺里的僧侣,应该是外人。 看来小病娇倒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在佛寺里杀害僧人,否则他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可现在死者身份不清,状况不明,说不准到底是无辜民众,还是牵扯到什么政治阴谋,所以贸然报案未见得合适。何况以晏绝的身份,告了官多半也是没用的。 傅苒苦恼了半天,尽管良心挣扎,却发现实在找不到什么比较好的办法,只能先回到眼前的任务上。 不过这回她吸取了教训,没再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偷窥女主。 反正昨天已经确认,苏琼月和萧徵近晚时分会在竹林间的凉亭附近探讨乐艺,所以在完成答应刘夫人的每日祈祷任务之后,她就直接正大光明地过去偶遇了。 从小径走进去,竹林掩映间,正传来苏琼月的声音道:“前日听萧郎君奏的《子夜歌》,倒让我想起不久前学到的《折杨柳》,据说这首最初也是南边流传过来的曲调,经人改编后才在我们这儿流行起来。” 她的语调间伴着琴音泠泠,似乎是有人随心拨弄着琴弦,一个温和的男声应和道:“吴地乐律清雅,许是因水乡的缘故,多有悠扬婉转之音,诚然令人过耳难忘。” 傅苒从竹林里钻出来,刚好见到了他的样子。 这想必就是占据了原著过半篇幅的男配萧徵了。 身为对照组男二,萧徵看起来和男主谢青行完全不一样。谢青行锐利又英气,在亲近之人面前往往显得沉静可靠,而萧徵单从外表而言,毫无疑问是那种非常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类型。 他的相貌十分俊秀,即便在不带任何表情的时候,也依然如春风宴雨般清润柔和。 老实说,傅苒觉得他和原身挺有相似之处的。不管是长相类型还是气质,看起来都很温良,没什么攻击性,可以一同归纳为白莲花类别。 这时苏琼月看清她的面容,不由得有几分惊讶:“傅姑娘,你也来了寺里?” 她先是疑惑,不过临近太后寿辰这几日,永宁寺参拜的信众不断,所以仔细想想,两人会遇见也是正常的,便更关心地问起了傅苒扭伤的事。 得知已经痊愈,她这才放下心来,又真诚地再为此道了一次歉。 “没关系的,那只是个意外罢了。” 傅苒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完全不介意这件事。 毕竟说起来,就算有错也是晏绝的错,不应该怪到女主头上,倒是她和苏琼月现在好歹也算认识,应该用不着那么生疏了。 所以她主动换了个称呼:“苏姐姐,我以前在家的小名是苒苒,你叫我苒苒就好,不用一直叫傅姑娘的。” “好,苒苒。” 苏琼月先是一怔,而后礼貌地答应下来,向她介绍了旁边的萧徵。 “这位是梁王世子,你应当还没有见过,他任太常少卿,被诏遣来督办永宁法会,我们先前也是在院中偶然碰上面的。” 萧徵温润地向她致意,听不出丝毫谈话被打扰的不愉:“傅姑娘来得正好,我先前本在煮茶,待到此时,茶汤应当也恰是时候了。” 他的目光落在傅苒脸上,似乎自然而然地停留了片刻,然后才收回视线,微笑着给她沏了一盏茶。 苏琼月解释道:“洛阳城里的人经常喝酪浆,饮茶很少,但我听说南人以茶待客的风气盛行,有些好奇,今日世子便煮了他常制的茗饮。” 竹林煮茶,不得不说听起来是挺风雅的。 傅苒在心里认可了一下男二的品味,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坐下喝了一口,结果差点被呛到。 好一言难尽的……茶啊。 跟她以前喝过的完全不一样,这里头的茶叶已经碾碎成了粉,好像混合着盐、葱、姜和橘皮,还加了一些乱七八糟看不出是什么的香料,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这跟黑暗料理有什么区别! 苏琼月却浑然不觉,看起来已经接受了茶就是这个味道:“茶汤虽然制法与酪浆不同,但也别有一番风味,世子要是从小习惯了,应该会觉得比酪乳更清爽吧。” 萧徵闻言只是笑了笑:“其实,我幼时家中反而很少饮茶,倒是后来年岁渐长,伏案日久,才会常常用以提神。” 大概是见到傅苒对着茶盏面露难色,他边说着,边轻柔地将茶食里的一碟蜜饯递到她面前道:“若是娘子实在不习惯,含颗糖也许会好些。” 确实,蜜渍过的梅子酸酸甜甜的,马上把茶汤那种奇怪的余味冲淡了很多。 傅苒咬着一颗梅子,打量着他细致的神色变化,心想能体贴到这种地步,也真不愧是经典的温柔男二。 而且据她了解,萧徵不是仅仅对于某几个人如此,而是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极其擅长察言观色,做事风格也属于八面玲珑的类型,很少直接得罪谁。 所以跟不解风情的谢青行和脑子有病的晏绝相比,难怪最后还是他赢得了女主的信任。 但事实证明,她最近是有点乌鸦嘴属性在身上的。 脑海里划过这个念头的同时,熟悉的少年声音就好巧不巧地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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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记得他用的譬喻,说是燕子不耐严寒,每凡冬日总要迁徙到温暖的地方,可就算年年南飞,它们都还是是眷恋故巢,不论多远都想着要回去。禽鸟尚且如此,世上的人又有什么分别?” 傅苒虽然不知道《贤愚经》里到底讲了些什么东西,但猜也能猜到,这段肯定是小病娇临时瞎编出来的。 她同情地看了看被坑的萧徵,心道他还真是见缝插针就要给情敌上眼药啊。 虽然苏琼月好像似懂非懂,但她都能听出来,这话已经是相当明显的讽刺了。 因为萧徵这个人身世比较复杂,他本身不是北朝人,而是当年投奔过来的南梁义阳王萧承业之子。 其父萧承业原本是镇守彭城的南梁徐州刺史,因受皇帝猜忌一度流亡北朝。由于此人是南梁皇室,但异姓不得授王,因此获朝廷实封为公,特加“梁王”之号,又因他原配妻子在逃亡过程中已经遇难,得以娶建兴公主为妻,从而和晏家正式搭上了关系。 然而萧徵的身份尴尬之处正在这里。 他是萧承业原配所生的长子,可生母已经亡故,自身寄居别国,继母还是一国的长公主,于南北两边都不讨好。 况且梁王萧承业客居了没几年,在南梁皇帝驾崩,局势改变后便被赎了回去。此后由于南梁内部变动剧烈,继位的废帝遭弑,萧承业反而迎风直上,在建康势力的簇拥下摇身一变掌握了大权。这下,以被留在北边的萧徵处境就变得危险起来,几乎与质子无异。 算起来他本就是南梁人,此时局势又敏感,他只要表露出任何思乡之意,在旁人看来无异于赤裸裸昭示自己对北朝的叛心,于他而言绝无好处。 但萧徵显然也不是吃素的,脸上并无半分慌乱,缓声回道:“我听闻南部尚书谋反被诛,现今尚书省事务繁多,堆积的案卷都快处理不过来了,不知为何清河王竟如此清闲,还能有闲暇途经寺中听经?” 17. 第 17 章 晏绝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在亭中空处从容落座。 说起南部尚书李冲,阿姊并不熟悉,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李冲的弟弟李怿则是她从小就认识和熟悉的长辈。 而萧徵在言辞之中回避了这个名字,显然是刻意说给他听的,作为一种摆在明面上的回敬。 只是,不论李冲或者李怿,他都恰好在不久前刚刚见过。 见到了他们的……最后一面。 到了最终处决的刑场上时,那位向来以英俊和儒雅著称的中书令李怿因为刑狱的折磨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蓬乱的头发披散着,脸色蜡黄。 处刑的刀重重落下,温热的血顷刻间从他颤抖的身体里尽数喷涌而出,溅满了一地,鲜明而猩红的颜色。 被定罪的李家人在西市处斩,冲天的嚎啕和哭喊,太多的血液甚至冲刷不尽,一直渗进青石板的缝隙里,结成了大片褐色的陈垢。 李家被抄的罪名是谋反,尽管他们并没有真正实施谋反过,他当然很清楚。 清楚地顺应皇帝的意志,清楚地在御史台、廷尉和各部的盘根错节中促成了这一切,然后冷眼旁观。 可是那又如何?反正阿姊不会知晓,太后也不会让她听到任何风声。 对她来说,最多只会意识到某个从小照拂过她的人忽然从宫廷中消失了,再无踪影,仅此而已。 一个人的死,或者一群人的死,都是无关的事,并没有什么分别。 他含笑自若地回应:“尚书省公务忙碌不假,但如今母后生辰在即,所以我闲暇之余常来寺中为她祝祷平安,难道世子认为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何况,世子自己似乎也不见得多么夙夜在公吧。” “清河王若是为了太后寿诞而来,那么我也同样如此。” 萧徵轻轻拨了两下琴弦,语气依旧平和,丝毫不为他的态度所动:“太后陛下命太常寺遣人来督办法会,公务所在,我自然需要常常在此,是以我与清河王,不过各司其事,各尽其责而已。” 傅苒眼看着修罗场两边上来就是风起云涌,赶紧拉了个偏架,阻止晏绝继续咄咄逼人。 “就是,反正大家都是来为太后祈求福寿安康的,就不用分得那么清楚了,苏姐姐,你说对吧?” 其实吧,她本来是没什么必要卷入这场战局的。 但单纯以和女主的合适程度来说,尽管她觉得萧徵并不怎么样,可问题是,晏绝比他更不怎么样。 由于手心手背都是刺,傅苒决定还是暂且帮一下表面上看着正常点的那个。 毕竟人家萧徵就算再怎么温柔陷阱,好歹也有点温柔的地方不是。 “是么?”晏绝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我怎么记得,昨天在后院里好像见到了傅姑娘,我们一起……” “我们刚好碰见就一起散了个步!” 傅苒一个激灵,差点以为他要跟女主提起昨晚的事情,立马强行打断:“我还给殿下讲了我小时候听过的故事,然后殿下把我送回了屋子,就是这样,没有别的了。” 一口气说完,她才发现好像哪里有问题。 对哦,明明是她撞见了小病娇的犯罪现场,虽然泄露有被灭口的风险没错,但现在他自己都不怕主动提起这事了,她还心虚个什么劲啊? ……肯定是因为受到冲击加上没睡好,导致现在脑子都不清醒了。 苏琼月满脸不解地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看晏绝,讶异道:“阿真,你和苒苒原来这么熟悉了?” “没有!” “是啊。” 少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潋滟的眸子里含着戏谑,“阿姊不知道,傅姑娘的故事确实是有趣极了,不过说起来,她还落了件东西在我那儿呢。” 什么东西,哪里落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不要乱说话啊! 傅苒正要撇清关系,却仿佛有段零碎的记忆隐隐约约地一闪而过。 ……好像还是真的有一件。 昨晚因为已经被送到门口了,她又太紧张,压根忘记了把灯笼要回来的事情,所以那盏灯必定还在晏绝手里。 而且灯笼上面还有明显的谢府徽记。 要是他真有同伙,这不就像犯罪剧里,目击者不小心遗留在现场的身份信物——按照常见剧本,一旦让凶手捡到,目击证人通常就直接被加入暗杀名单了。 “……”傅苒想象得自己有点背后发凉,弱弱地朝苏琼月靠近了过去,试图抓住护身符,“苏姐姐,好冷啊,我感觉这里是不是刚刚刮过去一阵凉风。” 苏琼月疑惑又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周围,竹林分毫不动,连叶子都没有晃几下:“好像没有吧,苒苒你是不是昨夜不小心着凉了?要不再多喝些热茶。” “茶?”傅苒听得灵光一闪。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4879|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顿时振奋回来,故意主动向晏绝道:“对了殿下,世子的茶可好喝了,你也试试。” 事实证明,萧徵不愧是原著写明的白切黑角色,哪怕她只是临时起意说一嘴,也能很快领会意思。 他果真依言给晏绝斟了杯和她同样的茶,又仿佛无心般添了把火:“我是应苏娘子的请托,以南茶做法煮制,大约不会合乎于清河王殿下这样北人的口味,不过方才苏娘子倒很是赏识,也算没有枉费心思。” “就是啊,”傅苒怕小病娇不想喝,在旁边接着添油加醋,“苏姐姐还说她觉得比酪乳要清爽多了,绝对值得试一下。” 她觉得既然是苏琼月盛赞的,晏绝没理由不尝尝,迫不及待地把杯子捧到他面前,却全然没有发现,自己现在和谢晞容准备恶作剧的时候一模一样。 演技半点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拙劣。 但偏偏她模样又生得很乖,一对双螺髻端正地梳在两侧,照着轻暖的日色,仿佛某种小动物毛绒绒的耳朵,看起来温顺得不可思议。 就像弱不禁风的兰草,生来就是一副无害而易于摧折的样子。 少年和她明亮的眼睛对视片刻,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般地当真低头喝了一口。 随后陷入了谜一样的沉默。 傅苒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差点笑出声来,还要强忍着幸灾乐祸地追问他:“怎么样殿下,我就说真的很特别吧,还不快谢谢世子的盛情。” 大概是因为苏琼月在这里的原因,晏绝唇边仍强撑着笑意,只是暗含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但傅苒有女主在旁边无所畏惧,满脸无辜地回望过去,完全不在怕的。 反正她也就最开始有点被吓到,这会早已经冷静下来,把事情想明白了。 晏绝肯定只是在吓唬她而已,因为按理来说,要灭口的案件一般当场就灭了,等到第二天再来威胁,估计就是虚张声势而已。 但他有病归有病,这么做总也要有原因的,不然平白无故地为难她干什么。 傅苒看了看始终没能再插上话的萧徵,莫名浮现出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难道是因为她刚才站萧徵那边,而萧徵不管在哪里都疑似跟他不太对付,所以就生气了? 她默默又戳了一颗蜜渍梅子,自觉反省,这次应该真是想多了。 不然……这人也太幼稚了吧。 18. 第 18 章 “苏姐姐,你老是这么一遍又一遍抄经,不会觉得无聊吗?” 傅苒坐在案边两手支着下巴,看着苏琼月将这日抄写好的经文整理成卷。 先要等绢上的笔墨完全晾干,以防字迹沾污,然后才能一一卷起存放,苏琼月全程做得细致又耐心,摇了摇头道:“抄经是为了给姑母祈福,怎么会无聊,何况我从小便习惯了的。” 这几天两人慢慢熟悉后,傅苒已经发现,女主跟原著写的完全一样,除了在谢青行那里时常会耍点不痛不痒的小脾气,其他时候都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 纵然有着惊人的美貌,性格却半点也不强势。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打着了解佛法的幌子总来缠着苏琼月,当然,实际是为了占用女主抄经之余的时间,避免苏琼月和萧徵有太多独处的机会。 主要是萧徵这人不管长相还是外在表现都太有迷惑性了,就连他略显尴尬的身世,在女主那里也只会引起同病相怜的恻隐之心。 没准现在,苏琼月心中对他的印象还是朵惹人怜惜的小白花,结果书里到成婚之后才发现人家是个白切黑。 这么说起来,他和原女配简直可以并列为书里的两大白莲花角色。 寺中的法会一直如此持续了七日,虽然前几天就已经观者云集,但到了太后和皇帝亲自登塔游览的那天,傅苒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山人海。 之所以最核心的九层佛塔到最后一天才开放,是因为这座寺庙始建于保太后时期,最初立的浮屠只有七层,直到几年前因为火灾,浮屠受损,这才由太后下令重建,并且进一步加高到九层。 大概是有意为之,塔落成时正逢太后四旬生辰,可以算是锦上添花。 只是因为寺中要管控秩序的原因,她先回了谢府,然后才乘车一起过来。到了永宁寺区域,要不是御道戒严,有羽林虎贲在前引路,车架估计都没法靠近大门。 虽然男主公事在身,今天不会有空闲作陪,但作为一个敬业的任务者,她好不容易在客堂坐了下来后,依然下意识就要先寻找苏琼月。 可惜看了半天,都没能从攒动的人影里找到女主的踪迹,反而又见着了萧徵。 这次萧徵不是单独来的,而是跟随着另一位她没见过的中年女性进入客堂中。女人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左右,和她目前见过的原著角色比起来,相貌上算不了特别出众,但不论仪容还是气质都显得十分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人物。 虽然她不认识,但好在身边的刘夫人见多识广,主动招呼道:“倒是没有想到,建兴长公主也来得这样早。” 原来这位就是萧徵的继母,傅苒也随着刘夫人行礼,听到建兴长公主柔声道:“想着今日人必定多得很,若是命家仆驱赶未免麻烦,还不如提早出发,好省些事端。” 听起来,刘夫人和建兴长公主像是早就认识。虽说这话应该只是客气两句,不过要不是东郡公,她们本来可能来得更早的。 东郡公谢易在原著里就和太后不对付,认为她一介妇人祸乱朝纲,再加上崇佛在他眼里根本不是好事,所以直接就没来参与。 直到临出门前,他还板着脸对她们说了一番坏处,刘夫人却不愠也不恼,微笑道:“夫君心怀天下事,所思所想自然远大,妾虽一深宅妇人,但亦有关怀生民之心,太后仁德,佛祖慈悲,能在佛事上尽一份心也是好的。” 不管东郡公怎么样,她都是不反驳也不退却的态度,最后他没话可说,只好嘱咐了几句早些回来之类的套话。 如果说东郡公像块棱角分明的硬石头,那刘夫人的性格就如若流水,且涵养极佳,至少傅苒来了这么久的时间,还从没见过她为什么事情动怒。 这场仪典极为盛大,宗室诸王中除了已经被调任去地方的那些以外,还在京中的高阳王、汝南王、北海王等全都到了场,但太后身边离得最近的,除了内侍女官外,多数还是自家人。 丞相苏儋隔着半步距离,紧随太后左侧,太后右手边则搀扶着身着命妇礼服的刘夫人。傅苒也跟在随行的群体中,终于见到了苏琼月,和其余几个她不认识的苏家人一起在她前面。 老实说,太后完全不是很多影视剧里那种老态的形象,不过她的确也就刚到四十岁而已,这位临朝称制近十年,过往中无数风波的经历者,外在上仅仅是位气度雍容而典雅的贵妇人。 在太后旁边不远处的,就是如今已亲政的皇帝,这位年轻帝王虽然跟晏绝同父异母,但长相上更偏于英武,实际看着并不怎么相像。 相比起来,小病娇和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苏琼月反而略有几分神似,也算是某种神奇的巧合了。 最前方,皇帝与太后言笑晏晏,一派母子和睦的景象。 然而这样的和睦并非全无芥蒂,谁都知道,太后掌握朝政的时日实在太久了,即使在皇帝已经成年,决心大刀阔斧做出一番成绩后,也依然没有明确放弃权力的迹象。 在这几年里,两宫之争虽然从未摆在明面上,但皇帝想方设法剪除太后党羽和苏家外戚的动作却是不少人都看在眼中的。 直到李家谋反案牵连出一干人等,太后那边的势力元气大伤,苏家也识时务地选择了退让,双方的矛盾才算是得到了缓和。 不过说到底皇帝还是由苏太后抚养长大,两人不是没有过亲情,以往的争端又主要是因皇帝寻求亲政而造成的,所以在他争到想要的结果后,明眼人都能看出,过往的交锋已经告一段落了。 尽管在场者各怀心思,可任何人都不会在这种时候暴露出自己的想法。 只是人一多就容易出错,傅苒注意到苏琼月在登上台阶时,没留神踩到了裙角,脚步霎时踉跄一下,险些要摔倒。 虽说是险些,其实这么多人在,也不可能真的让人摔下去。但左右还未动,离得不远的皇帝就立刻上前两步先扶住了苏琼月,出言提醒道:“小心脚下。” 众目睽睽之下,苏琼月不由脸色通红,连忙低头为自己的失礼致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9693|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皇帝此举已经算是有些亲密了,好在众所周知苏琼月自小养在宫中,要是算上太后的那一层关系,她和皇帝名义上都能算半个堂亲,所以放在两人之间倒也还合乎于情理。 然而,太后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开口便唤了她的乳名,直接打断了皇帝要继续说的话。 “皎皎,到姑母身边来。” 皎皎是苏琼月的小名,美人如月,望之皎皎,正应了她名字中的那个月字。 苏琼月连忙答应,顺从地跟到太后身边去。 皇帝望着她的眼神里,仿佛有微不可查的暗色一闪,随后自然地放开了手,任她转身而去,扬起的披帛如流水般在他指尖曼妙划过。 这个小插曲没人放在心上,就这样过去了。 可尽管皇帝在外表上掩饰得很好,但傅苒很清楚,他对苏琼月的想法绝对不怎么单纯。 反正这篇文里女主的人设就是倾国倾城玛丽苏,爱慕她美貌的人数不胜数,当然,皇帝属于比较矫情的那种。因为他既觊觎苏琼月,又不愿意让再一个苏家女子从后宫中获利,所以始终掩饰着自己的心思。 但这种人掩饰着掩饰着,通常容易生出变态心理就是了。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傅苒暂时敛起思绪,望向近在咫尺的九层佛塔。 这座塔极其高大,也极度华丽,每层都设有四门六窗,窗饰朱漆,门扉上皆有五行金铃,加之金环铺首。檐角和塔刹通向地面的铁索上同样悬满了金铎,高风吹过,能听见悠远的铿锵之音。 永宁寺住持在塔前迎接太后,僧人年岁已高,须发间不免显出了苍苍老态,但精神尚且矍铄,此时向太后行合十礼道:“贫僧妙空率永宁寺僧众,恭迎太后陛下、皇帝陛下圣驾。” “妙空大师不必多礼。” 众人纷纷合十致意,太后似乎和住持本就是旧识,笑着寒暄道:“法师一向可还康健?我亦是许久没有空暇来寺中了,只好让侄女来替我抄经奉养,多蒙关照。” “托太后的福运,贫僧身体并无大碍,唯独年岁渐长,到底比不得从前了。”住持言辞谦和地回应,“然苏娘子礼佛至诚,孝心可嘉,实乃幸事。” 苏琼月当众受到夸赞,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姑母,其实也不只是我,近日来阿真也常常过来为姑母祈愿,几乎每天都没有断过的。” “是吗?” 太后淡淡一笑,却没有接下去说什么,反而看向人群中的萧徵,岔开了话题:“听说太常寺督办法会不易,能做得这样细致,你也辛苦了。” 萧徵忽然被提起,也不显慌忙,仍然不卑不亢道:“份内之事而已,多谢太后体谅。” 傅苒旁观了这遭对话,又看了看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晏绝,感觉有一丝莫名的唏嘘。 小病娇还真是不受欢迎啊。 女主偏爱谢青行不说,连从小抚养他的太后看着也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亲缘关系未免太差了些。 19. 第 19 章 虽然说是随太后游塔,但因为场面拘束,傅苒的位置又靠后,所以她这天其实没看到什么景色,只来得及欣赏了一下浮屠上层金碧辉煌的各种装饰和壁画。 而且太后参观过后,认为佛塔离地太远,站在上方甚至可以窥见宫城内部,便禁止了高处开放,不再允许人上去。 不过这倒无关紧要,因为近在咫尺的就是下一个剧情——宫宴。 当天由于要进宫城,怕路上耽误时间,清晨初至的时候,谢府的车就已经早早地出了门。 太后已听政多年,在朝中也影响甚广,所以生辰之贺不可谓不隆重。她一天中先要接受朝臣、宗室、后妃等数轮朝拜和献礼的缘故,整个宫里都忙碌个不停,从未时往后人数才渐减,到晚宴时分则以京中高门间的命妇和女郎为主。 傅苒也在人群里,先是依次序在殿外静候,一直站得腿都快麻了,终于轮到在庄严的韶乐中行礼叩拜太后。 整套礼仪结束,最后才是等待分席赐座。 等到总算坐下之后,她悄悄呼了口气,有种终于走完流程了的如释重负感。 和谢晞容一样,傅苒的席别被分到了世家女郎这边,上首就是身着翟衣的皇后。 永宁寺那天因为隔得远,她没怎么看清,今天才发现皇后似乎不比她年龄大多少,但或许是在宫中磨练过的缘故,皇后的仪态举止显得格外端庄,令原本温婉的长相中都流露出一缕雍容的气质。 只是帝后二人虽然坐席靠近,行为却仿佛算不上亲密,虽然挑不出毛病,却隐约透着相敬如宾的距离感。 谈到后宫和宫斗,这本书其实写得不多,无非是皇后出身望族,地位一直稳如泰山,只是不太得宠,受宠的是另一个姓卢的充华,而她才是傅苒准备要关注的人。 这个角色本身倒没什么特别,却关系到傅苒看古早小说时最头疼的一个梗,反派给女主下情药。 原著里,卢充华就是那个下药暗害女主的工具人。 但是不管这位充华在皇帝那里多么得宠,依然不讨太后的喜欢,所以连宫宴都没能出席,也就暂时看不到她的模样。 这时太后和坐在她身边的建兴长公主闲谈,似乎是正聊起华林园,忽而指向座中一位女郎,对皇帝道:“我仿佛想起来,去岁我们游园赏花时,你正是赠了她牡丹,你可还记得?” 傅苒依着太后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见到了自己上列坐席间的目标。 虽然宴上每个人都正襟危坐,但这位女郎的容仪格外出众,那种白鹤般优美的姿态仿佛已经融入了她的一举一动之中,无论是浅斟慢饮,又或是静坐垂首,任何时候都显得端庄而窈窕,在旁人看起来堪称一幅赏心悦目的仕女画。 更主要的是她偏巧还见过对方,是上巳那天好心借了氅衣给她的崔家女郎。 傅苒当时没反应过来,但事后就想起,这位崔二娘子应该正是原著里女主的对照组,女配崔鸯。 根据原著描述,崔鸯容貌清冷,精通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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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苒坐在随后的另一条小舟上,湖面清风徐徐,送来人声,她听见坐得不远处的一个女孩似是有些艳羡道:“崔娘子和皇后殿下关系真好。” 身边的姊妹却轻哼了一声:“你呀,就是脑子太简单了,你就没想过,皇后为什么单单对她这么好?” 女孩果真惊奇道:“为什么?” “皇后和崔鸯是故交不假,但进了宫,以前的交情算什么?”那女郎拉了妹妹一把,压低声音神秘道,“我看,怕不是想效仿当初娥皇女英……” 20. 第 20 章 寿宴虽然结束,但太后的兴致未减,照旧留了几家女眷在宫中小住,说是自己平时无事,难得有些人陪着说说闲话。 毫无疑问,皇帝肯定是那个最愿意让她“无事”的人,因此表现得十分乐见其成。 别的不说,倒是正好让傅苒熟悉了一遍宫廷副本的地图。 后宫的建筑主要集中在九龙、嘉福和宣光这几殿以西,和主殿相比之下,东边明显少了很多人声,一般只有去游园的时候才会从那边经过。 有时偶然抬头看过去,还是能见到几座精致楼阁的影子,只是好像没人在里面居住,门扉也永远紧闭。不过想想皇帝年纪尚轻,后宫里的嫔妃没多少,所以用不着那么大的地方也正常。 但谢晞容对她充满提防,好像担心她因为好奇乱闯祸,见到傅苒望了几眼,立刻不满意地把她的视线扳了回来。 “别看了,那边是禁地,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关着了,你可别想着偷偷进去。” “……禁地?” 说到这个话题,谢晞容难得摆出了一脸严肃的态度,小声告诫她:“里面失火死过人的,后面就被封禁了,我听说是因为以前修好之后,半夜里头宫人都听见有鬼哭的声音。你要是乱走,不小心被冤魂缠上了,说不准还得殃及到我们家。” 谢家有个肱骨重臣,刘夫人又和太后关系匪浅,身为唯一的小女郎,谢晞容应该常有进宫的机会,听说过这种传言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就是什么失火鬼哭的,听起来实在很像一场宫斗大戏。 傅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顺口问了一句:“那你怎么知道这里是禁地的?” 这本来是个很自然的问题,可谢晞容脸上却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略带心虚的神色,很快就别开了脸:“你什么意思?我就听宫人说的!” 更可疑了,不会是某人曾经自己想进去,结果被发现了吧。 谢晞容一向直白,有限的心思基本全写在脸上,导致傅苒莫名有种逗小孩的心态,软绵绵拖长了调子。 “这样啊——真的没有进去过?” “没有,就是没有!”谢晞容着急为自己辩白,立刻提高了点声音。 “我只是,只是有一次跟伯母来的时候,听说有宫人偷溜进了禁地,太后当时特别生气,说肯定是为了行巫蛊之事,所以把人重罚赶去永巷了。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傅苒见好就收,在她完全炸毛之前识相地开始安抚:“我都信,我刚刚瞎说的,别放在心上。” 不过她心里觉得,这说法听起来神神秘秘的,但多少有点不太对劲的地方。比如太后要是这么忌讳鬼神之说,干脆直接请一堆僧道来超度,再把原址拆了重修成庵或者道观,比空置在原地变成禁区不是强多了。 除非其中真有什么宫廷秘辛。 那她还是别知道的好,毕竟好奇害死猫。 这时节夏日炎炎,只有邻水的地方显得清凉些许,是以皇后办的一场小型集会,位置便选在了灵芝池边的水榭中。 皇后和她们年纪相仿,尤其在没有穿戴着厚重的礼服和头面的时候,完全还是少女的模样。如果她不是时刻端着仪态的话,场面上看起来就像几个相好的小娘子在家中聚会一样。 而今日这场小集行的射覆,是宴席上常有的一类猜物游戏。 覆主用碗或帕子覆盖住某件事物,其余人则要用诗文隐语来猜测物品是什么,因为猜中者除了得到彩头以外,还往往能赢取才情上的美誉,所以这种游戏于文人间很是盛行。 在这里,执掌谜题的自然是皇后身边的女官,按照尊卑次序,本来应该由皇后先来猜。 但她目光转了一圈,却将盛盘推向了崔鸯面前,露出平常的笑容:“我这人向来才疏学浅的,还是让贤为佳,崔娘子才华出众,又精通诗赋,不如由你来做这个解覆人吧。” 这样一来,崔鸯无疑成为了人群焦点。 自然,这是个展现才学的好机会,可崔鸯静了一瞬,情绪仿佛有些复杂,但最终只是婉言回复。 “我与皇后太过熟悉,要是一猜便知,未免有失公允,或许另选他人会更好。” 随后,她转向座中其余人,在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掠过,最终出人意料地定在了傅苒身上,向她柔声道:“不知可否恳请娘子代我来解覆?” 什么情况,怎么忽然就轮过来了? 傅苒一愣,很快觉察到充满探究投向她的视线,和场上略显微妙的气氛。 但是看到崔鸯略带请求的神色,想到欠着一个人情,她顿时点点头答应下来。 “……崔娘子说得也是,如此最好。”皇后依然笑着,并未流露不悦,只是眸中掠过难以觉察的黯然。 傅苒看了看两边各自的表情,以及周围人的态度,感觉情况比她想的还复杂。 经过在谢晞容和刘夫人那里打听,再结合她对原著的了解,她已经大概弄清楚了这场皇家八卦的起因。 根源就像小说里常出现的那样,说到底在于皇后这个位子。 概括一下就是,在去年之前,苏琼月和崔鸯毫无疑问是表面上最有希望的皇后人选。前者是因为美貌出众,和皇帝又是自小相识,有太后姑母的助力;后者则是因为崔家势大,而崔鸯本人各方面都很出色,素有美名。 没想到,局势看着鹬蚌相争,最后竟然是渔翁得利,让善于站队的郑家横空杀出来夺得了这个位置。 如今的皇后,也就是郑家娘子,和崔鸯自小结交,曾经是极好的朋友。但由于这些纠葛,两个人如今的关系……看起来很难像从前一样了吧。 但这好比一场大戏,万人瞩目不说,结尾还特别戏剧化,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不过崔鸯这边没什么表示,苏琼月那边又兴致缺缺,明显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导致风言风语全都变成了媚眼抛给瞎子看。 当然了,没有人比傅苒更清楚,女主这会正沉浸在失恋般的少女忧郁情怀之中,压根没空管这些八卦流言。 话说回来,她现在是不上也得上了。 傅苒虽然比不了崔鸯这样的著名才女,但因为外婆言传身教,在国学上面多少有点底子,盯着锦帕下面的稍圆的形状思索了半天:“嗯……明镜如明月,恒常置匣中?” 这句直接提了镜字,应该算不上精妙的隐语,可她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了。 结果也没有猜中,下一个轮到的谢晞容,对这种过于风雅的猜谜更是既不感兴趣也一窍不通。直到再过了好几个人,终于有位女郎的“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合上了。 女官掀开锦帕揭晓谜底,下面果真是柄团扇。 好在傅苒用不着争魁,只要帮崔鸯转移一下矛盾就行了,就这么轮了几回之后,苏琼月正好坐到了她的旁边。 宫廷中人多眼杂,不像寺里清净,她只能趁此机会和女主说几句话。 但问题是傅苒虽然记得下药在宫宴期间,却不清楚具体的时间,只确定一点,原著里说催情散是被放在了熏香里,大约是因为比食物酒水更好处理的缘故。 恰好这时候水榭中凉风清幽,送来阵阵荷花的香气,她念头一转,索性拿手掩住下半张脸,假装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谢晞容已经看得百无聊赖,横了她一眼道:“你又怎么了?” “可能是因为这里花香太重了吧。”傅苒正等着她发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9494|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假思索道,“我对气味很敏感,一闻到就要难受。” 谢晞容鼓起脸颊,表情有点儿不以为意:“花香这么好闻,有什么闻不得的,你这人可真麻烦。” 反倒另一头的崔鸯听见后目光微动,不知有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但不着痕迹地把话题接了下去。 “有人先天就是受不得某些气味,就像我兄长,连菜里放的一点酢浆也闻不了,所以从不食酸菹。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敏感些其实也未见得是坏事。” “是呀,崔姐姐说得对。”傅苒差点在心里为她的洞察力鼓掌,“我还听说过,香气有时会被人用来掩盖别的东西,譬如旧屋里腐朽难闻,售卖时就会放香花来盖住味道。所以——” 她努力暗示女主,“若是平时闻到什么异样的香味,恐怕还是提防些为好。” 女主虽然善良,但又不蠢,基本的防范意识肯定还是有的。 到崔鸯开了口,苏琼月似乎才放在了心上,尽管脸上略有些不解,但还是表示赞许地点了点头。 以读者傅苒的了解,这倒不是因为女主跟崔鸯关系有多好,而是女主从小就听惯了崔鸯博学多识的名声,所以天然有种学渣对学霸的崇拜之情。 她因为心思根本不在上面,所以射覆没得到什么彩头,但随后的游乐更是如同流水线。 除了寻常的宴饮以外,还有行棋、握槊、双陆,又或者游园斗草,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 直到这天,傅苒又一次从绮秀轩路过。 这里是卢充华的住处,凡是经过,她都要多瞄几眼,随时关注着剧情的发生。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能盯着女主当然是最好,她倒是也想,可惜苏琼月平日起居都在太后那儿,不是她想见就能随时见到的。 平时没见什么异常,但这天,不知道是不是碰巧,但里面人声嘈杂,来来往往间似乎显得有些混乱。 傅苒不由得担心起来,难道她来得太晚了? 以她的身份,贸然闯进后妃的居所当然有所不便,但如果苏琼月确实遇到了危险,那就非得进去不可了。 她朝门口走过去,准备装作问路,可还没等靠近,便有一群人匆匆迎面赶来。 最前方的是位宫装少女,年龄很轻,脸庞和眼睛都圆圆的,模样很可爱,但此时表情异常焦急,步伐快得几乎有些凌乱,后面还跟着好几个神色慌张的婢女。 来人应该就是卢充华,傅苒立刻上前几步,假装无意地拦在了她们的去路上。 卢充华见到她似乎一惊,虽然两边并不认识,但到底听闻了太后留了些世家贵女在宫中的事,此时事态紧急,她也顾不上再问对面是哪一家女郎,软言道:“这位娘子,容我打听一声,刚才可有见到苏娘子离开?” 听这个语气……莫非苏琼月已经走了? 傅苒心中一动。 原本她想的是,万一真的碰上了,就算闯进去也要阻止,但现在看来,女主有没有中招不好说,但至少跟原著的发展并不完全一样? 她马上随机应变地指了个方向:“姐姐是想找苏娘子问什么吗?我刚才好像看到她往太后陛下的宣光殿去了,或许是有事先走了吧。”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卢充华仿佛原本就是奔着那边去的,向她急切道了谢,连忙又离去了。 支走卢充华,傅苒赶紧打量了一圈,找到绮秀轩侧后门的方向,立刻往记忆中的位置深入去寻找。 越往前,人影越少,直到拐过弯角,一个人差点和她相撞,刚碰到,就几乎立刻倒在了她身上。 她望见那张熟悉的美艳面容,终于放了一半悬着的心:“苏姐姐?” 21. 第 21 章 苏琼月紧紧抓着眼前人的衣衫,头脑昏沉,一阵阵热意从身体中涌上来。 她今天原本是应卢充华的邀请去坐坐的,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卢充华本名卢思静,年岁跟她差不多,生得很美貌,只是看起来总有些怯怯的,像只羽翼柔嫩的小鸟儿,对谁都甜言软语,永远是一幅笑脸相迎的样子。 太后姑母并不喜欢她,但苏琼月怜惜对方入宫的年纪小,宫廷规矩又重,有什么差池也难免,所以有时候会照拂一二。 经过几回之后,卢思静便有投桃报李的意思,得了什么好东西就邀请她去试试。 这回本来也一如往常,只是见面时,苏琼月注意到,原本身段纤细的卢思静不知为什么忽然看起来丰腴了些,不过这点小细节,她打趣两句就抛在脑后了。 她们两人闲谈,婢女自然都留在外头,期间卢思静忽然说听到了什么动静,起身暂时出去了。 过了一会,她看到宫人去给熏炉添火,很快嗅到了一种陌生的浓香。 苏琼月便问了一声这是什么香,宫人却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只说是充华新得的好东西。 虽然是件琐碎的细节,但她忽然想起那天小聚上听到的话,心中不由闪出一种怪异感。 加上卢思静久久不归,她心中防备渐重,当即以更衣为由进入殿后,本想找到自己的婢女,却发现人都不见踪影,惊异中又意识到身体越来越不对,于是慌不择路地撞见侧门,一路跌跌撞撞离开了。 离开没多久,后面骚乱的动静越来越大,她晕得厉害,下意识想躲开人,却不想撞见了熟悉的面孔。 傅苒刚想开口说什么,就感觉一阵拉扯的轻微力道,竟然是被女主拽住了衣角。 那张极端明艳的脸上已经不知不觉染上媚意,脸颊泛着一丝潮红,像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地仰头望着,哀求之意露于言表:“别走……” 美人软语,我见犹怜。 可苏琼月其实也并不是和傅苒有多么亲近,只是这时候没有旁人可靠,内心才会下意识依赖起来。 也许是天性如此,她自幼时失去了父母,便总是依附于他人活着,先前是伯父伯母,后来又是太后。 苏琼月永远处在这些长辈密切的庇护之下,周围像是碰不到一点棱角的奢华金笼,只有挣脱过这些束缚的鸟儿,才能明白笼外也自有天地,但她偏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笼子的。 依赖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对她来说几乎已经是本能的事情。 “好,我保证绝对不走。” 傅苒对女主的想法自然一无所知,但能理解苏琼月刚遇到了这种事情,现在肯定很需要安全感。 不管怎么样,先尽量安慰总是不会有错的。 可惜傅苒左右看了看,发现服侍女主的宫人都不见踪影。不过想想也明白,都已经用到下药这样的手段了,怎么可能还留着身边人在。 原著里,苏琼月同样在发现不对后跑了出来,只是应该迟了些时候,然而随后遇见的,却是一个她从未想到过的人。 也就是这次,她终于在震惊和恐惧之中意识到,从小视若兄长的皇帝竟然对她有着别样的心思。 虽然因为苏琼月太过惶恐,以至于在药性影响下依然挣扎到弄伤了自己的地步,皇帝到最后没能对她真正做什么,但毫无疑问,这事给女主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哪怕在后来成婚很久之后,她都还是十分抵触和人同床。 现在发现得早,皇帝大概率还没到附近,但她们得赶紧离开,不能被人看到。 傅苒瞄了一眼已经快神志不清的女主,压低了声音问她:“苏姐姐,你有没有能暂时歇息的地方?还能给我指路吗?” 苏琼月眼神迷茫,整个人都倚靠在了她身上,像是要好半天才能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宣、宣光殿……” 果然第一反应还是要找太后。 可平时就算了,现在好几位贵妇留在宣光殿那边作陪,还有个急匆匆赶过去的卢充华,估计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但女主这个情况,好像又不好让人撞见。 傅苒还没想好要不要去,依靠在她身上的苏琼月已经难耐地呜咽出声,连呼吸都显得有些灼热,喃喃道:“我好难受……” 眼下的问题要紧,她立刻说:“那我们先找地方躺着,你缓一缓再说。” 当务之急,还是得寻到一个足够隐蔽的场所才行。 光记着原著里女主离开的方向,都没注意到底顺着走了有多远。傅苒后知后觉地打量了一圈周围,这才发现她们现在正身处人踪少至的东侧区域,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谢晞容跟她再三强调不能进去的禁地。 可举目四望,视野里除了草木就是开放的回廊,压根没有足够封闭的地方可以不引起注意。 不对,其实有一个。 傅苒瞥见了角落里拴着把大铜锁的门。 她总感觉自己现在特别像恐怖片的主角,开始还信誓旦旦地要远离禁地,最后被怪物一追就不得不进去了。 不过那么大一个禁地也不是她说进就能进的,门上还挂着把明晃晃的铜锁呢。 傅苒扶着苏琼月挪到门边上,有点发愁地晃了晃锁身:“苏姐姐,这里倒是够隐蔽,可我也不会开锁啊……”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3362|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话音未落,锁芯就随着她摇晃的动作啪地一滑。 然后……开了。 “……”傅苒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要不说女主有光环呢,堂堂一个禁地的守卫居然能这么随便?锁栓根本都没拴上吧! 由于这天助般的神奇巧合,这下她们不进去好像都有点不太合适了。 没想到,进了门以后的情况越发奇怪,所谓的禁地看起来怪异得很,说没有人打扫吧,到处也不怎么见到蜘蛛网之类的痕迹。 但要说有人打扫,所有东西上面又都积了层厚厚的灰尘,连墙角的缝隙里都生出了一小撮莠草,甚至长得相当茂盛。 总之就是一股浓浓的悬疑剧气氛。 当然,如果忽略这些可疑点的话,总体上还是能看出来这里原本是座精美的楼阁,虽然据说遭过火灾,但损害并不明显,至少外表上已经修复得很完整了。 傅苒把进来的地方尽量恢复原样,然后四处确认了一遍,最终也只发现中间房间的灰尘看着比其他地方要略少些,可能是因为门窗封闭的缘故。 她打开那扇同样没有拴好的门,看到室内家具很少,好在不太脏,便把苏琼月扶到还算干净的榻上。 苏琼月似乎很是难受,依然半靠在她身上,没什么力气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谢谢……谢谢你……” “没关系,你没事就太好了。”傅苒用微凉的手背碰了下苏琼月的脸,让女主躺得尽可能舒缓一些。 她正思索接下来怎么办,到底在这里等药效过去,还是先去叫人,却忽然听到外面又隐约传来声音。 难不成有人追进来了? 不,卢充华那边的人应该已经被支走了,她看着走远的,没道理忽然转回来,而且这里既然是禁地,有太后重罚的案例在前,普通宫人哪里敢进来。 现在会出现的,大约不是平常人,别真是牵扯到什么宫廷秘密吧。 她犹豫了几秒,本想找件趁手的防身物品,可惜室内物品太少,忽然瞄到苏琼月头上的发簪,连忙压低声音说:“苏姐姐,抱歉,我先借用一下。” 虽然要是来人真有什么问题,发簪未见得有什么太大作用,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奇怪的是,走出门却没看到人影。 傅苒迟疑地往外走了两步,眼前仿佛蓦地一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有股力道扣住她的肩往后拽过去。 她猝不及防之下,踉跄了几步,就这么被带着转过身,整个人摁在了柱子上。 突如其来地,傅苒对上了双熟悉的、黑沉沉的眸子。 “……殿、殿下?” 22. 第 22 章 晏绝似乎是才看清她的样貌,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下来,却还是将她牢牢困在原地。 他脸色很古怪:“你在这干什么?” 嘶,果然还是这股正宗阴暗批的感觉。 很难说是让她因此提起了心,还是看到认识的人而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小病娇……情绪似乎格外不好,就算傅苒被晃得脑袋还晕着,都警醒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确切地来说,他恐怕是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以至于连脸上假面一般惯常的笑容也懒得再维持,无所顾忌地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这种恶意,甚至比那天她撞见他杀人的时候,都还要更强烈。 就好像她要是敢说什么偶然路过之类的蹩脚借口,晏绝当场就要让她一命呜呼似的。 “我是为了躲人才进来的!” 傅苒感觉到按在她脖颈间缓缓摩挲着,好像马上就要收紧起来的手指,半点犹豫也没有,马上用最怂的速度飞快地解释了一切,“苏姐姐中了情药,我怕被人发现,所以才不小心带她进了这里。”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苏琼月的簪子,就像展示保命符一样,胆战心惊地摊开了掌心自证清白:“喏,你看,这是我刚刚跟她借的,她的发簪。” 气氛太异常了。 不是她想卖队友,是她察觉到,不快点把女主这个保命符搬出来的话,她怕晏绝立刻就要把这里变成真的恐怖片现场。 “阿姊……” 少年眼底冰流般寒凛而阴沉的情绪,在听到苏姐姐这几个字的时候愈发凝结,困惑道:“她在这儿?” 他像是恢复了一些冷静,可很快又被混乱的情绪取代:“你怎么遇到她的?她现在在哪里?” “就、就躺在那边屋子里……”傅苒刚抬起手指了个方向,钳制她的力量便一松,压迫感骤然远离。 她半靠在柱子上,揉了揉脖子上被他碰过的地方,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幸中的万幸,女主的光环还是挺有用的,好歹小病娇没对她下手太重。 可分明有哪里不太合理啊,要说她救走苏琼月完全是临时改变而产生的剧情,不在原著线里面,更不应该这时候遇见晏绝,本来他在这段宫宴的内容里,压根都没几次出场戏份的。 所以……傅苒慢慢平复下过快的心跳,小心抬眼望了望四周。 这个哪里都透着怪僻感的禁地,难不成竟然跟晏绝有什么关系? 那她也是太倒霉了点吧。 …… 熟悉的房间。 一个应该已经在大火中烧毁的,不再存在的地方。 晏绝从迈入门中的那刻起,便不可抑制地感觉到喉咙发紧,仿佛被某种记忆中曾存在过的窒息般的痛苦攫住。 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蜷缩在床榻之间。 像是面色泛着潮红的苏琼月,却又忽然和另外的影子重叠起来。 幻觉和絮语蜂拥而上,像是溺在水中的草蔓,一层层缠绕交织起来,将他径直拖入到无尽的梦魇当中去,耳边不断浮现出窃窃私语。 “是不是该进门收拾了?” “还是再等一会吧,……刚才来过呢,只怕……” 低声交谈的宫人抬眼望见他,猛然一惊,上前想要劝阻,却已经阻拦不及。 “小殿下,小殿下,里面现在不方便进去!” 铜雀衔枝灯上燃着昏沉的烛火,屏风上映出一道孤零零的美艳侧影。透过若隐若现的纱,织锦裙裾散了一地,像是月下的洛水般泛着浮光,鲜明的金和朱红。 但床榻一片凌乱,妇人衣衫不整,仿佛疲惫极了,连散开的的发髻和大敞的衣襟也毫无所感,只是麻木地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眼角眉梢处,依稀还残余了带着异样妩媚的红。 那种妩媚便如同已经盛开到了极点,内里即将腐烂的花朵。 他怯怯地捧着一束新鲜带露的花束,满心希冀,却又不敢亲近:“姑母,今天早上刚刚摘下来的芍药,我想送给你。” 妇人脸上先是浮现出瞬间的惊惶,几乎是立刻拉好了自己敞开的衣领,随后反应过来,即刻换上了一副冷漠的表情。 “谁放进来的?马上把他带出去!”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他并不存在。 他很快被急忙赶上来的宫人们拉开,芍药散落在地上,淡粉的花朵滚过半圈,随后被一脚踏碎。 “今天是上巳节,长辈要给晚辈祓禊,就是去除一年中的霉运秽气,你知道么?就像现在这样。” 忽然之间,场景扭曲变换,妇人的面容换上浅浅的微笑,温情脉脉地拿起旁边的柳枝,蘸了清水,极为轻盈地在他身上拂过几下。 柳枝的触感绵柔,像是母亲温柔慈爱的手掌,他受宠若惊,心中洋溢着无法言说的喜悦,重重点头:“我学会了,我……我以后长大了也给姑母祓禊,好不好?” 闻言,妇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像是想起了什么,刹那间神色恍惚。 但她很快回过了神,挂着笑一时没有说话,也不正面回答,而是继续细致地把沾了水珠的柳枝编成了一个精巧的环,套在他小小的手腕上,摸了摸他头顶柔顺的黑发:“好乖。” 可是他到底没有被这个小礼物完全哄住,还是胆怯地追问:“姑母,好不好呀?” 她终于叹了口气,既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彻底拒绝,仅仅是含糊其辞地作出了一个算不上承诺的承诺:“以后总会有人陪你的。” 转瞬之间,这幅画面也如同摔碎的瓷器般彻底分崩离析,换成了一杯飘着浓烈酒气的液体,一张艳丽无比的面孔。 妇人牢牢地端着酒杯,喂到他唇边,脸上的笑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乖,把它喝下去。” 酒液微微荡漾着,映出男孩苍白的,阴郁的,却乖顺又渴望的脸。 前尘与梦魇交错,哽住的喉咙里,忽然传来了剧烈的痛楚,有什么东西如同火一样灼烧而下,像是利刃在腹部翻搅,割开了血肉淋漓。 酒杯“咚”一声翻倒在地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8508|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痛,我好痛……”他被疼得想要下意识蜷缩起来,却还是眷恋地望着对方,急切地想要握住她温暖的手臂,“姑母……姑母,救救我……” 但对方满脸厌恶,在被触到的瞬间,便用力甩开了,冷冷地说:“你活该!” 他的手砸在案几上,却仍不及五脏六腑中火烧的疼痛那样撕心裂肺。眼前的幻影一层层扑面而来,有时对上她冷若冰霜的面孔,有时却又遇见如同最慈爱的母亲一般,难辨真假的温柔眼神。 反复无常,阴晴不定,像焰火那样让人灼痛,又还要更难以捉摸。 可最后的一刻,却竟然停滞在妇人木呆呆地坐在案桌后,仿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般看着他,半是痛悔,半是绝望。 “哈哈,哈哈哈——”她捂住了面孔,忽然开始放声大笑,笑得像是在痛哭,泪水从指缝中滑落下来。 “出去!”妇人忽然开始情绪崩溃般地嘶声吼道,“谁让你来找我……谁叫你……你就只是个孽种!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像是既痛恨又茫然,拼命却无力地撕扯着自己心口处薄薄的一层布料,边哭边笑,眼泪流了满脸。 原本华贵的衣着被酒弄得一塌糊涂,那张美丽至极的脸上,神态也顿时变得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她猛然越过了案桌,用尽全力推了男孩一把,见他痛苦至极地倒在地上,顿时发狂一般推搡踢打,好像看不见他嘴角涌出的血一直淌到了衣襟。 “给我滚,再也别让我见到你!” 身后的宫殿里烧起了连天的大火,回忆和痛楚在火光中沸腾灼烧,又如潮水一般将人淹没在其中,最终,归于一具烧焦得再也看不出面目的枯骨。 “……” “……殿下?” “……” “……殿下?殿下!” “你怎么了?” 永宁寺,宣光殿,椒兰阁,虚幻和现实交织,半是苏琼月,半是姑母,是一生中永不能得到的期望,是比黑暗更恒久的梦魇。 在这从来无法挣脱的恐惧之中,忽然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意外地触碰了他。 极为轻柔,却有着莫大的力量,仿佛夜色中亮起的灯盏,璀璨皎洁,比一切星光和月光都还要更明亮万分。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像迷雾般消退散去,视野中唯余一张鲜活的面孔。 她正认认真真捧着他的脸,手指很柔软,仰望的眼睛干净又清澈,如同青叶上清新的朝露,映着晨间万物萌发的勃勃生气。 “殿下,看我。” 傅苒忧心忡忡,又不敢随便对他怎么样,只好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唤醒他。 “殿下,你看见什么了吗?没事,这里除了苏姐姐谁都没有,你看着我,相信我。” 少年默不作声地依言垂下眼眸,瞳孔中如同烧着冰凉的火焰,却渐渐聚焦起来,倒映出她的身影。 她错误地出现在一段与她不相关的噩梦之中。 如同原本漫长的乐音里,迸出了突兀的一个变调。 23. 第 23 章 “殿下,殿下?” 傅苒见他好像慢慢清醒过来,小心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掌,然后指头转了个方向,端端正正地指向了自己的脸。 “刚才这里什么都没有,你面前醒着的人一直只有我。” 趁着晏绝没有反抗的时候,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把人往门外拽,避免他再靠近苏琼月。 虽然严格来说,原著里晏绝除了在心理上折磨女主以外,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实质的逾越举动,但在这么微妙的关头,她还是很有必要防备一下可能存在的图谋不轨。 何况苏琼月早已被媚香的效果烧得头脑发晕,完全是不清醒的状态,这就更危险了。 傅苒感觉糟心极了。 她就知道,夜路走多了是容易见鬼的,禁地是不能乱闯的,要不是她紧急掏出了女主的证物,没准刚刚就已经小命难保了。 但是话说回来,她怎么感觉晏绝今天的状态这么奇怪? 他分明看清了苏琼月,却迟迟不上前,反而不知怎么竟然像白日发梦那样神游起来。 好不容易被她叫回了魂,却如同从一场噩梦中猛然惊醒,脸色变得惨白,额角上都是冷汗,仿佛遭遇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一样。 简直像是……陷入了癔症似的。 傅苒就算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会也忍不住有点发憷,打量了一圈周围阴气森森的宫院,心想怎么跟小病娇有关的事情都这么神神叨叨的? 但这个世界跟灵异又不沾边,真要说起来,鬼神降灾是肯定没有,有的都是人祸罢了。 “殿下,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先坐下歇一会?” 傅苒眼看他已经被带着出了苏琼月所在的屋子,马上眼疾手快地把门一关,拉上木栓,挡在了前面,充满警觉地盯着他。 其实外面到处是灰尘,根本没地方可坐,好在她只是客气一下,倒也不太关心晏绝嫌不嫌脏这个问题。 “……”少年仿佛终于从噩梦中脱离了出来,虽然睫羽还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但语气总算是勉强平稳下来,“不用了,我不需要。” 傅苒怕他还想着女主的事,趁着两人都被关在了屋外的时机,她绞尽脑汁又扯出了个新话题来转移注意。 “那……殿下怎么也能进来这里的?” 晏绝轻微蹙了蹙眉,神色还是有些僵硬:“你以为那扇门的锁是谁打开的?” 门锁?傅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 她就说怎么偌大禁地的看守居然能这么随便,连铜锁坏了都没有人来及时修好,敢情本来就是晏绝特意给弄坏的? 可这个问题眼看着被堵住了,她只好临时又换了一个:“但我不是听说殿下早就出宫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虽然他肯定是有进出禁中的宫令,也不能一天天这么神出鬼没的吧。 然而这会,小病娇像是已经清醒过来,开始不再接茬了:“傅姑娘,你在宫廷禁地里随意乱闯,我都还没有追究过错,怎么你先盘问起来了?” 又不是她自己想进来的,傅苒小声嘟囔:“这不是因为苏姐姐嘛……” 她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把这个问题说清楚,赶紧一五一十地解释了在卢充华那里看到的事情,当然省略了她提前知道的部分,只说是从那边经过的时候偶然撞见的。 不过晏绝所知的到底比她要更多,从这寥寥数语中,便已经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这种牵涉到太多人的事情上,没有撒谎的必要。然而若是真的,那么苏琼月和太后的关系在宫中无人不知,一个充华,当真有这样的胆子冒着送命的风险去得罪太后吗? 就算卢充华敢,也未必能保证涉事的宫人都能顶住压力,不向太后揭发。 所以真正能做到这件事的,到底是充华本人,还是,他那个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皇兄? 他丝毫没有透露出自己的想法,忽然问道:“就算傅姑娘所说是真的,那你又为什么要帮我阿姊?” ……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苒虽然被怀疑惯了,但听到这种问题,还是情不自禁涌出一股无名火:“苏姐姐跟我一样是女孩子,既然知道她可能会受到伤害,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殿下心里怎么想我管不着,可是这世上,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盼着别人过得不好的。” 她确实是听得有点生气,反驳的话不免说得重了些,说完后却又迟疑起来。 倒不是她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但在晏绝的地盘上,态度这么激烈,万一真惹他不快了,岂不是又要有生命危险? 可是等了半天,晏绝却没有她想象中那种被戳破心思恼羞成怒的反应,傅苒越等越踌躇,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少年只是沉沉地垂眸看着她,仿佛在看待什么值得打量的事物。 半晌,他的语气竟然莫名其妙地缓和了下来:“算了。” 他一直以为她接近谢青行是别有用心,至少不会对阿姊有什么格外的好意,现在看来,难道是想错了? 晏绝沉默了半晌,视线无意识从傅苒身上划过,落在被她挡在身后的门扉。 他还没动作,只是注意了一下,傅苒就紧张兮兮地扒住门,机敏又警觉,仿佛死守着洞窟的兔子,担心他对自己藏在洞中的珍宝下手似的。 而且……分明都没有用多重的力气,大约还是她本来就敏感的缘故,女孩从脖颈到锁骨之间,被他禁锢过的一片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浮出了斑驳的红痕。 她的皮肤单薄,透着病态而冷质的白,冷得如冰雪,却有种令人渴望毁坏的洁净。 那些痕迹烙在雪一般白的肤色上,便如同某种被伤害的罪证,却又几乎像是引诱。 适合触碰她的并不是手指,应当是别的…… 更锋利的,能够将肌肤咬破的东西。 晏绝硬生生止住了将要越界的思绪,将骤然升起的纷乱念头压抑下去,转而提起了一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我之前送你的兔子呢?养活了么?” “兔子?”傅苒对于刚才的危险毫无察觉,只是差点没跟上他过于跳跃的脑回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哦,你说春猎上那只?怎么忽然问起来这个?我把它放生了啊。” 他动作一顿,语气有点古怪地重复了一遍:“你把它放生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只要别关系到苏琼月就是好的,傅苒坦然点了点头:“对呀,我院子里又没什么地方能让它活动,有时候还得关进笼子里。那毕竟是野兔,过去一直都生活在山林里,我觉得还是让它重新回到自由的地方最好。” 所以当时同病相怜养好了它的腿伤之后,她很快就拜托府上常出门跑腿的仆役,把它带到北郊的邙山附近放生了。 自然,她会这么做,也有一部分是由于童年时遇见过类似的情况,那时候是外公捉到一只小小的麻雀,用竹笼装着送给她,准备来当做宠物。 但外婆见后马上就告诉了她,麻雀是不能被关在笼子养的,因为它很快会开始挣扎、受伤、绝食,直到最后徒劳死去。外婆说,一旦束缚在狭隘的空间里,这样野性活泼的生灵就被白白地消耗掉了。 因为外婆的教诲,她想,生命应当都是同样的。 晏绝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当真有些困惑:“你当时难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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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时冲动,不自觉抓住他的手放在胸口,真心实意地疑问道:“就算不说这个,殿下,你长这么大,难道对谁都是这样?从来就没有过想要成全和保护的人?哪怕一个也没有过吗?” 晏绝因为她突然的动作僵了片刻,目光不自觉顺着她的衣袖垂下,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 温软的,亲密的触感。 他大概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和故事绕得头晕,竟然没想起来反问,任凭女孩朝他一再靠近,甚至超出了原本明确的界限,越来越过火和肆无忌惮。 但她明明是这样脆弱,甚至不需要刀剑,一片足够尖锐的纸页便能割开她肌肤下淡青的血管。 最初淌出来的血想必是温热的,但很快就会冷却,像是被荆刺穿透了柔软心脏的雀鸟,垂死之际只能从喉间发出几声恐惧而又无能为力的哀鸣。 他应该杀了她,晏绝忽而浮现出这个念头。 从永宁寺那天就该这么做了。 可是偏偏他迟疑未决了许久,一直到听完她喋喋不休的所有话,都始终没能动手,似乎也……不想动手。 或许是故人和故地,又或者许多年不曾再触碰过,也无法面对的回忆。 这些让他变得比平日更软弱,更渴望一触即散的温情,即便那是些虚幻的泡沫。 就像她的故事里,为爱跳入海水中的鲛人公主用生命化作的泡沫。 在这种平静的虚弱里,他不知是被什么力量驱策,竟然不由自主般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有过一个,是这里以前住着的人。” 恨他,恨到希望他死去的人。 24. 第 24 章 “姑母,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苏琼月解释完白日遭遇的一切,见太后脸色沉肃,咬着唇犹豫了几番,还是怯怯地低声说:“但我想,思静也未必就知情,说不定她也是受人蒙骗利用,或者是她宫里的人被收买了,自作主张,毕竟,她当时其实也出去了。” 她知道太后一直不喜卢充华,但卢思静毕竟极受皇帝宠爱,如果太后为她出头而惩治对方,难免会惹得皇帝不快。 更何况若真是有隐情在,太后和皇帝之间的矛盾就更要僵化了。 对近几年来两宫的纷争,苏琼月虽然不能说清清楚楚,但身在漩涡之中,至少心里还是免不了有所察觉的。 好不容易感觉到了化解的迹象,她完全不想在这时候因为自己而重新爆发冲突。 太后指间捻动的佛珠许久未动,却不置可否,只抬手示意女官先去宣卢充华:“既然你这么为她说话,那便让她过来自己解释。” 苏琼月忧心忡忡,只觉得等待的时间格外难熬,等看到女官独自归来时,心头更是一紧。 只见那女官神色踌躇,跪禀道:“太后陛下,卢充华来不了了。” “为什么?”苏琼月露出讶异。 卢思静性子绵软,更何况在太后这里,一直是唯唯诺诺的,绝不敢违抗的。 “回禀太后,卢充华今日本欲来请安,前往宣光殿的途中却昏厥了过去,而后太医诊出……已有四月身孕。” 女官说着说着声音渐低,“陛下正在绮秀轩中陪着,特命奴婢来回话。” 殿内霎时静得能听见铜漏滴答,太后沉默下来,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卢充华虽然姓卢,但并非出自于五姓高门中的范阳卢氏,父兄也声名不显。她自知家中不济,便一向表现得温存解语,几乎是百依百顺,因此反而在后宫中最得帝王欢心。 她会怀上身孕是太后意料之中的事,甚至怀孕的消息,恐怕来得还是比预计的晚了。 若不是早知道有这层保障,太后也不相信,一个充华敢把主意打到她的人身上。 但她真以为,有了身孕便能高枕无忧了吗? 诚然,皇家子嗣是太后也迫切想要的,所以这件事在当下必定不会再闹大。是不是卢充华授意的,知不知情,目前已不重要,最多不过是拿几个人来顶罪罢了。 但这一笔账,往后总会有清算的时候。 “这件事,你姑且就当做忘了吧,不必再挂在心上。” 太后摸了摸苏琼月的头,却委婉地制止了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好孩子,姑母知道你受苦了,我定然会有个交代,只是时机未必在当下,你慢慢等着看便是了。” 见苏琼月还是欲言又止,太后道:“昨日谁帮了你的忙,我已知晓了,但此事不宜透露出去。放心,昭儿自会代我嘉奖她的。” * 盛夏的华林园风景极美,天渊池水波澜生碧,骄阳倾泻于粼粼的水波之上,碎成一池金光。池畔青槐垂荫,柳丝蘸水,时不时有蝉声从叶隙间漏下,南风穿林度水而来,拂面的莲花香中挟着清凉的水汽。 傅苒是被苏琼月邀请过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感谢她的帮忙。 在沿池而筑的清暑殿中,苏琼月牵着她的手,诚恳地道了谢:“若不是傅姑娘,我恐怕就要惹出不好的传闻了。姑母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是不便宣扬才没有特意召见你,但这份情,我日后一定会记得的。” 傅苒本来就不是为了什么奖赏才这样做的,说了几句之后顺便问道:“苏姐姐,你昨天到底为什么会……我遇见你的路上好像撞上了卢充华,她似乎要去和太后说些什么,跟这事有关吗?” “我也不知,但她并没去成。”苏琼月神色担忧,说起了卢充华晕倒后被诊出有孕一事。 “说实话,我确实是在思静那儿中了药,姑母对此也有所怀疑,可我到底还是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 不管真相怎么样,单是这一点的走向理论上已经和原著不同了。 原著里面因为苏琼月直接遇到了皇帝,惊慌下弄伤了自己,被太后发现后激化了两宫的矛盾,而这次苏琼月没有收到太大伤害,皇帝也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傅苒想了想,转而道:“对了,苏姐姐知不知道,我们不小心闯进去的那个禁地的事?那里以前住着谁吗?” 以小病娇的言辞和反应,肯定是个对他很特殊的人。 苏琼月微微一怔,随即轻声给出了一个让她没想到的答案:“是华阳长公主。” “我入宫时,火灾已经发生了,所以未曾亲见,但听说过那里曾是华阳长公主的居所,她殁于那场大火。” 华阳啊。 关于这位长公主,傅苒知道的一半来自于原著,一半倒是来自于听说的传闻。 华阳长公主是先帝的堂妹,以美貌闻名上京,据说她容色姝丽,风华绝代,每逢春日踏青时,追随其后想要一睹芳容的年轻人能排成长龙,盛名犹在如今的苏琼月之上。 后来她下嫁给驸马穆湛,此人出身于军勋世家,相貌人才都是一流,两人情投意合,在当时一度是佳话。然而好景不长,几年后,穆湛死于战场,华阳长公主因为伤心欲绝而大病一场,不愿守在空荡荡的公主府,回到宫中养病,之后又去往永宁寺修行了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香消玉殒了。 所以说,那片楼阁,是华阳长公主丧夫之后,在宫中寡居的地方? 她该是晏绝的堂姑母,但从昨天的情况来看,似乎又不止这么简单…… “算了,多想也无益,不说这些了。” 苏琼月似乎不太想徘徊在这个问题上,继而开始寒暄道:“我还没有问过,苒苒是怎么会来到洛阳的?” 说来她确实还没跟女主提过,傅苒免不了再解释一遍女配的身世,苏琼月听完,看她的眼神复杂中多了几分怜惜。 “你方才说,救景逸是在一片莲池后的溪边?” “是的,因为我……阿母,”傅苒提起女配的父母,总还感觉有点不太熟,“她的名字是莲衣,据说取自‘莲衣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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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甚至也没有注视着苏琼月,而是越过她,直直望向里面毫无察觉的人,神态不像平日那样游刃有余,像是骤然陷入某种情绪之中,一时难以平静。 但没等苏琼月深究这一瞬的异样,他便已神色如常,温声解释道:“我今日为排演礼乐进入园中,途经此地,闻到风送莲香,不知怎么竟想起儿时听过的采莲歌谣……心有所感,是以携琴而来。” 萧徵身后的确跟着一名抱琴匣的侍从,印证了他的话。 不论什么时候,动听的乐音总是最让她愉悦之物,苏琼月顿时放下刚才的种种思虑,莞尔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便有幸听到世子的琴音了。” 萧徵也一如既往地对她露出温润的笑容,自谦道:“该说是我之幸才对。” 然而傅苒却总感觉隐隐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忍不住扫视了一圈,最后满怀疑惑地确认了目标对象。 萧徵? 她下意识回过头察看了一下苏琼月的位置,心想难不成是因为她恰好挡在了女主面前,阻拦了最佳观察视野? 但转眼间,萧徵已经继续和苏琼月交谈,没有再看她。 大概只是错觉罢了。 她心情也放松下来,逐渐沉浸在泠泠的琴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