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子兼祧两房后,亡夫带白月光回来了》 第一章 断绝母子关系 “夫人,世子爷和小少爷回来了!” 丫鬟的惊呼将沈荔颜从梦中惊醒:“他们还带了一名女子,说是世子爷的妻子,这可怎么办啊!” 沈荔颜从噩梦中惊醒,眼底满是冷意,却并不惊讶。 早在三年前她重生时便知道失踪多年丈夫和儿子,会带着他那个白月光宋暮云回来,且最后她会惨死在那对畜生父子手中! 所以这一世婆母要她答应小叔子陆行钊兼祧两房时,她同意了。 前世的债,今生也该还了。 她冷着脸踏入前厅,便看见父子俩同一个女子在前厅,一派和美。 不等沈荔颜开口,“扑通”一声,女人红着眼跪在地上。 “夫人,您若是记恨我抢走远哥哥,便冲我撒气吧,别迁怒无辜的孩子……” “暮云只求个容身之处,绝不会跟夫人抢什么,哪怕在府里为奴为婢,伺候远哥哥和明儿也好!” 宋暮云哭得楚楚可怜,沈荔颜心里冷笑。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便被扣上了恶毒,善妒的帽子了。 这一世,她可不会吃她这套。 “姑娘要为奴,我倒是可以做主。” 她后退几步,漠然开口:“去管家那立个字据卖身为奴,你想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 宋暮云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牙尖嘴利。 陆行远瞧着心爱的女人匍匐在地上,立马上前将人护在怀中温声安抚。 他气急败坏,一双厉眸像剑一般刺穿沈荔颜,语气恶劣:“沈荔颜!你休要侮辱云娘!” “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又与我生活多年,你没资格赶她走!更没资格要她为奴为婢!” 说完,他轻柔地抚着云娘的背,见云娘情绪安稳,转身又对沈荔颜厉喝一声。 “你若是还想做本侯的夫人,便老老实实给云娘道歉迎她过门!否则我便休妻,禀明圣上求娶云娘,而你只能做个被人休弃的下堂妇!” 沈荔颜只觉他厚颜无耻,也恨自己前世愚蠢,竟然答应了下来,还替他在爹娘面前说好话。 她冷声反问:“本朝律令,非正室无所出,四十岁前不可娶平妻纳妾,大公子要将律法视作儿戏?” 陆行远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而陆成明皱起了眉,看她的眼神颇为不善:“母亲,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副小家子气模样!我和爹可怜你守寡,才愿意回来跟你团聚,你还要这样挑剔?” “本就是你拆散爹和云娘,现在你还不肯退让,我爹日后是永安侯,这些规矩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荔颜握紧了拳,眼底闪过寒意。 前世,她也是因为陆成明的缘故,才会捏着鼻子接受陆行远娶平妻。 那是她之前捧在掌心长大的孩子。 哪怕掉一根头发丝她也要心疼,就算不是亲骨肉,她也疼到了骨子里。 一开始,陆成明也是听话的,还说要孝顺娘亲,今后给她挣回功名,要所有人羡慕她。 所以哪怕知道了他身世,沈荔颜也只觉得心痛,从未迁怒他。 可是后来,陆成明觉得她劝他读书习武无用,还觉得她不准他认宋暮云这个亲娘也是自私。 分明她只是想给他嫡子的身份,却成了他恨她的缘由! “我同不同意都无所谓,只要你祖父和官府朝廷同意。” 沈荔颜语气平静:“明哥儿不必唤我母亲,想为云娘挣名分,便去问你祖父吧。” 她始终忘不了,前世他们父子二人为了让云娘做当家主母,是怎么逼死了她! 她为了他们父子二人,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却死无全尸。 前世那些话还在耳边回荡。 “沈荔颜,将你挖眼沉塘都是便宜你了!凭你的罪过,本侯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这永安侯府的主母,只能是我娘!” “若不是你,爹爹和娘亲便能一生一代一双人了!是你拆散了我爹和我娘!你该死!” 那时候她已经缠绵病榻,数九寒冬的天,却只有一身破衣,吃着猪食,喝着脏水! 她这一生都是笑话,为丈夫守寡十年,换来的是他的背叛和羞辱。 为养子倾尽所有,他功成名就后的报答是挖她眼,割她舌,将她沉塘。 这一世,他们欠她的,她要一一讨回来! 父子俩的脸色更难看了些,陆明成更是不敢置信。 他母亲竟然不认他了?! 那今后沈荔颜她没有孩子傍身,谁会理她这个空架子主母! 陆行远瞪着她,却也不知道此刻沈荔颜究竟意欲而为,颤颤开口:“看在你已经嫁入侯府的份上,永安侯夫人的位置还是你的,她嫁给我只做平妻,跟我住在西苑,中馈和孩子还是由你管着,只要你不招惹她,我还是会给你侯府主母的体面。” 简直笑话。 “这侯府主母的位置,我是断然不会让的,大公子也没有让我让的资格。” 沈荔颜语气淡然:“一切交给公爹和婆母做主,他们同意,我也无妨。” 语毕,她望向身旁丫鬟:“送世子出去吧,这是陆宅,不是永安侯府,让他们闯到后宅惊动女眷,于理不合。” 服侍她的丫鬟都是小叔陆行钊亲自挑选,让人好生教导过的,一向听话。 看见世子在夫人面前这般态度,几人早看不下去了,迈步上前皮笑肉不笑道:“大公子,请吧。” “沈荔颜,你——” 陆行远还没来得及开口,沈荔颜便关上了门。 他还想再追过去,丫鬟们却将直接拦下他,让护卫将他们客客气气“请”了出去!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是永安侯府未来的主人!一群卑贱的奴才也敢骑到我头上!” 陆行远破口大骂,陆成明也面色难看,伸手推搡那些护卫,却还是被丢了出去。 第二章 大公子不如别回来 看着院门外的匾额,陆行远喘着粗气,气急败坏。 他当然知道这是首辅府宅,可是这是他弟弟的府邸,和永安侯府也就一墙之隔! 回来之前,他也打听过了,爹娘早就搬到了首辅府上,永安侯府只留下些下人守着宅子。 行钊看在他这个大哥的份上,才对沈荔颜这个大嫂多加照料,让她也和爹娘一样住到首辅府,她还摆起女主人架子了?! 她也配也敢?! 他正生气,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悲切哭声:“我的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娘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陆行远回头,就看见母亲被一群丫鬟簇拥着大步走来,眼圈又红又肿。 看见母亲,他心里的愤怒和委屈都涌了上来,干嚎一声扑上前:“娘啊!儿子想死您了!” 他这些年虽说是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但也受尽了委屈! 边关苦寒之地,日子哪里有侯府好过!他在那边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做苦工养活儿子和云娘,糟了老大的罪了! 侯夫人看见儿子那黑瘦的样子,险些都不敢认,再看一旁同样黑瘦的孙子和保养得不错的宋暮云,心里莫名不太舒服。 实话实说,当初她并不喜欢沈荔颜这个强势的儿媳妇,反倒是宋暮云温顺乖巧,颇得她的心意。 但是宋家败落,儿子不得不和相府联姻娶了沈荔颜。 再后来,儿子和宋暮云搞出来孩子,还养在了沈荔颜名下,她也没理会,左右是她大孙子,只当是给沈荔颜下马威了。 但也没想到,儿子能抛下世子之位去边关,害她伤心那么多年! 这个狐狸精……! 要不是怕大儿子和她离心,她绝不会放过宋暮云! 但儿子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面色一僵:“娘,那沈荔颜真是越发猖狂了!方才我说要娶云娘做平妻,她竟然不答应!” “您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她,让她知道陆家的主人到底是谁!” 陆夫人这才想起来,大儿子还不知道小儿子兼祧两房的事情。 当初她以为远行和孙子真的没了,为了给陆家留香火,才逼着行钊兼祧。 这些年,府中的中馈都是沈荔颜掌管,行钊对她也极其尊重,她哪里还能敲打沈荔颜! 不过兼祧的事情,现在可万万不能让远行知道,之前她以为远行没了,才动了这个念头,要是外人知道兄弟俩共享一妻,陆府就成了大笑话了! “远儿啊,此事容后再议。” 陆老夫人含糊其辞:“你风尘仆仆回来,一定也累坏了,娘先让人给你们收拾院子好生休息吧。” 陆行远没感觉到不对,宋暮云眼中却闪过幽光。 陆老夫人这是不愿意?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父子俩带着她回来,要是不能嫁进陆家享福,难道要一辈子当个见不得光的侍妾? 宋暮云看向一旁的陆成明,心中有了计较。 沈荔颜之前最疼爱这个儿子,只要陆成明去跟她闹,她一定会服软。 这平妻之位,她志在必得! …… 而此时,沈荔颜正坐在房中,听丫鬟为自己愤愤不平。 “大公子未免太过分了!当初他还在府中时,是夫人您事无巨细为他操持,让他入宫做了金吾卫,上下替他打点,明哥儿被带回来之后,您既要为他操持家务,又要抚养孩子,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还是二爷疼您,舍不得让您劳神费力,这些年世子不在,您过得多自在啊,公子和小姐也孝顺,哪像明哥儿……大公子真不如死外面算了!” 沈荔颜听着丫鬟絮叨,神色却平静。 就陆行远的那个脑子,她不替他筹谋,他早晚要把自己玩死。 何况,她还要与他算前世血债。 “娘亲!” 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童音:“哥哥给枝枝买了糖葫芦,给娘亲也买了一串!” 房门被推开,女儿玉枝和儿子思贤牵着手跑了进来。 小姑娘穿着红色襦裙,看上去粉雕玉琢,分为漂亮,少年郎今年才四五岁,却摆着一副小大人模样,小心翼翼拉着妹妹怕她摔倒,看向沈荔颜的眼神满是孺慕:“儿子给娘请安。” 看见一对龙凤胎儿女回家,沈荔颜心里的不安和郁闷顿时散得无影无踪。 这一双儿女被她和陆行钊教养得好极了,女儿活泼开朗,俨然一个贴心小棉袄,儿子随他父亲的性子,小小年纪就一副严肃样子,却知道护着妹妹娘亲。 “饿坏了吧,快去换了衣裳来吃饭。” 她伸手搂过两个孩子,眉眼温柔:“今天娘做了枝枝最喜欢的樱桃肉,还有思贤想喝的鲫鱼汤。” 两个孩子乖乖点头,手牵手跟着丫鬟进去更衣洗手。 沈荔颜让丫鬟将早准备好的饭菜摆出来,又去厨房给两个孩子做了消暑的酸梅汤。 待她拿着食盒出来,却看见陆成明站在院中,眼神带着傲气:“母亲,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幅样子,装模做样爱拿乔,怪不得爹不喜欢你,一点都比不上云娘。” 说着,他自顾自拿了筷子去夹樱桃肉吃,眼神还带着嫌弃:“你怎么又把糖放少了,我明明说过很多次,我喜欢吃甜的。” “我知道你心里还念着我们父子,不然也不会特意做那么多好吃的等我们过来,只要你同意云娘嫁给爹做平妻,我可以让爹每个月初一十五过来陪你。” 他是听云娘劝他,说不希望爹和沈荔颜伤了夫妻情分才来的,要是沈荔颜能有他云娘懂事,他和爹也不至于悄悄跑去边关,受这么多的罪! 沈荔颜看见他那副样子,心中只觉好笑。 他那虚伪的亲情还是算了吧! 这一世她体会到了一双儿女的体贴,才惊觉爱和不爱真的太明显了。 “这些食物不是给你做的,要是明哥儿吃不惯,自可去找你爹和云娘,让他们给你做。” 她冷漠夺走陆成明手里的筷子:“你出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第三章 过继了两个野种 “你说什么?!” 陆成明瞪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 这些饭菜不是给他们父子做的,还能是给谁! 那樱桃肉他一吃就知道是沈荔颜亲手做的,她平时极少下厨,自己的吃食都是下人做,只会给他和爹洗手作羹汤。 “不是给我们做的,你还能给谁做?老这么装模做样有意思吗?觉得这样我和爹就会被你拿捏?” 陆成明气急败坏,狠狠将面前那些佳肴扫落在地:“我告诉你,你可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你不同意云娘做爹的平妻,我就不认你这个母亲,也不会管你死活!” 精致的磁盘碎了一地,有一块溅到沈荔颜手背,在她皮肤上割开一条血痕。 沈荔颜看着面前这个傲慢跋扈的少年,一语不发起身走到他面前。 陆成明以为沈荔颜是要服软了,正要开口,却不想她抬手便是一耳光扇了过来。 那一巴掌清脆响亮,毫不留手,顿时让陆成明脸上多了一道红肿掌印。 他不敢置信抬头:“你竟然打我?!” “你这样不孝的孩子,我打轻了!” 沈荔颜冷声开口:“你要认你生母做娘,我不拦你,我也不稀罕一个白眼狼儿子,到时候我会找宗亲改了族谱。以后你也休要再拿嫡子的身份说事!” 族谱?嫡子身份? 陆成明红着眼,半天没回过神! 沈荔颜竟然敢打他,还要夺了她嫡子的身份? 以前她可是最怕他不认她做母亲,可是连一根手指都舍不得碰他的! 就在这时,龙凤胎闻声跑了出来。 看见满地的碎片和怒视着自家娘亲的陆成明,两个孩子面色一变冲了过来。 “坏东西!你不准欺负我娘亲!” 枝枝直接将手里的糖葫芦砸向陆成明,眼睛都气得通红:“你太坏了!我要揍死你!” 思贤则是张开手挡在母亲和妹妹面前,神色冷凝,生怕陆成明欺负母亲和妹妹。 娘说了,他是男子汉,要保护妹妹,保护娘亲,要担负起责任! “娘亲?!” 陆成明看着面前这两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脸色更加惊怒! 这俩小畜生肯定是兄妹无疑,但是母亲怎么会有别的孩子?! 是过继的吗? 想到这里,他更加勃然大怒:“你觉得有了两个不知哪里来的小杂种,就能动摇我的地位?爹不会认他们的!你最好马上把他们赶出去!不然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沈荔颜原本是不愿在孩子面前跟这个白眼狼养子多计较的,可他骂枝枝和思贤杂种,却触动了她的逆鳞。 “陆成明,你爹和你娘没教好你,我不介意帮他们教,这府中还轮不到你放肆!” 她声音凌厉:“来人!拖他下去打十下板子!送他去祠堂跪着!” 陆成明瞪大了眼:“你敢……” 他话没说完,护院便将他拖出屋子,直接按在了院子里。 板子入肉,痛得他鬼哭狼嚎。 但沈荔颜竟好像恍若未闻,低头哄着那两个来路不明的贱种! 难不成沈荔颜要让那一双小贱种做侯府的嫡子女?! 他才是侯府嫡子,沈荔颜亲自养大的儿子,爹爹的亲骨肉! 祖父祖母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她! 陆成明嫉妒看着那两个孩子,心里恨极了沈荔颜! 他一定会让她后悔的! 一顿板子挨过,陆成明直接疼得死狗一样,几乎要当场晕过去。 闻讯赶来的陆行远和宋暮云见状,浑身气得发抖。 “沈荔颜,你太过分了!明儿就算不是你的骨肉,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也下得去这样的毒手!” 陆行远咬牙切齿:“陆家容不下你这样善妒的毒妇!我要休妻!你马上给我收拾东西滚出去!” 宋暮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原本只是想用陆成明逼着沈荔颜就范,现在沈荔颜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无异于自寻死路!但面上,她却是装出一副痛心疾首模样:“姐姐,你可以讨厌我,可明哥儿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他?” “他这些年在我和世子身边,一直恭敬孝顺,吃了那么多苦也没抱怨,你好歹是他嫡母,不心疼他,还因为些许小事就动家法,多伤孩子的心啊!” 陆成明见两人来了,更是觉得自己有了仰仗。 “爹!她背着你过继了两个野种,想要抢儿子侯府继承人的位置!” 他咬牙切齿瞪着母子三人,眼神快要喷出火来:“你休了她,让那两个野种也滚出去!” 听到还有过继这事,陆行远更加怒火中烧:“谁准你不经过我允许过继的?!云娘肚子里也有了我的骨肉,侯府不缺孩子!你休想让这两个碍眼东西留在家里!” 沈荔颜更觉得可笑:“他们都是我的孩子,你也没资格赶走他们,要休我可以,我也不稀罕做你的夫人。” 陆行远没想到她竟然答应得这样爽快,一时愣住了。 这女人,不是应该哭着闹着说离不开他,求他原谅? 一定是在故意强撑!心里早就害怕后悔极了! 他冷笑道:“那你就收拾你的东西,立刻带着他们滚!” 可她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凝声音。 “谁敢在我的府邸放肆?” 众人一回身,只见陆行钊一身玄黑色衣袍,浑身冒着肃然跨步进了院子。 “方才,是谁要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陆行钊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二弟,你这话又是何意?” 身为大哥,虽多年未归,但他到底与陆行钊血脉相连,即便这是首辅府宅—— 陆行钊怎能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 “大哥离府多年,或许不知我府中的规矩。” 轻飘飘的两句话,让陆行远觉得自己身为大哥的威严受到了冒犯。 陆行钊暗自瞥了一眼挺直腰板,不卑不亢的沈荔颜一眼,不过一瞬又移开目光。 “怎的?府中养你们这些人是吃白食的?” 威严震慑之下,主子发话,院子里伺候的一位小厮立即上前,微微躬身,将方才的事情一一道来。 “爷,午膳时,明少爷闯入院中,对大夫人出言不敬,大夫人依照家规处置,世子来之后大发雷霆,扬言要将夫人休了,赶出……” 说到最后,小厮欲言又止。 第四章 他们欺负娘亲 刚才陆明成闯入院中的动静不小,几乎满院子的人都知晓刚才发生的事儿。 一股无名火就这么闯入陆行钊心中。 宽大的袖袍下是紧握着的双拳。 陆行钊点了头,冷声下令:“护主不力,失职在先,我首辅府规,你们可知?” 一众侍卫与小厮纷纷行礼,规规矩矩地受罚去了。 “陆府一向家规严谨,大哥,离府多年,莫不是连孩子都不会教了?” 陆行钊的话,无疑是在质疑陆行远行为粗鄙,家教有亏。 “远郎,是我没教好明儿,害得你受了牵连。” 不等陆行远开口,宋暮云就已双目含泪,搀扶着有些站不稳的陆明成。 “只是,姐姐这手未免下得太重了,我虽为明儿生母,但自小明儿是养在姐姐名下,姐姐难道半点情谊也不顾了吗?” “我爹娘可没给我生下什么妹妹,宋氏,莫要在我面前攀附,以免坏了陆家的名声。” 沈荔颜摸了摸一双儿女的脑袋,眼底温柔无限。 这一幕,刺痛了陆行远的双眼。 “说到底,还是你善妒不知礼数,先是不顾母子情谊将明儿打成这副模样,又未经我允许收养了这么两个野种。” “沈荔颜,你眼底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夫君?” 听到野种两字,陆行钊的双眼迸发出危险的光芒。 枝枝和思贤都是他陆行钊的血脉,岂容他陆行远这般辱骂? 可此事尚为机密—— “大哥,收养之事乃是过了父亲和母亲的名目,两个孩子更是上了族谱,此事大哥若是有不满之处,可向父亲母亲禀明。” 竟是如此? “可今我已回来,这两个孩子理应送走,我——” “二叔!” 扎着双髻的枝枝再也忍不住,挣脱开沈荔颜,直扑向陆行钊,抱住他的大腿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告状。 “二叔,他们欺负娘亲,让娘亲受委屈,他们都是坏人!坏人!” 整个陆家,唯一不怕陆行钊冷脸的恐怕也就枝枝这小丫头一人了。 “二叔,他们还要把我和娘亲还有哥哥赶出家门,枝枝不想离开二叔,想一直跟二叔在一块儿。” 枝枝抱着他的腿不松手,叽叽喳喳地喊着,院中的人都能听见。 陆明成满眼怨恨地盯着那小丫头,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居然还学会告状了? 不过,自己是嫡子,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敢如此在陆行钊面前放肆,早晚会被一巴掌甩飞。 可陆行钊的行为,却让陆明成直接惊掉下巴。 “枝枝乖,二叔不会让枝枝被赶出去的。” 方才的冷脸转眼间消散,陆行钊在面对枝枝时,总有那么些许耐心。 两个孩子并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真以为他们只是沈荔颜收养的一对可怜孤儿。 陆家二老为着这陆家的名声,只让两位孩子依照大房的身份称呼陆行钊。 陆行钊看着女儿,摸摸她的脑袋,吩咐丫鬟,“枝枝进房间用膳。” 枝枝看向沈荔颜,“枝枝害怕娘亲再被这些人欺负” 陆行钊心中无奈,离了枝枝的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漠然,又吩咐丫鬟:“扶你们夫人进屋陪枝枝用膳。” 眼见着丫鬟就要上前,沈荔颜岿然不动,淡然开口,“让丫鬟带着两个孩子用膳即可,我也是陆家名正言顺的主母,凭什么要回避?” 沈荔颜将话全都说了出来,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冬云,带枝枝和思贤进去。” “是,夫人。”丫鬟冬云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屋,又将门关上。 陆行钊不作答,可面上的神色却更加冷漠,隐约中还透露着不耐烦。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一旁的陆行远还在为方才陆行钊替沈荔颜说话,而落了他这个大哥的面子而生气。 这会儿见着两人之间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和谐,心中终于安定了些许。 于是乎,陆行远便趁着陆行钊冷脸对沈荔颜不满时,顺势开口告状。 “二弟,这沈荔颜上不敬夫君,可这是你的首辅府宅,你说的话,她压根就没把你的话放在眼里。” “爹娘尚且还在,她就自称是陆家的主母,将母亲置于何地?下又不疼爱嫡子,她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做陆家妇?” 陆明成恶狠狠地盯着沈荔颜,跟着附和:“是啊,二叔,她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她不满云娘进门大可禀明了祖父祖母,怎可对我一个孩童动手?” 能说出这番话来的,可不像是陆明成。 很显然,再回来之前,宋暮云就做足了准备。 势必要让自己坐上陆家主母之位。 只可惜,上辈子劳心劳力,几乎将付出一辈子的心血,将陆明成养大成才,最后得来的却是暴尸荒野。 重活一世之人,怎会再次重蹈覆辙? “你们莫不是耳聋了?还是想在睁着眼睛之人面前,颠倒黑白?二弟又不是傻子,你说是吧,二弟。” 沈荔颜目光清明,转向陆行钊的方向。 她可不信陆行钊这个在朝廷游刃有余之人,这点小事还处理不好。 一声又一声二弟,让陆行钊浑身紧绷,令他回想起二人被父亲母亲逼着兼挑,圆房的那一晚。 沈荔颜也是这般,唤着他二弟。 “二弟,沈荔颜出言不逊,压根没将陆家放在眼中!” 思绪被陆行远打断,陆行钊循声望去,终于舍得用正眼看一看这位好几年未曾归家的“好大哥”,目光幽深,如今的陆行远用与从前大不相同。 黝黑干瘦的皮肤下,是一副满是丑恶嘴脸的神情。 他像是才想起来一般,宽袖一甩,行了一礼。 “大哥,大嫂不敬陆家,自有父亲母亲决断,还轮不到我这个二弟做主。” 陆行远一想也是,陆行钊即便是首辅,也做不得沈荔颜的主。 “大公子,你怕在外头风吹日晒的糊涂了,父亲母亲健在,我做的任何决断都是经了两位长辈的同意。” 沈荔颜冷不丁的刺了一句。 更是在提醒陆行远,陆府还轮不到他来做主。 当年,陆行远为了跟宋暮云长相厮守,不惜抛下侯府世子之位,在外漂泊,风吹日晒的做苦力养活宋暮云母子。 “沈荔颜,用不着你来提醒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告诉你一句,云娘要做平妻之事,我已禀明了母亲。” 第五章 你在院里藏了男人! 虽说母亲还未松口,但云娘为陆家诞下陆明成如此懂事的儿子,看在明儿的份上,母亲早晚会答应的。 陆行远之所以有这个自信,更多的是因为未离府之前,母亲对他的偏爱和倚重。 可他更不晓得,时过境迁,侯府可不止他一个儿子。 “那么母亲同意了吗?若是都同意,我自无话可说。” 沈荔颜用帕子掩了掩唇,又勾起一抹笑。 似在讥讽陆行远的天真。 这些年来,可都是她在掌管府中中馈,婆母虽在上头压着,但早已不管事多年。 许多决断只需过了沈荔颜的名目。 况且—— 沈荔颜暗自将目光轻轻移向陆行钊。 却不巧,双方目光交接触碰。 她快速将目光移开。 她已为陆家诞下枝枝和思贤这一对龙凤胎。 孰轻孰重,相信公爹和婆母自有决断。 眼见二人火光四溅,陆行钊因着方才的那一抹慌乱移开的目光,心有些躁动。 他打断了这你来我往的夹枪带棒。 “大哥,你既然已经回来,理应回到侯府,支起侯府一脉。” 陆行远想说些什么,却被陆行钊暗暗噎了下。 他离开京中多年,远赴边关,早已不知京中如今形势。 沈荔颜不等他开口,便先行说话了,“二弟说得不错,这些年来侯府一直派人打扫,也有人日夜把守,世子回归还是早日撑起侯府一脉,为公爹肩上的重担减轻些。” 被陆行钊呛了,陆行远尚且还能忍一忍,毕竟两人乃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可沈荔颜如此不识好歹,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难堪! “要说不知礼数还是你沈荔颜,我不在府中这些年,你不好好守着侯府,搬来首辅府中意欲何为?” 沈荔颜险些气笑了,“世子慎言,我搬到此处可是受了公爹与婆母的意,难不成还是他们的错了?” 她一双凤眼十足的压迫,紧盯着陆行远。 “你若是想回侯府,自便!” 陆行钊暗中看了一眼沈荔颜,不动声色的开口,“大哥,你考虑得如何了?可需要我帮你禀明父亲母亲?” 再度被提及,陆行远面上有些挂不住。 “此事不急,我刚回来,父亲母亲许是不舍得我这么快就搬走的。” 说着话,陆行远为了转移话题,将宋暮云拉到身边,便准备开始介绍。 “对了二弟,我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 “大哥,身为弟弟,若是了解你的内宅侍从妾之事,于理不合。” 宋暮云准备行礼的身子就这么僵在半空,收也不是,行礼也不是。 陆行远面上的难堪不亚于她。 陆行钊可管不了这么多,只当没瞧见。 “这会儿用午膳的时辰都快过了,大哥,还是快些回院吧。” 说着话,陆行钊示意身边侍卫,自己也转身抬脚往外走。 “等等,二弟。” 眼见着就要被请出去,陆行远拦住人。 “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首辅府,也是陆宅,父亲母亲尚且还住在这,哪有我这个大哥住侯府的道理?” 陆行远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庆幸,接着又道:“再者说,我身为世子,又作为大哥,理应住在沈荔颜的院里。” 此话一出,陆行钊下意识的回身,目光不经意落在了沈荔颜身上,而后又移开。 陆行远想住在主院? 想都别想。 沈荔颜二人心中想法几乎不谋而合。 陆行钊身为二弟,无法开口说些什么,只将心中不爽的情绪压下,平静冷漠无波的神情之下,袖袍中是一双紧握双拳的手。 “不可能。”沈荔颜一双眸子满是冷意,“这是我的院子,你想搬进来绝无可能,府中这么多院子又不是没得选!” 她态度强硬,不容商量。 陆行远只觉得身为丈夫的威严被冒犯,双眼冒火。 “沈荔颜,你别忘了,名义上我还是侯府世子,更是你的丈夫!你的院子就是本世子的院子!” 宋暮云不忘在旁拱火,“是啊,夫人,远郎是你的夫君,夫妻怎能不住一个院子?”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呼出声,“莫不是夫人院子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害怕远郎瞧见?” 说罢,她像是才惊觉自己说错话,忙捂住嘴巴,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目的已达到。 陆行远的疑心被勾起,“沈荔颜,你如此拒绝我搬进这个院子,莫不是这些年来你不甘寂寞,背着我在院里藏了男人?!” 这番话一出口,陆行远仿佛找到了发泄口。 “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我虽离开多年,你独守空房,我不信你这等善妒的女人不会藏男人在屋中!” “沈荔颜,夫妻乃是一体,哪有妻子住主院,丈夫却要住偏院的道理?莫不是真被我给说中了?” 沈荔颜默不作声。 上一世,她为了保住陆家的名声地位委曲求全,到头来换来的是惨死。 见陆行远如此笃定,她只觉得可笑至极。 “你怎么不说话?是心虚了?” 陆行远的神情越发笃定。 “夫人,你还是说句话吧,事关陆家名声,你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毁掉陆家百年清誉。” 宋暮云巴不得事情闹得不够大。 “当初远郎离家去了边关,也是怕我们母子相隔甚远,失了感情,谁知这一去便是好几年,可如今我们不是回来了吗?看在明儿叫你一声母亲的份上,你就……” 她的话,无疑让陆行远更加怒火中烧。 他一挥手,直接打断,“好了,云娘,你不必跟她多说废话,院子藏没藏男人,一搜便知。” “倘若她做了这般事,我当下就要休了她做下堂妻!” 话毕,陆行远一抬脚便准备强闯。 “世子请慎言!”丫鬟忙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拦住了他。 沈荔颜对他的疑心感到莫名。 这一切不过是宋暮云为了毁了她的名声,故意挑起的事端。 谁知陆行远这蠢货还真信了? 不过。 也不知晓陆行钊算不算野男人? 这般想着,沈荔颜戏谑的目光就这么落到了陆行钊身上。 第六章 他怎能辜负? 上一世,她坚持为陆行远守身如玉,不管公爹与婆母如何威逼利诱苦口婆心,她都拒绝。 这一世,她顺应天意,不再重蹈覆辙,生下来那么一双可爱又懂事的儿女。 她此生即便是为了两个孩子能过得好些,也为了报上一世的仇恨,与陆行钊兼挑又如何? 公爹与婆母授意,也不知晓若是陆行远知晓,是不是能直接气吐血? 对上她的目光,陆行钊仿佛猜透她心中所想。 枝枝和思明的身世,或许要永世不为人知了。 他心中暗自叹气。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丫鬟也敢拦本世子的路?” 陆行远一挥手叫来身边的侍卫:“来人,给我进去搜!” “大哥。” “让侍卫强闯女眷的屋子,更何况嫂嫂还是主母,这于理不合。” 他目光所及之处,侍卫们无一不低下头。 “二弟,你还未娶妻,内宅之事尚且不懂,你先让开。” 跟陆行钊说话,陆行远还算是客气。 可陆行钊依旧岿然不动,“大哥,我虽不懂,但也知女子名誉何其重要。” 陆行钊态度不算是强硬,可在陆行远看来,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了他这个大哥的面子,心中有些不适。 他站定住脚步,嘴硬的说道:“二弟,我跟沈荔颜名义上还是夫妻,她沈荔颜若是当真红杏出墙了,我必定将她休做下堂妇!” 需要的时候是夫妻,不需要时便是沈荔颜。 这陆行远到底哪来的自信? “可此事,大哥还须三思而后行,事关嫂嫂名誉以及陆家的颜面——” “正因如此,我才要抓紧证实此事是否属实!” 陆行远直接打断他的话。 “远郎……”宋暮云用帕子捂了捂眼,叹了口气,声音软绵绵的劝解。 “我只是想要一个平妻之位,能够日日陪伴在你和明儿身边,并非是想赶姐姐走。” “这些年来,姐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整个陆家都是她在操持,看在明儿的面上,远郎你也得网开一面。” 这一番舍己为人的话语下来,陆行远心中的怒火消散大半,化为心疼。 如此懂事的云娘,他怎能辜负? 这两相对比之下,陆行远更想直接休了沈荔颜。 不管她是否红杏出墙! “沈荔颜,你自己瞧瞧,说什么你是大家闺秀出身,可你连云娘的半点肚量都比不上,说你一声妒妇也不算过!” “云娘善解人意又识大体,才是做当家主母的,我看你还是趁早自请下堂!” “远郎,你不能这么说姐姐……” 宋暮云用帕子轻轻拍了一下陆行远,香风拂面下,让陆行远想起与云娘之间的种种。 心软成一塌糊涂。 两人你有一言我一语,根本不顾身边还站着的陆行钊。 “云娘,你不用再替她说话,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将她休弃了。” 一口一个休妻,一口一个下堂妇。 一旁的陆行钊心中莫名不耐,眼含震慑。 多年的官场生涯,让他练就一眼就足以令人颤抖的威严。 宋暮云最先触碰到他的目光,一下子便闭了嘴。 等陆行远觉察出不对劲,陆行钊已然开口。 “大哥,你宠妾灭妻,我作为弟弟无权置喙,至于休妻之事,嫂嫂乃是陆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应该交由父亲母亲决断。” 说罢,陆行钊转身便走。 “来人,请大哥一家三口移步寿康院。” 被陆行钊刚刚的眼神震到,陆行远有些不自在,就这么被侍卫请着出了院子。 宋暮云虽不情愿,但陆行远没说什么,她自然不敢多言,只是在侍卫靠近时,稍稍往陆行远身边靠。 “远郎,我有些担心。” 她看了一眼面前走着的陆行钊,总觉得心里打怵。 陆行远只当她是“丑媳妇怕见公婆”,拍了拍她的胳膊。 “放心吧,爹娘都是良善之人,你为我陆家生下明儿这么乖的孩儿,爹娘自不会亏待你的。” 在陆行钊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寿康院。 “二爷,世子安康。” 陆行钊压根无心去理会下人们的行礼,只因他的注意力全被这院中的景象。 寿康院虽是二老的院子,但这布置与位置可没有沈荔颜的主院气派。 主院布置精美,所有的摆设都是绝佳的珍品,相比起主院子,二老的院子虽精致,却也显得朴素许多。 这一花一木看着素雅沁人心脾,可在陆行远看来,花草远没有那些珍品值钱。 这沈荔颜,倒真是个会享受的主。 这般想着,便更加坚定了陆行远想搬到主院的决心。 人已经走至门前,陆行院一回神,便跟一个丫鬟对视上。 丫鬟有些猝不及防,忙低下头去,想隐去自己的存在感。 可这会的陆行远正想摆正自己世子的位置,彰显其威严。 “大胆,区区一个丫鬟也敢直视本世子?难道主母没教你们如何侍奉主子吗?” 陆行远音量不小,吓得丫鬟有些哆嗦。 这明明是寿康院,这丫鬟的正头主子可不是沈荔颜,而是老夫人。 前脚已经走进门的陆行钊脚步一顿,稍稍眯眼,眼底不明情绪转瞬即逝。 他这位好大哥,可真是好大的“官威”。 眼见着陆行远还想着开口惩罚丫鬟,陆行钊冷声开口提醒,“大哥,这是父亲母亲的院子。” 陆行远却不以为然,认为自己所思所想是正确之举。 “正因为是母亲的院子,我这个做儿子的才要帮母亲过过目,这丫鬟不尊主子,也不知道沈荔颜这个女人是怎么管家的,怎么管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下人!” 他越说越严重,听得丫鬟身子直直发颤。 陆行钊一时无言,背在身后的双手握紧又松开。 “大哥,此事交由母亲处理便是,别忘了今日来母亲院子的目的。” 他提醒了一句。 陆行远本就是借题发挥,陆行钊都这么说了,那也便暂时作罢。 “也罢,看在母亲的面上,本世子饶你一回,下次若再犯,即便母亲为你说情,我也是执意要将你赶出府的。” 这话,陆行远是故意为之。 目的就是杀鸡儆猴。 第七章 她的权力还没大到那个地步 刚用过午膳准备休息的陆老夫人听到外头的动静,有些睡不下,直接起了身。 “老夫人,二爷和世子来了。” 丫鬟刚禀报完,陆行钊便率先走了进来。 一身锦袍加身,紧抿着唇。 陆老夫人被人从内室搀扶出来,一眼就瞧见出他的不对劲。 丫鬟识趣的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禀明。 大儿子的回归,陆老夫人无疑是开心的。 可这小儿子这么多年驰骋官场,给陆家带来不少荣誉。 再联合寿康院中发生的事,瞧瞧这陆行钊淡漠神情下的冷冽,猜想定是他又去主院找沈荔颜的麻烦却又被陆行钊撞破。 陆老夫人心中有些慌张。 想当初,她怕大房一脉就这么断送在陆行远手上,若不是她这个母亲以性命相逼,陆行钊断不会答应兼挑两房之事。 “母亲,大哥有事找你。” 眼见几人在此站定片刻,陆行钊出声提醒。 陆老夫人这才回过神。 她明白陆行钊话中的意思。 自打两人被逼着圆房后,陆行钊虽直言不会有感情,但却表明会以正妻之礼对待沈荔颜。 “远儿,你刚归家,终日劳累,有何话与我说?” 陆行远一听这话,只觉得陆老夫人心疼自己。 “母亲,沈荔颜占了本该属于我的主院,现在我回来了,理应给我腾地方!” “我是侯府世子,又是长子,现今我回来了,主院代表的是身份,您和父亲尚且还在这边住着,我刚回来就搬回侯府,外头的人又得嚼舌根了。” 一边不作声的陆行钊只觉着自己这位大哥多年未见,格局变小了许多。 他轻咳一声,朝着陆老夫人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母亲,首辅府后院的安排多年未变,一直相安无事,下人们也安排得井然有序。” “儿子觉得,这样的安排无需再变动。” 说罢,陆行钊看了一眼陆行远后,又行了一礼,“母亲,儿子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陪在此处说话了。” 等陆老夫人想说些什么时,陆行钊高大的身影已经行至门边。 “你们好好伺候老夫人。” “是,二爷。” 这便是陆行钊的态度。 在首辅府中多年,当初陆老夫人的以死相逼,还是让母子情分生疏了不少。 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陆老夫人目光触及到陆行远眼底的不愤,知道他这是气老二没把他放在眼里。 忙伸手拉着人在身边坐下。 “崔姑,你让小厨房准备桂花糕,远儿以前可最喜欢吃桂花糕了。” “是,老夫人。” 听着母亲还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陆行远的心是暖的。 “母亲,你还记得这些。” 陆老夫人笑道:“你是我的儿,我怎么能忘?” 感受到母亲传达过来的宠溺,陆行远勾唇。 “娘,我知道您疼爱儿子,这些年我不告而别是我的错,是我太过自私了。” “但我想回来给您二老尽孝,我现在还是侯府的世子,哪有世子住偏院的道理?” 陆行远最在意的便是颜面。 可偏偏这些年他为了一己私利,不顾父母家人担忧,远走边关好几年。 他并未发现,陆老夫人鬓间的白发已然全白。 且这件事陆老夫人压根做不了主。 这是首辅府邸,掌管中馈的又是沈荔颜。 陆老夫沉默着,想了想,试图转移话题,“远儿,这些年你一直在边关受苦,许是许久没能吃到娘这里的桂花糕了吧?先吃了桂花糕再说,或者你想吃些其他的?” 一边的宋暮云听不下去了。 这老夫人看样是不想做这个坏人了? 想到此,她眼泪说来就来。 只见她一边哭着一边走到陆行远身边,泪眼婆娑的柔着桑应说话。 “远郎,都怪我,姐姐肯定是介意我的存在,所以连松口让你住进主院都不愿意。”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啊远郎……” 一声又一声的远郎,让陆老夫人听着心里很不舒坦。 自小长在深宅大院,怎会不知晓宋暮云这眼泪是否真心? “云娘,不是你的错,你是陆府的功臣,生下了我大房这一脉的嫡长孙,我娶你做平妻都算是亏待了你。” 难听的话,陆行远暂且还憋在心里。 倘若此处不是陆老夫人的院子,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不是的,远郎,姐姐肯定是怪我抢了你。” 陆老夫人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情谊,移开目光故作不知。 “若不是还在怨我的话,姐姐以前这么疼爱明儿,怎会因一件小事就命人将明儿打成这样?明儿才多大,她怎么忍心……” 想起陆成明那半死不活,差点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模样,宋暮云的心隐隐作痛。 那是她十月怀胎剩下来的亲骨肉。 只是如今局势不明,她要更快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能用明儿来逼一逼陆行远了。 陆成明想到方才的一幕幕。 沈荔颜简直将他的颜面按在地上踩。 陆行远的怒火成功被挑起,他安抚好了宋暮云后,朝着陆老夫人深深行了一礼。 “娘,你可得为儿子我做主,沈荔颜她压根就没想着将明儿当成自己孩子看待,今日若不是我和云娘赶到及时,怕是明儿剩下的半条命也要……” 说到最后,陆行远故意留了一嘴,想让陆老夫人多心疼心疼这个大孙子。 “远儿,我都明白,哪个为人父母不心疼孩子的?只是明儿这些年在外头,没有呆在荔颜身边管教,两人关系难免疏离了些。” 听着儿子诉苦,陆老夫人面上虽然心疼,可说到底在小儿子面前,她的权力还没大到那个地步。 “娘,您若真心疼儿子和明儿,便顺了我的意,我回来这么久一直住在偏院,成何体统?” “难不成我离开这些年,你忘了我才是你的儿子,那沈荔颜不过是个外人了吗?她怎么配住在主院?” 陆行远说到最后,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他双眼喷火,怪只怪沈荔颜将母亲也蛊惑了。 “沈荔颜她妒心极强,容不得云娘和明儿,怎配做我陆府的主母!” 第八章 我休了她也是为了陆家的颜面 闻言,陆老夫人忽地抬起头,“远儿,你这话是何意?” 陆行远心底有些发虚。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反正他早晚要休了沈荔颜,不如先跟母亲说了,好让她做个心理准备。 “母亲,我要休了沈荔颜,我知道母亲心疼她留守府中多年,但您别忘了,我们才是一家人!” “如今一个外人要阻止我们一家团聚,甚至还要做出让我们陆家丢脸的事,我休了她也是为了陆家的颜面!” 一番话下来,陆老夫人脸色大变。 而此时,丫鬟端着一盘桂花糕走了进来。 “老夫人,桂花糕做好了。” 陆老夫人此刻哪还有心思管什么桂花糕? 她叹了口气,挥挥手,“端到世子爷那边吧。” 屋内气氛正是紧张之时,陆行远之瞥了眼那盘桂花糕便移开。 宋暮云觉察到他的小动作,忙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痕,捻起一块桂花糕递到他嘴边。 “远郎,先消消气,桂花糕是老夫人的心意,你快些尝尝,是否还是以前的味道?” 多年未曾进口的味道,让陆行远有些怀念。 他张开嘴吃了一口,却觉得甜腻又恶心。 下一瞬,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张嘴吐了出来,行为举止极其粗俗不堪。 这一幕简直伤透了陆老夫人的心。 “远郎,你这是怎么了?是不好吃吗?” 宋暮云眉眼间的关心不似作假。 陆行远有些尴尬,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许久未吃,有些不习惯。” “既然已经不喜欢了,就把桂花糕撤下去吧,再把地上收拾收拾。” “远郎,待会儿回去了我给你烙油酥饼吃吧。” 宋暮云自以为音很小,可屋里落针可闻,她的话陆老夫人听得一清二楚。 她正愁找不到借口将人打发走,这不就是个好机会? “也罢,你定也饿了,就回去让她给你烙饼油酥饼吧。” 事情还未得到解决,陆行远怎愿意离开? 他直言道:“母亲,桂花糕一事是儿子不对,儿子不该糟蹋母亲的心意,但多年边关生活,我早已不习惯这边的吃食。” “偏院到底比不过主院,还有休妻一事还望母亲成全。” 成全? 陆老夫人在心中苦笑,她成全了陆行远,那谁来成全她这个老婆子? 让陆行钊兼挑两房可是她的主意,倘若陆行远知道兄弟二人共有一妻,男人的颜面哪里能允许他接受? 再者要是被他知道此事是自己坚持的话,陆行远肯定会跟她闹翻的。 陆老夫人的内心无比纠结与煎熬,慈母心也没有了,看向陆行远那期待的眼神,忽地化为严厉,喝骂道:“你给我住口!” “你一回来就要休妻,荔颜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让你如此不顾她的名声都要将她休做下堂妇?” 陆老夫人痛心疾首,“当年你为了一个狐狸精,不惜放弃世子之位,将陆家的颜面丢到外头任人踩踏。” “怎么,当初的耻笑还不够?” 陆老夫人的怒火来得猝不及防,满心的欢喜全被这些话浇灭。 “母亲,你……” 陆老夫人口中的狐狸精正是宋暮云。 她也有些被吓住了。 “老、老夫人,全都是我的错,是我勾引世子爷,我该死,我该死!” 宋暮云上前几步,扑通跪地磕头。 陆老夫人压根不想理会,“陆家这些年来,靠的全是钊儿,你怎可在此时再让陆家沦为笑柄?” “云娘,你先起来,此事不能怪你。” 陆行远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宋暮云没想着真跪,便顺势被搀扶起来。 陆老夫人冷哼一声,“难道还怪我了?是我让你被一个狐狸精迷惑,不管不顾的抛下家中一切离开的?” “我告诉你,远儿,事情有一不能有二,我们陆家的面子容不得你如此糟蹋!” 想休妻,想都别想! 还想让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室当家做主?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陆老夫人就觉着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崔姑一瞧,忙扶住她,“老夫人,是不是头疼病又犯了?要不要请郎中来瞧瞧?” “娘……” “你别叫我娘,我没有你这么大逆不道的儿子!” 宋暮云看了眼陆行远,总怕他被陆老夫人这苦肉计一演,便要就此作罢。 目光转向陆老夫人,好巧不巧,被她瞧见陆老夫人捏了捏崔姑的手。 是装的! 若是陆行远当真妥协了,那她只能是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就连平妻都难以奢求。 想到此,宋暮云一不做二不休,看了眼陆行远,饱含凄惨与苍凉。 “扑通!” 她强忍着膝盖发出的疼痛感,一步一步用膝盖挪动过去。 “老夫人,千错万错都是云娘的错,我知道我罪无可恕,您不要再骂世子爷了。” “您要是觉得心里头不爽利,就打我吧。” “您打死我好了……” 宋暮云说着,拉起陆老夫人的手,让她打自己。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了。 要说方才陆老夫人无动于衷,不过是看出了宋暮云是在装。 可为了不让儿子继续闹,陆老夫人想抽回手,却发现这宋暮云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手劲并不小。 “宋暮云,你究竟要做什么?” 陆老夫人示意崔姑,让她帮自己抽回。 无奈崔姑怎么使劲都扒不开。 “老夫人,云娘罪过之大,不知如何赎罪,只求老夫人看在世子爷是您亲骨肉的面上,让他过得好些。” 宋暮云又往前几步,双眼含泪,哭得不能自已。 “云娘,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凉,你快些起来,小心伤了身子。” 陆行远快步过去,伸手搀住宋暮云的胳膊,作势就要将人扶起来。 “世子爷,你别管我,你就让我跪着吧,就当是我在赎罪,是我把陆家给害了。” 陆行远心疼的不行,“娘,您就别再为难云娘了,想想明儿,他不能再过以前的那种日子了。” 陆老夫人憋屈的很,但她也想瞧瞧这宋暮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世子,为了你和明儿今后能有好日子过,不被人瞧不起,即便是死,我也愿意……” 第九章 绝非好计策 跟在陆行远身边多年,宋暮云自然知晓他最是见不得自己这副模样。 事到如今,不拼一把,世子夫人的位子怎会落到她头上? 看着儿子被宋暮云这番苦肉计迷得五迷三道的,陆老夫人捏了捏眉心。 “老夫人,您怎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请个大夫给您瞧瞧吧。” 崔姑很是有眼力见,适时开口。 “娘……” 陆行远刚想说些什么,便被崔姑的话打断。 “世子爷,别怪老奴多嘴,这些年老夫人为了操心你的事,日夜难眠,落下了头疼的老毛病。” “母亲,是儿子不孝,崔姑姑,还不快些命人将大夫请来,我——” 眼见陆行远神色变幻,宋暮云再度抓起陆老夫人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是我!都是我害得老夫人落下病根,待世子爷事情一了,我日日夜夜给老夫人诵经祈福,保佑老夫人长寿安康!” 陆行远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表。 “老夫人,您要是还在因为当年的事而生气,您便责罚云娘吧,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说罢,她一双桃花眼蓄满眼泪,含情脉脉的看向身边的陆行远。 “世子爷是侯府世子,身份尊贵,他时时刻刻要为了侯府的荣耀建功立业,他离开多年,根基早已不稳……” “若不是有老夫人和侯爷在,以世子爷如今的身份,必定是比不过身居高位的二爷的。” “二爷乃是当今首辅,位高权重,若是……” 宋暮云有些不敢看陆老夫人,却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若是世子爷连一个世子之位都保不住的话,那他今后要以何立足?” “这样对夫君实在是不公平。” 陆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宋暮云居然胆大至此,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这不是存心挑拨吗? “我们侯府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室来插嘴!” 陆老夫人这回是真头疼了,她颤巍巍的指着宋暮云,显然是气坏了,“我何时说过要将世子之位给钊儿了?你这个狐媚子,真是心思歹毒!” “老夫人,老夫人消消气消消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崔姑忙在一旁给陆老夫人顺气,“快去瞧瞧大夫怎么还没来?” “是。”丫鬟一溜烟快步离开。 陆老夫人的话,陆行远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宋暮云说的那些。 联想到自己想换住进主院,陆老夫人却百般不情愿。 这样一来,一切都想通了。 陆行远痛心疾首的看着陆老夫人,揪心不已。 “母亲,我是您的儿啊,我离开这么多年是我不对,但我始终是您的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 “难怪我提出要将沈荔颜休弃您是万般不愿意,原来您是想将沈荔颜留给我推后腿,好让二弟找一个高门闺女,顺理成章将世子之位给他是不是?” 说到最后,就连陆行远自己都相信了。 “你!”陆老夫人只觉心口绞痛,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你信这个狐媚子还是信你亲娘!” “母亲,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沈荔颜压根就不配当家做主!” “你这个不孝子啊……咳咳咳……” 陆老夫人当真是气坏了。 一旦偏见被激发,陆行远也便不管不顾了。 即便心软母亲这副狼狈模样,可心里还是想为了自己的利益争个清楚明白。 “母亲,您为何一句解释也不愿意给我,莫不是当真如我所想?” 陆老夫人无心搭话,正好给了陆行远错觉。 “好,既然你不愿意回答我,那我现在就去找二弟对峙 说罢,他抬脚就要往外走。 这要是让陆行远去了,那还得了? “你给我站住!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你母亲?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不孝子!” “那母亲倒是跟儿子说句实话。” 陆行远站定住脚步,却不愿意回头。 “我方才说的话你半句没听进去?自始至终,我与你父亲从未想过要将世子之位给钊儿,若是要给的话,为何不当初就给,偏要等到你回来了再给呢?” 陆老夫人狠狠剜了眼地上的宋暮云一眼。 “可是……” 陆行远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母亲说得没错,若当真要给,何必等到现在? “老夫人,世子爷——” 宋暮云眼见形势不对,又想掺和一脚,陆老夫人立马给崔姑使眼色。 “将人带下去吧,我们母子谈心,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崔姑亲自动手,上前就强硬的将宋暮云扯了起来,“请吧。” 嘴上说着请,背地里却暗暗使劲,扯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世子爷,世子爷……” 宋暮云有些心虚。 这回可真是惹怒陆老夫人了。 陆行远听着动静,下意识就要上前阻止。 “你们要对云娘做什么?” “世子爷,老夫人有些体己话要与你说,外人不便在场。”崔姑客客气气行礼,尽量让宋暮云离他远一些。 “云娘是明儿的生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母亲,云娘不能有事。” “远儿,她是明儿的生母不错,但我不过是让崔姑将她请下去,难不成你觉得你母亲是随便打杀人的主儿?” 对上陆老夫人那痛心疾首的眼神,陆行远一时无言。 犹豫的功夫,宋暮云已经被带到门外。 “世子爷……” 声音在门外传来,陆行远依旧有些担忧。 看破他的心思,陆老夫人自嘲一笑。 “原来在你心中,我这个母亲还比不过她一个外室。” “不是这样的母亲……” 陆行远终于舍得收回眼神。 “那是怎样的?我知晓你刚回来,有些接受不了周遭环境带来的落差感,但这何尝不是你自己选的路?” “当初你若是好好留在京城,做好你的世子,你与钊儿便是能够齐头并进,我侯府何至落魄至此?” “远儿,此事难道你就一点错都没有?” 陆行远闻得此言,低下头去,“是,儿子有错,但娘,这一切不能全怪在云娘头上。” “好,我们不提她。” 她捏了捏眉心,“我与你说几句实话吧,你要休了荔颜,你何曾想过,她身上有诰命在身,她在京城经营多年,此时休了她,绝非好计策。” 第十章 哪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这些年她掌管陆家,结交了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女眷,为我陆府撑起多少颜面你可知晓?” “若是贸然将她赶出主院,怕是不到片刻京中便会传得沸沸扬扬,依照她诰命夫人的身份,必定博得圣上关注。” 陆老夫人看着儿子,叹了口气,“母亲也知道不能让你受了委屈,可再度让人看陆家笑话,你面上也无光不是?” 她今日的目的便是先稳住陆行远,其他的日后再议。 没有宋暮云在旁边搅局,陆行远也冷静下来。 “母亲,你说的这些儿子都明白,只是……” 看出他还有些犹豫,陆老夫人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是让你一直住偏院,总要慢慢来,你就放心吧,母亲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 陆行远暂时被说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娘,那我便暂且跟云娘住在偏院。” 主院事情一了,陆行院便想起了先前云娘说的那些话来。 “母亲,云娘方才的话也不无道理,既然我已经回来,便不能任由侯府继续落魄下去。” “那你可想好要如何重振侯府了?” 陆行远思忖片刻,“母亲,我想请当年侯府的幕僚大摆筵席,先让世人都知晓,侯府要重整旗鼓,不让他们看轻了去。” 陆老夫人看着这个儿子,觉着他有些变了,这些事哪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还大张旗鼓的? “到时候还得父亲母亲出面,替我联系联系,还有京中权贵,儿子也想结交一二。” 话在喉咙间来回转换,最终陆老夫人还是用最婉转的话道:“远儿,你这方法可不行,咱们重振侯府要暗中进行,不能太过高调,以免引起圣上猜疑。” “此事还需与你父亲好好商量商量,不能操之过急,等你父亲回来,我会好好与他说一说的。” …… 从寿康院出来后,身边伺候的人明显能感觉到陆行钊周遭的低气压。 伺候的下人问:“二爷,可需派人去给你准备茶水?” 陆行钊行走的方向正是书房。 近期公务繁忙,朝堂之上风云莫测,陆行钊行事更是谨小慎微。 “不必了,母亲那边有任何情况随时派人来报。” “是,二爷。” 当年他被逼着兼挑两房,本是想着给大哥留个后。 可如今他一回来,便迫不及待的想将沈荔颜踢下堂,此等做派怎配为君子所为? 书房内堆积了不少公务,陆行钊一向是当日公务当日处理,不过是因为这些日子陆行远回来的缘故,耽误了进程。 刚走到书房门口,一名侍卫快步而来。 “爷,之前您让我们调查的案子已经有了线索。” 陆行钊挥手,带着人直接进了书房。 “说吧,发现了什么线索?” “爷,这些日子我们派出去的探子,潜伏在各个商行还有西域那边传来的消息,我们查到了我们的商队上。” 陆行钊闻得此言,眉头一皱,“我们的商队?” “是,爷,起初我们还不相信,但经过一番仔细的调查,总感觉出问题了。” “你是探子,以后这种不确定的话给我咽回肚子里。” 侍卫连忙低头:“是,爷。” 人离开后,陆行钊想了想才起身往朝阳院而去。 朝阳院伺候的人,全都是沈荔颜和陆行钊精挑细选可信任之人。 当初被陆老夫人逼着圆房时,沈荔颜便做好准备,将院子内换成可信之人。 陆行钊踏入院子时,丫鬟们也只是按规矩行礼,并没有进去通禀。 刚走到廊下,屋内便传出孩童稚嫩的嗓音,以及女子温柔极致有耐心的声音。 “枝枝,你和哥哥刚吃饱,不能立刻躺下,要先站一会儿助消化好不好?” 沈荔颜温柔的哄着孩子。 “可是娘亲,枝枝困了,想睡觉觉。” 枝枝四岁了,自小就爱撒娇。 “枝枝,娘亲说得没错,我们还小,万一要是生病了,娘亲和祖母会很伤心的。” 枝枝这才传出她不情不愿的声音,“好吧,那就听娘亲的。” “枝枝乖,我给你们两个讲故事好不好?” 沈荔颜极有耐心,又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冬云,你去小厨房瞧瞧酸梅汤可好了?” “是。” 不一会儿,冬云从屋子里头出来,低头间险些撞上站在廊下的陆行钊。 “爷……” 她刚想行礼,却见陆行钊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陆行钊站着的角度,只能瞧见沈荔颜的背影,瞧不见她面上的神情。 “娘亲娘亲,我想听上回你哄我睡觉时讲的那个故事。” 枝枝扭动着小身子,往沈荔颜怀里钻。 “思贤呢?想不想听。” 陆思贤矜持的点点头。 这副老成的模样,当真是像极了站在门外的黑色高大身影。 “我之前说过,做人要懂得感恩,但也不能一味的付出,有些人就是得不到满足,像个无底洞一般,永远只进不出。” 沈荔颜一边说着,一边轻抚着枝枝头上的小圆髻,“那名女子,后来挣脱开了所有的束缚,将欺负她的人狠狠算计回去后,生下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 听完,枝枝嘟嘟小嘴,“啊?就这么结束了?可是我怎么感觉娘亲有好多都没有讲完呢。” 一旁的陆思贤开口道:“故事总归是故事,枝枝你还小。” 他看起来跟小大人似的,可他仅仅只是比枝枝大了不到半个时辰而已。 “哼,哥哥明明跟我一样大,为何要说我还小呢?” 眼看两个孩子又要吵起来,沈荔颜忙开口:“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再吵的话,我下回可不讲故事了。” 说罢,沈荔颜站起身,想叫外头的丫鬟去小厨房催催酸梅汤煮好了没有。 这一瞧,正好与门外挺拔如松的陆行钊对视上。 上一瞬,陆行钊的嘴角边还挂着一点笑意,觉察到沈荔颜的目光,这才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淡漠。 他冲沈荔颜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二叔——” 枝枝听到动静,瞧见来人,蹦跶着小短腿就扑上去。 “二叔。”陆思贤也只是规矩行礼。 第十一章 我只不过是在兑现承诺 “嗯。” 陆行钊刚弯腰摸摸枝枝的小圆脑袋,冬云就端着两碗酸梅汤进来。 “夫人,酸梅汤好了。” 心腹丫鬟一回来,沈荔颜看了一眼陆行钊身边的两个孩子,下意识地吩咐。 “冬云,把思贤和枝枝带下去吧,让他们先喝碗酸梅汤再歇下。” 两个孩子虽是陆行钊的亲骨肉,但平日里为了避嫌,隐瞒两个孩子的真实身份,只会分别与孩子相处。 像今日这样的情况极少。 “娘亲,枝枝想二叔了,想二叔抱抱……” 枝枝却不太愿意下去,拖着不肯走。 “枝枝,娘亲与二叔事情要谈,你乖乖地,休息后哥哥带你去找二叔。” 陆思贤懂事地牵起妹妹的手,“我们小孩子不要耽误大人谈正事了。” 看着枝枝一步三回头,很是不舍陆行钊的模样,沈荔颜心中五味杂陈。 到底是血脉至亲,骨子里还是很愿意亲近陆行钊的。 这一幕被陆行钊尽收眼底。 他心里不免有些落寞。 枝枝和思贤都是他的骨血,却因为世俗不得承认。 他们一个是嫂嫂,一个是小叔子。 收回目光,陆行钊换上平日里淡漠疏离的模样。 “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商队之事。” 沈荔颜第一反应便是商队出事了。 “怎么了?” 这几日,因着陆行远回来的缘故,为了防止身份暴露,沈荔颜好几日没亲自去盯着,也让下头的人暂时别来府中寻她。 “商队跟我最近在调查的案子牵扯上了。” 沈荔颜愣了下,“是西域的案子?” 当日,陆行钊的属下来回禀时,沈荔颜听过一耳朵。 “嗯。” 牵扯到商号商队,陆行钊对于自己暗中调查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我最近在调查官员与西域使团勾结倒卖丝绸与盐的案子,我手下的人审问发现和我们的商队有不少牵扯。” 陆行钊是在与她圆房后的日渐相处中,发现她在外头以别人的名义经商。 生下一对儿女后,沈荔颜试探着提出一起经营商队之事,本以为陆行钊会以朝廷官员不得经商为由拒绝她,可陆行钊却意料外地答应下来。 沈荔颜经商的天赋不错,更有着上一世打下的基础,加上陆行钊那边的内部消息,在两人的默契配合下,商队一路壮大。 商号商队在京城可是有名的大商队。 商队一路上走南闯北,收罗了不少的好东西,将京城的达官显贵,小姐夫人们迷花了眼。 日日等着商队外出回归,好第一时间买到外头的好东西。 这一切,还是上一世沈荔颜吃了一次血亏的教训才得来的消息。 “跟朝堂牵扯,可不是什么好事。”沈荔颜面色难看。 “放心,此事在我发现的第一时间便让人压了下来。” “商队是我们共同经营,我既已发现,便不会坐视不管。”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时,沈荔颜内心有些触动。 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般话语。 上一世风雨飘摇,在外头经商被人诬陷,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也未曾有人安慰过她一句。 一切都是她一人强撑着顶下来的。 沈荔颜回过神来,呼出一口气,“好在与邻国做生意前走的是正规互市,且有官府发下来的凭证。” 朝廷对于官员经商一事向来敏感,这样的凭证更是为了避免将来成为陆行钊的把柄。 这还是沈荔颜最先提出来的。 “贩卖私盐是重罪,这帽子若是扣到我们商队头上,你我都免不了流放……” 这是沈荔颜最担忧的。 “这一切我已命人去处理了,相信不过几日便能解决。” 她诰命夫人在身,也是领着朝廷俸禄的,陆行钊则是朝廷首辅大臣,此事若是败露…… 好在有陆行钊的内部消息。 沈荔颜正想说些什么,冬云却在此时急匆匆从外头跑进来。 “夫人,夫人,那个宋暮云来了!” “她怎么来了?” 沈荔颜下意识地看向陆行钊,两人眼神对视上,却都未曾发现对方眼神中的心虚。 “是,她说是要为了成明少爷来的。”冬云的眼神里满是不屑。 一个外室,有什么资格在她们夫人面前说话? 不过是她们夫人宽宏大量。 沈荔颜自然不害怕宋暮云会强闯进来。 笑话,陆行钊还在这呢,他的人暗中把守,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冬云,以后她再来,你打发了便是,不用专门来回禀我,不管她说什么,都当作耳旁风便是。” “是,夫人。” 很快,东云又出去了,院子外头传来哭声,还有冬云阴阳怪气的说话声。 “你是哪位?我们夫人这会儿已经歇下了,不便见客。” 也不知冬云又说了些什么,外头也就没了动静。 彻底安静后,沈荔颜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在听着外头的动静,险些忘了屋子里头还坐着个陆行钊。 回过神后,她掩去面上的尴尬,郑重对陆行钊道了谢:“谢谢你及时帮商队撇清关系,避免了后续的一系列麻烦。” 这不单单只是损失,还会牵扯进朝堂。 闻言,陆行钊扫了她一眼,淡淡回应,“不必与我道谢,这是当初合作时许下的承诺,我只不过是在兑现承诺。” 话虽如此,可陆行钊心底却有些酸涩。 沈荔颜不管何时都是对他客客气气,疏离的态度。 对面的沈荔颜可看不出他内心思绪,想到商队的糟心事,叹了口气直言。 “商队之所以会被牵扯进倒卖一事,想必是下头的掌柜有人私下做了小动作。” “不错,手底下的人动作不干净,是该好好调查一番。” “可需要我的人帮你?” 沈荔颜想也没想便拒绝,“不用了,我这两日正好有时间,亲自去商号铺子查查帐,先看看情况如何。” 陆行钊点头,“嗯,这几日不太平,大哥也回来了,你自己行事小心些。” 一旦聊起公务,两人的话就没断过。 期间,沈荔颜让丫鬟再给陆行钊泡了好几回茶水。 “现今朝堂上对于此事极为重视,皇上将此事交给我,也是出于信任,以后商队行事还是低调些,以免被人盯上。” 以前,陆行钊可从来不与她说这些,今日这是? 第十二章 他在极力克制 沈荔颜也没多想,只以为陆行钊是怕商队做大做强到如今功亏一篑实在可惜。 “好,我知道了。” 两人就这么聊着,等沈荔颜看向窗外时,发现月梢高挂枝头。 “夜深了。” 陆行钊闻言,下意识看向窗外,窗外静谧,时不时传出丫鬟小厮的说话声。 “嗯。” “你要去哪?” 沈荔颜随之起身,下意识出声询问。 “回我的院子。” 就算两人已有一对孩子,可陆行钊一直以来都很尊重沈荔颜的想法,极少主动提出要留宿在此。 反倒是沈荔颜,眼见夜深了,开口劝道:“时辰不早了,你现下回去,若是遇上了陆行远与宋暮云,怕是说不清。” 沈荔颜的话不无道理,陆行钊还想说些什么,她直接吩咐冬云。 “冬云,拿一床新的被褥出来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行钊也没拒绝的意思。 “好。” 面上无波无澜,实际内心有些暗潮涌动。 他在极力克制自己。 按照往常的惯例,即便是留宿,陆行钊也是睡在外间,沈荔颜照常睡在里间。 一整夜,陆行钊都有些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自从陆行远回来后,这还是他第一回留宿。 想到两个孩子,再想到沈荔颜那张娇颜,他一夜未眠。 翌日一大早。 陆行钊睁了一晚上的眼,照常早起,避开众人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刚走到院子拐角处,便看见几个略微眼生的小厮。 他问身边的侍卫,“这些小厮是谁院子的?” 侍卫记忆力极好,想了一会儿便道:“爷,这是世子院中伺候的人。” 闻言,他不用猜都知晓,想必是陆行远有事找自己。 他当即转身掉头往府外走。 “爷,不回去换衣裳了吗?” 今日可是要上朝的。 “你去将我的官袍取来,我先上马车。” 这个节骨眼,陆行远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他的院子没有后门,若是被他院中的人瞧见一夜未归,怕是要传出什么来,只能暂时躲避。 “是,爷。” 陆行钊一路避开众人,出府上了自己的马车。 等到陆行钊走远,院子才接到消息,他早早便出门上朝去了。 院中将侍卫刚才的话,又原封不动地告知了外头等着的小厮。 “我们二爷一大早上朝去了,许是宫里有事要找他。” 小厮闻言,一愣,“咋,我在这等了快两盏茶的功夫,你这会儿才告诉我?” 院子里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二爷今日早早出门上朝,我们这些侍卫还没起,瞧见刚刚的侍卫没?那是二爷身边的侍卫,说明他已经将王爷送到宫门口了。” 小厮实在是说不过他,只好灰溜溜地回去复命。 今日专门早起一个时辰,只为等一等陆行钊的陆行远,见小厮灰头土脸地回来。 “怎么样?二弟人呢?” “世子,二爷一大早上朝去了,比平日里上朝的时辰还早了半个小时。” “上朝去了?那你怎么现在才回?你知不知道本世子在这等了你快半个时辰!” 小厮忙低下头解释,“是小的有罪,小的没问清楚就傻傻在那等着。” 陆行远刚想发火,宋暮云一身粉衣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远郎,一大早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是哪个不长眼的惹着你了?” 陆行远哼了一声,瞪了一眼地上的小厮:“还不快滚下去,在这碍眼做甚?” 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宋暮云在一旁帮他顺气,“好了好了,不生气了远郎。” 陆行远这才将今日生气的原因告知宋暮云。 “今个我本想着在二弟上朝之前,让人将他请过来,想让他在皇上面前帮我说几句话,为我求个一官半职,侯府振兴,也不会被人说我是个废世子。” “谁承想,这无能的下人去了后没见着二弟,说是一大早上朝去了,比往日的时辰还要早一些。” 宋暮云闻言也有些着急,但面上依旧安慰着急得有些上火的陆行远。 “远郎,二爷明日也是要上朝的,等他回来,你告知他不就好了,何必因此气坏了身子。” 宋暮云劝人的话一套一套,将陆行远哄得气都消了大半。 “你说得没错,不能急于一时。” …… 另一边。 沈荔颜早起路过外间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榻上,空空如也。 果然跟往常一般,早起上朝去了。 她心中暗想,若是上一世知晓陆行钊是如此知礼数之人,是否会如这世一般,与他圆房? “娘亲,我们来啦。” 正出神想着,外头传来枝枝的声音。 她蹦蹦跳跳着抱住了沈荔颜的大腿,“娘亲,今早吃啥呀,枝枝饿了。” 枝枝摸着小肚子,嘟着小嘴巴。 沈荔颜笑着将两人牵起,“娘亲让人们准备了莲子根跟春卷皮子,还有思贤你想吃的油饼子。” 一边说着,丫鬟已经将早膳端了上来。 这一顿早饭,两个孩子用得别提多开心。 “还是在娘亲这吃早饭好,先前在祖母那,祖母总是不准备枝枝和哥哥爱吃的。” 陆思贤捏了捏妹妹的小鼻子,不等沈荔颜开口便说道:“我们去祖母那用膳,是陪祖母,祖母饮食清淡,与我们小孩子不同,这话你以后可莫要再说了。” 沈荔颜轻笑:“思贤,你是孩子,不要总是一副大人模样。” “娘亲,我是哥哥,二叔说了,哥哥生来就是保护妹妹的。” 提起陆行钊,沈荔颜觉着眼前的陆思贤,简直就是他的翻版。 枝枝只顾埋头吃饭,吃得很是满足。 用过早膳,沈荔颜交代两个孩子不要到处乱跑,暂时留在院中,便叫人备了马车准备出门。 今日闲来无事,正好去查查那些个铺子。 刚走到朝阳院门前,沈荔颜忽地想起昨日里陆行钊说的话。 “冬云,你去叫几个侍卫与我们随行。” “是,夫人。” 这一回是去查一查内部问题,倘若真有人藏有私心,免不了要将人带回来的。 还是带些人手过去,若是跟那些人起了冲突,也好护她周全。 第十三章 早晚能查得出来 京城中商队名下的铺子有六七个,基本都没在同一条街上,隔得也不是很远。 一间间铺子巡视下来,发现都没什么问题。 上了马车后,冬云便问。 “夫人,若是没查出问题,又该如何?” 话问出口,冬云才觉得自己的话问得有多蠢。 沈荔颜并未生气,“我们还有两个铺子没去巡视,你怎知问题不是出在铺子上,我们平日里低调做生意也没得罪什么人,何须担忧?” 商队发展期间,沈荔颜让手底下的跟掌柜透气,说商队背后是背景深厚的世家,只是不便于透露。 若真有人胆大如斗栽赃陷害,她也不怕,陆行钊早晚能查得出来。 很快,马车在西桥大街前的一家铺子前停下。 “夫人,您可是来挑选首饰的?我们商队前些日子去了邻国,带回一批珠宝,小的给您介绍介绍?” 冬云刚扶着沈荔颜下车,小二便热情的迎出门,做势便要轻车熟路的开始介绍。 冬云道:“我们要见你们掌柜的。” 说着,冬云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 小二见状,忙道:“是,是,二位里边请。” 里屋,沈荔颜照例查账本,掌柜的面色略微异常,这一切都被她捕捉在眼底。 “乔掌柜,几日不见,怎的神色这么差?可是近日身子不适,需要回家休养?” “东家这是哪的话?我脸色好着呢,您好些日子没来了。” 沈荔颜淡淡点头,摩挲着手边的茶杯,“账本呢,拿来我瞧瞧。” 乔掌柜还想说什么,冬云便拔高音量。 “乔掌柜,你莫不是上了年纪耳朵聋了?我们夫人要查帐本。” “诶,好,好。” 账本端上来后,沈荔颜照常查看账本。 看了一遍后,沈荔颜将账本合上,眼角余光瞥见乔掌柜暗自松下口气,用袖子抹掉了额间的冷汗。 “乔掌柜,这账本……” 沈荔颜并未把话说完,“这段时间铺子里没什么紧要的事吧?” 乔掌柜心底有些发虚,连着说出来的话都有些不利索。 “没、没什么问题,东家您就放心吧,铺子里的生意比上年还要好。” “是吗?” 沈荔颜忽地站起身,“你确定没问题?” “是——” “乔掌柜,我念你帮我照看铺子多年,说实话!” 乔掌柜被沈荔颜突如其来的气势给吓到,嘴唇哆嗦着,还在嘴硬道:“东家,我,我这是做错了何事?” “来人,乔掌柜押起来!” 沈荔颜刚发话,觉察不对劲的乔掌柜想跑,侍卫已经快步上前将人制住。 “乔掌柜,我念你是个踏实肯干的,想给你一次悔过的机会,可你还想着试图欺瞒我,那我也半点情面不会留!” 话落,沈荔颜不管乔掌柜大喊大叫,吩咐人将他堵了嘴,从后门带走,将人交到陆行钊手上。 接着沈荔颜又巡视了最后一个铺子,果然没问题。 刚走出铺子,云忍不住发牢骚:“夫人,乔掌柜真的做出对我们商行不利的事情吗?” “嗯,不过还得让他调查下,乔掌柜做这些事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冬云叹了口气,“还是您考虑的周到。” 两人边说着,一边往马车所停的方向走。 “去你娘的,你欠老子的银子准备啥时候还?我家里娃病了都没钱医治了!” 马车边吵闹声很大。 只见好几个壮汉围着一个衣衫破烂的人,破口大骂。 “我没钱,我要是有钱早就还你了……” “去你娘的,没银子,那就拿你这条命给老子!” 一道寒光闪过,其中一个壮汉闪出刀子,几人开始扭打起来。 冬云连忙将人护在身后,招手让那边的马夫把马车牵过来。 可马夫胆小如鼠,半点不敢动。 冬云气急,抬脚上前想绕过这些人将马车牵过来。 下一瞬—— “夫人小心!” 一名壮汉不知被谁踢了一脚,直直往沈荔颜的方向飞扑过来。 沈荔颜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 “你大爷的,老子杀了你!” 不等几人反应过来,地上的壮汉爬了起来,往沈荔颜的方向跑去。 “救我,救我——” 东云上前想挡在沈荔颜面前,可为时已晚,壮汉手里的刀在两人都未能反应过来下,直直的插入沈荔颜腹中! “夫人!” 冬云脸都吓白了,脚软得不行,还是强撑着跑过去。 在沈荔颜倒下之前,将人搀扶住。 看着她小腹处汩汩流出的鲜血,冬云双手颤抖,还是大喊道:“来人啊!来人!” 两名侍卫刚从铺子里出来,就见到冬云抱着鲜血淋漓的沈荔颜,立马飞奔过来。 “夫人?谁敢伤夫人?!” 侍卫刚刚将人乔掌柜送上马车,转头沈荔颜就出事,这下回去肯定要受责罚了。 “快……送我回府。” 沈荔颜双手满是殷红的血液,额头遍布冷汗,话刚说完便直直晕倒过去。 等沈荔颜被送回府时,所有人都知晓了她在大街上被人刺伤之事。 回府路上时,冬云便让侍卫去请大夫到府中。 大夫给沈荔颜处理伤口时,沈荔颜一直身处昏迷,神志不清。 等陆行钊得知消息时,沈荔颜已经清醒过来,毫无血色地躺着被冬云喂着汤药。 陆行钊是在院门口遇到的陆行远。 “二弟,你怎么也来了?” 陆行钊神色照常,“大嫂受伤,母亲今日出门上香,我替她过来看看。” 陆行远心里藏着事儿,也没多想,跟着抬脚进去。 屋子里—— 陆行远一见到沈荔颜这副孱弱的模样,没有半点关心不说,反倒还嘲讽起来。 “沈荔颜,你伤得这么重,该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被人报复了吧?” 沈荔颜低头喝着药,视若无睹。 陆行远冷哼一声,瞧着她屋子里的摆设,个个价值不菲,心底有怨气横生,嘴上说得也越发的不饶人起来。 “怎的不敢答话了?莫不是出门偷人,被人报复捅伤了?沈荔颜啊沈荔颜,你怎么就……” “大哥!” 一旁的陆行钊再也忍不下去,沉声呵斥,打断他的话。 第十四章 沈荔颜就是咎由自取 “我们都是陆府的人,即便你与大嫂之间再有隔阂,你也该为陆府名声考虑考虑。” “你这话说出口,若是被院中不轨之人散播出去,贻人口实,败坏的是我们陆家的名声!” 陆行钊如利剑一般的看着陆行远。 愣了下,陆行远被他的气势吓到,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自然地移开双眼。 “总之,沈荔颜就是咎由自取!” 丢下这句话,陆行远觉得有些没脸,转身就走。 人离开后,沈荔颜的药也喝完了。 “谢谢。” 她声音虚弱,面上是陆行钊从未见过的脆弱与苍白。 陆行钊嗯了一声,问冬云:“大夫怎么说?” 冬云照实回答:“若是刀子偏差一点,夫人就会伤及要害。” 说到最后,冬云忍不住自责:“都怪奴婢,要是当时反应再快些,夫人就不会受这些苦了。” “好了,冬云,这些人不像是无意为之,即便你在我身边,他们若是有意针对我,也是躲不开的……” 陆行钊听完她描述当时的场景,再瞧瞧她毫无血色的面色,当即怀疑此事是有人针对他。 平日里沈荔颜隐着身份做生意,未曾怎么抛头露面,唯一牵扯上的只有他—— 这般想着,陆行钊便开始忍不住自责起来。 此时,大夫从外头走进来,拿着药方递给冬云。 “夫人这几日需卧床休息,伤口不能碰水,我会每日来给换药。” 大夫交代了一些事宜后,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沈荔颜这才发现那边还站着一个人。 是陆行钊。 “你怎么还在这?” 陆行钊闻言,有些愣住。 他本就心存内疚,以为她觉得自己在这有些不自在,想赶自己走。 陆行钊抿了抿唇,便道:“你好好休息,注意身子。” 话落,他抬脚转身离开。 出了朝阳院,陆行钊想到什么,又折返回去。 沈荔颜房中伺候的另一个丫鬟秋实从里头出来,他抬手将人拦住。 “二爷,您有何吩咐?” “待会儿我让人送些雪参过来,你放在平日的茶里给你们夫人喝,此事不必告知于她。” 两人之间的关系,院子里的人都习以为常。 只是,秋实还是头一回真切地感觉到,陆行钊是关心她们家夫人的。 心里有种小小的窃喜滋生,秋实忙行礼,“是,二爷,奴婢知道了。” 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陆行钊叫来管事。 “我记得去年有人送了我一盒雪参,你现在就去库房里取出来,送到朝阳院叫作秋实的丫鬟手上。” 院子管事一愣,狐疑道:“二爷,这雪参你不是说要留着给老夫人的吗?” 闻言,陆行钊一个警告的眼神过去。 管事立马弯腰行礼,“是老奴多嘴,老奴这就去库房取了亲自送过去。” 另一边。 沈荔颜觉得今日的陆行钊有些奇怪。 方才怎么忽然就离开了? 莫不是自己无意间说错了什么话? 一边伺候着的冬云见她面色难看,忙询问道:“夫人,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伤口疼得厉害是不是?我现在就去把大夫叫回来。” 沈荔颜无奈,连忙开口阻止:“冬云,我没事,你快回来,毕竟没有伤及要害,养些日子就好了,只是枝枝和思贤那边,能瞒着便瞒着,两个孩子知晓了也是担惊受怕。” “是,夫人。” 沈荔颜恢复期间,陆行远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她也乐得清闲。 这日,她叫来冬云询问陆行远那边的情况。 “冬云,最近陆行远和宋暮云那边有何小动作?” 冬云想了想,摇头道:“宋暮云那个女人这几日倒是在咱们院子门口路过几回,有时还往咱们里边瞧,她没作什么妖,我们也便没有管她。” 沈荔颜亲自管教出来的丫鬟,又跟在她身边多年,多少能猜出她在想些什么。 “做得不错,只要他们不主动惹事,我们不必太过出头。” 家中安静了几日,陆老夫人的食欲都大增了。 她今日胃口极佳,特地吩咐身边的崔姑。 “崔姑,你去主院那边瞧瞧,问一问俩孩子晚上要不要过来我这边用膳。” …… 宋暮云本就想着翻身当家做主,一直暗中讨好老夫人,已经连续好几日一大早就来给陆老夫人请安了。 刚用过早膳,下人便进来通禀宋暮云来了。 陆老夫人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了大半。 她放下手中漱口的茶杯,淡淡道:“让人进来吧。” 宋暮云今日一身浅绿色衣裙,将她本就柔弱的小脸衬托得楚楚可怜。 “云娘给老夫人请安。” “嗯。” 陆老夫人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没再多言。 宋暮云起身后,照例站到一边,只要陆老夫人不发话,她便一直站着。 “老夫人,近些日子怎的没瞧见夫人?莫不是夫人太过孝顺,每日早早过来请安,云娘这才没遇见?” 站了好一会儿,宋暮云主动搭话问。 陆老夫人摩挲着手上的佛珠,微闭双眼,“荔颜平日里忙着打理铺子,时间太过匆忙,我便免了她的请安。” 这是陆老夫人一早便想好的借口,只为应付有心之人。 事实上,是因为当初逼着陆行钊兼祧两房,让两人圆房之事,让她有些无颜再见大儿媳,这才免了她的日日请安。 宋暮云手中的帕子被她拧得如同麻花一般,面上却笑着答道:“还是老夫人您心疼夫人,夫人真是好大的福气。” 这个老婆子又在偏帮沈荔颜。 沈荔颜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这么多年没有为陆家诞下子嗣,还理所当然地住在朝阳院那般宽敞奢华的主院。 而她呢? 只能跟着陆行远住在偏远的小院落! “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陆老夫人直接下了逐客令。 宋暮云只得行礼离开。 一路上,她将沈荔颜骂了个千万遍,顺带将陆老夫人也一块骂了。 都是阻挠她爬上世子妃之位的贱人! 回到偏院后,陆行远刚好从屋子里出来,正想着去院子外头走走。 “云娘,你回来了,娘那边如何了?她可用过早膳了?” 第十五章 一个外室娶为平妻,成何体统? 提起陆老夫人,宋暮云眼眶顿时蓄满泪水。 “远郎,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她抛下这句话,直接扑进陆行远怀中。 他着急地问,“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不是的,没人欺负云娘……” 可这般说着,宋暮云的眼泪如同断了线般一滴滴落下,直直砸在陆行远心尖上。 他搂着宋暮云,边伸手拿出帕子给她拭泪,“那你这是为何?云娘,你这是要急死我呀。” “你若是不说,那我现在便去院子外头找丫鬟小厮问一问,到底是谁欺负我的云娘!” 眼见陆行远急了,宋暮云连忙揪住了他的袖子,“不得已”诉说心中的委屈。 “远郎,我是觉着我似乎是这个家中多余的,老夫人不喜我,就连夫人也不愿意见我,还害得远郎你受了我的牵连,只能住在这偏远的小院子里。” “远郎,都怪我,是我贪心为了明儿的前途和身世,才想着回陆家认主归宗,不忍心老夫人身边只留下一子尽孝。” “若是知道我跟着回来会让你和明儿受尽委屈,当初我就不应该跟着你们回来。” 陆行远听着她的话,只觉她太过宽容善解人意,心底越发的心疼起来。 “云娘。”他伸手轻轻地擦去她面上的泪痕,宽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我本就是侯府世子,我是陆府嫡长子,你又是明儿的亲生母亲。” “你是我陆行远的女人,更是我将来想娶的平妻,你跟我回来是理所当然。” “明儿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流落在外的。” 陆行远忍不住将沈荔颜和宋暮云做对比,这一比,直接将沈荔颜比到了尘埃里。 那个女人善妒没有半点慈母之心,他的云娘善良宽容大度,为了他和儿子,可以舍弃一切荣华富贵—— 想到此,陆行远将宋暮云扶进屋中,道:“云娘,你先好好歇着,切莫多想,我这就去找母亲娶你做平妻之事!” 陆行远这回,真是下定决心了,一定要将此事办成。 他堂堂侯府世子,难道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做不了主吗?! 陆行找一路快步往寿康院的方向走。 因着心中藏着事儿,没看清脚边立着的小石子,差点摔了个跟头。 “噗——” 树后传出一阵喷笑声,让本就怀着怒气和憋屈的陆行远火气直线飙升。 “是谁在树后,竟敢嘲笑本世子?” 片刻,树后嗫嚅出一个拿着扫帚的小厮,他努力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世子安好。”小厮行了礼。 可他面上的红润还是被陆行远捕捉到了,他怒火旺盛,正愁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这人,来得真是“好时候”! “方才是你胆大妄为嘲笑本世子?”再瞧瞧小厮手上拿着的扫帚,又问:“这块石板路是你负责打扫的?” “是小的负责的区域……”小厮意识到自己犯了错,面上的笑意转变为惶恐,“小的没有嘲笑世子,小的从小便会傻笑……” “哼!”陆行远冷哼一声,“你当本世子是傻子不成?!还自小便会傻笑?” “你,既然你连个石板路都扫不好,便趴在地上,一颗一颗地将石子挑干净!” 丢下这句话,陆行远甩袖离开。 “若我回来时,没见你身影,你便等着被拔了舌头,丢出府去吧!” 身后小厮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恨不得给自己好几个嘴巴子。 寿康院内—— “儿子给娘请安。” 陆行远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看了一眼屋中的摆设,依旧是一些不知名的花草,眼底一抹暗色闪过。 “远儿今日怎么想着给娘请安了?” 陆老夫人命人奉茶,又问:“可是你那个小妾回去跟你说了什么?” 她明显能感觉到,陆行远面色不佳。 一听小妾这两个字,陆行远立马就不乐意了。 “娘,儿子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抬云娘为平妻一事。” 又提此事? 陆老夫人一听平妻,便觉头大。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自打陆行远回来之后要迎娶一个外室为平妻一时,已经遭人笑话,成了京城的笑柄。 现今兼祧两房一事,陆行远还蒙在鼓里,若是答应娶了宋暮云为平妻,依照沈荔颜的性子,怎么可能答应? 想到自己那个规矩受礼的小儿子陆行钊,陆老夫人更加坚定不能让平妻一事进行。 沈荔颜为陆行钊生下一对双生子,有着这层关系,若是平妻一娶,她必定会扒这陆行钊不放,有过夫妻之实,陆行钊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届时若是他要娶了沈荔颜,那他还如何娶高门之妻,让他们陆家平步青云? 先不说不能让陆家平步青云,先是小叔子娶了嫂嫂,便是耻辱与污点,往后他们陆家,还如何在京城立足? 想到这一系列的后果,陆老夫人面色一冷,果断拒绝。 “不成,将一个外室娶为平妻,成何体统?你不要脸面,我陆家还要呢!” 见陆老夫人态度如此强硬,陆行远难堪又伤心。 “母亲,云娘她不是外室,这么多年在外头,我一直都把她当作我的妻子。更何况云娘还为我陆家开枝散叶,明儿他多乖巧懂事您没瞧见吗?” “往后明儿可是要撑起侯府的人,他的亲生母亲怎能是个妾室?你不为儿子着想,也为明儿想一想啊!” 陆老夫人一向注重子嗣,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让陆明成寄养在沈荔颜名下,让他名正言顺成为嫡长子。 “可明儿已经记在荔颜名下,他还是我陆府嫡长孙。”陆老夫人道:“你若真是为了明儿好,便不该如此糟践他的名声,他往后还要考取功名,步入仕途。” “儿啊,娘这是在为整个陆家着想。” 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陆行远默不作声,只低着头,袖口下的拳头紧握成拳。 看来,母亲是当真想将侯府世子之位给陆行钊了,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几次三番不顾他心意,不让云娘成为平妻。 半点不在乎他的感受! 是觉得他这个消失了近十年的儿子可有可无了是吗? 第十六章 都是他的错 心中的想法一旦被证实,不管陆老夫人说什么,都是借口罢了。 见他许久不说话,陆老夫人道:“远儿,此事不宜现在说,明儿现在还是嫡长孙,你也是我侯府的世子。” 这些身份,陆老夫人从未想过夺走。 那毕竟也是她的儿子。 陆行远嘴角边挂起一抹冷笑,只觉嘲讽至极。 什么嫡长孙?什么侯府世子? 这一切还不是想换就换? 不过是看他现在一事无成,如同个废物世子? 心底仇恨的种子暗自埋下,陆行远对陆老夫人接下来的话并不感兴趣。 反正说来说去也就那些话,还是不同意他娶云娘为平妻一事。 既如此,那就别怪他好好做出一番事业来,将世子之位牢牢攥紧在手中! 这些深深埋藏在内心的想法,陆老夫人半点也不知晓。 “远儿,你好好想想吧,你在外头呆久了,想法难免太简单了些。” 陆老夫人并未觉察到他的情绪,又道:“这些日子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厨房做,你离开家里太久了,怕你吃不惯家中的膳食了。” 对于这一点,陆老夫人还是关心的。 “是,母亲。” 陆行远站起身,不知是在回上一句还是膳食问题,他躬身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陆老夫人暗自松下一口气。 “唉,我这糊涂儿子,到底何时才能清醒过来?”陆老夫人自个儿嘀咕着。 这话被一边的崔姑听了去,忍不住插了句嘴道:“老夫人,世子爷也是心有那个云娘,男子嘛,难过美人关。” “唉,我只怕他早晚有一天会折在女人手里啊。” 离开寿康院后,陆远并没有回偏远,而是转道除了府。 “备马车,本世子要出府。” “是,世子。” 他陆行远还不至于无路可退! 出了府,陆行远联系上了前几日来找他的一个官员。 起初,他觉着自己侯府世子身份,没必要与此等小官员有交集。 可在府中这几日,受尽委屈,母亲又偏帮着外人,让他如何能够容忍得了? 他若是下定决心做出一番事业来?怎对得起跟着他受苦的云娘和明儿? 沈荔颜受伤之后,陆行钊几乎没去看过她。 那日她的问话,他能感受到出沈荔颜对自己的冷淡。 心里本就内疚与郁闷,在见到这些犯人时,自然也就没打算手下留情了。 地牢内—— 看着眼前几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犯人,陆行钊的眼底没有半点怜悯,只剩下满脸的严肃与冷酷。 他本就长得高大,又常穿黑色衣袍。 在黑暗潮湿的地牢内,看着就似那地牢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将这些犯了恶行的犯人拖入地狱。 面前的杀手一直低着头,半点不敢抬头去看陆行钊。 “审,今日若是不审出个有用的结果来,提头来见!” 陆行钊冰冷的一句话从口中吐出,就已经决定了这些人的生死。 “是!爷。” 身边的侍卫立马上前。 “啊!” 一番拷打下来,皮再硬的杀手都顶不住,他浑身上下冒着带着盐水的血水,疼得嘴唇都咬破了。 “我说,我说……” “我们接到的单子是刺杀遂宁侯世子夫人,那人当时蒙着面,我们并没由见到他的真面目……” 说到一半时,杀手忍不住看了一眼陆行钊。 “继续。”陆行钊的口中冷冷吐出两个字。 “我说,我说。”杀手吓得一哆嗦,一边回想一边说道:“那人的口音听着是京城本地人,比我还要矮一些,说话习惯性有些弯腰……” 很快,从杀手的嘴里,陆行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小厮。 他站起身,拂去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道:“来人,娶查一查他口中的消息是否属实,确定消息后,再给他喝水!” 自从被抓住以后,杀手一滴水都未进,被严刑拷打至今,今日是被陆行钊的气势吓着,这才招供。 古往今来,杀手都是自带毒药灭口的,他不幸被抓住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可——陆行钊像极了来索命的。 得到线索后,陆行钊命令手下的人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调查出眉目来。 陆行钊手底下的人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不管是调查案件的速度还是忠心程度,都是别人与其无法比拟的。 陆行钊命令一下去,手底下的人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调查。 依照杀手所说,这些人就是奔着沈荔颜去的,不如说沈荔颜是受了他的连累。 不过,手底下的人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不可妄下定论。 即便如此,陆行钊的内心也是内疚的。 “叩叩——” 正在陆行钊有些心不在焉处理公务时,门被就人敲响了。 “二爷,事情调查出眉目了。” 陈二,是陆行钊手底下最擅长调查京中案件的头头。 “嗯,说吧。” 陆行钊放虾手上的公文,端起手边有些冷了的茶水喝了一口。 “二爷,如您所料,跟杀手们接头的人是林安远房亲府中的一个管家。” 如此一来,此事还真的跟自己有关系了? 陆行钊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起,那一日沈荔颜苍白这着一张脸,疼得她紧皱眉头,仿佛下一瞬就要昏厥过去的模样。 他的愧疚感几乎要达到顶点。 都是他的错。 “这管家如今人已不知所终,属下正在派人寻找,爷,这些啥少这些年拿人钱财,不管好人坏人全都杀害,我们要不要处理……” 陈二知道,后续的话,跟案件无关,只因为他为那些无辜之人打抱不平。 陆行钊深深地看了一眼下属,道:“不耽误我交代的任务下,此事交由你处理。” 闻言,陈二行礼道:“是,二爷。” “那没什么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言罢,陈二便打算告退。 “等等。”陆行钊开口叫住了陈二。 “二爷,还什么吩咐?” 陆行钊想了想,觉着此事调查时似乎还漏掉了什么。 见陆行钊陷入沉思,陈二站立在原地,安静等待着。 林安因为收受贿赂卷走赈灾银两,皇帝大发雷霆直接将他下狱。 可林安已经被下狱,又如何交代远房亲戚拿沈荔颜试试水? 第十七章 她的伤口就要慢几日好 想到此,陆行钊吩咐道:“陈二,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调查方向从林安的身边人入手,特别是刚调查出来的远房亲戚,务必将派人刺杀沈荔颜之人找到。” “二爷,我们之前调查过了,并没有调查到他的同伙。” “正是因为没调查到同伙,才得换个方向继续调查。” 陆行钊一番分析下来,陈二总算是听懂了。 “是,二爷,我这就叫我手底下的人去调查清楚,决不让夫人的刀子白挨了。” 提起沈荔颜,陆行钊有些出神。 殊不知,他这副怪异的模样全被陈二瞧了去。 “爷,属下告退。” 陈二不敢在此多留,转身离开,以免打搅了爷的“雅兴”。 回府后,陆行钊照例去了寿康院给陆老夫人请安。 “母亲,今日身体如何,可有何不舒服的地方?” 陆老夫人听着小儿子的关心,再对比大儿子半句关心她身子的话语也无,整日只想着抬平妻,心里便也有些苦涩。 “放心吧钊儿,娘的身子还是遭得住的,娘啊被你崔姑照顾得很好。” “你今日回来得有些许晚,可是案子难办了些?” 陆老夫人对这个独自一人在官场的小儿子很是欣慰,难免开口便是事关他的仕途。 “母亲无需挂心,不过是案子难办些,但总归是有法子的。” “嗯,我儿就是睿智,娘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聊着聊着,陆老夫人便想到了沈荔颜。 “对了钊儿,你大嫂那边你可曾去看过?” 在陆行远还未回来之前,陆老夫人很是乐意两人多多相处,多为陆府开枝散叶。 可今陆行远回来了,朝阳院那边可得少去。 陆行钊听出陆老夫人话语中的试探,便道:“这几日公务繁忙,只在头一日时与大哥一同去瞧了瞧。” “好,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陆行钊便行礼退下。 从寿康院出来,陆行钊转道去了沈荔颜的院子。 杀手一事得跟她聊一聊,毕竟她才是最无辜之人,都是受到了他的连累。 可他没注意到的是,角落处一个身影躲在树后。 陆成明看着陆行钊的背影,有些怀疑。 “这不是去朝阳院的道吗?” 院子内很安静,丫鬟们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手头上的活儿。 “奴婢见过二爷。” 丫鬟们都对陆行钊的到来习以为常,只规矩地行礼,并没有进去禀报的意思。 踏入主屋,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床踏边,冬云正在给沈荔颜一勺一勺地喂着药。 沈荔颜手里边拿着书,认真的容颜忍不住让人看得出了神。 等冬云喂完药,收起药碗转身离开,这才看到身后站着的陆行钊。 “二爷,您来了。” 一句话,让沈荔颜的目光从书上移到了房门处。 “你来了。” 自从两人同房后,沈荔颜对于二弟的称呼便有些别扭,除非必要时刻,她是不称呼为二叔的。 “嗯。”陆行钊嗯了一声:“有件事情要同你讲。” 冬云很识趣,端着手中的托盘行了礼:“夫人,二爷,奴婢告退。” 屋子里还有其他伺候的丫鬟,都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身份。 “去奉茶吧。”沈荔颜吩咐其中一个丫鬟。 “是,夫人。” “坐吧。” 沈荔颜已经能半靠在床榻边了,腹部的伤口开始在愈合,没有,前几日那么疼痛难忍了。 陆行钊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她的患处,“这些天伤口恢复得如何?” “大夫医术不错,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了。”沈荔颜如实回答。 “对了,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同我讲吗?” 提起此事,陆行钊内疚感又忍不住浮现,被他狠狠地压了下去。 “刺杀你的人调查清楚了,此人与我在调查的一件贪污案有关,他们的本意是想用刺杀你来试探我。” 闻言,沈荔颜目光闪了闪。 又想起了那日寒光凛冽直直朝着自己刺来,伤口又不自觉地发痛。 沈荔颜皱了下眉头,道:“既然与你调查的贪污案有关,又牵扯到了我,背后肯定有更大的牵扯。” 她一双眼眸里藏着水润的光泽,仿佛能将陆行钊整个人都倒映在里头。 “他都被下了大狱,还能在外头作妖,想必此事还有其他人的参与,你要多加小心。” 沈荔颜压下伤口的一点疼痛感,继续说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伴君如伴虎,现下你得到皇上的赏识,同样也危险重重,官场之上鱼龙混杂,难免有不轨之心之人。” 即便不谈内心复杂的情感,单凭两人现在的合作关系,陆行钊又是陆家的倚仗。 沈荔颜并不想陆行钊有什么闪失。 陆行钊明显能听出沈荔颜话语中的关心,心中暗自欢喜。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里头的可是本世子的夫人,别说什么我打扰你们夫人休息,我就是来瞧瞧她伤势恢复得如何的!” 陆行钊沉浸在自己喜悦中,就听得外面传出陆行钊的声音,顿时皱了眉头。 约莫两个钟前—— 陆成明瞧见陆行钊的身影往朝阳院子而去,心中有些怀疑,便转道去了偏院。 “爹,这些天你一直没去朝阳苑看一看沈荔颜,即便你想休了她,也得在祖父祖母和她面前装装样子。” 陆成明并没有明说方才自己见到的事情,又继续劝:“你想啊,女人的心终归是软的,你再哄骗几句,说不定沈荔颜就同意让你娶云娘为平妻了呢?” 事实上,背地里陆成明从未叫沈荔颜为母亲,总是直言不讳地喊她的闺名。 “远儿,还是你的脑子聪明,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陆行远觉得有些道理,忍不住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爹,那是因为我旁观者清。” 眼见陆行远松了口,陆成明连忙说:“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过去瞧瞧。” 陆行远也没多想,就这么顺着陆成明去了朝阳院。 外头是陆行远和陆成明的声音,沈荔颜皱了眉头。 “陆行远怎么又来了?” 沈荔颜觉着,每次只要一见到陆行远,她的伤口就要慢几日好。 第十八章 只好换枚有用的新棋子 丫鬟们没有理由拦着,陆行远就这么进来了。 他第一眼就看到坐在不远处悠闲喝茶的陆行钊,忍不住惊诧出声。 “二弟,你怎么在这?” 这可是沈荔颜的屋子。 他刚想说孤男寡女的不合适,一转头就瞧见站在床榻边伺候着的小丫鬟,顿时闭了嘴。 陆行钊淡定如初,喝完茶水,淡淡道:“我来看看大嫂的伤势如何了。” 说罢,他站起身,整理了身上的黑色衣袍,目光扫过站在陆行远身边的陆成明又很快移开。 “既然大哥你来了,我就先出处理公务了。” 话落,还不等陆行远作答,身边一阵风吹过,人已经走到了门边,只剩下黑色的袍角。 人离开之后,沈荔颜看向自顾自在旁边坐下的陆行远,神色疏离地问道:“你来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陆行远看着手边空空如也的茶杯,看向丫鬟道:“还站在那做什么?不知道给本世子奉茶吗?” “如果你是来我这耍你世子威风的,大可不必。” 沈荔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院中无茶可喝?需要到我这来喝茶?” 见此,陆成明罕见地打了圆场,“母亲,你误会了,爹是来看看你伤势如何的。” 沈荔颜看了一眼陆成明,总觉得他不可能这么好心。 毕竟上辈子,害死他的人可是这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陆行远听了儿子的话,不得不将即将上涨的怒气暗自压了回去,道:“我走到这有些口渴还没口茶水喝,沈荔颜我好心好意来关心你,你何必如此?” “是不是真心实意,我能感受到。” 沈荔颜自顾自地翻看着手上的书籍,彻底忽视两人的存在。 “我听丫鬟说,你这些日子都需要卧床休养?” 沈荔颜很想翻白眼,可这些人压根不是一个白眼便能解决的。 “那不然我如今躺在床榻上是为何?”沈荔颜忍不住呛了回去。 三两句讨不到一句好,陆行远觉得自己再呆下去,怕是要发火。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丢下这句话,陆行远带着陆成明就离开了。 沈荔颜实在想不通,为何陆行远今日性情大变来关心她了? 她可不会傻到以为陆行远真回心转意了。 “爹,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不爱听好话?你动动嘴皮子给沈荔颜服个软能怎么样?” “你现在的态度只会让我觉得你对云娘的心意并非你口中信誓旦旦的那般情比金坚。” 父子之间的和睦短暂的维持到两人共同走出朝阳苑。 “远儿,你难道没有看到刚才沈荔颜对我的态度?” “她不乐意搭理我,难道我就很想看见她?我的身价只有我晾着别人的份,她沈荔颜凭什么给我甩脸色。” 陆行远的不作为让陆成明开始怀疑他是否今后要坚定的跟随这个便宜老爹和沈荔颜彻底撕破脸皮站到对立面。 或许他应该在沈荔颜这边给自己稍微留点儿后路。 父子两不欢而散,与此同时一粒名为隔阂的种子开始逐渐在陆成明的心底生根发芽。 人都要为自己做打算。 陆行钊冷眼盯着面前的调查结果,陈二汇报完情况以后干脆利落的退下,将独处空间完全留给陆行钊。 “敢在天子脚下肆无忌惮的搭起买官卖官的勾搭,是该说他贪得无厌?还是背靠大树无所畏惧。” 陆行钊看似在自言自语,实际上,已经暗自将这段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在脑海中串联的过了一遍。 世上从没有不透风的墙,风吹草动可以落在他陆行钊这边,当然也会有人将风声传送到贪官的耳边。 “什么?我养你们吃白饭的吗?这都能被陆行钊给抓住把柄!” “还愣在我这儿做什么?赶紧去把你手底下的那些尾巴给我断干净,倘若牵连到我身上……” 黑衣人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抽出手里的剑抵在喽啰的脖间。 生命受到威胁,喽啰急忙表忠心道:“大人您放心!小的一定处理好后续。” “虽说这陆行钊是个杀神,可他陆家到底也不是铁桶一块,陆家刚回来的那个废物世子最近频繁的想要结交权贵,小人会尽快从陆行远入手打探到陆行钊接下来的具体行动。” 黑衣人将手里的剑缓缓挪开。 “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就只好换枚有用的新棋子了。” 喽啰忙不迭地承诺保证,好不容易哄走了黑衣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被汗水所打湿。 陆行远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府里根本待不住,想要谋求个一官半职却屡屡在陆行钊那儿吃闭门羹。 陆行远合理怀疑,陆行钊根本就是不想帮他这个大哥的忙。 什么权势滔天的破首辅,到头来还不是连自家人都不愿意扶持。 陆家还没有彻底跟他陆行钊姓呢! 就在陆行远焦急难安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时候,浑然不看正往进跑的小厮,两人毫无预兆的撞到了一起,陆行远被撞了个难堪,反观小厮竟是毫发无伤。 “你会不会走路!” “我可是世子,冲撞世子什么罪名你知不知道?” 陆行远在小厮的帮忙下起身就开始破口大骂,言行举止毫无世家风范可言,更像是市井扎堆的泼皮无赖。 这样的人浑身上下有哪儿点能比得上陆行钊? 下人们虽然有些话憋着敢怒不敢言,可哪个人心底里不跟明镜似的。 小厮默默受下陆行远的拳打脚踢,低头保持恭敬的开口转述:“世子,外面有位大人邀请您醉仙楼一聚。” “哪位大人?可有告知姓名?”陆行远面露疑惑的问道。 小厮如实回复:“没有。” 陆行远气急道:“你会不会办事?连对方姓甚名谁你都没有问?” 眼不见为净,陆行远随即摆了摆手示意小厮退下,想了想仍觉不够解气。 “今日之事罚你一个月月钱好让你长个教训,以后在我手底下做事务必沉着冷静。” 第十九章 只是想帮你排忧解难 迫于生计小厮只能忍下怨言。 陆行远先去内室换了身撑得起他世子排面的衣裳随后欣然前往赴约。 常言道先敬罗衫后敬人,衣着贵气些总归是有利无害。 “今日能邀请来陆世子实属小人三生有幸。” “早就听闻世子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酒过三巡,美人环绕。 一句又一句的刻意吹捧字字砸在陆行远心头,唬得陆行远是飘飘欲仙,仿佛回来以后的所有失意困顿通通在此刻烟消云散。 “李兄,你我当真是相见恨晚啊。你我若能早早相识,我的满腔抱负何愁无处诉说。” 陆行远三两杯酒下肚就已经把家底给对面交代的差不多了,甚至还交心的认为对方是他此生知己,俨然忘记对面坐着的不过是和他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语言果真是门艺术。 “我瞧世子眉宇间似有些许化不开的忧愁,可是近日来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李常贴心般笑吟吟的开口问道。 陆行远眉头紧锁,内心翻涌着对陆行钊的猜忌和恐惧。 面对这份关心,陆行远一时间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李常,只能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李兄慧眼如炬,我确实有些烦心事藏在心里难以启齿,不便与外人诉说。” 李常靠近给陆行远添酒,低声道:“世子倘若信得过在下,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能为您排忧解难。” “世子放心,李某绝非多舌之人。当然,世子不信在下不愿开口李某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眼见陆行远稍有心动,李常继续加码。 “是我糊涂了不是,世子的二弟官至大理寺卿,你且出门问问,谁人不知他是圣上眼前的红人。有这层关系在,世子就算有什么烦心事难能轮到我这种小人物相帮啊。” “要我说世子就算是想要混个有权有势的闲职那都是唾手可得。” “我在这罚酒三杯给世子赔罪。” 陆行远的犹豫挣扎终究被李常的坦荡真心所击垮,将那些按捺在心中的焦虑,对二弟的担忧和盘托出。 说到这儿!酒劲上头的陆行远恶狠狠地拍桌而立。 “李兄你不清楚我家里的情况,他陆行钊哪儿有半分拿我当大哥的样!” “要我看他就是怕我做官比他出色,他就是心怀不轨图谋我的世子之位。他做梦!” “只要有我陆行远在一天,他陆行钊就不要想越到我前头去。” 李常听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脑海里瞬间生成一条计策。 李常,陆行远口中的李兄,正是先前在黑衣人面前点头哈腰的喽啰。 他约陆行远当然不是为了吃喝玩乐,只是没想到陆行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酒囊饭袋,拿捏起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世子有所担忧并非全无道理。”李常故作沉吟做思考状,“不过,您若想稳固地位,光靠提防是远远不够的。依我看,您倒不如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 陆行远听得眼前一亮,原本只是想纾解内心,没料到李常还真有见地。 “李兄可否细说。” 李常靠近陆行远贴耳小声道:“我这儿近来有些做生意的门道,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保证手有余钱还是绰绰有余的。” “另外,世子您还可以通过我这些个生意或多或少的结交到人脉。 “届时,您在家里底气也有了,钱财也有了,还怕什么陆行钊。” 陆行远清澈的问道。 “什么生意啊?” 鱼,上钩了。 陆行远自以为在李常这儿占了天大的便宜,说什么都要还回去。 “我一个朋友不幸牵扯进了陆行钊陆大人近日来再查的一个案子里,世子既认可我的为人,便该知晓我那朋友当然也不是什么坏人。” “如果可以,还望世子替我探探陆大人的口风。” “世子举手之劳,李某感激不尽!” 陆行远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问几句话吗,简单。 说来也怪,接连多日陆行钊下值后都会在自己院外看到那站如石柱的某人。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陆行钊向往常一样准备绕路。 “二弟你是不是在躲我?你我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啊。” 陆行远抬手就要和陆行钊勾肩搭背交流兄弟感情,不过被陆行钊巧妙的避开。 “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眼见陆行钊油盐不进,陆行远拿出手里拎着的酒坛。 “我们兄弟二人许久没有月下共饮了,二弟可愿卖我这个大哥一份薄面?” “好。” 与其不停地被陆行远骚扰,不妨看看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陆行远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哥什么时候起对查案生了兴趣?” 以陆行远的性格不可能平白无故对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感兴趣。 “没,我怎么会对查案有兴趣。我就是看你最近回家都很晚,想着你应该是被什么案子给困住了。” “大哥只是想帮你排忧解难。” 在陆行钊面前,陆行远的演技是真的很拙劣。 送走陆行远后,陆行钊对暗处开口道。 “去查下大爷最近有跟什么人交往密切。” 想通过陆行远来他这儿套话只怕是选错了人。 陆行钊从头到尾都没拿陆行远当回事儿。 “罢了,先不管他。” 当务之急要先解决背后藏着的危险,没必要为了陆行远浪费资源。 醉仙楼内,陆行远将在陆行钊那打听到的信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常。 “李兄不必忧心,你的那位朋友很快就能被放出来。” 在陆行远看不到的地方,李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实在不知道是谁在拿谁当傻子。 “多谢世子。” “今日我约世子前来还有一事,先前我们说好的生意……” 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好挣的钱财。 “李兄,你可是我的财神爷啊。” 陆行远掂了掂手里实打实的银子心里对李常的崇拜更上一层楼。 “世子为我牵线搭桥促成合作,我替天下寒门子弟感激世子的再造之恩。” 第二十章 那他为什么不可以? 陆行远自以为占足了别人的便宜,殊不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对方的陷阱。 这世上哪有什么免费的午餐啊,不过是惨痛的代价还不曾于表面裸露。 所谓的给寒门子弟提供机会,实际上就是买官卖官。 如今风头查得紧,李常等一众人不敢大张旗鼓的行事。现在有了陆行远这个世子爷当幌子,枪打出头鸟,哪怕日后东窗事发要被问责的也是他陆行远。 只是不清楚届时陆行钊是否能够始终保持大公无私。 再者说,陆行远难道自始至终就一星半点儿怀疑都没有? 不过是钱帛动人心罢了。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风险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自从有了钱以后,陆行远可谓是极具奢靡,生怕旁人看不出来他一夜乍富。 “呐,本世子赏你的。这可比扣你的一个月的月钱要贵重多了。” “谢世子爷赏赐。” 陆行远得意的享受着被簇拥的感觉。 “远郎你竟然忍心瞒得云娘好苦。”宋暮云瑟缩在陆行远怀里任由对方给她簪上那价值不菲的金钗。 陆行远柔声低哄:“我哪儿舍得瞒着我的心肝你啊。” “我最近和人合伙做了点小生意,刚赚到钱就想着给我的云娘添置些首饰。” 珠光宝气的金银物件晃得人眼花缭乱。 宋暮云挑拣着惊叹练练,云娘的反应极大程度上满足了陆行远的虚荣心。 “等会你随我一同去给母亲送礼。” “远郎稍等,待云娘换上远郎新送我的衣裙。” 陆老夫人看着院里多出来的箱子不由皱起眉头。 “谁让你们把这些东西摆在这儿的?还不赶紧拿下去。” 陆行远人未到声先至。 “母亲且慢。” 陆老夫人充满疑惑的开口:“远儿,这是怎么回事?” 陆行远当即吩咐下人们打开箱子。 “母亲,儿子在外面赚了些小钱,在云娘的提醒下特意寻了些瞧着稀罕的物件儿来孝敬您老人家。”陆行远笑着上前,恭敬地说道。 陆老夫人前些日子还在为陆行远发愁,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时光,远儿便如此有出息了。 “远儿,我不需要这些个身外之物,我只希望你能万事平安。只要你不再负气出走,留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罢,陆老夫人吩咐下人将这几个箱子搬回大爷院里。 陆行远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耐烦。 “母亲您就收下吧,哪怕不再房里摆着,放库房里也是好的。” 陆老夫人将陆行远的神情变化收在眼底,面色不显,心里确是一阵失落。 “好,都听我儿的。” 陆老夫人走到陆行远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叮嘱道:“远儿,娘知道你有本事,能赚大钱。只是这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切不可太过看重,以至于被迷了本心。” 陆老夫人并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这话落到陆行远的耳朵里则是变了味,他脸上的原本发自内心的笑顿时僵硬无比。 “母亲是在怪我身上的铜臭味太重。” 陆行远自嘲道。 “母亲可知我这些年在外面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陆老夫人摇头否认:“远儿,我没有那层意思,我是怕你为了钱财铤而走险!” 陆老夫人的语重心长陆行远不懂,他不耐烦的甩开陆老夫人的手。 “母亲是在怀疑我送的东西来路不明,对吗?” 云娘见状连忙打起了圆场:“远郎你先别急,听母亲把话说完,你这人总是个急性子。” 在云娘的顺气下,陆行远冷静了下来。 “母亲别恼,远郎没有做什么违法的勾当,这些钱都是远郎跟几个兄弟做生意赚来的。您放心,绝对都是正经买卖。” 陆老夫人欲言又止地看着儿子,生怕多说多错惹得陆行远不开心。 陆行远主动朝母亲示好:“就算我之前多有混账,难道就不能有诚心悔过改过自新的机会吗?您就别担心了,我只想让您过上好日子,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当中的。” 陆老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摸着陆行远的脸,温柔地说道:“好,娘相信远儿。” 陆行远一时间看着母亲那佝偻的身影陷入神情恍惚当中,然而还不等他深入思考陆老夫人的劝诫,云娘的耳边风就已经捧得他昏了头。 “这些人不都是寒门吗?为什么他们看起来比我还要有钱。” 陆行远判断有钱人的依据很简单,衣着华丽出手大方。 “寒门指曾经显赫过的家族,只是在朝代更迭的过程中逐渐没落了而已。” 听了李常的解释陆行远面露尴尬,李常只当做看不见,继续引导话题。 “寒门想要通过中间人搭上权贵步入官场,咱们想办法提供机会,他们付我们报酬,大家合作共赢。” 陆行远懵懂的点头,有关系果然在哪里都不一样。 如果寒门都可以有机会入朝为官,那他为什么不可以? 想到这里陆行远面对李常欲言又止。 “世子有话直说,怎么在李某跟前还藏着掖着啊。” 李常有意诱导陆行远,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让陆行远自己主动步入陷阱当中。 陆行远警惕地四处张望,最后压低声音严肃地开口问道。 “李兄既然有办法给那些人开后门,不知道可有法子助我谋个体面的差事。” 李常就在等陆行远一问。 “这……”李常故作为难,“世子您何必非得执拗入朝为官呢。” 陆行远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注定绕不开这条路。 “不瞒李兄我这个世子有名无实啊。” 陆行远借着酒劲硬赖上了李常,拽着对方胳膊撒酒疯。 李常推拒再三后终于艰难地点头应承了此事。 “世子既然要做生意,那我们就得按照规矩来进行签字画押,不知世子可愿意?” 李常将丑话说在前面,他倒不怕陆行远反悔。 “当然,本世子签字便是。” 在李常的笔墨伺候之下,陆行远干脆利落的签下自个儿的大名。 草包世子甚至都没有详细审阅个中内容! 第二十一章 一介女流竟会有如此专业的见解 李常奸计得逞顿时眼疾手快地收起字据贴身保管。 这将是他日后的保命符。 陆行远沉浸在洋洋自得做大官的白日梦中,殊不知被捧得越高未来将会摔得更惨。 有钱后在陆行远出手阔绰的肆意挥霍下竟也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无事相聚。 “还得是世子爷厉害啊,要点就点最贵的酒。” “去去去,世子爷的家族产业哪是你我名下那几个亏本的铺子能比的。” “能和世子爷称兄道弟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愿为世子爷上刀山下火海。” “世子爷您要的东西我买来了,这就吩咐人给您送府上去。” 陆行远摆手道:“不用,我亲自拿回去。” “看见没,咱世子爷可是大孝子,你们谁能比?” 在一众打趣声中陆行远逐渐迷失自我。 “远郎应酬辛苦了,云娘恨不能亲身相替。” 在宋暮云的伺候下陆行远洗去了浑身的酒气。 “有云娘在我身边红袖添香就是我莫大的福气。” 云娘的温柔小意对陆行远很是受用。 晚饭时,当着一家人的面,陆行远故意将新买的宝石抹额和紫檀木拐杖当着沈荔颜的面送给母亲和父亲。 沈荔颜起初充耳不闻,只默默吃自己的,架不住陆行远偏要来招惹。 “我知道我赚了钱没送你东西你心里不舒服。” “其实只要你同意我抬云娘为平妻,念在你照顾陆家的情分上,凡是云娘有的,我都少不了你。” 沈荔颜冷笑不语,还没喝酒呢,怎么就自个儿醉了? “远儿!” 陆老夫人出声呵止,陆行远才不甘心的撇嘴住口。 “挣了几个钱就在家里耀武扬威,就你这性子不磨砺几分怎么成大事?” 陆老爷子冷着脸浇凉水,但凡陆行远能和陆行钊一样出色,何至于他这个身子半截入土的人来筹谋以后。 “戒骄戒躁,静守本心。” 好好的家宴有沈荔颜在就一定会挨骂。 陆行远趁父亲不注意恶狠狠地剜了沈荔颜一眼已表示威。 沈荔颜全然没放在心上,跟一个无聊的人置什么气?纯属浪费时间。 至于陆行远的突然乍富,理由是做生意赚了钱。 凭陆行远的头脑能做成什么生意? 再者,沈荔颜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商队冒头,心想陆行远就算平时去再怎么混账总不能拿陆府的前途在外面招摇撞骗,就没再深想,只安心守好孩子,随便旁人如何闹去。 “行了,看在我心情好的份上等会儿让人给你送几样东西过去,省得你背后眼馋。” 陆行远跟挑逗猫小狗似的打发沈荔颜。 陆老夫人调和着开口:“荔颜啊,远儿他做生意挣了钱心里高兴,这孩子从小就是这副模样,一得意说话就冲,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到底是自己儿子发达了,老夫人脸上洋溢着不加掩饰的喜悦和自豪,仿佛陆行远的一次成功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荣耀。 同样都是陆家的孩子,陆老夫人的偏心未免过于严重。 “听母亲这么说,儿媳实在好奇,不知夫君在做何营生?” 沈荔颜私下有些产业,对京城及周边的商业动向多少算得上了如指掌,从未听到风声近来有兴起的大宗买卖,更不要说新兴商行了。 “夫君的买卖竟能有如此丰厚的报酬,那我们要抓紧机遇将这生意做大起来。真有什么门路,不妨分享出来,也好让全家都能受益。” 沈荔颜操持府中多年,说话行事往往能一针见血。 陆行远对沈荔颜有意见,沈荔颜哪怕心平气和的指出问题陆行远都只会觉得是在嘲讽自己。 “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做生意的来路不正!” 陆行远猛然间拍案而起,怒目圆睁地死死盯着沈荔颜。语气里满是愤怒和不屑,就好像沈荔颜的质疑是对他的莫大侮辱。 宋暮云听到陆行远的怒吼,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只见她轻咬下唇,体贴地上前一步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搭在陆行远的手臂上。 “远郎息怒。”云娘柔声劝解,落在陆行远耳中顿时消散了多半的火气,“夫人也是为了家中着想,并无恶意。” 她说着,眼神好似无意般飘向沈荔颜,眼中带着几分哀求。 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让沈荔颜给陆行远道歉。 沈荔颜权当没看见,她又没错道什么歉。 宋暮云被无视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轻声细语地说道:“夫人,多年未见,远郎自然是有本事的。你我作为女眷服侍好夫君就是,至于其他还是少过问的好。” 沈荔颜看着云娘这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心中暗自冷笑。 这些年来,她早已看惯了陆行钊身边的达官贵人们争相献媚的模样。宋暮云这点耳伎俩在她眼里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沈荔颜一字不信,陆行远却是字字走心。 “哼!”陆行远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对沈荔颜,“你一介妇道人家能知道什么?少不懂装懂的瞎掺和!” 沈荔颜面对陆行远的怒火始终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同时,她微微挑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内的每个人。 陆母脸上的慌乱,云娘眼中的祈求,陆行远眼中的怒火,每一个细节都被她尽收眼底。 “夫君既然明言是正经生意,又何必在意我这随口一问,更何况从头到尾我都没说什么,不是吗?”沈荔颜从容冷静的梳理道。 莫名其妙发火的又不是她。 听着沈荔颜有理有据的分析,陆老夫人心里难免有所动容。 如果只是小打小闹,陆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但如果要将这生意和陆府联系在一起,那老夫人可就得过问一二了。 陆行远的生意情况沈荔颜不清楚,不过现在看来老夫人同样不清楚。 这就很奇怪了。 “远儿,你的生意……” 陆行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倒是没想到沈荔颜一介女流,竟会有如此专业的见解。 “母亲,你还不相信儿子我吗?能挣到银子就是好事,干嘛什么事情尽往坏处想。” “沈荔颜就是故意把你往晦气的方面给引导,你可不要中了她的诡计。” 第二十二章 是不是觉得嫁错了人 沈荔颜注意到陆行远脸上细微的变化,更加确信事有蹊跷。 不心虚就展开讲讲啊,总是搪塞算什么。 陆老夫人到底是偏信自己儿子,看向沈荔颜的目光多了几分不睦。 宋暮云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能当众下沈荔颜面子的机会仗着陆成明的宠爱张口就是夹枪带棒。 “远郎辛辛苦苦在外面奔波,夫人坐享其成不说,也不关心几句夫君,普天之下哪家娘子做成夫人这样。” 陆老夫人虽然看不惯宋暮云的狐媚做派,可这句为他儿子打抱不平的话却深得老夫人的心。 关起门来算家事,传出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再怎么尽心伺候,婆媳之间始终隔着外人的隔阂,轻而易举就能被三言两语给挑拨。 “荔颜啊,我儿既然已经归家,你们小两口理应再续前缘,千万不要让人在背后对我们陆府指指点点。” 带外室回家的男人不约束,反到将所有过错推到女人身上,何其悲哀。 “母亲说的是,我会与夫君做到相敬如宾。” 沈荔颜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恭敬反应实在让陆老夫人挑不出错来。 “谁要和她装面子相敬如宾啊,多看她一眼我都感到头疼。” 陆行远有钱人胆大,说话不带把门。 “行远难得想深入商场摸爬滚打,荔颜你若是平日里不忙便多帮衬他些,就当帮我和你母亲看着他了,省得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个耐性。” 二老一个唱红脸一个扮白脸,看似好像是在给沈荔颜撑腰,实际上还不是拐弯抹角的为了陆成明。 可惜啊,二老的苦心陆世子注定是体会不到的。 “儿媳明白。” 陆行远哪儿肯被沈荔颜管教,他连进沈荔颜的院子都觉得有晦气缠身。 “儿子知道了。” 陆行远摆明了敷衍地语气就差把‘不听’二字给刻脑门上了。 “云娘一定监督好远郎,为夫人分忧。” 宋暮云挽起袖子起身给沈荔颜敬茶,貌似不经意的在沈荔颜面前炫耀显摆陆行远送的黄金手镯。 “她又不是没长手,渴了会自己给自己倒,哪儿需要麻烦你事无巨细到亲自动手伺候她。” 陆行远数落了宋暮云多此一举。 这一家人就喜欢你骗我,我骗你。 “远郎连夫人的醋都要吃啊。” 宋暮云娇嗔着柔若无骨地握拳捶打陆行远的胸口。 “在云儿心里远郎的位置永远高于一切,任谁都越不过去。” “云儿这么说远郎心中可好受些?” 陆行远人都酥了,什么饭菜通通食之无味。 “好受好受,云儿一如既往的了解我。” 迷惑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为了拿捏男人的心甚至不用顾虑场合。 这种女人做外室可以,被抬为平妻只能落得个贻笑大方的结果。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没羞没臊的成何体统!” 陆老爷子顺手拿起拐杖使劲敲地。 “知道了父亲。” 陆行远嘟囔着推开了宋暮云不情不愿的和她保持起距离。 “云娘就是替远郎高兴,一时间不留神坏了规矩都是云娘的错。” 宋暮云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的行为无疑是为了加重陆行远的怜惜。 此等小把戏陆老夫人瞧得出来,所以对宋暮云总是态度平平。 而沈荔颜早已经放弃了这位名义上的丈夫,管他喜欢和谁缠绵悱恻。 对宋暮云,沈荔颜纵然再如何不喜,都不会去主动招惹。 “夫人霸占着世子妃的名号,心思却半点儿没放在自家夫君身上,云娘斗胆僭越,夫人如此行径难道就不怕被人诟病吗?” 宋暮云柔弱的将矛头直指沈荔颜。 “你如此咄咄逼人,倘若日后我在外面听到有人如此嚼舌根,是否可以认为是你为了谋求主母之位恶意谣传败坏陆府名声。” 忍让不意味着软弱,更不代表她沈荔颜要任由别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你身为外室,母亲能允许你上桌吃饭已经是格外仁慈,如若再摆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得劳烦母亲请专人来教导了。” 俗话说的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涉及家族利益沈荔颜赌定老夫人势必不会干预阻挠。 “荔颜言之有理。”陆老夫人转向宋暮云道,“进了我陆府的门就要守我陆府的规矩,免得日后随我儿出门在外闹出笑话。” 陆行远连忙护短:“母亲,云儿现在身子笨重,学规矩的事可以先缓缓。” “云娘愿意跟随嬷嬷学习规矩,远郎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和夫人起冲突,不值当。” 宋暮云一边说一边还不忘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向陆行远。 表面上好像是善解人意,实际上根本就是在陆行远面前给沈荔颜刻画树立恶毒形象。 面对宋暮云的无声求助,陆行远见状立刻抓住机会向陆老夫人告状。 “母亲你看云娘多懂事啊,不像某些人就是爱多管闲事。” 陆行远说着还不忘用眼睛瞪沈荔颜一眼作为警告。 沈荔颜心里了然,知道任凭再怎么问下去都注定不会有结果了。 她默默观察着屋内众人的表情,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查明真相。 陆行远对沈荔颜存在刻板印象,尤其见到自己母亲都会受到沈荔颜的影响而质疑自己他就越发觉得沈荔颜纯属故意看不起他。 想到这里,陆行远不由分说的盯着沈荔颜那张平静的脸,恨不能动手撕碎她那虚伪的伪装。 “沈荔颜你明明不爱我却要占着我夫人的位置不放,就你这样的女人成天装什么清高?当所有人都眼瞎不成?” “你这贱人,装什么清高?”陆行远突然咆哮道,“是不是觉得嫁错了人,看不起我这个穷小子?” 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陆行远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可能挥出。 沈荔颜面不改色,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谁曾想这个动作更是激怒了陆行远,他脑海中顿时闪过之前的种种怀疑。 “我早就该想到,你这贱人肯定是在外面勾搭上了野男人!” 第二十三章 他在就好了 陆行远咬牙切齿地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每次我去你院里你要么就是对我避而不见,要么就总是端着你那副冰冷的态度。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陆行远这番不顾廉耻的数落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荔颜的脸色更是苍白的难看,但她仍然强忍着没有去接话。 跟不理智的人讲道理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占理。 “儿啊,你在胡说些什么?!”陆老夫人惊慌失措地喊道。 老夫人下意识地朝门外张望,生怕陆行钊会突然从外面出现。 “娘,你别管!”陆行远恨不能将积压在心底的怨念一通发泄出来,继续对沈荔颜恶声咆哮:“不说话了?默认了是吧,我没回来之前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你好在府里风风光光的做你的世子夫人?” 陆行远一步步逼近沈荔颜,眼睛里充斥着暴戾的神情。 “我告诉你沈荔颜,门都没有!你这辈子都别想要摆脱我!” 宋暮云原本还在沾沾自喜,以为陆行远能一举休妻。 没想到陆行远竟然话锋一转要和沈荔颜死磕到底,这怎么可以! “儿啊,你冷静点!” 陆老夫人急得直跺脚,她拼命拉扯着陆行远的衣袖,试图阻止他继续发疯。 可陆行远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顾着发泄心中的不满和嫉妒。 “放开我!我很冷静。”陆行远自顾甩开陆老夫人的手。 幸好有沈荔颜在身后扶住了陆老夫人,否则要是摔了个好歹可怎么办啊。 沈荔颜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失去理智的男人,心中更是涌起一阵厌恶。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了么。 沈荔颜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埋头吃饭的两个孩子再也忍不住了。 只见思贤突然站起身来,小脸涨得通红,怒视着陆行远:“爹,你太过分了!” 思贤护在沈荔颜身前:“娘亲何错之有,你为何要如此羞辱她?你这样做还配当一个父亲吗?” 陆行远被思贤的话惊得一愣,随即更是怒火中烧。他刚要开口教训这个小兔崽子,旁边的玉枝突就近抓起碗里的饭菜抬手狠狠地朝陆行远砸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菜汤溅了陆行远一脸。 玉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泣着喊道:“你这个坏蛋!不许欺负我娘亲!” 陆行远被两个小家伙突如其来的攻击彻底的激怒了。他瞪大了眼睛,伴随那暴起的青筋用力一把掀翻了桌子。 “好啊,你们这两个小畜生,竟敢跟我作对!”陆行远咬牙切齿地说道,更是要动手拿两个孩子出气。 “看来是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们了,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说着,他抬起手就要朝孩子们打去。 沈荔颜见状和陆行远对视:“你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试试?” 沈荔颜的声音虽小却充满了力量。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一瞬间,陆行远被沈荔颜的眼神震慑,手停在了半空中。 “好,好得很!你们给我等着,动不了他们是吧?我这就把这两个小杂种送走,让你们永远见不到面!”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陆老夫人被吓得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两个孩子害怕紧紧抱住沈荔颜,止不住往下流的泪水早已经打湿了沈荔颜的衣襟。 陆行远动辄朝两个孩子冲过来,陆老夫人和沈荔颜被陆行远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两人几乎同时扑向孩子们。 沈荔颜紧紧搂住两个孩子,将他们护在怀里,眼睛里堆满了心疼和担忧。 她能切实的感受到孩子们瑟瑟发抖的身体,顿时越发的心如刀绞。 “娘亲在这里,别怕。”沈荔颜用手掌轻抚孩子们的后背,低声安慰道。 陆老夫人则是站在旁边,脸上是明显的慌乱。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生怕有人听到刚才的对话。 与此同时,老夫人内心深处更是有深深的愧疚和恐惧在不停地奔腾翻涌。 “这个畜生,怎么能这样对待孩子!” 陆老夫人心中暗骂,却又不敢说出口。说到底她在这件事上同样难辞其咎,如今只能祈祷事情不要被闹大。 沈荔颜注意到陆老夫人的异样,心里只有无尽的苦涩。 她明白,为了家族的声誉,两个孩子的身份注定无法被公开。 可现在平白无故遭受这等辱骂沈荔颜不甘心! 如果这个时候,他在就好了…… 这可是他的亲生儿女。 沈荔颜脑海中浮现出陆行钊愤怒的样子,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怕什么来什么,门外蓦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荔颜和陆老夫人同时抬头,看向门口。 “母亲,连你都护着这个贱人?” 陆行远被她们同时阻拦,怒火更盛,面色铁青的质问陆老夫人。 “远儿,你糊涂了啊!” 陆行远没空听陆老夫人跟他绕来绕去,他现在只想做完他想做的事情。 “我再最后问一遍,你们什么意思?”陆行远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两杂种喊我一声父亲,怎么着,我现在连抱自己孩子的权利都没有了?” 沈荔颜和陆老夫人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陆行远见状,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好,好得很,你们最好能一直看着这两杂种,不要被我逮住机会。” “我今天把话撂这了,我陆行远心里只有云娘一人,同样,我只认陆成明和云娘肚里未出世的孩子。” 宋暮云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一丝得意,颇具傲气的挺了挺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远郎,你别生气,大夫不是说了吗,我的怀相定是男胎无疑。” 陆行远闻言,脸上露出笑意,抬手轻轻抚摸着云娘的肚子。 “对,我们很快就要有第二个儿子了。” 那神情,跟发怒要捏死玉枝和思贤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人怎么能短时间内前后差异如此之大? 沈荔颜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陆行远又突然发狂伤害她的孩子们。 第二十四章 少在我这找存在感 陆行远看向沈荔颜,眼中满是轻蔑:“我根本不需要其他的孩子,更不需要来路不明的杂种。” 沈荔颜听到这话,心如刀绞。 她紧紧捂住两个孩子的耳朵,就怕孩子们多想。 陆行远看着这一幕,怀疑和厌恶的情绪激得他心烦无比。 “母亲年纪大了容易被你蒙蔽,我可不会。谁知道这两个孩子是不是你和外面的姘头生的野种,故意要栽在我头上?” 沈荔颜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陆行远。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陆行远冷笑一声:“我怎么不能这么说?这些年我又不在家里,谁知道你背地里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沈荔颜听到这话,脸色惨白。她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陆老夫人见状,连忙上前劝阻:“够了!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荔颜是怎样的人我清楚!我能为她担保!” 陆行远冷冷地看了陆老夫人一眼,“母亲,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看着她表面上对你孝顺,可你与她毕竟隔着院子呢,你又不是天天和她在一起。” “再说了,任谁突然被安上这么大两个孩子谁不怀疑啊?” “还是说母亲你知道这两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陆老夫人被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宋暮云眼看落不下好,突然叫喊着捂着肚子痛苦呻吟。 “远郎,我……我肚子疼……” 陆行远闻言,立马慌了神。 “云娘,你怎么了?” 他愤怒的对沈荔颜和陆老夫人吼道:“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在这和我纠缠吵闹,云娘怎么会被气晕!要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人,抱起宋暮云就往外走。 “云娘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沈荔颜和陆老夫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陆行远和宋暮云逐渐远去的背影。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空荡的房间内只剩下两个孩子低声的啜泣声。 沈荔颜轻轻抚摸着孩子们的后背,眉宇间布满了苦涩和无奈。 “荔颜,你和孩子们都没事吧?”陆老夫人忧心忡忡地开口安抚道。 事后装好人有什么用? 玉枝和思贤莫名其妙遭受这场无妄之灾,沈荔颜身为母亲哪能不心存怨怼。 “母亲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偌大的府邸,面对发疯的陆行远竟然只有两个孩子敢上前阻止,何其讽刺啊。 “好,稍后母亲安排大夫去你院里给两个孩子把把脉,今天你也受到了惊吓,回去好生休息。” “是,儿媳这就告退。” 沈荔颜实在不愿意在待在这里虚与委蛇。 在沈荔颜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陆老夫人又开口补充道。 “荔颜啊,今日之事可不可以暂且不要告诉行钊。” 饶是陆老夫人面对陆行钊也发怵。 老夫人明白一旦陆行钊知晓此事在弄清楚前因后果之后是绝对不会像沈荔颜一样忍气吞声的。 而现在只需要委屈一个沈荔颜就可以从源头上阻止兄弟二人产生嫌隙,如此,陆老夫人当然会选择毫不犹豫的牺牲掉沈荔颜。 一如当日老夫人逼着她和陆行钊为陆家留后…… 陆老夫人的精明属于利己主义,她只在乎所谓的体面,包括陆府的未来。 沈荔颜不希望自己日后变成那被困在后宅里一辈子汲汲营营坐等被吸干了血还要耗费心神操持一大家子却永远得不到认可的女人。 “母亲尽管放心,我不是爱嚼舌根的人。” 沈荔颜说罢牵着两个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玉枝和思贤都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娘亲含辛茹苦养大最最疼爱的亲生孩儿,咱们不听疯狗乱吠。” 沈荔颜一遍又一遍温柔地覆盖那些个胡话。 “娘亲睡。” 思贤向玉枝边上挪了挪,在左侧挪了块位置留给沈荔颜。 “好,娘亲和你们兄妹两一起睡。” 沈荔颜侧躺到两个孩子身边。 思贤伸出小手牵住沈荔颜的大手,奶声奶气地认真承诺道:“娘亲,我会快快长大,长成可以保护娘亲和妹妹的男子汉!” 沈荔颜十分欣慰。 “好,娘亲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两个孩子进入梦乡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沈荔颜依旧继续保持着拍打思贤后背哄其入睡的动作。 陆行远离府的这些年陆内倒也风平浪静不失为一个好归宿,只是现如今…… 沈荔颜看着怀里的孩子,闭眼是望不到头的难捱。 陆行远绝非良人,更遑论只要有宋暮云在,他们二人哪怕连表面夫妻都难以维持。 “沈荔颜你给我滚出来!” 听到外面陆成明制造出的横冲直撞的动静,沈荔颜不禁难受的皱紧眉头。 好不容易才安抚好玉枝和思贤,绝不能让他再影响到孩子们。 想到这里,沈荔颜喊了冬云进来再三叮嘱她务必贴身守着,吩咐安排好一切后才依依不舍地静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朝阳苑毕竟是沈荔颜的院子,陆行远在沈荔颜的地盘上纵然再嚣张可这回却没有人纵着他胡闹了。 沈荔颜姗姗来迟看到的便是陆行远被一众侍卫堵在院里。 “好你个贱妇,我还没死呢你就着急在我陆府内无法无天。” 陆行远目光扫过在场的侍卫,趾高气扬地抬手一个个指点。 “要我说那两杂种怕不就是你和……” 沈荔颜不等陆行远继续口吐污言秽语,快步上前甩了他两巴掌。 “要发疯滚回你院里闹去,少在我这找存在感!”沈荔颜气到发颤。 陆行远痛苦地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看向沈荔颜。 “你——” 宋暮云对陆行远总是捧着哄着,可到了沈荔颜这儿则完全变了样。 陆行远从小到大都没有被哪个女人给这么打过,一时间大脑懵逼,指着沈荔颜语无伦次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第二十五章 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自回你的院里去,你我二人互不打扰。” 沈荔颜下达逐客令,陆行远赖着不走就强行请出去,反正不要脸皮的人又不是她。 陆行远回过神来趁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冲向沈荔颜。 “逆子你给我住手!” 陆老爷子中途有急事出去了一趟,刚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就听陆老夫人念叨了陆行远做出的糊涂事。 这不,二老商量合计后专程带了东西来稳住沈荔颜。 哪曾想,还没踏进院门就看到陆行远殴打妻子,哪有半点儿身为世子的稳重模样。 “父亲,你怎么……” 陆行远敢在陆老夫人面前无所顾忌,但是面对陆老爷子他顿时乖如鹌鹑,试图友好沟通。 “父亲,你不在府里不知道,沈荔颜她善妒无常,活生生逼得云娘差点小产!云娘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我的骨肉,您的亲孙子啊。” 陆行远还打算继续耍无赖,陆老夫人站在老爷子身旁不停地给陆行远打眼色,示意陆行远住嘴服软认错。 “宠妾灭妻,我陆府没这样混乱的风气。” 陆行远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的挨训。 “因为一个外室搅得府里上下不得安宁,你放眼看整个京城谁家儿郎被小小女子蛊惑的离经叛道?” 陆行远想要反驳云娘不是陆老爷子口中的那种人,还没张嘴就老实的保持沉默。 “去,给荔颜道歉,此事就此翻篇。” 陆行远敢怒不敢言,不情不愿地转身面对沈荔颜支支吾吾口齿不清的囫囵嘟囔。 沈荔颜没心思在这儿和陆行远打哑谜。 “道歉就不必了,只希望世子日后莫在针对玉枝思贤。” 明明就是两个野种,沈荔颜却把他们看得比他这个夫君还要重视,这让陆行远心里怎么可能不有所怀疑。 “行,只要你看好你那两个孩子别让他们出现在我面前就行。” 看不见就算了,看得见那可就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了。 沈荔颜虽然长得是有点姿色,但是看得见碰不着啊,人又凶跟个母老虎似的。 陆行远为他先前说要和沈荔颜绑死的话感到后悔,怎么能为了惩罚沈荔颜而搭上他的一辈子。 这样的女人还是早日休掉为好。 鸡飞狗跳的一天伴随黑夜的来临归于寂静。 陆行钊回府后听心腹说了白天所发生的事情便急匆匆的往沈荔颜院子赶去。 沈荔颜坐在窗边思绪万千,全然没有发现屋里已经多了个人。 “冬云,去换壶热茶来。” 冬云在陆行钊进来的时候就早早识趣的退下了。 “大晚上喝浓茶就不怕睡不着。” 陆行钊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沈荔颜惊讶起身。 “你怎么来了?” 陆行钊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刚进府就来了她院里。 “今日之事是我的疏忽。” 陆行钊一想到沈荔颜和孩子们受的委屈就无比心疼。 “你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你做的那些事情。难道我看起来像是是非不分的人吗?” 沈荔颜淡淡的笑了笑,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白天的事情而感到不开心。 “你很好。”陆行钊脱口而出,回过神来又觉得似有不妥,继而补充道:“我相信你的为人,是我那大哥糊涂。” 陆行远岂止是糊涂啊,沈荔颜不敢想象倘若当真任由陆行远继承陆家家业将会是一片怎样堪忧的光景。 “关起门来说句不好听的话,陆行远就是头彻头彻尾的蠢货,我又何至于跟一个蠢货置气惹得自己不痛快。” 沈荔颜遣人回禀了陆老夫人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待在朝阳苑内养病,非必要不外出。 利用陆老夫人的愧疚,沈荔颜想她近日来理应能有段安生日子。 “此事和你无关,你装作不知道就好。” 沈荔颜没再多说什么,陆行钊转念想到大概是母亲又对她施压了。 “好。” 陆行钊行事自有规程绝不会把沈荔颜夹在中间难做人。 想让他做个睁眼瞎,那他就装作不知道。 只不过—— “玉枝和思贤还好吗?” 提到孩子们,沈荔颜佯装建立起的坚强于瞬间轰然破碎。 “嗯,还好。” 哽咽的声音,忍不住泛红的眼眶,无一不在刺痛折磨陆行钊的心。 陆行钊下意识想要伸手将沈荔颜揽进怀里安慰,怎奈何身份有限,他那抬起的手终究是未曾落下。 只要沈荔颜还是陆行远名义上的妻子一天,陆行钊就没有理由和立场正大光明的关心沈荔颜。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孩子们。” 陆行钊今晚说得最多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 男人眼底的歉意久聚不散反而愈演愈烈。 “瞧我,失礼了不是。”沈荔颜借口整理仪态。 陆行钊识趣地退出:“天色已晚,热茶就别喝了,我去看看两个孩子。” 陆行钊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去。 玉枝和思贤正在房间玩耍,两个孩子都十分懂事,谁也没再提那段不愉快的事情,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不过,孩子终究是孩子,在看到亲近之人时难免委屈上头。 陆行钊原本想的是在外面看一眼就走,不料被两个小家伙发现直接一左一右抱住了大腿。 玉枝和思贤眼泪汪汪的抬头看着陆行钊,陆行钊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完全顶不住。 “外面冷,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陆行钊生怕两个孩子再不当心着了凉,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好!” 两道稚气的童声同时回答。 陆行钊担心刺激到两个小家伙,因此有在刻意回避白天所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叔叔想问什么,如果叔叔有时间的话我可以一五一十的讲给叔叔听。” 思贤主动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陆行钊。 小孩子的世界里只有是非黑白,就像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陆行远会视他们如蛇蝎。 同样都是陆府的孩子,陆成明可以受到陆行远的喜爱,而他们却不可以。 “叔叔,你知道为什么爹爹那么讨厌我和妹妹吗?” 思贤怕陆行钊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又重复道:“还是说,我和妹妹果真不是爹爹的孩子。” 第二十六章 你想好了? 类似的问题思贤不敢问母亲,他害怕看到母亲落泪的模样。 可是有些事情如果弄不明白压在心里久而久之就会形成心结。 “为什么爹爹要这么欺负娘亲啊,难道就因为爹爹不喜欢娘亲吗?” 思贤不明白大人之间的纠纷,他只知道自己喜欢的娘亲并没有被夫君和家人善待。 “叔叔不知道你们的爹爹是怎么回事,但是叔叔很明确的知道你们的娘亲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 陆行钊无比真诚的回应道。 愁眉苦脸的思贤被陆行钊的坚定态度所打动,于是破涕为笑。 “叔叔说的对!我和妹妹从小被娘亲抚养长大,我们只要有娘亲就好!” “坏蛋爹爹我们不要他了!” 思贤一本正经地说道,玉枝在旁边郑重地点头附和。 “叔叔最疼玉枝了,坏蛋爹爹欺负娘亲,叔叔一定要帮娘亲报仇,好不好嘛~” 玉枝抱紧陆行钊的胳膊摇啊摇的卖萌撒娇。 面对如此懂事的孩子们,陆行钊不止一次克制不住想要告诉他们真相的心。 每次听到孩子们甜甜的喊陆行远“父亲”,陆行钊的心里何尝不感到难受? 但凡陆行远是个好父亲倒还罢了,可自从他回府以后做过哪几样正经事情? 府里成天不是鸡犬不宁就是乌烟瘴气。 陆行钊有时也会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陆行远可以娶到沈荔颜,又凭什么他娶了沈荔颜却又不好好待她。 玉枝看到陆行钊走神,于是伸手在陆行钊眼前晃了晃:“叔叔是不是还有公务没有处理啊?” 陆行钊摇头:“叔叔是在思考如何教训坏蛋。” “这么说叔叔是答应我啦。” 玉枝伸出手指要和陆行钊拉钩钩。 “盖了章叔叔可就不许骗小孩了哦~” “叔叔什么时候骗过玉枝?” 玉枝鬼马精灵的吐了吐舌头。 “我就知道叔叔是世界上仅次于娘亲的大大大好人!” 玉枝给陆行钊狂戴高帽,陆行钊通通接住,并且任由玉枝在他头顶作威作福。 随后,两小只一前一后缠着陆行钊给他们讲外面有趣的故事。 陆行钊在外冷酷无情,可在两个孩子面前他总是格外柔情。 甚至有时候玉枝和思贤会在心里暗暗想:如果叔叔能是他们的爹爹就好了…… 微风拂面,沈荔颜安静地立于月色之下,周围柔和的暖光衬得她好似月下仙人。 陆行钊不敢伸手去触碰,害怕眼前的景象不过是一场美梦。 “孩子们都睡下了?” 沈荔颜的声音打破陆行钊的幻想,他眼前的沈荔颜是真实存在的沈荔颜,并非梦幻泡影。 “是,刚睡下。” 陆行钊就近找了石凳坐下。 “冬云,去将夫人的披风拿来。” 看着沈荔颜系好披风,陆行钊那蹙起的眉头方才稍稍舒展开来。 “夜深露重,你怎么还跑出来了?”陆行钊开口问道,“孩子们一切都好。” 沈荔颜屏退了左右。 “我建议你查一查陆行远最近的动向。”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现在还是陆家妇,就不能任由陆行远在外面胡作非为,否则一旦日后因为什么东窗事发,再无故牵连了她和孩子们。 “并非我看不起他,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世子,要做什么生意才能短时间内得到这么多的真金白银。” 沈荔颜结合陆行远白日里的表现分析道:“如果是正经生意,陆行远不至于因为我的三两句言语就被激怒,我猜想他可能也意识到了其中有问题,只不过他已经被金钱给迷了双眼。” 沈荔颜刚开始怀疑过陆行远可能去赌坊,后来推翻了这个猜测。 陆行远从未在京城的哪一家赌坊里出现过。 就陆行远的平日表现来看也不算是个好赌的人。 “大哥做生意的事情我听说了,确实有些蹊跷。”陆行钊点头应道,“我会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的。” 沈荔颜兀自松了口气。 “你心里有数就好。” 整个陆府也就只有面对陆行钊的时候不用勾心斗角,沈荔颜可以做回片刻的沈荔颜。 说实话,如果可以,陆行钊希望时间在此刻静止。 他们什么都不做,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就好。 沈荔颜注意到了陆行钊眼底的乌青。 “公务再忙也要注意休息,身体垮了可就给了他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经历刺杀一事,沈荔颜多少知道近来盯着陆行钊的大有人在。 明明知道陆行钊身边有暗卫保护,可是沈荔颜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好。” 陆行钊的回复永远是那么的言简意赅,让人产生距离感。 “最近外面不太平,你就安心待在家里,不要随意出府了。” 想到刺杀沈荔颜的那群人陆行钊就莫名烦躁。 狡兔三窟,那群人竟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且不露任何马脚。 “我已经向母亲告病,暂时由母亲代管府内事务。” 陆行钊听完稍微安心。 “时间不早了,我明早还要当值,就不打扰了。” 陆行钊起身准备离开,沈荔颜没有再管他。 只是在陆行钊走的时候,似乎听到女人轻声说道。 “要是可以和陆行远和离就好了。” 陆行钊脑海里始终重复着沈荔颜的那句和离。 沈荔颜或许只是随口说说,然而陆行钊却是实打实的记到了心里。 如果和离了,那么沈荔颜就和陆行远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如果他们和离了,沈荔颜还会留在陆家吗? 陆行钊看向沈荔颜,他心底明白以沈荔颜的性格,一旦和陆家断了联系,她一定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还有枝枝和思贤,她都会一起带走。 就没有其他解决办法吗? 陆行钊甩掉脑海里的胡思乱想,与其杞人忧天,不如问个清楚。 “你想好了?” 沈荔颜以为陆行钊走了,结果转身撞上了一堵肉墙。 “你怎么还在?” 沈荔颜后知后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想好什么了?”沈荔颜不理解的问道。 今晚的陆行钊怎么一惊一乍的? “和离。” 第二十七章 二叔骗人! 陆行钊说出的两个字犹如惊雷般砸在沈荔颜的心尖。 沈荔颜立马捂住嘴巴。 她刚才说了吗? 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沈荔颜懊悔到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谁知道陆行钊没走啊,这人向来来去没个动静。 得不到沈荔颜的回应,陆行钊步步靠近。 “你想好了,要和离。” 面对陆行钊的压迫,沈荔颜大脑一片混乱,她根本没有想过要怎么给陆行钊解释这个事情。 不对啊,为什么要陆行钊解释。 沈荔颜深呼吸后恢复冷静。 “我随口一说,不巧被你给听去了。” “你就当我喝醉了胡说的就是。” 沈荔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今后如何是她自己的决定,她不会因为他人而再做更改。 “你没有饮酒。” 陆行钊执拗的想要个答案。 沈荔颜第一次发现陆行钊竟然如此固执。 “有什么关系吗?我和不和离都是我的事情,难不成你还能帮我?” 沈荔颜不指望陆行钊帮自己,只要不给他添乱就好。 “我可以帮你。” 陆行钊的回答让沈荔颜怔住了。 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也就是说陆行钊此刻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可是,陆行钊为什么要帮她? 就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 沈荔颜从不认为她能在陆行钊心里留下分量,在陆行钊眼里她充其量不过就是个生育工具罢了。 孩子! 沈荔颜如梦初醒,提防地看向陆行钊。 “枝枝思贤是我的心头肉,你不能把他们从我身边夺去。” 沈荔颜防备的眼神深深刺痛了陆行钊。 在她眼里,他就是这样一个恶人吗? 还是说……其实在她心里,他和大哥是一种人…… 陆行钊不敢多想,他害怕从沈荔颜眼睛里得到他不想要的答案。 “我不会。” 陆行钊苍白的解释。 只不过他的面无表情实在让沈荔颜难以相信真假。 “和离之事二叔只当没听见,就算是荔颜求您了。”沈荔颜面露卑微的开口祈求。 为了孩子,她愿意做出退让。 陆行钊只是定定的看着沈荔颜:“只要是你想好的事情,我都愿意帮你。” 陆行钊担心沈荔颜会不相信他的诚意,于是放缓了语气,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温柔可信。 “不要怀疑我的好意,好吗?” 在陆府的这些年,沈荔颜很清楚的明白将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根本就是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情。 诚如老陆夫人一辈子汲汲营营为了陆府的名誉与传承。 沈荔颜心知肚明现在提和离无非难上加难。 至于陆行钊所言要相帮,沈荔颜只是低头笑了笑。 他们二人之间哪有什么真正的情意。 “二叔不必出言试探,无论日后走到哪一步,我都不会做出有碍陆家的事情。” 沈荔颜只想平平淡淡的离开。 陆行钊还打算说些什么,对视看到的却是沈荔颜眼里的疏离。 “我无所谓的,被唾弃也好,被谩骂也罢,自从嫁给陆行远我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落下什么好下场。”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只是这个错误现在已经无法更改。 不爱当真无法将就,转而言之他们其实都是牺牲品。 沈荔颜神情伤感,眼睛里的光在夜色的掩盖下黯了又黯。 “陆行远怎么说我都好,毕竟他的心不在我这里。他认为我阻挡了他心爱之人的路,可自始至终又有谁来问过我的意见?” 陆行远没有勇气反抗权势就只会窝里横欺负手无寸铁的弱者。 “我不求夫妇和睦,只希望可以守着枝枝和思贤,看着他们快乐健康的长大,难道就这么普通的愿望都不能被实现吗?” 想到两个孩子沈荔颜的情绪就变得无法控制。 只要一闭眼,沈荔颜眼前浮现的就是陆行远要掐死思贤枝枝的场景。 陆行远的警告犹如噩梦般紧紧地缠住了沈荔颜,扰的她心烦气燥,不得安眠。 正因如此,沈荔颜才会在院里吹风。 她睡不着,阖眼噩梦她不敢面对。 “当思贤和枝枝为了我去抵挡陆行远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的心已经忐忑到了嗓子眼。” 沈荔颜甚至无法想象如果陆行远发疯伤到了两个孩子她会当场变成什么样子。 明明那么纤瘦的两个小家伙,明知道自己没什么力量,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到了母亲面前化作保护伞。 两个孩子越懂事,沈荔颜就越是揪心。 “我没有办法向孩子们解释陆行远对他们的辱骂来自于什么,同样,我没有办法去抚平陆行远伤人的话语对孩子们的心灵造成的伤害。” 沈荔颜是真的……舍不得孩子们受哪怕一点点的委屈。 思贤和枝枝乖巧可爱的模样随之涌上陆行钊的心头。 转眼的功夫,场景骤变,两个孩子瘫倒在冰冷的地面放声痛哭。 枝枝更是嘶哑着声音质问:“二叔骗人!” 两个孩子委屈的模样跃然眼前,陆行钊顿时无法再行劝说,原本组织好的语言通通被他咽了回去。 沈荔颜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 枝枝和思贤既是沈荔颜怀胎十月的孩子,也是陆行钊的亲生骨肉,他又如何能冷眼旁观铁石心肠? 陆行钊对孩子们的心疼,只能悄无声息地藏在心底。 突然,迎面吹来的一阵冷风,冰冷的寒意不禁令沈荔颜浑然清醒。 沈荔颜惊醒般偷偷打量陆行钊,眼看对方没有因为她今晚的胡言乱语而产生异样,不由地松了口气。 沈荔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对陆行钊袒露这么多的心事。 可是她也知道,错过了今天这次机会,她就再也不能畅所欲言的表达痛苦了。 陆行钊可以算得上一个安静且靠谱的树洞。 那边的陆行钊,还在纠结如何妥善处理沈荔颜提出的和离之事,哪怕沈荔颜始终不肯相信他的诚意。 沈荔颜给自己倒了杯茶,当着陆行钊的面将茶水泼了出去。 “今夜我的所有抱怨犹如此水。” “除却公务之外,不再谈其他。” 第二十八章 那也血浓于水 沈荔颜和陆行远的婚事早就已经不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个中交缠的利益关系注定没有办法轻易扯断。 “我这人有时候就是喜欢胡言乱语,异想天开什么的更是张口就来。” 与其说沈荔颜放弃了想法,不如说她败给了现实。 现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多方势力对陆府虎视眈眈。 且不论陆行远那不清不楚的生意,就连陆行钊都是每天焦头烂额脚不沾地的在忙。 寻常夫妇和离自然激不起什么风浪,可谁让陆行远占个世子的身份呢。 况且以陆行远当下对她的偏见,想要一纸和离书简直是天方夜谭,逼急了陆行远狗急跳墙再将休妻的事情给闹大。 陆家风头太过但凡被有心人利用捅到圣上面前后果则不堪设想。 不怪沈荔颜多想,实在是陆行远的行事作风就是这么的荒唐,他那不顾一切的脑子向来只考虑自己是否舒坦,哪儿管别人的死活。 事情闹大了铁定要落个欺君之罪。 届时,陆府上下无一能避免遇难。 沈荔颜艰难的揉了揉眉心,路曼曼其修远兮啊。 “陆行远做事毫无章法,他和那个外室的过分纠缠是我们陆家委屈你了。” 沈荔颜确实没想到陆行钊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在她的角度。 “你说得对,只要有陆行远在,你和孩子们就永无宁日。” “离开他确实是你和孩子们最好的打算。” 沈荔颜眨了眨眼睛,所以? “回去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行讨论。” 陆行钊故意吊起沈荔颜的胃口但是不接后话。 沈荔颜眼睁睁看着某人春风得意地勾着笑离开。 她要和离他在高兴什么? 陆府果然没有一个正常人。 陆行钊临出朝阳苑前特意喊了冬云问话。 没过多时,沈荔颜的枕边便多了个安神香囊。 沈荔颜原以为她今晚注定是睡不着的,没想到沾了枕头以后竟慢慢的睡了过去。 冬云在屋外暗喜道:“不愧是二爷!时时刻刻关注着夫人,比某些人可强太多了。” 沈荔颜对于陆行钊的付出全然不知,陆行钊也不打算让沈荔颜知晓。 “二爷,你这样默默做事是讨不到好处的。” 陆行钊一记眼刀甩去,房间里顿时清净。 慢慢来。 沈荔颜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被陆行钊记在心里。 “二爷,您的身子毕竟不是铁打的,再熬下去还不等手头的事情调查清楚您倒是先倒下了。” 跟随主子这么多年,陈二从来没有见过二爷像现在这样因为一件事情茶饭不思昼夜颠倒的。 “多嘴。” 陆行钊放下手里的公务目光悠远,他走神了。 陈二好说歹说终于在瞎猫碰上死耗子般谈到沈荔颜的时候,陆行钊松口去休息了。 次日,陆行钊亲自吩咐加强了朝阳苑的护卫,确保任何人都不能在朝阳苑闹事。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只需记住从此刻开始,无论是谁,一概不许在朝阳苑内放肆。” 陈二欲言又止,有些恍然大悟其实二爷这些日子焦虑的事情全都和沈夫人有关的……对吧? 经过昨晚的谈心,让陆行钊切实的感受到了被沈荔颜藏在心底的委屈。 陆行钊原本以为像沈荔颜这么豁达的人是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心怀怨怼的,可是他忘了,再豁达的人身为母亲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孩子被旁人当面侮辱。 比起冤枉,有口不能言的感受更为强烈。 沈荔颜和孩子们根本都没有错啊。 诚然一切的祸根都出自陆行远。 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不能再这么糊涂的进行下去了。 “夫人快来看!布行送了新料子过来。” 冬云捧着布料对准沈荔颜忙前忙后的比划挑选最适合她家夫人的颜色。 “要不然还是都留下吧,一样做一身,谁让我家夫人穿什么都好看。” 冬云哄起人来那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好,都听你的。” 这些小事交给冬云沈荔颜再放心不过。 “那匹湖蓝和藕粉拿去给思贤和枝枝,两个孩子喜欢。” 正念叨着呢,孩子们就来了。 沈荔颜对女儿招手问道:“这两匹料子给枝枝和哥哥做新衣裳好不好?” “好!娘亲最好啦~” 枝枝捧起沈荔颜的脸颊甜甜的亲了一大口。 不同于玉枝的幼稚,思贤则是成熟多了。 当然不论孩子们是什么反应,他们都是沈荔颜视若珍宝的宝贝。 亲眼看着孩子们没有被那些个不愉快所困扰,沈荔颜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一幕恰好被陆行钊收入眼底。 “二叔!” 枝枝最先眼尖的发现门外的陆行钊。 看见女儿从自己怀里跳出跑向陆行钊,沈荔颜没来由的笑着嘟囔:“小没良心的。” 到底是父女连心,难怪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枝枝每次见到陆行钊都会颠颠的跑过去,一次都没有落下过。 思贤见状扯了扯娘亲的衣袖,眼神坚定的好似在说:思贤会一直站在娘亲身边。 沈荔颜揉了揉思贤的脑袋表示回应。 枝枝不全是为了抱陆行钊,冲过去是为了提醒二叔,不要忘记他们拉勾勾的约定。 冬云超有眼力劲儿的一手牵一个。 “思贤少爷,枝枝小姐,我们一起去量尺寸做新衣服好不好?” “好!” “好。” 空间留给了两人。 沈荔颜没心思去猜旁人的心思,于是开门见山的询问。 “等手头的案子了结,我会去找大哥说清楚。” 沈荔颜被陆行钊冷不丁的话给震住。 什么叫做找陆行远说清楚? 是她想象的说清楚吗? 沈荔颜不能说,因为她答应了陆老夫人。 “你答应了母亲保密,我没有。” 陆老夫人会逼迫沈荔颜起誓,因为老夫人对她这个儿媳有所保留。 而陆行钊不同,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纵然母子不亲,那也血浓于水。 “陆行远不是好说话的人。” 沈荔颜说完自己都笑了。 她怎么忘了,以陆行钊的性子,凡事没有完全的把握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第二十九章 只求给个结果 只是沈荔颜始终不懂陆行钊此举背后的意义。 “有些话哪怕并非出自于我,最后也会算到我头上。” 沈荔颜很清醒,清醒到只希望能够保全自己。 这就是身为女子的无可奈何。 “大哥和母亲行不通,我就去向圣上请罪。” 沈荔颜端着茶盏的手差点没拿稳。 “你疯了?” 怕就怕事情给闹大,哪儿有自投罗网的。 “如果军需和买官的案子顺利结案,圣上定会赐下奖赏,届时我以赏代罚,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沈荔颜想了想,这个计划确实可行。 “好。” 虽然陆行钊不是行事不稳之人,沈荔颜却依旧没忍住提醒道。 “此事不急于一时,你切莫因此乱了心神。” 语罢沈荔颜恨不能咬舌,自己再瞎说什么,陆行钊怎会因她而乱。 “我的意思是圣上面前你见机行事。” 沈荔颜实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上一躲。 “我明白。” 因着沈荔颜的话,陆行钊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浅笑。 在外面伺候的冬云恭敬的送走陆行钊,凡是对夫人好的人冬云都记在心里。 城外一处狗都嫌的破庙里,零星的废柴聚起团微弱的火苗。 “姓陆的疯了吧,我看他是要把咱们全部都逼死。” “据点被那杀神给端了,幸好我跑得快不然我也得死在他们刀下。”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城里到处都是姓陆的走狗,大伙根本避无可避啊。” 在陆行钊加大搜索力度以后,一群人不得已混迹在破庙充当乞丐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他娘的,东躲西藏的日子老子受够了!” “就是啊,与其让我继续受着窝囊气,倒不如直接给我个痛快。” 李常按住发火弟兄的肩膀,好让他们不要太冲动。 “兄弟们的辛苦我看在眼里,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好不容易卧薪尝胆聚到一块,绝不能再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李常到底有些面子,三两句稳住了大伙。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只能待在四处漏风的破庙里躲躲藏藏了?” 李常摇头。 “少故弄玄虚了,给老子个准话,接下来怎么办?” 李常从怀里掏出张地契展开。 “这里,就是我给大家谋取的新据点。” “你让大伙去城内?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啊。” 领头的略微识得几个字,待看清地契上的位置一把将纸扔回给了李常。 “兄弟们为你出生入死你跟我们玩脑筋是吧!” 李常连忙解释:“大伙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陆行钊绝对想不到你们会藏在他眼皮子底下。” 灯下黑,就算他陆行钊再怎么聪明哪能往自己家查啊。 打的就是出其不意。 没错,李常拿出来的这张地契是陆家的产业。 陆行远比李常想象中有用的还要早点。 “真的?” 领头的半信半疑。 “成,兄弟们信你了。” 大不了赌一把反正不可能比现在的处境更糟糕了。 陆行钊的人原本排查到了城外,只差最后一步进行围剿了,那股骚动突然莫名其妙的沉寂了。 “二爷,那些人大都是群乌合之众不可能突然间做事滴水不漏,一定有谁在暗中接济他们。” 让陈二想不明白的是有谁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短时间内转移走这么多人的,这完全不可能啊。 陆行钊的严查狠打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逼迫那群人狗急跳墙暴露破绽好方便一网打尽。 “爷,我继续往城外方向查,他们人多不可能留不下蛛丝马迹。” 陆行钊拦下了陈二。 “派一小队人去城外,其余人你带队去城内搜。” 反其道而行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是!” 陈二领命离开。 沈荔颜这边虽然没有出府,但却通过信件让掌柜们私下探查近期兴起的商业,尤其重点关注有陆行远投资入股参与其中的。 调查结果落到沈荔颜手里的时候,她并没有着急去看。 “夫人有要紧的事自去忙就是,剩下的丝线冬云会收拾好的。” 闲来无事沈荔颜在冬云的提议下准备给两个孩子做香囊,布匹和丝线刚翻找出来。 “无妨,先紧着孩子们。” 沈荔颜将书信放在一旁,动手裁布缝制起香囊来。 “夫人的手好巧啊,奴婢都能想到思贤少爷和枝枝小姐收到香囊会有多开心。” 给孩子们的礼物沈荔颜总希望能做到最好。 最后一针落在,沈荔颜心满意足的将两个香囊包好打算亲手交给思贤和枝枝。 做完这些沈荔颜方才展开信件,目光快速浏览其中内容。 “果然如此。” 沈荔颜确信陆行远所谓的生意大有猫腻。 与此同时,陆行远近日来可以算得上如坐针毡。 “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联系不上李兄。” 陆行远去过他二人常去的酒楼,去过所有能找的地方,然而全都石沉大海音信全无,就好像完全没这个人似的。 陆行远不能接受,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怎么可能莫名失踪啊。 “难道李兄在故意躲着我?” 不应该啊,他们可是知己,就算有什么事情也该知会一声对方才是。 陆行远的耐心在李常一日复一日的失联状态中彻底爆发。 “陆世子,我们都是相信你才和你做的生意,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是啊,你收了大家的钱,又不给大家交代,难不成你拿我们当冤大头啊。” “就是,这都多长时间了,能不能成给个信也行啊,让大家漫无目的的跟你等着算怎么个事儿啊。” 学子代表好不容易蹲到陆行远出府,这不直接把人给堵了。 他们倒也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只求陆行远给个结果。 历来这世上就没有只拿钱不办事的道理。 学子们怀疑的打量让陆行远很没有面子,偏偏陆行远现在就是毫无办法。 “再宽限我几日,我已经在联系李兄了,一定给大家个交代。” 对面人多势众,陆行远只好弯下腰保证。 “这都多少个几日了?世子不能打量着我们好骗一直用这个借口敷衍吧。” 第三十章 还能再赚最后一笔 “行了,既然世子给不出结论,不如大家一起报官得了,省得世子焦头烂额的为找不到他口中的李兄而发愁。” 学子们只是想吓唬吓唬陆行远,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买官卖官的事情绝对不能闹大,否则大家都要完蛋。 可是陆行远不知道啊,听到要捅到官府他人一下子就慌了。 “行了,咱们再给世子几天时间,最晚月底之前,还望世子一定给我们大家一个合理的交代。” 学子们说完纷纷散去,只留下脚软瘫坐在椅子上魂不守舍的陆行远。 这可怎么办啊? 陆行远急得焦头烂额,在哪里待着都没有办法安静下来。 在外面又害怕再被人给围堵了,只能做贼心虚般偷摸摸的溜回了陆府。 “远郎来啦。” 远远瞧见陆行远宋暮云就扑了过来,满心欢喜的期待陆行远给她带回来的稀奇玩意。 “远郎不是答应云娘要给云娘带新出的胭脂吗?” 宋暮云娇嗔地拉着陆行远的胳膊撒娇道。 陆行远自己都一团糟哪儿还有功夫管旁的。 “没有没有。” 陆行远烦的要死只想寻个清净,再找不到李常他人都要死翘翘了。 没办法啊,到手的银钱陆行远全都花了,兜里现在根本一个子都没有。 就算陆行远当下想把钱退回去也没有东西了啊。 “远郎可是做生意遇到了烦心事,云娘给远郎按按头。” 宋暮云识趣地绕到陆行远身后体贴的抬手帮陆行远放松。 “幸好有云娘在,否则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行远闭上眼睛暂且抛去一切琐碎。 “远郎这是去哪了呀?” 靠近陆行远的瞬间,宋暮云闻到一股极浅的香味,像是女子用的熏香。 “跟几个朋友喝了点酒。”陆行远随口敷衍道。 女人都是很敏感的,更何况宋暮云还在陆行远身边待了这么就,真话假话她一眼就能看穿。 “嘶——” 陆行远痛呼出声。 “行了行了,别按了,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宋暮云满目悲怆的看向陆行远,哪曾想陆行远只顾着自己,压根没注意到宋暮云的失态。 “远郎莫不是厌弃了云娘。” 平日里只要宋暮云掉几颗眼泪,陆行远当即恨不能将人捧起来。 可是这次却大不相同。 “我心烦,要哭回你屋里哭去,别在我跟前烦我。” 陆行远目前的状态很难不让宋暮云产生怀疑。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看来果真如此。” 宋暮云捏紧帕子发泄这些天来的不满。 “我不能坐以待毙,倘若陆行远就此厌弃了我,总不能到最后我什么好处都没有占到。” 宋暮云将目光移动到房间内值钱的摆件上。 “定西摆在那都是死物,与其放任它们在架上落灰,倒不如便宜了我。” 宋暮云看似每天百无聊赖的在府里到处闲逛,实际上她是在挑选人手。 既要对陆府里外熟悉,又得有眼缘且忠心。 皇天不负有心人,竟还当真让宋暮云这个瞎猫给碰上了死耗子。 “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 “回禀云姨娘,奴婢春夏。” 宋暮云观察过了,春夏的长相嘛中规中矩,干起活来精神利落,人瞧着也机灵。 “你可知我唤你来所为何事?”宋暮云拢了拢发髻间的金簪随口问道。 只听扑通一声,春夏跪倒在地。 “奴婢斗胆猜测姨娘需要个贴身丫鬟近前伺候。” 是个机灵的,懂得揣摩主子的心思。 “你在府里待了多久?” “回禀云姨娘,奴婢入府已有两年光景。” 宋暮云又问了些其他问题,春夏都对答如流,她眼里对丫鬟的欣赏越发浓厚。 “云姨娘有任何吩咐,春夏决计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宋暮云装模作样的亲自扶起春夏,并从手腕处褪下个镯子戴到了春夏的手腕上。 “偌大的陆府我却没有一个能说体己话的心腹,今你既跟了我,往后荣华富贵断不能少。” 财帛动人心,无论在哪儿都适用。 “你瞧,我虽然有大爷的宠爱,可是大爷有正妻,我头顶有夫人压着,哪怕怀有身孕到现在还是无名无分,纵然如今我身在陆府,到底心里还是没底。” 宋暮云向春夏哭诉自己的可怜。 装柔弱这茬宋暮云再拿手不过。 “大爷送了我好些物件,我成天摆着看没个意思,就想着如果有人愿意帮我将这些个东西换成银钱……我揣在口袋里也好图个心安啊。” 宋暮云又拿出锭银子塞到春夏手心。 “大家都是苦命人,你为我做事我自然不能薄待了你。” 就这样,宋暮云趁着没有人关注她这儿收买了春夏隔三差五的偷偷转运些东西拿出侯府变卖。 没过多久宋暮云已然攒下笔不菲的私产。 私宅内躲藏起来的李常一行人聚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行程。 “那姓陆的现在在城中到处排查外来人员,兄弟们每次出门都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当哑巴,就怕被听出来口音给抓住。” 领头人越想越憋屈,早知道城里的日子这么难过,还不如在破庙度日呢。 说真的要不是李常和他们待在一块,领头的甚至都敢合理怀疑这家伙在联合外人瓮中捉鳖。 李常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今天别让弟兄们出去了,大家缺什么,我出去买。” 李常大概估算过了,他已经长时间没和陆行远联系了,现在去找陆行远还能再赚最后一笔。 之后,当然是把陆行远这个挡箭牌推出去做替死鬼。 在这风口浪尖,陆行远将作为他们求生的最后一招棋子。 陆行远焦急如焚地等了又等,就差去烧香拜佛祈祷李常早日联系自己了。 “你说谁找我?” 陆行远心急的都不等听小厮把话说完,披着外衣就朝外面跑去,他这般迫不及待的模样落在宋暮云的眼里,无疑印证了她先前的怀疑。 就陆行远那火急火燎的德行,被门槛给扳倒摔了个狗吃屎,都还能保持个乐呵的兴奋劲,除了要去勾搭相好的之外,总不能强词夺理的说是去见男人了吧? 第三十一章 娘亲有心事 “远郎啊远郎,你可当真让我失望啊……” 难怪平妻之事总是没有进展,合着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 那边,陆行远一路飞奔着朝约定地点赶去,连衣衫凌乱都顾不上了,只盼着能更早地与李兄相见,弄清楚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行远匆忙出行,全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正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沈荔颜看着传回来的消息。 等了几天终于蹲到了陆行远与人相约的消息。 “终于忍不住了。”沈荔颜轻笑着吩咐冬云道,“派人继续跟着,另外,备好马车,随我出府。” 沈荔颜得知陆行远要去的地方是自己暗中经营的酒楼,不由挑了挑眉,看样子连老天都在帮忙呢。 原本为了方便收集情报专门设立的酒楼,没想到竟然能在今日意外地派上用场。 虽然不知道陆行远那个蠢货的葫芦里卖着什么假药,不过,谜底很快就可以被揭晓了。 主仆两特意绕了小路提前抵达酒楼。 路途中,沈荔颜思绪飞快运转,心里已经在悄然盘算接下来的具体行动。 当沈荔颜踏进酒楼时,掌柜已经接到消息提前恭候多时了。 “小姐请,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保证不会让小姐漏掉任何想要知道的内容。” 沈荔颜满意地打赏了掌柜,随后快步上楼,坐在陆行远与人相见的包房暗间内静候好戏上演。 便别小看了这暗间,除了空间略微小了些,其他地方和甚至比寻常包房还要舒服。 沈荔颜这边落座,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来了!” 沈荔颜屏气凝神,确保不会错过任何细节。 “李兄啊李兄,你可让我好找啊。” 陆行远推门而入,人未到声先至。 李常在陆行远进门之际就水灵灵地跪下了。 “世子李某对不起你啊。” 陆行远原本满腹的指责在李常突如其来的大礼之下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这他还怎么怪罪啊? 李常满脸的歉意:“我收到消息母亲骤然离世,一时间我这个做儿子悲痛欲绝只想着立刻赶回家去处理她老人家的后事,忘了世子还在京城为我们的生意四处奔波,家里的事情刚结束我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向世子告罪。” “李常有罪!还请世子责罚!” 陆行远扶起长跪不起的李常。 “李兄为母尽孝行远敬佩不已,又怎会因此和李兄生了嫌隙。” 两人打了会圆场,陆行远急忙将学子们的需求一一向李常转述。 “我本不该如此逼迫李兄,奈何我这边属实被催得紧了些。” 陆行远不希望事情闹到官府去,只能拜托李兄尽快处理了未完成的交易。 “李某明白,让世子受委屈了。” 陆行远摆了摆手,大度地道:“无妨。” 沈荔颜听完两人的对话没忍住抚额冷笑,陆行远这个蠢货到底是怎么平安无事的长这么大的? 这根本就是连分辨好坏的基本判断都没有啊。 侯府出了个如此天真的世子,实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可笑。 “世子,这次生意还要麻烦您出面了。”李常委婉地向陆行远提议,借口他如今的形象不方便出去见人。 陆行远现在已经被即将入账的白花花的银子给冲昏了头脑,李常说什么他都答应,压根从不分辨有无陷阱之类。 “行,反正李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陆行远自始至终是半点儿个人思路都没有,纯属那种被人卖了还要给人家数钱的傻子。 “世子您先不要心急,我先将流程跟您对好了……” 陆行远的兴奋沈荔颜无法理解,随着对话的深入交流,沈荔颜听得是越来越心烦气闷。 这白痴死外面的价值都要比回侯府霍霍大家要好得多得多。 对面那漏洞百出的生意他到底是怎么能答应的啊? 沈荔颜第一次觉得她对陆行远的愚蠢认知远远不够,对方的底细某人全然不知,自个儿的身家倒是交代了个底朝天。 怪不得费尽心思的逃离侯府又屁颠屁颠的跑回侯府诈尸,就他陆行远这样的在外面能生存下来才是怪事。 沈荔颜已经在心底吐槽陆行远千百遍了。 听完两人的所有对话,沈荔颜愈发坚定了让陆行远这个侯府世子和首辅陆府割席的决心。 不能让陆行远这颗老鼠屎坏了陆行钊辛苦打拼下的陆府。 陆行远自己犯下的过错就应该他自己买单。 并且,再次之前沈荔颜要将和离之事提前打算,否则凭着陆行远妻子的身份她的两个孩子就要被那个蠢货给无辜牵连。 “绝对不能让枝枝和思贤因为他而受到影响。” 沈荔颜眼底闪过一抹坚毅,随之确定的是她暗中下定的决心。 “娘亲一定保护好你们,我们母子三人不依靠任何人也能活得精彩。” 每每想到孩子们,沈荔颜的大脑都会无比清醒,因为只有如此她才能更好地为孩子们筹谋。才能确保孩子们不会遭受到任何的伤害。 就在沈荔颜思考接下来的计划时,李常和陆行远的对话同样大致接近了尾声。 “有李兄在我这心里就有底了,就这么定了,后续的事情李兄只管放心交给我来办。” 直到房间内彻底没了动静,沈荔颜这才慢悠悠地从里间走了出来。 掌柜颇有眼色地来到沈荔颜跟前:“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往后此人再来找几个伶俐的近身伺候,我要他们谈话的全部内容。” 掌柜拍着胸脯回应:“是,小姐。” 沈荔颜回了陆府后躺在软塌上梳理前因后果,刚进门的时候她就吩咐了冬云在门外候着,瞧见陆行钊回来便将人给请过来。 沈荔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好似能借此磨平心底翻涌的忐忑一般。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沈荔颜的心跳随之剧烈加快。 “枝枝,你有没有发现娘亲似乎有心事?”思贤小大人般和妹妹窃窃私语道。 玉枝点头:“有!娘亲来来回回走得枝枝脑袋都要晕乎了。” 第三十二章 秉公处理,法大于情 思贤见状,连忙扶住妹妹防止妹妹摔到。 “我看娘亲时不时看向门口,应该是在等人吧。” 枝枝顿时双眼放光,神秘兮兮地附在思贤耳边小声回答:“我知道,娘亲一定是在等二叔~” 每天来往朝阳苑的就那么几个人,自从上次的不愉快以后,陆老夫人就已经很少过来了,小家伙当然想的是她更愿意见到的人。 沈荔颜是在等陆行钊,而且开着门就是为了不错过陆行钊进来的动静。 陆行钊下值之后正要按例去向父亲母亲请安,不曾想倒是先遇到了冬云。 “二爷,我家夫人请您移步朝阳苑。” 为了避嫌,沈荔颜鲜少主动邀请陆行钊。 故而当陆行钊听到沈荔颜要见他时,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担心沈荔颜遇到了难处。 冬云没等到陆行钊的回话,只感受到一阵风从眼前刮过,然后她眼前就没了陆行钊的身影。 陆行钊脚步急促地直奔朝阳苑,离近点儿甚至能听到男人的喘息声。 朝阳苑内大门敞开,孩子们和沈荔颜都安然无事地落入陆行钊眸中。 陆行钊暗自松了口气,快速地掩饰先前的异样,换做平稳的步伐慢慢地走到孩子身边坐下。 其实陆行钊的位置选的很妙,既伸手就能将枝枝拉进怀里,又抬眸就能和沈荔颜对视,还不会显得两人之间过于亲密。 沈荔颜下意识感觉陆行钊有点怪,明明前一秒还风尘仆仆有情绪的样子,下一秒就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面无表情,就好像一切只是沈荔颜恍惚间的错觉。 “发生了何事?” 陆行钊只以为自己情绪藏得很好,没想过沈荔颜远比他以为的还要了解自己。 感知到陆行钊心底的着急,沈荔颜只觉得心里有块地方莫名地生成股暖流。 “没什么大事,只是——” 沈荔颜准备侃侃而谈,余光却瞥到她的孩子们。 “怎么样哥哥,枝枝猜得没错吧!” 玉枝伸手向思贤索要猜对的奖励。 “是是是,我们枝枝最聪明了。” 思贤拿出自己的糖果放到枝枝的手里。 获取战利品的枝枝带着她的胜利哒哒地跑向了陆行钊。 陆行钊瞬间化作柔和的大人蹲下身来抱起玉枝。 “我们枝枝又变漂亮了。” 沈荔颜看到这样温馨的一幕,嘴角不由自主地跟着上扬,陆行钊忽地回头,正巧迎面对上沈荔颜的目光。 那笑容发自内心的灿烂,在陆行钊心里留下了举足轻重的痕迹。 两人有要事相商,孩子们留在跟前不好,于是陆行钊从好哄的玉枝入手。 “听说我们枝枝最近学会了甜品,二叔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不知道能不能吃到枝枝亲手做的。” 沈荔颜站在边上看着陆行钊忽悠女儿,不得不说,美色误人啊。 瞧瞧枝枝被陆行钊的三言两语给迷成什么鬼样子了。 “二叔等着!枝枝这就去准备!” 好在思贤是个稳重了,沈荔颜自寻安慰道。 对于思贤陆行钊无需多说,思贤会主动牵着妹妹离开不打扰大人们谈论正事。 “我找你来主要是跟你说关于陆行远的所谓的生意。 沈荔颜深吸里一口气道:“今天我跟着陆行远出了府,结合他和那神秘人的对话,我发现了他这段时间的蹊跷。” 陆行钊轻声问道:“和案子有关?” “没错。”沈荔颜答。 正是因为事关重大,沈荔颜才会特意喊陆行钊过来,如果只是一般的小事,让冬云从中间传话也就是了。 “他们交谈中提及到的时间地点我都写了下来,你可以看看是否能为你查案提供帮助。” 沈荔颜忙不迭又提笔再纸上画来画去。 “这是陆行远口中李兄的画像,此人就在京城,找到他定然会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沈荔颜万事周到,很不失为一个好的贤内助。 陆行钊心想。 他已经不止一次被沈荔颜深深吸引。 陆行钊听完沈荔颜的见解再也抑制不住眸中的欣赏,继而沉声道:“大哥的异常我已有所察觉,根据线报,那伙人此刻正藏身在他名下的宅子里。” 陆行钊现在缺少的就是可以指正幕后凶手的确凿证据。 随后陆行钊事无巨细地分析梳理了案情,将自己的猜测和沈荔颜的想法进行结合,两者汇聚抽丝剥茧凝聚成相对完整的经过。 沈荔颜听得着迷,侃侃而谈的陆行钊可谓是别具魅力。 沈荔颜不由得走了神。 “回来之前我让人故意放出撤掉城门口守卫的信息,想来不过明日这些人就会主动上钩。” 困在城中的这些日子想来已经是万分难熬,这种时候哪怕只有一星半点的希望也会抓住紧紧不放。 陆行钊的目的就是引蛇出洞。 毕竟如果在陆行远的私宅将人给一网打尽那么多少陆家上下都难逃责任。 陆行钊眼底闪过一抹绝情,在和陆行远割席这点上,他与沈荔颜不谋而合。 藏身在私宅里是一波,寒门学子是另外一波。 陆行钊两边都设了钩子,且看哪边率先沉不住气步入陷阱。 沈荔颜属实没想到陆行钊的安排如此完善。 “那陆行远那边……” 沈荔颜始终担心陆行钊会顾忌亲情对陆行远有所纵容。 说破天他们都是同一个陆字,哪怕理念不合,总不能骤然公开敌对。 世家大族只怕家丑外扬引人非议。 陆行钊给了沈荔颜一剂定心丸。 “我会给他留回头的机会,但如果他继续执迷不悟,我作为首辅自然要秉公处理,法大于情。” 至于陆行远到底能不能回头是岸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陆行钊不屑于骗人。 “起初我还担心陆行远的莽撞行为会影响到你的整个布局,现下看来或许陆行远从一开始就已经是你局内的一枚棋子了。” 能混到当朝首辅且在朝堂屹立不倒的陆行钊,又怎会毫无城府。 连日里天空中密布的乌云,逐渐散开露出原本的景象。 混迹在人群中蒙混出城的一行人,眼睛里的兴奋直接达到顶峰。 第三十三章 抓错人了,知不知道? “我就说嘛,只要坚持到最后,姓陆的还不是没办法了。” 领头人得意洋洋地卸掉出城伪装。 “可算能让我呼吸口自由的空气了。” “大哥你快来看,咱们的家当都没了!” 手下的弟兄双目猩红地向老大告状。 他们辛辛苦苦刀尖上舔血过日子攒下的积蓄结果到头来成了一场空。 领头的来到大伙藏家当的地方,挖出来的箱子上面的锁已经被暴力撬开。 “谁他妈干的!” 有个弟兄默默开口:“兄弟们都在这儿,除了大伙就只剩下一个人。” 那个和他们整天待在一块问东问西套近乎的李常。 狗咬狗的戏码即将开场。 一切尽在陆行钊的掌握之内。 “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先派人跟我传个话,切勿独自冒险。” 这次和陆行远接头的是个心大的,万一哪次遇到个练家子,沈荔颜可就危险了。 “好。” 事后沈荔颜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冲动,所以面对陆行钊的问话不加反驳的应下。 两人对视而笑,默契尽在不言当中。 “二叔还在等着枝枝嘛?” 玉枝摇摇晃晃地捧着食盒飞奔而来。 陆行钊大步流星地走到玉枝身边,一手接过食盒,一手将枝枝抱起来坐在手臂上。 “哇,二叔好厉害!” 玉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呢,人就已经飞起来啦。 “没有我们枝枝厉害,都会做雪花酥了,枝枝真棒。” 玉枝被陆行钊夸奖得脸颊通红,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陆行钊的怀里。 “二叔别夸啦,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陆行钊特别给面子,玉枝高兴地大手一挥让二叔把做好的雪花酥全都打包带回去。 沈荔颜一时间感觉她这个母亲有些失宠。 看着黏着陆行钊的女儿,沈荔颜联想到以后的生活。 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多有不便,如果陆行钊愿意,他们或许可以保持合作关系。 陆行钊主外,沈荔颜主内,一如现在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不变。 这样的话沈荔颜也不必担心陆行钊会抢走她的孩子们。 “我脸上有东西?” 沈荔颜摇头,有些话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陆行钊懂得她的弦外之音。 “只要你愿意,纵然你与陆行远再无瓜葛,我们之间说好的事情永不变卦。” 陆行钊剖白真心,语气格外诚恳。 “时不时能看到两个孩子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必不会令你们母子骨肉分离。” 随着陆行钊的承诺落地,蓦然间沈荔颜心跳得无以复加。 陆行钊这个人既聪明,又有能力,还有权有势。 有时候沈荔颜都会想,如果当初她嫁给的人是陆行钊就好了。 当然,沈荔颜只是想想罢了。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早已经不指望男人了。 凡是主动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否则终究会沦为一场空。 “夫人近来心情似乎特别的好。” 冬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夫人喜笑颜开的模样。 “冬云,你过来。” 沈荔颜拿出个小木盒妥帖地交给冬云。 “夫人这是?”冬云不明所以地问道。 沈荔颜眉眼弯弯地笑着回道:“打开看看。” 木盒里赫然放着的是冬云的身契以及一些贵重首饰和银票。 冬云顿时慌张地下跪,眼睛里更是蓄满了泪水。 “夫人是要赶冬云走吗?冬云不走,冬云情愿一生待在夫人身边。” 这不就闹误会了。 “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你是我的心腹,如今我身边最不能缺的人就是你。” 冬云意识到自己误解了夫人。 “那您这是?” 沈荔颜简单地将她后面的打算告诉了冬云。 “从今往后你就是自由的了,无论你想待在哪儿,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凭自己的心意决定。” 这是沈荔颜留给冬云的退路。 哪怕日后和离不顺,亦或出现其他变故,至少冬云不会牵扯其中。 “我为之前的失礼向陆世子道歉,还望世子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 旁人三言两语的恭维陆行远就找不着北。 “无妨无妨,出门在外靠朋友,以后兄弟发达了别忘了互相帮衬啊。” 陆行远发自内心的真心话,宋学子只当是在玩笑。 毕竟陆行远都敢在这事上光明正大,又怎么可能会没能力给自己弄个官职啊。 那就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了。 “世子高风亮节我可自愧不如。” 学子妥帖地收好凭证,作揖同陆行远告别。 刚打开房门人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密密麻麻的官兵就已经涌了进来。 “拿下!” 陆行远始料未及甚至来不及辩解两句就被押走了。 寿康院内,陆老夫人如有心灵感应一般突然间从睡梦中惊醒。 “崔姑,远儿回来了吗?”老夫人随口问道,“我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慌得厉害。” 崔姑连忙上前服侍。 “大爷才刚出府不久,照常要等天黑才能回来。” 陆老夫人看了一眼天色,嘴里喃喃道。 “老了老了,就是容易想太多。” 而此时的陆行远丝毫没有半分身为阶下囚的自觉,甚至扬言要狱卒好看。 寒来暑往狱卒们日日接待多少犯人,要是每个人骂两句都能被放出去,那还要律法做什么? 很可惜,陆行远正是一个不懂律法的蠢货。 “你们抓错人了,知不知道?” “我可是安侯府世子,把你们当官的给我喊过来,得罪世子什么罪名你知不知道?” “我跟你们说话呢,喂!” 任凭陆行远喊破了嗓子始终无人愿意搭理他。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出门做个生意都能被误抓。” 陆行远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地上,一抹脏兮兮的干草看着就烦。 对了,银子! 陆行远转换策略摇了摇荷包,银子的响声果然摇来了人。 “我有钱,麻烦帮忙跑个腿去陆府传个信。”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道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行,世子爷小人这就去报信。” 狱卒掂了掂重量满口答应。 陆行远那悬着的心,这下才算是稍微安定些。 第三十四章 严重到你这个首辅不惜大义灭亲 “等母亲收到口信,一定会来接我出去的。” 陆行远颓废地席地而坐抬头仰望唯一可以与外界有联系的四方小口。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陆行远的目光逐渐变得麻木起来。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陆行远连外面的苦日子尚且过不下去,又怎么能够忍受得了牢狱的环境。 尤其夜色越深,角落里吱吱喳喳地传出老鼠磨牙的声音,陆行远无力改变什么,只好捂住耳朵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从白天等到黑夜,陆老夫人始终没有等到陆行远回来。 收到门外有大理寺的人前来传话,冬云先将人给按下,随后第一时间通知给沈荔颜。 “大理寺的?” 沈荔颜听闻心下大致有所猜测。 看来陆行远还是没能抵住诱惑。 沈荔颜摇了摇头,这样的人活该给他个教训。 “母亲还不知道此事吧?” “老夫人还不知晓,传话的人还在府外候着。” 沈荔颜思索片刻后道:“找个办事机灵地将人带去母亲院里。” 她一个养病之人,充耳不闻便是。 就在陆老夫人沉不住气的时候,崔姑步履匆匆地快步赶来。 “不好了不好了!大理寺的狱卒传信说大爷人被关起来了!” 陆老夫人闻言一惊,起身的时候没注意带碎了茶盏。 “什么?” 陆老夫人瞬间慌了神。 狱卒被带进寿康院转述了一遍陆行远的遭遇,陆老夫人听完差点双眼一黑就此昏倒。 在崔姑的搀扶下老夫人果断封了银子打点狱卒只为让陆行远在里面能好受些。 老夫人虽然昏了头,但也知道为难一个狱卒无济于事,只盼着能尽快了结此事。 “我就说远儿一定是出事了,否则我不会心慌的如此厉害。” 陆老夫人一时间犹如无头苍蝇般不知该怎么办。 “远钊在府里吗?快把他喊过来!” “不,我亲自去他院里。” 陆老夫人是真心疼爱陆行远这个儿子,生怕人晚一刻人在牢里受罪。 陆老夫人还没能走出寿康院,宋暮云倒是哭啼啼地闯了进来。 “老夫人您可要救救世子爷啊。” 在这偌大的府邸里宋暮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陆行远,这个男人可以移情别恋,但是绝对不能没了啊。 “行了,遇到事情不知道想办法,你对我这个老婆子又哭又闹的有什么用?” 陆老夫人本就心烦无比,宋暮云此举俨然是在火上浇油。 “老夫人,二爷还在当值并未回府。” 听到陆行钊不在,陆老夫人的心凉了又凉。 这时,宋暮云提议道。 两人套了马车一路火急火燎地向大理寺赶去。 难得能与陆老夫人共乘,宋暮云抓住时机在老夫人面前刷存在感。 “您别慌,那狱卒既然愿意来我陆府报信,就说明世子爷的事情方便操作,只不过需要我们侯府的人出面打点而已。” “等您过去了,证明了世子爷的身份,人自然就给放了。” 宋暮云专挑好话讲,一番操作下来倒是让陆老夫人的脸色略微有所好转。 “但愿如你所说。” 陆老夫人只恨马车不能快些,再快些,从前也不觉得京城的路有这么长。 “您二位请回吧,任凭谁来我都不能放您进去,否则啊我这丢了官职事小,往大了去我得掉脑袋啊。” 宋暮云还打算继续撒泼打滚与人周旋,陆老夫人当即怒喝制止。 “回府。” 两个字陆老夫人说得咬牙切齿,可她一介又能怎么办? 宋暮云可以不顾脸面,可她得顾忌侯府的体面。 “只要能救远郎出来我宁可自己被关进去,老夫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守着你那虚无缥缈的体面,远郎要是出不来,我和我肚子的孩子绝不苟活!” 宋暮云端的是声声泣泪,字字决绝。 陆老夫人本想指责两句,抬眼看到宋暮云那着急不似作假的模样又将喉咙里的话给强行咽了回去。 到底是依靠她家远儿生活的女子,还怀着身孕,肯陪她这个老婆子闯一遭可见其真心。 陆老夫人连带着对宋暮云的态度都不自觉地软和了些许。 如果远儿可以被释放,遂了他的愿纳了这个外室又如何。 “行钊毕竟有官职在身,有他从中斡旋要比我们两个女人在大理寺门口哭闹上吊强得多。” 陆老夫人不急吗?她急啊,可是现在急也没用。 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宋暮云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乖乖闭嘴。 宋暮云心底不由暗暗感叹,幸亏自己前些日子变卖了些银钱傍身,不然才是真正的亏大了。 陆行钊前脚刚踏进府门,后脚就被蹲守的崔姑请去了寿康院。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陆行远的行径越发加深了陆行钊两府分割的决心。 不单为他的私心,更为了陆府的今后。 陆行远不是总担心他抢那劳什子世子之位吗? 这下就让他永无后顾之忧。 至于母亲…… 陆老夫人对陆行远的偏心陆行钊不是不知道,陆行钊也是人,对于这些年来的不公平虽然不曾言说,但到底心里并不舒服。 分的是府,该进行的赡养陆行钊不会推辞。 “行钊啊,你大哥他被关进大理寺了,你官位大,你帮帮你大哥好不好?” 陆老夫人颤颤巍巍地抓住陆行钊的手。 “算娘亲求你了,你大哥他自小不顺,虽然偶尔不太靠谱,但是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啊,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违法的事情的。” 陆行钊冷眼看着母亲求情。 陆老夫人哪里是不清楚陆行远的荒唐,可是即便如此,她依旧愿意不顾所有的保全陆行远。 同样都是孩子,陆老夫人的区别对待如何不让人寒心。 “母亲是让我徇私枉法吗?” 陆行钊的不为所动让陆老夫人连连后退。 “陆行钊,远儿他可是你大哥!你跟我说徇私枉法?” “那好,你倒是跟我说清楚你大哥他究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严重到你这个首辅不惜大义灭亲。” 陆行钊长呼了口气:“买官卖官,藐视皇权,母亲认为是小打小闹?” 第三十五章 她就是太心急了 陆老夫人并非市井妇人,讲道理还是能听进去的。 饶是如此,陆老夫人第一反应仍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远儿他怎么会掺和进去买官的勾当。” 陆行钊冷静地回答:“难道母亲认为我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陆老夫人顿时噎住。 陆老夫人其实心底里明白陆行钊不是说谎的孩子,她就是太心急了。 “行钊娘不是那个意思,娘是希望你将事情调查清楚还你大哥他一个清白。” 事已至此,陆老夫人依旧不愿意相信真相。 “行钊,你可不能因为女人对你大哥心生怨怼,你不能针对他啊。” 陆行钊忍不住笑出了声。 “人赃并获,在母亲眼里大理寺成吃白饭的了?别说大理寺了,此事已然上达天听,陛下明发谕旨要彻查到底。” “母亲若还觉得大哥有冤不妨进宫去面见圣上,儿子可没有权力替圣上裁决。” 陆行钊心累地揉了揉眉心,母亲从未为他如此拼命过。 如今为了陆行远她真是什么话都敢讲,什么矛盾都能编排出来。 这还是在自家府里,放眼望去,这些话但凡在外面说出来,管你什么侯府陆府都得被下狱抄家。 “陆行钊!你究竟有没有心?” 陆老夫人做着最后的坚持,试图故技重施用亲情绑架陆行钊。 “同样的话母亲在让我兼祧两房时已经说过。” “需要我替母亲回忆吗?那时候,母亲也说过是最后一次。” 这最后一次的时候可真多啊。 每次都是为了陆行远。 “我……我这不都是为了侯府吗。” 老夫人深知陆行钊是最后的希望,所以她不愿意放弃这个救命稻草。 “钊儿,母亲给你跪下了好不好?” 陆行钊先行下跪不给陆老夫人强行绑架的机会。 “母亲既然非得逼我,儿子只好向圣上辞官。”陆行钊放狠话道。 陆老夫人颤抖地指着陆行钊:“你个逆子!你是要气死我吗!” 陆行钊早已经黑了脸,周遭戾气疯长。 “儿子不敢。” 陆行钊提笔书写,很快辞呈就拟好了。 陆老夫人抢过纸张愤愤不平地撕了个粉碎。 “你给我滚回你的院里去,我不想看见你!” “儿子告退。” 陆行钊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开。 “崔姑,这就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啊!” 面对老夫人的抱怨,崔姑缄口不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事老夫人并不占理。 老夫人今晚的举动怕是已经彻底寒了二爷的心啊。 陆行钊原定计划是回自己的院子,没想到一路随心而走竟然来到了朝阳院外。 “二爷来啦。” 冬云一句话令陆行钊无法装作路过,只好听从本心走了进去。 “从老夫人那回来?” 沈荔颜看似反问,实则肯定。 很多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是,刚从寿康院出来。” 陆行钊满脸倦色,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好,你我无法决定他人的观念,只求问心无愧。” 沈荔颜不会去过多掺和母子两之间的事情。 陆行钊是个有主见的人,哪怕不用沈荔颜提醒,他都会做出对的选择。 对于陆行钊而言,沈荔颜总有种神奇的魔力,只要靠近她他便能得到心安。 次日大理寺升堂审案,陆行钊因着要避嫌故而隔着屏风在后堂旁听。 “大人!冤枉啊!” 陆行远哭天喊地的叫冤,言行粗鄙哪有半分世子的气度。 廉大人,圣上钦定的大理寺主审此案的官员。 瞧见陆行钊的怂样,廉大人不免拿同为陆家人的陆行钊做对比。 不比不知道,对比吓一跳。 只能说明应了老祖宗传下来的那句话,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惊堂木拍下,宣告公堂肃静。 陆行远见状立马老实跪好,只是那眼里的不满晃得人不是很舒服。 “陆行远你实在是胆大包天!” “你知道我是陆行远还抓我!我可是安侯府世子,你不能随意往我头上泼脏水!” 陆行远不知者无畏,反驳起旁人来倒也理直气壮无所顾忌。 “放肆,竟敢咆哮公堂!” 陆行远没讨到好处反倒被打了,这下子半点儿嚣张气焰也没有了。 这板子落到身上别看轻飘飘的,是嘴硬也治好了,规矩也都有了。 “你……嘶……啊……” 陆行远怨恨地用眼睛死死盯着廉大人,内心发誓一定会报仇雪恨。 “就算是大理寺也不能随便判冤案啊,你说我有罪,好,那我问你,我犯了什么罪?” 陆行远不想再被打了,他笃定自己没错,故而有当堂质问的勇气。 这是在大理寺,不是在他陆家,廉大人秉公处理从不会惯着谁。 “买官卖官非法交易被当场抓住还死不悔改,陆行远,本官劝你早日招供不要心存侥幸。” 廉大人没空和陆行远瞎掰扯。 ‘买官卖官’这四个字一出来陆行远顿时就被吓得瘫软在地。 那嘴里更是嘟囔个不停。 “怎么会……不会的……不可能……” 学子们的揶揄打趣仿佛历历在目,李常莫名其妙的消失,平日里细节里的各种疑惑……现在全都像拨开雨雾般通通浮现出来。 如何行事可以如此获得暴利? 沈荔颜的提醒当下如回旋镖般扎进陆行远的心里。 他怎么就能被冲昏了头了。 陆行钊很是清楚陆行远的性格,别看这会儿嘴硬,实际上人早都被吓得三魂没了。 廉大人得到陆行钊派人送来的传信,问不出来就上刑。 “你!!你就是这么审案的啊,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可以动用私刑啊!!” 陆行远害怕的接连后退,可惜,这是在堂上,再没有谁能给他兜底了。 想到刚才的板子,陆行钊直接大喊大叫。 “我招我招!大人您问什么我都招!只要别打我……” 陆行远缴械投降的速度可谓是快得惊人。 “早这样不就好了。” 廉大人挥手驱散了围着陆行远的衙役。 原本被架着的陆行远,被不客气地摔在地面。 第三十六章 不念亲情,只尊法理 然而,此刻的陆行远根本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一味地赔小心,大人问什么他答什么。 “大人明鉴啊,我完全不清楚什么卖官卖官,我都是被人给骗的,他只跟我说了这生意赚钱,我只需要帮他联系学子牵桥搭线促成合作我就可以拿提成。” “大人你是知道的啊,我堂堂世子爷干嘛好好的要给自己惹麻烦啊,我纯属被骗了啊。” 陆行远三句两句的喋喋不休只为了将自己给摘干净,塑造出他人傻好骗的形象。 廉大人久居官场断案无数,陆行远所言可信度很高。 “如你所说,和你联络的那人姓甚名谁,居住何处? 廉大人抓住突破口进行引导。 “口说无凭,单凭你所言不能完全开脱你的罪责,除非你嘴里的李常和你当堂对峙,到时候自然可以真相大白。” 于是陆行远又被关回了牢里。 不过比起之前漫无目的地等待,此时的陆行远好歹多了些指望。 主要等李常落网,他就可以成功洗脱嫌疑,不用再待在这暗无天日吃不好睡不好的牢里了。 “狱头大哥,大人还没有抓住李常吗?” 陆行远几乎每日一问,烦得狱卒们都要耳朵起茧子了。 “捉人的事情不归我们管,再问我都是一个回答——不知道。” “好吧。” 陆行远叹了口气拿起石子刨开块干净的空地在上面比划他已经待了多久。 这天,陆行远照旧缩在牢里打盹,狱卒冲他喊道:“里面那位不知道哪儿世子爷唉,醒醒,升堂了啊。” “!” 陆行远登时垂死病中惊坐起。 再见到曾经奉为知己相待的李兄,陆行远恨不能冲过去撕碎李常的脸。 “好你个李常,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欺骗我!拿我给你顶罪!” 陆行远情绪激动地冲过去和李常扭打在一起,这场面,跟菜市场流氓互殴堪称一比一复刻。 “住手!你住手!陆行远你疯了吗?” “大人,这可是在公堂上,陆行远无故殴打小民,该当何罪!” 相比于陆行远的发疯式交流,李常明显要条理清晰很多。 “我呸,你买官卖官诓骗我合伙做生意,你还告状你才是恬不知耻!” 世家公子,公堂咆哮,属实算不得好看。 陆行远当下可没空顾全什么里子面子,他的当务之急是快速洗脱罪名离开大理寺。 “世子爷你怎么能够信口雌黄平白无故就颠倒黑白啊,明明就是你找上的我,为了给自己脱罪您是什么话都乱说啊。” 任凭陆行远如何指认,李常一口咬定自己不是主使,所有的事情都是听从陆行远的安排在做。 “大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哪里来的人脉可以操纵起买官卖官这样的大案。” “当初世子爷找上我的时候我没有一口答应,可是后来世子爷拿小人的家人作威胁,小人也是逼不得已走上的这条路啊。” 李常逻辑清晰地在质问中占据上风。 “大人明鉴呐,不能因为陆行远是世子爷您就公然包庇他啊,难道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吗?” 以陆行远的脑子不可能说得过李常,更何况对方本来就是拿他当替罪羊的,证据什么的更是直指陆行远。 “不是我啊,我疯了吗非要从这里面捞钱,我侯府世子要什么没有!” 陆行远急得百口莫辩。 陆行钊在堂后将两人的对峙尽数收入眼底,心底不由对陆行远的评分一降再降。 这样的人身处陷阱都无法自救,难道还指望他匡扶侯府吗? “大人!外面有人前来投案说是可以证明谁是买官案的主谋。” 伴随着狱卒的通报,大家的目光纷纷被外面的神秘人所吸引,陆行远更是恨不得跑出去一看究竟。 “带上来。” 人被带上来以后陆行远第一个跳出来打量。 对比之下,旁边的李常明显神情开始变得不自然。 “李常啊李常,看见我还活着你是不是感到很惊讶?” 来作证的正是之前被李常安排在陆家别院的土匪头子。 “我不认识你,世子爷手眼通天料事如神,提前收买一两个证人给自己脱罪算得上什么。” 李常拿出有陆行远签字画押的买卖凭证。 “大人请看,我这里有物证可以证明小人所说绝非虚言。” 陆行远探头去看李常所谓的证据:“这绝对是你冒充我签得字画得押!” 李常反问:“世子爷难道连自己的字迹都认不出了?” 陆行远歪头去仔细辨认。 突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是我们生意分成的合同!” 陆行远记得他只签过这么一份字。 “白纸黑字,陆世子总不能签署前都不看一眼内容吧?” 陆行远语噎,出于信任他之前签字的时候确实完全没有看合同内容。 谁能想到李常那么早就准备好坑等着他往里面跳了啊。 陆行远沉默了,土匪头子冷笑着开口了。 “说起物证,我这里也有一份,请大人过目。” 李常看到土匪头子拿出来的东西直接脸色大变。 “我要向大人举报!此人假造户籍,雇凶杀人,卖官卖官贪赃枉法!” 往上呈上的赫然是李常造假的户籍官籍。 这才是实打实可以证明清白的物证。 陆行远在旁边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证据确凿,李常数罪并罚,土匪同样被收押。 至于对陆行远处罚,他虽然没有主动参与,但是到底也参与其中进行了牵线搭桥的勾当,并且通过此事谋取了利益。 故而,被判上缴赃银,兼罚八十大板。 陆行远有苦不敢言,就在他不想认命挨罚的时候,突然余光瞥见了屏风后面的陆行钊。 “二弟,是你吗!” 急于攀关系的陆行远哪里还记得他和陆行钊的关系早已经岌岌可危。 “公堂之上,不念亲情,只尊法理。” “廉大人秉公处罚就好,切莫因一句废话就徇私枉法。” 陆行钊的绝情程度,让陆行远心寒不已。 “陆行钊,我们可是亲兄弟,你放任别人打我,传出去,打的可是咱们陆府的脸面!” 第三十七章 拿他陆行钊没有办法 陆行远深知,八十大板打完不死都得半残,可不就相当于要他半条命吗? 陆行钊充耳不闻,只是吩咐衙役照旧行刑。 同时快步离开了公堂这个是非之地。 有一说一,其实陆行远应该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陆行钊。 如果不是陆行钊策反了土匪头子和提供出关键证据,就陆行远那脑子,早被李常的伪证给当替罪羊捶死了。 陆行远对这些一无所知,他知道的就是陆行钊对他见死不救。 更过分的是,连动用关系减免刑罚都不肯去做。 陆行远硬生生咬牙受了八十杖,将所有的怨恨通通记在了陆行钊头上。 另一边。 有人回府通传,陆行远傍晚之前会被无罪释放,所以陆老夫人和宋暮云早早就守在了大门口。 “一定还是我打点的不到位,天眼看着就要黑了,怎么还不见远儿的身影。” 陆老夫人等得心急如焚,吩咐管家套好马车打算直接去大理寺接人。 陆府的马车还没来得及套好,倒是先来了辆马车目标明确地驶来。 “远儿,是你吗远儿?” 陆老夫人冲到路中间拦下马车,陆行远半死不活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娘,你差点就见不到孩儿我了!” 陆行远哭着喊着露出带血的衣裳。 陆老夫人看见儿子身上的伤,差点没能站稳,多亏了崔姑眼疾手快地扶了老夫人一把。 宋暮云则是哭哭啼啼地越过人群,牵起陆行远的手倾诉衷肠。 “行了,哭什么哭,跟号丧似的!” 陆老夫人被宋暮云的扭捏作派搅得烦躁不已。 “来人,还不赶紧动手把世子爷给抬回去。” 陆老夫人忍着情绪控制局面,回去后瞧着沈荔颜气定神闲地正在喝茶,心里更是涌起团无名之火。 “你!” “母亲回来了,这有刚沏好的热茶,母亲喝口压压惊。” “大爷是有福气的人,想来定能逢凶化吉,母亲可万万不能因此乱了方寸。” 陆老夫人那原本即将输出的没良心的责骂,瞬间被沈荔颜的识大体行为,给冲散了个干净。 “远儿已经回来了,不过受了大刑需要将养,得空了你也去看看他,毕竟远儿还是你的夫君。” 陆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背后,夹杂着不希望自己儿子成天被外室拿捏难成气候。 尤其是此次的牢狱之灾。 老夫人严重怀疑,陆行远是受了他那个外室的挑拨才误入的歧途。 “荔颜啊,是母亲不好,母亲当初该听你的劝告的。” 沈荔颜哪怕再不待见陆行远,也得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去陆行远的院子里晃一圈。 “远郎,你可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二爷这不就是摆明了要你的命吗?什么廷杖打不打还不都他一句话的事儿。” 宋暮云扑倒在床边,一边观察陆行远的脸色,一边愤愤地打抱不平。 “陆行钊想要我的命,是演都不演了!他就是巴不得我死在大理寺,他好顺理成章抢走世子之位。” 陆行远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身后是成片的血肉模糊。 “二爷心真狠,难怪能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 宋暮云的话无一不再影射陆行钊的冷酷无情,同时也是在公然挑拨两兄弟的关系。 “就他那臭脾气。要说没走什么后台。我才不信他能位至首辅。” “云娘愿意为远郎分忧,远郎的敌人就是云娘的敌人。” 宋暮云只挑陆行远喜欢的话说。 男人么,对顺着自己的女人难免好感度直线飙升。 “云娘啊云娘,有你在我身边是我陆行远的福气。” 患难见真情,陆行远自始至终都是真的相信宋暮云对他的真心。 沉浸在温柔乡内的陆行远,全然未曾发觉宋暮云私藏起来的小心思。 就陆行远现如今的模样,要不是人还占着世子爷的名头,宋暮云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陆老夫人刚过来,就又被陆行远故意露出的伤口给吓到了。 “我的儿啊,你这伤让大夫瞧过了没有?该不会是找的哪里的庸医吧,娘怎么看着比初见时更加严重了呢。” 陆老夫人的关心则乱,给了陆行远有机可乘。 陆行远的所有行为都是故意的,故意将鲜血淋漓摆到老夫人眼前,营造他处于弱势的地位。 这人又哪里是没心机? 他只不过是不把心机用在正途上罢了。 “老夫人可说呢,要不是某人心狠,夫君何故要遭此大难啊。” 宋暮云先进行了铺垫,随后给陆行远递眼色,示意后者可以开始卖惨了。 “母亲总说,让我们兄弟俩平日里互相扶持,母亲的话我是听进去了,可是行钊根本就没有当回事。” 陆行远搬出苦肉计来对付陆行钊。 陆老夫人原本就因为求陆行钊放人不成的事,对其心有隔阂。 现在又听说远儿是因为陆行钊,才不得以受了刑罚,心里难免怨气控制不住的上头。 “我的远儿受苦了,是娘亲没用。” 陆行远话里话外的暗示陆老夫人全都明白,但陆老夫人却无可奈何。 行钊从小就跟陆老夫人没有那么亲。 不然怎么可能老夫人都低三下气地求,陆行钊依旧没有反应。 “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都拿他陆行钊没有办法?” 陆行远激动地爬起来质问。 “难道我就要被白打了吗!” 从事发到现在,从牢狱到公堂再到重回家里,陆行远是半点没有反思过自己的问题。 只是一味地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眼睁睁看着陆老夫人全程只动了嘴皮子,陆行远偷偷给宋云娘打暗示。 宋暮云接收到后,瞬间演技大爆发,手帕一甩就是哭戏。 “老夫人,您可不能偏心啊,您仔细瞧瞧夫君的伤,这要是养不好,夫君后半生可怎么过啊。” 宋暮云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倘若夫君有个好歹,明儿和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要怎么办啊!” …… 沈荔颜人还没去,就听心腹传来那边院里发生的好大一场戏。 “宋暮云小产了?”沈荔颜疑惑地问。 第三十八章 人也出了,力也出了,还要如何 按理来说是不应该的,宋暮云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多宝贝沈荔颜不是不知道。 陆行远都被放回来了,府里也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好好的孩子为什么会突然没了? “奴婢听说,是因为那位自己情绪波动太大……” 陆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晚年会遭逢此等大劫。 “老夫人,您别慌。” 崔姑站在老夫人身后轻轻抚摸着老夫人的后背进行着顺气。 出事的时候崔姑不在房内,房间里满打满就陆老夫人、陆行远和宋暮云三个人。 陆老夫人人已经傻了。 “我没动她,她自己没站稳,哗哗地流血。” 陆老夫人语无伦次的形容,实在被最近发生的事情搅扰的心神俱疲。 就连崔姑都发现了,自从世子爷回来以后,老夫人的安稳日子算是被彻底打破了,隔三岔五就总得给人收拾烂摊子。 有些话崔姑早就想说了,奈何老夫人对她的大儿子那是实打实的宠爱。 崔姑总不能仅凭主观判断,就去影响人家母子感情。 “大夫,不论如何您都要保全她肚子里的孩子,这孩子可是我们侯府千盼万盼的子嗣啊。” 说到底,陆老夫人在乎孙子比在乎一个外室重要得多。 请了大夫又招呼稳婆,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以宋暮云如今的出血情况,孩子恐怕是…… “稳婆呢!躲到哪里偷懒去了!” 宋暮云的凄惨叫声,夹杂着院里上上下下的着急忙慌,堪称鸡飞狗跳。 沈荔颜人没到,却也打发了得力帮手过来,省得被秋后问责。 “夫人,您就是太好心了。”冬云没忍住在自己主子面前抱怨道。 易地而处,对面就绝对不会如此好心。 沈荔颜也想只看戏不作为,可谁让他们现在还住在一块呢。 “快了,冬云,撑过这段时间的场面,大家好相安无事地好聚好散。” 沈荔颜一盏茶都没有喝完,老夫人那边就派了人过来。 “夫人,老夫人有请。” 沈荔颜挑眉问询:“什么事?” 她是人也出了,力也出了,还要如何? “老夫人说世子身边离不开人照顾,宋、宋姑娘那边还得麻烦夫人出面……” 丫鬟越往后说越心虚,说到最后人都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瞧啊,连个下人都能感觉到这样安排的不妥。 那么下达命令的那个人会不清楚? 深宅后院,有哪家正妻会去亲自伺候一个尚且无名无分的外室? 真是搞笑。 “她凭什么?”冬云跳出来,“她是什么东西,要我们夫人亲自伺候!” “冬云。”沈荔颜喊住冬云,“跟她为难做什么。” “让我去也不是不可以。”沈荔颜淡淡看着跪着的下人,“就是不知,要是照顾出个好歹来,别怪在我的头上。” “这……” 她不过是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左右姐姐们都不敢来,才把她推了出来。 “我们夫人的话你听到了。”冬云冷哼了一声,“你回去复命吧,一会儿我们夫人就来。” “是。” 得了回复的丫鬟,头也不回地疾步出去了。 “夫人。”看着老夫人的丫鬟落荒而逃,冬云打抱不平,“那云娘活该痛死也行,只是委屈了夫人了。” “只要我一日是这侯府夫人,该有的情面,表面上是要过去的。” 云娘突然小产,说是情绪所致。 但具体原因,谁也说不清楚。 沈荔颜面色冷冷。 陆行远、宋暮云这对狗男女,尽不干人事。 带着冬云来到了清竹院,还未踏入其中,就听得一声声惨叫。 院落里忙碌极了。 丫鬟们端着热汤进进出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里面什么情况?” 并未踏足其中,沈荔颜站在院外,瞥了一眼那忙碌的情景。 “回夫人,云姨娘破水,这会儿早产呢。” 已经进去打探消息出来的丫鬟雪儿应,“孩子的月份不足,这孩子出来的有些难。” 女人生孩子,一脚就踏入了鬼门关。 现场很紧张,就在这时,稳婆突然出来了。 她脸上很是慌张,一看到夫人,连忙扑通一声跪下。 “夫人,云姨娘突然早产,孩子胎位有些不正,这一时半会顺不下来,时间久了,怕是大人小孩都不保。” 所以面临的是保大保小的问题? 沈荔颜听着里头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这生死关头,宋暮云是否知道,她的一句话就能够决定她的生死? “夫人,是保大还是保小!” 稳婆声音很大,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里头的宋暮云,一样也听到了。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不行,不能死! 不论是她,还是孩子! “回来,回来,我要生,我要自己生出来!” 她如果活不下来,她这些年遭受的一切,就白受了! 宋暮云的声音凄厉极了,像是有人掐着她的脖子索命一样。 “夫人……”冬云听得有些瘆人。 “你也听到了,她想活着,她的生死我决定不了。” 沈荔颜冷冷一笑,看了稳婆一眼,“你还耽搁什么呢。” 稳婆被夫人的气势给震慑到,瑟缩了一下脖子,赶紧进去。 稳婆看着血涔涔的云娘,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你要想活命,还有一法子,只不过老婆子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活着,我要我的孩子也活着,就算是要我半条命,那也是值得!” “那我便得罪姨娘了。” 稳婆说完,便拿起剪刀从床单下而去,对着宋暮云的下身便活动起来。 屋子里的对话全都传入沈荔颜耳里,随之而起的惨叫声更是此起彼伏。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在深夜里,多少添了几分凄厉。 “夫人,我们走吧,这里不是吉祥之地。” 他们夫人已经看过宋暮云了,也是给足老夫人的面子。 闻着这浓烈的血腥味,冬云只觉得作呕。 沈荔颜点点头,准备抬头出去。 却见老夫人在崔姑的搀扶下,踏着夜色急匆匆地赶来清竹院。 第三十九章 一条命没了 “荔颜!”老夫人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外头的她,见她都没进去,不由得责怪,“云娘在里面生产,你怎么的不进去?” “老夫人放心,人还活着。”沈荔颜淡淡地看向她。 “你!”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管怎么说,她这里头生的,也是远儿的孩子,你这做嫡母的,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瞧瞧! 沈荔颜抬眸看向老夫人,眼底嘲弄毫不掩饰。 这让老夫人接下来的的话顿住了,有些不自在地甩甩手。 “算了,夜深了,你那两孩子该想着你了,回去吧,这里有我在。” 她让大儿媳来守着云娘,也是想下马威,给立立规矩。 却不承想,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娘你仔细着点身体,儿媳告退。” 沈荔颜微微福身,只不过才走了百米不远,就听见青竹院传来欢喜的声音。 “生了生了,是个小小少爷!” “真是天佑我陆家,让我陆家大房又得了儿子。” 老夫人看着稳婆抱出来的孩子,早产儿瘦瘦弱弱的,看起来颇为虚弱,“快快吩咐下去,多请几个奶娘来,这孩子可得仔细养着点。” 产房内,听的是个儿子,宋暮云松了最后一口气儿,直接昏了过去。 “啊,云姨娘昏迷了!” 最后又是一团糟,但结局终究是好的。 沈荔颜回了朝阳院,两个小家伙已经在丫鬟的哄睡下睡着了。 “夫人。” “嘘,你下去吧。” “是。” 沈荔颜看着床上的两个小家伙,心里宽慰极了。 “你们是娘亲这辈子最宝贵的宝贝,娘亲一定会带你们离开陆家。” 离开这个腐朽不堪一击的陆家,去过她的逍遥快乐日子。 只是沈荔颜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说的这段话全部被陆行钊听到了。 “娘亲,会做到的。” 陆行钊隐了身子,悄悄退了出去。 沈荔颜想离开陆家。 不单单是想离开陆家大房。 连他这个二叔……或者是孩子他爹,也不要了。 陆行钊只觉得心里沉闷,总想做些什么发泄一番。 “二爷。” 陈二小心打量着二爷的神态,多少有点理解二爷的心情。 “夫人肯定是说笑呢,当不得真。” 陆行钊的目光瞬间落在了陈二的脸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舌头不想要了,就自己拔了去!” 陈二顿时起了一身冷汗,知道自己僭越了,“二爷恕罪,小的再也不敢乱说了!” “下去吧。” 陈二当即遁了,要多快有多快。 不知不觉间,陆行钊又走到了朝阳苑,只不过里头已经熄灯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沈荔颜的那间房,陆行钊只觉得心里微微泛苦。 他们二人,如何能够青天白日之下正大光明地做两个孩子的父亲母亲呢? 还有他那愚蠢的大哥,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 宽大的袖子下,是渐渐捏紧的拳头,或许他不该回来。 或者是……不该活着回来。 黑夜之下,半张脸隐藏着,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他的神色,只是浑身透着一股渗人的气势。 翌日。 经过棍棒伺候,陆行远整整昏迷了一天。 疼痛让他睡也睡不安稳,一整宿的迷迷糊糊的,分不清白天黑夜。 再次被疼醒,陆行远气得骂骂咧咧的,喘着气将屋子里头伺候的丫鬟小厮给骂的狗血淋头。 动作大了些,又牵扯了屁股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哪有半点侯府世子爷的气魄? “世子爷,身体紧着点。”实在是看不下去的崔姑,替陆行远拿了个枕头垫高了肚子。 “气大伤身,伤了自己还会伤了老夫人的心。” “她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儿子!” 不提老夫人还好,提起老夫人,陆行远委屈满满,“她心里,只有陆行钊一个!” 崔姑一听这话,只觉得这小子当真是愚蠢至极。 可世子爷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并不想他自作孽不可活,便提点道: “世子爷,看在老奴一把年纪的份上,你就听我说上一句。” 崔姑表现得不卑不亢,替陆行远调整好舒适的位置,并让一众下人退了下去。 “安侯府自太祖起向来是立嫡立长,这一点,谁也不会变更,老夫人自是省得这规矩。” 陆行远一听这话,冷哼一声,“是吗?可我娘也不见得跟着我回了安侯府!” “你如今已不是黄口小儿,做事想事就不能带带脑子?” 崔姑见他听不得话,恨不得动手敲他脑袋了,说话也不再客气! “你离京数年,不好好探清京城门路,就被人三言两语诓去卖官鬻爵,不论是有心无心,天子脚下顶风作案,一旦这罪名成立,你不死也是流放起步!” 崔姑一个妇道人家,尚且看得清这其中缘由,可见这世子爷愚蠢至极。 “若不是二爷打点一二,掣肘了土匪替你做证,你以为你仅仅只是八十大板就能够解决得了事情?” 崔姑一番话,直白了当。 让趴着的陆行远如遭雷击,都忘了哎哟惨叫出声了。 被老夫人身边的崔姑如此训斥,陆行远只觉得火辣辣的。 他傻是不错,但也没有傻到连白话也听不懂了。 “世子爷,老侯爷及老夫人从来都没有想过换掉你的世子之位,若不然,自你带着明少爷离去后,他们又何必为了撑起大房,替夫人过继了两个孩子?那也是替你守着基业!” …… 崔姑的一番话,说得是恳切真诚,陆行远也能够从中听出一二分厉害来。 现在回想,果真如此! 若不是二弟从中帮忙,他或许真的会轻则流放重则一条命没了。 想到这里,陆行远只觉得一阵寒意自背脊升起。 或许是过于忧思,情绪过于澎湃,陆行远一时又昏睡了过去。 另一边。 清竹院,云姨娘生了小儿子。 老侯爷及老夫人很是高兴,大手一挥,给宋暮云送去了不少奇珍异宝。 宋暮云为了生她的小儿子,身体受了很大的罪,气色惨白惨白的,孱弱的模样让人心疼。 若不是有府医调理,日日好药供给着,她这身体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来。 即便是足不出户,陆府上下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沈荔颜的眼睛。 第四十章 有事瞒着她 早春的阳光柔柔的,落在身上很舒适,带着点新春的气息。 沈荔颜躺在院落里的秋千上,闭目养神,甚是惬意。 “夫人,最近老侯爷以及老夫人太偏心了点,做得属实有些过分了。” 冬云轻轻推着夫人的秋千,慢悠悠地晃动,催得沈荔颜快要睡着了。 “冬云。”沈荔颜舒服地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对她说道,“最近,陆行远,有些安静过头了。” “嗯,这倒是!” 头两天,大少爷陆行远可是折腾不少人,自昨儿起突然安静了下来,让吃饭就吃饭,让挪动身体就挪动身体。 唯一高兴出格的事,那就是得知宋暮云给他生了个小儿子,就折腾得起来去看了一眼母子。 “不管他。”沈荔颜坐了起来,“枝枝跟思贤近两天天天闹着要出去玩,今儿我打算带他们出去逛逛。” “夫人这样不好吧?” 冬云一听,脸色顿时白了几分,“二爷说了,最近京都不太平,上次的事还没抓到凶手,断不可就这样离开。” 沈荔颜闷坏了,想出去也不能,“好吧,不去就不去,你别吓得脸儿都白了。” “娘亲娘亲,你又歪着了,都不陪我玩。” 枝枝活泼好动,一溜烟儿地从院外扑进来,跟个蝴蝶一样,蹁跹起舞。 “你自己找二叔去玩儿的,不要娘亲,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沈荔颜点了点枝枝的鼻子,“真是,这狡猾的性格,不知道是随了谁。” 后面跟着来的一大一小,看着娘儿两个互动,都不觉得驻足观看。 “哎呀不管不管。”枝枝赖在娘亲的怀里撒娇,“反正就是娘亲不愿意陪我玩。” 小丫头片子倒打一耙,生生将沈荔颜给逗笑了。 下手轻轻揪了揪小丫头的耳朵,沈荔颜将人给抱了起来,“好好好,娘亲这就跟你玩。” 外头的一大一小这才走近了,思贤小大人一般跟沈荔颜道安。 一板一眼严肃极了,简直就是他身旁男人的小号。 看着父子俩站在一块,沈荔颜朝着儿子招招手。 “思贤,快来给娘亲做做主,是不是枝枝再无中生有?” “回娘亲,妹妹在二叔那里玩得也很开心,似乎并没有想起娘亲一个人在朝阳苑呢。” 思贤一板一眼,语速缓慢,一字一句地拆了亲妹妹的台。 “哎呀,哥哥,你真是笨笨的!” 干嘛要戳穿她! 枝枝鼓起嘴巴,气鼓鼓的。 逗的沈荔颜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脸蛋儿,“哎呀哎呀,小青蛙,呱呱叫咯。” 母子女三人笑做一团,三人都开始学着做青蛙呱呱叫了。 看着只有在孩子的面前才能展颜欢笑的沈荔颜,陆行钊脑海里又回想起来那晚她对孩子说的话。 不由得周身低气压来,让一旁的沈荔颜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还来不及询问是不是朝堂或者商户出了问题,小丫头片子倒是抢了先。 “二叔。”枝枝从娘亲的怀里下来,“你是生气了吗?” 孩子是最敏感的,能够精准地捕捉到他人情绪。 “枝枝笑一笑,二叔没生气。” 陆行钊避开了沈荔颜投过来的视线,捏了捏扑上来抱腿的枝枝,“快,笑一个,笑完了,二叔就要去工作了。” “二叔真辛苦。”枝枝点点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二叔快去吧,晚上要一起用晚膳哦。” 陆行钊对沈荔颜行礼退下。 看着高大男人离去的背影,沈荔颜只觉得有些奇怪,这二叔,似乎有事瞒着她。 只不过,除了商铺的事,还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 “娘亲,要是二叔是爹爹就好了。” “嗯,我也觉得。” 思贤附和道。 枝枝、思贤看着离去的二叔,目光满是恋恋不舍。 “……” 两小孩的话,在沈荔颜的心里惊起一层又一层波澜来。 看着陆行钊的身影退去,沈荔颜神情复杂,再对上两孩童的目光,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小小脑袋。 “你们有爹爹。” “是陆行远爹爹吗?”枝枝颇为嫌弃地接着道。 “他是个坏爹爹,他要打我和哥哥,我才不要他做我们爹爹!” 冬云在一旁欲言又止。 可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她总觉得二爷看夫人的时候,眼底盛满了感情。 只是这二人根本不知这是什么感情吧。 但她说穿了又能如何,如今大爷归来,与夫人的夫妻名分实实在在。 二爷与夫人之间,隔的可是千山万水。 “冬云,冬云?” 一连呼唤了几声,结果看到这丫头走神,沈荔颜晃了晃手,“回神了,回神了。” “夫人。” 平日里,夫人待他们极好的,从不轻易地打骂他们,而且待遇颇为丰厚。 冬云觉得,她或许能够为夫人和二爷做点什么,至少得让他们明白彼此的心意。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喊你好几声了。”沈荔颜颇为无语看向她,“难不成是想二爷了?要不要给你牵条线?” “……夫人,你可别瞎说。”冬云被说得脸火烫烫的,“冬云可是要一辈子跟着夫人的,不嫁人!” 况且那可是二爷,给她八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寿康院老夫人传话来,说有事商量,中午的时候,一家子一起用个午膳。” 雪儿从外头走进来,站在冬云身边,跟沈荔颜传达寿康院来的话。 “既然是大家一起吃,那便去吧。” 这打的什么主意,沈荔颜也懒得去猜,左不过是那几人惹出来的。 陆行远这段时间的修养,好生吃着喝着,倒是好得挺快的。 这会儿居然也能够坐下来,就是垫了一层厚厚的一层毛毯。 “今儿个喊你们来,都是一家人,坐下来吃个饭,顺便聊点家常话。” 陆老夫人笑着对大家说道。 “颜儿啊。”陆老夫人替她加了一块红烧排骨,“这是娘亲自做的,你尝尝看,是不是还行。” 宋暮云这段时间也恢复得不错,这会儿也在陆行远旁边坐下了。 她看着老夫人替沈荔颜夹菜,心里酸溜溜的,说起话来也是夹枪带棒的。 “这可是娘亲手做的,姐姐可得好好享受着。” 第四十一章 这是一场鸿门宴 沈荔颜低头吃着饭,并不看他们几人的脸色。 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的陆行远将筷子放下,“沈荔颜,你别不知好歹!” 即便是听了崔姑的话已经听进去了七八分,可面对沈荔颜,他终究是难有好脸色。 沈荔颜微微皱眉,声音冷冷,慢慢放下了筷子。 “有什么事就说罢。” 陆老夫人也放下筷子,决定不拐弯抹角了。 “是这样,我们商议了下,这云娘,得抬做平妻。” 此话一出,四下皆静。 抬平做妻? 沈荔颜扫了眼在场的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陆老夫人身上。 “娘,您在说什么?荔颜刚刚走神,没听清。” 地坐在陆行远身边的宋暮云,顿时露出一副委屈模样来。 “姐姐没必要装作没听清,云娘没当成世子的平妻也不要紧的,只是可怜了云娘的小儿子,他……” 话毕,宋暮云小声啜泣,最后伤心地倒在了陆行远的怀里,好不让人心疼。 陆行远一把将人给揽进怀中,对沈荔颜横眉冷对。 他才好上了一点儿,即便是发怒也显得有气无力。 “沈荔颜,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这世子夫人的身份我能给你,就能给你收回来!” “夫君,您别这么说姐姐,姐姐也是苦衷的。” 同样虚弱的宋暮云,哭的更是梨花带雨,一抽一抽的,惹得陆行远好一阵安慰。 “放心,你给我生了两个儿子,这功劳谁也抢不去,娘都说了,今个,你必须是我的平妻,为了儿子,也必须是。” 陆老夫人也是心疼刚得的小孙子。 “荔颜,不论是安侯侯府或者陆首辅府,依旧是你掌管中馈,云娘刚生了小孙子,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该给云娘体面的身份。” 这是一场鸿门宴。 沈荔颜缓缓站起身来。 “今日哪里是跟我商量要事,倒不如直接通知的好。” “安侯府的世子爷纳妾娶平妻,这等事情,往小了说,是关起门来的,无需通知我,左不过世子爷眼里没有我这个嫡妻的存在。” “你知道最好!”陆行远冷哼一声。 “但是。”沈荔颜冷冷扫了眼陆行远,“往大了说,我若不同意,你们私下纳平妻,那就是欺君罔上!” “你敢!”陆行远当即拍桌站起,对沈荔颜怒喝出声,“沈荔颜,你真是该死!” 他这下子哪有半点病人该有的惨状,恨不得将她沈荔颜给碎尸万段。 “远哥,别气,为了云娘的事,气得伤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宋暮云见沈荔颜就是不肯松口,担心就此错过机会,在众人面前表现的识大局。 “松哥儿也可以跟明哥儿一样,寄养在姐姐名下,这样也是可以的,云娘为了孩子受点儿委屈也是可以的。” 听见心爱的女人一而再地为自己忍受着,陆行远突然发怒,抄起最近的一个盘子猛地朝着沈荔颜给砸了过去。 动作太快,沈荔颜反应过来再去躲避,还是被砸中了左手手臂。 当即被划伤了一道口子来! “夫人!”冬云扑上去挡,却没有挡住,赶紧扶着夫人离开桌前,“夫人,你出血了!” “远儿!” 陆老夫人也被吓了一跳,看着暴怒中的大儿子,只觉得无药可救! 如今是要沈荔颜同意平妻一事,紧要关头,惹怒她做甚? “是她自己蠢没有躲开!”陆行远还觉得自己丢偏了,应该直接砸在她头上来。 “还不快快扶着夫人下去找大夫?”陆老夫人真是恨铁不成钢瞪了一眼大儿子,“可别留下疤。” 沈荔颜推开过来要扶她的崔姑,平静的开口。 “娘,什么我都可以依着你,但我这诰命是皇上给的,只要我还是安侯侯府的世子夫人一日,谁也不准给他陆行远纳妾!” 平妻也是妾,称号好听而已! 言毕,甩袖离去! 人走后,砰的一声,陆行远将桌子给推翻了。 “她沈荔颜是个什么东西?竟敢管着我纳妾娶妻?” 陆老夫人看着撒泼一样的大儿子,简直跟市井无赖一样,心里又气又急。 方才沈荔颜的话,已经让她心虚,此刻,她也不好受得紧。 “娘,这些年,您有没有好好管教沈荔颜?她这般放肆,你这个当婆母的都不管?” 奈何不了沈荔颜,陆行远怪起陆老夫人来。 “你!” 陆老夫人气得捂住胸口,怒气上涌,突然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崔姑见状当即将陆老夫人接住,对着混账的世子数落道:“大少爷,你少说两句吧!” …… 沈荔颜伤了手臂,这件事很快就穿到了二爷耳里。 几乎是想没想的就来了朝阳苑,踏入院落一看,就将沈荔颜包裹着手臂,坐在秋千上闭目养神。 “二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夫人被大爷给砸伤了手臂,您可……” “冬云!”沈荔颜打断冬云的告状,睁开眼就见到一身朝服的小叔子。 可见他一回来就朝这里来了。 “退下吧。” 每次二爷来时候,有事说事时,都会屏退一众下人。 陆行钊的视线落在那缠着白色纱布的手臂,只恨当时不在场。 “又是大哥。” “二叔都知道了,就不要再提那个蠢货了。” 她本就没有多在意。 “二叔今日回来得晚了些。” 所以那些人才敢在他不在的时候,这般欺负她。 “皇上召见,耽搁了些时间。”陆行钊见沈荔颜反应淡淡的,心中也安心了下来,至少大哥他们没能够坏她的心情。 “以后,不要单独跟他们相处了。”陆行钊眼底闪过心疼,这是他想一辈子护着的人,现如今却是没半点资格。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看来得想想法子,让大哥回安侯府去。 陆行钊离开后,沈荔颜坐在秋千上若有所思。 “夫人。”冬云端了茶水以及点心来,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夫人尝尝月落酥斋新出来的点心,这是二爷特意差人排队买回来的,说是排队排了一上午。” 冬云眼睛眨巴眨巴的,沈荔颜笑着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她嘴里,“这么贪吃甜食,小心哪天甜掉牙。” 第四十二章 陆家的软肋 “才不会。”冬云一口咬掉糕点,入口软糯鲜香,香香的,也没有甜的掉牙。 “这月落酥斋的点心真好吃。” “准备下,我们去商户查账。” 沈荔颜吃了两块就放下了,她没有那么喜欢吃点心,最后全进了冬云的肚子。 “可是。”冬云觉得不妥,“就我们俩去吗?” “乔装打扮下就行。” 沈荔颜回屋给自己挑了一身利落的男装,让冬云给自己梳个高马尾。 站在镜子前,沈荔颜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利落。 “他们的目标是试探二叔,并不是真的要杀了我。” 沈荔颜也是养了一批训练得当的影卫,已经过去的十多天,那些人有问题,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今日天气好,春暖花开适合踏青,也适合清理一些垃圾。 前脚沈荔颜离开陆府,后脚消息就传到了陆行钊那。 “跟紧夫人,上次的事不准再发生。” “是!” 陈二领命退下。 陆行钊在书桌前坐下,展开了一封信。 这上面,是陆行远卖官鬻爵所接触的所有人。 上到贵族后裔,下到寒门子弟。 不过是短短数日,就有如此多的人动了心思。 看来,那背地里下黑手的人,已经将目标对准了他大哥。 有此一事,他大哥不仅仅沦为了京城笑柄,还是明面上他陆家的软肋。 就在这时,丫鬟推开门进来。 “二爷,老夫人请您去寿康院。” “告诉老夫人,如果是为了世子爷的事,我不去。” “这……”来传话的丫鬟一脸为难,她今儿要是没有请到二爷,回去肯定会挨骂的。 “还不下去?” 二爷身为朝廷命官,位高权重,官威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住。 丫鬟当即低下头,连忙退下。 陆行钊看着手中名单,“陈三。” “二爷。” 一道人影出现,无声无息跪在陆行钊脚下。 “吩咐下去,去调查这些人。” “是。” 陈三收好名单,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 另一边。 “老夫人,二爷在书房,特意吩咐过了,不要打扰他。” “他不来见我这个娘,那就我去找他。” 陆老夫人蹙了蹙眉,亲自带着人上门。 二爷屋里的大丫鬟舒晴连忙出来,笑语盈盈地将陆老夫人引入大厅。 “二爷正在处理事,得一会儿时间,老夫人要是无要紧事,先在这里等等吧。” 舒晴搀扶着陆老夫人,在主屋大厅坐下。 “每天回来这么晚,还要忙这么多事。” 陆老夫人一听小儿子如此忙,倒也不好再发作了。 “我要不是有要紧事,也不至于赶着来。” 虽说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小儿子的院落甚少来。 仔细打量着一番,却发现小儿子的院落如此素净,除了必要的东西,没有过多的装饰物。 想起朝阳苑,处处都是极好的。 现在想来,大儿子说得不错,恐怕整个首辅府最好的东西全部都在朝阳院。 想到小儿子与大儿媳,陆老夫人心中不由得一阵唏嘘。 就在这时,陆行钊款款而来。 “娘。” 陆行钊自打下朝就未曾停歇,眼底一片青黑。 “钊儿来了。”陆老夫人露出笑容来,“过来坐下。” 陆行钊旁边坐下,整个人冷冷淡淡的,不远不近,颇为生疏。 “钊儿,你大哥回来好久了,一个人摸爬滚打,结果出了这档子事。” “你大哥闯的祸,娘知道你帮了大忙,就是太不过情面了些。” 陆行钊听着,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掩饰掉嘴角的嘲弄。 “钊儿!” 瞧这小儿子的态度,陆老夫人声音大了一些。 “他到底是你大哥,你如今身在高位,应当为他谋条出路。” 陆老夫人语重心长,继续说道,“陆家就你兄弟二人,帮衬着点是应该的。” 陆行钊缓缓将茶杯放下,看着坐在高位上的母亲。 “娘,如果您把我当儿子,就替我的立场好好想想。”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陆行远的声音。 “二弟,不过是让你帮我一把,怎么就变成了是娘不把你当儿子看了?” 紧接着就见宋暮云扶着他进来。 “娘。” 二人现在走路还不太利索,八十大板不轻,生孩子之痛也不弱。 “你们怎么来了?”陆老夫人不悦的目光落到一旁宋暮云身上。 “你是怎么照顾男人的?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跑。” “娘,不关云娘的事。” “娘,远哥找您,妾身担心他的身体,就一起跟来了。” 宋暮云柔柔弱弱的,依偎着身边人。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陆行钊只觉得心烦。 “钊儿,你大哥来了也好。”陆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有些话终究是要说的,早说晚说都一个样。 “娘来找你,是想你想想办法,给你哥谋个差事。” “当初没有为我说一句话,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陆行远冷哼一声,他对那八十大板仍耿耿于怀。 即便崔姑说透了事情原委,他心里依旧不太舒服。 明明二弟嘴皮子动一下,那板子就会打得轻,也不至于现在还疼着。 “那都是你愚蠢闯的祸。”陆行钊皱眉,“虽说是被骗,也是活罪难逃,这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你!”陆行远当即暴跳如雷。 “你的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兄弟!你是不是想我死了才好,你就能得了这世子之位!” 他话才说完,就牵扯到了伤痛,顿时龇牙咧嘴的。 “钊儿!他是你大哥,你怎么能如此冷血?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陆老夫人哄着大儿子,怒斥小儿子。 “娘?”陆行钊心里闪过失望,看着大哥他们母子情深,而他似乎是外人。 “在其位,谋其政。徇私枉法,我也会没有活路。” “大哥如果不知错在哪,如此下去,不仅会拖累了侯府,我这首辅的仕途之路也会走到头!” 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陆老夫人一时间没有开口。 “陆行钊,你记住了,就算没有你,我也能够在官场中混得风生水起,放心,我不会再找你帮忙!” 此时,陆行远连名带姓地唤他弟弟,要说兄弟情谊,在他的心中又能有几分? 第四十三章 有通天的本领,也难逃一死 陆家出了两脉。 一脉承袭安侯府。 一脉官拜首辅。 已是树大招风,颇受帝王猜忌,处境岌岌可危。 陆行钊看着他们,“你们想得太简单了,我们陆家,不能再壮大了。” “你什么意思?见不得我好?” 陆行远一听这话,可能行? “话已至此,爱信不信!” 陆行钊冷哼。 陆老夫人虽然偏爱大儿子,但这几年一直跟着小儿子生活,对小儿子的秉性算是了解。 这话从小儿子嘴里说出来,也是信了几分,看来当今,对陆家颇为忌惮。 “娘也不是让你给你哥找个多大的官,”陆老夫人的声音渐弱…… “我手头案件多,就不多陪娘你们了。” “等等,”陆行远见他想走,拦住他,“我要给云娘抬做平妻,你平日跟沈荔颜走得比较勤,帮我跟她说说。” 这可真是贼心不死! “这是大哥的屋内事,自己解决。” 陆行钊冷哼,甩袖离去了, “娘你看,他眼里那还有我这个大哥?” “他是不是觊觎我的世子之位?” “什么叫做陆家不能壮大了?” “我看他如今是发达了,看不上我这个落魄的世子了!” “娘,你说,他是不是看不得我以后好?娘,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陆行远看着二弟离去,气不打一处来,情绪越来越激动,就差摔盆子了! 陆老夫人看着大儿子越来越激动,结果动作太大,又扯了伤口,还咳嗽了起来。 “你这身子骨不比以往在侯府里养着的好,这些年受了不少苦,还是别折腾了吧。” 陆老夫人门儿清,她那小儿子又怎能看得上落魄侯府的世子之位呢? “别想太多了,这世子之位,没有人能抢你的。” 看母亲这模样,只字不提二弟的不好,陆行远心里更加怀疑,他娘怕不是真的有这打算呢! “哼!”陆行远不吃这一套,“娘,你就偏心吧。” “你这傻孩子!” 陆老夫人被指责偏心,她可是小事大事都有在为远儿操心呢! “云娘,我们回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与此同时,沈荔颜凭借信物,已经坐在了商铺里起了账本。 “东家,可是有什么问题?” 见东家半天不动算珠,李掌柜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账本做得挺好。” 沈荔颜将账本往前头一推,看着汗如雨下的李掌柜。 “李叔,你跟了我几年了?” “五年了,东家。” “五年,”沈荔颜摩挲着指尖的玉扳指,“时间挺长了吧。” “是!”李叔不明所以。 “收拾东西,回老家吧。” 此话一出,李叔普通一下跪了下来! 沈荔颜淡淡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念及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就不动你了。” “东家!” 李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苍白,说话都有些不稳。 “我……”抬头看向稳坐案桌前的东家,李叔到嘴边的话,终究是咽了下去。 “离开前,跟姜栋交接清楚,远离京都,以你如今积累的经验,不难生存。” 沈荔颜淡淡看着李叔,这是她一手提拔起来三大掌柜之一,京都生意有三分之一全是经他之手。 五年来,李叔替她打理了大大小小的事情,是她在京都商行的得力助手,即便没有她的指令,也能够处理好商行中的疑难杂事。 此次西域商队事情,折了一个乔掌柜,但牵连出了李掌柜。 也许是家中老小被人胁迫,也许是他儿子背负了巨额赌债,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东家,”李掌柜声泪俱下,匍匐在地上,声音哽咽道,“承蒙东家提携,让李某人掌了如今的本事,也多谢东家维护,使得李某人一家人全须全尾。” 要是沈荔颜将他近数月所做之事,全部给捅到官家面前,他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也难逃一死! “去吧,以后多多长点心,别再上当了。”沈荔颜挥手让人退下,再多的话,也是无异的。 “东家,李某人今日离得京城,径直西去,将拓展开西域这边的商路,日后但凡需李某人效劳的地方,李某人万死不辞!” 李叔说完,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随起身离去,将手中所有事情都跟姜栋一一交接。 李叔的离去,会是一大损失,但他不走,迟早有一天,大理寺卿就会查到他头上去,届时,就算陆行钊也是难以保他一命。 “夫人,李掌柜怎么的就这么糊涂呢?”冬云看着一众账本,这都是经李叔亲手整理出来的,她翻看一番,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可见李叔做得一手好账本,要不是乔掌柜在陆行钊是言行逼供之下露出了马脚,怕是很难查到李叔头上来。 “李叔不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是上面的人将主意打到他家里人去,他老来得子,自然是比什么都要看得重一些。” 沈荔颜揉了揉眉心,近些日子陆府不太平静,多少让她有些劳心劳力。 “好在李叔也是留了心眼,没给太多把柄出去,就算是查到头上来,也只是折损了掌柜。” “可就是万万没想到,乔掌柜遭不住直接将他给卖了。”冬云唏嘘,也不知道该说李叔识人不清,还是该庆幸一切都被二爷给掐在了摇篮里。 处理完了李叔的事情后,沈荔颜雷厉风行,将剩下的六家铺子全都审查了一遍,并召集了令两大掌柜,仔细一番叮嘱。 最后沈荔颜将姜栋给提拔为代理大掌柜之位,接替李大掌柜位置,审核期半年,如无差错,便扶正。 商行事情处理完,日光西斜,竟是一天光景已过。 丝丝凉意沁入皮肤,沈荔颜紧紧身上衣,她们已经出来一天,家里两个小孩儿该找娘亲了。 “带点点心回去哄哄枝枝,不然又怪我不带她出来了。” 想到枝枝瘪嘴喊委屈,沈荔颜就有怕怕,这要是哄不好,可要闹好一会儿。 “可不是,”冬云见自家夫人那微微懊恼的模样,捂嘴一笑,“小姐姐肯定是会缠着夫人给讲一晚上的故事,还不准停的。” 第四十四章 只能传给她儿子 主仆二人在月落宿斋店前停下,立马就有小二迎上来。 “两位公子,可是要来点什么糕点?” “给我来点招牌点心,打包好,我要带走。” 他们二人一身男装,看起来就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少年郎,跟前一站,让人不自觉心生几分欣喜。 “那你们来得可真巧,我们掌柜的刚刚研究出来一款新的点心呢,这会儿才刚刚出锅,热乎着呢。” 小二很殷勤,推荐出来的好几款新款。 这让爱吃甜食的冬云顿时亮了眼睛,招呼着小二赶紧每样装上五份。 “这些看起来就很好吃,快装好,快装好。” “你这张嘴可真馋,买这么多,可吃得完吗?” 沈荔颜无语,见冬云如此,可真担心她到时候甜掉了牙齿。 “没事没事,可还有秋实跟雪儿她们呀。” “装好了两位公子。” 小二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下班之前,还能够卖上一个好价。 待主仆二人回了陆府,秋实就迎了上来。 “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发生何事!” 沈荔颜将雪儿递上来的长衫给披上,抵挡住了初春的寒意,暖和多了。 “是宋姨娘,她今天来朝阳苑赖着不走了。” “她来干什么?” 冬云将装点心的盒子放桌上,一听见是宋姨娘,就觉没好事! “在哪儿?我去把她赶走。” 冬云作势挽起袖子,今儿走了一天,她有些累的同事也很高兴。 夫人爷处理了一天的事,可别被宋姨娘给坏了心情! “人刚刚被世子爷给带走了,就是……就是……” “不用说,秋实,小少爷跟小姐呢?” 沈荔颜不用想也知道那陆行远对她能有什么好口德。 回来这么一会儿,两个小家伙还没出现,这不合理。 “这……” 秋实脸色顿时煞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小少爷跟小小姐被看世子爷带走。” 沈荔颜一听,面色当即冷了下来,抬步就朝清竹院而去。 “你这秋实,怎么一开始不说出来呢?” 冬云一听,数落了秋实一声,连忙跟上夫人的脚步去。 “夫人,二爷不在家,要不要跟二爷传个话去?” 两个小主子不受世子爷待见,也不可能会主动凑上跟前去。 “不用,你去寿康院请老夫人。” 沈荔颜担忧两个孩子,陆行远要是敢动她两个孩子。 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是!”冬云一听,转身去寿康院请陆老夫人去了。 清竹院,是陆府的偏院,离主院有些远,沈荔颜用了最快的速度赶了去。 “夫人,世子爷跟宋姨娘已经睡下来,您还是请回吧。” 丫鬟春夏拦住了沈荔颜,不准她进去。 “让开!” 沈荔颜一把将人给推开,一路闯入陆行远的房门。 “陆行远!” “开门!” 沈荔颜身着青色男装,藏在袖子底下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可是里头的人压根就不管,一点动静都没有。 “夫人,”春夏拦在了门前,很是护主。 “世子爷他们已经睡下了您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好。” 天才刚刚擦黑,他们睡下才有鬼! 沈荔颜看着睁眼睛说瞎话的春夏,这可是他们陆府养的下人。这才多久,就被宋暮云给收拢了。 “陆行远,你给我出来,不然我就让人砸了清竹院,你要不信,我就做给你看!” 春夏看着盛怒中的夫人,心里打鼓,这夫人怕是拦不得…… 嘎吱一声,门开了。 陆行远在宋暮云的搀扶下出来了。 “沈荔颜,你发什么疯?” 两人穿戴整齐,看起来哪里像是刚刚歇下? 春夏顿时退到一旁,企图缩小存在感。 “我儿子女儿呢?” 沈荔颜眸色微冷,魄力十足,看向二人,“你们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清竹院没有两个孩子的踪影,沈荔颜看着紧闭的房间,在想是不是被藏在了里面。 “那两个野种?” 陆行远冷哼一声,神情颇为不悦。 “我哪里知道他们在哪里?” “沈荔颜你真是失疯心了,看不住自己的野种,就跑到本世子这里来找人!” 陆行远一口一个野种的叫,字字刺耳。 “我再问一遍,”沈荔颜微微眯眼,凤眸里有着渗人的光芒,“我的孩子在哪里。” “姐姐。” 宋暮云今儿可是在朝阳苑守株待兔了一天,可不是白守的。 “你真的是找错了地方了,那两个孩子没在这里。” “你听见了?不在!” “本世子看见那两野种就觉得耻辱,眼不见心不烦的玩意,本世子藏他们做什么?” 陆行远是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话。 左一个右一个的“野种”,激怒了沈荔颜,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陆行远,你嘴巴放干净点!” “夫人,”就在这时,已经传信回来的冬云,带了一批手下来,“我们已经将府中找了个遍,没有找到小少爷和小小姐。” 这可把冬云急坏了,这两个小孩子,怎么就不见了呢,说完,怀疑的视线落在了世子爷以及宋姨娘身上来。 秋实也跟着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如实道来。 “世子爷,就是你身边的小厮过来传话,你带走了小少爷小小姐他们的!” “反了反了!” 陆行远不可置信地捂着脸,他堂堂永安侯府的世子爷,居然被一个女人给打了一巴掌,还是沈荔颜! “你含血喷人什么?本世子什么时候带走了那两个……那两个小东西!” “野种”两字在沈荔颜那慑人的眼神中给吞咽下去,不得不改口。 “的确是世子爷身边伺候的李狗儿来传话的……” 宋暮云眼珠子乱转,心下想着,时间过去这么久,那碍事的两个小畜生应该已经被贩卖了。 永安侯府的世袭,只能传给她儿子。 “你这丫鬟好大的胆子,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远郎身边哪有什么小厮叫李狗儿的?分明是你这丫鬟在诬陷远郎!” 宋暮云手指着秋实,看向沈荔颜,声色厉荏。 “姐姐,你可别因为远郎跟我在一块儿,你就让你的丫鬟把弄是非,诬陷远郎啊!” 第四十五章 这三人,可就该死了 好一个脏水泼的。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都围在清竹院?” 得了沈荔颜传信消息的陆老夫人,在崔姑、舒晴的陪同下,缓缓走来。 她本不想出来,但又想到是大儿子这里,只好过来。 “娘,”沈荔颜回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枝枝跟思贤不见了。” “什么?”陆老夫人一听急了,“每天不是都跟着人吗?怎么好端端地就不见了?” 这可是她的亲孙子孙女啊,还是荔颜所出。 “这就要问问他们了!” 沈荔颜说完,就吩咐下去,“来人,给我搜清竹院,一个角落都不准放过。” “娘!你看看她,无法无天,眼里哪有我这个当丈夫的?” 陆行远一听,暴跳如雷。 清竹院乱成一锅粥,噼里啪啦的,管家带着一众男丁入了清竹院,里里外外给翻了个遍。 陆老夫人看在眼里,却是阻止不得。 再看大儿子一脸怒容要朝荔颜动手,当即上前拦住,“你做什么?对女人动手就是好的了?你没有藏孩子,你就让荔颜搜索就是。” “娘!”陆行远被拉住,也不能真推了陆老夫人! “你这样维护她,她不念好,岂不是更涨了她的气焰!” 与此同时,京都大街上。 两个小小的家伙正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挪动着。 凑近了看,是两个花了脸的一男一女的娃娃儿。 身上脏兮兮的,小男孩拉着女孩儿的手,“枝枝,不要哭,我们要勇敢,没事的。” “嗯嗯,哥哥,我一定不会哭的。” 枝枝瘪着嘴,紧紧跟在哥哥的后面,但眼底下已经坠着泪珠了,要掉不掉的,好可怜。 小男孩的记忆力很好,之前有被娘亲带出来过,他知道京城有好多娘亲的人。 他记得娘亲跟他说过,如果哪天在街上丢失了,只要看到月亮花的标记,配上一句独特的口号,他们就会收留他。 “哥哥,他们在那儿!” 枝枝的眼睛很好,看到了一路寻找他们下落的恶人。 而好巧不巧,陆思贤看到了一个小作坊,破破烂烂的。 那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朵暗深红色的月亮花。 “走,枝枝。”思贤连忙带着妹妹躲了进去。 “哎哟,哪里来的两个小乞丐?” 小作坊的坊主正研究手里的玩具呢,就听咯吱一声,进来了两小孩,灰头土脸的,“快出去,快出去!” “下雨天,出了月亮,月亮弯弯,不爱着家。” 陆思贤抱住妹妹,见坊主轰人,连忙开口道。 “嗯?” 坊主一听,停了下来。 “你们是……” “你们东家的孩子,我们遇到坏人了,正好看到月亮花标志。” 陆思贤还只是一个四岁半的孩子,说起话来却是不怯场。 坊主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两小孩。 砰砰砰!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掌柜的,开门开门。” 门外传来粗犷的声音,恶狠狠的。 “就是他们,他们要抓我跟妹妹。” 陆思贤听出了外面人的声音,抱着妹妹连忙躲在了坊主身后。 门外刀疤脸男人见这么半天都没开门,抬起脚来就要踹门,结果踹空了。 整个人往前一扑,好在他反应很快,没能够扑倒在地。 “谁啊?” 坊主是一个看起来格外精瘦的老头,个子矮小,人看起来猴精猴精的。 “敲门这么半天,做什么不开门!” 刀疤脸男人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老头。 “说,是不是看到了两个小鬼?他们在哪儿?” 坊主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抬头来看向眼前刀疤脸男人,“小老头我一个人住,哪来的孩子?” “没有?” 刀疤脸视线扫过屋子,屋子很小,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到处都是木头,可以看出这是个木匠坊。 “没有?” 他们已经将周围一片找了个遍,那俩小兔崽子跟泥鳅一样,一不留神,滑不溜秋的就不见了。 他们可是收了好多钱,要将这两个小兔崽子给卖到北方去。 刀疤脸男人已经找好久,这黑不溜秋的夜里,让俩小孩儿逃了去。 “你们找什么孩子呀!你们是……”坊主装作害怕的样子看着他们,“你们该不会是……” “不该说的就别说,不该看见的就当作没看见,不然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刀疤脸男人凶狠地提起瘦小的坊主,随后猛地往地上一推,“有没有吃的,我们饿了,去给我们准备吃的。” 说着,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来,刀疤脸男人就坐在了唯一的桌前。 他身后的两人也跟着坐下来。 “好好好,正好老头儿我也没有吃饭,那就陪三位爷一起吃个热闹的晚饭。” 坊主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转身就进了屋子,随即就端出来一坛子酒。 两个小孩儿,躲在酒窖里,闻着浓浓的酒香味,都快醺醉了。 “来来来,喝酒,这可是我珍藏的好酒。” 坊主笑着给他们倒上酒,端上花生米,“先凑合着喝两口解解渴,小老头这就去给准备两道菜。” 刀疤脸他们三人,瞬间被这酒香给勾起了馋虫,但他们很警惕,“这酒怕不是有问题?” “这有什么问题,小老头喝给你们看。” 坊主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下。 此动作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刀疤脸带头,三人就着花生米喝起酒来。 一杯酒。 倒。 坊主回头看向三人喝下一杯酒,拍了拍掌。 砰的一声,全部倒下! “出来吧。” 坊主走上前去给自己倒了杯酒,一抬头就喝下去,“真是浪费了我的酒。” “谢谢伯伯,”陆思贤带着妹妹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卧倒的三人。 “你们说是东家的孩子,”坊主摸了摸不存在的小山羊胡子,“也就是说,东家现在到处在找你们了。” “对啊,我们失踪了,爹爹跟娘亲肯定很担心。” 枝枝哭丧着脸,“就应该好好听话,以后再也不敢了。” “东家那边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了,两位小东家,是不是饿了?伯伯给你们准备吃的。” 第四十六章 出了任何事你都得担着 坊主将三人给五花大绑,将两个小孩给洗干净了,认真一看,还真是两个可爱的孩子。 身上穿着的也是价值不菲的衣服。 要真是东家的孩子,这三人,可就该死了! 清竹院。 已经将整个陆府上上下下搜了个遍,清竹院是重点搜查对象,因为没有找到孩子。 “你现在满意了吧,可是找到人了?” 整个院子被翻得乱七八糟的,陆行远怒不可遏,他这院子还怎么住人? “怎么好端端地就丢了孩子?你今儿也是的,偏生要出去呢,真是要将人给急死。” 陆老夫人捂着胸口说,只觉得心痛得很! “外面找了没有,不过四岁多的孩子,除非被别人给拐卖了……造孽啊,该不会真的被拐卖了吧!” 陆老夫人说着,后怕不已。 与此同时,早就得了信的陆行钊,已经着大量人手出动,动作之大,惊动了多方势力。 “秋实,你说,你当初是怎么丢了孩子的?”陆老夫人厉声质问,“你为什么不好好跟着小少爷他们!” 拐卖二字,刺激到了沈荔颜。 随即察觉到宋暮云神色有些不对,沈荔颜一看过去,对方就闪躲不看她。 “呵,拐了好,”陆行远说话恶毒,“小小年纪正是好调教的时候!” “远儿!你在说什么!” 陆老夫人最先接受不了,“他们还只是个五岁不到的孩子!” “那又怎么样?让他们好吃好喝这么些年,也是没亏待了他们!” 陆行远不以为意。 “就是,又不是爹爹亲生的。” 也来凑热闹的陆成明大声说道。 那俩小东西丢了,他就是陆家当之无愧的嫡长孙了!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 见这父子俩没脑子,一个劲地刺激沈荔颜,陆老夫人恨不得一人一下子。 “荔颜,别太担心,两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不会有事的。” “我看未必!” 陆行远见不得跟沈荔颜相关的视频事态良好。 “娘亲!娘亲!” 破破烂烂的清竹院,紧张气氛下,两声清脆的声音传来。 “枝枝!思贤!” 沈荔颜一回头,就见她的小蝴蝶趁着夜色飞回来了。 “娘亲,我好想你!” 枝枝抬起脸,嘴角还有没有擦掉的肉沫子。 “娘亲,”思贤也跟着过来抱住他娘,“我们回来了,我有好好保护妹妹。” “钊儿,是你找回两孩子的?”见到后面跟来的小儿子,陆老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今晚可算是能够安宁下来了。 “娘,”陆行钊点头,“有些事,趁你在,就当面说了吧。” 一听这话,陆老夫人只觉得脑袋又开始疼了。 “孩子找回来就好,有什么事等荔颜安抚好了孩子再说吧。” 夜逐渐深了,陆老夫人不想这个时候,还掺和着他们的事。 “娘。”陆行钊沉声唤,“今儿你正在,有些话,儿子需得说出来。” 两个小家伙紧紧搂着沈荔颜,陆行钊眼底闪过心疼之色。 要不是他们二人多年商行的经营部署,枝枝和思贤就没有这么幸运回来了。 “都说家贼难防,如今家里出来贼,不知娘是否可以做主?” 陆行钊将视线落在陆行远以及宋暮云身上,这话再说谁,不言而喻。 “二弟,你什么意思?” 陆行远不是瞎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 “钊儿!”陆老夫人也觉得小儿子太过分了,怎么能够空口白牙说远儿是贼? “娘亲,你别伤心了,也别生气,我跟哥哥都回来了。” 枝枝抬头亲了一下沈荔颜,声音软软糯糯的保证道。 “以后一定学会长一百个心眼子,绝对不以身犯险了。” “你啊!” 小丫头成功安抚好了沈荔颜那惊怒后怕的心,随即俯身抱起儿子塞进了陆行钊怀里,然后抱起女儿枝枝。 “小叔。”沈荔颜投以感激的目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中塞进一个娃,陆行钊下意识抱紧。 “回嫂嫂。”陆行钊只觉得沈荔颜落在身上的视线让他倍感焦灼,但依旧恪守叔叔嫂嫂之间的距离。 “是大哥他……要拐卖了枝枝与思贤。”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肯定没有什么可信度,可是从自家小儿子嘴里出来…… “二弟!”见脏水往自己身上泼来,陆行远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我就算再歹毒,也不会拐孩子去卖!” 何况是沈荔颜名下的孩子,那岂不是惹一身骚! 他已经学乖了,沈荔颜在陆府的话语权,哪怕是他娘,也无法撼动半分。 他就算再没脑子,也不会上赶着找事。 “对啊,二叔,”宋暮云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俩小畜生还能够回来,真是意料之外,“今天远郎一直跟妾身在一起,什么人都没有见,怎的就会拐了孩子呢?” “听到没有,我今天可是哪都没去!你可是我兄弟,说话可要讲证据!” 陆老夫人见儿子据理力争,说得很是在理。 “钊儿,是不是搞错了?你大哥还不至于这般糊涂呢!” “人证物证俱在,”陆行钊今天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或者说,大哥是被当枪使了!” 话音刚落,就见陈二押着两人来了。 “二爷!”陈二将两人给踢跪下,“他们都招了,就是宋姨娘跟土匪合作,将小小姐小公子给拐走了!” “对,就是他们,他们骗我说,是二叔派他接我们的。” 枝枝看着那刀疤脸,指着他说道。 “他骗我跟哥哥,还好哥哥聪明,发现走的道不对,我们俩就趁他们中途换人就跑了。” 在沈荔颜怀里的枝枝嘴巴一扁,满是委屈,“娘亲,我差点和哥哥见不到你了!” “扑通……” 宋暮云像是站不稳一般的摔倒在地,指着那刀疤脸男人说道,“妾身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害我!” “夫人。”刀疤脸虽然看着可怖,但是个爽的性子,“做事敢作敢为,当时你可说了,出了任何事你都得担着。” 刀疤脸男人可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人,如今被抓了个正着,倒是承认得坦荡。 第四十七章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这是夫人给的,想必夫人认得。” 刀疤脸将一碧玉头饰拿了出来。 那上面刻了个宋字,是宋暮云贴身的东西,从小就戴在她身上,宋家姑娘每人有一只,可谓是身份的象征! “宋暮云!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沈荔颜凤眸眯起,盛气凌人。 “你居然敢将主意打在我的孩子身上,正以为你生了个儿子,就可以在陆家无法无天了?!” 沈荔颜恨恨地看着她,“你这女人如此歹毒,今天就将你送官!” “不!”宋暮云连忙抱住陆行远,“远郎,松哥还小,她不能没有母亲,你劝劝姐姐……不,劝劝夫人,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爹爹,您救救姨娘吧,她肯定是担心我被母亲剥夺了嫡子身份,所以一时想不开,动了这心思的,姨娘也只是为了我才做了这傻事,姨娘肯定是知道错了!” 陆明成见事态变得如此快,接收到云娘递过来的求助眼神,当即也跪下来求情。 陆行远也没想到事情突然变成这样,再看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云娘,以及大儿子哭丧着说情。 如此可怜,也顾不得是非对错了。 “那两孩子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么,要不是你想动明哥儿的嫡子身份,云娘又怎么可能会做这傻事?” 三人的反应,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丫鬟,都觉得看不下去。 这话哪里是个世子爷说出来的? 得亏是两位小主子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要真出了什么事,那找谁说理去? “娘。”陆行钊看着他那是非不分的大哥,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上去揍上一顿,这可是他亲生骨肉,容不得任何人伤一根汗毛。 “这事没法了。”陆行钊神情冷冽,“她是大哥屋里人,儿子已经给了三分情面!” 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看着抱在一起的三人,“宋氏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事情来,直接送官吧。” “不行,今天谁敢带走云娘,那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你!你怎能够如此糊涂!” 陆老夫人看他如此维护,狠狠地骂,“你要是在维护她,就给我搬出陆府去!” “是她沈荔颜想动明儿嫡子身份在先,明明错在她身上!” 陆行远火气噌噌上涨,他是认定了沈荔颜就是一个祸害! 不仅仅霸占了陆世子夫人之位,如今更是蛊惑他娘、他二弟来对付他这个世子爷来! 这话说得,真是可笑至极! 沈荔颜抱进怀中枝枝,避免让孩子受到惊吓,“口口声声说我动了他的嫡子之位。” “瞧瞧他这样,哪里配?小小年纪不学无术,整天盘算着如何坐稳嫡子的身份。” 沈荔颜笑了,是笑他们三人可笑。 “你看你都承认了!” 陆行远抱着宋暮云起来,“他是我的长子,没有谁能够动他的位置!” “远儿!” 陆老夫人简直是怒气翻涌,气得脑仁都开始疼起来了,“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真的要等小儿子将他这个做大哥的,给赶出陆府才行? “娘,你现在这么偏心,也是想赶我走不成?” “任何人都可以说娘偏心,唯独大哥你,最没资格说出这话来。” 陆行钊见陆老夫人欲言又止,虽然在气头上,却还舍不得指正大哥的错来。 “你是我二弟,你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 “爹爹,我之前有看到二叔偷偷地去母亲院子里,不止一次。” 同样搀扶着宋暮云的陆成明煽风点火,他早就看二叔与沈荔颜有猫腻了。 这话可了不得了! 陆行远一听儿子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说话也不过脑子! “陆行钊,你是不是跟沈荔颜有见不得人的瓜葛!” 此话一出,四下皆静。 陆老夫人捂着心口,呼吸都是压着口气儿的 视线在小儿子与大儿媳身上转了一圈,不敢开口了。 “远郎,这话你别瞎说,夫人肯定是清清白白的,你怀疑夫人,也不要怀疑二叔,二叔可是首辅大人,深得盛宠啊。” 宋暮云做势拉住陆行远,说话却是阴阳怪气的。 “你给我闭嘴!” 陆老夫人一听还了得,这云娘简直就是祸水,“远儿,把她送官!” “我看谁敢!”陆行远拦在宋暮云身前。 “够了!” 婆母的态度,沈荔颜算是看清楚了,她不敢将二叔肩祧一事告诉陆行远,也并不打算给自己一双儿女做主。 “婆母,枝枝与思贤也是你的孙子,是入了族谱的!”这话是提醒婆母,这可是实打实的嫡出孩子。 “今天看在孩子没事,以及您的面子上,儿媳这次既往不咎,但再有下次,任他是谁,儿媳定不轻饶。” 沈荔颜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既展现出了她身为永安侯府世子夫人的宽宏大量,也显示出了世家小姐的气魄来。 “冬云,抱着思贤,我们走。” 沈荔颜不想再多看一眼陆行远一家三口,多待一会儿,都觉得让人作呕。 “看,母亲她心虚了!” 陆成明还在陆行远耳边轻声地煽风点火。 “哎。”陆老夫人轻叹一声。 这是让她这个做婆母的,以后可别太纵容远儿。 以后远儿要是再犯蠢事,她这个大儿媳是不会看她面的。 夜晚起风了,丝丝凉意渗透衣裳。 “娘,大哥既然住不惯陆府,就让大哥搬回永安侯府吧。” 陆行钊说罢,也离开了。 而刀疤脸男人几个则被陈二给带走了。 一阵风起,渗透进衣服里,让人打起寒战来。 宋暮云轻轻地呜咽着,这一场闹剧可算是停歇,以后她必须得小心行事。 这沈荔颜简直不太好对付,三言两语的,就连陆老夫人都拿她没什么办法。 “看看你们两个做的是什么事!平白无故地干什么要招惹荔颜!” 陆老夫人有些话不好说出来,今天晚上的这场闹剧,她这个做婆母的也是丢尽了脸。 “娘,你先回答我,二弟跟沈荔颜是不是有瓜葛?” 以前从未有过这想法,可陆行远看着娘以及二弟这反应,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第四十八章 他没有资格 “你瞎说什么,他可是你弟弟跟夫人!” 陆老夫人连忙否认,哪敢真的承认,这件事情,就算是烂在肚子里,也是不能说出口的。 “真的吗?” “你这个混帐东西,连我的话也不信了!” 陆老夫人跺脚,气得拂袖而去,“崔姑,我们走!” 清竹院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一片狼藉,这晚上肯定是不能睡了。 “爹,云娘,你们今晚在我的院子里将就一晚上吧。” “难不成,我们真的要回侯府吗?” 宋暮云依偎在陆行远怀中,永安侯府已经破落了,而且有些年头没有人住,肯定是比不上陆府住得舒服,哪怕只是住在一个偏院。 “我是他大哥,他敢赶我走,那你看要看我爹同不同意。” …… 朝阳苑。 经过这一番惊吓以及闹腾之后,枝枝与思贤两个小家伙格外的安分。 知道自己闯祸了的枝枝,一直黏着她娘亲。 “娘亲,你要是想打枝枝的话,枝枝可以忍着不哭的。” “我做什么要打你呢?” 沈荔颜轻轻地揪了揪她的脸蛋,“以后可不能随便跟人走了?” “嗯嗯。” 枝枝点头,抬头就亲的娘亲一口,“娘亲,以后再也不会惹你担心了。” 可不让人担心呢! 沈荔颜看着他们如此乖巧,这颗心早就软成一团了,哪里还舍得怪罪两个孩子。 “今晚陪娘亲睡,快快,累了一天了赶紧睡觉。” “好!”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应。 “夫人,二爷来了。” 正一左一右的抱着孩子哄着,冬云挑起帘子进来传话。 “娘亲你去吧,我们自己可以乖乖睡觉。” 思贤说着,翻身到了妹妹的旁边,抱住妹妹的胳膊。 沈荔颜知道陆行钊来肯定有事,遂起身见他。 “嫂嫂。” 陆行钊站在一米之外,看向沈荔颜,不比以往总是避开视线,今天却是直直地看着她。 “谢谢你找到了两个孩子。” “他们也是我的……” “不要说出来。”沈荔颜打断,两个孩子还没睡着,“可是有事找我。” 陆行钊深深吸了一口气,话被嫂嫂打断,便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有好多安慰的话想说出来,却因两人身份,他没有资格。 “对不起。” 沈荔颜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眼底含着复杂。 他每天的公务已经够劳碌的了。 陆行钊在公堂上断案那是雷厉风行,可也难断家务事。 “嫂嫂,以后且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在伤害你跟孩子,夜已深了,嫂嫂早点休息吧。” 陆行钊纵然有千言万语,却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什么也不能说。 最后只好抱拳离去。 夜色之下,月光轻洒。 不知为何,沈荔颜看着陆行钊的背影,心里竟有一丝落寞。 “夫人?”冬云看着怔然出神的夫人,轻轻地唤,“小公子他们已经睡了,夜已经很深了,赶紧休息吧。” 经过这一场闹剧之后,清竹院安分了一段时间。 转眼之间快一个月了。 而陆行远身上的伤也养好了,因早产而气血大亏的宋暮云也好了大半。 这数日来,她和陆行远蜜里调油,日子也是过得快活。 “夫人,老夫人来话,说松哥儿快满月了,想办满月酒,想趁着这一次机会,给世子爷增面子。” 正在盘弄着花朵的沈荔颜一听这话,手上的活不停,“那是他孙子,想办酒,是我能阻止的?” “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让夫人你来主持。” 沈荔颜在京中是有面的人,世家小姐不说,就连皇亲的贵夫人们都会给她一个面子。 但凡她主持了这一场满月酒,来捧场的人,必定不会推脱。 “夫人,这分明就是在打你的主意。” 冬云满脸不高兴。 上次出了这么一档的事,老夫人怎么还这么不体谅夫人。 “办,怎么能不办。” 沈荔颜手很巧,手里的小剪刀咔嚓咔嚓,很快将盆栽给剪好了。 “啊?”冬云立马就苦了脸,“这样的话岂不是便宜了宋姨娘!” 到时候京都所有世家小姐以及贵夫人都知道,永安侯府的世子爷格外宠爱外室子! 沈荔颜则是有自己的打算。 她正愁没有合理的名头去邀请那些人。 “冬云,我需要替二爷打探一些事。” 一听这话,冬云摸了摸鼻子。 想到二爷这段时间一直早出晚,连面都碰不上。 “冬云懂了。” “那还不快去准备?” 沈荔颜轻笑,冬云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多话只要说一句,就能够明白她的想法。 清竹院。 得了陆老夫人的消息,宋暮云抱着怀中的儿子将信将疑。 “她有这么好心,真的替松哥儿办酒?” “算她识相。”陆行远伸手逗弄着小儿子,“要想做这世子夫人,也不是一点代价都没有,不然迟早有一天,我定要休了他!” “夫君。” 宋暮云听了,心里只觉得开心,“那以后是不是……” “放心,你可是给我生了两个儿子的,这世子夫人之位,一定会是你的。” “远郎,我就知道你是疼我的。” 抱着孩子倚靠在他的怀中,宋暮云不由得得意。 …… 永安侯府办酒,还是当家主母亲自操办。 京中所有有脸面的,都给了沈荔颜的面子,就连王妃以及公主都来凑热闹了。 只是这一场满月酒,是办在陆府,而不是永安侯府。 陆老夫人不满意,可也没办法。 当初提议在永安侯府中办,沈荔颜表示,要么在陆府办,要么就不办。 陆老夫人只好妥协。 “夫人,有些日子没见。”凝安公主让人备下了贵重的礼物,“这是给孩子的。” 说完,她带着的宫女将礼盒打开。 里面装着贵重的玉饰,有两套。 看款式,是一男一女。 很明显,送的礼物不是送给松哥儿的,而是给枝枝跟思贤的。 “本公主有一段日子没见枝枝跟思贤,去哪了?” 有了公主带头送礼,不少人都跟着上前,带的贵重礼物也全都是两份。 意思不言而喻。 “多谢公主惦记着,冬云,去把二小姐跟大少爷请来。” 沈荔颜表现得大方得体,照顾到了每一位客人。 第四十九章 含金量可真是沉重 “可得快去抱来!”凝安公主催促,“见过这么多孩子,就喜欢你家丫头。” 周围的世家小姐们全都哈哈笑出声,“那小丫头可是一个开心果,待会儿出来可得好好逗弄逗弄她。” 一时间宾主尽欢。 这一幕全都落入角落丫鬟眼里。 宋暮云是外室,她是没有资格在场的。 可她也想看看这场盛大的宴席,这可是为她儿子准备的。 她没有资格露面,便扮作了一个丫鬟。 却不曾想到,这些达官贵族的小姐贵妇们,竟然如此作贱她的儿子! 送给她儿子的,全都是些便宜的货! 那些贵重的物品,则全是为那两个小畜生准备的!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冬云很快将枝枝跟思贤给带来了。 枝枝人小嘴甜,很是讨人喜欢,瞧着凝安公主连忙就跑了过去。 “枝枝给凝安公主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枝枝微蹲福身,一个标准的请安礼仪。 一身红色百褶裙,翩跹而起,让人眼前一亮。 “哎哟,你们瞧,枝枝可真是懂事,来来来,到本公主身边来,看看有些日子没见,是不是长肉肉了。” 凝安公主说罢,就要将枝枝给抱起来。 而随后一步的思贤也展现出了大家小公子的礼仪来,而且记忆极好的,跟在座的每一位来客都行了礼。 一时之间有事获赞一片,但他跟给小大人似的,严肃着一张小脸蛋,在沈荔颜身边安安静静地待着。 “枝枝,亲本公主一口。”凝安捏捏小丫头的脸蛋,这丫头可真是讨人喜欢得紧。 “啵。”枝枝亲完后咯吱笑了,又跟着一连亲了几下,“凝安公主可真是好看,跟我娘亲一样好看。” “枝枝。”沈荔颜一听,喊了一声女儿,“公主千金之躯,岂是臣妇能比的。” “陆夫人可是京都有名的美人,枝枝这小丫头也没说错。”凝安公主笑着回答道。 她是皇家公主,半年前才招了驸马,可是半年过去了,她却没有半点怀孕的动静。 后来是听了吉祥寺的慧兰住持的建议,平日里要与小孩子多多接触,终有一日会给她带来好孕。 是以,向来不爱在京都贵妇圈里走动的她,仅两月余开始一家一家地拜访家中有孩子的达官贵族。 不知不觉间,就跟京中贵妇有了较为亲厚的联系,虽然至今为止还未能够有半点动静,但是跟孩子接触的过程中,凝安公主的确是感受到了为人母的不易,以及孩子们的可爱可亲。 这么多孩子中,她对永安侯府世子夫人的龙凤胎甚是喜欢,基本上是有时间就会来逗逗两娃儿。 至上次见枝枝时,已然过去了一月有余了。 如今正是赶上陆家世子的小儿子办满月酒,这才连忙将之前准备好的一对玉饰给送了过来。 这可是她最近才得了的好东西,是她的驸马爷从西域商人手中才得来的。 如此可见,凝安公主是对沈荔颜的龙凤胎很是欢喜。 这场宴席,除了请来了贵妇小姐们,还有朝中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们。 女眷是在朝阳苑内摆下,由沈荔颜亲自招待,而来的男宾则由陆老侯爷带着陆行远、陆行钊在陆府正厅招待。 表面上,是冲着陆老爷子的面来的,实际上都是看在陆行钊首辅大人的面。 毕竟,永安侯府已经是落寞很久了。 永安侯爷已经很久没有在皇上面前露脸。 他如今已无权无势,再加上陆府出了一个首辅陆行钊,他也乐得自在,对做一个含饴弄孙的闲散侯爷很是满意。 看着院中来的人陆行远心潮澎湃。 他这位世子还是有些本事的,小儿子满月酒,赏脸捧场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今天可得好好把握机会,结交京中权贵,好为以后仕途铺路。 “永安侯爷、陆大人、陆世子。” 大理寺卿的廉大人带人来给父子三人道喜,随从将礼品给了记录礼品的小厮,“恭喜侯爷添丁添福。” 从头到尾,视线落在陆行远身上也不过是一眼。 看到廉大人,陆行远只觉得才好些了屁股又疼起来了,不自觉就想起当初大堂之上的狼狈来。 “哈哈,廉大人能来,也是本侯莫大荣幸。” 大儿子的反应,自然落在陆老侯爷眼里,知道他不自在,赶紧招呼小儿子。 “钊儿,快快引廉大人落座,你替为父好好招待廉大人。” “是。” 陆行钊点头应道,引着廉大人进了厅内。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却见陆行钊将廉大人给引进了偏院,这是专门设置给思贤的练武之地。 场地很大,也是陆行钊平日里亲自指导思贤、枝枝做学问的地方,与正院朝阳苑很近,前后不过是隔了一个后门。 “陆大人,今日设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廉大人一路上跟着陆行钊,心中带着疑问,一路上却是没有提前问出来。 “廉大人是聪明人。”陆行钊一身藏青色金丝绲边长衣,他身形高大,两人站得近了些,给廉大人带来不小的迫力来。 此时,正厅中热闹不已。 今日本就是借由陆世子添丁添福的名义办的满月酒,正主自然不是他陆行钊。 “廉大人,有些事不方便说与你听。”廉大人是当今难得的清官,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清廉刚正。 陆行钊如今将宴席摆在陆府中,自然是为了方便有案情可论。 说罢,将早就准备好的信件从怀中掏出来递给了廉大人。 “廉大人,你看,这是我最近一月余追查的线索,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 廉大人一听,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连忙将信封给展开,一字一句展开看。 “这……” 越看下去,廉大人的眉心就有揪起一道竖线来,这封信的含金量可真是沉重。 “你确定已经查清楚了?” 信中牵涉到的案件已经不单单只是贩卖盐矿的事了,还包含了一系列随之产生的恶性事件。 陆行钊没说话,这事牵涉之广,得给廉大人消化的时间。 第五十章 都不是对手 “真是岂有此理!”见陆行钊不说话,廉大人基本上也知道这信中的事情可信度起码在八成之上。 “如今陛下对你颇为忌惮。” 廉大人只觉得手中的信件是烫手山芋,也知道伤了贼船难以下来了。 陆行钊这人,不过二十有二,却是这般老辣,处理事情来也是滴水不漏。 这永安侯爷的小儿子,真是得了他爷爷的真传了! “廉大人。”陆行钊朝着他抱拳,他并不是甩锅,只是案件查到这一步来,他要是再查下去,真相大白之际,势必会引起朝中大洗牌。 “陛下尚未立太子,这案件暂且得压下来。” 但如何压下来,就得有人一起配合。 他陆行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很多人眼红,自然也有很多人见不得他太好。 “是。”廉大人深谙其中之道,这些事现在不是揭开遮羞布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引起很大的反弹效应。 这样就会得不偿失,如今北屿、西域虎视眈眈,近几年,边境摩擦不断,如今当朝最重要的是要修身养息、韬光养晦。 “我们得演一场戏,本官会让你卸下这个案子。” 这件事的确不是陆行钊想放下就能够放下的。 得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在不打草惊蛇之下,将案件给捋下来,把他给摘出来。 “这些人,也得循序渐进地给拿下,胆敢拿着朝中俸禄做出如此危害朝中利益、动国家之根本,本官定然不会饶过他们!” “廉大人大义。”陆行钊当即抱拳,意是尊敬。 “陆大人,可别先给本官戴高帽,你现在是被架上了,好不好下来,本官也没十分把握。” 陆行钊心中只觉好笑,知道这是廉大人说的官场话。 “廉大人莫着急,我已经算好了完全计策,到时侯只需廉大人接好就行了。” 一听陆行钊已经想好了政策,廉大人心中暗骂一声,怎的刚刚就乖乖跟人进来呢? 只是后悔,也没有后悔药吃了。 只求这以后别跟陆行钊做政治对手,他这官场老手都不是对手,届时吃了牢饭都不知道是怎么吃的! “哈哈,那可得仔细说来。” 二人关起门来,将接下来的计策一一说上。 廉大人听了他一番算计,直接打后颈脖子凉凉的,再次感叹,这陆行钊真是个奇才、鬼才。 假以时日,他这仕途之路,一片光明。 而另一边,朝阳苑。 女眷们吃酒自然是有所克制的,酒过三巡不过,就已经改喝上茶水,再配上月落酥斋的招牌点心。 就着沈荔颜的新监工的花园,说起家常话、谈论起京中八卦来。 而陆行远的小儿子松哥儿虽是满月酒的主角儿,但也只被丫鬟雪儿抱在怀中,候在十米外的亭里哄玩。 女眷们落在松哥儿的注意力,是万万比不上枝枝跟思贤的。 枝枝坐在凝安公主以及松华郡主中间,充当活跃场景的开心果,不知不觉拉近了京中贵妇圈彼此之间的距离。 “陆夫人,那小娃娃可起名了吗?” 吃着糕点,喝着茶,赏着花,这京中八卦说来说去,陆府自然也是逃不了的。 “刚拟定,等着陆世子自行定夺,估摸着今日就会确定。”沈荔颜见说话的是三皇子妃,问话状似不经意之间,但气势微妙得很。 京中对沈荔颜的风评,是京中数一的美人。 出身高贵,是沈相府的嫡出大小姐,自小琴棋书画、刺绣女红那是在京中女眷当中排得上号的。 不仅仅人长得美,就连性子也是数一的好,知书达理,端庄贤惠,为人处世落落大方,不拘小节。 就有说书人断言,可惜生了女儿身,不能够入仕为官,不然沈相府可又得出一个厉害的后生来。 可偏偏这样的世间好女子,却嫁给了那眼瞎耳聋的永安侯府的世子,还未成亲,就跟一个外室生了个庶长子。 一成亲,就带着儿子跟着外室奔走而去,舍下这样的美人。 也因此,这沈烟璃也是成了这京中的饭后谈资,已然经久不下。 说话的是三皇子妃,说起来还算得上是沈荔颜的一个远房亲戚,名叫沈青青。 自小是拿来跟沈荔颜比高低的,一直以来比不过,心中落下阴影,如鲠在喉,难受得紧。 直到去年,成功嫁给了当今三皇子,自觉该是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哦?”三皇子妃沈青青听闻,扬唇一笑,眼底是藏不住的嘲弄,朝着雪儿唤道,“将小公子抱过来给本妃瞧瞧。” 三皇子妃有令,雪儿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抱着小公子过去。 就在这时,只见一人上来,直接从她怀中抱过孩子。 “雪儿姐姐抱的够久了,小公子就我来抱过去吧。” 来人一身碧绿色是丫鬟服饰,只不过比起一般的丫鬟而言,她鬓发间簪了一根素净的簪子。 雪儿被抢了孩子当即就要抱回来,一抬眼就认出来人是谁。 顿时惊愕。 “宋姨……” “闭嘴。”宋暮云轻轻踩了雪儿一脚,随机抱着儿子朝着那贵妇圈子而去。 今天是她小儿子的好日子,宋暮云心想绝不可给沈荔颜搭台子长脸。 她宋暮云的儿子,才是永安侯府未来的主子,根正苗红的,才不是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小畜生能比的。 两人站的位置背对着沈荔颜,这个小插曲没能够引起她的注意。 直到宋暮云抱着松哥儿款款而来,沈荔颜才认出她来。 已经一月没有见宋暮云的面,沈荔颜蓦然想起当初这恶毒的女人拐卖自己的两个宝贝。 有些人,就是上赶着丢面。 “三皇子妃,妾身将小公子抱过来了,小公子才满月,却因早产,看起来有些瘦小。” 宋暮云抬头,未施粉黛的脸看起来白净羸弱,让人一看便心疼上三分。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果然落在了松哥儿的身上。 小小的一只,看起来瘦小,脸没有一个巴掌般大小。 “还真是。”三皇子妃瞧见了几分后,只觉得像瘦猴,营养不良的模样。 “陆夫人,小公子都已经一个月了,你作为嫡母,左右不会为难一个无辜的婴儿吧?这要是好好精养着,也不这般羸弱。” 第五十一章 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还真是,刚刚都逗枝枝去了,还没有细看小公子。” 女眷们纷纷对沈荔颜投以异样的目光。 见成功拉沈荔颜下水,宋暮云连忙低头,掩饰嘴角的得逞笑容。 “宋姨娘!” 沈荔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随即淡淡地看向那一身丫鬟着装的宋暮云,“三皇子妃的疑问,你不回答一下吗?” “什么?” 本想看戏的三皇子妃,一听这话,顿觉不对劲,顺着视线看着抱着孩子的丫鬟,眼神不善。 “三皇子妃有所不知,你眼前站着的就是松哥儿的母亲,也就是臣妇夫君养在身边的外室,宋氏姨娘。”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全落在了敢擅自出现在京中贵妇小姐圈子中的宋姨娘身上来。 鄙夷、轻视的视线,让宋暮云如坐针毡。 “放肆!你一个下贱的外室,敢扰乱陆夫人的宴席,如此没规矩,是不是仗着有陆世子撑腰,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凝安公主搂着枝枝,横眉一竖,看着宋姨娘那是一个挑剔。 “妾身……妾身没有。” 宋暮云原本以为,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给永安侯府好歹是生下了两个儿子,如今是给小儿子办满月酒,这些京都小姐贵妇们,也该高看她这个生母一样。 却不承想,沈荔颜仅仅只是戳穿了她的身份,就让她陷入如此困境。 就连跟沈荔颜不太对付的三皇子妃沈青青也觉得不悦,只觉得是脏了自己的眼,当即话锋一转。 “你说,刚刚陆夫人说的,是不是你这个下贱妇人不好好哺养小公子,才让小公子这般孱弱,博得同情,好让我们以为是当家主母的错来?” 沈青青虽然想看沈荔颜的笑话,但比起来,她对宋暮云这个人更加唾弃,光是见了,就觉得是脏了眼,更何况是被这么一个下贱妇人利用! “陆夫人宅心仁厚,要真是虐待了庶子,如此不待见,也不至于操办这么大的满月酒来。” 礼部尚书夫人说了一句公道话来,随即看向凝安公主,“公主,您最是见不得这般偷鸡摸狗、阴毒算计的人,如今更是拿孩子算计人,这样的人,您说该如何管教的好?” 礼部尚书夫人是最注重礼仪的,她与礼部尚书伉俪情深,成亲二十年,一直都是一双人。 男人三妻四妾尚且能接受,但是像宋暮云这般恬不知耻的勾搭别人的新婚夫君,这样也就罢了,生了两个儿子也算是有苦劳。 “你若好好藏着避着,就凭你生了两个儿子,日后也是有你好日子过,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上了台面,你将我们大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松华郡主看着公主面色不善,随即看向从头到尾看着的沈荔颜,“陆夫人,陆世子护着她,你估计夫妻情分不好下手,那今儿个,自然是有公主替你做主的。” 沈荔颜呼来雪儿将松哥儿给抱走,却见宋暮云抱紧孩子不松手。 “不,不可以抱走我的儿子。”宋暮云心里可是后悔死了,抱着孩子不松手。 争抢之间,动作过大,原本安静的松哥儿瘪嘴号啕大哭,身体孱弱,哭都没力气,呜呜咽咽的,有些难听。 “你这蠢妇,弄疼孩子了!”凝安公主求孩子尚且还没求来,见宋暮云这般糟蹋小孩,对身边老嬷嬷道,“快,尚嬷嬷,将孩子抱走。” 尚嬷嬷可不是雪儿,对付这样难缠的人,很是有经验。 上前一把掐住宋暮云的手臂,见她吃痛,卸了力气,当即将孩子从她怀中抱走递给一旁的雪儿。 雪儿连忙抱着孩子到一旁哄着,“哦,不哭不哭,松哥儿不哭哦,奴婢着就带你去找奶娘。” 得了夫人的首肯后,雪儿就抱着孩子下去了。 “陆夫人,尚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对于这样不懂规矩的人,教导起来,最是有法子,今儿个本公主就替你做主,留嬷嬷在这里,给你管教一个月,直到学会怎么做好一个外室为止。” 凝安公主这是在替沈荔颜做主,沈荔颜自然是乐见其成。 “一切公主做主即可,如此,今后一个月,就劳烦尚嬷嬷费心了。” 尚嬷嬷回礼,“老奴定不负公主、夫人所托。” 这下子,宋暮云可真再次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看着尚嬷嬷那一丝不苟的模样,只觉得浑身冰冷,宋暮云正要抗议,就被凝安公主身边的两个丫鬟给捂住嘴并给拖走了。 “公主,老身退下了。” 这场闹剧算是结束,为表歉意,沈荔颜让冬云去库房取东西来。 碍事的人不在跟前,沈荔颜这才将本次宴席的目的给托出,“此次宴会,一方面是给松哥儿办满月酒,一方面,我想跟大家合作一场,赚点小钱。”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他们是京中的达官贵族的夫人,手底怎么可能会缺钱?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陆夫人。”凝安公主却是展现出了很大的兴趣来,“你可是手握永安侯府以及陆府两家的中馈呢,又有诰命在身,吃石邑的,应该最是不缺钱的吧?” 说完,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对赚钱的事情表现出不在意来。 沈荔颜文言微微一笑,对于公主说的话,不否认也不赞同。 “在座的,都是掌管中馈的夫人以及掌家小姐,不消我说,是最清楚这掌家之事最是不好当的,里里外外要花钱的都要经手。” 此话一出,在女眷之间引起不小的波澜来,因为沈荔颜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 说得好听,掌管中馈,是当家主母或是小姐,但府中小到丫鬟小厮的工钱,大到府中建设,哪哪都是要花钱的。 “夫人,东西拿来了。” 冬云带着几个小丫鬟,每人手中端着木盒,一字排开。 “各位夫人、小姐,劳烦大家放下手中事前来赴宴,这是我的一些心意。” 木盒中,装着的是五彩斑斓的首饰。 正是前阵子京中很是流行的新款式,全都是来自西域的好东西。 第五十二章 该有的诚意不会少 “天,陆夫人,这些首饰连京中最大的金楼都没有,有钱都求不来的,你这里竟然有这么多。”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 在场的人,看着这些精细的玩意,格外的眼热。 “各位夫人都是有眼力劲的,这是我给大家准备的一点小小心意,每人都有。” 沈荔颜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惊呼声。 “这些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这般贵重的东西……” 这不是虚话,沈荔颜准备的这些首饰,各式各样的都有,金楼没有的东西,她都有。 凝安公主自然也是喜爱这些东西的,她看上了其中一款双蝶戏珠的宝石簪子,仅仅只是远远看了,就能看出那呼之欲出的娇俏可爱。 相比较于金银首饰,凝安公主更是喜欢玉饰首饰,心中想着,便招呼丫鬟将那首饰送上跟前来。 拿在手上,更是觉得这雕琢首饰的人,当真是技艺高超得很,连蝴蝶身上的纹路都给细致地刻录下来,只觉得随时会随风而去一般。 凝安公主越看越喜欢,爱不释手。 沈荔颜起身,款款走到公主身边,“公主殿下,容臣妇给您戴上吧。” 动作轻柔地将这对展翅欲飞的双碟簪子给戴在了凝安公主的发髻上,沈荔颜退后一步,细细打量一番后,“哎呀,这真是适合公主呢,真是好看。” 那松华郡主见了,也是点头称赞,“凝安姐姐看起来更加娇美动人了,这要是让驸马爷看了,那不得多多跟姐姐亲近亲近。” 被表妹给打趣,凝安公主脸上一阵红云飘过,状似要扑将过去,“你这张嘴,就是不饶人的,就是讨打来的。” 两人倒是闹作一团,有了凝安公主打头阵,在沈荔颜的介绍下,在场的女眷们都得了自己喜欢的首饰。 “陆夫人,言归正传,之前说的,大家一起挣点小钱,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不成?” 松华郡主将新得到一串朱红的琉璃串带起来,她的手腕纤细白净,配上这串珠子,显得更是好看。 一番挑选之下,沈荔颜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当即跟大家说道,“说来也是巧,身居陆府,鲜少出府去,才刚出去一次,这生意就是上赶着来的。” 如此这般,沈荔颜将她的计划给说了出来。 沈荔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准备让贵妇们投资在京都开一家首饰铺子。 “开首饰铺子?这能有多少利润可得?” 三皇子妃可是京都金楼的常客,每次新出的品种,她向来是最先知晓的。 京都金楼的背景可是相当硬,传说是宫中某位宠妃掌了股份的,想要分一杯羹,怕是有点儿难。 “对啊。”松华郡主也是疑惑,金楼的首饰,一直以来都是走在潮流的前端,可谓是风向标。 也就是起到引领的作用,陆夫人却是让他们开金楼,这钱怕不是那么好赚的。 “陆夫人,你可得细致说来。”凝安公主看着沈荔颜见大家一言一语,却没有红脸急着解释,可见她不打没把握的战。 “可就算是金楼,它也收拢不了我送给大家的这些,你们说是吗?”沈荔颜微微一笑,嘴角上扬,眼底闪射出熠熠光芒来,那是对自己说的事情有自信的表现。 “陆夫人的意思是,你是要开一家跟金楼不一样的首饰店?”礼部尚书夫人说出来大家心中的疑问,“可这样的首饰,那是有价无市的东西,陆夫人难不成有货源?” “那是自然的。” 沈荔颜既然是想拉着整个京都贵妇圈一起赚钱,该有的诚意自然也是不会少的。 “可以看得出来,京中贵族小姐、夫人们,对来自西域、北翟的东西很是感兴趣,但货源却很稀少。” 沈荔颜不仅仅是陆家世子夫人,同时也是一个商人,她要给自己留下退路,不依靠任何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陆夫人,你这是要经商?可我朝律令,可也不是摆着看的。” 凝安公主对此很感兴趣,这可是倒卖外邦的东西,就算是很稀有,也不能因此冒险。 而且,在场可是有十六个人,不管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都不是个好答案。 “公主多虑了,这场买卖一年也不过一次,且不是年年都有的。” 沈荔颜将大家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心中了然,真正能合作的也不过两人。 “那我们这么多人,又如何能够分配均匀?”三皇子妃沈青青说话直白,却是直切要害。 “夫人,老夫人那边有请。”秋实看着被包围在中间的夫人,已经是等了一会儿,但是那边真是催得紧,只好凑上前来轻声说道。 陆家夫人已然陪着女眷,而陆老夫人却偏要打扰其招待众人。 但陆老夫人是陆夫人的婆母,在场的人自然也不好置喙。 “陆夫人,赚钱的事,还是要慎重的好,我们的男人在京都都是有头有脸的朝廷命官,还是一切要以他们的名声为重。” 凝安公主站起身来,扫了一眼众人,“时间真是过得快,眨眼工夫就太阳西斜,本公主也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 其余人等当即都站起身来,陆陆续续地也跟在凝安公主身后离去了。 那松华郡主却是慢了一步,经过沈荔颜的时候,轻声说道,“陆夫人是实在人,若真有赚钱的法子,劳烦夫人也带上本郡主,本郡主可不比公主姐姐,那是不嫌弃钱多的。” 沈荔颜回以微笑,将所有人都送走之后,这才前往寿康院。 而前厅的宴席还没有散场,陆家父子三人一直在作陪。 而陆老夫人因为前些日子有些受寒,未免传给他人,所以这场满月酒并没有出场招待女眷。 “夫人。”出来查看沈荔颜来了没有的舒晴一见到人赶紧迎上来,“老夫人正等着您呢,赶紧跟奴婢来。” 舒晴是陆老夫人身边除了崔姑之外,贴身伺候的大丫鬟。 “可是有什么急事?”沈荔颜紧步跟上,走路急但很稳当,不失一点妥当。 第五十三章 一番心意,得好好受着 “夫人,府中可是留下一位嬷嬷?” 舒晴轻声说道,脸上露出点儿异色来,“像是因为她的原因,夫人待会儿可要仔细着点,莫要惹老夫人不高兴。” 她又怎么惹老夫人不高兴了? 沈荔颜抬眸看了一眼丫鬟舒晴,踏入院中后,走过长廊,跟着她来到了陆老夫人招待客人的偏院。 “怎么带我来这里?不是说已等候我多时了?” “夫人,老夫人吩咐过,未免将病传给夫人,便将奴婢将夫人引来这里。” 许久未在她面前立婆婆规矩的婆母,在办满月酒的时候,将她这个主持大局的当家主母,唤来这里。 “老夫人呢?” 沈荔颜关心道,“可是给请了大夫,用了药没?这药的效果好不好的?都过了几天了,怎的还不见好?” “已经服过药了,夫人等等,奴婢这就去喊老夫人。” 舒晴不敢在夫人的面前太放肆,哪怕她是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说完她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咔嚓一声。 门从外面被落了锁。 沈荔颜当即回身,上前拉了拉门。 “舒晴!”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沈荔颜明白她这是被锁在这里了。 “婆母这是什么意思?!” 不吭一声的就将她给锁了起来! 一连呼唤了几声,也未曾将舒晴人给喊回来,沈荔颜放弃了。 毕竟白费力气。 这是寿康院的偏院,原是陆老夫人用来招待闺中好友的。 只是这几年,陆老夫人的闺中密友陆陆续续地走了几个。 正因如此,这间偏院也就空闲下来了。 平日里陆老夫人来得也少。 而且与正院,相隔一段距离,是以,无事的时候没有人会来这里。 沈荔颜这般想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声音很轻,要不是周围静悄悄的,沈荔颜也没能听出来。 “谁?” 只不过,她的话音刚落,外头就没有声音了。 这般反常,不得不警惕。 沈荔颜企图从窗口向外面看。 可惜这窗子也被顶得死死的。 她连窗户都打不开! 沈荔颜就近拿了一把椅子在手上,对方是谁,目的是什么,难以得知。 现在只能靠自己。 反观另一头,在等着大儿媳来的陆老夫人,等了半天却没见到人。 只看到舒晴一人回来,陆老夫人有些不满。 “夫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舒晴微微低头,半长的刘海遮住了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 “老夫人,夫人说了,今天以宴席为重,她需要好好招待女眷们,让奴婢回来告诉老夫人,需多等一会儿她就来。” 陆老夫人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镇定自若的丫鬟此时心虚得很。 她那藏在宽袖底下的手,因为紧张而相互搅动着。 “真是,越来越没有把我这个婆母给放在眼里了。” 陆老夫人这几天受寒着凉,在床上躺了三天。 身为大儿媳,都没有在身边亲身伺候着。 反倒是宋暮云拖着疲惫的身体,跑前跑后地给她端茶倒水。 这不对比也就罢了,对比起来,宋暮云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厌恶。 “这宴席不是已经散了吗?” “真是岂有此理,人在哪,我这个当婆母的这就去找她。” “老夫人。”崔姑却站在了沈荔颜身边,比平日里多说了一句话,“今天夫人招待的客人,他们的夫君在京都都是重要的人物。” 言外之意,是要好好招待的。 “是是是。”陆老夫人言辞不耐,但也因此话冷静了下来。 “云娘呢?” 既然大儿媳不在,怎么一直出现刷存在感的云娘,这时却不见了踪影? “凝安公主留下的教导嬷嬷,说是要好好教导宋姨娘一番礼仪。” “怎么好端端又跟公主扯上关系?” 就连教导嬷嬷都出来了,而且只针对云娘。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荔颜知道吗?” 丫鬟舒晴正要准备将宴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却听崔姑咳嗽了一声,话语头被止住了。 “舒晴,下去吧,这里面没你什么事了。” 得了信的舒晴应了一声诺之后,就下去了。 “崔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老夫人。”崔姑摇了摇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难活。” “宋姨娘不好好守规矩,在凝安公主、松华郡主等贵人们的露面扰了兴致。” 崔姑说到这,“老夫人,这宋姨娘当真要好好管教一番,凝安公主这一番心意,得好好受着。” 一身简单的青色长裙,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点缀。 崔姑穿着朴素,说话正如她人一样,干脆直接。 “这蠢东西,又想干什么?” “老夫人勿怪,夫人已经处理好了。” …… 与此同时,被锁着的沈荔颜。 与门外的人对峙了将近一刻钟后,外面终究没有动静。 沈荔颜最终将这一切归结于错觉。 “夫人,夫人……你在哪里。” 一道声音响起,隔得有些远。 沈荔颜立马回应,“冬云,我在这里。” 冬云的耳朵很灵光,一下子就听到了沈荔颜声音在哪,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却被拦了下来。 来人穿了一身黑衣,整个脸都蒙着,看到迎面而来的冬云,猛地扑上来将人给敲晕了。 冬云来不及反应,就扑通一声倒地! 外头的动静不小,沈荔颜立马意识到冬云出事了。 “谁!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行,放过冬云。” 下一瞬,沈荔颜只看到一身黑,紧接着,就被他给敲晕了。 在晕倒的那一刹那,沈荔颜隐隐看到,这人手臂上有一个独特的标记…… 三条杠加一头鹰! 黑衣人将沈荔颜带走。 “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陆老夫人站在廊下,向着偏院看去,嘟囔着开口,“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 …… 沈荔颜失踪了! 而且是在自己家里失踪的! 陆府上下不可置信。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消失了? “秋实,当初是你来传话,那夫人到底去了哪里?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陆行钊坐在高堂上,看着底下跪着的丫鬟。,心情很糟糕。 第五十四章 我关心她? 当时,陆行钊好不容易在招待完并送走了这些达官贵人,结果沈荔颜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不见了踪影。 “奴婢……” 秋实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 “当时,老夫人的丫鬟舒晴来,说是老夫人有请,夫人结束了宴席以后,就急着过去了。” 而冬云他们几个,被吩咐好好照顾枝枝小姐跟思贤少爷。 “后来冬云想着夫人许久未归,就去寻夫人,被老夫人身边的崔姑姑告知没有去,再后来就……” 再后来就是,冬云自己醒了,发现自己被人敲晕,而且,夫人好像出事了。 “二弟,看来你这陆府也太不安全了,贼人来去自如不说,沈荔颜丢了,过了这么久才知道。” 说话的正是陆行远,阴阳怪气中透着幸灾乐祸。 一句话就激怒了陆行钊。 “自然不安全。”陆行钊看着冷言冷语的男人。 陆行远这般吊儿郎当的模样,没有半点丢了夫人的悲哀之色。 “既然如此,挑个时间,自己搬回侯府去吧。” “你什么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赶我走,我可是你大哥,血浓于水,有你这么当弟弟的吗?” 陆行远当即跳了起来,看着他弟弟,“陆行钊,爹娘都在这里,你要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 这是耍起无赖来了。 陆行钊懒得理他,当务之急,得先找到嫂嫂。 “你就少说两句吧。”陆老夫人见大儿子又开始犯轴,拍了他肩膀一巴掌。 “这么大个人,说话没一点分寸,荔颜都出事了,你这做丈夫的就不能关心一点。” 这一番话是说给她的钊儿听的。 陆老夫人可不想见到两儿子因为一个女人争吵而打起来。 “我关心她?”陆行远好了伤疤忘了疼,嘲弄道,“哪怕不是要看到母猪上树了。” “陈二陈三!” 陆行钊克制住脾气,他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缓急,对于他这位好大哥,总有清账的时候。 “二爷!” 突然出现两个人,无声无息地,一左一右俯首听命。 “动用一切力量,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回来。” “是!”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 但陈二陈三最清楚,此话一出,那可是黑白两道同时出动了。 “娘,嫂嫂什么时候回来,大哥就得禁足到什么时候。” “你凭什么禁我的足!” “陈三,将大公子送回清竹院。” 文弱的公子,怎么可能是练武的对手? 陆行远被强制性地给拖走了,挣扎都挣扎不了。 “钊儿啊,他可是你大哥啊,你怎么能这样子对你大哥,毫不顾忌手足之情?” 看着大儿子这般狼狈地被拖下去,陆老夫人责怪的眼神落在了小儿子身上。 “正是顾忌手足之情,才三番两次的任他放肆。”陆行钊冷冷地说道,蹙眉补充,“嫂嫂最好安全无事。” 陆行钊拱手而退,“娘,春寒料峭,紧着衣服,切莫再加重病情。” “哎呀,真是造孽,这以后可怎么办。” 陆老夫人心里惴惴不安,这小儿子对沈荔颜的态度太明显。 眼下他们的关系还是瞒着的,可这样下去的话,迟早要瞒不住。 “崔姑,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老夫人。” 有些话哪里能说出口? “二爷是个有分寸的人,当初就已经承诺过了,不会对夫人产生情感。” 最好是这样。 陆府寻人,动作不小,即便陆行钊收敛了几分,但仍然惊动了京中贵族们。 凝安公主府。 “姐姐你说,陆夫人在满月酒席的晚上不见了,该不会是遇到了采花贼吧!” “陆夫人可是有京都第一美人称号……” 松华郡主瞪大双眼,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了。 “能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你倒是独一个。”凝安公主头也不抬,正在苗一个新模子。 “都说京都最好的女工是陆夫人,再看看姐姐的手艺,这个第一,怕不是传闻吧?” 松华郡主摸了摸鼻子,不搭理那丢人的话茬。 “你今天过来,总不可能就为了看我刺绣吧?” 凝安公主放下手中的绣布,抬手挥退了一众丫鬟。 最近尚嬷嬷不在身边,凝安公主还有点不适应。 “自然是为了陆夫人之前的赚钱点子来的。” “你真信了?” 凝安公主一听,也来了兴趣。 姐妹二人就合伙挣钱这事聊了开来。 而作为失踪主角的沈荔颜,自然不知道京中找她的动静颇大。 醒来的时候,沈荔颜发现自己的胃被顶着,头朝下的被扛着,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放我下来!” 沈荔颜有气无力地拍打着黑衣人的背,可对方压根就不搭理她。 就这样被转移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已经到了郊外。 沈荔颜被塞进一辆马车上。 “你是什么人?”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蒙着一张脸,沈荔颜难以看出他是谁。 “你……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沈荔颜脑海中搜索着名单,同时,脑海中浮现出舒晴丫鬟明细来。 舒晴是婆母的贴身大丫鬟之一,双十年龄,再过个三五年就可以放她回去嫁人了。 究竟是什么样原因,让她不惜暴露,而对她动手。 然而,这位蒙着面的男人对她的话不闻不问,紧接着就给她来了个五花大绑。 不仅如此,还将她的嘴给堵上,眼睛也给蒙上了。 蒙面人随即将车帘子给放下,直接带着沈荔颜离开了京都。 京中陆行钊找人找不到,这么大的动静也惊动了皇上。 不仅仅如此,身为首辅大人的陆行钊被人给参了一本。 说他身为首辅,行事过于乖张,不过是寻人,却是动用了很多官力。 几乎是要将京城给翻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 陆家势大,祖上承袭永安侯不说,这陆家二子也是官运亨通。 不仅如此,二子身处朝堂,权力一步步上升。 如今更是仅凭一人之力,就能够调动京中如此多的人力。 皇上最是忌惮,区区一个朝臣如此显眼。 而早就看不惯陆行钊的党羽们,自然不会放过弹劾他的机会。 第五十五章 有夫人的线索了 对此,陆行钊表现得不卑不亢。 “回皇上,微臣近日调查之事颇有进展,即将水落石出之际,家中嫂嫂却被贼人掳走。” 他语调缓慢,所说之事,拨动了在场些许人的心弦。 “微臣怀疑,贼人掳走家中嫂嫂,是在警告陆家,逼迫微臣不准再追查下去。” “首辅大人,你这话说起来就经不得推敲,若是因为追查的案件,贼人为何掳走的是你嫂嫂?” 说话的是竣王爷,他戏谑的眼神落在陆行远身上,“还是说,你承认你与陆夫人之间有什么猫腻,别人才会拿你嫂嫂威胁你?”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窃窃私语起来,也对陆行远的态度好奇怪。 “王爷慎言。”陆行钊冷冷斥道。 “嗤,无趣,本王也不过是随口一说,首辅大人不必紧张。” 陆行钊抬眸看了眼竣王爷,他是皇帝最小的兄弟,自小是在皇帝身边长大的。 与皇帝之间,与其说是兄弟,不如说更像父子关系。 “好了。”斟酌了一番他所说之事,想起不久前,廉大森私下所说之事。 “还是尽早地将人给找到,毕竟也是陆家的人,作为小叔子,关心是应该的。” 下朝时,文武百官陆续退下。 廉大森却在前面等着陆行钊,两人并排走着。 “你今天是不是糊涂了?不是说好了,这事不再提的吗?” 廉大森压低声音,确保路过的人听不清他们之间在聊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还没有开始退下,这些人就已经将爪牙伸向我家人了。” 竣王爷一身四爪蟒袍朝服,见到两人凑到一块儿,不知两人在谋划着什么,眯了眯眸开口。 “廉大人,借一步说话。” “竣王爷。”陆行钊行了一礼后,便大踏步离去了。 “王爷,不知找微臣有何指示。” 廉大森看着离去的陆行钊,得找个时间私下找他商量案件。 “听说贵夫人酿了一壶好酒,本王有些嘴馋,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有幸讨上一杯酒。” 两人的对话声渐渐远了,陆行钊走得很快,上了自家马车之后,回了陆府。 一回陆府,陈二就来了消息。 “二爷,有夫人的线索了。” 陈二将一个信封递给陆行钊,这是今天二爷上朝后,有人送上来的匿名信。 陆行钊接过展开,一目十行,很快就将信件的内容看完。 “查出来府中内鬼了吗?” 陆行钊看完以后,脸色难看得紧。 这是一封恐吓信。 字迹龙飞凤舞,是陆行钊未曾见过的字迹。 沈荔颜的事,还真是跟他查的案件有关。 这些人,当真是拿他当随意可以拿捏的软柿子了! “排查过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舒晴以及夫人身边的秋实,这两人都有嫌疑。” 这是很容易就可以证实的,是传话的秋实以及引路的舒晴,将夫人给送进危险里。 “我要你确定,不是要我做选择题。” 陆行钊将手中信件给撕掉,上面写着,要想沈荔颜毫发无损,他就得好好“听话”。 如若不然,下一次送礼给他,就不单单是一封信了。 “二爷,属下已经找到千机阁这次的据点,并且与他们交易了,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就会有消息来了。” 江湖中有一个神秘的组织,被世人称为千机阁。 千机阁,以搜罗天下情报为生计。 千机阁的成员无处不在,或是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或是买卖为生的大小商贾,或是行走江湖的镖师,或是卖唱交易的青楼楚馆,或是路边脏兮兮的脏破乞丐。 这个组织,是近几年迅速发展起来的一股势力,一传十,十传百,遍布各国各地。 情报网建立得非常广,也非常迅速。 没有人知道是谁创立的这神秘组织。 “已经找到他们的据点了?”陆行钊自然知道这么一个情报组织。 只不过很难找到他们,因为他们的据点是不固定的。 “是。” “好,做得好。” 陆行钊脸上终于露出稍许高兴来,这也意味着马上就有沈荔颜的消息了。 “二叔二叔!” 陆行钊才到家,就扑过来了一个小身影。 “娘亲呢,娘亲回来没有?枝枝好想念娘亲。” 枝枝一边说着一边哭,眼睛湿漉漉的,她好不伤心,她已经有两个晚上没有跟娘亲挨着亲亲抱抱了。 后面跟着同样是有些眼红的思贤,只不过他比妹妹稳重一些。 但他一样很关心娘亲的下落。 “娘亲会回来的,不要害怕,有二叔在。” 陆行钊对这一双儿女真心疼爱着,弯下身子将两个小家伙都抱了起来。 后面是跟上来的冬云,她也哭红了眼,最近也是担心着夫人的安危。 看到二爷在操心着夫人的事,心下微安,冬云上前请安。 “爷,您最近公务繁忙,让奴婢带枝枝小姐、思贤少爷下去吧。” 谁知枝枝根本就不领情,“不要不要,我就要跟二叔在一块。” 沈荔颜不在的这几天,两个小家伙也是备受冷落。 尤其是那可恶的陆行远,不仅一次两次地在两个小孩子面前恐吓他们以后没有娘亲。 枝枝、思贤可是讨厌透了那个名义上的爹爹了。 “好好好,二叔在呢,别哭了。” 陆行钊轻轻安抚着枝枝,再看同样红着眼睛的思贤,“这几天就二叔一块睡,二叔一定会把你们娘亲给带回来。” 枝枝乖巧地点点头,眼睛都是水雾蒙蒙的。 “别哭了,再哭下去,就成了小哭包了。” 陆行钊替小家伙擦了擦眼泪,同时夸赞思贤,“思贤作为哥哥,做得很棒,以后会是一个保护妹妹的男子汉。” 思贤重重地点头,“二叔,思贤会的。” 两个孩子乖巧地搂着陆行钊的脖子,再一次不约而同地想到,二叔要是他们的爹爹就好了。 结果,这一幕落在了带着宋暮云出府逛街回家的陆行远眼中。 见二弟跟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如此融洽,心中升起一丝怪异来。 “远郎,二叔对两个孩子真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第五十六章 不是一个好兆头 宋暮云瞧在眼里,发现陆行钊这个看起来冷冷的二叔也是有柔情似水的一幕。 就是偏心了点,明明明哥儿跟松哥儿才是他的亲侄子。 他倒好,里外不分,对两个来路不明的小畜生这般亲近。 却不知道她这一句话,在陆行远心中激起了涟漪来。 他也觉得二弟过于关心这两个孩子了。 “二弟。” “大哥。” 陆行钊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看到大哥跟宋暮云相互牵缠着。 见他还有心情出去逛街游玩,心中顿觉不愉。 “大嫂下落不明,大哥还是注意一下分寸的好,莫再丢了侯爷世子的身份。” 喊了一声二弟,非但没有一声问候,还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陆行远心中不服气,却也自知理亏。 “二叔教训的是,是云娘不知好歹,没有劝住远郎,以后定然会注意的。” 宋暮云连忙俯身认错,拉住想要说话反驳的陆行远,“二叔事务繁忙,妾身与远郎先回院了。” “二叔,他们真的好讨厌。”眼见人走了,枝枝眼底的嫌弃不喜怎么也藏不住,“他真的不配做我爹爹。” “妹妹,不要失了礼数。” 虽然妹妹说得对,但也不要为了这种人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哼!” 枝枝哼了一声,嘴巴翘得更高了。 “你们跟冬云先回去,二叔要去救你们娘亲回来。” “真的吗?你找到娘亲了?” 枝枝当即惊呼了起来,紧紧抱着他的脖子,高兴坏了。 “嗯。” 陆行钊接收到陈二传递过来的信息,千机阁来信了。 “冬云,带他们回去,还有,看好秋实,不准她出任何意外。” “是,二爷。” 冬云不知道这件事跟秋实有什么关系,但她照做就是了。 …… “二爷,这是刚刚传来的鸽信。” 陈二抓着信鸽,递给了陆行钊。 “郊外小县城,破庙,悬崖边。” 就这么几个字,陆行钊与陈二兵分两路。 一明一暗地去救人,已经过去三天了。 不知道这几天,沈荔颜有没有受委屈。 陆行钊是骑马的好手,他低调出城。 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郊外的这所破庙,是前朝遗留下来的。 曾经也是辉煌过的承乾寺。 再辉煌,也抵挡不过岁月的侵蚀。 当年战乱,烽烟四起,承乾寺作为帝国的守护寺,也成了被摧毁一个王朝的标志。 后来新朝建立,京都迁移。 因为不通路,这里也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县城,承乾寺无人修缮,最后成了一座无人问津的破庙。 哒哒哒。 马蹄声声,一人一骑。 陆行钊单枪匹马。 就来了承乾寺。 而将沈荔颜掳来的蒙面男子,瞬间得了消息。 他刚从县城里买了些东西回来,结果正好碰上了一人一骑的陆行钊。 当即做出防备来,这才多久的时间,这就直接先过来啦? 将脸给蒙上,站在了破庙前,拦住了来人。 “沈荔颜呢!” 陆行钊看着眼前的人,停住了马。 马儿狠狠地打了个响鼻,冲将住了。 “你倒是挺有本事,这才过去多久,你就找来了。” 他是说才送出恐吓信出去,陆行钊就循着味来了。 当真是狗鼻子,如此灵光! “来的人不是陆行远却是你,看来,这女人在你心里的位置,真不是一般重要。” 做叔叔的如此关心自己嫂子,怪哉怪哉! 陆行钊冷冷开口,“陈三,割了他的舌头!” 蒙面人一听,直觉一阵危险传来。 当即一个闪身,躲过了突如其来的横刀。 心中一惊。 他知道陆行钊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好手。 但没想到来人如此厉害,悄无声息就可以逼近他身前。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块,陆行钊翻身下马,直奔破庙。 却没有看到沈荔颜的身影。 想到千机阁的信条提示。 附近的确有一个十几米高的悬崖,他记得没错的话,底下是一个不不见底的深潭 想也不想的,直奔悬崖而去。 果然,他看见沈荔颜被悬吊在一棵树上,底下就是悬崖深潭! 脚下还用一个不太稳定的石头用来固定。 只见她整个人撑的很辛苦,陆行钊当即要上前去将人给放下来。 就在这时,又一人出现了。 “陆大人,我要是你,我就不会来这里,任由这个女人去死,也不是不可以。” 来人一身玄袍,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杏仁大小眼睛。 这是一双有着岁月沉淀的眸子,眼底是藏不住的嗜血、残暴。 陆行钊单单从他的一双眼,就可推断出眼前的人是一个执着于折磨人的变态暴徒。 这样的人,陆行钊不得不谨慎对待。 绳子的一端绑在树上,正是这人身后的那棵树。 “你究竟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 陆行钊不敢轻举妄动,他发现沈荔颜还处于昏迷状态,双眼是闭着的。 “你对她做了什么!” 啧啧啧。 玄袍男子啧啧两声,将陆行钊表情全都看在眼里,“你对你这大嫂,过于关心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没想到,向来都是冷面无情的陆大人,也有软肋。”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们才刚刚挪换了位置,你就直奔而来。” 而在这之前,陆行钊快找到他们的时候,都是落了空。 两人的对话,终究是吵醒了昏睡的沈荔颜。 她一睁眼,就看见了对面的陆行钊以及与之背对她的男人。 这人沈荔颜第一次见,不是之前带着她辗转多地的黑衣蒙面人。 她朝陆行钊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惊动跟前人。 而与此同时,解决了黑衣蒙面人的陈二,以及隐藏在暗处的陈三也陆续出现了。 他们得一招得手! 这样才能够安全地救下夫人! “叫你的人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并不是只有一个!” 面具男子微微一笑,像是想通了问题出在哪。 能够这么快又准确地定位我们在哪儿,恐怕除了“千机阁”,没人可以做得到。 “陆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又官至首辅之位,可得悠着点儿,与千机阁都能够牵扯上关系,这通天的手段,恐怕不会得这小女人喜爱啊。” 第五十七章 养兵一日,用兵一时 “这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陆行钊一个眼神,陈二、陈三只得按兵不动。 人被悬在空中,脚尖一点受力。 底下是悬崖深潭,沈荔颜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停地安慰自己。 不怕不怕,想来时间也差不多,那些人也该出手救她这个东家了! 沈荔颜穿得不多,折腾了几日,她又累又饿。 好在身体没有受到虐待,她还清醒着。 养兵一日,用兵一时。 那些兔崽子也是赚够了钱,也该想起来照顾照顾一下她这个大东家了。 一阵风起。 卷起一层清灰,裹挟着冷意,席向被挂起来的人沈荔颜。 呼呼呼…… 风声乍起,引起了玄袍男子的注意,当即转身,就见沈荔颜睁开眼睛。 即便身形狼狈,即便脚踩悬崖……她却笑得那般灿烂。 “你笑……什么?” 玄袍男子只觉得周围奇怪,这才入春二月,草木不深,风吹草动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周围除了风吹之声,没有其他的声音。 “我笑你,死定了。” 沈荔颜声音嘶哑,这是渴很了,说话也有些费劲。 但这几个字,足够表达她的意思。 沈荔颜几乎是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大风起。 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就见那面具男仿佛被定了穴位一般,不动不响。 “哎呀呀,真是。” 一个满头花白的矮小老头站在了沈荔颜的跟前,瞅着她狼狈的样子。 “都和你说了,要把自己保护好保护好,就是不听话,现在好了吧,。” 说罢,一抬手。 一个弹珠子就把沈荔颜头顶的绳子给打断了。 不等陆行钊等人反应,就见沈荔颜身子往下垂落。 伴随着沈荔颜的怒骂声传来。 “你个小老头,是想淹死我?你今年的烤鸡烤鸭,别想再碰一只,酒你也别想碰一口!” 要想拿捏人,就得拿人痛处。 此话一出,基本上不等陈二陈三反应,老头儿利落地上前把跌落下去的人给抱了上来。 “别别别,小颜颜,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一场绑架,最后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老头给解决了。 而那面具男已经断气了。 陆行钊等人心中大惊。 这个老人,确实厉害! 陈二掀掉他的面具,跟之前的蒙面人一样,也是一个外邦人。 “皇帝!” 陆行钊克制住感情,隐藏住心底的担心,完全没有举所有力量寻人时的重视以及担忧。 这一幕落在陈二、陈三眼里,也只能当做没看见。 “回去再说。” 沈荔颜毫发无损回来了。 陆老夫人当即从寿康院来到大厅接人。 “好歹是回来了,好歹没出事。”陆老夫人见到沈荔颜狼狈的模样,但仍不失礼数,可见大家风范。 “娘,这段时间辛苦你照看两个孩子了。” “说什么呢,他们都是我的好孙子孙女,自然是要好好照看着。” 陆老夫人悻悻地,但也不好说什么。 实际上,枝枝跟思贤两孩子,自从大儿子回来后,与她这个祖母多少有些生疏了。 “这位是?”陆老夫人疑惑问。 看到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花白老头,浑身乱脏脏的不说,还到处乱瞄乱看。 “娘,是秦爷爷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沈荔颜自然看出婆母的成见,连忙解释打消她的疑虑。 “原来如此,老兄弟,真是多谢你救了我家荔颜,可得住下来,我们陆府要好好招待你感谢你。” 陆老夫人一改之前的态度,客客气气地跟花白老头道谢。 “好说好说,那可得备好好酒好肉奔走了月余,小老头我可甚是想念。” “哟,我道是谁回来了,原来你还活着。” 说的话难听,说话的人也让人讨厌。 来人,正是准备带宋暮云出去春游游船的陆行远。 结果刚往外走,就看到了沈荔颜回来。 “这是谁?嘴巴怎么这么臭?可把我这个老头给臭着了!” 白发老头捏着鼻子,扇着空气,拿眼睛乜陆行远。 “哪里来的叫花子!”陆行远感觉到被冒犯,“要饭出去要去,别脏了我的地板!” 秦老头收敛了笑,似笑非笑的看着陆行远,自言自语。 “这嘴巴真嘴碎,老头儿我得给他缝上个几天几夜!” 他的声音很小,也只有离得近的沈荔颜以及陆行钊听得见。 一眨眼的功夫,这老头儿原地化作了一道残影。 陆老夫人等人以为是花眼,再定睛一看,老头儿还在原地。 似乎刚刚是错觉。 “来人,给本世子将他给,唔唔唔……” 陆行远说不出话来,“赶出去”几个字,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他卡着自己的脖子,尝试说话,结果张开了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陆老夫人以及宋暮云。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陆老夫人连忙上前查看,却只能看着大儿子比划着手势。 一旁的沈荔颜唇边闪过一抹笑意。 “娘,夫君肯定是说话说多了,嗓子不舒服,发不出话来,还是回清竹院好好歇歇吧。” “荔颜说得对,云娘,别整天惦记着出去玩,还不快点招呼远儿回去休息,都病得这么厉害了,你也不知道心疼着点。” “云娘知道了。” 宋暮云向沈荔颜投去怀疑的神情。 陆行远明明好着,突然哑了,肯定是她身边这个小老头做的怪! 真相就是如此,奈何宋暮云没有一点证据,只能灰溜溜的扯着陆行远回去了。 陆行远无形中吃了闷亏,丢脸丢到家,只得顺着云娘给的台阶下。 “哑的好,这小子嘴巴这么毒,小心下次别被自己给毒死了!” 秦老头冷哼一声,瞧不惯陆行远的做派。 但他这话就引得陆老夫人不悦来,但念及他是沈荔颜的救命恩人,话也不能说的太重。 “娘,儿媳得先行告退,需得回去洗漱一番,安抚安抚我的孩儿们。” 陆老夫人知道沈荔颜心中牵挂着一双儿女,又念她遭了罪,自然也不好拦着。 “那快些回去,好好的去一去霉运。”陆老夫人点头,随即将目光落在了小儿子身上,“钊儿,娘有事找你,你别急着走。” 第五十八章 简直是个老顽童 沈荔颜离去,同时带走了小老头。 回到朝阳苑,就见两孩子要就等着她回来了。 “这位爷爷救了我,我得先去洗漱洗漱,你们替我好好陪陪爷爷。” 沈荔颜身上脏,与孩子拉开距离,可不能让枝枝扑上来。 指着跟着来的老头儿介绍完毕后,就让冬云准备着汤水沐浴去了。 枝枝瞪大双眼,看着满头花白头发的秦老头儿。 “爷爷,你看起来好老……” 枝枝打量了半天,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但童言童语,配合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让老头儿提不起一点儿气性来。 “是,爷爷我真的好老了,小丫头,你是不是得可怜可怜一下爷爷我?” 秦老头儿恬不知耻的哄骗小孩儿,随即张开手臂求抱抱。 “来,让爷爷抱抱,爷爷就不伤心了。” 对于妹妹的不礼貌,思贤默默扶额,正要教育,就见老人家哄骗妹妹。 简直是个老顽童。 冬云看着一老一小彼此之间毫不陌生,倒也乐得见他们互动。 “嗯?” 秦老头抱着小丫头,掌心捏住她的手,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 紧接着就一寸寸的丈量着小丫头的根骨,确定了他所想。 只是秦老头还没来得及摸完骨头,就被冬云从怀中抱走了孩子。 “你这个老头儿,你怎么可以这、这么……” 有些羞耻的话,冬云说不出来。 她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一个为老不尊的家伙。 被抢了宝贝的秦老头反而不高兴了,“你这做什么!” 天知道,他可是发现了一个宝贝! 这小丫头,是个练武奇才! 不搭理脸涨得通红的冬云,秦老头视线落在一旁满是戒备的思贤身上。 “小家伙,快让爷爷我摸摸你。” 让他看看,是不是也是个练武的料子。 冬云一听,连忙拉着思贤少爷也后退了一步。 “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能这样!” 莫名被骂,秦老头觉得奇怪。 再看丫鬟冬云这反应,挠挠头,明白了什么。 “你这丫头,怎么能这么想我?” “我刚刚在摸小丫头的根骨,发现她根骨奇佳,是个练武奇才” 听此解释,冬云知道闹了个乌龙。 随后也任由老人家给两孩子摸骨了。 与此同时,陆行钊跟着陆老夫人回了寿康院。 “钊儿,荔颜回来了,娘替她高兴。” 看着小儿子疏离不亲近的态度,陆老夫人心中不免有些埋怨起沈荔颜来。 最近,小儿子因为沈荔颜的事,跟她这个做娘得越来越生分。 例行问候外,母子之间没有更多的贴己话可说。 “大嫂失踪三日,挨饿被绑,吃了不少苦头,若不是秦老爷子,或许现在还不知所踪。” 陆行钊对此不置可否,冷冷的陈述有关沈荔颜被绑架的事实。 小儿子这一番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让陆老夫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只觉得气血上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行钊并不想就此与陆老夫人争吵。 “娘,与其将心思放在大嫂的身上,不如多劝劝大哥,做一个聪明人吧。” “钊儿,你要因为一个女人,跟娘心生嫌隙?” “儿子不敢,娘您多虑了。” “还有,关于大嫂,母亲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他抬起头,眸中有些威慑之意,“我对大嫂,是敬重,为我自己,更为了两个孩子。” 小儿子的态度坚定,立场明确。 看着他这般,陆老夫人只得软了几分态度。 “你大哥是个糊涂人,你做弟弟的,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如今他回来了,我跟你爹希望你们兄弟二人,日后可以相互理解,相互扶持。” 只有兄弟和睦,或有朝一日,她能将两个孩子的父亲告诉大儿子。 这是陆老夫人长远的期望,她并不希望两个儿子的关系越走越远。 朝堂风云万变,小儿子今朝得势,也得防范日后皇帝釜底抽薪。 如果大儿子也能够有一番建树,或许能够相互帮衬。 “母亲说的是。” 母子两人一起用了午膳,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最后还是陆老夫人受不了小儿子的冷淡态度来,没多久就打发了他走。 陆老夫人坐在桌前,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不由叹了口气。 “崔姑,将库房里我那套陪嫁的蓝宝石头面,送到朝阳苑去。” 当做是给沈荔颜压惊了。 那是陆老夫人年轻时,最喜欢的一套头面。 “那是您母亲留给您的。”崔姑知道那是陆老夫人的心头爱,觉得不妥当,提醒道。 “我如今这岁数也戴不上,留着也没个姑娘可以传下去,给荔颜吧,说到底,陆家是亏欠了她的。” 解决完沈荔颜的事,陆行钊处理起案件来雷厉风行。 贪污受贿的,贩卖私盐的,卖官鬻爵的,买凶杀人的…… 涉及到的许多朝廷命官,陆行亲自带队,一一将他们捉拿归案。 直接在朝堂上,将牵连其中的官员们全部呈报给了皇帝。 事无巨细,白纸黑字,证据确凿。 皇帝大发雷霆,底下哗啦啦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吭一声。 唯独首辅大人陆行钊立得笔直,板着一张脸,清冷到了极致。 皇帝处理了一堆涉事官员,其中还包括了皇亲贵族。 听说打那以后,上下官员,见了陆行钊如避蛇蝎,再也不敢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那是吓怕了! 从此以后,陆行钊成了大魏朝铁面无私、冷血无情的首辅大人。 皇帝给陆行钊赏赐诸多,鼓励他以后要守好大魏律令。 陆行钊的这一系列手段,一方面显现出了他迫人的能力,一方面也树敌众多,稍有不慎就会被人联合拉下水。 身为大理寺的同僚,廉大森颇为不赞同陆行钊的做法。 “你这样做,太冒失了。” “廉大人多虑了,我这不过是顺遂皇帝的心意罢了。” “哎,圣意难测,你还是太冒失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廉大森见他油盐不进,知道说什么也没用。 “我从不做后悔的事,也不会因为做了什么而后悔。” 陆行钊微皱眉,见身后竣王爷又凑上来了,当即对廉大森抱拳告辞。 第五十九章 不长记性的痛 这让扑了个空的竣王爷只好看向廉大森,“廉大人,再讨一杯酒喝可行?” “酒没了,酒没了。” 廉大森两手摊开,他想起上一次竣王爷来喝酒,王爷可是将存酒都给搬走了! 不行不行,他家娘子酿酒不易,不能再给竣王爷摸了酒去。 …… 朝阳苑。 “夫人,这是这个月庄铺酒楼送来的账本。” 冬云带着雪儿,两人各自抱了一摞账本进来,都放在夫人的书房里。 看着堆积起来的两座小山,沈荔颜点了点头。 “过来跟我一起查看吧,抓紧时间,三天后巡视陆府名下以及侯府名下的铺子。” 永安侯府的家业传承多好,积攒下了好多商铺、庄园、土地。 好在沈荔颜身经百战,已经习惯了现在的高强度的经商查商的本领了,而且,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夫人,这个好像有点问题,这笔账,似乎少记了一笔。” 冬云先后经历枝枝小姐跟思贤少爷丢失以及夫人绑架事件后,人变得谨慎小心多了。 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拨动她的心弦。 “冬云现在也很厉害,查账又快又准。” 冬云凑过去看了下,的确如冬云所说,这个账本有问题,很小,一不注意就发现不了。 “记下来,接着看。” 沈荔颜吩咐完,继续翻阅账本。 主仆几人合力之下,花了一个下午时间,可将两摞账本给看完了。 “分门别类,把有问题的单独放,明天我们去巡铺子整顿整顿。” 家大业大,手底下总有偷鸡摸狗的人存在。 有些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原则上的问题,那是万万不可逾矩的。 不然以为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太好说话。 陆行远当初莫名其妙不能说话,请了大夫用了药,也没有用。 一直过了三天,他这嗓子才能够说话,以为是药效才发挥作用。 “肯定是那乞丐老头害得我说不了话,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这倒是想对了目标,一打听人在哪儿,结果发现那老头儿住在了二弟的院子里。 “远郎,他住在二叔院子里,咱们最近还是不要去招惹二叔的好。” 最近京中关于陆行钊的传闻,宋暮云也是知晓的。 他们还是识趣点儿好,不要惹到二叔了。 那老头儿是沈荔颜的救命恩人,光凭这一点,就足够陆行钊维护他了。 “哼,你就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见宋暮云这般畏畏缩缩,不站他这边,顿觉不喜。 陆行远心中烦闷,也就没有了耐心,“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 这三天,可是让他憋屈得很。 “我出去一趟,你别跟着我了。” 不耐烦之下,陆行远对宋暮云也没有太多温情,甩袖就离开了。 而宋暮云见他甩脸子,心中不爽快,一怒之下将桌上的茶水茶壶给摔了个稀烂。 却不承想,惊动了本该午休的尚嬷嬷。 听得动静,尚嬷嬷出来一看,就见一地狼藉。 “宋姨娘,看样子我们的教导课程,还得多加练习,方能够使你记住身为一个外室的规矩。” 对方是凝安公主身边的嬷嬷,已经住在府邸中十余天了,天天就是定点定时地给她立规矩。 也曾经求助过陆老夫人以及陆行远,可她们都没能大得过凝安公主去,她只得好好的忍气吞声。 尚嬷嬷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看起来就是一尊雕塑,不起一丝波澜。 光是看着,就觉得瘆得慌。 “嬷嬷教导的是,云娘再也不敢了。” 一旦发现她一点儿错误,尚嬷嬷会告诉她什么叫作不长记性的痛。 在尚嬷嬷手下受教了一下午,宋暮云总算完成了今天的训练。 只是教导的内容,着实让人恼火,全是那妾室的规矩,不仅仅要伺候公婆,在当家主母的面前,也得如一个丫鬟一般伺候着! “今天是课程结束,宋姨娘学得很快,你倒是个很适合当姨娘的人。”尚嬷嬷说的这一番话,让宋暮云恨得几乎要咬碎了牙齿。 教导训练结束,宋暮云想到今天陆行远的态度,总算是想清楚这个男人不是那么靠谱。 很多重要决策的时候,她可得多为自己以及两个孩子打算。 守候在一旁的丫鬟春夏也替她觉得不值,“夫人,您以后真要为自己多多打算。” 看了一眼丫鬟春夏,宋暮云叹一口气,“你可是有什么好想法?” “夫人,松哥儿,这可是老夫人的小孙子,老人家怎么可能不会喜欢小孩子,您可以抱着松哥儿多多去老夫人那儿走动走动。” “你说得对。”春夏真是提了一个好方法,随后抱着孩子在晚膳之前就去了寿康院。 院中陆老夫人以及陆老侯爷正在休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谈论到两个儿子的时候,两人均是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的好。 “爹,娘,云娘带着松哥儿来给你们请安了。” 不请自来的宋暮云抱快两个月大的松哥儿,站在两人跟前行礼道。 “快,将松哥儿抱过来,让我看看长胖了没有。” 陆老侯爷连忙从她怀中抱过孩子,再看小孙子,经过两月的调养,原本瘦瘦弱弱的现在也胖了些。 “夫人你看,松哥儿可算是养开了,真好看。” 陆老侯爷抱着小孩子,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以后没事就多抱过来玩玩,你公爹很喜欢他。” 这可是陆家最小的孙子。 “爹娘喜欢自然是好的。” 宋暮云计上心头,不经意地提起。 “娘,姐姐这么多年没有给远郎留下一子一女,如今更是对明哥儿这般不喜欢,却对两个领养的孩子如此上心,侯府以及陆府以后……” 说到这里,宋暮云停了话头。 即便不说下去,相信他们也知道她表达的意思—— 诺大的家业,到时候怕是要交给两个外人手上。 “所以,为了明哥儿和松哥儿,这掌权之事,娘你真的要多多考虑了,不然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宋暮云才不相信,陆老夫人以及老侯爷会如此大方地将两份家产拱手相让。 第六十章 吃相不要太难看 陆老夫人正在逗弄的小孙子,听宋暮云这一番话,知道她又是在算计。 只不过,陆老夫人并不担心陆家以及侯府以后会传给外人手中。 毕竟,枝枝与思贤,那是她的亲孙子孙女。 陆老夫人想得更多的是,害怕以后小儿子看在两个孩子面上,会受沈荔颜蛊惑,而不再管他的父母兄弟。 想到这,陆老夫人被说动了。 她打定主意,就算换掉沈荔颜,不让其掌家,她也不会将权力交给宋暮云。 “行了,在孩子面前,你这个做娘的,吃相不要太难看。” 陆老侯爷哪里听不出这女子的想法,当即呵斥,“这些不是你一个妾室能置喙的。” 说罢,看了一眼陆老夫人,“你可别犯糊涂。” 仅仅两句话就表明了老侯爷的态度,他并不赞同将沈荔颜的掌家权力收回。 可陆老夫人已经动了心思。 晚膳时,陆老夫人将大小儿子都召了来一起用膳,同时还有沈荔颜。 一家人齐齐整整,就差陆行钊下值。 就连宋暮云也坐在陆行远旁边。 沈荔颜发现公爹、婆母面色严肃,另外两位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荔颜来了,快坐下吧,还得等等,等钊儿回来。” “娘,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吩咐,二弟公务繁忙,我们先商量着。” 已经从宋暮云那里得了信,爹娘要收回沈荔颜的掌家权,陆行远当然乐得见她出丑。 “还是等等吧。” 陆老夫人知道,想要收回沈荔颜的掌权,也得看小儿子的态度。 “等二弟做什么?您和爹都在,有事不可以直接做决定吗?” 陆行远见陆老夫人对待二弟的态度如此谨慎小心,顿觉不快。 爹娘的这种迁就的态度,这可在他这里是没有的。 想到这,便看向刚来的沈荔颜。 他可不想这女人好过。 “沈荔颜,这事娘不忍说,那就我来说,你嫁进陆家如许之年,未曾生下孩子,没半点功劳,你没有资格当侯府以及首辅府的家。” 此话一出,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在场的丫鬟、小厮各个都把头低下,大气不敢出。 就连陆老夫人也不敢看沈荔颜的脸,有些埋怨大儿子多嘴,“远儿,你说话注意点,说的这是什么话?” 看似在训斥陆行远,却没有否认她想拿走沈荔颜掌家的权利。 陆老侯爷瞪向大儿子,恨不得将手边盘子给摔过去,狠狠教训一番。 “你这个逆子,你有什么资格说荔颜,要不是你胡作非为,跟外室子躲去边境,她会一无所出吗?” “爹,你还是不是我爹?你将侯府以及首辅府交给一个外人,是不是非得等到她将家底掏空了,你再来后悔?” 被老侯爷一番训斥,陆行远心中更是厌恶起沈荔颜来。 “爹,家中又不是没人了,别说娘可以接管,就连云娘也可以一起帮衬管理。” 被提及的云娘抬眸瞥了一眼沈荔颜,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陆老夫人决定要拿回管家权,她有两个孩子撑腰,就算管不了家,三四个店铺的经营权也可以争取得到。 “闭嘴。”老侯爷见他越说越离谱,大声呵斥道,“你给我滚出去!” 陆行远见他生气,也不敢再顶嘴,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但他的眼刀子不住地朝沈荔颜身上放。 “远郞,你别生气,娘和爹说你也是为你好的。” 宋暮云轻言细语地劝慰着,温婉可人,让他心底熨帖不少。 却不想陆老侯爷看在眼里,只觉得更加添堵,干脆撇开眼,眼不见为净。 “荔颜啊,你别多想,这些年你为我陆家做的,我跟你娘都看在眼里,没有人能够否定你在陆家的地位。” 这是在肯定沈荔颜的在陆家的地位。 而沈荔颜从坐下来开始,就未曾言语,仿佛置身事外。 在场的陆家三口加上一个外室,倒是在她面前演了一场戏。 “对啊,荔颜,你别往心里去。”陆老夫人也如是说。 沈荔颜将二老的态度看在眼里,但也知道此次叫她来的目的。 “夫人。” 冬云见自家夫人被世子爷这般作践刁难,再看老夫人以及老爷态度如此不明朗,心里替夫人难过。 她比任何人希望,此时二爷要是在多好,他肯定不会让夫人受委屈的。 今日沈荔颜着了一身青绿长裙,配上乳白轻纱,梳着简单、温婉的发髻,鬓发点缀星点发饰,唇上粉橘胭脂,整个人看起来清秀端庄,娇俏却不失稳重。 论容貌,宋暮云与之,那是云泥之别。 看着眼前这一桌子菜,其中有几道是她爱吃的。 “娘。”沈荔颜发话了,她看向在场的人,直接挑明了立场,她不会让顾老夫人为难做这个坏人,至少明面上不可以。 “儿媳身为陆家长媳,又从宗族过继了一儿一女,使得陆家大房后继有人。” 沈荔颜直视陆家二老,看都未看一直给她投眼刀子的陆行远,“自世子离家之后,更是尽心尽力伺候公婆,将家里以及首辅府里的铺子、庄园打理的妥妥当当,未曾出错不说,铺子生意也蒸蒸日上。” 说到这,沈荔颜眼底盛着委屈以及辛酸。 “儿媳不知,究竟是哪里惹得您二老的不满意,若真有哪做得不好的,可以告知儿媳,儿媳可以改。” 沈荔颜这是以退为进,若公婆还执意拿走她的掌家权,那就当另说。 宋暮云见沈荔颜这般模样,再看陆老夫人以及陆老侯爷脸上有不忍,担心他们心软,她可就一点好处都捞不上了。 “远郎,这么多年,姐姐的确是辛苦,替您打点生意也的确是辛苦,或许您可以心疼心疼姐姐,帮衬一二,也好成全与姐姐伉俪情深的好名声来。” 这是在点拨陆行远可别放过这次机会。 宋暮云在桌子底下踩了踩他,并给他递眼色。 好在,在针对沈荔颜这块,两人是同一阵地。 陆行远自然会意了云娘之意,好歹也是放软了声音,“云娘说的是,既然你这么辛苦,那便将一些铺子庄园叫出来,替你分担分担。” 第六十一章 这可是她的机会 陆老夫人见状,知道想完全掌权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便也退而求其次,“荔颜,远儿说得也是,你平日里照顾家里生意这般忙,没时间陪伴孩子,正好远儿现在得空,或许是可以交接一部分给他锻炼锻炼。” 此话一出,陆老侯爷的脸色可算是好看了一点,他们这样做也不至于太过分了些。 “娘。”沈荔颜见他们执着于夺权,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真是她态度软和一分,他们就以为她很好拿捏。 既然如此,她也不需要太过于照顾二老的脸面,提醒道:“当初爹娘过继两个孩子在我名下之时,给儿媳的承诺,想必也是记得的。” 她没有吵闹,但此话一出,顿时让陆家二老脸色苍白了几分。 尤其陆老夫人,讷讷不言。 “什么承诺?”陆行远听了,连忙追问,“沈荔颜,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连一旁的宋暮云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看二老被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即有些着急了。 这可是她的机会,她可不想功亏一篑。 “姐姐,你不想交出掌家之权也就罢了,怎的可以威胁爹跟娘呢?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得坏了自己的名声?” “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反倒是你,不过是一个没过门的外室,不知廉耻的与世子生下二子,如今更是肖想陆家的财产来,你是何居心?” 沈荔颜声音冰冷,她能忍让一二,但不代表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人骑在头上! 此话说得有些重了,犹如一把尖刀,直接刺入宋暮云的心中,让她直觉窒息! “云娘!”陆行远一把将气得脸色苍白的宋暮云给搂抱着怀中,见她呼吸都重了几分,顿时怒目而视,“沈荔颜,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就是嫉妒云娘被我宠爱!” 呵! 沈荔颜对此嗤之以鼻,不看乱叫的陆行远。 “如果,娘执意让你交出掌家职权呢?” 陆老夫人脸色颇为难看。 看着沈荔颜对大儿子这般不屑,明白日后她对儿子不会念及半点夫妻之情。 她这个做娘的,还是要给大儿子铺就后路,如若不然,沈荔颜真的不会给大儿子留下家产,就连所出的两个孙子也会没有保障。 陆老夫人此话一出,陆行远跟宋暮云当即看向沈荔颜,眼底是藏不住的欢喜。 娘还是向着他这个大儿子的。 但沈荔颜怎么可能妥协?一时之间脸色也沉了下来,没有说话。 脑海中闪过几个念头,沈荔颜心想,或许可以看看她在陆家二老眼里,能有几分重量。 刚想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以及随之传来的话语声。 “大嫂未曾做过对不起侯府以及陆府的事情,爹、娘,你们何以要这样对待她?” 下值回来的陆行钊,得了丫鬟传信,换下衣物后便来到寿康院,却不想,人还未进门,就刚好听到陆老夫人让嫂嫂交出当家位置来。 陆行钊身着青黑色的长袍,出现在众人眼前。 黑色本就显得人沉闷,但陆行钊身形修长,配上他这严肃沉默的性格,光是远远地看着,就被这生人勿近的气势给摄住了。 没有人敢在他跟前随意造次! 那冬云见了二爷,顿时松了一口气,给夫人撑腰的人,可算是回来了! “钊儿,你回来了。”陆侯爷咳嗽了一声,企图缓解紧张的气氛,“可是饿了吧?大家用膳吧,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吃完再商量也是一样的。” 想起刚刚大儿媳说的话,陆侯爷的脸可是比陆老夫人要薄一些,当初他二人逼迫大儿媳与小儿子圆房时,就答应了日后由大儿媳掌管侯府的铺子、庄园。 他们做不了小儿子府邸的主,是以后来小儿子将陆府也交给大儿媳,他们二老也不好置喙一二。 却不想,陆老夫人不肯退让一步,尤其见到小儿子这般维护荔颜后,更是坚定了想法。 “钊儿回来得正好,适才我们跟荔颜讨论过了,现下你大哥回来,目前未能在朝中当值,总不能无所事事坐吃山空。” “想着你嫂嫂一人管着这么多的生意,再加上照顾枝枝跟思贤也是心累疲劳,娘心疼她操劳,所以想让你嫂嫂歇歇,做个甩手掌柜也好好将养身子,岂不是好得很。” 陆老夫人这是打定主意不让沈荔颜掌家了,如此反复无常,可真是让沈荔颜开了眼。 “夫人。” 陆侯爷见大儿媳的脸色更加难看几分,想要阻止陆老夫人继续说下去,“你少说两句吧,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 “二弟,你听清楚了?娘说了,这是为了她好,她还这般不识好歹,你可别被她的伪装给骗了!” 陆行远知道夺沈荔颜的权快要成功了,面上可是难掩的高兴,“沈荔颜,你听清了?可还不快快将账本给交出来?” “不行,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许动大嫂掌家位置。”陆行钊见嫂嫂脸色苍白,可知他不在的这一会儿,沈荔颜可受了不少委屈。 陆行钊如此维护沈荔颜,陆行远当即皱眉,“二弟,你怎么说话的?她掌不掌家,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这可是陆行远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你可别忘了,我才是永安侯的世子,要做侯府的主,也轮不到你来!” “钊儿,我还没死,也不是七老八十,这个家,我跟你爹还是话语权的。”陆老夫人也是不满小儿子的说法。 “自打大哥不顾一切带着成明离开陆家的那一刻起,大嫂就接管了府中中馈,将侯府及陆府上上下下打点的有条不紊,还将名下的铺子庄园打理的越来越好。” “伺候公婆,尽心尽力,对待宗亲,敬重长辈,爱护小辈,他们提起大嫂来,没有哪个不是赞扬她的。” 沈荔颜看着陆行钊,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或许整个陆家,真正能为她说话的,就只有他了。 “钊儿!” 陆老夫人听了小儿子的这一番话,觉得他满心满眼都在帮着沈荔颜说话。 第六十二章 他们太过分了 “你怎么就听不出娘的意思?荔颜她劳累这么些年,让她歇息个几年,也是好的!” 这可都是她亲生的儿子,小儿子不断地拆她的台,大儿子一个劲帮倒忙,真是她的好儿子。 想到这,陆老夫人看向沈荔颜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怨怼。 “娘,大嫂累不累,只有她知道。”陆行钊可不觉他娘这般替沈荔颜着想。 “这掌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像大嫂这般好的,能者当之,她当之无愧,娘,你若真是为了我们陆家以及侯府好,日后可别再提了。” “二叔,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宋暮云见状,心中着急,担心此事就此作罢。 即便是面对魔鬼一般难以招惹的陆行钊,她也得硬着头皮上。 “娘也是为了姐姐好,而且,不论是侯府抑或是陆家,娘是长辈,这个家,也当是娘来掌管最合适。” “云娘说得对。”陆老夫人当真是气不过,毫不退让,“我还没有老眼昏花,这个家,我也当得。” “听到了吗,二弟?娘都说了,你难不成要当个不孝子不成?”陆行远也是步步紧逼。 “夫人,他们太过分了。”冬云见自家夫人被这般欺负,即便二爷为她说话,陆老夫人他们仍半点不让步! 冬云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身为主家,却被一个丫鬟这样说,陆家二老以及陆行远都看向冬云,神情不善。 沈荔颜向前一步,拦住了他们的视线。 “二弟。”沈荔颜知道这件事很难断定,“既然他们不满我掌家,那我们就展开来说说吧。” 陆行钊见到家人这般为难她,掩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他不想看着一心一意为陆家操劳上心的她,被拎不清的家人这般践踏,遂看向陆老夫人。 “娘,大嫂自掌家来,近三年,盘活了京都五家濒临破产的铺子,不仅如此,更是开了京都最大的金楼,这也使得您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最新款式的首饰。” 他与沈荔颜合作生意,自然对家中铺子、庄园的生意很是清楚,能够如数家珍地将各种情况一一说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每说一件沈荔颜的成就来,陆老夫人的心就往下沉上一分,心里更确定,她的小儿子对沈荔颜真的很在意。 “不仅如此,散在荒郊的几家庄园,大嫂尽心尽力的管束着,得以将收成做到十成十的好,若不然,别说是三年,就算是十年过去,那仍然是一片荒地不说,还总是被市井无赖惦记着。” 陆行钊说完这几年沈荔颜的成绩来,后才惊觉,这几年来,他对沈荔颜的关注,似乎有些过了。 想到这里,陆行钊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人。 见她同样看着自己,心中顿时一阵慌乱,下意识的就撇开了视线。 他那颗心跳动的节奏,似乎有些乱而快。 沈荔颜觉得他有些莫名,但想到这个男人将自己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心中大为震惊的同时,不由得多想了几分。 两人目前是生意上的合伙人,陆行钊对自己的事看得这么紧,是怕她有朝一日给他带来麻烦吗? 男人对她而言,沈荔颜不太相信。 毕竟,不论是前辈子还是这辈子,在陆行远的身上,她已经看透了男人的本质。 无论是谁,男人都是一个样,喜新厌旧、三心二意。 从陆行钊说的这些话中,看出对方平日里对她没少监视,想到这,沈荔颜刚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行了。”陆老夫人有些不服气,看出来小儿子这是在给沈荔颜撑腰,“你说的那些铺子、庄园我都知道,不过是她瞎猫碰死耗子,若是我来,我也能够将那些给管理好。” 当时正好赶上朝廷政策,沈荔颜不过是搭了一个便利,任谁碰上都能够做得到。 “钊儿,你也要记得当初你说的话,可别逾矩了。”陆老夫人投去警告的眼神。 “二叔,你身居高位,日理万机,怎么对姐姐的事情这么清楚?” 宋暮云刚刚还震惊于京都才开几年就站稳脚跟的金楼,是沈荔颜开的。 但她更觉得作为小叔子的陆行钊,态度太过奇怪。 “夫人所做之事,别说是二爷知晓,奴婢们也都知道。”冬云大着胆子替夫人以及二爷说话,“姨娘要是不信,可以随便问问丫鬟以及小厮们。” “哪来的死丫头,谁让你说话了?”陆行远见这冬云又在插嘴,当即呵斥,“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奴才!” 冬云听了,真心心疼夫人,大着胆子反驳。 “世子爷,你自己识人不清,错把鱼目当珍珠,夫人这样好的当家主母,世子爷都看不见,真好该好好看看大夫了!” “放肆!” 陆老夫人呵斥,“荔颜,管教好你的丫鬟!” “娘,冬云性子急嘴巴快了些,说的也是事实,您没必要跟一个丫鬟计较。” 沈荔颜自然是将冬云护在身后,好在她今日将枝枝跟思贤留在朝阳苑,让秋实好好看着。 今日这场晚宴,根本就是不怀好意,免得惹得一双儿女担心。 “你!”陆老夫人不满沈荔颜的态度,但又挑不出错来。 只好转而看向陆行钊,声色内荏,“钊儿,上次你不帮你大哥,让他承受八十板子的苦痛,后也不替他谋取一官半职,现如今你又要管着他的家宅内事,让他无所事事的成天混荡,这样下去,岂不是眼睁睁看着你大哥白费光景吗?” 而陆行远听了这话,自然是不喜的,正要反驳说话,就被宋暮云拉了一下袖子,见她对自己摇头,只好忍耐下来没吭声。 “是啊,二叔,云娘以前也是管过家中的铺子,到时候,也能够帮衬远郎打理他那一份生意的。”宋暮云将自己的如意算盘和盘托出,但表现得处处替陆行远着想。 “还是云娘最是贴心,不像某人,只想着独揽大权,要将所有的财帛掌管在手中,也不知道个中到底贪污了多少银两物什。” 第六十三章 不欢而散 这话说得可真是过分,空口白牙全靠一张嘴搬弄是非。 “大哥,你身上穿的吃的用的,全是大嫂给赚回来的,你说这话,难道不觉得羞耻吗?”陆行钊最是见不得他诋毁沈荔颜。 今天真是见鬼了,不是被爹娘说他的不是,就是被二弟说,这个家到底还有没有他陆行远的地位了? “二弟,这是我陆家的东西,跟她有什么关系?” “就是,二叔,你这么说话不就是在伤远郎的心吗?他可是你大哥呢。”宋暮云轻轻拍着远郎的背,给他顺气。 “好了好了。”陆侯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既然你们各个都这么有本事有能力,那就比上一比,看谁最有本事,谁就来掌家。” 沈荔颜与陆行钊对视一眼,几年来合伙做生意的默契,自然知道彼此的意思。 “那就如爹所说,娘跟大嫂各自开一家新的店铺,为期两个月,看最后谁经营得好,谁就掌管永安侯府的家。”陆行钊只好退一步,如是说道。 至于首辅陆府,陆行钊并不打算让出去,正如当年他对陆老夫人所说,他会以当家主母的身份待大嫂。 “比试只有两个人就太单调了,加上云娘,她也开上一间铺子。”接收到云娘的暗示,陆行远自然也得为她做打算。 而陆老夫人听到只交出永安侯府的掌家权,觉得堵心,可也知道她做不得小儿子的主。 小儿子这是在提醒她,首辅府邸,即便是双亲,也做不得主。 “但是二弟,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只交出永安侯府的掌家职权,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爹娘?” “是啊,二叔,作为爹娘的儿子,却要分出个你我来,二叔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宋暮云状似疑惑,眼神落在两人身上。 做叔叔的陆行钊总是维护沈荔颜,她到底哪里好了? 想到这,宋暮云心中更觉得晦气。 或许以后要对付的人,除了沈荔颜,还得加上陆行钊。 “娘,二弟分府出来,有权决定陆府谁管家,他信任儿媳才将陆府交给我打理。” 沈荔颜站起身,对于宋暮云的窥视,视而不见。 她并不贪图陆府的管家职权,只因有这一层身份,她在大魏经营生意时更方便施展拳脚。 他日陆行钊娶得夫人回来,沈荔颜自然会让出来。 “我自接管两家事起,经营着侯府以及首辅府的生意,自认为打理得当。”沈荔颜自嘲一笑,脸上是掩不住的失望。 “如今被爹娘、世子认为我肖想家族财帛,既如此,那荔颜也同意二弟的建议,同意与娘、云娘一决高下,届时,希望你们还能记得今日说的话。” 适当示弱,或许比硬碰硬更有效果,沈荔颜低垂眼睑,细碎的额发在她脸上留下斑驳阴影,敛住眼底的情绪。 女子微微垂着脑袋,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颈脖来,低眉垂眼的,似乎被抽尽了浑身力气。 可见,今日陆老夫人他们的所作所为,着实伤了沈荔颜的心了。 “沈荔颜,你这女人心眼就是坏得很,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我难道说错了吗?” 陆行远被宋暮云轻轻推了一把,嘴比脑子快,这数落的话就出来了。 刚刚他真的有被沈荔颜这突然的示弱整不会了,愣了好一会儿,眼珠子也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一刹那,有被沈荔颜脆弱的模样给吸引到。 他的异样,自然是没逃过宋暮云的眼,心中顿起危机感。 陆老侯爷再也忍不住,拿起手边的茶杯就朝陆行远砸了过去。 “你这混账东西,上次喉咙是没有毒哑,让你不长记性!” 杯子来势汹汹,惹得陆老夫人惊呼,“远儿!” 宋暮云反应迅速,当即将陆行远扑倒。 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尽数泼到了宋暮云的大腿上,惹得她一阵惊叫。 “云娘,你没事吧?”心里刚刚对沈荔颜升起的旖旎色彩顿时消散干净,陆行远紧张地抱住宋暮云,眼底盛满了心疼,“有没有烫到哪里?” 陆老夫人见儿子没受伤,松一口气的同时,对老爷子斥责,“你怎么动手没轻没重的?要是伤到远儿怎么办?” “皮糙肉厚不知廉耻的东西,老夫没有这样的不孝子!” 陆老侯爷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见烫到的是宋暮云,自然也不会多心疼一分。 “荔颜,你放手大胆去做,做出成绩来,让他们看看,是他们错了,到时候要再有人质疑你,公爹给你做主!” “儿媳会的,谢谢爹。” 沈荔颜见二人如此狼狈,原本阴雨连绵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这场晚膳,不欢而散。 沈荔颜跟冬云一回朝阳苑,就有小丫鬟从厨房中端出早就准备好的吃食。 “奴婢知道夫人肯定吃不上饭,跟雪儿开了小灶,就等着夫人你们回来呢。” “还是你们对我好。”沈荔颜展颜欢笑,三菜一汤,都是合乎她胃口的菜,“枝枝跟思贤呢?还在秦老爷子那?” 自打秦老头儿认准两孩子有练武天赋之后,态度一百八十个大转变,天天磨着两孩子跟他练武。 对此,沈荔颜是不干涉的,她倒是乐得一双儿女学有所成,将来能有保护自己的本领。 只是,练武很辛苦。 作为开明的母亲,沈荔颜并没有逼着两孩子一定要学。 母亲的态度如此,秦老头儿知晓指望不上她来,就天天跟小孩儿们吹嘘学武后多么厉害厉害。 “夫人放心,已经送了小姐跟公子的晚饭了,奴婢见他们玩得挺开心的,就没有带他们回来。” 经过两场绑架事件后,秋实变得谨慎小心起来,做事也更加稳重。 秦老爷子武功高强,两个孩子不会有意外出现。 “夫人,二爷来了。” 雪儿替夫人盛起一碗汤,抬头一看,就见不远处二爷带着陈二进了朝阳苑。 “二弟来了?冬云,给二爷添一双碗筷来。” “是。” “大嫂。” 陆行钊见状,撩起袍子坐在了沈荔颜的对面,也不推辞,他下值回来到现在,一口饭没吃上,一口水也没有喝上。 第六十四章 不识好人心 “大嫂,适才你可以拒绝比试的,本是爹娘答应在先,反悔在后,他们不占理。” 陆行钊不经意地观察沈荔颜的状态,见她神情已然放松,心中稍安,“我会替大嫂解决这件事。” “到那时,可真就证实了你我之间的谣言了。” 沈荔颜可不想跟陆家二子有太多纠缠,这样只会消磨她的精力,那多不值得。 “况且,我有自己的打算,正好借此机会,提升一下自己。” 女人的眼里闪烁着自信与斗志,她已然不是上辈子那个处处忍让、任劳任怨、不求回报的沈荔颜了。 纵有千般言语,此时的陆行钊也只好咽了下去,默默用完晚膳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走前,表示枝枝跟思贤今晚就留下来了。 “夫人,二爷真的很好很好。” 冬云忍不住在夫人面前替二爷说话。 但她家夫人似乎会错了意思,戏谑地调侃,“可惜了,你家夫人做不了他屋里的主,不然高低给你整个姨娘当上一当。” “夫人!”冬云对自家夫人简直无语了。 她家夫人,怎么如此迟钝呢? 经此一事后,侯府的掌权纷争,拉开了序幕。 有陆行钊的支持,陆老夫人最后也只能争夺永安侯侯府的管家权。 但后来陆老夫人认为跟两个小辈竞争,有碍身份。 是以,陆老夫人提出,将由沈荔颜跟宋暮云两人竞争,若是宋暮云竞争赢了,将由陆老夫人接管侯府中馈。 对此,沈荔颜自然没话可说,这掌家之位可是直接将宋暮云给剔除,这个家她没有资格当。 被告知的宋暮云即便心里恼怒,也不敢当来传话的崔姑面前发怒。 直到人走了,才敢摔几个杯子泄愤。 “夫人,可消消气。”春夏替自家主子抱不平,但也知道,姨娘身份,多有限制。 “好歹世子爷是向着您的,谋大事者,急不来,得循序渐进。” “要你多嘴!” 宋暮云心中不爽快,逮着人甭管是谁,只想发泄怒气。 “是,奴婢多嘴,奴婢多嘴。” 春夏说着就退到一边,不敢再说话,不过心中也有些气性,觉得姨娘有些不识好人心了。 放在沈荔颜跟宋暮云面前的,是陆老夫人亲自选出来的两家铺子。 一家成衣店,一家胭脂水粉店。 这两家店的效益不太好,一方面是因为开店的地址不太好,另一方面,竞争力不太行。 这两家,其实是陆老夫人的陪嫁铺子。 当初,陆家二老虽将掌家权给了沈荔颜,但陆老夫人陪嫁的铺子仍在自己手中经营着,并没有交给她。 两家店,成衣店的生意要好些,至少不会艰难到要倒闭,混个温饱是不成问题的,这被陆行远要去交给了宋暮云。 “云娘,你可得好好加油,到时候把沈荔颜这个女人给踩地上!” 陆行远将成衣店的账本明细拿来给宋暮云。 “这是给你的,我已经观察过了,成衣店的生意,经营得当,生意会变得很好。” 这其实也是陆老夫人挑选出来的店铺,是给宋暮云准备的,给她赢的机会。 “云娘一定不会给远郎拖后腿的。” 宋暮云拿过成衣店的账单明细,“还好有你,远郎,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快着手准备吧,我很看好云娘呢。”陆行远将人揽在怀里,好好安抚,“不要怕她,有什么事,一切都有我。” …… 另一边。 “大嫂。” 陆行钊正碰到要出门的沈荔颜,也知道此次比试有所改动,“那家胭脂店铺……” “没关系。”沈荔颜对他轻轻摇头,看了眼不远处来的陆行远他们。 “规矩已经定下,生意而已,我能应付得来,二弟不必担忧。” 胭脂水粉店铺,是陆老夫人故意给她的。 “这也是娘对我的考验,做好了,也给娘多挣些体己钱。” 准备陪云娘去看成衣店的陆行远,听了这话,立马挖苦道。 “话可别说得太好听,你那间铺子都快存活不下去了,你以为你是活神仙,随手一挥,就能够让枯败的生意起死回生?” 陆行远一惊一乍,瞧不起人,粗着嗓子,对沈荔颜比比划划,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姐姐可得加油啊,别到时候输给了我,那多难看呀。” 宋暮云捂嘴而笑,看向她的眼中是难掩的愉悦。 春夏说得对,好多事,要慢慢来。 她只需要先替陆老夫人赢得掌家权力,再慢慢离间陆家人跟沈荔颜的关系。 滴水石穿,总会又达到她目的的时候。 “那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沈荔颜声音冷冽,“宵小之徒,不足为意。” 两人被这般无视,心中不爽,见两人离去的背影,都沉下了脸。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掌家了几年,走,云娘,我们一起去看店,今个我还邀请了好些朋友一起来捧场,给云娘增加销售量。” “夫人,他们真是太欺负人了。”冬云想到世子爷跟宋姨娘那副惹人厌的嘴脸,“真想看到他们开的成衣店立马倒闭,到时候看他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老夫人也是,将一家快倒闭的胭脂水粉店铺交给我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咱吗?” 今日沈荔颜依穿了一身蓝色襦裙。 出门后,面上蒙上一层白色轻纱,她身形丰盈,但腰肢纤细,行动之间,衣袂飘飞。 所过之处,留下丝丝缕缕清香,随后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你跟在我身边,见过大大小小的生意及合作。”沈荔颜对此倒没有太多负面情绪,“区区一个胭脂水粉铺子,不至于搞不定。” 一阵清风拂过,已经有阵子未出门的沈荔颜只觉得心旷神怡。 “夫人,你就是太心软了。” “心软吗?” 沈荔颜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紧紧跟着的冬云,“冬云,你觉得我很心软?” “对啊,对世子爷倒还好,主要是,老夫人有时候太过分,您总因此做出或多或少的退步。” 冬云的话,落在沈荔颜的心里,随即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因为他们是我的公婆,也是枝枝、思贤的亲祖母祖父,对不起我的人是陆行远,不是他们。” 第六十五章 一看平日里就没少捞油水 转身继续往前走,沈荔颜想到两个孩子。 他们是那样的可爱以及听话,更是体贴她这个做娘亲的不易。 她或许也要感谢她的公爹跟婆母。 是他们当初的决定,让她今生有了这么两个宝贝。 陆老夫人的胭脂水粉店已经经营很多年了。 抬头一看,“卢家胭脂店”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陆老夫人出自京都卢家,至今为止,家中仅仅出了一个五品官员,之后逐渐没落。 这家店铺,已有二十余年,做的生意也都是老顾客的生意。 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生意了…… 沈荔颜还未踏入店子,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迎面扑来的是浓浓的胭脂水粉味,各种各样的味道,交织在一块,让毫无心理准备的沈荔颜以及冬云给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哎哟,我这鼻子,快要受不了。” 冬云捂着鼻子,却还是觉得味太重了,“这怎么回事,这味儿太让人受不了。” 鼻子太冲了,紧接着一股子恶心的感觉上涌,冬云脸色顿时白了一瞬。 “夫人,奴婢受不了了,得出去缓一缓。” 呕呕呕—— 冬云扶着一旁的石头柱子吐了起来,这反应,多少有些过激。 “夫人,你你你……呕……快躲开些。” 这哪里是胭脂水粉店,跟香香软软的印象完全不同。 她们这动静,惊动了里头正在打盹的店小二。 往外头一看,见冬云吐得稀里哗啦,把他店门口都给弄脏了,顿时大惊失色。 “天啊,你你你!要吐不知道躲一旁去啊,把我这里的地都搞脏了!” 店小二见冬云这般难受,非但不同情人,还各种嫌弃以及言语攻击。 “哪里来的丫头片子,是诚心来找茬的吧?我告诉你啊,你得把我这里给弄干净了,还得赔十两银子给我!” 店小二蛮横无理的对着冬云指指点点,横眉竖眼的,唾沫星子到处乱飞,就差要将人恨不得吃了。 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更加怪异了,一方面是从店内飘扬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味道,另一方面,就是冬云刚吐出来的酸臭味了。 即便是忍功比一般人厉害好多倍的沈荔颜,此时也要忍不住了。 “跟你说话呢,怎么了,是哑巴不成?” 店小二见没人打理,心中的怒气更甚,“去去去,一边儿去,穿的倒是伶俐劲,却是个傻子,赶紧走赶紧走,算我倒霉,自己处理。” 店小二一说完就回屋里头拿出扫帚铲子来,就要动手将冬云给拉一边去,却不承想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瞎了你的狗眼不是,你们就这么开门做生意的?” 冬云这巴掌可是打得实实在在,直接将店小二给打懵了,手边的扫帚也给打掉了。 “把招子睁大点儿看清楚,这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夫人,也是陆府的当家主母,要是看不清,就把眼睛给捐了。” 冬云一阵怒骂,杏眼圆睁,胃里依旧翻江倒海,但是一番输出后,这口恶心竟然给压了下去,顺畅了许多。 “冬云。”沈荔颜也见识到了冬云这妮子的爆发力,心中暗暗惊叹,以后,这丫头会是手底下的一名得力助手。 “夫人。”冬云只觉得掌心有些麻麻的,还有些疼,用劲大了,“你没事吧?这味儿真是太重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开到了现在,真是奇怪。” 冬云发作的动静很大,将店里的掌柜的都给惊动了。 就见一个身宽体胖的掌柜懒洋洋的出门来,抬头一看,就看到一脸猪肝色不说,脸上还挂着一个鲜红五指山的店小二,瞌睡顿时就醒了大半。 “谁……这是谁打的你?” “姑奶奶我!”冬云赶紧搀扶着有些头晕的夫人退的有些远,可别再遭受这味的毒了。 主仆二人看向这掌柜,见他胖的区区几步路就开始喘息了起来,一看平日里就没少捞油水。 “你们是谁,干什么的!做什么打我的店小二?” 粗哑难听的嗓音,眯成一条线的眼睛,满脸横肉恶狠狠地盯着沈荔颜主仆二人。 以前,沈荔颜的确没插手管理陆老夫人的店铺,却不承想,给了有些人便宜可乘。 “看清楚这是什么!” 见到又来了个不认人的,冬云从怀中掏出陆老夫人给的信物。 胖掌柜已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数落,自打陆老夫人将店铺给他打理后,这家店他一人独大。 ——做什么样的胭脂、什么样的水粉,做什么样的账本,以及什么时候出货,什么时候开门,什么时候关门,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胖掌柜正要发怒,却发现这个玉佩有些熟悉。 “这是……老夫人的玉佩。” “算你识货。” “原来是世子夫人。” 胖老板脸上立马堆砌出谄媚的笑容来,“路某人不知夫人今日拜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我来,想要了解,二十年过去了,为什么胭脂水粉店的生意越来越差,却至今还没有关门?” 就冲这个极品的味道,这个店铺还没倒闭也是很厉害。 “嘿嘿……这个……” 胖老板嘿嘿笑,顾左右而言他,“夫人还是进来说罢。” 这家店铺有三层楼。 第一层,是左右各半的各色普通胭脂水粉,也是味道最冲的一层。 第二层,上来之后,空气可算是好了很多,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味道,但有一大半以上的空间是空置的。 第三层,就是制作胭脂水粉的楼层,但有一半以上的工具都是闲置的,就只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正揉搓着花瓣,碾着花瓣汁。 “夫人,你看见了。” 胖掌柜亲自带着沈荔颜主仆二人逛完了三层楼。 “这家店,以后由我接管了。” 这的确是一家烂得不能再烂的店铺。 “路掌柜,我决定改变这家店,你看有什么好的建议不成?” 这话不问还好,问了后,胖掌柜却双手一摊。 “别别别,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这么容易,我早前就做到了。” 胖掌柜说着,心里冷哼。 不过一个女流之辈,还想插手他的店铺,就算是有办法,也不会告诉她。 第六十六章 这件事,老夫人知不知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 冬云很是生气,这店简直被他们糟蹋得不像话。 “你好好说话,夫人问你建议,你别管能不能行,有想法就说出来。” “不是我说,夫人,你也看到这家店铺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固定的客源,一年到头卖不了多少银子。” 刚刚的店小二是胖掌柜的儿子,儿子被一个丫鬟给打了,他对沈荔颜主仆二人多少有些怀恨在心。 “既然卖不了银子,做不了生意,那还开它干什么?干脆关了,也好省下一大笔运营的银子。” 沈荔颜见他油盐不进,也不客气,想来他们父子二人,依靠这家店面生存,应该是做了不少有损陆老夫人名声的事。 “这……”胖掌柜听了这话,刚刚还很是敷衍的态度立马变了,脸上露出试探的神情,“夫人,这家店面虽然赚不了太多银子,但开着,总比没开得好吧?” 瞧着他示弱,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的,捻着手指,这一看就心里发虚。 沈荔颜倒没有再咄咄逼人,以退为进的说道,“那路掌柜,接下来的两个月就好好地配合我,这家店面被我接管,我得让它变得跟之前不太一样。” 脸上挨了巴掌的店小二,知道自己得罪了东家来的大夫人,纵然心中有怨,脸上也不敢有半点气性。 “爹,你还犹豫做什么?正好陆夫人来了,我们也就有了主心骨,可以帮忙解决之前的那事了。” 两人眼神交汇,最后由路掌柜的跟沈荔颜摊牌,“夫人,要是他不提醒我还真忘了。” “要想将这家店给盘活好,还得解决一件麻烦事。” 三年前,这家店面的生意本来很不错的。 当年这一条街,也就这家胭脂水粉店生意最好。 附近有一家青楼,里面的姑娘们,用的全是他家的胭脂水粉。 这青楼出了一个头牌文娘,她琴棋书画舞,样样精通。 文娘身形婀娜多姿,样貌清纯妩媚,上台不到三天,便成了这家青楼的摇钱树,是排队都约不到的绝色美人。 这位头牌姑娘文娘,最喜欢这家店的胭脂水粉,无形中也带动了店里的生意。 当然,那个时候店里做出来的胭脂,可不是现在这般乱七八糟的让人不忍直视。 “后来文娘为了她心爱的情郎投河自杀了。” “那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冬云见夫人没作声,便提出疑点来,“怎么就影响到了店的经营?” 胖掌柜想起这一段回忆,脸上还带着遗憾。 “文娘跳水的前一天晚上,来了我们店里,精挑细选了一批上等的胭脂水粉让送回去,说是全部送给了楼里的姑娘们。” 胖掌柜讲故事一般,将事情细致说了出来,杵在一边的店小二也在一旁添加细节。 那青楼的头牌姑娘文娘为了和情郎长相厮守,决定替自己赎身,可她作为楼中的摇钱树,老鸨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那老鸨坐地起价,将她的赎身价格给抬高了三倍不止,数额高到以为她拿不出来,却不承想,她将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刚好够数额。 那是她准备从良后,要和情郎一起做小本生意谋生的本金,但为了恢复自由,不得不拿出来。 可老鸨已经答应要将她卖给一位皇亲国戚做小妾,怎么能够让她走。 老鸨一边稳住文娘,另一边派人去将她的情郎给收拾了一顿。 收拾他的人,下了死手,把人打残废后,又将人给丢入了河里。 久等等不来情郎,那文娘发现不对劲,花钱请人查探情郎下落,最终也只找来了他水泡发的冰冷尸体。 “你看,就那条河,文娘即将抬去做小妾的头天,借着买胭脂水粉的由头,那老鸨才放她出来,买了一堆后回去的路上故意扭了脚,支开跟着的人送胭脂回去并叫娇子来接。” 说到这里,胖掌柜也是一阵唏嘘,“这人一离开,她就独自跳了这河寻她情郎去了。” 店小二急忙跟着补充,努嘴对向不远处的涓涓河水,“这条河因为他俩至死不渝爱情,如今已改名叫爱情河了,是很多小情侣爱来这里定情的地方。” 听了文娘的虐恋爱情,可把冬云给感动坏了。 “那个可恶的老鸨,怎么能如此丧天良?” 爱情河……谁要这么个瘆人的名字。 但三年过去,这爱情河却逐渐演变成自证爱情的地方了。 后面事情就联系上了,那老鸨交不上人,就把卢家胭脂店给报给了那位皇亲国戚。 后来,这家青楼因为涉嫌逼良为娼、买卖奴隶等,被官家给查封,那老鸨连夜出逃,听说后来被人给杀了。 紧接着,卢家胭脂店的对面,连开了两家胭脂水粉铺子,对方出价极高把他们制作胭脂的师傅都给挖走了,拦都拦不住。 不仅如此,胖掌柜跟店小二在落单或者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被威胁,不准他们再卖原来的高级品种,不然就要他们的命。 一连被恐吓了两个月后,他们不得不认栽,后来索性就开始摆烂,就卖一些好走量的原材料以及廉价的胭脂水粉。 “夫人,要重振本店,我们势必会被打压,而且,据我们推测,三年前的那位皇亲国戚,似乎后台很强大。” 胖掌柜压低声音,挤眉弄眼的说着。 “那这件事,老夫人知不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三年,沈荔颜有些怀疑这父子两人压根没有上报给她。 却见胖掌柜往后坐直了身子,眼睛左右飘忽不敢看沈荔颜。 “这……陆老夫人当然是知道的,不然我们这店铺可能早就关停了。” 说到后面,声音却不自觉地轻了很多。 “说实话,你是不是每年孝敬了不少给老夫人手底下的人?” “嘿嘿,陆夫人,我们一家三口,这三年也仅仅是混了个温饱。” 一场交谈下来,胖掌柜的底细就被沈荔颜给摸得清清楚楚,在她跟前也不敢放肆。 “阿嚏……” 楼下传来有人打的喷嚏声,紧接着就是嫌弃的对话声。 “这卖的是什么啊?谁会来这里买胭脂,抹在脸上真的不会烂脸?” 第六十七章 赢了她宋暮云轻而易举 冬云与夫人对视一眼,知道楼下来的是谁,是同样出来看店的宋暮云。 “哎呦,姐姐你还在这里啊。”宋暮云捏着鼻子走进屋里,没看到人,就自行上了二楼。 “姐姐,我看这场比试,你是没有半点胜算啊。” 屋子里的味道实在是难以忍受,宋暮云将帕子捂住口鼻,小口小口地吸着空气。 “你还是别白费心思,直接认输,这样不仅少受点罪,还可以全了姐姐对老夫人的孝心,说出去还也好听。” 屋里的父子俩眼睛像是直接钉在了宋暮云身上,要知道,他们店里已经好久没来美丽的女子了。 陆夫人主仆是,眼前这对主仆也是。 可听她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才知道来人是冲着陆夫人来的。 从这只言片语当中,能得知二人是竞争关系。 再想到陆世子婚后不久,就带着儿子跟姨娘离家出去、后经过十年又回来的事。 眼前人的身份不难猜出。 “云姨娘,这里不欢迎你!”冬云当即站起来就赶人,“小二哥,这人才是你应该赶走的人!” 被提到的店小二,当作没听见。 他是不认识人,可他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 “冬云姐姐,你我不过是奴婢,哪能对主子大呼小叫的,你可别败坏陆夫人的名声。” 春夏自从跟了宋暮云后,也练就了一身牙尖嘴利的本领来。 “我呸,也就你个卖主求荣的贱蹄子拿她当主子,她就一个勾引世子的下贱女人,没名没分地跟着世子爷,连一个正式的妾室名分都没有,哪里配得上‘主子’二字来?” 由此可见,春夏在冬云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是一个等级。 宋暮云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被一个下人在外人面前这般践踏,她被气的嗓音都颤抖起来,“你……” 春夏也是被冬云数落的脸色难看,但见云姨娘脸色惨白,几欲站不稳,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夫人,别生气,世子爷说了,迟早会给你一个体面的名分。” 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来,最后被嘴毒的冬云给落了面子,丢下一句“我们走着瞧”,就灰溜溜地离去了。 从头到尾,沈荔颜都没开口,对方就落败而逃了。 店小二对冬云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到时候店盘活下来,姐姐的这张嘴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父子俩一致认为,以后在陆夫人面前还是安分点好,她的丫鬟动起嘴皮子来,真是太厉害了。 “冬云。”沈荔颜心里暖暖的,自从她将卖身契还给冬云以及自己接连两次出事后,这丫头做起事来,胆子越来越大,性格也是越来越泼辣。 “夫人,我就是压不住脾气,我……” 冬云发了一通脾气后,再看掌柜父子的神情,就知道刚刚有些发挥过头,顿时脸部一阵发烫。 “没事,不用拘谨,你做得很好。”沈荔颜微微一笑,随即叫路掌柜将店面关停,等她的安排。 “给你们放三天假,三天后回来开张,我会重新装修这里,改头换面,迎接新气象。” 这话一出,父子俩面面相觑,但沈荔颜带着冬云转身就走了。 沈荔颜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带着冬云将这条街给从头逛到尾。 正如那胖子掌柜所说,这一条街上有好几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从街头到街尾都有,中间夹杂着几家裁缝店、米铺,店铺的生意都还不错。 当然,这里面也有不少沈荔颜商户名下开的门店。 单单从这一条街,沈荔颜发现,这几年即便没亲自出面,她手下的三大掌柜也将自己的商队发展得很全很广。 作为心腹的冬云自然也发现了夫人名下的产业,难掩骄傲与高兴。 “夫人,这区区一家胭脂铺子,只要夫人动用商队的人脉与财力,赢了她宋暮云轻而易举。” 那是自然。 沈荔颜蒙上面纱,旁边跟着冬云,两人一路走一路看,将路边的小吃尝了个遍。 冬云是个嘴馋的,看到新花样就都想尝尝,带着自家夫人那是一点儿也不拘着。 这会儿逛到了一条卖小吃的小吃街,不远处就是一家医馆,冬云对糖葫芦感兴趣,跑过去排队,准备买好几串,带回去分给枝枝小姐跟思贤少爷尝尝味。 而沈荔颜却看到了从医馆走出来的一名花白头发的大夫。 看着这位面熟的大夫,沈荔颜脑海里灵光乍现。 她想起几年前曾经兴起的养颜膏,巧在她还记得这个方子,连忙上前拦住那位大夫。 “顾大夫请留步!” 那位老大夫眯了眯眸,立马认出她的身份。 “原来是陆夫人,不知留下老头有何事?” “有事,但顾大夫行色匆匆,看样子有事要处理,我不耽搁你多长时间,想让你看看,我出一个方子,您能不能帮我研制出来。” 沈荔颜也不拐弯抹角。 “什么房子?” “养颜膏!” 作为老大夫,当然知道沈荔颜说的什么,曾经盛行一时。 “只是这个方子,好像失传了……”顾大夫倒是挺有兴趣的。 沈荔颜点点头,“是,但我有。” 她知道顾大夫医术高明,是京都中有名的大夫。 曾经皇上想要招他为太医,但他喜爱自由,并不想被皇宫里头那些繁文缛节受累,这才拒绝了太医的职位。 “行,回头你将方子送来,老夫研究研究,到时候再给夫人一个答复。” 顾大夫说完,就告辞离去。 “夫人,你怎么没有在原地等我!还好一眼就看见你了,真是吓死我了。”冬云拍拍胸脯,一脸的惊吓,以为自己又弄丢了人。 “冬云,我有法子了!”沈荔颜笑弯了眼,此行目的已经达到,甚至还想好了如何对策,“我们先回去,回头再来找顾大夫。” “嗯?” 冬云一脸诧异,“夫人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有主意了,咱们这回赢定了。” 主仆二人结束了逛街,直接回了陆府。 沈荔颜回了朝阳苑,就见一老两小正玩的起劲。 第六十八章 该不会被陆夫人给卖了吧? “娘亲,你回来啦?” 小丫头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沈荔颜,同时闻到了一股清甜的味道。 “哇,我好像闻到了糖葫芦的味道。” 冬云跟变魔术一样的,从背后变出了几串糖葫芦,“枝枝小姐真聪明,什么也逃不过你的鼻子。” 枝枝跟思贤一人得了一串,就连那秦老头也得了两串。 “娘亲,妹妹前天还牙齿痛呢,痛得她晚上偷偷哭,她得少吃点糖葫芦。” 思贤看着妹妹咬得正开心,一皱眉,想到妹妹牙齿痛得可怜样,心疼的同时又得狠心下来。 “娘,你管管她,她不听我的话。” “你不过比我大了一会儿,就老爱管着我,还告我的状。” 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 “枝枝,哥哥是在为你好,这糖葫芦只能吃两个。”沈荔颜听了儿子的话,她居然才知道女儿牙齿痛,“不然你今天晚上牙齿又该痛了。” 想要无理取闹,但看着娘亲那严肃的表情,枝枝只好啃了两个后放下了糖葫芦。 “妹妹,别伤心,哥哥跟你一样,也只吃两个。” “嘿嘿。”枝枝见状,顿时展眉一笑,“哥哥,我不讨厌你啦。”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是好兄妹。 被两小家伙弄得啼笑皆非,为沈荔颜扫去了一天的疲惫。 陪着儿女玩了一会儿后,朝阳苑的小厨房端上了今晚的晚膳。 用过晚膳后,秦老头提出要离开的想法。 “小颜颜。”秦老头喝了一壶又一壶的酒,大口吃着肉,吃饱喝足以后,便对沈荔颜说道,“老头我有些事情未了,决定明天离开陆府。” 沈荔颜不奇怪他要走,头也不抬地给女儿喂鱼肉,小心翼翼地挑掉鱼刺,“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回来干什么?这里又没有人欢迎我。” 秦老头儿傲娇地哼了一声,视线却不住地落在沈荔颜的身上。 “要不你答应我,让我收了他们两个当徒弟,这样我就有理由长期留下来了。” 说着,满是希冀地看着沈荔颜,他这段时间对两个娃娃死磨硬泡,这两小家伙就是嘴里不同意。 可把他小老头儿给气坏了! “秦爷爷,你要去哪儿?” 枝枝瞪大双眼,疑惑地看着他,这段期间秦爷爷可是很好,带着她跟哥哥到处去玩,还不需要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要是遇到不长眼的,秦爷爷会出手保护她跟哥哥。 “枝枝不喜欢秦爷爷,爷爷就要走。” 已经相处一段时间,枝枝知道怎么对付秦爷爷的无赖。 “哪有不喜欢爷爷啊,没有没有。”枝枝声音脆脆的,童言童语。 把老头儿听得耳朵都要化了,“好好好,枝枝没有。” …… 夜里,沈荔颜写下养颜膏的方子。 珍珠10克,白芷 8克,白术 8克,白芍 8克,茯苓8克,薏仁粉 10克 将上述材料研制成粉状,添加适量蜂蜜起到滋润、粘合的作用,最后根据喜好可添加干玫瑰花瓣或其他,可以研制出不同香味的养颜膏。 将方子写下,招来秋实,让她将方子给送到仁德堂的顾大夫手中。 秋实知道这事重要,应了后,亲自将这方子送到那顾大夫手中。 顾大夫也的确厉害,按照方子,不过三两天功夫,就将养颜膏给研制成功了。 沈荔颜近三日一直在店铺里帮忙打下手,看着这两三天的成果,只觉得这几日的辛苦是值得的。 “陆夫人,你很聪明,一点就通。”顾大夫也对这新出品的养颜膏很感兴趣,“这几款给老头我吧?我拿回去送我夫人。” 能够研制出来,是顾大夫的功劳,沈荔颜自觉不过出了个方子,“拿去吧,我只需要一罐子就够了。” 研制出来的养颜膏是粉红色的,有着淡淡的玫瑰花香,沈荔颜喜欢极了。 取了一点抹在手背上,乳膏能够抹匀称,那一块儿皮肤很是湿润,嗅了嗅空气,能够闻到散发出来的香味。 玫瑰花的味道不沉重,淡淡的,还能够起到提神醒脑的作用。 “夫人,这个味道好好闻啊,这是准备在店里卖吗?” 冬云好奇地看着沈荔颜说的神奇乳膏,“这就是夫人说的养颜膏?” 沈荔颜点点头,手背上的乳膏已经被吸收得干干净净,触感很细腻,顾大夫制作手艺真好,比之前盛行一时的养颜膏还要好。 明天就是重新开张卢氏胭脂店的日子,沈荔颜带着工人直接将铺子给收拾了一番。 将那些劣质的胭脂水粉能用的就留下,不能丢的全都给处理掉,将店铺设立三个级别来。 一楼面对普通的客人,提供普通的胭脂。 二楼是有针对性要求的客人,可以根据定制而设计,需要预约。 三楼是雅阁,是给达官贵人的夫人们准备的。 人多好办事,钱给得足够,就能快速完成任务。 不过是一日,店铺就给装修好了,得了工钱的工人还每人得了一小份的初版养颜膏。 “谢谢夫人,夫人真是好心。”工匠们宝贝似的将养颜膏揣胸口里,各个都想着回去送自家夫人或是母亲或是姐妹。 而当路掌柜带着店小二回来,看着眼前这已改头换面的店铺,踌躇不敢上前。 左右看一遍,再三确认后,的确是原来的店铺地址。 “爹,咱没有走错啊。”店小二路小伟摸摸脑袋,随即,脸上露出可怕的神色来。 “咱们家的店,该不会被陆夫人给卖了吧?这压根不是咱们家的店铺啊!” 路小伟发出惊恐的尖叫声,随即拉着他爹就朝店铺进去。 “这陆夫人跟那丫鬟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给我们放几天假,就是为了方便卖铺子!” 两人惊叫声,惊动了里头的主仆二人。 冬云将各种标着价格的胭脂彩妆,分门别类的,一一展开放置在特意准备的小桌面上,地上摆满了货物。 见到两人进来,立马招呼人过来帮忙。 “你们放心,我们夫人把你们给卖了,也不会把铺子给卖掉。” 冬云头也不回,将展示架子挪到最显眼的地方摆好,“看着做什么,快来帮忙。” 第六十九章 那还等什么? “夫人,你们这是……” 不过三日,陆夫人就给店铺改头换面了! “正好,路掌柜,我想把店铺名字也给改一改,你也过来帮忙想一想。” 沈荔颜亲自指挥小厮们做事,她这次准备很多类型的胭脂。 除了胭脂水粉,她还准备了几款时下流行的钗头、发簪,还配了些精致的团扇、手帕,沈荔颜打算实行一条龙的服务。 “这几位是我请来给人着装的妆娘。”沈荔颜将自己的想法跟路掌柜细致说来,“本店不单单卖胭脂,还要给人上装,梳妆打扮。” 路掌柜跟路小伟两人越听,心中越佩服,不知不觉间,两人逐渐为沈荔颜马首是瞻。 “夫人真是蕙质兰心,想法是那样的独特且引人着迷。”光是听着,路掌柜二人现下就想动员原来的客人们立马来体验体验一番了。 “先别急着拍马屁,名字我想好了,你们谁去跑一趟腿,去定制一个匾额回来,除此之外,我还要定制一批大小及形状不同的瓶子,用来装新研制出来的养颜膏。” “养颜膏”三个字一出,他们当即惊呼出声! “养颜膏啊?夫人,我们没有听错吧?” “快去干活。”冬云见两人一惊一乍的,脸上满是骄傲,“夫人做事,可不是说说而已。” 就在他们说话的档口,只见一人进了店里来,是街头尽头做门匾的老板老李。 “陆夫人,陆夫人。” 李老板后面跟着几个人,他们正抬着一个红布包裹的门匾。 “这是首辅大人交代我们给您送来的牌匾,陆夫人,快来掌掌眼。” 李老板身形不高,走路稳稳当当,一脸灿烂的笑容。 “这……”沈荔颜这才准备要去定制做牌匾,没想到陆行钊时时刻刻在关注这边的事。 “这是首辅大人亲自提笔写的,夫人,请看。”李老板一把将红布给摘了下来,三个苍遒有力的“檀韵居”大字映入眼帘。 取自《妆台记》的“薄施朱色,浅画檀眉”。 传递出女子着妆,浓淡皆宜之意。 “哇!”冬云放下手中的木箱子,立马围上来看,“这名字好好听!檀韵居,这可是二爷写的呢!” “夫人,首辅大人说了,夫人要是觉得不满意,可以重新定制,我们将来连夜赶制,不耽搁夫人明日的开店大吉。” “挂起来吧。”沈荔颜从中看出陆行钊对她的事情很上心,而且,店名取得很好,她很满意。 路掌柜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首辅大人送牌匾过来,行事高调,附近几家店铺都看在眼里,想来是给陆夫人撑腰的! “爹,咱们这店,怕是真的要时来运转了。” 那还等什么? 牌匾事情已经解决,他们就赶紧去找夫人要的瓶瓶罐罐,好为开张做准备!因为整理店铺的原因,沈荔颜亲自监督,是以花费的时间很长,不仅仅如此,她还要额外熬制养颜膏。 这可是这场重新开张店铺的镇店之宝,到时候可就是指望它来给店铺盈利。 沈荔颜主仆在店的三楼,只有自己人才能够进入的作坊里,手把手的教路掌柜一家三口如何研制。 “夫人,这方子,您是怎么有的?不是说已经失传了吗?” 路掌柜哼哧哼哧的研磨材料,他要将这几位药材都给研磨成粉状,不一会的时间了,他便汗如雨下。 看的一旁媳妇那叫一个嫌弃,“你去控制火候去,让小伟来,可别把你这臭汗都给掺进去了!” 路小伟被他娘给推上去研磨,立马就接替了路掌柜的活。 “就是。”冬云表示很赞同路夫人的观点,手中也不停地给各种规格不一的瓶子给装上养颜膏。 “夫人,明日我们怎么定价?而且,我们这次准备的瓶子也不多,做不了多少。” 沈荔颜检查着新做出来的养颜膏,他们几人才上手做,目前做了十几瓶,品质都一般般,乳膏涂抹在手臂上,半天才能晕得开。 “明日主要是将我们的养颜膏的名声给打出去。”沈荔颜想过倒时候让松华郡主来捧场,届时来一批达官贵人过来撑场面,就算那些店铺见了想砸场子,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眨眼的功夫,天已经擦黑,几人在三楼研究了一天的养颜膏。 那路小伟学东西很快,从小又是跟他爹浸染在脂粉堆里长大,很快就找到了研制养颜膏的诀窍。 养颜膏研制的好不好,关键还在于他们最后一步蜂蜜给的多少,以及揉捏成乳膏时的力道,不同的组合方式,就可以研制出粘合度不同的乳膏来。 “看不出来,你这小二很有天赋。”冬云将淡粉色的乳膏一点一点地装进瓶中,最后一批都是路小伟做出来的,比顾大夫做出来的还要好,“夫人,这些可以放在三楼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 ”已经将店铺准备好了,沈荔颜心中也踏实了下来。 三人忙活了一天,路掌柜很高兴,决定在店里露一手。 “夫人,冬云,你们休息一会儿,我去做饭,一会儿就好了,可别饿着肚子回去。” 一家三口去做饭,冬云也去给打下手,留沈荔颜坐在二楼休息。 站在窗前,沈荔颜就着昏黄的天色看向不远处。 天空中零零散散飘着晕黄的云朵,一点点将晚霞给吞噬,空气也跟着湿润了几分。 一场细如毛的春雨随之缓缓落下,稀稀落落的,落在窗边人的心里。 “下雨了。”沈荔颜伸出手去,接住那点点雨滴。 春雨夹杂着丝丝凉意渗进她皮肤纹理当中,沈荔颜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新春的清新进入肺腑当中,顷刻间缓解了身体的紧张疲劳。 “春雨润物,寒意未消,大嫂莫贪凉。” 一道男声传来,打断了沈荔颜的养神,随即感觉到肩膀一沉,睁开眼一看,竟是陆行钊,他正在为她披上一件淡黄色的披风。 他今日罕见地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衣,将他伟岸的身姿勾勒出来,少去了平日里的严肃与沉默。 刹那间,沈荔颜惊艳于他那瞬间明亮起来的眉目。 第七十章 不要再说谢谢 两人距离有些近了,沈荔颜微微皱眉。 陆行钊手臂缓缓下滑,就在沈荔颜产生要被对方搂住腰间的时候,对方克己守礼的后退一步,瞬间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不知为何,沈荔颜心里有些竟然空落落的,有些失落。 “大嫂,已经很晚了,我正好下职,顺道过来接你们回去。” 陆行钊言语间没有半点逾矩,此行就是单单只是因为顺路来接她们。 “那肯定也没吃饭,留下来一起吃了再回去吧。”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路掌柜就将五菜一汤端了上来。 当看到多了陆行钊与陈二两人,路掌柜心中庆幸还好多做了点菜,不然哪够。 “二爷,你也来了!”冬云眼前一亮,看了一眼她家夫人。 “夫人,咱正好不用走着回去了,可以坐二爷的马车。”他们的店铺离家其实还有些远,现在好了,可以搭顺风车了。 路掌柜一家三口得知眼前人就是首辅大人,连忙上来见礼。 “嘿嘿。”路掌柜在陆行钊跟前有些小心翼翼,“大人若是不介意,也留下来吃了再回去吧。” 路掌柜心里头对刚刚做的菜立马不自信了。 他有点打退堂鼓,想直接让夫人他们回去吃。 “好。”陆行钊随即撩起袍子坐了下来。 这一顿晚餐因为有了陆行钊的加入,而显得格外拘谨不自在,就连话一向多的小二路小伟,现在也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低着头,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荔颜见状,心中叹气的同时又觉得好笑,这陆行钊走到哪里,哪里的话语就会终结。 一顿晚餐,安安静静吃完。 路家一家三口,目送他们离开。 走之前,冬云侧头在路掌柜耳边丢下一句话。 “胖大叔,你的手艺不错,下次有机会,跟你讨论讨论做菜的技巧。” 说完,冬云快步跟上了沈荔颜以及二爷,最后和陈二并排坐在了马车的外面,将马车里的空间让给了两人。 一左一右地坐着,沈荔颜靠着马车微微闭眼,忙碌了几天,她有些累了。 “大嫂。”陆行钊看着对面的沈荔颜,累得几乎要睡着,“最近辛苦了。” “无论多辛苦,只要能够将这个店盘活,那也是值得的。” 沈荔颜打起精神来,睁眼看向对面的陆行钊,“别担心,这一场比试,我不会输给宋暮云。” 不论是前世今生,沈荔颜都不可能放过宋暮云。 “大嫂可是有什么良策?” 沈荔颜眼底的自信色彩,落入陆行钊的心窝里,笑容明媚不失温柔,他喜欢看沈荔颜笑而不是因各种事情而忧心。 “我准备将这家店铺打造成一个综合性的胭脂水粉店,不单单只是卖胭脂,还卖一些钗环首饰以及成套的衣服。” 这是沈荔颜想了两天的法子,原来的店子已经坏了名声,如今想要站起来,就得另辟蹊径。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送来的匾额很及时,也起到了很好的威慑作用。” 这家店重新开张,想要盘活,少不得有后台撑着。 三年过去,那些人想再来报复这家店铺,也得看首辅大人同不同意。 “大嫂。”对于沈荔颜的言谢感到不满,陆行钊不喜欢这样的距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后你我之间不要再说谢谢了。”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过于强烈,沈荔颜微微侧脸撇开视线,并不打算过分曲解他的这句话的含义。 “大嫂的想法很新奇,开张后生意肯定会很好。” 关于第二天的开张,陆行钊早已吩咐手下,将养颜膏的消息放出去,明日的店铺应该很热闹。 “但愿如此,我准备一楼卖胭脂,二楼服饰、化妆一套,三楼留给身份尊贵的客人。” 这个所谓的身份尊贵,倒不是有阶级的区别对待,指的是对任何人的钱那是一视同仁。 谁有钱谁就能够上去占据最好的观赏位置,同时来点儿点心茶水、歌舞助兴,能够满足很多人需求。 “大嫂,这样做,是不是庞杂了些?” 这毕竟只是一家卖女人胭脂水粉的店铺,这么一更改之后,所针对的客源,不单单是女子,这是面向所有人。 “是有这么个顾虑。”沈荔颜点点头,心想陆行钊看待问题总是一针见血。 “谁说胭脂水粉店就得是为女子服务的?我要让男子也走进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女都一样。 陆行钊说的话倒提醒了她,她要将男子的服饰以及配饰都紧紧跟上。 两人就着细节问题讨论了一阵子,两人在生意的看法观点上,很合得来,很容易就想到一块儿去。 沈荔颜说起生意的布局来,滔滔不绝,神情举止之间,展示出自信的光芒来。 这样的沈荔颜,光鲜亮丽的不像话,一帧帧的刻在陆行钊的心里。 外面稀稀落落下着小雨,路终有尽头的时候。 马车停在了陆府门前,立马就有门房盛着伞上来迎接陆行钊、沈荔颜来。 “二爷,夫人,你们回来了。” 沈荔颜在冬云的搀扶下先下马车,躲着雨先进院了。 后头陆行钊也不紧不慢的跟上,天黑,已经错过了府中晚膳的时间,二人直接回了朝阳苑。 贴心的秋实、雪儿立马煮了一碗姜汤端上来,给两人去去寒气。 与此同时,得了信的两孩子一溜烟的就跑来了。 “娘亲,二叔!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枝枝就揪的两个辫子,跟主人一样欢快的跳动着,“可想念死我跟哥哥了。” 枝枝直接扑进陆行钊的怀里,被后者一把抄起抱在怀中,小脚丫子不停地晃悠着,啵的一下子亲在了她二叔的脸上,左右一个。 看的沈荔颜有些吃醋,这小丫头嘴里喊着想念她这个娘,但扑进的却是陆行钊怀里。 接收到沈荔颜那有些哀怨的眼神,陆行钊眉毛微微上扬,回以一个浅笑来,“枝枝,乖,二叔也很想你。” “娘,我也要抱抱。” 落后一步的思贤,朝着他娘展开双臂求抱抱,眉眼弯弯,眼睛亮亮的,难得一见的撒娇表情,瞬间萌化了沈荔颜的一颗老母亲心。 第七十一章 不能再乱亲我了 “还是思贤更爱娘亲。”沈荔颜当即将人给抱了起来,左右也亲了一下儿子的脸蛋,结果被思贤给躲开了一个。 思贤脸蛋红扑扑的,有些不自在和害羞,故作一本正经的跟沈荔颜说道,“娘,我已经是个大男孩子了,男女有别,您以后不能再乱亲我了。” “哈哈哈。”思贤的话,瞬间就逗笑了在场的人,冬云笑的最夸张,“思贤少爷,你再多大啊,穿的衣服还是破裆裤呢。” 破裆裤三个字,可是有点儿伤思贤还很幼小的心了。 他当即伸手捂住自己的裤子,很认真的跟冬云说道,“那我从明日开始,再也不穿开裆裤了,冬云阿姨,你别再笑了。” 朝阳苑一时间,笑语连连。 就连前阵子说要离开的秦老爷爷也闻声来了,凑在桌前,又蹭了一顿。 “秦爷爷,你都已经吃过了,你要少吃点,不然晚上该撑肚子睡不着觉了。” 枝枝将最后一块肉肉给塞进嘴里,对一旁没抢到最后一肉的老头儿说道,“枝枝跟哥哥还在长身体,我们可以多吃点没事。” 春雨绵绵,落进人心。 陆行钊全程没有说几句话,看着沈荔颜跟儿女互动,温馨而又甜蜜,心中有些不为人知的苦涩以及难言的渴望。 站在陆行钊身后的陈二正好看到他那惆怅的神情,心中一咯噔,陈二感觉有些东西在悄然变化。 顺着二爷的视线看向夫人、两位小主子,同样身为男人,陈二能体会到二爷隐忍的艰难、以及未能将情感宣之于口的痛苦。 “小颜颜啊,老头儿我,明日一早,就去了。” 秦老头儿哐哐哐炫了两碗饭,打了个饱嗝儿,舒舒服服的放下碗筷,“我这两位徒弟儿,你可得盯着点儿他们练功,我要不了几个月就会回来,到时候,会检查他们的功课的!” 小老头已经将武功心法先交给了兄妹俩,不仅如此,已经传授给他们每天要练习的基本功。 “还有你,这两个小鬼也很听你的话,你也要看着点儿。” 秦老头将头瞥向了闷瓜陆行钊,脸上带着些许的嫌弃。 “你别整天闷着不说话,有什么想法就要积极表达出来。” “你要去哪?” 对于老头说的事情,沈荔颜是有耳闻的。 要说起秦老头,那可就是江湖的快意恩仇的故事。 “我肯定要活着回来!我可是有两个可可爱爱的小徒儿,为了他们,我必须活着回来!还有,你这女娃娃,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小老头脸立马拉的老长,不喜欢听沈荔颜说的话。 “希望你能记得你说的话,可别让我两个孩子失望。” 关于老头儿的个人恩怨,沈荔颜状似意不在意,“要走就赶紧走,事情处理完了,以后就安安分分的,留在这里养老。” 顺便给她带娃,给她两个娃当保镖。 “哼!” 秦老头儿傲娇的哼了一声,见沈荔颜赶自己,正想撂挑子走人,可一对上两个小徒儿那纯澈的黑眸子,就软了心。 “你们两个,今天晚上就陪陪爷爷,走走走,跟爷爷睡去。” 冬云见状赶紧拦了上来,不太赞同他带两个孩子。 “这晚上还有点冷,您可别把少爷、小姐给凉着了。” “没事的,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陆思贤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不安。 其实他和妹妹还没有正式拜师傅。 那种不安的感觉,就好像老爷爷明日一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决定服从自己的直觉,陆思贤打算跟爷爷睡一晚。 “那就让他们去吧。” 沈荔颜也放下了碗筷,这一顿没吃多少,光拌嘴去了。 “那我今天晚上也过去服侍吧。” 冬云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春寒料峭,冻了两个孩子。 “去去去去,我一个老头儿,要你守着干嘛,没听见小颜颜都说了,会没事的,他们今晚就和我睡。” 秦老头儿对着冬云挑衅一笑,领着两个孩子走了。 “夫人,你看看他,跟个老顽童一样。” 沈荔颜微微一笑,“你说的对,他就是个没有长大的老顽童。” 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叹了一口气,沈荔颜看着那一老两小的背影,“他可不就是倔的很,这一去,不知能不能回得来。” 冬云只觉得这话中有话,还听出了夫人言语之间的悲悯。 “那他明日要去干什么,怎么就回不来了?要说就留在咱们府里,也不是不好的,有他吃有他喝的,不知道日子多快活。” 而且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折腾。 “大嫂。”老头都走了,连同孩子一起带走,作为小叔,陆行钊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雨停了,我也先回去了。” “二弟慢走,春雨路滑,小心点走。” 沈荔颜点头,并不打算留他。 陆行钊带着陈二回回去,一路上主仆二人都沉默不语,除了两人的脚步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陈二。”走在前面的陆行钊突然停了下来,“去查一查秦老头的行程。” “是。”陈二领命退下。 陆行钊转身看了一眼朝阳苑,或许有些事情,真的需要做出改变。 不单单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两个孩子,他和沈荔颜的孩子。 “娘,爹,儿子或许要食言了。” 陆行钊眸中,是难以隐忍的风暴,虎视眈眈,几乎随时要将他吞噬掉。 陆行钊心竟打定了主意。 这原本可以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他绝不能轻易放手。 有朝一日,他要两个孩子喊他为爹,而不是二叔。 他要娶沈荔颜为妻。 那本该就是他的妻。 今晚,对于陆行钊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这边陆行钊心中如何作想,沈荔颜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几天忙进忙出,可累坏了沈荔颜,如今两个小的不在身边闹腾,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 “夫人,该歇息了。” 冬云与秋实看着这雨又下了下来,心中有些担心两个小主子,“我心里还是放心不过,我过去看看。” 第七十二章 迟早是她的 “不用去,没事,他们身体好着呢。” 沈荔颜阻止了冬云要去的念头,“你们两个也早点休息,明日都得陪我去店里忙活。” “好吧。” 与此同时,同样热闹的还有清竹院。 兴奋了一天的宋暮云,在陆行远面前说个不停,展示着这几天自己的成果。 “远郎,妾身今天的生意非常好,这成衣店,自打妾身去了之后,顾客络绎不绝地来买衣服,你说妾身是不是很有财运?” 宋暮云故作撒娇,靠在陆行远的怀里,满脸都是扬扬得意。 “远郎,我一定能赢得了沈荔颜,到时候,我可以为娘拿到掌家权力,娘肯定会同意将妾身抬做平妻。” 哪怕是到了现在,宋暮云还惦记着平妻的位置。 提起“平妻”二字,陆行远脾气就上来了。 “到时候,就打压打压沈荔颜的气焰。”陆行远自觉亏欠了他的云娘,“只要这掌家大权在娘的手里,一定可以抬你做平妻。” 宋暮云心中窃喜,知道在陆行远的心目中,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抓住他的心,平妻之位,迟早是她的! “听说沈荔颜将这店铺大改特改,明日就要开张了,就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瓜。” 关于这个,陆行远这几天出门,倒是有听人说过,但还是有些不太确定,“我听外面传,说是‘养颜膏’要重新出世了,不知道说的是不是沈荔颜的胭脂店。” 听到养颜膏三个字,宋暮云立马弹坐起来,“什么!养颜膏?” “这方子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宋暮云这一惊一乍的反应,把陆行远给吓了一跳。 “不,就算真的是养颜膏,也一定不是沈荔颜做出来的!” 宋暮云无论怎么想,都不太相信,明日沈荔颜的店铺开张之时,养颜膏会出现在她的店子里! “这么惊讶干什么,就算是养颜膏,沈荔颜又能够翻出来什么花浪来?” 陆行远有些不满宋暮云的反应,区区一个沈荔颜,对付起来不应该是轻而易举吗? 听到陆行远这些话,宋暮云只觉得他有些没脑子。 不管是真是假,那可是养颜膏。 曾经盛行一时的养颜膏,是达官贵妇人们排着队抢着要的东西。 别说她们了,宋暮云自己也想要呢。 “远郎,这东西,可是个好东西,是京都贵妇们抢着要的东西。” “?说得这么夸张!” “妾身可是半点虚假成分都没有说,这东西后来演变成有价无市的东西。” “……” 就算对生意再迟钝,陆行远也能够想象得到那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这横空出世的养颜膏,不论是谁研制出来的,将会是一笔巨大的生意。 “不管怎么样,就算真的是沈荔颜研制出来的,我也一定要赢过她!” “嗯,云娘一定可以。” 将人再次揽进了怀中,陆行远露出邪笑来,“已经很晚了,云娘我们休息吧。” 放下窗帘,陆行远将宋暮云缓缓压下…… 宋暮云心里头装着事,哪还有心情兴致,最后也只不过是勉强应付而已。 …… 翌日清晨。 沈荔颜带上冬云、秋实去了店铺。 雪儿留下照顾两孩子,至于秦老头,连面都没跟沈荔颜打一个,天还未亮,他就已离去。 因为店铺重新开张,以沈荔颜为首,拉下了牌匾的红布。 鞭炮声起,噼里啪啦的,迎来了很多人的注目。 而路掌柜父子二人早就准备好了的锣鼓,敲敲打打,更热闹了。 “檀韵居,檀韵居开张啦!”路掌柜带头吆喝。 “新店开张啦,新店开张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本店胭脂水粉各式各样的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店里没有的。” “大家来瞧一瞧看一看,我们还有新出品的养颜膏。” “养颜膏,养颜膏嘞,快来看看,这可是曾经盛行一时的养颜膏。” 这父子二人跟演戏剧一样的,一个人一个哏,没一会儿就吸引了一波人来。 要知道这父子两人可是沉寂了好几年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大肆宣扬的拉客。 不说他这店子里面有什么,就冲他现在这个状态,大家觉得很值得来看一看。 “路老板,做生意可要脚踏实地,别以为改了个好听又文雅的名字,就能够一步登天了!” “什么养颜膏?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还说京都盛行一时?”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人群当中爆发来。 很快,檀韵居店门前,聚集了一批人。 “瞧瞧你们说的,三年前,我们这店子的生意难不成不好吗?要不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来。” 路小伟笑嘻嘻地回答着这些人,“说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进来看就是了,里面请里面请,保准大家满意。” 沈荔颜从头到尾,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路家父子招揽客户。 “见惯了这里邋里邋遢的模样,现在变得如此规整,我们都有些不适应。” 一踏入店里,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沁人心脾。 再也没有之前刺鼻的味道了,他们的鼻子,可算没有被糟蹋。 “这里居然有梅花膏,这可是我找了好久的口脂呢!没想到这新店开张,连这都搜罗过来了!” “我也找到了我想要的了,你们快看快看,这也是我找了好久好久的胭脂呢,罗粉黛,看看这价格,也不贵呢,比外面普遍便宜了好多。” 陆陆续续的人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正如他们所说,价格比外面都便宜。 “这边一排都是给大家试用的,你们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抹在手背上试试,看看,这质量是不是比外头还要好一些。” 路家父子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多的客人围在店里了,他们真的是被打压得太久了,都快忘了作为一个生意人该有的朝气蓬勃。 店子里一下子涌入进来好多人,一些年轻的头戴面纱姑娘,她们在丫鬟的陪伴之下,前来店里试试。 还有一些男子,不过很规矩,他们都是陪着自家夫人来的。 第七十三章 你赔得起吗? 看着店里有这么多人,沈荔颜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些蒙着面纱的姑娘,都是未出阁的小姐。 “店家,我们是为了你们家的养颜膏来,可以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吗?” 就在这时,一个脸上戴着紫色面纱的姑娘走向了沈荔颜。 沈荔颜坐在柜台之后,同样是蒙着面纱,身后站着两个丫鬟冬云与秋实。 “松华……” “嘘嘘嘘。”被认出身份来的松华郡主朝她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陆夫人真是好眼力,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你可别戳穿了我的身份。” 沈荔颜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同时招呼冬云指引郡主去看那一批不同层次的养颜膏。 “我们这里的养颜膏有好多种,可以去看看,挑你喜欢的款。” 松华郡主一听,眉眼微微上挑,看来她今日的热闹是凑对了。 “咦,这个味道好好闻,有一股淡淡的梅花味。” “还有这个这个,这是一股玫瑰花的味道。” “我这里也是的,我这个是蔷薇花的味道……” 说话的三人是三姐妹,每人手中各拿了一款养颜膏,只是瓶子不同,香味也不同。 三人看着手中的瓶子,一个是椭圆的,一个是方形的,一个是葫芦状,大小仅仅只一寸多点,拿在手中把玩刚刚好。 三种养颜膏的颜色也不一样,各有各的特点。 梅花味儿得红红的腊梅色,乳膏细腻服帖,一会儿就被吸收。 玫瑰花味儿的是裸粉色,乳膏有一点点黏腻,需要点时间才能揉开。 蔷薇味儿的是淡淡的紫色,乳膏水润保湿。 三人眼睛都亮亮的,找到宝贝了。 三人是姐妹花,各自找到了合乎心意的,且看价格,都比较实惠。 “走,我们去付银子。” 姐妹三人拿着各自的养颜膏来到柜台,就见一女子坐在那里,欢喜地走上前去。 “这位姐姐,我们想要这款,可是在你这里结算不?” 沈荔颜也早就注意到了她们,眉眼弯弯,笑语相迎,“今日本店重新开张,每人首单是可以享受打折优惠点。” 这是沈荔颜早就想好的优惠政策,开张前三天,来店铺的人,首单都可以享受对折优惠。 “真的吗?”没想到今天出门,既然有这般好的待遇,“那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其他想要的,对了,姐姐,这首单折扣的活动,有几天?” “三天,三位姑娘可以好好看看,我们店里新进了很多胭脂,不仅仅如此,还可以替姑娘们试装,同时搭配首饰以及衣服。” 三姐妹听了,觉得很新奇,“那姐姐,你说的试装,在哪里?”环视一周,不知不觉间,一楼一下子涌进来很多人,没有看到沈荔颜所说的试装在哪。 “几位姑娘要是感兴趣,可以跟我来,我带三位去,可以做第一个试装的人。” 冬云很有眼力劲地上前来,准备将三人引到二楼去,“我们夫人,请来了化妆的手艺人,不仅如此,还配置了好些新款首饰,专门为姑娘们梳妆打扮配衣服的。” 冬云表现得很热情,她没有蒙上面纱,以真面目示人,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暖。 三位姑娘很好奇地跟冬云上楼,上了二楼之后,眼前焕然一新。 这上面仅仅摆了几套衣物,光是看着就能够看出这衣服的质量来。 不仅样式新奇,而且料子非常好,是上好的苏绣。 三位姑娘一眼就看中了其中的两套衣服,其中两位还争起来了。 “这一套我先看上的,得先给我,我还是你姐姐,你得让着我。” “凭什么呀,我还是老三呢,你作为姐姐不应该让给我吗?” 又见到三个姑娘上来,正给客人介绍二楼事项的妆娘连忙迎了上来。 “三位姑娘可别吵了,以免伤了情分多不好呀,我们这里还有好多其他好看的衣服呢,可以慢慢挑,只是没有展示出来而已。” 说话的是苏娘子,三十来岁,行为举止之间尽是妩媚成熟,话未语,笑先迎,“来来来,苏娘这就给你们介绍介绍。” 冬云也在一旁配合着,“三位小姐,今天优惠很大,可以多多看看,肯定都能够挑到合自己心意的。” 随即将人交给了苏娘子,“苏娘子,我可把三位小姐交给你了,你可得把她们伺候好了。” “当然!当然!” 冬云看着店子里的生意如此的好,心里高兴极了。 当即下楼跟夫人分享,不知不觉之间下楼的速度快了点,却不承想跟人碰到了一块儿。 “哎哟,谁这么不长眼呢!” 被撞到了胳膊的女人,膀大腰圆,脸盘子跟月亮一样圆。 她捂着胳膊,对着被碰撞反弹倒地的冬云怒骂。 “我这身衣服可价值千金,你要是给我碰坏了,你赔得起吗?你这个死丫头!” 冬云被撞得眼冒金星,抚着脑袋半天没回过神来,又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可见这一下子把她撞得有些重。 只是冬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人欺身而上一巴掌给甩了过来! “啪”的一声很响! 这边的动静很大,周围迅速围上了一圈凑热闹的人。 看着眼前这一幕,彼此窃窃私语。 “你这死丫头,别给我装死,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你们这店就别想开了!” 原来这说话的女子,是威武大将军家的女儿任娇娇。 因是老来得女,从小就娇生惯养,是以养成了如今刁蛮任性、肆意妄为的性格。 任娇娇今日是得了消息,说新开张的“檀韵居”里出现了养颜膏。 作为爱美的她,怎么可能会错过如此好的东西? “这下子好了,得罪谁不好,偏生得罪了任娇娇,有热闹看了。” “要说起来,这家店三年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三年来生意惨淡,卖的东西都是一些狗看了都要摇头的东西。”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来来往往好多客人。 他们对店里的东西也相当的满意,胭脂水粉的质量非常好,价格也比外面卖的要便宜,而且头三天还有很大的优惠。 第七十四章 肯定是伪造的 大家挑的正起兴,结果任娇娇这一番闹,他们醒悟过来,这家店的生意本不该如此火的。 毕竟生意突然红起来,容易招人记恨。 沈荔颜不管大家怎么想的,连忙从柜台后面出来,扶起冬云,见她左边的脸肿得老高,心下心疼。 “小伟,赶紧去准备点冰块给冬云冰敷。” “好,冬云跟我来。”路小伟连忙将人给引到了三楼去。 那上面还有制作养颜膏时留下来的一些,是用来冰镇原材料的。 冬云眼睛红肿一片,即便脸肿得老高,这泪水没跌下来一颗。 “快来快来,赶紧把脸敷上一敷,不然留下了痕迹。” 路小伟看着冬云这张脸,只觉得牙帮子都疼起来了,但见她滴泪未落,也敬她是个能忍的女子。 “可得忍着点,有些疼了。” “你别废话,赶紧下去帮夫人。” 不想在别人面前落泪,强忍的疼痛将路小伟给赶了下去。 知道冬云好面子,路小伟只得下去。 任娇娇可跟她的名字长得一点都不一样,她跟一座山似的站在沈荔颜面前。 对比之下,沈荔颜可娇小玲珑了。 “你是这家店的老板?怎么管教下人的?走路不看着点冲撞了别人,可没有我这般好说话!” 任娇娇居高临下地看着沈荔颜,鼻孔朝天,满脸不屑,“顾客就是给你们赏饭的,你做生意的,难道不知道吗?” 任娇娇的声音有些粗糙,不像女子的声音,如果不细听,也许还以为是一个男人在说话。 冬云被打,沈荔颜心中不悦。 “只要你给我的丫鬟道歉,这件事情就过去了。”沈荔颜微微后退了一步。 两人的视线持平,沈荔颜气场上丝毫不弱于任娇娇。 即便对方巍峨如一座山,沈荔颜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你们听到没有?这老板娘居然要任娇娇道歉,这可真是异想天开呢!”周围有人惊呼围观的人更多了。 不仅仅如此,过来打探消息的宋暮云正好也看到了这一幕。 “哪里有什么养颜膏,这都打起来了,这养颜膏肯定是伪造的!” 宋暮云低声自语,心想沈荔颜可真是疯了,竟然假造养颜膏,看看这不就是得罪了人吗? 可得打死沈荔颜,让她知道得罪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宋暮云满是幸灾乐祸看着人群当中被围起来的沈荔颜。 “哈哈,你是谁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知不知道我一拳头下去你立刻会死?” 任娇娇说着扬起了拳头来。她比沈荔颜高了一个头,那拳头比一般男子都要大,又自小跟着她爹学武的,若真的落下拳头来,沈荔颜可是半点都承受不住的 “喂喂,你干什么呢?这是我们家老板娘,你敢动手,可得问过陆首辅大人同不同意!” 路掌柜见事态不妙,连忙阻止,希望抬出首辅大人的名来,可以压制一下蛮不讲理的任娇娇来。 首辅大人四字一出,周围立马传来一阵哗然声来! 没想到这家店的背后。竟然是首辅大人给撑腰。 “你这混账东西,搬弄是非,陆行钊哥哥,怎么可能会给她撑腰?” 任娇娇听了这话,立马将拳头给放了下来,转而对路掌柜怒目而视,“行钊哥哥从来不近女色,你这老东西相不相信我撕了你的嘴!” 哎哟喂……路掌柜心里头跟着叫苦,难不成眼前是胖姑娘还看上了他们的首辅大人不成? “任娇娇小姐,你搞清楚点好不好?我们的店长可是首辅大人的嫂子呀,你怎么能够对你行钊哥哥的嫂子动手呢?” 路掌柜才不管任娇娇怎么想,但就从她对首辅大人这般“哥哥”地喊着,可见她心里头喜欢着陆首辅大人。 这家店的背后是谁撑着腰,任娇娇还真没注意。 听路掌柜的这么一说,她这脸上顿时不上不下的,心想着坏了坏了,这可真的是打错人了。 这可怎么办呢? 听说行钊哥哥对他嫂嫂格外尊敬,她如此不顾及人家嫂嫂的面子动手打她的丫鬟。 行钊哥哥要是知道是她打的话,那可怎么办? “那……”将手放下藏在了身后,任娇娇脸上有些不自然,对沈荔颜低头道,“那我就跟你家的丫鬟道歉,你可不要跟行钊哥哥告状。” “……” 周围众人简直像是看到鬼一样,难得见到任娇娇低头。 沈荔颜一抬头就看到了人群当中的宋暮云,见对方脸上还来不及收回幸灾乐祸的神情,心中一阵冷笑,那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任小姐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自然是好的,我的丫鬟也是人,我尚且舍不得打骂一句,那不是谁都能够欺负的。” 沈荔颜个头不大,声音也不是很大,说起话来却是掷地有声,瞬间赢得了人群当中的一片叫好声。 很少有主子为自家的丫鬟奴才说话的,何况是给人撑腰。 并不认为自己有错的任娇娇纵然心中不服气,但想到对方的身份,也只好认了。 “我也跟行钊哥哥一样喊你一声嫂子,嫂子,是我错了,我不该打她,还将她打得这么重。” 看任娇娇这神情,沈荔颜知道她心中不服气。 就在这时,从二楼陆续走下来三人。 三人都是盛装打扮,头上戴着的,身上穿着的,脸上画着的,都是最新的款式。 而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她们的脸,她们的脸看起来格外的白净红润,胭脂恰到好处地将每个人的优点给展示了出来。 “天,这是我没有见过的耶,这妆真好看。” 有女子惊呼出声,连忙侧上前去问道,“你这妆谁给你画的?好好看呢,让你看起来更美了。” 下来的三人就是刚刚被引上去的三姐妹花,她们在妆娘的鬼斧神工之下,仿佛重生了一般。 “是楼上的妆娘给梳妆打扮的,还有这养颜膏,可真是好东西,竟将我脸上的斑斑点点给遮掩的一点儿看不见。” “还有还有,将我整个脸提亮了几倍不止,你看看我这口脂是不是很好看,而且还很润呢。” 第七十五章 真是好手段 因为三姐妹花,楼下紧张的气氛瞬间就缓和了。 只见众人都围了上去,对三姐妹问东问西。 “原来真的有养颜膏,在哪在哪?刚刚都只顾着跟别的店子里有的对比价格,都还没发现养颜膏,你们在哪找到的?” 任娇娇看到那三位姐妹花如此漂亮,心里嫉妒极了。 “嫂子,对不起,我对我刚才做的事感到羞愧,是我没有看好路,撞了你的冬云丫头,她在哪里?我要跟她道歉,并对她进行补偿,嫂嫂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从这三姐妹花的妆容来看,将来这家店生意肯定火爆,而且,这里面可有着将人变美的秘术。 真是怪自己,干嘛手那么快,打了不该打的人。 希望陆夫人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夫人。”路掌柜知道,要让任娇娇低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好劝夫人见好就收。 毕竟这任娇娇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来,仗着有亲爹撑腰,撒泼耍横,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她。 “好,只要我的丫鬟原谅你,这件事情就此翻过。” 想到陆行钊被这样的蛮横的任娇娇给惦记着,沈荔颜心中觉得好笑,又有些同情。 “好好好。” 任娇娇二话不说,立马上楼去找冬云,速度之快,可见这性格也是火爆得很,是个遇事急不可耐的主。 经过任娇娇闹事以及妥协认错,再加上三位姐妹花这无形之中对店铺的宣传,沈荔颜将这家店给彻底盘活了。 檀韵居的生意好得不像话,每天的养颜膏供不应求,就连其他的胭脂水粉也是被抢购一空。 沈荔颜店铺出产的胭脂水粉不仅仅质量好,而且价格优惠。 连续七日,檀韵居的货,供不应求。 也将路家父子俩给累坏了。 可算是到了一天关门的时间点,路家父子俩瘫在店子里,一动不想动。 “爹,我好想念之前的生活,虽然没有什么生意可做,但每天真是自在快活。” 路小伟跟他爹肩并肩地躺在地上,浑身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这纯粹是给累的。 “快闭上嘴吧,快活是快活,但连锅都要揭不开了。” 路掌柜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这短短的七日之内,比他这三年赚的还多,这陆夫人真是好手段。 “那怎么办?难不成要把我们给累死不成,这养颜膏就只有我们几个人会做,每天加班加点的熬制,爹,你看我这黑眼圈,是不是比那熊眼睛还厉害一点。” 路小伟当然知道之前的日子不是人过的,那时候不会饿死,但一分多的钱都没有。 但现在的日子也不是人过的,他都已经七日没有好好睡觉了,这样下去店铺不倒,他都得倒下了。 “看来得招人了。” 可这养颜膏还得是信任的人来做,不然被偷去了技术,可就辜负陆夫人了。 路家父子累坏了,沈荔颜主仆三人也没闲着。 “夫人,咱们店里的生意这么好,可有想过拓展不?” “说到底是老夫人的店铺,这店子以后还是要交还给她的。” 沈荔颜任由冬云将头上的发饰给拆了,心中对这家店铺以后的发展并没有过多的想法。 正如她所说,檀韵居,虽说是改了名字,那也是陆老夫人的产业。 “好吧。”冬云觉得有些遗憾,将她头上最后一缕头发放下来。 “对了,夫人,小伟他们说,这两天咱们店铺外面莫名多了几个懒汉,怕有人对我们店铺使坏,让咱们小心一点。” “嗯,也让他们小心些,可别被人闷了黑棍。” “好。” 随后,一夜无话。 这段时间檀韵居生意极好,陆老夫人都看在眼里。 再看成衣店这边,在宋暮云的管理下,成衣店的生意比之前是好了一些,收入也尚可。 但最近几天,因檀韵居也带着卖些精致华美的衣服,宋暮云这边的生意就跟着惨淡了些,客人们全都去了檀韵居。 买家到了檀韵居,从胭脂水粉到发簪头饰,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可以一整套地买了。 陆老夫人看这形势不太对,立马将宋暮云给喊到跟前跪着并训斥一番。 “老身这是看重你,给了你机会,将生意比较好的成衣店交给你打理,你说你就不能够学学荔颜,好好地想想法子应对应对。” 陆老夫人说到这里,就觉得真是恨铁不成钢,想提拔提拔宋暮云吧,她也没这个能力能接住。 “脑子没有别人灵光也就算了,就连人际交往都比不上,你说你,别说两个月了,你可能连半个月都撑不下去,你到时候拿什么替老身赢得这掌家权?!” 这一番话奚落得宋暮云头都抬不起来,低垂着脑袋,脸色一片通红,哪敢言半句话。 只是这心里头恨死了沈荔颜,都是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坏她的好事! “娘,你就少说两句吧,云娘都好久没经营店铺了,云娘做成这样已经是很好了!”陆行远大踏步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一把将宋暮云给揽在了怀里安抚着。 一得到丫鬟传信,在外面跟人斗鸟的陆行远连忙回了家。 一回来,果然就见他的云娘被娘训斥着,而且被奚落得头都抬不起来。 “你!” 陆行远将人给拉起来,见云娘差点摔倒,连忙扶稳了。 “娘,你到底还想不想赢了,怎么让云娘跪了这么久?她这身子骨都还没好利索,地凉,要是伤了她的底子可怎么办!” 这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你这混账的东西,云娘都快要输了,还赢什么赢?她想要赢荔颜,简直是异想天开!” 早知道宋暮云这般不堪造就,陆老夫人当初就不该放弃竞争的机会。 现在骑虎难下,也只能看着沈荔颜生意兴隆,永掌永安侯府以及首辅陆家的当家权力。 “娘,是云娘没用,云娘对不住娘。”给自己撑腰的人来了,宋暮云这才敢把头抬起来,眼睛红肿一片,“但这才过去七日,我们还有时间,云娘这就好好想办法,或许还有赢得机会。” 第七十六章 一念之间 陆老夫人看见宋暮云这般要哭不哭的模样就觉得心烦,再见大儿子如此痴迷于她,处处维护着,心里头连带着大儿子都给埋怨上了。 “对娘,这才过去多久,输赢尚且未定,咱还有时间,我这就跟云娘回去好好商量。” 陆行远看见云娘这眼睛肿胀,鼻头微红,眼底泪珠将将滑落,这模样看着就觉心疼。 拉着云娘就往回走,陆行远在他娘这里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哭哭哭,就只知道哭,难不成能把她的客人给哭回来?” 陆老夫人看着就来气,想到宋暮云输沈荔颜这么一大截,“崔姑,看样子,这个家沈荔颜是当定了。” 站在一旁的崔姑,见陆老夫人对于掌家之事如此执着,斟酌语句后,方才说道。 “夫人,您搬来陆府是享福来的,自从大夫人掌家之后,侯府与陆府,都被管理得很好,丫鬟仆役们都很爱戴大夫人,您也少操了好多心。” 反倒是世子爷带着宋姨娘回来之后,一个劲地添乱。 但这句话是崔姑没敢说出来,不然引得老夫人难受。 “哎,你说的我何曾不知,但那俩孩子终究不是远儿的,我就怕到时候,荔颜会因两个孩子,连一个子都不给远儿。” 说到这里,陆老夫人便叹了一口气,沈荔颜对远儿那是半点情分都没有,就连过在名下小时候还养过的明哥儿,她都能够狠心下手打他板子。 …… 清竹院。 “远郎,怎么办,沈荔颜太卑鄙了,她动用了京中贵妇小姐的关系,那么多达官贵人为她做宣传,这让我的成衣店如何能够比得上。” 宋暮云满面愁容,颇觉为难。 “敢抢你的顾客,那我们就让这个贱女人的店开不下去!” 栽赃陷害,他有的是法子! “远郎,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见陆行远这般说,宋暮云知道他肯定要动什么手脚,她只需要等着就好了。 “这件事情还得合计一番。”陆行远低头亲了亲她的脑袋,“我那个二弟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远郎,你可是有什么法子不成?” “沈荔颜不是研制出了养颜膏吗,那就从这里动手,那么贵妇小姐们都在用这东西,云娘你说,这要是出了条人命,沈荔颜还能逃脱得掉吗?” 这一番话从陆行远的嘴里说出来,宋暮云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寒战,头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危险。 “这……” 因檀韵居店铺人手不够,路掌柜便着手请伙计,这可是3层楼,他父子俩完全忙不过来。 “夫人,这些是我招来的孩子,都是孤儿,无依无靠,他们年纪小好调教,可以培养成自己人。” 路掌柜这找员工的速度可真是一绝,才动的念头,掉头就找来了十几个孩子,而且个个都是十来岁左右。 “你从哪里找来的?” 沈荔颜手底下的算盘打得很响,她头也不抬地继续手头工作,对账中。 “嘿嘿,你看我,这才多少天,我就已经瘦得跟杆儿似的。” 路掌柜眯着他那双细眼,这话说得着实过于夸张。 停下手中的活儿,沈荔颜抬头看了一眼仍旧胖得跟桶一样的路掌柜。 “嗯,对,看起来是瘦了好多,这段时间辛苦了。他们既然是你找来的,又是知根知底的,那就由你自己安排吧。” 沈荔颜看了一眼路掌柜带来的孩子,个个都收拾得妥当,可个个看起来都瘦不拉几的,“既然来了,就好好地学门手艺,算是混口饭吃。” “还不快谢谢陆夫人?” 见陆夫人如此爽快地答应,路掌柜一张脸笑得跟花似的,灿烂无比。 这群小孩们很懂得感激,知道此次机会来之不易。 由最大的带头,全给沈荔颜跪下了,当即磕了三个头。 “多谢陆夫人收留,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学,绝对不会辜负陆夫人的收留之恩。” 当路掌柜找到他们说要给他们一份工作的时候,他们并不相信天会掉馅饼。 生活实在是太苦,他们都快要活不下去。 最后死马当活马医,好歹在路掌柜这里混了一口热饭,一身新衣服。 来前路掌柜就跟他们说过,能不能留下,全在陆夫人一念之间。 “嘿嘿嘿,这些孩子可真上道,夫人,那我就安排他们下去了。” 孩子跪下来,沈荔颜自然地受了他们的礼。 路掌柜说他们无父无母,是到处游荡的孤儿。 看着这一群孩子,沈荔颜心中不免产生了恻隐之心。 等到路掌柜将孩子带下去,沈荔颜这才对一旁满脸欢喜的路小伟说道。 “这群孩子的秉性,你们父子俩多多观察,能用的就留下来当贴心人用,不能用的,就当一个普通的伙计,给他们一口饭吃,有个安身之地,也是极好的。” 路小伟觉得陆夫人这一番话说得在理,当即点头道,“还是夫人想得周到,我们晓得。” 这群孩子中有几个大孩子,好好培养一番,若是心性好的,假以时日,掌握着制作养颜膏的技术也不在话下。 “夫人。”冬云正招呼着客人,像看到什么人一样,满脸欢喜地跑了过来,“是凝安公主带着松华郡主她们来了,这肯定给我们捧场来的。” 听是凝安公主,沈荔颜立马起身出门去迎接。 果不其然,凝安公主带着松华郡主一同前来。 陪她们一起的还有好些年轻的姑娘,正有说有笑地往檀韵居而来, 她们走到跟前就看到了从屋里头迎接出来的沈荔颜。 “哎哟哟,这才多少日不见,没想到陆夫人这生意就做了起来,可让我们这一帮人羡慕坏了。” 松华郡主上下打量一番盛装打扮的陆夫人,只觉得比起在陆府里时的端庄大方,现在的她看起来明艳却不失优雅,让人眼前一亮。 “陆夫人,莫非你这一身穿的就是你们店里的妆娘给你扮的?” 真是惊艳的装扮,松华郡主很感兴趣,有些迫不及的也想弄上几套来。 第七十七章 不能得罪的 檀韵居开张时,她乔装打扮来店里,目睹了任娇娇动手打丫鬟冬云时的不依不饶,以及后来被店里三姐妹花的着装、妆容折服,不得不低头跟冬云道歉的事来。 “松华郡主,我这店里头,还有更好的,可得好好地挑选一番。” 沈荔颜笑着回答,转身就带着公主她们上了二楼,这是要亲自招待。 “苏娘子。”沈荔颜招呼着店里的妆娘,“你跟蓉姐、莲嫂子最会看人,可得为公主、郡主她们细细挑选。” 正指导新收来女弟子化妆的苏娘子、蓉姐、莲嫂子听了,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问安见礼。 凝安公主和松华郡主都来了,这可是给檀韵居长脸来了,她们可不能怠慢。 “是,陆夫人。” 除了公主郡主,陪同一起来的,各个也是身份尊贵的主。 “妾家是檀韵居的妆娘,不知公主、郡主以及各位姑娘可有什么偏好,我们可以为你们仔细搭配。” 凝安公主是被松华郡主从公主府里特意拉来的,来前并没抱很大期望。 可来了之后,但见檀韵居门庭若市,不仅仅有卖胭脂水粉的,还有量身定制的着装、妆容,更有雅致的曲娘奏乐助兴。 这买卖做得精致又实在,贴心又不卑不亢。 凝安公主想起只是陆夫人说要带大家开店,那时,她也跟大家一样,没在意,现在看看,还真被沈荔颜给做出来了。 “听说檀韵居有卖养颜膏,好多年没用过了,我想来看看。”凝安公主很是好奇,这做出来的养颜膏是不是真的。 “好,那公主可得等一会儿,等妾身去拿来。” 苏娘子见她们冲着养颜膏来,不敢怠慢。 快速上了三楼去,就见路小伟带着半大的孩子正炮制着原材料。 “小伟,你们前阵子刚做出来的养颜膏?” “那是我用来送给我未婚妻的,你可别打它的主意。” 路小伟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这东西就藏他这里。 苏娘子见状上前就从他胸口里好一阵摸,很快摸出来一个小小的精巧盒子。 “哎哎哎,你这人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 “这养颜膏没了,你还可以再做,可凝安公主那是万不能得罪的主。” 苏娘子不过三十来岁,身材娇俏,韵味十足。 说起话来,如沐春风,勾得路小伟耳朵都红了起来。 被她摸了上来又不敢还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熬了一天的养颜膏被苏娘子抢了去。 得了东西的苏娘子,连忙下去将这装了养颜膏的晶莹剔透的小盒子给呈递给了凝华公主。 后面跟上来的路小伟在楼梯的转口处看着养颜膏没了,心痛地捂住了胸口。 看来他真的只能再炼制一个了。 “公主,请看,这是目前出品最好的了。” 这养颜膏还未打开,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 “这味道好好闻,正是你喜欢的腊梅的香味。” 松华郡主好奇地凑上来,闻着这淡淡的香味,只觉得一股冷冽扑鼻而来,等不及地催道,“赶紧打开看看,让大家一饱眼福。” 这盒子是淡淡的紫色,用得上好的琉璃材料,拿在手上就够看出里面的膏体。 这毕竟是路小伟要送给未来的未婚妻,自然是用了心的。 “路夫人,你这倒是用心,看样子是要送人的。” 凝安公主一眼就看出这是精心制作的,猜想可能会夺人所好。 “公主猜得不错。”沈荔颜也认出了这是路小伟送给未婚妻的礼物。 “这是定制款,苏娘子拿来给公主观摩,若觉得可,到时候也给公主定一款公主想要的。” 凝安公主点点头,倒也不强人所难,“君子不夺人所好,光是看着外观,就觉得十分用心,陆夫人,那就跟你订一款与这同样的养颜膏吧。” 众人皆知,凝安公主喜爱梅花,毕竟这梅花能在寒冷的冬天独自绽放。 与其说凝安公主喜爱梅花,不如说更爱梅花的性格。 “好,这养颜膏还可以做不同的香味,看大家喜欢什么款跟我们定制就行了。” 苏娘子任由几位将这养颜膏拿在手中仔细观摩,等她们看完之后,便将东西拿回去还给路小伟了。 失而复得可高兴坏了路小伟,再次将这养颜膏放在胸口宝贝似的藏着,生怕又被像狼一样的苏娘子给抢了去。 “瞧瞧你这小样,还生怕我抢了去,老娘要真抢,你也拦不住。”苏娘子被路小伟这护犊子的样子给逗笑了。 “你这小子还不抓紧时间,将你这未过门的娘子给娶回来,免得老被老娘惦记着。” 苏娘子是一个泼辣的性子,说起话来毫无顾忌,可又将路小伟给挑逗得脸色通红,“你可得管管你这张嘴吧,迟早要给自己惹出祸来!” 檀韵居生意很好,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几乎垄断了几条街对胭脂水粉的需求。 生意太红就会遭人惦记,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宋暮云以及陆行远。 就连松华郡主也是动了心思的,私下里找了陆夫人。 “陆夫人,之前你说的话可算数不?” 松华郡主将沈荔颜拉到一旁,“你这生意,不知道夫人能不能带着我一起。” 彻底见识过了沈荔颜赚钱的本领,松华郡主直接以我自称,可见心里头对她的信服。 “之前说的话自然是真的。” 沈荔颜本来就想让自己的商队变得更广,这就需要更大的后台。 一听有门,松华郡主眼睛都亮了,“那我也想要卖你这个养颜膏,不知道可不可以?” 原来是盯上了自己的养颜膏了,沈荔颜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同意。 “群主,要想和我合伙做生意。”沈荔颜微微一笑,“那要看做什么吧,我这檀韵居是我婆母的,以后还是要还给婆母的。” “嗯?”这一点松华郡主倒没想到,还以为这家店是沈荔颜刚盘下来的。 “作为交易,这家店子以后有我和姐姐保了,谁也不能欺负上来。” 看了一眼正在挑选胭脂的公主,沈荔颜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婆母的这家店子曾经得罪了某位皇亲国戚,所以这三年来生意一塌糊涂。” 第七十八章 良心还过得去吗? 松华郡主对这一点倒也清楚,但见沈荔颜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有些不悦,眉毛一皱,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 “陆夫人,我是一个急性子,咱说话爽快一些,能还是不能给个准话。” 松华郡主年纪不大,而且还未成婚,是与凝安公主一块长大的,也颇得皇帝的喜爱。 但她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郡主,其父母很小就相继离世,后被养在皇宫,现才分郡主府出去。 虽吃着皇家粮,但手里并不宽裕。 一个自由成长的郡主,肯定爱钱,也需要很多的钱。 “郡主,这里不是商量的好地方,若诚心想合作,郡主不妨回去先好好想一想,想做哪些方面的生意,待郡主想清楚了,三日后便登陆府门来,我们再谈。” “嗯,你说得有理,毕竟人多嘴杂,传出去了不好。” 松华郡主见沈荔颜没有直接答应,心中有些不悦,但有求于人,心里也不好说什么。 众人挑挑选选,最后都挑到了合心意的。 凝安公主等人心满意足,正要回去。 就在这时,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凄惨哀嚎声。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看这样子是出事了,凝安公主打发身边跟来的丫鬟去看。 “公主不好了,有个人快要死了。” 这丫鬟年纪不大,慌慌张张的,脸色苍白,眼底盛满了惊恐。 “那人脸烂得不像话,看起来好吓人。” “她的脸血淋淋的,都能够看到骨头了,公主你还是先别去,免得吓着了自己。” 众人一听,当场哗然。 沈荔颜与路掌柜对视一眼,想找碴的人终究是找碴来了。 “夫人,我去吧。” 路掌柜也怕吓着陆夫人,拦住了她要去的脚步。 但沈荔颜前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又怎么会被普通的场面吓着。 “沈荔颜,你这该死的毒妇,黑心老板,你还我女儿的命来!” 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从外面冲进来,怒气冲冲。 看到沈荔颜,就要扑过来打,但被路掌柜给推开了。 “你是谁你?上来就打人,知不知道这是谁。”这人一看就是来闹事的,路掌柜也无须客气。 路掌柜将陆夫围护在身后,防着这疯女人。 “我的青天老爷,他们害人不说,还如此凶狠。” 这蓬头垢面的女人,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还可以看见她左边脸上皮肤有些破溃出血化脓。 “大家来评评理,我女儿自从买了檀韵居的养颜膏,这才用了几天,脸就烂成这样子!” “她现在昏迷,生死未卜,她那张脸以后可是没眼见人了!” “你们再看看我这脸,我这才用他们家的养颜膏两天,就成这样了。” 妇人声泪俱下,怒不可遏地控诉着檀韵居的罪名。 激动之下,她出门去将昏迷的女儿给拖进了屋子,这下子,在场的客人将她女儿的惨状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是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姑娘,她双眼紧闭,那还没破烂的脸上皮肤透着一股青黑。 明眼人一看,这女孩儿分明就是中毒了, “你们看看我女儿,再看看我,他们这养颜膏根本就是假货,里面有毒,大家可别被他们骗了!” 这妇人的话,无疑是一记闷雷在人群当中炸起。 手上还拿着胭脂水粉以及养颜膏的客人们,吓得手下一松全给丢地上了。 “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我们卖的养颜膏根本就没毒!” 路小伟连忙冲上来大声说道,他怀中还揣着一盒亲手制作的,怎能让人如此诋养颜膏的名声? “你分明是给你女儿喂了毒药,你这恶毒的妇人,为了讹诈我们店,连自己的女儿都敢下手,你的良心还过得去吗?” 可路小伟哪里比得上撒泼打滚的妇人? 本身就是有备而来的,妇人立马跳得起来,朝着路小伟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虎毒不食子,我得多恶毒才会去害自己的孩子?还对自己的脸下手?!”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胭脂味,这都是刚刚掉地上泼洒出来的。 妇人发疯,让店子陷入了一时的混乱。 凝安公主以及松华郡主最终都没能够幸免,他们全看到了那女孩的惨状。 “路小伟,她说得没错,她再狠毒,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吧。”有人在为妇人说话。 “天,我也用了两天的苹果味儿的养颜膏了,你快帮我看看,我脸上的皮肤有问题不?” 有人吓得让同伴帮忙查看脸部状况。 凝安公主与松华郡主对视一眼,这养颜膏他们是见过的,横看竖看都不像是毒药。 但在外面,她们非必要不表明身份,是以都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你叫什么名字,哪一天在我们这里买的养颜膏,买的是哪一款,什么时候开始用的,用了多少天?” 沈荔颜任由妇人发泄情绪,任由她胡说八道,也不管在场人的流言蜚语。 “你这么多问题,我哪里记得,养颜膏是我女儿买的,我女儿又没有跟我住在一块。” 这妇人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比她高了半个头的沈荔颜,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我就将你们送官,让你这店铺倒闭,以后不能卖这祸害人的东西!” 沈荔颜见状,冷冷地看着她,“这位夫人,你女儿中毒了,你却有闲心来我们檀韵居跟我闹,而不是给你女儿找大夫。” 她这么憋足的理由,可能也就骗骗自己,“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根本就不是女孩儿她娘!” 大家也不是傻子,被沈荔颜这么一提醒也觉得很可疑。 “对,你怎么不把你女儿抬去医馆,先治疗了后,再来跟店老板扯皮?” “夫人,我腿脚快,这就去把顾大夫请来。” 路小伟被这么一点醒,连忙跑了出去就要去把顾大夫给请来。 果然,这妇人听了之后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她就是我的女儿,你害了我的女儿不承认,你这女人,可真是歹心。” 沈荔颜看着那女子,有气进没气出,是被活生生毒死的,究竟是谁为了陷害她,做这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你说我这养颜膏有毒,那我今儿就让你知道到底有没有毒,冬云,去拿一盒养颜膏来。” 第七十九章 分明是来讹人的 沈荔颜拿过递过来的养颜膏,打开瓶子,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下,手指抹了一些出来,随即放进嘴中抿了下去。 “我这养颜膏没毒,配料全是无毒的材料,这位夫人,我敢吃下我们檀韵居做的每一款养颜膏,你女儿中毒的原因,绝对不会是我们店里的养颜膏,说,究竟是谁这么居心叵测,派你不惜害人来坏我名声的!” 沈荔颜面色冷凝下来,气势陡然拔高,压得在场的人各个噤声不敢大声说话了。 “夫人,顾大夫来了,快,顾大夫赶紧救人,这姑娘快死了。” 路小伟嫌老人家腿脚慢,脖子上挂着医箱,一路狂奔将顾大夫给背了回来,可把老人家给颠坏了。 “哎哟真是造孽。”顾大夫小声抱怨,好歹没把他胃里的东西给颠出来,“人在哪?” “这儿这儿。”冬云指着地上的姑娘。 “你走开走开,别碰我女儿!”看到顾大夫来了,妇人却不让碰,赶紧扑上去抱住女儿身体。 “你走开,沈荔颜,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这下子,在场的人哪有不清楚的,这分明是来讹人的。 “谁要报官?”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随即涌进来一群官兵,瞬间将檀韵居给围了起来。 那嚷着要报官的妇人一见到来了这么多官兵,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出声。 “我要报官!” 沈荔颜说了妇人不敢说的话,“陆大人,这人以谋害手段蓄意诋毁本店及本人名声,我要报官!” 妇人闹事,从头到尾,沈荔颜没有慌过一分。 陆行钊抬脚踏入檀韵居中,看了一眼躺在中间的年轻女子,脸色青黑一片,可以看得出来,人快不行。 “胡闹,人都快死了,你拦着不让大夫看病,你是何居心?”见妇人将人给死死地护在怀中不让人救治,陆行钊当机立断,“将她给本官拉开,顾大夫赶紧救人。” 陈二带头,将那妇人给拉开。 “青天大老爷,你还有没有天理了,众人皆知,首辅大人是这檀韵居老板的二叔,他定然会维护自家人。”妇人知道事情变得难控,当即就哭天抢地起来。 好不可怜,被拉开后,又拼死挣开,冲上去对准顾大夫撞去。 好在陈二反应及时,抬腿扫向那妇人,将人给扫落在地,当即上去一把将人给按压住,不让动弹。 差点被撞到的顾大夫心有余悸,他手里正捏着一根银针,差点就给那姑娘扎错了穴位。 “你这疯婆子。”顾大夫头也不回地骂了一声,仔细查看了一番那姑娘后,确定是中毒了,而且中毒很深,再过半个时辰,必死无疑。 “檀韵居的养颜膏是老夫亲手调制出来的,珍珠、白芷、白术、白芍、茯苓、薏仁,哪一味药是有毒的?你这妇人,真是恶毒,为了害人,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顾大夫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也是一个宅心仁厚的大夫,他手下施针的动作不停,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在姑娘头顶、四肢扎上了上百根针。 “你胡说。”妇人被压制在地上,还在可劲儿挣扎,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大夫给姑娘救治,心中可害怕极了,“你分明是在帮檀韵居说话,你这黑心肠的大夫,你究竟是收了檀韵居老板多少钱?” 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沈荔颜见识到了妇人胡搅蛮缠的厉害劲,证据已经摆在眼前,她还能嘴硬,“首辅大人,我要报官府,此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不仅谋害人命,还借此将脏水泼向我的养颜膏,如此歹毒,可见居心叵测,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扑哧……咳咳……” 顾大夫妙手神医,约莫过了一刻钟时间,就见那姑娘突然一口血喷出来。 接连又咳嗽了几声,吐了好几口黑血。 “天……这血里面还有东西,那是什么?虫子吗?” 眼尖的人一眼,看到了黑血里面有东西在蠕动,顾大夫用银针随手将虫子给扎死,以免误伤了其他人,“是毒虫,对方有备而来,这姑娘要死还是要活,都在一瞬之间。” 看到毒虫死了,那被压制的不能动弹的妇人突然号啕大哭起来,没一会儿,又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而且突然力大无穷,一翻身将陈二给掀开。 “大家快让开,她身上有母虫,别被她伤到了!” 顾大夫见她如此癫狂模样,脸色一变,连忙提醒周围的人。 众人如鸟兽散,离得远些的,赶紧跑出去了。 冬云得了沈荔颜的吩咐,赶紧带着凝安公主以及松华郡主上了二楼、三楼去,可别被误伤了。 “陆大人,她已经疯狂了,毒血已深入骨髓,顺着血液入心了,她已经没救了,可别伤害到其他人,但凡被伤到的,跟她一个下场,必死无疑。”顾大夫仔细观察那妇人的神色,见她脸上满是黑色纹路,脖子上出现花斑,这已经是无药可救,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大人,怎么办?”陈二跟妇人纠缠,防止她伤害到人,不断地阻止她害人动作。 他成功惹怒已失去清醒意识的妇人,后者就追着他打来了,势必要将他给感染上。 “既已无活路可言,那就杀了,以免误伤无辜。” 陆行钊当机立断,断了妇人生死。 得了令,陈二等人也就无所顾忌了,几人合力,将妇人当头一重击,妇人当即倒地。 “还好还好,你是个警醒的,没将她刺伤。”顾大夫看着已经倒地不起的妇人,心有余悸,正要提醒这个细节,好在陈二是个清醒的人。 “大人,这位姑娘醒了。”陈三看着已经恢复意识的中毒姑娘,只见她看着已经倒地不起的妇人,眼底是无声的雀跃,当被发现后,她立马掩住眼底的真实情绪。 “你是何人,与这妇人是什么关系,如实说来。”陆行钊看了一眼沈荔颜,看她脸色一片煞白,心中些许担忧,但大庭广众之下,只得压下。 那姑娘身着粗布麻衣,头发凌乱不堪,因为中毒颇深,青紫一片的脸色还没有恢复,前胸还有吐出来的黑血,看起来有些吓人,被众人围在其中。 第八十章 不会放过你 被问及是谁,姑娘自知隐瞒不下去。 “回大人。”那姑娘朝着陆行钊磕了三头,惨淡地笑出来,“她是我娘,亲娘,具体要害死我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她从来不把我当人看,要我的命,我一点儿也不惊讶,多谢大人跟陆夫人救命之恩,让我得以脱离火海,得以超生。” 姑娘像是说别人的事情一般,声音冷然,对那已死的妇人毫无悲怆的神色。 “我叫巧儿,半年前从南方投奔亲戚来的,路上没有路费,她一路逼迫我卖身换银两,对我非打即骂。” “她是我娘,我心里恨不得她死,但她是我娘,我下不去手,也不能做出如此不顾人伦的事来。” “半年来,我一直隐忍着,恨不能求死以脱身,但她找人看着我,我也死不了……” 姑娘说到后面,毫无表情,没有伤心、没有委屈、也没有活气……似死去活来已经几次了一般。 在场的人听后,只觉得悲愤不已,为姑娘的遭遇而感到愤怒以及寒心,再看姑娘这般麻木不仁的模样,对那已死的妇人心生厌恶。 “这等恶人,就这么让她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对,赶紧查一查她最近接触的人,这等恶人,无利不起早。” 姑娘的遭遇,引起了公愤,看不下去的,直接朝那已经死去的妇人吐了好几口唾沫。 最后还是陈二将人给隔离开,毕竟,这个妇人的身体可是有毒,要是不小心给弄出血来,因此出现意外,那可不是好事。 “多谢陆大人跟陆夫人,你们是好人,我娘该死,但也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也多谢顾大夫,谢谢您救了我的性命。” 巧儿再次跟三人跪下磕头,随即对着陆行钊说道,“我跟大人走,将我知道的,全部告知。” ……陆行钊带走了巧儿以及妇人的尸体,在这之前,顾大夫取走了妇人身上的血,装了好几个小瓶子,准备拿回去研究血液里的毒虫。 檀韵居经此一事后,大家心有余悸,将自己杂碎的东西给买下,逃也似的离开。 凝安公主对沈荔颜安抚了一番后,并订购了三瓶养颜膏,三种香味,梅花款、海棠款、菊花款,遂带着松华郡主等人迅速离开了。 “夫人,您没事吧?” 路掌柜见大家都离去,心中对首辅大人那可是格外感激,“得亏首辅大人来了,不然,可真要被这妇人给害了。” 却见沈荔颜看着地上那一摊血出神,路掌柜当即对着自己的脑袋来了一下。 “哎哟,对了,这得好好处理,小伟,你赶紧去,按照顾大夫说的,去买石灰粉,可不能让这玩意死灰复燃!” “这些天,大家都累了,檀韵居关店三天,你们好好休息,并挑几个机灵点的孩子送陆府去,我要亲自调教他们制作养颜膏。” 路家父子听后对视一眼,有些不太赞同,“陆夫人,檀韵居的生意这么好,关停三天,会流失掉很多客源的。” “酒香不怕巷子深,能来的自回来,不来的,你绑也没有用。”沈荔颜捏了下眉心,觉得有些疲惫,“就这样,冬云,我们回去。” 今日来闹事的妇人身上有很多疑点,沈荔颜要亲自查探这件事情的背后,究竟是谁做的。 主仆三人回了陆府,刚踏入朝阳苑,就被等在门口的秋实告知,陆老夫人已经等沈荔颜半个时辰了。 “老夫人怎么来了?”冬云原本被吓坏了的心,一路上与夫人走着,好歹是平静了下来。 秋实压低声音说道,“说是为了明公子的事情来的。” 沈荔颜挑眉,听得此话,不由得挑眉。 “大夫人,您回来了,老夫人正在厅里等着您。”崔姑耳聪目明,听得外头的动静,出来一看,果不其然见到陆夫人回来。 沈荔颜不是个遇事逃避的性子,跟在崔姑后面就进了院子。 人还未至,就听见婆母正跟两孩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枝枝,你是个女孩子家家,要读书修身养性,争取做一个大家闺秀,不要跟个男孩子一样,不雅。” 听得此话,沈荔颜眉峰微微皱起,她可从来没给枝枝立规矩。 “就是,到时候,你这性格怎么去别人家做好一个儿媳妇?” 说话的是陆成明,说话依旧是如此让人讨厌。 沈荔颜已经很久没看陆成明在跟前晃悠了,现在出来,是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样的人,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 陆玉枝对陆成明翻了一个白眼,她不会对祖母不敬,但对这个讨厌的陆成明没必要客气。 看到陆成明握紧了拳头,陆思贤赶忙将妹妹给护在身后,“你做什么?你打我们,我娘还有二叔一定不会放过你。” 此话一出,自然震慑到了陆成明。 他得为今天来的目的忍一忍,看着两个小杂种,心中恨然,扯出了一个假笑来, 皮笑肉不笑的,陆成明说道,“思贤弟弟,你想多了,我们都是爹爹的儿女,我又是你们大哥,疼你们来不及,又怎么会打你们?” 陆老夫人对大孙子的表现很满意,反过来看沈荔颜的两个孩子,觉得他们有点儿不太懂事,认定是沈荔颜平日里教的。 “你们大哥说得不错,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不是仇人,思贤、枝枝,快跟你们大哥道歉。” 陆老夫人循循善诱,对两个孩子和颜悦色地劝导,“听祖母的话。” 里头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全落在了沈荔颜的耳里,心中冷哼一声,婆母这是来让她两个孩子“兄友弟恭”来的。 陆思贤看着对面的陆成明,对于祖母的话持以不赞同,“祖母,他不是我们大哥,我娘只有我跟妹妹两个孩子。” “就是就是,我的哥哥只有思贤哥哥一个!” 陆玉枝站在哥哥身后,满脸不服气,她才不要认陆成明这个坏人当哥哥。 “祖母,您听,他们兄弟俩根本就没有为永安侯府着想,以后要是传出去,我这名声还要不要。” 陆成明转头就跟陆思陆夫人控诉两个小鬼的不懂事。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沈荔颜打眼看去,就见到她的婆母高高在上,陆成明坐在下位,她的两个孩子站得远远的,一脸戒备。 第八十一章 他不是我的嫡子 “娘亲,你可算回来了。”陆玉枝立马迎接过去。 “娘亲。”陆思贤也跑过去学妹妹牵住了沈荔颜的另一只手。 陆思贤显得稳重些,但见他眼角有些湿润,看得出在祖母面前也是强忍着。 “娘。” 陆成明没有站起来,对这位嫡母没有半点恭敬之色,毕竟有祖母为他撑腰。 “荔颜,你回来得正好。”陆老夫人面上带笑,和颜悦色,“我今天带明哥儿来,让思贤、枝枝跟大哥联络联络感情。” 沈荔颜一左一右地牵着两个孩子,并未说话。 “娘,祖母跟你说话,你做儿媳的,不答话,这可不行,传出去,就会传出你对祖母的大不孝顺来!” 知道云娘代表祖母跟沈荔颜正在竞争侯府掌家权力,为了云娘,陆明成必须不断地踩低沈荔颜,离间她跟祖母间的情义。 “啪。” 沈荔颜抬手,一巴掌就甩了上去。 “沈荔颜!” 陆老夫人见状,怒喝一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的存在!当我的面打我的大孙子!” “祖母,我……”陆成明瞬间委屈,“我说不要来的,娘现在眼里只有他们两个,不待见我。” 听得这话,陆老夫人心疼,这可是她的大孙子,怎么能被这么对待? “明儿没事,有祖母呢,祖母给你做主。” 沈荔颜眼底渗出冰霜来,看着眼前祖孙二人情感深厚的模样,只觉得寒心。 “娘,我的儿女,我舍不得打上一下,说上一句,他陆明成有什么资格说教我的枝枝?” 听得这一番话,陆老夫人只觉得沈荔颜这是要越过她去。 “荔颜,明成小时候也是你养大的,你怎么就变得这个样子了?动不动就要打他,你不心疼他,我这个做祖母的心疼。” 陆老夫人怒不可遏,眼底似乎要喷出火来,“这以后要是分家出去,你这个做嫡母的,怕不是要克扣明哥儿以及松哥儿的那一份不成?你可别忘了,明哥儿是寄养在你名下,也是嫡长子!” 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吭一声,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唯独冬云跟秋实替自家夫人叫屈,对照在屋外的雪儿使了个眼色。 雪儿是个伶俐的,立马明白了冬云他们的意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朝阳苑,直奔松灵院而去。 松灵院,是陆家二爷的院子。 冬云见雪儿去了,与秋实同时松了口气,有二爷在,夫人不会吃亏的。 “娘。”沈荔颜将两个孩子引到背后,不让他们直面陆老夫人的怒火,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不好,多不值! “他已经是十三岁了,正是读书备考的年纪,不求上进,却天天惦记着永安侯府的嫡长子之位!” “他不是我的嫡子,这一点毋庸置疑!”沈荔颜冷冷说道,当着婆母的面否认陆成明的嫡子身份! “婆母,他与其时刻惦记着这虚无缥缈的事,不如好好努力学学他二叔,有朝一日金榜题名,考取功名求得踏实的荣华富贵,或许还要感谢我当年的鞭笞。” “你!” 陆成明被沈荔颜左一个“他不是我的嫡子”,右一个“与其时刻惦记着虚无缥缈的事”的两句话,吓得脸色苍白。 沈荔颜她…… 她竟然当着祖母的面,否认他是嫡长子的身份! “婆母,今天若是为了陆明成来,儿媳认为,大可不必,我只有两个孩子,婆母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最后一句话,有着隐隐的威胁,沈荔颜这是提醒陆老夫人,她的一双儿女是如何来的。 “祖母!”陆明成见祖母明明已怒不可遏,但因沈荔颜最后一句话儿而变得沉默不语,“您可得为孙儿做主,当年,明明是您同意母亲也认可后将我的名字上了族谱的!” 自从上次被沈荔颜打了之后,陆成明安分了好久。 平日里他一直躲着沈荔颜,有事没事就往外头跑,跟狐朋狗友们玩得,有时候还会碰到他爹。 父子两个一路人,还会一块儿玩,如果就过去了几个月。 “荔颜。”陆老夫人见沈荔颜这话,就知道她不会让步,心中叹了一口气,“你是嫡母,一家之母,要有宽阔的胸怀。” 沈荔颜提唇微微一笑,不再看陆成明,对她婆母说道,“娘,您教诲得对,永安侯府的子嗣,分家时的分例均登记在册,我作为侯府世子夫人,自当遵守。” “你……” “娘,您年纪大了,这些小事,就不要太操心了。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 沈荔颜口齿伶俐,思绪清晰,不急不躁地对陆老夫人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还不忘叮嘱陆成明。 “明哥儿,这一巴掌,你可以记在心里,母亲是为你好,你若想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此后就好好读书,你二叔,就是你学习的好榜样。” 沈荔颜自然知道陆明成是什么样的货色。 吃喝嫖赌,白眼狼一只,随了他爹的根,烂人一个,扶不起来。 读书? 怕是自己的名字,写出来都要歪七八扭。 被沈荔颜明着暗着的阴阳,陆成明气得胸脯起起伏伏,再看祖母闭口不提,知道此事占不到便宜了。 “听到了吗?陆成明,我娘说的话,都是为你好,你可别不识好歹,心里怨愤。”枝枝心里记仇,随声附和。 “明哥儿,你母亲是为你好,还不谢谢你母亲?” 陆老夫人知道这是沈荔颜给的阶梯,只得压着陆成明低头。 “不,我不要!” 陆成明情绪瞬间崩溃,挣脱了陆老夫人放在肩膀上的手,噔噔噔跑了个没影。 徒留陆老夫人站在原地。 “沈荔颜,这就是你想要的?非得闹的家宅不宁是不是?好,你可算是做到了,你好……你好得很!” 陆老夫人气的,甩袖离去。 崔姑赶紧跟上,走前对沈荔颜说了一句,“夫人,老夫人年纪大了,固执了一点,您以后可不要再气她了,哎……” 祖孙二人离去不久,陆行钊却来了。 “大嫂。” 陆行钊听了雪儿的来话后,立马放下手中事,只是刚到就看到陆老夫人离去的背影。 第八十二章 关系很不一般 见沈荔颜没有半点情绪变化,陆行钊知道,她没有受委屈。 “二弟,你来了正好。”沈荔颜没想到陆行钊会来,“巧儿中毒事件如何了?” 檀韵居是沈荔颜一手带起来的,虽然是婆母的生意,但她同样在乎。 “还没找到幕后凶手,但大理寺来了几波刺杀。” “杀巧儿?” “嗯。” “这件事,我会着人查,大嫂,你最近这段时间就不要露面了,檀韵居的生意,交给路家父子就行。” 沈荔颜垂眸不语,心里想着事,突然听见陆行钊的话,不经意间就说了一句话来。 “你在担心我?” 两人间的距离仅三米远,昏暗的光线落在陆行钊的眉眼间,沈荔颜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此话一出口,沈荔颜就有些后悔,心中懊恼怎么这般糊涂。 见男人没说话,先撇开了视线,“那巧儿不是一般女子,事情也还没结束,二弟也要小心些,檀韵居也会歇业几天,不用太担心我。” 昏暗光线落在沈荔颜的身上,因为背着光,陆行钊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神色看在眼里,心中产生些许异样,或许他在沈荔颜的心中也有着不一样的分量。 自觉想得不错的陆行钊,心中不觉间有些喜悦,遂点头应答,“如此甚好,大嫂若需要帮助,不用跟我客气。” “二爷,刚刚老夫人带着明少爷过来,着实有些过分……” “冬云。”沈荔颜听后训斥道,“多嘴!” 冬云被训斥,心中不服气,还想接着告状,替夫人鸣不平,但见夫人神情,最后也只好作罢,撇嘴不言语了。 “二弟事务繁忙,还是尽早回去处理公务吧,我这里没什么事。” 见冬云不服气的小气模样,沈荔颜心中好笑,但也不好说她什么,多少是为了自己的事鸣不平。 “好。”逐客令已下,陆行钊深深看了一眼沈荔颜,遂撩袍而去,出了朝阳苑。 只是,他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松灵院,脚尖一转,随即向寿康院而去。 “陈二,最近清竹院有什么动静没有?” 陆行钊脚步不停,想起最近有些过分安静的大哥,感觉有些安静过分。 “平时多盯着点,檀韵居生意太好,预防他们搞破坏。” 陈二知道二爷关秀陆夫人,见不得她受委屈。 拿君俸禄,替君分忧。 陈二叶不想大爷做出什么来从中作梗,遂点头应是。 “下去吧,我自己去寿康院。” 陈二悄然退下。 …… 清竹院。 “真是见鬼了。”宋暮云因为情绪激动而面色有些扭曲,声音尖酸刻薄,“这沈荔颜是怎么回事?怎么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站在一侧正抱着松哥儿的春夏轻轻哄睡着,听到宋暮云这话,“夫人,是不是又是二爷出面帮忙的?” 春夏是府邸的两年多的丫鬟,没在朝阳苑伺候,但她有个小姐妹在里头做洒水小丫鬟,她曾经旁敲侧击过,觉得二爷跟夫人之间关系很不一般。 “对,又是陆行钊,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听见这话,春夏将自己从小姐妹那里打听到地告诉宋暮云,“夫人,以后可要小心些二爷,他处处都维护着陆夫人,那偏帮起来,连老夫人跟老侯爷的话都听不进去。” “听说这次对檀韵居泼脏水的那一对母女,下场很惨,当娘的已将当场死亡,那姑娘被带回了大理寺,听说有人要她的命。” 见春夏居然连这事情都能知道,宋暮云追问道,“春夏,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跟朝阳苑有人?”那要真是这样,那可再好不过了。 春夏压低声音回答道,“夫人,奴婢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在朝阳苑当值,奴婢能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再私密的,就试探不出来了。” 宋暮云听后,就觉得春夏认识的那个丫鬟或许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最严?那是好处给得不够多。 “以后,你没事就跟她多多来往,她要是缺什么东西,你尽管找我说,把关系处好,以后总会有你们好处。” 宋暮云看事从长远来看,有朝一日,定然有用到人的时候。 那春夏听了宋暮云的话,心中一喜,当即就向宋暮云点头道:“夫人,奴婢一定会好好跟她联络感情。” “云娘。”是陆行远回来了,只见他脸上是喜悦的神态,一进来就奔到宋暮云跟前来。 “我跟你说,那养颜膏的方子已经传开来了,我们也可以研究研究,到时候也开一家专门卖养颜膏的店铺,就开在成衣店旁边,直接抢她生意。” 春夏看到世子爷回来,随即抱着孩子就退回耳房去,腾挪出位置给二人。 对于春夏的识趣,宋暮云很满意。 “远郞,这养颜膏的方子都已经传开了,沈荔颜檀韵居的生意定然一落千丈,但有制作养颜膏想法的人,肯定不止你我。” “咱们现在除了要做养颜膏,还要添一把火,让她直接身败名裂如何?”宋暮云不仅仅垂涎养颜膏带来的丰厚利润,但她更想压沈荔颜一头。 觉得云娘所言极是,陆行远想起那对母女的下场,是以又有些迟疑,“云娘可是有什么想法不成,只不过,要小心些,沈荔颜这女人总有人为她出头。” “远郞。”宋暮云自然知道这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来,“我有一法子,就是要牺牲一下你的丫鬟了。” 陆行远虽有迟疑,但是想到能够给沈荔颜增添麻烦,他也是乐意参与其中,何况,早前他就说过,要想办法搅黄沈荔颜的生意,他一定要给这个女人教训。 …… 檀韵居,路家父子真的给关停了三天,并给三位妆娘以及弹琴的两位姑娘放了假。 路掌柜不忘跟儿子、妻子从十八个孩子当中挑选出五个男孩女孩送到陆府交由沈荔颜亲自调教,剩下的十三个孩子,将手巧的女孩分给妆娘做女弟子,男孩则由路家父子调教成伙计。 “你们五个,今儿起就跟在陆夫人身边好好学习新手艺,要心怀感恩之心,从今以后,你们的路,可就是海阔天空,总有你们的出头之日。” 路掌柜领着他们,一路上耳提面命。 他们在门房的带领下,一路向主院朝阳苑而去。 第一章 断绝母子关系 “夫人,世子爷和小少爷回来了!” 丫鬟的惊呼将沈荔颜从梦中惊醒:“他们还带了一名女子,说是世子爷的妻子,这可怎么办啊!” 沈荔颜从噩梦中惊醒,眼底满是冷意,却并不惊讶。 早在三年前她重生时便知道失踪多年丈夫和儿子,会带着他那个白月光宋暮云回来,且最后她会惨死在那对畜生父子手中! 所以这一世婆母要她答应小叔子陆行钊兼祧两房时,她同意了。 前世的债,今生也该还了。 她冷着脸踏入前厅,便看见父子俩同一个女子在前厅,一派和美。 不等沈荔颜开口,“扑通”一声,女人红着眼跪在地上。 “夫人,您若是记恨我抢走远哥哥,便冲我撒气吧,别迁怒无辜的孩子……” “暮云只求个容身之处,绝不会跟夫人抢什么,哪怕在府里为奴为婢,伺候远哥哥和明儿也好!” 宋暮云哭得楚楚可怜,沈荔颜心里冷笑。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便被扣上了恶毒,善妒的帽子了。 这一世,她可不会吃她这套。 “姑娘要为奴,我倒是可以做主。” 她后退几步,漠然开口:“去管家那立个字据卖身为奴,你想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 宋暮云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牙尖嘴利。 陆行远瞧着心爱的女人匍匐在地上,立马上前将人护在怀中温声安抚。 他气急败坏,一双厉眸像剑一般刺穿沈荔颜,语气恶劣:“沈荔颜!你休要侮辱云娘!” “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又与我生活多年,你没资格赶她走!更没资格要她为奴为婢!” 说完,他轻柔地抚着云娘的背,见云娘情绪安稳,转身又对沈荔颜厉喝一声。 “你若是还想做本侯的夫人,便老老实实给云娘道歉迎她过门!否则我便休妻,禀明圣上求娶云娘,而你只能做个被人休弃的下堂妇!” 沈荔颜只觉他厚颜无耻,也恨自己前世愚蠢,竟然答应了下来,还替他在爹娘面前说好话。 她冷声反问:“本朝律令,非正室无所出,四十岁前不可娶平妻纳妾,大公子要将律法视作儿戏?” 陆行远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而陆成明皱起了眉,看她的眼神颇为不善:“母亲,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副小家子气模样!我和爹可怜你守寡,才愿意回来跟你团聚,你还要这样挑剔?” “本就是你拆散爹和云娘,现在你还不肯退让,我爹日后是永安侯,这些规矩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荔颜握紧了拳,眼底闪过寒意。 前世,她也是因为陆成明的缘故,才会捏着鼻子接受陆行远娶平妻。 那是她之前捧在掌心长大的孩子。 哪怕掉一根头发丝她也要心疼,就算不是亲骨肉,她也疼到了骨子里。 一开始,陆成明也是听话的,还说要孝顺娘亲,今后给她挣回功名,要所有人羡慕她。 所以哪怕知道了他身世,沈荔颜也只觉得心痛,从未迁怒他。 可是后来,陆成明觉得她劝他读书习武无用,还觉得她不准他认宋暮云这个亲娘也是自私。 分明她只是想给他嫡子的身份,却成了他恨她的缘由! “我同不同意都无所谓,只要你祖父和官府朝廷同意。” 沈荔颜语气平静:“明哥儿不必唤我母亲,想为云娘挣名分,便去问你祖父吧。” 她始终忘不了,前世他们父子二人为了让云娘做当家主母,是怎么逼死了她! 她为了他们父子二人,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却死无全尸。 前世那些话还在耳边回荡。 “沈荔颜,将你挖眼沉塘都是便宜你了!凭你的罪过,本侯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这永安侯府的主母,只能是我娘!” “若不是你,爹爹和娘亲便能一生一代一双人了!是你拆散了我爹和我娘!你该死!” 那时候她已经缠绵病榻,数九寒冬的天,却只有一身破衣,吃着猪食,喝着脏水! 她这一生都是笑话,为丈夫守寡十年,换来的是他的背叛和羞辱。 为养子倾尽所有,他功成名就后的报答是挖她眼,割她舌,将她沉塘。 这一世,他们欠她的,她要一一讨回来! 父子俩的脸色更难看了些,陆明成更是不敢置信。 他母亲竟然不认他了?! 那今后沈荔颜她没有孩子傍身,谁会理她这个空架子主母! 陆行远瞪着她,却也不知道此刻沈荔颜究竟意欲而为,颤颤开口:“看在你已经嫁入侯府的份上,永安侯夫人的位置还是你的,她嫁给我只做平妻,跟我住在西苑,中馈和孩子还是由你管着,只要你不招惹她,我还是会给你侯府主母的体面。” 简直笑话。 “这侯府主母的位置,我是断然不会让的,大公子也没有让我让的资格。” 沈荔颜语气淡然:“一切交给公爹和婆母做主,他们同意,我也无妨。” 语毕,她望向身旁丫鬟:“送世子出去吧,这是陆宅,不是永安侯府,让他们闯到后宅惊动女眷,于理不合。” 服侍她的丫鬟都是小叔陆行钊亲自挑选,让人好生教导过的,一向听话。 看见世子在夫人面前这般态度,几人早看不下去了,迈步上前皮笑肉不笑道:“大公子,请吧。” “沈荔颜,你——” 陆行远还没来得及开口,沈荔颜便关上了门。 他还想再追过去,丫鬟们却将直接拦下他,让护卫将他们客客气气“请”了出去!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是永安侯府未来的主人!一群卑贱的奴才也敢骑到我头上!” 陆行远破口大骂,陆成明也面色难看,伸手推搡那些护卫,却还是被丢了出去。 第二章 大公子不如别回来 看着院门外的匾额,陆行远喘着粗气,气急败坏。 他当然知道这是首辅府宅,可是这是他弟弟的府邸,和永安侯府也就一墙之隔! 回来之前,他也打听过了,爹娘早就搬到了首辅府上,永安侯府只留下些下人守着宅子。 行钊看在他这个大哥的份上,才对沈荔颜这个大嫂多加照料,让她也和爹娘一样住到首辅府,她还摆起女主人架子了?! 她也配也敢?! 他正生气,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悲切哭声:“我的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娘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陆行远回头,就看见母亲被一群丫鬟簇拥着大步走来,眼圈又红又肿。 看见母亲,他心里的愤怒和委屈都涌了上来,干嚎一声扑上前:“娘啊!儿子想死您了!” 他这些年虽说是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但也受尽了委屈! 边关苦寒之地,日子哪里有侯府好过!他在那边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做苦工养活儿子和云娘,糟了老大的罪了! 侯夫人看见儿子那黑瘦的样子,险些都不敢认,再看一旁同样黑瘦的孙子和保养得不错的宋暮云,心里莫名不太舒服。 实话实说,当初她并不喜欢沈荔颜这个强势的儿媳妇,反倒是宋暮云温顺乖巧,颇得她的心意。 但是宋家败落,儿子不得不和相府联姻娶了沈荔颜。 再后来,儿子和宋暮云搞出来孩子,还养在了沈荔颜名下,她也没理会,左右是她大孙子,只当是给沈荔颜下马威了。 但也没想到,儿子能抛下世子之位去边关,害她伤心那么多年! 这个狐狸精……! 要不是怕大儿子和她离心,她绝不会放过宋暮云! 但儿子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面色一僵:“娘,那沈荔颜真是越发猖狂了!方才我说要娶云娘做平妻,她竟然不答应!” “您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她,让她知道陆家的主人到底是谁!” 陆夫人这才想起来,大儿子还不知道小儿子兼祧两房的事情。 当初她以为远行和孙子真的没了,为了给陆家留香火,才逼着行钊兼祧。 这些年,府中的中馈都是沈荔颜掌管,行钊对她也极其尊重,她哪里还能敲打沈荔颜! 不过兼祧的事情,现在可万万不能让远行知道,之前她以为远行没了,才动了这个念头,要是外人知道兄弟俩共享一妻,陆府就成了大笑话了! “远儿啊,此事容后再议。” 陆老夫人含糊其辞:“你风尘仆仆回来,一定也累坏了,娘先让人给你们收拾院子好生休息吧。” 陆行远没感觉到不对,宋暮云眼中却闪过幽光。 陆老夫人这是不愿意?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父子俩带着她回来,要是不能嫁进陆家享福,难道要一辈子当个见不得光的侍妾? 宋暮云看向一旁的陆成明,心中有了计较。 沈荔颜之前最疼爱这个儿子,只要陆成明去跟她闹,她一定会服软。 这平妻之位,她志在必得! …… 而此时,沈荔颜正坐在房中,听丫鬟为自己愤愤不平。 “大公子未免太过分了!当初他还在府中时,是夫人您事无巨细为他操持,让他入宫做了金吾卫,上下替他打点,明哥儿被带回来之后,您既要为他操持家务,又要抚养孩子,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还是二爷疼您,舍不得让您劳神费力,这些年世子不在,您过得多自在啊,公子和小姐也孝顺,哪像明哥儿……大公子真不如死外面算了!” 沈荔颜听着丫鬟絮叨,神色却平静。 就陆行远的那个脑子,她不替他筹谋,他早晚要把自己玩死。 何况,她还要与他算前世血债。 “娘亲!” 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童音:“哥哥给枝枝买了糖葫芦,给娘亲也买了一串!” 房门被推开,女儿玉枝和儿子思贤牵着手跑了进来。 小姑娘穿着红色襦裙,看上去粉雕玉琢,分为漂亮,少年郎今年才四五岁,却摆着一副小大人模样,小心翼翼拉着妹妹怕她摔倒,看向沈荔颜的眼神满是孺慕:“儿子给娘请安。” 看见一对龙凤胎儿女回家,沈荔颜心里的不安和郁闷顿时散得无影无踪。 这一双儿女被她和陆行钊教养得好极了,女儿活泼开朗,俨然一个贴心小棉袄,儿子随他父亲的性子,小小年纪就一副严肃样子,却知道护着妹妹娘亲。 “饿坏了吧,快去换了衣裳来吃饭。” 她伸手搂过两个孩子,眉眼温柔:“今天娘做了枝枝最喜欢的樱桃肉,还有思贤想喝的鲫鱼汤。” 两个孩子乖乖点头,手牵手跟着丫鬟进去更衣洗手。 沈荔颜让丫鬟将早准备好的饭菜摆出来,又去厨房给两个孩子做了消暑的酸梅汤。 待她拿着食盒出来,却看见陆成明站在院中,眼神带着傲气:“母亲,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幅样子,装模做样爱拿乔,怪不得爹不喜欢你,一点都比不上云娘。” 说着,他自顾自拿了筷子去夹樱桃肉吃,眼神还带着嫌弃:“你怎么又把糖放少了,我明明说过很多次,我喜欢吃甜的。” “我知道你心里还念着我们父子,不然也不会特意做那么多好吃的等我们过来,只要你同意云娘嫁给爹做平妻,我可以让爹每个月初一十五过来陪你。” 他是听云娘劝他,说不希望爹和沈荔颜伤了夫妻情分才来的,要是沈荔颜能有他云娘懂事,他和爹也不至于悄悄跑去边关,受这么多的罪! 沈荔颜看见他那副样子,心中只觉好笑。 他那虚伪的亲情还是算了吧! 这一世她体会到了一双儿女的体贴,才惊觉爱和不爱真的太明显了。 “这些食物不是给你做的,要是明哥儿吃不惯,自可去找你爹和云娘,让他们给你做。” 她冷漠夺走陆成明手里的筷子:“你出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第三章 过继了两个野种 “你说什么?!” 陆成明瞪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 这些饭菜不是给他们父子做的,还能是给谁! 那樱桃肉他一吃就知道是沈荔颜亲手做的,她平时极少下厨,自己的吃食都是下人做,只会给他和爹洗手作羹汤。 “不是给我们做的,你还能给谁做?老这么装模做样有意思吗?觉得这样我和爹就会被你拿捏?” 陆成明气急败坏,狠狠将面前那些佳肴扫落在地:“我告诉你,你可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你不同意云娘做爹的平妻,我就不认你这个母亲,也不会管你死活!” 精致的磁盘碎了一地,有一块溅到沈荔颜手背,在她皮肤上割开一条血痕。 沈荔颜看着面前这个傲慢跋扈的少年,一语不发起身走到他面前。 陆成明以为沈荔颜是要服软了,正要开口,却不想她抬手便是一耳光扇了过来。 那一巴掌清脆响亮,毫不留手,顿时让陆成明脸上多了一道红肿掌印。 他不敢置信抬头:“你竟然打我?!” “你这样不孝的孩子,我打轻了!” 沈荔颜冷声开口:“你要认你生母做娘,我不拦你,我也不稀罕一个白眼狼儿子,到时候我会找宗亲改了族谱。以后你也休要再拿嫡子的身份说事!” 族谱?嫡子身份? 陆成明红着眼,半天没回过神! 沈荔颜竟然敢打他,还要夺了她嫡子的身份? 以前她可是最怕他不认她做母亲,可是连一根手指都舍不得碰他的! 就在这时,龙凤胎闻声跑了出来。 看见满地的碎片和怒视着自家娘亲的陆成明,两个孩子面色一变冲了过来。 “坏东西!你不准欺负我娘亲!” 枝枝直接将手里的糖葫芦砸向陆成明,眼睛都气得通红:“你太坏了!我要揍死你!” 思贤则是张开手挡在母亲和妹妹面前,神色冷凝,生怕陆成明欺负母亲和妹妹。 娘说了,他是男子汉,要保护妹妹,保护娘亲,要担负起责任! “娘亲?!” 陆成明看着面前这两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脸色更加惊怒! 这俩小畜生肯定是兄妹无疑,但是母亲怎么会有别的孩子?! 是过继的吗? 想到这里,他更加勃然大怒:“你觉得有了两个不知哪里来的小杂种,就能动摇我的地位?爹不会认他们的!你最好马上把他们赶出去!不然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沈荔颜原本是不愿在孩子面前跟这个白眼狼养子多计较的,可他骂枝枝和思贤杂种,却触动了她的逆鳞。 “陆成明,你爹和你娘没教好你,我不介意帮他们教,这府中还轮不到你放肆!” 她声音凌厉:“来人!拖他下去打十下板子!送他去祠堂跪着!” 陆成明瞪大了眼:“你敢……” 他话没说完,护院便将他拖出屋子,直接按在了院子里。 板子入肉,痛得他鬼哭狼嚎。 但沈荔颜竟好像恍若未闻,低头哄着那两个来路不明的贱种! 难不成沈荔颜要让那一双小贱种做侯府的嫡子女?! 他才是侯府嫡子,沈荔颜亲自养大的儿子,爹爹的亲骨肉! 祖父祖母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她! 陆成明嫉妒看着那两个孩子,心里恨极了沈荔颜! 他一定会让她后悔的! 一顿板子挨过,陆成明直接疼得死狗一样,几乎要当场晕过去。 闻讯赶来的陆行远和宋暮云见状,浑身气得发抖。 “沈荔颜,你太过分了!明儿就算不是你的骨肉,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也下得去这样的毒手!” 陆行远咬牙切齿:“陆家容不下你这样善妒的毒妇!我要休妻!你马上给我收拾东西滚出去!” 宋暮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原本只是想用陆成明逼着沈荔颜就范,现在沈荔颜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无异于自寻死路!但面上,她却是装出一副痛心疾首模样:“姐姐,你可以讨厌我,可明哥儿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他?” “他这些年在我和世子身边,一直恭敬孝顺,吃了那么多苦也没抱怨,你好歹是他嫡母,不心疼他,还因为些许小事就动家法,多伤孩子的心啊!” 陆成明见两人来了,更是觉得自己有了仰仗。 “爹!她背着你过继了两个野种,想要抢儿子侯府继承人的位置!” 他咬牙切齿瞪着母子三人,眼神快要喷出火来:“你休了她,让那两个野种也滚出去!” 听到还有过继这事,陆行远更加怒火中烧:“谁准你不经过我允许过继的?!云娘肚子里也有了我的骨肉,侯府不缺孩子!你休想让这两个碍眼东西留在家里!” 沈荔颜更觉得可笑:“他们都是我的孩子,你也没资格赶走他们,要休我可以,我也不稀罕做你的夫人。” 陆行远没想到她竟然答应得这样爽快,一时愣住了。 这女人,不是应该哭着闹着说离不开他,求他原谅? 一定是在故意强撑!心里早就害怕后悔极了! 他冷笑道:“那你就收拾你的东西,立刻带着他们滚!” 可她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凝声音。 “谁敢在我的府邸放肆?” 众人一回身,只见陆行钊一身玄黑色衣袍,浑身冒着肃然跨步进了院子。 “方才,是谁要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陆行钊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二弟,你这话又是何意?” 身为大哥,虽多年未归,但他到底与陆行钊血脉相连,即便这是首辅府宅—— 陆行钊怎能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 “大哥离府多年,或许不知我府中的规矩。” 轻飘飘的两句话,让陆行远觉得自己身为大哥的威严受到了冒犯。 陆行钊暗自瞥了一眼挺直腰板,不卑不亢的沈荔颜一眼,不过一瞬又移开目光。 “怎的?府中养你们这些人是吃白食的?” 威严震慑之下,主子发话,院子里伺候的一位小厮立即上前,微微躬身,将方才的事情一一道来。 “爷,午膳时,明少爷闯入院中,对大夫人出言不敬,大夫人依照家规处置,世子来之后大发雷霆,扬言要将夫人休了,赶出……” 说到最后,小厮欲言又止。 第四章 他们欺负娘亲 刚才陆明成闯入院中的动静不小,几乎满院子的人都知晓刚才发生的事儿。 一股无名火就这么闯入陆行钊心中。 宽大的袖袍下是紧握着的双拳。 陆行钊点了头,冷声下令:“护主不力,失职在先,我首辅府规,你们可知?” 一众侍卫与小厮纷纷行礼,规规矩矩地受罚去了。 “陆府一向家规严谨,大哥,离府多年,莫不是连孩子都不会教了?” 陆行钊的话,无疑是在质疑陆行远行为粗鄙,家教有亏。 “远郎,是我没教好明儿,害得你受了牵连。” 不等陆行远开口,宋暮云就已双目含泪,搀扶着有些站不稳的陆明成。 “只是,姐姐这手未免下得太重了,我虽为明儿生母,但自小明儿是养在姐姐名下,姐姐难道半点情谊也不顾了吗?” “我爹娘可没给我生下什么妹妹,宋氏,莫要在我面前攀附,以免坏了陆家的名声。” 沈荔颜摸了摸一双儿女的脑袋,眼底温柔无限。 这一幕,刺痛了陆行远的双眼。 “说到底,还是你善妒不知礼数,先是不顾母子情谊将明儿打成这副模样,又未经我允许收养了这么两个野种。” “沈荔颜,你眼底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夫君?” 听到野种两字,陆行钊的双眼迸发出危险的光芒。 枝枝和思贤都是他陆行钊的血脉,岂容他陆行远这般辱骂? 可此事尚为机密—— “大哥,收养之事乃是过了父亲和母亲的名目,两个孩子更是上了族谱,此事大哥若是有不满之处,可向父亲母亲禀明。” 竟是如此? “可今我已回来,这两个孩子理应送走,我——” “二叔!” 扎着双髻的枝枝再也忍不住,挣脱开沈荔颜,直扑向陆行钊,抱住他的大腿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告状。 “二叔,他们欺负娘亲,让娘亲受委屈,他们都是坏人!坏人!” 整个陆家,唯一不怕陆行钊冷脸的恐怕也就枝枝这小丫头一人了。 “二叔,他们还要把我和娘亲还有哥哥赶出家门,枝枝不想离开二叔,想一直跟二叔在一块儿。” 枝枝抱着他的腿不松手,叽叽喳喳地喊着,院中的人都能听见。 陆明成满眼怨恨地盯着那小丫头,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居然还学会告状了? 不过,自己是嫡子,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敢如此在陆行钊面前放肆,早晚会被一巴掌甩飞。 可陆行钊的行为,却让陆明成直接惊掉下巴。 “枝枝乖,二叔不会让枝枝被赶出去的。” 方才的冷脸转眼间消散,陆行钊在面对枝枝时,总有那么些许耐心。 两个孩子并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真以为他们只是沈荔颜收养的一对可怜孤儿。 陆家二老为着这陆家的名声,只让两位孩子依照大房的身份称呼陆行钊。 陆行钊看着女儿,摸摸她的脑袋,吩咐丫鬟,“枝枝进房间用膳。” 枝枝看向沈荔颜,“枝枝害怕娘亲再被这些人欺负” 陆行钊心中无奈,离了枝枝的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漠然,又吩咐丫鬟:“扶你们夫人进屋陪枝枝用膳。” 眼见着丫鬟就要上前,沈荔颜岿然不动,淡然开口,“让丫鬟带着两个孩子用膳即可,我也是陆家名正言顺的主母,凭什么要回避?” 沈荔颜将话全都说了出来,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冬云,带枝枝和思贤进去。” “是,夫人。”丫鬟冬云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屋,又将门关上。 陆行钊不作答,可面上的神色却更加冷漠,隐约中还透露着不耐烦。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一旁的陆行远还在为方才陆行钊替沈荔颜说话,而落了他这个大哥的面子而生气。 这会儿见着两人之间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和谐,心中终于安定了些许。 于是乎,陆行远便趁着陆行钊冷脸对沈荔颜不满时,顺势开口告状。 “二弟,这沈荔颜上不敬夫君,可这是你的首辅府宅,你说的话,她压根就没把你的话放在眼里。” “爹娘尚且还在,她就自称是陆家的主母,将母亲置于何地?下又不疼爱嫡子,她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做陆家妇?” 陆明成恶狠狠地盯着沈荔颜,跟着附和:“是啊,二叔,她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她不满云娘进门大可禀明了祖父祖母,怎可对我一个孩童动手?” 能说出这番话来的,可不像是陆明成。 很显然,再回来之前,宋暮云就做足了准备。 势必要让自己坐上陆家主母之位。 只可惜,上辈子劳心劳力,几乎将付出一辈子的心血,将陆明成养大成才,最后得来的却是暴尸荒野。 重活一世之人,怎会再次重蹈覆辙? “你们莫不是耳聋了?还是想在睁着眼睛之人面前,颠倒黑白?二弟又不是傻子,你说是吧,二弟。” 沈荔颜目光清明,转向陆行钊的方向。 她可不信陆行钊这个在朝廷游刃有余之人,这点小事还处理不好。 一声又一声二弟,让陆行钊浑身紧绷,令他回想起二人被父亲母亲逼着兼挑,圆房的那一晚。 沈荔颜也是这般,唤着他二弟。 “二弟,沈荔颜出言不逊,压根没将陆家放在眼中!” 思绪被陆行远打断,陆行钊循声望去,终于舍得用正眼看一看这位好几年未曾归家的“好大哥”,目光幽深,如今的陆行远用与从前大不相同。 黝黑干瘦的皮肤下,是一副满是丑恶嘴脸的神情。 他像是才想起来一般,宽袖一甩,行了一礼。 “大哥,大嫂不敬陆家,自有父亲母亲决断,还轮不到我这个二弟做主。” 陆行远一想也是,陆行钊即便是首辅,也做不得沈荔颜的主。 “大公子,你怕在外头风吹日晒的糊涂了,父亲母亲健在,我做的任何决断都是经了两位长辈的同意。” 沈荔颜冷不丁的刺了一句。 更是在提醒陆行远,陆府还轮不到他来做主。 当年,陆行远为了跟宋暮云长相厮守,不惜抛下侯府世子之位,在外漂泊,风吹日晒的做苦力养活宋暮云母子。 “沈荔颜,用不着你来提醒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告诉你一句,云娘要做平妻之事,我已禀明了母亲。” 第五章 你在院里藏了男人! 虽说母亲还未松口,但云娘为陆家诞下陆明成如此懂事的儿子,看在明儿的份上,母亲早晚会答应的。 陆行远之所以有这个自信,更多的是因为未离府之前,母亲对他的偏爱和倚重。 可他更不晓得,时过境迁,侯府可不止他一个儿子。 “那么母亲同意了吗?若是都同意,我自无话可说。” 沈荔颜用帕子掩了掩唇,又勾起一抹笑。 似在讥讽陆行远的天真。 这些年来,可都是她在掌管府中中馈,婆母虽在上头压着,但早已不管事多年。 许多决断只需过了沈荔颜的名目。 况且—— 沈荔颜暗自将目光轻轻移向陆行钊。 却不巧,双方目光交接触碰。 她快速将目光移开。 她已为陆家诞下枝枝和思贤这一对龙凤胎。 孰轻孰重,相信公爹和婆母自有决断。 眼见二人火光四溅,陆行钊因着方才的那一抹慌乱移开的目光,心有些躁动。 他打断了这你来我往的夹枪带棒。 “大哥,你既然已经回来,理应回到侯府,支起侯府一脉。” 陆行远想说些什么,却被陆行钊暗暗噎了下。 他离开京中多年,远赴边关,早已不知京中如今形势。 沈荔颜不等他开口,便先行说话了,“二弟说得不错,这些年来侯府一直派人打扫,也有人日夜把守,世子回归还是早日撑起侯府一脉,为公爹肩上的重担减轻些。” 被陆行钊呛了,陆行远尚且还能忍一忍,毕竟两人乃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可沈荔颜如此不识好歹,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难堪! “要说不知礼数还是你沈荔颜,我不在府中这些年,你不好好守着侯府,搬来首辅府中意欲何为?” 沈荔颜险些气笑了,“世子慎言,我搬到此处可是受了公爹与婆母的意,难不成还是他们的错了?” 她一双凤眼十足的压迫,紧盯着陆行远。 “你若是想回侯府,自便!” 陆行钊暗中看了一眼沈荔颜,不动声色的开口,“大哥,你考虑得如何了?可需要我帮你禀明父亲母亲?” 再度被提及,陆行远面上有些挂不住。 “此事不急,我刚回来,父亲母亲许是不舍得我这么快就搬走的。” 说着话,陆行远为了转移话题,将宋暮云拉到身边,便准备开始介绍。 “对了二弟,我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 “大哥,身为弟弟,若是了解你的内宅侍从妾之事,于理不合。” 宋暮云准备行礼的身子就这么僵在半空,收也不是,行礼也不是。 陆行远面上的难堪不亚于她。 陆行钊可管不了这么多,只当没瞧见。 “这会儿用午膳的时辰都快过了,大哥,还是快些回院吧。” 说着话,陆行钊示意身边侍卫,自己也转身抬脚往外走。 “等等,二弟。” 眼见着就要被请出去,陆行远拦住人。 “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首辅府,也是陆宅,父亲母亲尚且还住在这,哪有我这个大哥住侯府的道理?” 陆行远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庆幸,接着又道:“再者说,我身为世子,又作为大哥,理应住在沈荔颜的院里。” 此话一出,陆行钊下意识的回身,目光不经意落在了沈荔颜身上,而后又移开。 陆行远想住在主院? 想都别想。 沈荔颜二人心中想法几乎不谋而合。 陆行钊身为二弟,无法开口说些什么,只将心中不爽的情绪压下,平静冷漠无波的神情之下,袖袍中是一双紧握双拳的手。 “不可能。”沈荔颜一双眸子满是冷意,“这是我的院子,你想搬进来绝无可能,府中这么多院子又不是没得选!” 她态度强硬,不容商量。 陆行远只觉得身为丈夫的威严被冒犯,双眼冒火。 “沈荔颜,你别忘了,名义上我还是侯府世子,更是你的丈夫!你的院子就是本世子的院子!” 宋暮云不忘在旁拱火,“是啊,夫人,远郎是你的夫君,夫妻怎能不住一个院子?”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呼出声,“莫不是夫人院子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害怕远郎瞧见?” 说罢,她像是才惊觉自己说错话,忙捂住嘴巴,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目的已达到。 陆行远的疑心被勾起,“沈荔颜,你如此拒绝我搬进这个院子,莫不是这些年来你不甘寂寞,背着我在院里藏了男人?!” 这番话一出口,陆行远仿佛找到了发泄口。 “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我虽离开多年,你独守空房,我不信你这等善妒的女人不会藏男人在屋中!” “沈荔颜,夫妻乃是一体,哪有妻子住主院,丈夫却要住偏院的道理?莫不是真被我给说中了?” 沈荔颜默不作声。 上一世,她为了保住陆家的名声地位委曲求全,到头来换来的是惨死。 见陆行远如此笃定,她只觉得可笑至极。 “你怎么不说话?是心虚了?” 陆行远的神情越发笃定。 “夫人,你还是说句话吧,事关陆家名声,你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毁掉陆家百年清誉。” 宋暮云巴不得事情闹得不够大。 “当初远郎离家去了边关,也是怕我们母子相隔甚远,失了感情,谁知这一去便是好几年,可如今我们不是回来了吗?看在明儿叫你一声母亲的份上,你就……” 她的话,无疑让陆行远更加怒火中烧。 他一挥手,直接打断,“好了,云娘,你不必跟她多说废话,院子藏没藏男人,一搜便知。” “倘若她做了这般事,我当下就要休了她做下堂妻!” 话毕,陆行远一抬脚便准备强闯。 “世子请慎言!”丫鬟忙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拦住了他。 沈荔颜对他的疑心感到莫名。 这一切不过是宋暮云为了毁了她的名声,故意挑起的事端。 谁知陆行远这蠢货还真信了? 不过。 也不知晓陆行钊算不算野男人? 这般想着,沈荔颜戏谑的目光就这么落到了陆行钊身上。 第六章 他怎能辜负? 上一世,她坚持为陆行远守身如玉,不管公爹与婆母如何威逼利诱苦口婆心,她都拒绝。 这一世,她顺应天意,不再重蹈覆辙,生下来那么一双可爱又懂事的儿女。 她此生即便是为了两个孩子能过得好些,也为了报上一世的仇恨,与陆行钊兼挑又如何? 公爹与婆母授意,也不知晓若是陆行远知晓,是不是能直接气吐血? 对上她的目光,陆行钊仿佛猜透她心中所想。 枝枝和思明的身世,或许要永世不为人知了。 他心中暗自叹气。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丫鬟也敢拦本世子的路?” 陆行远一挥手叫来身边的侍卫:“来人,给我进去搜!” “大哥。” “让侍卫强闯女眷的屋子,更何况嫂嫂还是主母,这于理不合。” 他目光所及之处,侍卫们无一不低下头。 “二弟,你还未娶妻,内宅之事尚且不懂,你先让开。” 跟陆行钊说话,陆行远还算是客气。 可陆行钊依旧岿然不动,“大哥,我虽不懂,但也知女子名誉何其重要。” 陆行钊态度不算是强硬,可在陆行远看来,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了他这个大哥的面子,心中有些不适。 他站定住脚步,嘴硬的说道:“二弟,我跟沈荔颜名义上还是夫妻,她沈荔颜若是当真红杏出墙了,我必定将她休做下堂妇!” 需要的时候是夫妻,不需要时便是沈荔颜。 这陆行远到底哪来的自信? “可此事,大哥还须三思而后行,事关嫂嫂名誉以及陆家的颜面——” “正因如此,我才要抓紧证实此事是否属实!” 陆行远直接打断他的话。 “远郎……”宋暮云用帕子捂了捂眼,叹了口气,声音软绵绵的劝解。 “我只是想要一个平妻之位,能够日日陪伴在你和明儿身边,并非是想赶姐姐走。” “这些年来,姐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整个陆家都是她在操持,看在明儿的面上,远郎你也得网开一面。” 这一番舍己为人的话语下来,陆行远心中的怒火消散大半,化为心疼。 如此懂事的云娘,他怎能辜负? 这两相对比之下,陆行远更想直接休了沈荔颜。 不管她是否红杏出墙! “沈荔颜,你自己瞧瞧,说什么你是大家闺秀出身,可你连云娘的半点肚量都比不上,说你一声妒妇也不算过!” “云娘善解人意又识大体,才是做当家主母的,我看你还是趁早自请下堂!” “远郎,你不能这么说姐姐……” 宋暮云用帕子轻轻拍了一下陆行远,香风拂面下,让陆行远想起与云娘之间的种种。 心软成一塌糊涂。 两人你有一言我一语,根本不顾身边还站着的陆行钊。 “云娘,你不用再替她说话,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将她休弃了。” 一口一个休妻,一口一个下堂妇。 一旁的陆行钊心中莫名不耐,眼含震慑。 多年的官场生涯,让他练就一眼就足以令人颤抖的威严。 宋暮云最先触碰到他的目光,一下子便闭了嘴。 等陆行远觉察出不对劲,陆行钊已然开口。 “大哥,你宠妾灭妻,我作为弟弟无权置喙,至于休妻之事,嫂嫂乃是陆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应该交由父亲母亲决断。” 说罢,陆行钊转身便走。 “来人,请大哥一家三口移步寿康院。” 被陆行钊刚刚的眼神震到,陆行远有些不自在,就这么被侍卫请着出了院子。 宋暮云虽不情愿,但陆行远没说什么,她自然不敢多言,只是在侍卫靠近时,稍稍往陆行远身边靠。 “远郎,我有些担心。” 她看了一眼面前走着的陆行钊,总觉得心里打怵。 陆行远只当她是“丑媳妇怕见公婆”,拍了拍她的胳膊。 “放心吧,爹娘都是良善之人,你为我陆家生下明儿这么乖的孩儿,爹娘自不会亏待你的。” 在陆行钊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寿康院。 “二爷,世子安康。” 陆行钊压根无心去理会下人们的行礼,只因他的注意力全被这院中的景象。 寿康院虽是二老的院子,但这布置与位置可没有沈荔颜的主院气派。 主院布置精美,所有的摆设都是绝佳的珍品,相比起主院子,二老的院子虽精致,却也显得朴素许多。 这一花一木看着素雅沁人心脾,可在陆行远看来,花草远没有那些珍品值钱。 这沈荔颜,倒真是个会享受的主。 这般想着,便更加坚定了陆行远想搬到主院的决心。 人已经走至门前,陆行院一回神,便跟一个丫鬟对视上。 丫鬟有些猝不及防,忙低下头去,想隐去自己的存在感。 可这会的陆行远正想摆正自己世子的位置,彰显其威严。 “大胆,区区一个丫鬟也敢直视本世子?难道主母没教你们如何侍奉主子吗?” 陆行远音量不小,吓得丫鬟有些哆嗦。 这明明是寿康院,这丫鬟的正头主子可不是沈荔颜,而是老夫人。 前脚已经走进门的陆行钊脚步一顿,稍稍眯眼,眼底不明情绪转瞬即逝。 他这位好大哥,可真是好大的“官威”。 眼见着陆行远还想着开口惩罚丫鬟,陆行钊冷声开口提醒,“大哥,这是父亲母亲的院子。” 陆行远却不以为然,认为自己所思所想是正确之举。 “正因为是母亲的院子,我这个做儿子的才要帮母亲过过目,这丫鬟不尊主子,也不知道沈荔颜这个女人是怎么管家的,怎么管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下人!” 他越说越严重,听得丫鬟身子直直发颤。 陆行钊一时无言,背在身后的双手握紧又松开。 “大哥,此事交由母亲处理便是,别忘了今日来母亲院子的目的。” 他提醒了一句。 陆行远本就是借题发挥,陆行钊都这么说了,那也便暂时作罢。 “也罢,看在母亲的面上,本世子饶你一回,下次若再犯,即便母亲为你说情,我也是执意要将你赶出府的。” 这话,陆行远是故意为之。 目的就是杀鸡儆猴。 第七章 她的权力还没大到那个地步 刚用过午膳准备休息的陆老夫人听到外头的动静,有些睡不下,直接起了身。 “老夫人,二爷和世子来了。” 丫鬟刚禀报完,陆行钊便率先走了进来。 一身锦袍加身,紧抿着唇。 陆老夫人被人从内室搀扶出来,一眼就瞧见出他的不对劲。 丫鬟识趣的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禀明。 大儿子的回归,陆老夫人无疑是开心的。 可这小儿子这么多年驰骋官场,给陆家带来不少荣誉。 再联合寿康院中发生的事,瞧瞧这陆行钊淡漠神情下的冷冽,猜想定是他又去主院找沈荔颜的麻烦却又被陆行钊撞破。 陆老夫人心中有些慌张。 想当初,她怕大房一脉就这么断送在陆行远手上,若不是她这个母亲以性命相逼,陆行钊断不会答应兼挑两房之事。 “母亲,大哥有事找你。” 眼见几人在此站定片刻,陆行钊出声提醒。 陆老夫人这才回过神。 她明白陆行钊话中的意思。 自打两人被逼着圆房后,陆行钊虽直言不会有感情,但却表明会以正妻之礼对待沈荔颜。 “远儿,你刚归家,终日劳累,有何话与我说?” 陆行远一听这话,只觉得陆老夫人心疼自己。 “母亲,沈荔颜占了本该属于我的主院,现在我回来了,理应给我腾地方!” “我是侯府世子,又是长子,现今我回来了,主院代表的是身份,您和父亲尚且还在这边住着,我刚回来就搬回侯府,外头的人又得嚼舌根了。” 一边不作声的陆行钊只觉着自己这位大哥多年未见,格局变小了许多。 他轻咳一声,朝着陆老夫人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母亲,首辅府后院的安排多年未变,一直相安无事,下人们也安排得井然有序。” “儿子觉得,这样的安排无需再变动。” 说罢,陆行钊看了一眼陆行远后,又行了一礼,“母亲,儿子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陪在此处说话了。” 等陆老夫人想说些什么时,陆行钊高大的身影已经行至门边。 “你们好好伺候老夫人。” “是,二爷。” 这便是陆行钊的态度。 在首辅府中多年,当初陆老夫人的以死相逼,还是让母子情分生疏了不少。 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陆老夫人目光触及到陆行远眼底的不愤,知道他这是气老二没把他放在眼里。 忙伸手拉着人在身边坐下。 “崔姑,你让小厨房准备桂花糕,远儿以前可最喜欢吃桂花糕了。” “是,老夫人。” 听着母亲还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陆行远的心是暖的。 “母亲,你还记得这些。” 陆老夫人笑道:“你是我的儿,我怎么能忘?” 感受到母亲传达过来的宠溺,陆行远勾唇。 “娘,我知道您疼爱儿子,这些年我不告而别是我的错,是我太过自私了。” “但我想回来给您二老尽孝,我现在还是侯府的世子,哪有世子住偏院的道理?” 陆行远最在意的便是颜面。 可偏偏这些年他为了一己私利,不顾父母家人担忧,远走边关好几年。 他并未发现,陆老夫人鬓间的白发已然全白。 且这件事陆老夫人压根做不了主。 这是首辅府邸,掌管中馈的又是沈荔颜。 陆老夫沉默着,想了想,试图转移话题,“远儿,这些年你一直在边关受苦,许是许久没能吃到娘这里的桂花糕了吧?先吃了桂花糕再说,或者你想吃些其他的?” 一边的宋暮云听不下去了。 这老夫人看样是不想做这个坏人了? 想到此,她眼泪说来就来。 只见她一边哭着一边走到陆行远身边,泪眼婆娑的柔着桑应说话。 “远郎,都怪我,姐姐肯定是介意我的存在,所以连松口让你住进主院都不愿意。”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啊远郎……” 一声又一声的远郎,让陆老夫人听着心里很不舒坦。 自小长在深宅大院,怎会不知晓宋暮云这眼泪是否真心? “云娘,不是你的错,你是陆府的功臣,生下了我大房这一脉的嫡长孙,我娶你做平妻都算是亏待了你。” 难听的话,陆行远暂且还憋在心里。 倘若此处不是陆老夫人的院子,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不是的,远郎,姐姐肯定是怪我抢了你。” 陆老夫人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情谊,移开目光故作不知。 “若不是还在怨我的话,姐姐以前这么疼爱明儿,怎会因一件小事就命人将明儿打成这样?明儿才多大,她怎么忍心……” 想起陆成明那半死不活,差点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模样,宋暮云的心隐隐作痛。 那是她十月怀胎剩下来的亲骨肉。 只是如今局势不明,她要更快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能用明儿来逼一逼陆行远了。 陆成明想到方才的一幕幕。 沈荔颜简直将他的颜面按在地上踩。 陆行远的怒火成功被挑起,他安抚好了宋暮云后,朝着陆老夫人深深行了一礼。 “娘,你可得为儿子我做主,沈荔颜她压根就没想着将明儿当成自己孩子看待,今日若不是我和云娘赶到及时,怕是明儿剩下的半条命也要……” 说到最后,陆行远故意留了一嘴,想让陆老夫人多心疼心疼这个大孙子。 “远儿,我都明白,哪个为人父母不心疼孩子的?只是明儿这些年在外头,没有呆在荔颜身边管教,两人关系难免疏离了些。” 听着儿子诉苦,陆老夫人面上虽然心疼,可说到底在小儿子面前,她的权力还没大到那个地步。 “娘,您若真心疼儿子和明儿,便顺了我的意,我回来这么久一直住在偏院,成何体统?” “难不成我离开这些年,你忘了我才是你的儿子,那沈荔颜不过是个外人了吗?她怎么配住在主院?” 陆行远说到最后,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他双眼喷火,怪只怪沈荔颜将母亲也蛊惑了。 “沈荔颜她妒心极强,容不得云娘和明儿,怎配做我陆府的主母!” 第八章 我休了她也是为了陆家的颜面 闻言,陆老夫人忽地抬起头,“远儿,你这话是何意?” 陆行远心底有些发虚。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反正他早晚要休了沈荔颜,不如先跟母亲说了,好让她做个心理准备。 “母亲,我要休了沈荔颜,我知道母亲心疼她留守府中多年,但您别忘了,我们才是一家人!” “如今一个外人要阻止我们一家团聚,甚至还要做出让我们陆家丢脸的事,我休了她也是为了陆家的颜面!” 一番话下来,陆老夫人脸色大变。 而此时,丫鬟端着一盘桂花糕走了进来。 “老夫人,桂花糕做好了。” 陆老夫人此刻哪还有心思管什么桂花糕? 她叹了口气,挥挥手,“端到世子爷那边吧。” 屋内气氛正是紧张之时,陆行远之瞥了眼那盘桂花糕便移开。 宋暮云觉察到他的小动作,忙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痕,捻起一块桂花糕递到他嘴边。 “远郎,先消消气,桂花糕是老夫人的心意,你快些尝尝,是否还是以前的味道?” 多年未曾进口的味道,让陆行远有些怀念。 他张开嘴吃了一口,却觉得甜腻又恶心。 下一瞬,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张嘴吐了出来,行为举止极其粗俗不堪。 这一幕简直伤透了陆老夫人的心。 “远郎,你这是怎么了?是不好吃吗?” 宋暮云眉眼间的关心不似作假。 陆行远有些尴尬,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许久未吃,有些不习惯。” “既然已经不喜欢了,就把桂花糕撤下去吧,再把地上收拾收拾。” “远郎,待会儿回去了我给你烙油酥饼吃吧。” 宋暮云自以为音很小,可屋里落针可闻,她的话陆老夫人听得一清二楚。 她正愁找不到借口将人打发走,这不就是个好机会? “也罢,你定也饿了,就回去让她给你烙饼油酥饼吧。” 事情还未得到解决,陆行远怎愿意离开? 他直言道:“母亲,桂花糕一事是儿子不对,儿子不该糟蹋母亲的心意,但多年边关生活,我早已不习惯这边的吃食。” “偏院到底比不过主院,还有休妻一事还望母亲成全。” 成全? 陆老夫人在心中苦笑,她成全了陆行远,那谁来成全她这个老婆子? 让陆行钊兼挑两房可是她的主意,倘若陆行远知道兄弟二人共有一妻,男人的颜面哪里能允许他接受? 再者要是被他知道此事是自己坚持的话,陆行远肯定会跟她闹翻的。 陆老夫人的内心无比纠结与煎熬,慈母心也没有了,看向陆行远那期待的眼神,忽地化为严厉,喝骂道:“你给我住口!” “你一回来就要休妻,荔颜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让你如此不顾她的名声都要将她休做下堂妇?” 陆老夫人痛心疾首,“当年你为了一个狐狸精,不惜放弃世子之位,将陆家的颜面丢到外头任人踩踏。” “怎么,当初的耻笑还不够?” 陆老夫人的怒火来得猝不及防,满心的欢喜全被这些话浇灭。 “母亲,你……” 陆老夫人口中的狐狸精正是宋暮云。 她也有些被吓住了。 “老、老夫人,全都是我的错,是我勾引世子爷,我该死,我该死!” 宋暮云上前几步,扑通跪地磕头。 陆老夫人压根不想理会,“陆家这些年来,靠的全是钊儿,你怎可在此时再让陆家沦为笑柄?” “云娘,你先起来,此事不能怪你。” 陆行远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宋暮云没想着真跪,便顺势被搀扶起来。 陆老夫人冷哼一声,“难道还怪我了?是我让你被一个狐狸精迷惑,不管不顾的抛下家中一切离开的?” “我告诉你,远儿,事情有一不能有二,我们陆家的面子容不得你如此糟蹋!” 想休妻,想都别想! 还想让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室当家做主?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陆老夫人就觉着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崔姑一瞧,忙扶住她,“老夫人,是不是头疼病又犯了?要不要请郎中来瞧瞧?” “娘……” “你别叫我娘,我没有你这么大逆不道的儿子!” 宋暮云看了眼陆行远,总怕他被陆老夫人这苦肉计一演,便要就此作罢。 目光转向陆老夫人,好巧不巧,被她瞧见陆老夫人捏了捏崔姑的手。 是装的! 若是陆行远当真妥协了,那她只能是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就连平妻都难以奢求。 想到此,宋暮云一不做二不休,看了眼陆行远,饱含凄惨与苍凉。 “扑通!” 她强忍着膝盖发出的疼痛感,一步一步用膝盖挪动过去。 “老夫人,千错万错都是云娘的错,我知道我罪无可恕,您不要再骂世子爷了。” “您要是觉得心里头不爽利,就打我吧。” “您打死我好了……” 宋暮云说着,拉起陆老夫人的手,让她打自己。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了。 要说方才陆老夫人无动于衷,不过是看出了宋暮云是在装。 可为了不让儿子继续闹,陆老夫人想抽回手,却发现这宋暮云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手劲并不小。 “宋暮云,你究竟要做什么?” 陆老夫人示意崔姑,让她帮自己抽回。 无奈崔姑怎么使劲都扒不开。 “老夫人,云娘罪过之大,不知如何赎罪,只求老夫人看在世子爷是您亲骨肉的面上,让他过得好些。” 宋暮云又往前几步,双眼含泪,哭得不能自已。 “云娘,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凉,你快些起来,小心伤了身子。” 陆行远快步过去,伸手搀住宋暮云的胳膊,作势就要将人扶起来。 “世子爷,你别管我,你就让我跪着吧,就当是我在赎罪,是我把陆家给害了。” 陆行远心疼的不行,“娘,您就别再为难云娘了,想想明儿,他不能再过以前的那种日子了。” 陆老夫人憋屈的很,但她也想瞧瞧这宋暮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世子,为了你和明儿今后能有好日子过,不被人瞧不起,即便是死,我也愿意……” 第九章 绝非好计策 跟在陆行远身边多年,宋暮云自然知晓他最是见不得自己这副模样。 事到如今,不拼一把,世子夫人的位子怎会落到她头上? 看着儿子被宋暮云这番苦肉计迷得五迷三道的,陆老夫人捏了捏眉心。 “老夫人,您怎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请个大夫给您瞧瞧吧。” 崔姑很是有眼力见,适时开口。 “娘……” 陆行远刚想说些什么,便被崔姑的话打断。 “世子爷,别怪老奴多嘴,这些年老夫人为了操心你的事,日夜难眠,落下了头疼的老毛病。” “母亲,是儿子不孝,崔姑姑,还不快些命人将大夫请来,我——” 眼见陆行远神色变幻,宋暮云再度抓起陆老夫人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是我!都是我害得老夫人落下病根,待世子爷事情一了,我日日夜夜给老夫人诵经祈福,保佑老夫人长寿安康!” 陆行远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表。 “老夫人,您要是还在因为当年的事而生气,您便责罚云娘吧,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说罢,她一双桃花眼蓄满眼泪,含情脉脉的看向身边的陆行远。 “世子爷是侯府世子,身份尊贵,他时时刻刻要为了侯府的荣耀建功立业,他离开多年,根基早已不稳……” “若不是有老夫人和侯爷在,以世子爷如今的身份,必定是比不过身居高位的二爷的。” “二爷乃是当今首辅,位高权重,若是……” 宋暮云有些不敢看陆老夫人,却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若是世子爷连一个世子之位都保不住的话,那他今后要以何立足?” “这样对夫君实在是不公平。” 陆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宋暮云居然胆大至此,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这不是存心挑拨吗? “我们侯府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室来插嘴!” 陆老夫人这回是真头疼了,她颤巍巍的指着宋暮云,显然是气坏了,“我何时说过要将世子之位给钊儿了?你这个狐媚子,真是心思歹毒!” “老夫人,老夫人消消气消消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崔姑忙在一旁给陆老夫人顺气,“快去瞧瞧大夫怎么还没来?” “是。”丫鬟一溜烟快步离开。 陆老夫人的话,陆行远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宋暮云说的那些。 联想到自己想换住进主院,陆老夫人却百般不情愿。 这样一来,一切都想通了。 陆行远痛心疾首的看着陆老夫人,揪心不已。 “母亲,我是您的儿啊,我离开这么多年是我不对,但我始终是您的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 “难怪我提出要将沈荔颜休弃您是万般不愿意,原来您是想将沈荔颜留给我推后腿,好让二弟找一个高门闺女,顺理成章将世子之位给他是不是?” 说到最后,就连陆行远自己都相信了。 “你!”陆老夫人只觉心口绞痛,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你信这个狐媚子还是信你亲娘!” “母亲,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沈荔颜压根就不配当家做主!” “你这个不孝子啊……咳咳咳……” 陆老夫人当真是气坏了。 一旦偏见被激发,陆行远也便不管不顾了。 即便心软母亲这副狼狈模样,可心里还是想为了自己的利益争个清楚明白。 “母亲,您为何一句解释也不愿意给我,莫不是当真如我所想?” 陆老夫人无心搭话,正好给了陆行远错觉。 “好,既然你不愿意回答我,那我现在就去找二弟对峙 说罢,他抬脚就要往外走。 这要是让陆行远去了,那还得了? “你给我站住!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你母亲?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不孝子!” “那母亲倒是跟儿子说句实话。” 陆行远站定住脚步,却不愿意回头。 “我方才说的话你半句没听进去?自始至终,我与你父亲从未想过要将世子之位给钊儿,若是要给的话,为何不当初就给,偏要等到你回来了再给呢?” 陆老夫人狠狠剜了眼地上的宋暮云一眼。 “可是……” 陆行远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母亲说得没错,若当真要给,何必等到现在? “老夫人,世子爷——” 宋暮云眼见形势不对,又想掺和一脚,陆老夫人立马给崔姑使眼色。 “将人带下去吧,我们母子谈心,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崔姑亲自动手,上前就强硬的将宋暮云扯了起来,“请吧。” 嘴上说着请,背地里却暗暗使劲,扯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世子爷,世子爷……” 宋暮云有些心虚。 这回可真是惹怒陆老夫人了。 陆行远听着动静,下意识就要上前阻止。 “你们要对云娘做什么?” “世子爷,老夫人有些体己话要与你说,外人不便在场。”崔姑客客气气行礼,尽量让宋暮云离他远一些。 “云娘是明儿的生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母亲,云娘不能有事。” “远儿,她是明儿的生母不错,但我不过是让崔姑将她请下去,难不成你觉得你母亲是随便打杀人的主儿?” 对上陆老夫人那痛心疾首的眼神,陆行远一时无言。 犹豫的功夫,宋暮云已经被带到门外。 “世子爷……” 声音在门外传来,陆行远依旧有些担忧。 看破他的心思,陆老夫人自嘲一笑。 “原来在你心中,我这个母亲还比不过她一个外室。” “不是这样的母亲……” 陆行远终于舍得收回眼神。 “那是怎样的?我知晓你刚回来,有些接受不了周遭环境带来的落差感,但这何尝不是你自己选的路?” “当初你若是好好留在京城,做好你的世子,你与钊儿便是能够齐头并进,我侯府何至落魄至此?” “远儿,此事难道你就一点错都没有?” 陆行远闻得此言,低下头去,“是,儿子有错,但娘,这一切不能全怪在云娘头上。” “好,我们不提她。” 她捏了捏眉心,“我与你说几句实话吧,你要休了荔颜,你何曾想过,她身上有诰命在身,她在京城经营多年,此时休了她,绝非好计策。” 第十章 哪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这些年她掌管陆家,结交了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女眷,为我陆府撑起多少颜面你可知晓?” “若是贸然将她赶出主院,怕是不到片刻京中便会传得沸沸扬扬,依照她诰命夫人的身份,必定博得圣上关注。” 陆老夫人看着儿子,叹了口气,“母亲也知道不能让你受了委屈,可再度让人看陆家笑话,你面上也无光不是?” 她今日的目的便是先稳住陆行远,其他的日后再议。 没有宋暮云在旁边搅局,陆行远也冷静下来。 “母亲,你说的这些儿子都明白,只是……” 看出他还有些犹豫,陆老夫人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是让你一直住偏院,总要慢慢来,你就放心吧,母亲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 陆行远暂时被说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娘,那我便暂且跟云娘住在偏院。” 主院事情一了,陆行院便想起了先前云娘说的那些话来。 “母亲,云娘方才的话也不无道理,既然我已经回来,便不能任由侯府继续落魄下去。” “那你可想好要如何重振侯府了?” 陆行远思忖片刻,“母亲,我想请当年侯府的幕僚大摆筵席,先让世人都知晓,侯府要重整旗鼓,不让他们看轻了去。” 陆老夫人看着这个儿子,觉着他有些变了,这些事哪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还大张旗鼓的? “到时候还得父亲母亲出面,替我联系联系,还有京中权贵,儿子也想结交一二。” 话在喉咙间来回转换,最终陆老夫人还是用最婉转的话道:“远儿,你这方法可不行,咱们重振侯府要暗中进行,不能太过高调,以免引起圣上猜疑。” “此事还需与你父亲好好商量商量,不能操之过急,等你父亲回来,我会好好与他说一说的。” …… 从寿康院出来后,身边伺候的人明显能感觉到陆行钊周遭的低气压。 伺候的下人问:“二爷,可需派人去给你准备茶水?” 陆行钊行走的方向正是书房。 近期公务繁忙,朝堂之上风云莫测,陆行钊行事更是谨小慎微。 “不必了,母亲那边有任何情况随时派人来报。” “是,二爷。” 当年他被逼着兼挑两房,本是想着给大哥留个后。 可如今他一回来,便迫不及待的想将沈荔颜踢下堂,此等做派怎配为君子所为? 书房内堆积了不少公务,陆行钊一向是当日公务当日处理,不过是因为这些日子陆行远回来的缘故,耽误了进程。 刚走到书房门口,一名侍卫快步而来。 “爷,之前您让我们调查的案子已经有了线索。” 陆行钊挥手,带着人直接进了书房。 “说吧,发现了什么线索?” “爷,这些日子我们派出去的探子,潜伏在各个商行还有西域那边传来的消息,我们查到了我们的商队上。” 陆行钊闻得此言,眉头一皱,“我们的商队?” “是,爷,起初我们还不相信,但经过一番仔细的调查,总感觉出问题了。” “你是探子,以后这种不确定的话给我咽回肚子里。” 侍卫连忙低头:“是,爷。” 人离开后,陆行钊想了想才起身往朝阳院而去。 朝阳院伺候的人,全都是沈荔颜和陆行钊精挑细选可信任之人。 当初被陆老夫人逼着圆房时,沈荔颜便做好准备,将院子内换成可信之人。 陆行钊踏入院子时,丫鬟们也只是按规矩行礼,并没有进去通禀。 刚走到廊下,屋内便传出孩童稚嫩的嗓音,以及女子温柔极致有耐心的声音。 “枝枝,你和哥哥刚吃饱,不能立刻躺下,要先站一会儿助消化好不好?” 沈荔颜温柔的哄着孩子。 “可是娘亲,枝枝困了,想睡觉觉。” 枝枝四岁了,自小就爱撒娇。 “枝枝,娘亲说得没错,我们还小,万一要是生病了,娘亲和祖母会很伤心的。” 枝枝这才传出她不情不愿的声音,“好吧,那就听娘亲的。” “枝枝乖,我给你们两个讲故事好不好?” 沈荔颜极有耐心,又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冬云,你去小厨房瞧瞧酸梅汤可好了?” “是。” 不一会儿,冬云从屋子里头出来,低头间险些撞上站在廊下的陆行钊。 “爷……” 她刚想行礼,却见陆行钊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陆行钊站着的角度,只能瞧见沈荔颜的背影,瞧不见她面上的神情。 “娘亲娘亲,我想听上回你哄我睡觉时讲的那个故事。” 枝枝扭动着小身子,往沈荔颜怀里钻。 “思贤呢?想不想听。” 陆思贤矜持的点点头。 这副老成的模样,当真是像极了站在门外的黑色高大身影。 “我之前说过,做人要懂得感恩,但也不能一味的付出,有些人就是得不到满足,像个无底洞一般,永远只进不出。” 沈荔颜一边说着,一边轻抚着枝枝头上的小圆髻,“那名女子,后来挣脱开了所有的束缚,将欺负她的人狠狠算计回去后,生下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 听完,枝枝嘟嘟小嘴,“啊?就这么结束了?可是我怎么感觉娘亲有好多都没有讲完呢。” 一旁的陆思贤开口道:“故事总归是故事,枝枝你还小。” 他看起来跟小大人似的,可他仅仅只是比枝枝大了不到半个时辰而已。 “哼,哥哥明明跟我一样大,为何要说我还小呢?” 眼看两个孩子又要吵起来,沈荔颜忙开口:“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再吵的话,我下回可不讲故事了。” 说罢,沈荔颜站起身,想叫外头的丫鬟去小厨房催催酸梅汤煮好了没有。 这一瞧,正好与门外挺拔如松的陆行钊对视上。 上一瞬,陆行钊的嘴角边还挂着一点笑意,觉察到沈荔颜的目光,这才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淡漠。 他冲沈荔颜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二叔——” 枝枝听到动静,瞧见来人,蹦跶着小短腿就扑上去。 “二叔。”陆思贤也只是规矩行礼。 第十一章 我只不过是在兑现承诺 “嗯。” 陆行钊刚弯腰摸摸枝枝的小圆脑袋,冬云就端着两碗酸梅汤进来。 “夫人,酸梅汤好了。” 心腹丫鬟一回来,沈荔颜看了一眼陆行钊身边的两个孩子,下意识地吩咐。 “冬云,把思贤和枝枝带下去吧,让他们先喝碗酸梅汤再歇下。” 两个孩子虽是陆行钊的亲骨肉,但平日里为了避嫌,隐瞒两个孩子的真实身份,只会分别与孩子相处。 像今日这样的情况极少。 “娘亲,枝枝想二叔了,想二叔抱抱……” 枝枝却不太愿意下去,拖着不肯走。 “枝枝,娘亲与二叔事情要谈,你乖乖地,休息后哥哥带你去找二叔。” 陆思贤懂事地牵起妹妹的手,“我们小孩子不要耽误大人谈正事了。” 看着枝枝一步三回头,很是不舍陆行钊的模样,沈荔颜心中五味杂陈。 到底是血脉至亲,骨子里还是很愿意亲近陆行钊的。 这一幕被陆行钊尽收眼底。 他心里不免有些落寞。 枝枝和思贤都是他的骨血,却因为世俗不得承认。 他们一个是嫂嫂,一个是小叔子。 收回目光,陆行钊换上平日里淡漠疏离的模样。 “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商队之事。” 沈荔颜第一反应便是商队出事了。 “怎么了?” 这几日,因着陆行远回来的缘故,为了防止身份暴露,沈荔颜好几日没亲自去盯着,也让下头的人暂时别来府中寻她。 “商队跟我最近在调查的案子牵扯上了。” 沈荔颜愣了下,“是西域的案子?” 当日,陆行钊的属下来回禀时,沈荔颜听过一耳朵。 “嗯。” 牵扯到商号商队,陆行钊对于自己暗中调查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我最近在调查官员与西域使团勾结倒卖丝绸与盐的案子,我手下的人审问发现和我们的商队有不少牵扯。” 陆行钊是在与她圆房后的日渐相处中,发现她在外头以别人的名义经商。 生下一对儿女后,沈荔颜试探着提出一起经营商队之事,本以为陆行钊会以朝廷官员不得经商为由拒绝她,可陆行钊却意料外地答应下来。 沈荔颜经商的天赋不错,更有着上一世打下的基础,加上陆行钊那边的内部消息,在两人的默契配合下,商队一路壮大。 商号商队在京城可是有名的大商队。 商队一路上走南闯北,收罗了不少的好东西,将京城的达官显贵,小姐夫人们迷花了眼。 日日等着商队外出回归,好第一时间买到外头的好东西。 这一切,还是上一世沈荔颜吃了一次血亏的教训才得来的消息。 “跟朝堂牵扯,可不是什么好事。”沈荔颜面色难看。 “放心,此事在我发现的第一时间便让人压了下来。” “商队是我们共同经营,我既已发现,便不会坐视不管。”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时,沈荔颜内心有些触动。 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般话语。 上一世风雨飘摇,在外头经商被人诬陷,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也未曾有人安慰过她一句。 一切都是她一人强撑着顶下来的。 沈荔颜回过神来,呼出一口气,“好在与邻国做生意前走的是正规互市,且有官府发下来的凭证。” 朝廷对于官员经商一事向来敏感,这样的凭证更是为了避免将来成为陆行钊的把柄。 这还是沈荔颜最先提出来的。 “贩卖私盐是重罪,这帽子若是扣到我们商队头上,你我都免不了流放……” 这是沈荔颜最担忧的。 “这一切我已命人去处理了,相信不过几日便能解决。” 她诰命夫人在身,也是领着朝廷俸禄的,陆行钊则是朝廷首辅大臣,此事若是败露…… 好在有陆行钊的内部消息。 沈荔颜正想说些什么,冬云却在此时急匆匆从外头跑进来。 “夫人,夫人,那个宋暮云来了!” “她怎么来了?” 沈荔颜下意识地看向陆行钊,两人眼神对视上,却都未曾发现对方眼神中的心虚。 “是,她说是要为了成明少爷来的。”冬云的眼神里满是不屑。 一个外室,有什么资格在她们夫人面前说话? 不过是她们夫人宽宏大量。 沈荔颜自然不害怕宋暮云会强闯进来。 笑话,陆行钊还在这呢,他的人暗中把守,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冬云,以后她再来,你打发了便是,不用专门来回禀我,不管她说什么,都当作耳旁风便是。” “是,夫人。” 很快,东云又出去了,院子外头传来哭声,还有冬云阴阳怪气的说话声。 “你是哪位?我们夫人这会儿已经歇下了,不便见客。” 也不知冬云又说了些什么,外头也就没了动静。 彻底安静后,沈荔颜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在听着外头的动静,险些忘了屋子里头还坐着个陆行钊。 回过神后,她掩去面上的尴尬,郑重对陆行钊道了谢:“谢谢你及时帮商队撇清关系,避免了后续的一系列麻烦。” 这不单单只是损失,还会牵扯进朝堂。 闻言,陆行钊扫了她一眼,淡淡回应,“不必与我道谢,这是当初合作时许下的承诺,我只不过是在兑现承诺。” 话虽如此,可陆行钊心底却有些酸涩。 沈荔颜不管何时都是对他客客气气,疏离的态度。 对面的沈荔颜可看不出他内心思绪,想到商队的糟心事,叹了口气直言。 “商队之所以会被牵扯进倒卖一事,想必是下头的掌柜有人私下做了小动作。” “不错,手底下的人动作不干净,是该好好调查一番。” “可需要我的人帮你?” 沈荔颜想也没想便拒绝,“不用了,我这两日正好有时间,亲自去商号铺子查查帐,先看看情况如何。” 陆行钊点头,“嗯,这几日不太平,大哥也回来了,你自己行事小心些。” 一旦聊起公务,两人的话就没断过。 期间,沈荔颜让丫鬟再给陆行钊泡了好几回茶水。 “现今朝堂上对于此事极为重视,皇上将此事交给我,也是出于信任,以后商队行事还是低调些,以免被人盯上。” 以前,陆行钊可从来不与她说这些,今日这是? 第十二章 他在极力克制 沈荔颜也没多想,只以为陆行钊是怕商队做大做强到如今功亏一篑实在可惜。 “好,我知道了。” 两人就这么聊着,等沈荔颜看向窗外时,发现月梢高挂枝头。 “夜深了。” 陆行钊闻言,下意识看向窗外,窗外静谧,时不时传出丫鬟小厮的说话声。 “嗯。” “你要去哪?” 沈荔颜随之起身,下意识出声询问。 “回我的院子。” 就算两人已有一对孩子,可陆行钊一直以来都很尊重沈荔颜的想法,极少主动提出要留宿在此。 反倒是沈荔颜,眼见夜深了,开口劝道:“时辰不早了,你现下回去,若是遇上了陆行远与宋暮云,怕是说不清。” 沈荔颜的话不无道理,陆行钊还想说些什么,她直接吩咐冬云。 “冬云,拿一床新的被褥出来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行钊也没拒绝的意思。 “好。” 面上无波无澜,实际内心有些暗潮涌动。 他在极力克制自己。 按照往常的惯例,即便是留宿,陆行钊也是睡在外间,沈荔颜照常睡在里间。 一整夜,陆行钊都有些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自从陆行远回来后,这还是他第一回留宿。 想到两个孩子,再想到沈荔颜那张娇颜,他一夜未眠。 翌日一大早。 陆行钊睁了一晚上的眼,照常早起,避开众人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刚走到院子拐角处,便看见几个略微眼生的小厮。 他问身边的侍卫,“这些小厮是谁院子的?” 侍卫记忆力极好,想了一会儿便道:“爷,这是世子院中伺候的人。” 闻言,他不用猜都知晓,想必是陆行远有事找自己。 他当即转身掉头往府外走。 “爷,不回去换衣裳了吗?” 今日可是要上朝的。 “你去将我的官袍取来,我先上马车。” 这个节骨眼,陆行远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他的院子没有后门,若是被他院中的人瞧见一夜未归,怕是要传出什么来,只能暂时躲避。 “是,爷。” 陆行钊一路避开众人,出府上了自己的马车。 等到陆行钊走远,院子才接到消息,他早早便出门上朝去了。 院中将侍卫刚才的话,又原封不动地告知了外头等着的小厮。 “我们二爷一大早上朝去了,许是宫里有事要找他。” 小厮闻言,一愣,“咋,我在这等了快两盏茶的功夫,你这会儿才告诉我?” 院子里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二爷今日早早出门上朝,我们这些侍卫还没起,瞧见刚刚的侍卫没?那是二爷身边的侍卫,说明他已经将王爷送到宫门口了。” 小厮实在是说不过他,只好灰溜溜地回去复命。 今日专门早起一个时辰,只为等一等陆行钊的陆行远,见小厮灰头土脸地回来。 “怎么样?二弟人呢?” “世子,二爷一大早上朝去了,比平日里上朝的时辰还早了半个小时。” “上朝去了?那你怎么现在才回?你知不知道本世子在这等了你快半个时辰!” 小厮忙低下头解释,“是小的有罪,小的没问清楚就傻傻在那等着。” 陆行远刚想发火,宋暮云一身粉衣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远郎,一大早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是哪个不长眼的惹着你了?” 陆行远哼了一声,瞪了一眼地上的小厮:“还不快滚下去,在这碍眼做甚?” 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宋暮云在一旁帮他顺气,“好了好了,不生气了远郎。” 陆行远这才将今日生气的原因告知宋暮云。 “今个我本想着在二弟上朝之前,让人将他请过来,想让他在皇上面前帮我说几句话,为我求个一官半职,侯府振兴,也不会被人说我是个废世子。” “谁承想,这无能的下人去了后没见着二弟,说是一大早上朝去了,比往日的时辰还要早一些。” 宋暮云闻言也有些着急,但面上依旧安慰着急得有些上火的陆行远。 “远郎,二爷明日也是要上朝的,等他回来,你告知他不就好了,何必因此气坏了身子。” 宋暮云劝人的话一套一套,将陆行远哄得气都消了大半。 “你说得没错,不能急于一时。” …… 另一边。 沈荔颜早起路过外间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榻上,空空如也。 果然跟往常一般,早起上朝去了。 她心中暗想,若是上一世知晓陆行钊是如此知礼数之人,是否会如这世一般,与他圆房? “娘亲,我们来啦。” 正出神想着,外头传来枝枝的声音。 她蹦蹦跳跳着抱住了沈荔颜的大腿,“娘亲,今早吃啥呀,枝枝饿了。” 枝枝摸着小肚子,嘟着小嘴巴。 沈荔颜笑着将两人牵起,“娘亲让人们准备了莲子根跟春卷皮子,还有思贤你想吃的油饼子。” 一边说着,丫鬟已经将早膳端了上来。 这一顿早饭,两个孩子用得别提多开心。 “还是在娘亲这吃早饭好,先前在祖母那,祖母总是不准备枝枝和哥哥爱吃的。” 陆思贤捏了捏妹妹的小鼻子,不等沈荔颜开口便说道:“我们去祖母那用膳,是陪祖母,祖母饮食清淡,与我们小孩子不同,这话你以后可莫要再说了。” 沈荔颜轻笑:“思贤,你是孩子,不要总是一副大人模样。” “娘亲,我是哥哥,二叔说了,哥哥生来就是保护妹妹的。” 提起陆行钊,沈荔颜觉着眼前的陆思贤,简直就是他的翻版。 枝枝只顾埋头吃饭,吃得很是满足。 用过早膳,沈荔颜交代两个孩子不要到处乱跑,暂时留在院中,便叫人备了马车准备出门。 今日闲来无事,正好去查查那些个铺子。 刚走到朝阳院门前,沈荔颜忽地想起昨日里陆行钊说的话。 “冬云,你去叫几个侍卫与我们随行。” “是,夫人。” 这一回是去查一查内部问题,倘若真有人藏有私心,免不了要将人带回来的。 还是带些人手过去,若是跟那些人起了冲突,也好护她周全。 第十三章 早晚能查得出来 京城中商队名下的铺子有六七个,基本都没在同一条街上,隔得也不是很远。 一间间铺子巡视下来,发现都没什么问题。 上了马车后,冬云便问。 “夫人,若是没查出问题,又该如何?” 话问出口,冬云才觉得自己的话问得有多蠢。 沈荔颜并未生气,“我们还有两个铺子没去巡视,你怎知问题不是出在铺子上,我们平日里低调做生意也没得罪什么人,何须担忧?” 商队发展期间,沈荔颜让手底下的跟掌柜透气,说商队背后是背景深厚的世家,只是不便于透露。 若真有人胆大如斗栽赃陷害,她也不怕,陆行钊早晚能查得出来。 很快,马车在西桥大街前的一家铺子前停下。 “夫人,您可是来挑选首饰的?我们商队前些日子去了邻国,带回一批珠宝,小的给您介绍介绍?” 冬云刚扶着沈荔颜下车,小二便热情的迎出门,做势便要轻车熟路的开始介绍。 冬云道:“我们要见你们掌柜的。” 说着,冬云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 小二见状,忙道:“是,是,二位里边请。” 里屋,沈荔颜照例查账本,掌柜的面色略微异常,这一切都被她捕捉在眼底。 “乔掌柜,几日不见,怎的神色这么差?可是近日身子不适,需要回家休养?” “东家这是哪的话?我脸色好着呢,您好些日子没来了。” 沈荔颜淡淡点头,摩挲着手边的茶杯,“账本呢,拿来我瞧瞧。” 乔掌柜还想说什么,冬云便拔高音量。 “乔掌柜,你莫不是上了年纪耳朵聋了?我们夫人要查帐本。” “诶,好,好。” 账本端上来后,沈荔颜照常查看账本。 看了一遍后,沈荔颜将账本合上,眼角余光瞥见乔掌柜暗自松下口气,用袖子抹掉了额间的冷汗。 “乔掌柜,这账本……” 沈荔颜并未把话说完,“这段时间铺子里没什么紧要的事吧?” 乔掌柜心底有些发虚,连着说出来的话都有些不利索。 “没、没什么问题,东家您就放心吧,铺子里的生意比上年还要好。” “是吗?” 沈荔颜忽地站起身,“你确定没问题?” “是——” “乔掌柜,我念你帮我照看铺子多年,说实话!” 乔掌柜被沈荔颜突如其来的气势给吓到,嘴唇哆嗦着,还在嘴硬道:“东家,我,我这是做错了何事?” “来人,乔掌柜押起来!” 沈荔颜刚发话,觉察不对劲的乔掌柜想跑,侍卫已经快步上前将人制住。 “乔掌柜,我念你是个踏实肯干的,想给你一次悔过的机会,可你还想着试图欺瞒我,那我也半点情面不会留!” 话落,沈荔颜不管乔掌柜大喊大叫,吩咐人将他堵了嘴,从后门带走,将人交到陆行钊手上。 接着沈荔颜又巡视了最后一个铺子,果然没问题。 刚走出铺子,云忍不住发牢骚:“夫人,乔掌柜真的做出对我们商行不利的事情吗?” “嗯,不过还得让他调查下,乔掌柜做这些事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冬云叹了口气,“还是您考虑的周到。” 两人边说着,一边往马车所停的方向走。 “去你娘的,你欠老子的银子准备啥时候还?我家里娃病了都没钱医治了!” 马车边吵闹声很大。 只见好几个壮汉围着一个衣衫破烂的人,破口大骂。 “我没钱,我要是有钱早就还你了……” “去你娘的,没银子,那就拿你这条命给老子!” 一道寒光闪过,其中一个壮汉闪出刀子,几人开始扭打起来。 冬云连忙将人护在身后,招手让那边的马夫把马车牵过来。 可马夫胆小如鼠,半点不敢动。 冬云气急,抬脚上前想绕过这些人将马车牵过来。 下一瞬—— “夫人小心!” 一名壮汉不知被谁踢了一脚,直直往沈荔颜的方向飞扑过来。 沈荔颜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 “你大爷的,老子杀了你!” 不等几人反应过来,地上的壮汉爬了起来,往沈荔颜的方向跑去。 “救我,救我——” 东云上前想挡在沈荔颜面前,可为时已晚,壮汉手里的刀在两人都未能反应过来下,直直的插入沈荔颜腹中! “夫人!” 冬云脸都吓白了,脚软得不行,还是强撑着跑过去。 在沈荔颜倒下之前,将人搀扶住。 看着她小腹处汩汩流出的鲜血,冬云双手颤抖,还是大喊道:“来人啊!来人!” 两名侍卫刚从铺子里出来,就见到冬云抱着鲜血淋漓的沈荔颜,立马飞奔过来。 “夫人?谁敢伤夫人?!” 侍卫刚刚将人乔掌柜送上马车,转头沈荔颜就出事,这下回去肯定要受责罚了。 “快……送我回府。” 沈荔颜双手满是殷红的血液,额头遍布冷汗,话刚说完便直直晕倒过去。 等沈荔颜被送回府时,所有人都知晓了她在大街上被人刺伤之事。 回府路上时,冬云便让侍卫去请大夫到府中。 大夫给沈荔颜处理伤口时,沈荔颜一直身处昏迷,神志不清。 等陆行钊得知消息时,沈荔颜已经清醒过来,毫无血色地躺着被冬云喂着汤药。 陆行钊是在院门口遇到的陆行远。 “二弟,你怎么也来了?” 陆行钊神色照常,“大嫂受伤,母亲今日出门上香,我替她过来看看。” 陆行远心里藏着事儿,也没多想,跟着抬脚进去。 屋子里—— 陆行远一见到沈荔颜这副孱弱的模样,没有半点关心不说,反倒还嘲讽起来。 “沈荔颜,你伤得这么重,该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被人报复了吧?” 沈荔颜低头喝着药,视若无睹。 陆行远冷哼一声,瞧着她屋子里的摆设,个个价值不菲,心底有怨气横生,嘴上说得也越发的不饶人起来。 “怎的不敢答话了?莫不是出门偷人,被人报复捅伤了?沈荔颜啊沈荔颜,你怎么就……” “大哥!” 一旁的陆行钊再也忍不下去,沉声呵斥,打断他的话。 第十四章 沈荔颜就是咎由自取 “我们都是陆府的人,即便你与大嫂之间再有隔阂,你也该为陆府名声考虑考虑。” “你这话说出口,若是被院中不轨之人散播出去,贻人口实,败坏的是我们陆家的名声!” 陆行钊如利剑一般的看着陆行远。 愣了下,陆行远被他的气势吓到,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自然地移开双眼。 “总之,沈荔颜就是咎由自取!” 丢下这句话,陆行远觉得有些没脸,转身就走。 人离开后,沈荔颜的药也喝完了。 “谢谢。” 她声音虚弱,面上是陆行钊从未见过的脆弱与苍白。 陆行钊嗯了一声,问冬云:“大夫怎么说?” 冬云照实回答:“若是刀子偏差一点,夫人就会伤及要害。” 说到最后,冬云忍不住自责:“都怪奴婢,要是当时反应再快些,夫人就不会受这些苦了。” “好了,冬云,这些人不像是无意为之,即便你在我身边,他们若是有意针对我,也是躲不开的……” 陆行钊听完她描述当时的场景,再瞧瞧她毫无血色的面色,当即怀疑此事是有人针对他。 平日里沈荔颜隐着身份做生意,未曾怎么抛头露面,唯一牵扯上的只有他—— 这般想着,陆行钊便开始忍不住自责起来。 此时,大夫从外头走进来,拿着药方递给冬云。 “夫人这几日需卧床休息,伤口不能碰水,我会每日来给换药。” 大夫交代了一些事宜后,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沈荔颜这才发现那边还站着一个人。 是陆行钊。 “你怎么还在这?” 陆行钊闻言,有些愣住。 他本就心存内疚,以为她觉得自己在这有些不自在,想赶自己走。 陆行钊抿了抿唇,便道:“你好好休息,注意身子。” 话落,他抬脚转身离开。 出了朝阳院,陆行钊想到什么,又折返回去。 沈荔颜房中伺候的另一个丫鬟秋实从里头出来,他抬手将人拦住。 “二爷,您有何吩咐?” “待会儿我让人送些雪参过来,你放在平日的茶里给你们夫人喝,此事不必告知于她。” 两人之间的关系,院子里的人都习以为常。 只是,秋实还是头一回真切地感觉到,陆行钊是关心她们家夫人的。 心里有种小小的窃喜滋生,秋实忙行礼,“是,二爷,奴婢知道了。” 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陆行钊叫来管事。 “我记得去年有人送了我一盒雪参,你现在就去库房里取出来,送到朝阳院叫作秋实的丫鬟手上。” 院子管事一愣,狐疑道:“二爷,这雪参你不是说要留着给老夫人的吗?” 闻言,陆行钊一个警告的眼神过去。 管事立马弯腰行礼,“是老奴多嘴,老奴这就去库房取了亲自送过去。” 另一边。 沈荔颜觉得今日的陆行钊有些奇怪。 方才怎么忽然就离开了? 莫不是自己无意间说错了什么话? 一边伺候着的冬云见她面色难看,忙询问道:“夫人,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伤口疼得厉害是不是?我现在就去把大夫叫回来。” 沈荔颜无奈,连忙开口阻止:“冬云,我没事,你快回来,毕竟没有伤及要害,养些日子就好了,只是枝枝和思贤那边,能瞒着便瞒着,两个孩子知晓了也是担惊受怕。” “是,夫人。” 沈荔颜恢复期间,陆行远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她也乐得清闲。 这日,她叫来冬云询问陆行远那边的情况。 “冬云,最近陆行远和宋暮云那边有何小动作?” 冬云想了想,摇头道:“宋暮云那个女人这几日倒是在咱们院子门口路过几回,有时还往咱们里边瞧,她没作什么妖,我们也便没有管她。” 沈荔颜亲自管教出来的丫鬟,又跟在她身边多年,多少能猜出她在想些什么。 “做得不错,只要他们不主动惹事,我们不必太过出头。” 家中安静了几日,陆老夫人的食欲都大增了。 她今日胃口极佳,特地吩咐身边的崔姑。 “崔姑,你去主院那边瞧瞧,问一问俩孩子晚上要不要过来我这边用膳。” …… 宋暮云本就想着翻身当家做主,一直暗中讨好老夫人,已经连续好几日一大早就来给陆老夫人请安了。 刚用过早膳,下人便进来通禀宋暮云来了。 陆老夫人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了大半。 她放下手中漱口的茶杯,淡淡道:“让人进来吧。” 宋暮云今日一身浅绿色衣裙,将她本就柔弱的小脸衬托得楚楚可怜。 “云娘给老夫人请安。” “嗯。” 陆老夫人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没再多言。 宋暮云起身后,照例站到一边,只要陆老夫人不发话,她便一直站着。 “老夫人,近些日子怎的没瞧见夫人?莫不是夫人太过孝顺,每日早早过来请安,云娘这才没遇见?” 站了好一会儿,宋暮云主动搭话问。 陆老夫人摩挲着手上的佛珠,微闭双眼,“荔颜平日里忙着打理铺子,时间太过匆忙,我便免了她的请安。” 这是陆老夫人一早便想好的借口,只为应付有心之人。 事实上,是因为当初逼着陆行钊兼祧两房,让两人圆房之事,让她有些无颜再见大儿媳,这才免了她的日日请安。 宋暮云手中的帕子被她拧得如同麻花一般,面上却笑着答道:“还是老夫人您心疼夫人,夫人真是好大的福气。” 这个老婆子又在偏帮沈荔颜。 沈荔颜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这么多年没有为陆家诞下子嗣,还理所当然地住在朝阳院那般宽敞奢华的主院。 而她呢? 只能跟着陆行远住在偏远的小院落! “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陆老夫人直接下了逐客令。 宋暮云只得行礼离开。 一路上,她将沈荔颜骂了个千万遍,顺带将陆老夫人也一块骂了。 都是阻挠她爬上世子妃之位的贱人! 回到偏院后,陆行远刚好从屋子里出来,正想着去院子外头走走。 “云娘,你回来了,娘那边如何了?她可用过早膳了?” 第十五章 一个外室娶为平妻,成何体统? 提起陆老夫人,宋暮云眼眶顿时蓄满泪水。 “远郎,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她抛下这句话,直接扑进陆行远怀中。 他着急地问,“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不是的,没人欺负云娘……” 可这般说着,宋暮云的眼泪如同断了线般一滴滴落下,直直砸在陆行远心尖上。 他搂着宋暮云,边伸手拿出帕子给她拭泪,“那你这是为何?云娘,你这是要急死我呀。” “你若是不说,那我现在便去院子外头找丫鬟小厮问一问,到底是谁欺负我的云娘!” 眼见陆行远急了,宋暮云连忙揪住了他的袖子,“不得已”诉说心中的委屈。 “远郎,我是觉着我似乎是这个家中多余的,老夫人不喜我,就连夫人也不愿意见我,还害得远郎你受了我的牵连,只能住在这偏远的小院子里。” “远郎,都怪我,是我贪心为了明儿的前途和身世,才想着回陆家认主归宗,不忍心老夫人身边只留下一子尽孝。” “若是知道我跟着回来会让你和明儿受尽委屈,当初我就不应该跟着你们回来。” 陆行远听着她的话,只觉她太过宽容善解人意,心底越发的心疼起来。 “云娘。”他伸手轻轻地擦去她面上的泪痕,宽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我本就是侯府世子,我是陆府嫡长子,你又是明儿的亲生母亲。” “你是我陆行远的女人,更是我将来想娶的平妻,你跟我回来是理所当然。” “明儿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流落在外的。” 陆行远忍不住将沈荔颜和宋暮云做对比,这一比,直接将沈荔颜比到了尘埃里。 那个女人善妒没有半点慈母之心,他的云娘善良宽容大度,为了他和儿子,可以舍弃一切荣华富贵—— 想到此,陆行远将宋暮云扶进屋中,道:“云娘,你先好好歇着,切莫多想,我这就去找母亲娶你做平妻之事!” 陆行远这回,真是下定决心了,一定要将此事办成。 他堂堂侯府世子,难道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做不了主吗?! 陆行找一路快步往寿康院的方向走。 因着心中藏着事儿,没看清脚边立着的小石子,差点摔了个跟头。 “噗——” 树后传出一阵喷笑声,让本就怀着怒气和憋屈的陆行远火气直线飙升。 “是谁在树后,竟敢嘲笑本世子?” 片刻,树后嗫嚅出一个拿着扫帚的小厮,他努力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世子安好。”小厮行了礼。 可他面上的红润还是被陆行远捕捉到了,他怒火旺盛,正愁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这人,来得真是“好时候”! “方才是你胆大妄为嘲笑本世子?”再瞧瞧小厮手上拿着的扫帚,又问:“这块石板路是你负责打扫的?” “是小的负责的区域……”小厮意识到自己犯了错,面上的笑意转变为惶恐,“小的没有嘲笑世子,小的从小便会傻笑……” “哼!”陆行远冷哼一声,“你当本世子是傻子不成?!还自小便会傻笑?” “你,既然你连个石板路都扫不好,便趴在地上,一颗一颗地将石子挑干净!” 丢下这句话,陆行远甩袖离开。 “若我回来时,没见你身影,你便等着被拔了舌头,丢出府去吧!” 身后小厮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恨不得给自己好几个嘴巴子。 寿康院内—— “儿子给娘请安。” 陆行远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看了一眼屋中的摆设,依旧是一些不知名的花草,眼底一抹暗色闪过。 “远儿今日怎么想着给娘请安了?” 陆老夫人命人奉茶,又问:“可是你那个小妾回去跟你说了什么?” 她明显能感觉到,陆行远面色不佳。 一听小妾这两个字,陆行远立马就不乐意了。 “娘,儿子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抬云娘为平妻一事。” 又提此事? 陆老夫人一听平妻,便觉头大。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自打陆行远回来之后要迎娶一个外室为平妻一时,已经遭人笑话,成了京城的笑柄。 现今兼祧两房一事,陆行远还蒙在鼓里,若是答应娶了宋暮云为平妻,依照沈荔颜的性子,怎么可能答应? 想到自己那个规矩受礼的小儿子陆行钊,陆老夫人更加坚定不能让平妻一事进行。 沈荔颜为陆行钊生下一对双生子,有着这层关系,若是平妻一娶,她必定会扒这陆行钊不放,有过夫妻之实,陆行钊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届时若是他要娶了沈荔颜,那他还如何娶高门之妻,让他们陆家平步青云? 先不说不能让陆家平步青云,先是小叔子娶了嫂嫂,便是耻辱与污点,往后他们陆家,还如何在京城立足? 想到这一系列的后果,陆老夫人面色一冷,果断拒绝。 “不成,将一个外室娶为平妻,成何体统?你不要脸面,我陆家还要呢!” 见陆老夫人态度如此强硬,陆行远难堪又伤心。 “母亲,云娘她不是外室,这么多年在外头,我一直都把她当作我的妻子。更何况云娘还为我陆家开枝散叶,明儿他多乖巧懂事您没瞧见吗?” “往后明儿可是要撑起侯府的人,他的亲生母亲怎能是个妾室?你不为儿子着想,也为明儿想一想啊!” 陆老夫人一向注重子嗣,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让陆明成寄养在沈荔颜名下,让他名正言顺成为嫡长子。 “可明儿已经记在荔颜名下,他还是我陆府嫡长孙。”陆老夫人道:“你若真是为了明儿好,便不该如此糟践他的名声,他往后还要考取功名,步入仕途。” “儿啊,娘这是在为整个陆家着想。” 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陆行远默不作声,只低着头,袖口下的拳头紧握成拳。 看来,母亲是当真想将侯府世子之位给陆行钊了,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几次三番不顾他心意,不让云娘成为平妻。 半点不在乎他的感受! 是觉得他这个消失了近十年的儿子可有可无了是吗? 第十六章 都是他的错 心中的想法一旦被证实,不管陆老夫人说什么,都是借口罢了。 见他许久不说话,陆老夫人道:“远儿,此事不宜现在说,明儿现在还是嫡长孙,你也是我侯府的世子。” 这些身份,陆老夫人从未想过夺走。 那毕竟也是她的儿子。 陆行远嘴角边挂起一抹冷笑,只觉嘲讽至极。 什么嫡长孙?什么侯府世子? 这一切还不是想换就换? 不过是看他现在一事无成,如同个废物世子? 心底仇恨的种子暗自埋下,陆行远对陆老夫人接下来的话并不感兴趣。 反正说来说去也就那些话,还是不同意他娶云娘为平妻一事。 既如此,那就别怪他好好做出一番事业来,将世子之位牢牢攥紧在手中! 这些深深埋藏在内心的想法,陆老夫人半点也不知晓。 “远儿,你好好想想吧,你在外头呆久了,想法难免太简单了些。” 陆老夫人并未觉察到他的情绪,又道:“这些日子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厨房做,你离开家里太久了,怕你吃不惯家中的膳食了。” 对于这一点,陆老夫人还是关心的。 “是,母亲。” 陆行远站起身,不知是在回上一句还是膳食问题,他躬身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陆老夫人暗自松下一口气。 “唉,我这糊涂儿子,到底何时才能清醒过来?”陆老夫人自个儿嘀咕着。 这话被一边的崔姑听了去,忍不住插了句嘴道:“老夫人,世子爷也是心有那个云娘,男子嘛,难过美人关。” “唉,我只怕他早晚有一天会折在女人手里啊。” 离开寿康院后,陆远并没有回偏远,而是转道除了府。 “备马车,本世子要出府。” “是,世子。” 他陆行远还不至于无路可退! 出了府,陆行远联系上了前几日来找他的一个官员。 起初,他觉着自己侯府世子身份,没必要与此等小官员有交集。 可在府中这几日,受尽委屈,母亲又偏帮着外人,让他如何能够容忍得了? 他若是下定决心做出一番事业来?怎对得起跟着他受苦的云娘和明儿? 沈荔颜受伤之后,陆行钊几乎没去看过她。 那日她的问话,他能感受到出沈荔颜对自己的冷淡。 心里本就内疚与郁闷,在见到这些犯人时,自然也就没打算手下留情了。 地牢内—— 看着眼前几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犯人,陆行钊的眼底没有半点怜悯,只剩下满脸的严肃与冷酷。 他本就长得高大,又常穿黑色衣袍。 在黑暗潮湿的地牢内,看着就似那地牢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将这些犯了恶行的犯人拖入地狱。 面前的杀手一直低着头,半点不敢抬头去看陆行钊。 “审,今日若是不审出个有用的结果来,提头来见!” 陆行钊冰冷的一句话从口中吐出,就已经决定了这些人的生死。 “是!爷。” 身边的侍卫立马上前。 “啊!” 一番拷打下来,皮再硬的杀手都顶不住,他浑身上下冒着带着盐水的血水,疼得嘴唇都咬破了。 “我说,我说……” “我们接到的单子是刺杀遂宁侯世子夫人,那人当时蒙着面,我们并没由见到他的真面目……” 说到一半时,杀手忍不住看了一眼陆行钊。 “继续。”陆行钊的口中冷冷吐出两个字。 “我说,我说。”杀手吓得一哆嗦,一边回想一边说道:“那人的口音听着是京城本地人,比我还要矮一些,说话习惯性有些弯腰……” 很快,从杀手的嘴里,陆行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小厮。 他站起身,拂去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道:“来人,娶查一查他口中的消息是否属实,确定消息后,再给他喝水!” 自从被抓住以后,杀手一滴水都未进,被严刑拷打至今,今日是被陆行钊的气势吓着,这才招供。 古往今来,杀手都是自带毒药灭口的,他不幸被抓住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可——陆行钊像极了来索命的。 得到线索后,陆行钊命令手下的人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调查出眉目来。 陆行钊手底下的人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不管是调查案件的速度还是忠心程度,都是别人与其无法比拟的。 陆行钊命令一下去,手底下的人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调查。 依照杀手所说,这些人就是奔着沈荔颜去的,不如说沈荔颜是受了他的连累。 不过,手底下的人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不可妄下定论。 即便如此,陆行钊的内心也是内疚的。 “叩叩——” 正在陆行钊有些心不在焉处理公务时,门被就人敲响了。 “二爷,事情调查出眉目了。” 陈二,是陆行钊手底下最擅长调查京中案件的头头。 “嗯,说吧。” 陆行钊放虾手上的公文,端起手边有些冷了的茶水喝了一口。 “二爷,如您所料,跟杀手们接头的人是林安远房亲府中的一个管家。” 如此一来,此事还真的跟自己有关系了? 陆行钊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起,那一日沈荔颜苍白这着一张脸,疼得她紧皱眉头,仿佛下一瞬就要昏厥过去的模样。 他的愧疚感几乎要达到顶点。 都是他的错。 “这管家如今人已不知所终,属下正在派人寻找,爷,这些啥少这些年拿人钱财,不管好人坏人全都杀害,我们要不要处理……” 陈二知道,后续的话,跟案件无关,只因为他为那些无辜之人打抱不平。 陆行钊深深地看了一眼下属,道:“不耽误我交代的任务下,此事交由你处理。” 闻言,陈二行礼道:“是,二爷。” “那没什么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言罢,陈二便打算告退。 “等等。”陆行钊开口叫住了陈二。 “二爷,还什么吩咐?” 陆行钊想了想,觉着此事调查时似乎还漏掉了什么。 见陆行钊陷入沉思,陈二站立在原地,安静等待着。 林安因为收受贿赂卷走赈灾银两,皇帝大发雷霆直接将他下狱。 可林安已经被下狱,又如何交代远房亲戚拿沈荔颜试试水? 第十七章 她的伤口就要慢几日好 想到此,陆行钊吩咐道:“陈二,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调查方向从林安的身边人入手,特别是刚调查出来的远房亲戚,务必将派人刺杀沈荔颜之人找到。” “二爷,我们之前调查过了,并没有调查到他的同伙。” “正是因为没调查到同伙,才得换个方向继续调查。” 陆行钊一番分析下来,陈二总算是听懂了。 “是,二爷,我这就叫我手底下的人去调查清楚,决不让夫人的刀子白挨了。” 提起沈荔颜,陆行钊有些出神。 殊不知,他这副怪异的模样全被陈二瞧了去。 “爷,属下告退。” 陈二不敢在此多留,转身离开,以免打搅了爷的“雅兴”。 回府后,陆行钊照例去了寿康院给陆老夫人请安。 “母亲,今日身体如何,可有何不舒服的地方?” 陆老夫人听着小儿子的关心,再对比大儿子半句关心她身子的话语也无,整日只想着抬平妻,心里便也有些苦涩。 “放心吧钊儿,娘的身子还是遭得住的,娘啊被你崔姑照顾得很好。” “你今日回来得有些许晚,可是案子难办了些?” 陆老夫人对这个独自一人在官场的小儿子很是欣慰,难免开口便是事关他的仕途。 “母亲无需挂心,不过是案子难办些,但总归是有法子的。” “嗯,我儿就是睿智,娘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聊着聊着,陆老夫人便想到了沈荔颜。 “对了钊儿,你大嫂那边你可曾去看过?” 在陆行远还未回来之前,陆老夫人很是乐意两人多多相处,多为陆府开枝散叶。 可今陆行远回来了,朝阳院那边可得少去。 陆行钊听出陆老夫人话语中的试探,便道:“这几日公务繁忙,只在头一日时与大哥一同去瞧了瞧。” “好,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陆行钊便行礼退下。 从寿康院出来,陆行钊转道去了沈荔颜的院子。 杀手一事得跟她聊一聊,毕竟她才是最无辜之人,都是受到了他的连累。 可他没注意到的是,角落处一个身影躲在树后。 陆成明看着陆行钊的背影,有些怀疑。 “这不是去朝阳院的道吗?” 院子内很安静,丫鬟们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手头上的活儿。 “奴婢见过二爷。” 丫鬟们都对陆行钊的到来习以为常,只规矩地行礼,并没有进去禀报的意思。 踏入主屋,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床踏边,冬云正在给沈荔颜一勺一勺地喂着药。 沈荔颜手里边拿着书,认真的容颜忍不住让人看得出了神。 等冬云喂完药,收起药碗转身离开,这才看到身后站着的陆行钊。 “二爷,您来了。” 一句话,让沈荔颜的目光从书上移到了房门处。 “你来了。” 自从两人同房后,沈荔颜对于二弟的称呼便有些别扭,除非必要时刻,她是不称呼为二叔的。 “嗯。”陆行钊嗯了一声:“有件事情要同你讲。” 冬云很识趣,端着手中的托盘行了礼:“夫人,二爷,奴婢告退。” 屋子里还有其他伺候的丫鬟,都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身份。 “去奉茶吧。”沈荔颜吩咐其中一个丫鬟。 “是,夫人。” “坐吧。” 沈荔颜已经能半靠在床榻边了,腹部的伤口开始在愈合,没有,前几日那么疼痛难忍了。 陆行钊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她的患处,“这些天伤口恢复得如何?” “大夫医术不错,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了。”沈荔颜如实回答。 “对了,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同我讲吗?” 提起此事,陆行钊内疚感又忍不住浮现,被他狠狠地压了下去。 “刺杀你的人调查清楚了,此人与我在调查的一件贪污案有关,他们的本意是想用刺杀你来试探我。” 闻言,沈荔颜目光闪了闪。 又想起了那日寒光凛冽直直朝着自己刺来,伤口又不自觉地发痛。 沈荔颜皱了下眉头,道:“既然与你调查的贪污案有关,又牵扯到了我,背后肯定有更大的牵扯。” 她一双眼眸里藏着水润的光泽,仿佛能将陆行钊整个人都倒映在里头。 “他都被下了大狱,还能在外头作妖,想必此事还有其他人的参与,你要多加小心。” 沈荔颜压下伤口的一点疼痛感,继续说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伴君如伴虎,现下你得到皇上的赏识,同样也危险重重,官场之上鱼龙混杂,难免有不轨之心之人。” 即便不谈内心复杂的情感,单凭两人现在的合作关系,陆行钊又是陆家的倚仗。 沈荔颜并不想陆行钊有什么闪失。 陆行钊明显能听出沈荔颜话语中的关心,心中暗自欢喜。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里头的可是本世子的夫人,别说什么我打扰你们夫人休息,我就是来瞧瞧她伤势恢复得如何的!” 陆行钊沉浸在自己喜悦中,就听得外面传出陆行钊的声音,顿时皱了眉头。 约莫两个钟前—— 陆成明瞧见陆行钊的身影往朝阳院子而去,心中有些怀疑,便转道去了偏院。 “爹,这些天你一直没去朝阳苑看一看沈荔颜,即便你想休了她,也得在祖父祖母和她面前装装样子。” 陆成明并没有明说方才自己见到的事情,又继续劝:“你想啊,女人的心终归是软的,你再哄骗几句,说不定沈荔颜就同意让你娶云娘为平妻了呢?” 事实上,背地里陆成明从未叫沈荔颜为母亲,总是直言不讳地喊她的闺名。 “远儿,还是你的脑子聪明,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陆行远觉得有些道理,忍不住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爹,那是因为我旁观者清。” 眼见陆行远松了口,陆成明连忙说:“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过去瞧瞧。” 陆行远也没多想,就这么顺着陆成明去了朝阳院。 外头是陆行远和陆成明的声音,沈荔颜皱了眉头。 “陆行远怎么又来了?” 沈荔颜觉着,每次只要一见到陆行远,她的伤口就要慢几日好。 第十八章 只好换枚有用的新棋子 丫鬟们没有理由拦着,陆行远就这么进来了。 他第一眼就看到坐在不远处悠闲喝茶的陆行钊,忍不住惊诧出声。 “二弟,你怎么在这?” 这可是沈荔颜的屋子。 他刚想说孤男寡女的不合适,一转头就瞧见站在床榻边伺候着的小丫鬟,顿时闭了嘴。 陆行钊淡定如初,喝完茶水,淡淡道:“我来看看大嫂的伤势如何了。” 说罢,他站起身,整理了身上的黑色衣袍,目光扫过站在陆行远身边的陆成明又很快移开。 “既然大哥你来了,我就先出处理公务了。” 话落,还不等陆行远作答,身边一阵风吹过,人已经走到了门边,只剩下黑色的袍角。 人离开之后,沈荔颜看向自顾自在旁边坐下的陆行远,神色疏离地问道:“你来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陆行远看着手边空空如也的茶杯,看向丫鬟道:“还站在那做什么?不知道给本世子奉茶吗?” “如果你是来我这耍你世子威风的,大可不必。” 沈荔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院中无茶可喝?需要到我这来喝茶?” 见此,陆成明罕见地打了圆场,“母亲,你误会了,爹是来看看你伤势如何的。” 沈荔颜看了一眼陆成明,总觉得他不可能这么好心。 毕竟上辈子,害死他的人可是这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陆行远听了儿子的话,不得不将即将上涨的怒气暗自压了回去,道:“我走到这有些口渴还没口茶水喝,沈荔颜我好心好意来关心你,你何必如此?” “是不是真心实意,我能感受到。” 沈荔颜自顾自地翻看着手上的书籍,彻底忽视两人的存在。 “我听丫鬟说,你这些日子都需要卧床休养?” 沈荔颜很想翻白眼,可这些人压根不是一个白眼便能解决的。 “那不然我如今躺在床榻上是为何?”沈荔颜忍不住呛了回去。 三两句讨不到一句好,陆行远觉得自己再呆下去,怕是要发火。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丢下这句话,陆行远带着陆成明就离开了。 沈荔颜实在想不通,为何陆行远今日性情大变来关心她了? 她可不会傻到以为陆行远真回心转意了。 “爹,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不爱听好话?你动动嘴皮子给沈荔颜服个软能怎么样?” “你现在的态度只会让我觉得你对云娘的心意并非你口中信誓旦旦的那般情比金坚。” 父子之间的和睦短暂的维持到两人共同走出朝阳苑。 “远儿,你难道没有看到刚才沈荔颜对我的态度?” “她不乐意搭理我,难道我就很想看见她?我的身价只有我晾着别人的份,她沈荔颜凭什么给我甩脸色。” 陆行远的不作为让陆成明开始怀疑他是否今后要坚定的跟随这个便宜老爹和沈荔颜彻底撕破脸皮站到对立面。 或许他应该在沈荔颜这边给自己稍微留点儿后路。 父子两不欢而散,与此同时一粒名为隔阂的种子开始逐渐在陆成明的心底生根发芽。 人都要为自己做打算。 陆行钊冷眼盯着面前的调查结果,陈二汇报完情况以后干脆利落的退下,将独处空间完全留给陆行钊。 “敢在天子脚下肆无忌惮的搭起买官卖官的勾搭,是该说他贪得无厌?还是背靠大树无所畏惧。” 陆行钊看似在自言自语,实际上,已经暗自将这段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在脑海中串联的过了一遍。 世上从没有不透风的墙,风吹草动可以落在他陆行钊这边,当然也会有人将风声传送到贪官的耳边。 “什么?我养你们吃白饭的吗?这都能被陆行钊给抓住把柄!” “还愣在我这儿做什么?赶紧去把你手底下的那些尾巴给我断干净,倘若牵连到我身上……” 黑衣人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抽出手里的剑抵在喽啰的脖间。 生命受到威胁,喽啰急忙表忠心道:“大人您放心!小的一定处理好后续。” “虽说这陆行钊是个杀神,可他陆家到底也不是铁桶一块,陆家刚回来的那个废物世子最近频繁的想要结交权贵,小人会尽快从陆行远入手打探到陆行钊接下来的具体行动。” 黑衣人将手里的剑缓缓挪开。 “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就只好换枚有用的新棋子了。” 喽啰忙不迭地承诺保证,好不容易哄走了黑衣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被汗水所打湿。 陆行远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府里根本待不住,想要谋求个一官半职却屡屡在陆行钊那儿吃闭门羹。 陆行远合理怀疑,陆行钊根本就是不想帮他这个大哥的忙。 什么权势滔天的破首辅,到头来还不是连自家人都不愿意扶持。 陆家还没有彻底跟他陆行钊姓呢! 就在陆行远焦急难安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时候,浑然不看正往进跑的小厮,两人毫无预兆的撞到了一起,陆行远被撞了个难堪,反观小厮竟是毫发无伤。 “你会不会走路!” “我可是世子,冲撞世子什么罪名你知不知道?” 陆行远在小厮的帮忙下起身就开始破口大骂,言行举止毫无世家风范可言,更像是市井扎堆的泼皮无赖。 这样的人浑身上下有哪儿点能比得上陆行钊? 下人们虽然有些话憋着敢怒不敢言,可哪个人心底里不跟明镜似的。 小厮默默受下陆行远的拳打脚踢,低头保持恭敬的开口转述:“世子,外面有位大人邀请您醉仙楼一聚。” “哪位大人?可有告知姓名?”陆行远面露疑惑的问道。 小厮如实回复:“没有。” 陆行远气急道:“你会不会办事?连对方姓甚名谁你都没有问?” 眼不见为净,陆行远随即摆了摆手示意小厮退下,想了想仍觉不够解气。 “今日之事罚你一个月月钱好让你长个教训,以后在我手底下做事务必沉着冷静。” 第十九章 只是想帮你排忧解难 迫于生计小厮只能忍下怨言。 陆行远先去内室换了身撑得起他世子排面的衣裳随后欣然前往赴约。 常言道先敬罗衫后敬人,衣着贵气些总归是有利无害。 “今日能邀请来陆世子实属小人三生有幸。” “早就听闻世子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酒过三巡,美人环绕。 一句又一句的刻意吹捧字字砸在陆行远心头,唬得陆行远是飘飘欲仙,仿佛回来以后的所有失意困顿通通在此刻烟消云散。 “李兄,你我当真是相见恨晚啊。你我若能早早相识,我的满腔抱负何愁无处诉说。” 陆行远三两杯酒下肚就已经把家底给对面交代的差不多了,甚至还交心的认为对方是他此生知己,俨然忘记对面坐着的不过是和他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语言果真是门艺术。 “我瞧世子眉宇间似有些许化不开的忧愁,可是近日来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李常贴心般笑吟吟的开口问道。 陆行远眉头紧锁,内心翻涌着对陆行钊的猜忌和恐惧。 面对这份关心,陆行远一时间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李常,只能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李兄慧眼如炬,我确实有些烦心事藏在心里难以启齿,不便与外人诉说。” 李常靠近给陆行远添酒,低声道:“世子倘若信得过在下,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能为您排忧解难。” “世子放心,李某绝非多舌之人。当然,世子不信在下不愿开口李某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眼见陆行远稍有心动,李常继续加码。 “是我糊涂了不是,世子的二弟官至大理寺卿,你且出门问问,谁人不知他是圣上眼前的红人。有这层关系在,世子就算有什么烦心事难能轮到我这种小人物相帮啊。” “要我说世子就算是想要混个有权有势的闲职那都是唾手可得。” “我在这罚酒三杯给世子赔罪。” 陆行远的犹豫挣扎终究被李常的坦荡真心所击垮,将那些按捺在心中的焦虑,对二弟的担忧和盘托出。 说到这儿!酒劲上头的陆行远恶狠狠地拍桌而立。 “李兄你不清楚我家里的情况,他陆行钊哪儿有半分拿我当大哥的样!” “要我看他就是怕我做官比他出色,他就是心怀不轨图谋我的世子之位。他做梦!” “只要有我陆行远在一天,他陆行钊就不要想越到我前头去。” 李常听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脑海里瞬间生成一条计策。 李常,陆行远口中的李兄,正是先前在黑衣人面前点头哈腰的喽啰。 他约陆行远当然不是为了吃喝玩乐,只是没想到陆行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酒囊饭袋,拿捏起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世子有所担忧并非全无道理。”李常故作沉吟做思考状,“不过,您若想稳固地位,光靠提防是远远不够的。依我看,您倒不如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 陆行远听得眼前一亮,原本只是想纾解内心,没料到李常还真有见地。 “李兄可否细说。” 李常靠近陆行远贴耳小声道:“我这儿近来有些做生意的门道,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保证手有余钱还是绰绰有余的。” “另外,世子您还可以通过我这些个生意或多或少的结交到人脉。 “届时,您在家里底气也有了,钱财也有了,还怕什么陆行钊。” 陆行远清澈的问道。 “什么生意啊?” 鱼,上钩了。 陆行远自以为在李常这儿占了天大的便宜,说什么都要还回去。 “我一个朋友不幸牵扯进了陆行钊陆大人近日来再查的一个案子里,世子既认可我的为人,便该知晓我那朋友当然也不是什么坏人。” “如果可以,还望世子替我探探陆大人的口风。” “世子举手之劳,李某感激不尽!” 陆行远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问几句话吗,简单。 说来也怪,接连多日陆行钊下值后都会在自己院外看到那站如石柱的某人。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陆行钊向往常一样准备绕路。 “二弟你是不是在躲我?你我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啊。” 陆行远抬手就要和陆行钊勾肩搭背交流兄弟感情,不过被陆行钊巧妙的避开。 “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眼见陆行钊油盐不进,陆行远拿出手里拎着的酒坛。 “我们兄弟二人许久没有月下共饮了,二弟可愿卖我这个大哥一份薄面?” “好。” 与其不停地被陆行远骚扰,不妨看看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陆行远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哥什么时候起对查案生了兴趣?” 以陆行远的性格不可能平白无故对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感兴趣。 “没,我怎么会对查案有兴趣。我就是看你最近回家都很晚,想着你应该是被什么案子给困住了。” “大哥只是想帮你排忧解难。” 在陆行钊面前,陆行远的演技是真的很拙劣。 送走陆行远后,陆行钊对暗处开口道。 “去查下大爷最近有跟什么人交往密切。” 想通过陆行远来他这儿套话只怕是选错了人。 陆行钊从头到尾都没拿陆行远当回事儿。 “罢了,先不管他。” 当务之急要先解决背后藏着的危险,没必要为了陆行远浪费资源。 醉仙楼内,陆行远将在陆行钊那打听到的信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常。 “李兄不必忧心,你的那位朋友很快就能被放出来。” 在陆行远看不到的地方,李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实在不知道是谁在拿谁当傻子。 “多谢世子。” “今日我约世子前来还有一事,先前我们说好的生意……” 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好挣的钱财。 “李兄,你可是我的财神爷啊。” 陆行远掂了掂手里实打实的银子心里对李常的崇拜更上一层楼。 “世子为我牵线搭桥促成合作,我替天下寒门子弟感激世子的再造之恩。” 第二十章 那他为什么不可以? 陆行远自以为占足了别人的便宜,殊不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对方的陷阱。 这世上哪有什么免费的午餐啊,不过是惨痛的代价还不曾于表面裸露。 所谓的给寒门子弟提供机会,实际上就是买官卖官。 如今风头查得紧,李常等一众人不敢大张旗鼓的行事。现在有了陆行远这个世子爷当幌子,枪打出头鸟,哪怕日后东窗事发要被问责的也是他陆行远。 只是不清楚届时陆行钊是否能够始终保持大公无私。 再者说,陆行远难道自始至终就一星半点儿怀疑都没有? 不过是钱帛动人心罢了。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风险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自从有了钱以后,陆行远可谓是极具奢靡,生怕旁人看不出来他一夜乍富。 “呐,本世子赏你的。这可比扣你的一个月的月钱要贵重多了。” “谢世子爷赏赐。” 陆行远得意的享受着被簇拥的感觉。 “远郎你竟然忍心瞒得云娘好苦。”宋暮云瑟缩在陆行远怀里任由对方给她簪上那价值不菲的金钗。 陆行远柔声低哄:“我哪儿舍得瞒着我的心肝你啊。” “我最近和人合伙做了点小生意,刚赚到钱就想着给我的云娘添置些首饰。” 珠光宝气的金银物件晃得人眼花缭乱。 宋暮云挑拣着惊叹练练,云娘的反应极大程度上满足了陆行远的虚荣心。 “等会你随我一同去给母亲送礼。” “远郎稍等,待云娘换上远郎新送我的衣裙。” 陆老夫人看着院里多出来的箱子不由皱起眉头。 “谁让你们把这些东西摆在这儿的?还不赶紧拿下去。” 陆行远人未到声先至。 “母亲且慢。” 陆老夫人充满疑惑的开口:“远儿,这是怎么回事?” 陆行远当即吩咐下人们打开箱子。 “母亲,儿子在外面赚了些小钱,在云娘的提醒下特意寻了些瞧着稀罕的物件儿来孝敬您老人家。”陆行远笑着上前,恭敬地说道。 陆老夫人前些日子还在为陆行远发愁,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时光,远儿便如此有出息了。 “远儿,我不需要这些个身外之物,我只希望你能万事平安。只要你不再负气出走,留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罢,陆老夫人吩咐下人将这几个箱子搬回大爷院里。 陆行远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耐烦。 “母亲您就收下吧,哪怕不再房里摆着,放库房里也是好的。” 陆老夫人将陆行远的神情变化收在眼底,面色不显,心里确是一阵失落。 “好,都听我儿的。” 陆老夫人走到陆行远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叮嘱道:“远儿,娘知道你有本事,能赚大钱。只是这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切不可太过看重,以至于被迷了本心。” 陆老夫人并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这话落到陆行远的耳朵里则是变了味,他脸上的原本发自内心的笑顿时僵硬无比。 “母亲是在怪我身上的铜臭味太重。” 陆行远自嘲道。 “母亲可知我这些年在外面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陆老夫人摇头否认:“远儿,我没有那层意思,我是怕你为了钱财铤而走险!” 陆老夫人的语重心长陆行远不懂,他不耐烦的甩开陆老夫人的手。 “母亲是在怀疑我送的东西来路不明,对吗?” 云娘见状连忙打起了圆场:“远郎你先别急,听母亲把话说完,你这人总是个急性子。” 在云娘的顺气下,陆行远冷静了下来。 “母亲别恼,远郎没有做什么违法的勾当,这些钱都是远郎跟几个兄弟做生意赚来的。您放心,绝对都是正经买卖。” 陆老夫人欲言又止地看着儿子,生怕多说多错惹得陆行远不开心。 陆行远主动朝母亲示好:“就算我之前多有混账,难道就不能有诚心悔过改过自新的机会吗?您就别担心了,我只想让您过上好日子,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当中的。” 陆老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摸着陆行远的脸,温柔地说道:“好,娘相信远儿。” 陆行远一时间看着母亲那佝偻的身影陷入神情恍惚当中,然而还不等他深入思考陆老夫人的劝诫,云娘的耳边风就已经捧得他昏了头。 “这些人不都是寒门吗?为什么他们看起来比我还要有钱。” 陆行远判断有钱人的依据很简单,衣着华丽出手大方。 “寒门指曾经显赫过的家族,只是在朝代更迭的过程中逐渐没落了而已。” 听了李常的解释陆行远面露尴尬,李常只当做看不见,继续引导话题。 “寒门想要通过中间人搭上权贵步入官场,咱们想办法提供机会,他们付我们报酬,大家合作共赢。” 陆行远懵懂的点头,有关系果然在哪里都不一样。 如果寒门都可以有机会入朝为官,那他为什么不可以? 想到这里陆行远面对李常欲言又止。 “世子有话直说,怎么在李某跟前还藏着掖着啊。” 李常有意诱导陆行远,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让陆行远自己主动步入陷阱当中。 陆行远警惕地四处张望,最后压低声音严肃地开口问道。 “李兄既然有办法给那些人开后门,不知道可有法子助我谋个体面的差事。” 李常就在等陆行远一问。 “这……”李常故作为难,“世子您何必非得执拗入朝为官呢。” 陆行远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注定绕不开这条路。 “不瞒李兄我这个世子有名无实啊。” 陆行远借着酒劲硬赖上了李常,拽着对方胳膊撒酒疯。 李常推拒再三后终于艰难地点头应承了此事。 “世子既然要做生意,那我们就得按照规矩来进行签字画押,不知世子可愿意?” 李常将丑话说在前面,他倒不怕陆行远反悔。 “当然,本世子签字便是。” 在李常的笔墨伺候之下,陆行远干脆利落的签下自个儿的大名。 草包世子甚至都没有详细审阅个中内容! 第二十一章 一介女流竟会有如此专业的见解 李常奸计得逞顿时眼疾手快地收起字据贴身保管。 这将是他日后的保命符。 陆行远沉浸在洋洋自得做大官的白日梦中,殊不知被捧得越高未来将会摔得更惨。 有钱后在陆行远出手阔绰的肆意挥霍下竟也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无事相聚。 “还得是世子爷厉害啊,要点就点最贵的酒。” “去去去,世子爷的家族产业哪是你我名下那几个亏本的铺子能比的。” “能和世子爷称兄道弟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愿为世子爷上刀山下火海。” “世子爷您要的东西我买来了,这就吩咐人给您送府上去。” 陆行远摆手道:“不用,我亲自拿回去。” “看见没,咱世子爷可是大孝子,你们谁能比?” 在一众打趣声中陆行远逐渐迷失自我。 “远郎应酬辛苦了,云娘恨不能亲身相替。” 在宋暮云的伺候下陆行远洗去了浑身的酒气。 “有云娘在我身边红袖添香就是我莫大的福气。” 云娘的温柔小意对陆行远很是受用。 晚饭时,当着一家人的面,陆行远故意将新买的宝石抹额和紫檀木拐杖当着沈荔颜的面送给母亲和父亲。 沈荔颜起初充耳不闻,只默默吃自己的,架不住陆行远偏要来招惹。 “我知道我赚了钱没送你东西你心里不舒服。” “其实只要你同意我抬云娘为平妻,念在你照顾陆家的情分上,凡是云娘有的,我都少不了你。” 沈荔颜冷笑不语,还没喝酒呢,怎么就自个儿醉了? “远儿!” 陆老夫人出声呵止,陆行远才不甘心的撇嘴住口。 “挣了几个钱就在家里耀武扬威,就你这性子不磨砺几分怎么成大事?” 陆老爷子冷着脸浇凉水,但凡陆行远能和陆行钊一样出色,何至于他这个身子半截入土的人来筹谋以后。 “戒骄戒躁,静守本心。” 好好的家宴有沈荔颜在就一定会挨骂。 陆行远趁父亲不注意恶狠狠地剜了沈荔颜一眼已表示威。 沈荔颜全然没放在心上,跟一个无聊的人置什么气?纯属浪费时间。 至于陆行远的突然乍富,理由是做生意赚了钱。 凭陆行远的头脑能做成什么生意? 再者,沈荔颜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商队冒头,心想陆行远就算平时去再怎么混账总不能拿陆府的前途在外面招摇撞骗,就没再深想,只安心守好孩子,随便旁人如何闹去。 “行了,看在我心情好的份上等会儿让人给你送几样东西过去,省得你背后眼馋。” 陆行远跟挑逗猫小狗似的打发沈荔颜。 陆老夫人调和着开口:“荔颜啊,远儿他做生意挣了钱心里高兴,这孩子从小就是这副模样,一得意说话就冲,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到底是自己儿子发达了,老夫人脸上洋溢着不加掩饰的喜悦和自豪,仿佛陆行远的一次成功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荣耀。 同样都是陆家的孩子,陆老夫人的偏心未免过于严重。 “听母亲这么说,儿媳实在好奇,不知夫君在做何营生?” 沈荔颜私下有些产业,对京城及周边的商业动向多少算得上了如指掌,从未听到风声近来有兴起的大宗买卖,更不要说新兴商行了。 “夫君的买卖竟能有如此丰厚的报酬,那我们要抓紧机遇将这生意做大起来。真有什么门路,不妨分享出来,也好让全家都能受益。” 沈荔颜操持府中多年,说话行事往往能一针见血。 陆行远对沈荔颜有意见,沈荔颜哪怕心平气和的指出问题陆行远都只会觉得是在嘲讽自己。 “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做生意的来路不正!” 陆行远猛然间拍案而起,怒目圆睁地死死盯着沈荔颜。语气里满是愤怒和不屑,就好像沈荔颜的质疑是对他的莫大侮辱。 宋暮云听到陆行远的怒吼,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只见她轻咬下唇,体贴地上前一步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搭在陆行远的手臂上。 “远郎息怒。”云娘柔声劝解,落在陆行远耳中顿时消散了多半的火气,“夫人也是为了家中着想,并无恶意。” 她说着,眼神好似无意般飘向沈荔颜,眼中带着几分哀求。 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让沈荔颜给陆行远道歉。 沈荔颜权当没看见,她又没错道什么歉。 宋暮云被无视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轻声细语地说道:“夫人,多年未见,远郎自然是有本事的。你我作为女眷服侍好夫君就是,至于其他还是少过问的好。” 沈荔颜看着云娘这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心中暗自冷笑。 这些年来,她早已看惯了陆行钊身边的达官贵人们争相献媚的模样。宋暮云这点耳伎俩在她眼里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沈荔颜一字不信,陆行远却是字字走心。 “哼!”陆行远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对沈荔颜,“你一介妇道人家能知道什么?少不懂装懂的瞎掺和!” 沈荔颜面对陆行远的怒火始终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同时,她微微挑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内的每个人。 陆母脸上的慌乱,云娘眼中的祈求,陆行远眼中的怒火,每一个细节都被她尽收眼底。 “夫君既然明言是正经生意,又何必在意我这随口一问,更何况从头到尾我都没说什么,不是吗?”沈荔颜从容冷静的梳理道。 莫名其妙发火的又不是她。 听着沈荔颜有理有据的分析,陆老夫人心里难免有所动容。 如果只是小打小闹,陆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但如果要将这生意和陆府联系在一起,那老夫人可就得过问一二了。 陆行远的生意情况沈荔颜不清楚,不过现在看来老夫人同样不清楚。 这就很奇怪了。 “远儿,你的生意……” 陆行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倒是没想到沈荔颜一介女流,竟会有如此专业的见解。 “母亲,你还不相信儿子我吗?能挣到银子就是好事,干嘛什么事情尽往坏处想。” “沈荔颜就是故意把你往晦气的方面给引导,你可不要中了她的诡计。” 第二十二章 是不是觉得嫁错了人 沈荔颜注意到陆行远脸上细微的变化,更加确信事有蹊跷。 不心虚就展开讲讲啊,总是搪塞算什么。 陆老夫人到底是偏信自己儿子,看向沈荔颜的目光多了几分不睦。 宋暮云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能当众下沈荔颜面子的机会仗着陆成明的宠爱张口就是夹枪带棒。 “远郎辛辛苦苦在外面奔波,夫人坐享其成不说,也不关心几句夫君,普天之下哪家娘子做成夫人这样。” 陆老夫人虽然看不惯宋暮云的狐媚做派,可这句为他儿子打抱不平的话却深得老夫人的心。 关起门来算家事,传出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再怎么尽心伺候,婆媳之间始终隔着外人的隔阂,轻而易举就能被三言两语给挑拨。 “荔颜啊,我儿既然已经归家,你们小两口理应再续前缘,千万不要让人在背后对我们陆府指指点点。” 带外室回家的男人不约束,反到将所有过错推到女人身上,何其悲哀。 “母亲说的是,我会与夫君做到相敬如宾。” 沈荔颜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恭敬反应实在让陆老夫人挑不出错来。 “谁要和她装面子相敬如宾啊,多看她一眼我都感到头疼。” 陆行远有钱人胆大,说话不带把门。 “行远难得想深入商场摸爬滚打,荔颜你若是平日里不忙便多帮衬他些,就当帮我和你母亲看着他了,省得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个耐性。” 二老一个唱红脸一个扮白脸,看似好像是在给沈荔颜撑腰,实际上还不是拐弯抹角的为了陆成明。 可惜啊,二老的苦心陆世子注定是体会不到的。 “儿媳明白。” 陆行远哪儿肯被沈荔颜管教,他连进沈荔颜的院子都觉得有晦气缠身。 “儿子知道了。” 陆行远摆明了敷衍地语气就差把‘不听’二字给刻脑门上了。 “云娘一定监督好远郎,为夫人分忧。” 宋暮云挽起袖子起身给沈荔颜敬茶,貌似不经意的在沈荔颜面前炫耀显摆陆行远送的黄金手镯。 “她又不是没长手,渴了会自己给自己倒,哪儿需要麻烦你事无巨细到亲自动手伺候她。” 陆行远数落了宋暮云多此一举。 这一家人就喜欢你骗我,我骗你。 “远郎连夫人的醋都要吃啊。” 宋暮云娇嗔着柔若无骨地握拳捶打陆行远的胸口。 “在云儿心里远郎的位置永远高于一切,任谁都越不过去。” “云儿这么说远郎心中可好受些?” 陆行远人都酥了,什么饭菜通通食之无味。 “好受好受,云儿一如既往的了解我。” 迷惑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为了拿捏男人的心甚至不用顾虑场合。 这种女人做外室可以,被抬为平妻只能落得个贻笑大方的结果。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没羞没臊的成何体统!” 陆老爷子顺手拿起拐杖使劲敲地。 “知道了父亲。” 陆行远嘟囔着推开了宋暮云不情不愿的和她保持起距离。 “云娘就是替远郎高兴,一时间不留神坏了规矩都是云娘的错。” 宋暮云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的行为无疑是为了加重陆行远的怜惜。 此等小把戏陆老夫人瞧得出来,所以对宋暮云总是态度平平。 而沈荔颜早已经放弃了这位名义上的丈夫,管他喜欢和谁缠绵悱恻。 对宋暮云,沈荔颜纵然再如何不喜,都不会去主动招惹。 “夫人霸占着世子妃的名号,心思却半点儿没放在自家夫君身上,云娘斗胆僭越,夫人如此行径难道就不怕被人诟病吗?” 宋暮云柔弱的将矛头直指沈荔颜。 “你如此咄咄逼人,倘若日后我在外面听到有人如此嚼舌根,是否可以认为是你为了谋求主母之位恶意谣传败坏陆府名声。” 忍让不意味着软弱,更不代表她沈荔颜要任由别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你身为外室,母亲能允许你上桌吃饭已经是格外仁慈,如若再摆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得劳烦母亲请专人来教导了。” 俗话说的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涉及家族利益沈荔颜赌定老夫人势必不会干预阻挠。 “荔颜言之有理。”陆老夫人转向宋暮云道,“进了我陆府的门就要守我陆府的规矩,免得日后随我儿出门在外闹出笑话。” 陆行远连忙护短:“母亲,云儿现在身子笨重,学规矩的事可以先缓缓。” “云娘愿意跟随嬷嬷学习规矩,远郎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和夫人起冲突,不值当。” 宋暮云一边说一边还不忘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向陆行远。 表面上好像是善解人意,实际上根本就是在陆行远面前给沈荔颜刻画树立恶毒形象。 面对宋暮云的无声求助,陆行远见状立刻抓住机会向陆老夫人告状。 “母亲你看云娘多懂事啊,不像某些人就是爱多管闲事。” 陆行远说着还不忘用眼睛瞪沈荔颜一眼作为警告。 沈荔颜心里了然,知道任凭再怎么问下去都注定不会有结果了。 她默默观察着屋内众人的表情,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查明真相。 陆行远对沈荔颜存在刻板印象,尤其见到自己母亲都会受到沈荔颜的影响而质疑自己他就越发觉得沈荔颜纯属故意看不起他。 想到这里,陆行远不由分说的盯着沈荔颜那张平静的脸,恨不能动手撕碎她那虚伪的伪装。 “沈荔颜你明明不爱我却要占着我夫人的位置不放,就你这样的女人成天装什么清高?当所有人都眼瞎不成?” “你这贱人,装什么清高?”陆行远突然咆哮道,“是不是觉得嫁错了人,看不起我这个穷小子?” 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陆行远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可能挥出。 沈荔颜面不改色,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谁曾想这个动作更是激怒了陆行远,他脑海中顿时闪过之前的种种怀疑。 “我早就该想到,你这贱人肯定是在外面勾搭上了野男人!” 第二十三章 他在就好了 陆行远咬牙切齿地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每次我去你院里你要么就是对我避而不见,要么就总是端着你那副冰冷的态度。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陆行远这番不顾廉耻的数落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荔颜的脸色更是苍白的难看,但她仍然强忍着没有去接话。 跟不理智的人讲道理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占理。 “儿啊,你在胡说些什么?!”陆老夫人惊慌失措地喊道。 老夫人下意识地朝门外张望,生怕陆行钊会突然从外面出现。 “娘,你别管!”陆行远恨不能将积压在心底的怨念一通发泄出来,继续对沈荔颜恶声咆哮:“不说话了?默认了是吧,我没回来之前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你好在府里风风光光的做你的世子夫人?” 陆行远一步步逼近沈荔颜,眼睛里充斥着暴戾的神情。 “我告诉你沈荔颜,门都没有!你这辈子都别想要摆脱我!” 宋暮云原本还在沾沾自喜,以为陆行远能一举休妻。 没想到陆行远竟然话锋一转要和沈荔颜死磕到底,这怎么可以! “儿啊,你冷静点!” 陆老夫人急得直跺脚,她拼命拉扯着陆行远的衣袖,试图阻止他继续发疯。 可陆行远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顾着发泄心中的不满和嫉妒。 “放开我!我很冷静。”陆行远自顾甩开陆老夫人的手。 幸好有沈荔颜在身后扶住了陆老夫人,否则要是摔了个好歹可怎么办啊。 沈荔颜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失去理智的男人,心中更是涌起一阵厌恶。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了么。 沈荔颜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埋头吃饭的两个孩子再也忍不住了。 只见思贤突然站起身来,小脸涨得通红,怒视着陆行远:“爹,你太过分了!” 思贤护在沈荔颜身前:“娘亲何错之有,你为何要如此羞辱她?你这样做还配当一个父亲吗?” 陆行远被思贤的话惊得一愣,随即更是怒火中烧。他刚要开口教训这个小兔崽子,旁边的玉枝突就近抓起碗里的饭菜抬手狠狠地朝陆行远砸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菜汤溅了陆行远一脸。 玉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泣着喊道:“你这个坏蛋!不许欺负我娘亲!” 陆行远被两个小家伙突如其来的攻击彻底的激怒了。他瞪大了眼睛,伴随那暴起的青筋用力一把掀翻了桌子。 “好啊,你们这两个小畜生,竟敢跟我作对!”陆行远咬牙切齿地说道,更是要动手拿两个孩子出气。 “看来是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们了,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说着,他抬起手就要朝孩子们打去。 沈荔颜见状和陆行远对视:“你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试试?” 沈荔颜的声音虽小却充满了力量。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一瞬间,陆行远被沈荔颜的眼神震慑,手停在了半空中。 “好,好得很!你们给我等着,动不了他们是吧?我这就把这两个小杂种送走,让你们永远见不到面!”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陆老夫人被吓得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两个孩子害怕紧紧抱住沈荔颜,止不住往下流的泪水早已经打湿了沈荔颜的衣襟。 陆行远动辄朝两个孩子冲过来,陆老夫人和沈荔颜被陆行远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两人几乎同时扑向孩子们。 沈荔颜紧紧搂住两个孩子,将他们护在怀里,眼睛里堆满了心疼和担忧。 她能切实的感受到孩子们瑟瑟发抖的身体,顿时越发的心如刀绞。 “娘亲在这里,别怕。”沈荔颜用手掌轻抚孩子们的后背,低声安慰道。 陆老夫人则是站在旁边,脸上是明显的慌乱。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生怕有人听到刚才的对话。 与此同时,老夫人内心深处更是有深深的愧疚和恐惧在不停地奔腾翻涌。 “这个畜生,怎么能这样对待孩子!” 陆老夫人心中暗骂,却又不敢说出口。说到底她在这件事上同样难辞其咎,如今只能祈祷事情不要被闹大。 沈荔颜注意到陆老夫人的异样,心里只有无尽的苦涩。 她明白,为了家族的声誉,两个孩子的身份注定无法被公开。 可现在平白无故遭受这等辱骂沈荔颜不甘心! 如果这个时候,他在就好了…… 这可是他的亲生儿女。 沈荔颜脑海中浮现出陆行钊愤怒的样子,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怕什么来什么,门外蓦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荔颜和陆老夫人同时抬头,看向门口。 “母亲,连你都护着这个贱人?” 陆行远被她们同时阻拦,怒火更盛,面色铁青的质问陆老夫人。 “远儿,你糊涂了啊!” 陆行远没空听陆老夫人跟他绕来绕去,他现在只想做完他想做的事情。 “我再最后问一遍,你们什么意思?”陆行远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两杂种喊我一声父亲,怎么着,我现在连抱自己孩子的权利都没有了?” 沈荔颜和陆老夫人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陆行远见状,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好,好得很,你们最好能一直看着这两杂种,不要被我逮住机会。” “我今天把话撂这了,我陆行远心里只有云娘一人,同样,我只认陆成明和云娘肚里未出世的孩子。” 宋暮云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一丝得意,颇具傲气的挺了挺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远郎,你别生气,大夫不是说了吗,我的怀相定是男胎无疑。” 陆行远闻言,脸上露出笑意,抬手轻轻抚摸着云娘的肚子。 “对,我们很快就要有第二个儿子了。” 那神情,跟发怒要捏死玉枝和思贤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人怎么能短时间内前后差异如此之大? 沈荔颜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陆行远又突然发狂伤害她的孩子们。 第二十四章 少在我这找存在感 陆行远看向沈荔颜,眼中满是轻蔑:“我根本不需要其他的孩子,更不需要来路不明的杂种。” 沈荔颜听到这话,心如刀绞。 她紧紧捂住两个孩子的耳朵,就怕孩子们多想。 陆行远看着这一幕,怀疑和厌恶的情绪激得他心烦无比。 “母亲年纪大了容易被你蒙蔽,我可不会。谁知道这两个孩子是不是你和外面的姘头生的野种,故意要栽在我头上?” 沈荔颜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陆行远。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陆行远冷笑一声:“我怎么不能这么说?这些年我又不在家里,谁知道你背地里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沈荔颜听到这话,脸色惨白。她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陆老夫人见状,连忙上前劝阻:“够了!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荔颜是怎样的人我清楚!我能为她担保!” 陆行远冷冷地看了陆老夫人一眼,“母亲,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看着她表面上对你孝顺,可你与她毕竟隔着院子呢,你又不是天天和她在一起。” “再说了,任谁突然被安上这么大两个孩子谁不怀疑啊?” “还是说母亲你知道这两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陆老夫人被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宋暮云眼看落不下好,突然叫喊着捂着肚子痛苦呻吟。 “远郎,我……我肚子疼……” 陆行远闻言,立马慌了神。 “云娘,你怎么了?” 他愤怒的对沈荔颜和陆老夫人吼道:“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在这和我纠缠吵闹,云娘怎么会被气晕!要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人,抱起宋暮云就往外走。 “云娘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沈荔颜和陆老夫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陆行远和宋暮云逐渐远去的背影。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空荡的房间内只剩下两个孩子低声的啜泣声。 沈荔颜轻轻抚摸着孩子们的后背,眉宇间布满了苦涩和无奈。 “荔颜,你和孩子们都没事吧?”陆老夫人忧心忡忡地开口安抚道。 事后装好人有什么用? 玉枝和思贤莫名其妙遭受这场无妄之灾,沈荔颜身为母亲哪能不心存怨怼。 “母亲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偌大的府邸,面对发疯的陆行远竟然只有两个孩子敢上前阻止,何其讽刺啊。 “好,稍后母亲安排大夫去你院里给两个孩子把把脉,今天你也受到了惊吓,回去好生休息。” “是,儿媳这就告退。” 沈荔颜实在不愿意在待在这里虚与委蛇。 在沈荔颜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陆老夫人又开口补充道。 “荔颜啊,今日之事可不可以暂且不要告诉行钊。” 饶是陆老夫人面对陆行钊也发怵。 老夫人明白一旦陆行钊知晓此事在弄清楚前因后果之后是绝对不会像沈荔颜一样忍气吞声的。 而现在只需要委屈一个沈荔颜就可以从源头上阻止兄弟二人产生嫌隙,如此,陆老夫人当然会选择毫不犹豫的牺牲掉沈荔颜。 一如当日老夫人逼着她和陆行钊为陆家留后…… 陆老夫人的精明属于利己主义,她只在乎所谓的体面,包括陆府的未来。 沈荔颜不希望自己日后变成那被困在后宅里一辈子汲汲营营坐等被吸干了血还要耗费心神操持一大家子却永远得不到认可的女人。 “母亲尽管放心,我不是爱嚼舌根的人。” 沈荔颜说罢牵着两个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玉枝和思贤都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娘亲含辛茹苦养大最最疼爱的亲生孩儿,咱们不听疯狗乱吠。” 沈荔颜一遍又一遍温柔地覆盖那些个胡话。 “娘亲睡。” 思贤向玉枝边上挪了挪,在左侧挪了块位置留给沈荔颜。 “好,娘亲和你们兄妹两一起睡。” 沈荔颜侧躺到两个孩子身边。 思贤伸出小手牵住沈荔颜的大手,奶声奶气地认真承诺道:“娘亲,我会快快长大,长成可以保护娘亲和妹妹的男子汉!” 沈荔颜十分欣慰。 “好,娘亲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两个孩子进入梦乡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沈荔颜依旧继续保持着拍打思贤后背哄其入睡的动作。 陆行远离府的这些年陆内倒也风平浪静不失为一个好归宿,只是现如今…… 沈荔颜看着怀里的孩子,闭眼是望不到头的难捱。 陆行远绝非良人,更遑论只要有宋暮云在,他们二人哪怕连表面夫妻都难以维持。 “沈荔颜你给我滚出来!” 听到外面陆成明制造出的横冲直撞的动静,沈荔颜不禁难受的皱紧眉头。 好不容易才安抚好玉枝和思贤,绝不能让他再影响到孩子们。 想到这里,沈荔颜喊了冬云进来再三叮嘱她务必贴身守着,吩咐安排好一切后才依依不舍地静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朝阳苑毕竟是沈荔颜的院子,陆行远在沈荔颜的地盘上纵然再嚣张可这回却没有人纵着他胡闹了。 沈荔颜姗姗来迟看到的便是陆行远被一众侍卫堵在院里。 “好你个贱妇,我还没死呢你就着急在我陆府内无法无天。” 陆行远目光扫过在场的侍卫,趾高气扬地抬手一个个指点。 “要我说那两杂种怕不就是你和……” 沈荔颜不等陆行远继续口吐污言秽语,快步上前甩了他两巴掌。 “要发疯滚回你院里闹去,少在我这找存在感!”沈荔颜气到发颤。 陆行远痛苦地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看向沈荔颜。 “你——” 宋暮云对陆行远总是捧着哄着,可到了沈荔颜这儿则完全变了样。 陆行远从小到大都没有被哪个女人给这么打过,一时间大脑懵逼,指着沈荔颜语无伦次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第二十五章 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自回你的院里去,你我二人互不打扰。” 沈荔颜下达逐客令,陆行远赖着不走就强行请出去,反正不要脸皮的人又不是她。 陆行远回过神来趁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冲向沈荔颜。 “逆子你给我住手!” 陆老爷子中途有急事出去了一趟,刚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就听陆老夫人念叨了陆行远做出的糊涂事。 这不,二老商量合计后专程带了东西来稳住沈荔颜。 哪曾想,还没踏进院门就看到陆行远殴打妻子,哪有半点儿身为世子的稳重模样。 “父亲,你怎么……” 陆行远敢在陆老夫人面前无所顾忌,但是面对陆老爷子他顿时乖如鹌鹑,试图友好沟通。 “父亲,你不在府里不知道,沈荔颜她善妒无常,活生生逼得云娘差点小产!云娘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我的骨肉,您的亲孙子啊。” 陆行远还打算继续耍无赖,陆老夫人站在老爷子身旁不停地给陆行远打眼色,示意陆行远住嘴服软认错。 “宠妾灭妻,我陆府没这样混乱的风气。” 陆行远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的挨训。 “因为一个外室搅得府里上下不得安宁,你放眼看整个京城谁家儿郎被小小女子蛊惑的离经叛道?” 陆行远想要反驳云娘不是陆老爷子口中的那种人,还没张嘴就老实的保持沉默。 “去,给荔颜道歉,此事就此翻篇。” 陆行远敢怒不敢言,不情不愿地转身面对沈荔颜支支吾吾口齿不清的囫囵嘟囔。 沈荔颜没心思在这儿和陆行远打哑谜。 “道歉就不必了,只希望世子日后莫在针对玉枝思贤。” 明明就是两个野种,沈荔颜却把他们看得比他这个夫君还要重视,这让陆行远心里怎么可能不有所怀疑。 “行,只要你看好你那两个孩子别让他们出现在我面前就行。” 看不见就算了,看得见那可就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了。 沈荔颜虽然长得是有点姿色,但是看得见碰不着啊,人又凶跟个母老虎似的。 陆行远为他先前说要和沈荔颜绑死的话感到后悔,怎么能为了惩罚沈荔颜而搭上他的一辈子。 这样的女人还是早日休掉为好。 鸡飞狗跳的一天伴随黑夜的来临归于寂静。 陆行钊回府后听心腹说了白天所发生的事情便急匆匆的往沈荔颜院子赶去。 沈荔颜坐在窗边思绪万千,全然没有发现屋里已经多了个人。 “冬云,去换壶热茶来。” 冬云在陆行钊进来的时候就早早识趣的退下了。 “大晚上喝浓茶就不怕睡不着。” 陆行钊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沈荔颜惊讶起身。 “你怎么来了?” 陆行钊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刚进府就来了她院里。 “今日之事是我的疏忽。” 陆行钊一想到沈荔颜和孩子们受的委屈就无比心疼。 “你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你做的那些事情。难道我看起来像是是非不分的人吗?” 沈荔颜淡淡的笑了笑,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白天的事情而感到不开心。 “你很好。”陆行钊脱口而出,回过神来又觉得似有不妥,继而补充道:“我相信你的为人,是我那大哥糊涂。” 陆行远岂止是糊涂啊,沈荔颜不敢想象倘若当真任由陆行远继承陆家家业将会是一片怎样堪忧的光景。 “关起门来说句不好听的话,陆行远就是头彻头彻尾的蠢货,我又何至于跟一个蠢货置气惹得自己不痛快。” 沈荔颜遣人回禀了陆老夫人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待在朝阳苑内养病,非必要不外出。 利用陆老夫人的愧疚,沈荔颜想她近日来理应能有段安生日子。 “此事和你无关,你装作不知道就好。” 沈荔颜没再多说什么,陆行钊转念想到大概是母亲又对她施压了。 “好。” 陆行钊行事自有规程绝不会把沈荔颜夹在中间难做人。 想让他做个睁眼瞎,那他就装作不知道。 只不过—— “玉枝和思贤还好吗?” 提到孩子们,沈荔颜佯装建立起的坚强于瞬间轰然破碎。 “嗯,还好。” 哽咽的声音,忍不住泛红的眼眶,无一不在刺痛折磨陆行钊的心。 陆行钊下意识想要伸手将沈荔颜揽进怀里安慰,怎奈何身份有限,他那抬起的手终究是未曾落下。 只要沈荔颜还是陆行远名义上的妻子一天,陆行钊就没有理由和立场正大光明的关心沈荔颜。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孩子们。” 陆行钊今晚说得最多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 男人眼底的歉意久聚不散反而愈演愈烈。 “瞧我,失礼了不是。”沈荔颜借口整理仪态。 陆行钊识趣地退出:“天色已晚,热茶就别喝了,我去看看两个孩子。” 陆行钊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去。 玉枝和思贤正在房间玩耍,两个孩子都十分懂事,谁也没再提那段不愉快的事情,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不过,孩子终究是孩子,在看到亲近之人时难免委屈上头。 陆行钊原本想的是在外面看一眼就走,不料被两个小家伙发现直接一左一右抱住了大腿。 玉枝和思贤眼泪汪汪的抬头看着陆行钊,陆行钊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完全顶不住。 “外面冷,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陆行钊生怕两个孩子再不当心着了凉,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好!” 两道稚气的童声同时回答。 陆行钊担心刺激到两个小家伙,因此有在刻意回避白天所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叔叔想问什么,如果叔叔有时间的话我可以一五一十的讲给叔叔听。” 思贤主动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陆行钊。 小孩子的世界里只有是非黑白,就像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陆行远会视他们如蛇蝎。 同样都是陆府的孩子,陆成明可以受到陆行远的喜爱,而他们却不可以。 “叔叔,你知道为什么爹爹那么讨厌我和妹妹吗?” 思贤怕陆行钊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又重复道:“还是说,我和妹妹果真不是爹爹的孩子。” 第二十六章 你想好了? 类似的问题思贤不敢问母亲,他害怕看到母亲落泪的模样。 可是有些事情如果弄不明白压在心里久而久之就会形成心结。 “为什么爹爹要这么欺负娘亲啊,难道就因为爹爹不喜欢娘亲吗?” 思贤不明白大人之间的纠纷,他只知道自己喜欢的娘亲并没有被夫君和家人善待。 “叔叔不知道你们的爹爹是怎么回事,但是叔叔很明确的知道你们的娘亲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 陆行钊无比真诚的回应道。 愁眉苦脸的思贤被陆行钊的坚定态度所打动,于是破涕为笑。 “叔叔说的对!我和妹妹从小被娘亲抚养长大,我们只要有娘亲就好!” “坏蛋爹爹我们不要他了!” 思贤一本正经地说道,玉枝在旁边郑重地点头附和。 “叔叔最疼玉枝了,坏蛋爹爹欺负娘亲,叔叔一定要帮娘亲报仇,好不好嘛~” 玉枝抱紧陆行钊的胳膊摇啊摇的卖萌撒娇。 面对如此懂事的孩子们,陆行钊不止一次克制不住想要告诉他们真相的心。 每次听到孩子们甜甜的喊陆行远“父亲”,陆行钊的心里何尝不感到难受? 但凡陆行远是个好父亲倒还罢了,可自从他回府以后做过哪几样正经事情? 府里成天不是鸡犬不宁就是乌烟瘴气。 陆行钊有时也会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陆行远可以娶到沈荔颜,又凭什么他娶了沈荔颜却又不好好待她。 玉枝看到陆行钊走神,于是伸手在陆行钊眼前晃了晃:“叔叔是不是还有公务没有处理啊?” 陆行钊摇头:“叔叔是在思考如何教训坏蛋。” “这么说叔叔是答应我啦。” 玉枝伸出手指要和陆行钊拉钩钩。 “盖了章叔叔可就不许骗小孩了哦~” “叔叔什么时候骗过玉枝?” 玉枝鬼马精灵的吐了吐舌头。 “我就知道叔叔是世界上仅次于娘亲的大大大好人!” 玉枝给陆行钊狂戴高帽,陆行钊通通接住,并且任由玉枝在他头顶作威作福。 随后,两小只一前一后缠着陆行钊给他们讲外面有趣的故事。 陆行钊在外冷酷无情,可在两个孩子面前他总是格外柔情。 甚至有时候玉枝和思贤会在心里暗暗想:如果叔叔能是他们的爹爹就好了…… 微风拂面,沈荔颜安静地立于月色之下,周围柔和的暖光衬得她好似月下仙人。 陆行钊不敢伸手去触碰,害怕眼前的景象不过是一场美梦。 “孩子们都睡下了?” 沈荔颜的声音打破陆行钊的幻想,他眼前的沈荔颜是真实存在的沈荔颜,并非梦幻泡影。 “是,刚睡下。” 陆行钊就近找了石凳坐下。 “冬云,去将夫人的披风拿来。” 看着沈荔颜系好披风,陆行钊那蹙起的眉头方才稍稍舒展开来。 “夜深露重,你怎么还跑出来了?”陆行钊开口问道,“孩子们一切都好。” 沈荔颜屏退了左右。 “我建议你查一查陆行远最近的动向。”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现在还是陆家妇,就不能任由陆行远在外面胡作非为,否则一旦日后因为什么东窗事发,再无故牵连了她和孩子们。 “并非我看不起他,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世子,要做什么生意才能短时间内得到这么多的真金白银。” 沈荔颜结合陆行远白日里的表现分析道:“如果是正经生意,陆行远不至于因为我的三两句言语就被激怒,我猜想他可能也意识到了其中有问题,只不过他已经被金钱给迷了双眼。” 沈荔颜刚开始怀疑过陆行远可能去赌坊,后来推翻了这个猜测。 陆行远从未在京城的哪一家赌坊里出现过。 就陆行远的平日表现来看也不算是个好赌的人。 “大哥做生意的事情我听说了,确实有些蹊跷。”陆行钊点头应道,“我会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的。” 沈荔颜兀自松了口气。 “你心里有数就好。” 整个陆府也就只有面对陆行钊的时候不用勾心斗角,沈荔颜可以做回片刻的沈荔颜。 说实话,如果可以,陆行钊希望时间在此刻静止。 他们什么都不做,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就好。 沈荔颜注意到了陆行钊眼底的乌青。 “公务再忙也要注意休息,身体垮了可就给了他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经历刺杀一事,沈荔颜多少知道近来盯着陆行钊的大有人在。 明明知道陆行钊身边有暗卫保护,可是沈荔颜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好。” 陆行钊的回复永远是那么的言简意赅,让人产生距离感。 “最近外面不太平,你就安心待在家里,不要随意出府了。” 想到刺杀沈荔颜的那群人陆行钊就莫名烦躁。 狡兔三窟,那群人竟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且不露任何马脚。 “我已经向母亲告病,暂时由母亲代管府内事务。” 陆行钊听完稍微安心。 “时间不早了,我明早还要当值,就不打扰了。” 陆行钊起身准备离开,沈荔颜没有再管他。 只是在陆行钊走的时候,似乎听到女人轻声说道。 “要是可以和陆行远和离就好了。” 陆行钊脑海里始终重复着沈荔颜的那句和离。 沈荔颜或许只是随口说说,然而陆行钊却是实打实的记到了心里。 如果和离了,那么沈荔颜就和陆行远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如果他们和离了,沈荔颜还会留在陆家吗? 陆行钊看向沈荔颜,他心底明白以沈荔颜的性格,一旦和陆家断了联系,她一定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还有枝枝和思贤,她都会一起带走。 就没有其他解决办法吗? 陆行钊甩掉脑海里的胡思乱想,与其杞人忧天,不如问个清楚。 “你想好了?” 沈荔颜以为陆行钊走了,结果转身撞上了一堵肉墙。 “你怎么还在?” 沈荔颜后知后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想好什么了?”沈荔颜不理解的问道。 今晚的陆行钊怎么一惊一乍的? “和离。” 第二十七章 二叔骗人! 陆行钊说出的两个字犹如惊雷般砸在沈荔颜的心尖。 沈荔颜立马捂住嘴巴。 她刚才说了吗? 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沈荔颜懊悔到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谁知道陆行钊没走啊,这人向来来去没个动静。 得不到沈荔颜的回应,陆行钊步步靠近。 “你想好了,要和离。” 面对陆行钊的压迫,沈荔颜大脑一片混乱,她根本没有想过要怎么给陆行钊解释这个事情。 不对啊,为什么要陆行钊解释。 沈荔颜深呼吸后恢复冷静。 “我随口一说,不巧被你给听去了。” “你就当我喝醉了胡说的就是。” 沈荔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今后如何是她自己的决定,她不会因为他人而再做更改。 “你没有饮酒。” 陆行钊执拗的想要个答案。 沈荔颜第一次发现陆行钊竟然如此固执。 “有什么关系吗?我和不和离都是我的事情,难不成你还能帮我?” 沈荔颜不指望陆行钊帮自己,只要不给他添乱就好。 “我可以帮你。” 陆行钊的回答让沈荔颜怔住了。 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也就是说陆行钊此刻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可是,陆行钊为什么要帮她? 就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 沈荔颜从不认为她能在陆行钊心里留下分量,在陆行钊眼里她充其量不过就是个生育工具罢了。 孩子! 沈荔颜如梦初醒,提防地看向陆行钊。 “枝枝思贤是我的心头肉,你不能把他们从我身边夺去。” 沈荔颜防备的眼神深深刺痛了陆行钊。 在她眼里,他就是这样一个恶人吗? 还是说……其实在她心里,他和大哥是一种人…… 陆行钊不敢多想,他害怕从沈荔颜眼睛里得到他不想要的答案。 “我不会。” 陆行钊苍白的解释。 只不过他的面无表情实在让沈荔颜难以相信真假。 “和离之事二叔只当没听见,就算是荔颜求您了。”沈荔颜面露卑微的开口祈求。 为了孩子,她愿意做出退让。 陆行钊只是定定的看着沈荔颜:“只要是你想好的事情,我都愿意帮你。” 陆行钊担心沈荔颜会不相信他的诚意,于是放缓了语气,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温柔可信。 “不要怀疑我的好意,好吗?” 在陆府的这些年,沈荔颜很清楚的明白将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根本就是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情。 诚如老陆夫人一辈子汲汲营营为了陆府的名誉与传承。 沈荔颜心知肚明现在提和离无非难上加难。 至于陆行钊所言要相帮,沈荔颜只是低头笑了笑。 他们二人之间哪有什么真正的情意。 “二叔不必出言试探,无论日后走到哪一步,我都不会做出有碍陆家的事情。” 沈荔颜只想平平淡淡的离开。 陆行钊还打算说些什么,对视看到的却是沈荔颜眼里的疏离。 “我无所谓的,被唾弃也好,被谩骂也罢,自从嫁给陆行远我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落下什么好下场。”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只是这个错误现在已经无法更改。 不爱当真无法将就,转而言之他们其实都是牺牲品。 沈荔颜神情伤感,眼睛里的光在夜色的掩盖下黯了又黯。 “陆行远怎么说我都好,毕竟他的心不在我这里。他认为我阻挡了他心爱之人的路,可自始至终又有谁来问过我的意见?” 陆行远没有勇气反抗权势就只会窝里横欺负手无寸铁的弱者。 “我不求夫妇和睦,只希望可以守着枝枝和思贤,看着他们快乐健康的长大,难道就这么普通的愿望都不能被实现吗?” 想到两个孩子沈荔颜的情绪就变得无法控制。 只要一闭眼,沈荔颜眼前浮现的就是陆行远要掐死思贤枝枝的场景。 陆行远的警告犹如噩梦般紧紧地缠住了沈荔颜,扰的她心烦气燥,不得安眠。 正因如此,沈荔颜才会在院里吹风。 她睡不着,阖眼噩梦她不敢面对。 “当思贤和枝枝为了我去抵挡陆行远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的心已经忐忑到了嗓子眼。” 沈荔颜甚至无法想象如果陆行远发疯伤到了两个孩子她会当场变成什么样子。 明明那么纤瘦的两个小家伙,明知道自己没什么力量,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到了母亲面前化作保护伞。 两个孩子越懂事,沈荔颜就越是揪心。 “我没有办法向孩子们解释陆行远对他们的辱骂来自于什么,同样,我没有办法去抚平陆行远伤人的话语对孩子们的心灵造成的伤害。” 沈荔颜是真的……舍不得孩子们受哪怕一点点的委屈。 思贤和枝枝乖巧可爱的模样随之涌上陆行钊的心头。 转眼的功夫,场景骤变,两个孩子瘫倒在冰冷的地面放声痛哭。 枝枝更是嘶哑着声音质问:“二叔骗人!” 两个孩子委屈的模样跃然眼前,陆行钊顿时无法再行劝说,原本组织好的语言通通被他咽了回去。 沈荔颜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 枝枝和思贤既是沈荔颜怀胎十月的孩子,也是陆行钊的亲生骨肉,他又如何能冷眼旁观铁石心肠? 陆行钊对孩子们的心疼,只能悄无声息地藏在心底。 突然,迎面吹来的一阵冷风,冰冷的寒意不禁令沈荔颜浑然清醒。 沈荔颜惊醒般偷偷打量陆行钊,眼看对方没有因为她今晚的胡言乱语而产生异样,不由地松了口气。 沈荔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对陆行钊袒露这么多的心事。 可是她也知道,错过了今天这次机会,她就再也不能畅所欲言的表达痛苦了。 陆行钊可以算得上一个安静且靠谱的树洞。 那边的陆行钊,还在纠结如何妥善处理沈荔颜提出的和离之事,哪怕沈荔颜始终不肯相信他的诚意。 沈荔颜给自己倒了杯茶,当着陆行钊的面将茶水泼了出去。 “今夜我的所有抱怨犹如此水。” “除却公务之外,不再谈其他。” 第二十八章 那也血浓于水 沈荔颜和陆行远的婚事早就已经不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个中交缠的利益关系注定没有办法轻易扯断。 “我这人有时候就是喜欢胡言乱语,异想天开什么的更是张口就来。” 与其说沈荔颜放弃了想法,不如说她败给了现实。 现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多方势力对陆府虎视眈眈。 且不论陆行远那不清不楚的生意,就连陆行钊都是每天焦头烂额脚不沾地的在忙。 寻常夫妇和离自然激不起什么风浪,可谁让陆行远占个世子的身份呢。 况且以陆行远当下对她的偏见,想要一纸和离书简直是天方夜谭,逼急了陆行远狗急跳墙再将休妻的事情给闹大。 陆家风头太过但凡被有心人利用捅到圣上面前后果则不堪设想。 不怪沈荔颜多想,实在是陆行远的行事作风就是这么的荒唐,他那不顾一切的脑子向来只考虑自己是否舒坦,哪儿管别人的死活。 事情闹大了铁定要落个欺君之罪。 届时,陆府上下无一能避免遇难。 沈荔颜艰难的揉了揉眉心,路曼曼其修远兮啊。 “陆行远做事毫无章法,他和那个外室的过分纠缠是我们陆家委屈你了。” 沈荔颜确实没想到陆行钊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在她的角度。 “你说得对,只要有陆行远在,你和孩子们就永无宁日。” “离开他确实是你和孩子们最好的打算。” 沈荔颜眨了眨眼睛,所以? “回去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行讨论。” 陆行钊故意吊起沈荔颜的胃口但是不接后话。 沈荔颜眼睁睁看着某人春风得意地勾着笑离开。 她要和离他在高兴什么? 陆府果然没有一个正常人。 陆行钊临出朝阳苑前特意喊了冬云问话。 没过多时,沈荔颜的枕边便多了个安神香囊。 沈荔颜原以为她今晚注定是睡不着的,没想到沾了枕头以后竟慢慢的睡了过去。 冬云在屋外暗喜道:“不愧是二爷!时时刻刻关注着夫人,比某些人可强太多了。” 沈荔颜对于陆行钊的付出全然不知,陆行钊也不打算让沈荔颜知晓。 “二爷,你这样默默做事是讨不到好处的。” 陆行钊一记眼刀甩去,房间里顿时清净。 慢慢来。 沈荔颜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被陆行钊记在心里。 “二爷,您的身子毕竟不是铁打的,再熬下去还不等手头的事情调查清楚您倒是先倒下了。” 跟随主子这么多年,陈二从来没有见过二爷像现在这样因为一件事情茶饭不思昼夜颠倒的。 “多嘴。” 陆行钊放下手里的公务目光悠远,他走神了。 陈二好说歹说终于在瞎猫碰上死耗子般谈到沈荔颜的时候,陆行钊松口去休息了。 次日,陆行钊亲自吩咐加强了朝阳苑的护卫,确保任何人都不能在朝阳苑闹事。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只需记住从此刻开始,无论是谁,一概不许在朝阳苑内放肆。” 陈二欲言又止,有些恍然大悟其实二爷这些日子焦虑的事情全都和沈夫人有关的……对吧? 经过昨晚的谈心,让陆行钊切实的感受到了被沈荔颜藏在心底的委屈。 陆行钊原本以为像沈荔颜这么豁达的人是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心怀怨怼的,可是他忘了,再豁达的人身为母亲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孩子被旁人当面侮辱。 比起冤枉,有口不能言的感受更为强烈。 沈荔颜和孩子们根本都没有错啊。 诚然一切的祸根都出自陆行远。 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不能再这么糊涂的进行下去了。 “夫人快来看!布行送了新料子过来。” 冬云捧着布料对准沈荔颜忙前忙后的比划挑选最适合她家夫人的颜色。 “要不然还是都留下吧,一样做一身,谁让我家夫人穿什么都好看。” 冬云哄起人来那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好,都听你的。” 这些小事交给冬云沈荔颜再放心不过。 “那匹湖蓝和藕粉拿去给思贤和枝枝,两个孩子喜欢。” 正念叨着呢,孩子们就来了。 沈荔颜对女儿招手问道:“这两匹料子给枝枝和哥哥做新衣裳好不好?” “好!娘亲最好啦~” 枝枝捧起沈荔颜的脸颊甜甜的亲了一大口。 不同于玉枝的幼稚,思贤则是成熟多了。 当然不论孩子们是什么反应,他们都是沈荔颜视若珍宝的宝贝。 亲眼看着孩子们没有被那些个不愉快所困扰,沈荔颜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一幕恰好被陆行钊收入眼底。 “二叔!” 枝枝最先眼尖的发现门外的陆行钊。 看见女儿从自己怀里跳出跑向陆行钊,沈荔颜没来由的笑着嘟囔:“小没良心的。” 到底是父女连心,难怪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枝枝每次见到陆行钊都会颠颠的跑过去,一次都没有落下过。 思贤见状扯了扯娘亲的衣袖,眼神坚定的好似在说:思贤会一直站在娘亲身边。 沈荔颜揉了揉思贤的脑袋表示回应。 枝枝不全是为了抱陆行钊,冲过去是为了提醒二叔,不要忘记他们拉勾勾的约定。 冬云超有眼力劲儿的一手牵一个。 “思贤少爷,枝枝小姐,我们一起去量尺寸做新衣服好不好?” “好!” “好。” 空间留给了两人。 沈荔颜没心思去猜旁人的心思,于是开门见山的询问。 “等手头的案子了结,我会去找大哥说清楚。” 沈荔颜被陆行钊冷不丁的话给震住。 什么叫做找陆行远说清楚? 是她想象的说清楚吗? 沈荔颜不能说,因为她答应了陆老夫人。 “你答应了母亲保密,我没有。” 陆老夫人会逼迫沈荔颜起誓,因为老夫人对她这个儿媳有所保留。 而陆行钊不同,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纵然母子不亲,那也血浓于水。 “陆行远不是好说话的人。” 沈荔颜说完自己都笑了。 她怎么忘了,以陆行钊的性子,凡事没有完全的把握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第二十九章 只求给个结果 只是沈荔颜始终不懂陆行钊此举背后的意义。 “有些话哪怕并非出自于我,最后也会算到我头上。” 沈荔颜很清醒,清醒到只希望能够保全自己。 这就是身为女子的无可奈何。 “大哥和母亲行不通,我就去向圣上请罪。” 沈荔颜端着茶盏的手差点没拿稳。 “你疯了?” 怕就怕事情给闹大,哪儿有自投罗网的。 “如果军需和买官的案子顺利结案,圣上定会赐下奖赏,届时我以赏代罚,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沈荔颜想了想,这个计划确实可行。 “好。” 虽然陆行钊不是行事不稳之人,沈荔颜却依旧没忍住提醒道。 “此事不急于一时,你切莫因此乱了心神。” 语罢沈荔颜恨不能咬舌,自己再瞎说什么,陆行钊怎会因她而乱。 “我的意思是圣上面前你见机行事。” 沈荔颜实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上一躲。 “我明白。” 因着沈荔颜的话,陆行钊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浅笑。 在外面伺候的冬云恭敬的送走陆行钊,凡是对夫人好的人冬云都记在心里。 城外一处狗都嫌的破庙里,零星的废柴聚起团微弱的火苗。 “姓陆的疯了吧,我看他是要把咱们全部都逼死。” “据点被那杀神给端了,幸好我跑得快不然我也得死在他们刀下。”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城里到处都是姓陆的走狗,大伙根本避无可避啊。” 在陆行钊加大搜索力度以后,一群人不得已混迹在破庙充当乞丐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他娘的,东躲西藏的日子老子受够了!” “就是啊,与其让我继续受着窝囊气,倒不如直接给我个痛快。” 李常按住发火弟兄的肩膀,好让他们不要太冲动。 “兄弟们的辛苦我看在眼里,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好不容易卧薪尝胆聚到一块,绝不能再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李常到底有些面子,三两句稳住了大伙。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只能待在四处漏风的破庙里躲躲藏藏了?” 李常摇头。 “少故弄玄虚了,给老子个准话,接下来怎么办?” 李常从怀里掏出张地契展开。 “这里,就是我给大家谋取的新据点。” “你让大伙去城内?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啊。” 领头的略微识得几个字,待看清地契上的位置一把将纸扔回给了李常。 “兄弟们为你出生入死你跟我们玩脑筋是吧!” 李常连忙解释:“大伙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陆行钊绝对想不到你们会藏在他眼皮子底下。” 灯下黑,就算他陆行钊再怎么聪明哪能往自己家查啊。 打的就是出其不意。 没错,李常拿出来的这张地契是陆家的产业。 陆行远比李常想象中有用的还要早点。 “真的?” 领头的半信半疑。 “成,兄弟们信你了。” 大不了赌一把反正不可能比现在的处境更糟糕了。 陆行钊的人原本排查到了城外,只差最后一步进行围剿了,那股骚动突然莫名其妙的沉寂了。 “二爷,那些人大都是群乌合之众不可能突然间做事滴水不漏,一定有谁在暗中接济他们。” 让陈二想不明白的是有谁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短时间内转移走这么多人的,这完全不可能啊。 陆行钊的严查狠打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逼迫那群人狗急跳墙暴露破绽好方便一网打尽。 “爷,我继续往城外方向查,他们人多不可能留不下蛛丝马迹。” 陆行钊拦下了陈二。 “派一小队人去城外,其余人你带队去城内搜。” 反其道而行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是!” 陈二领命离开。 沈荔颜这边虽然没有出府,但却通过信件让掌柜们私下探查近期兴起的商业,尤其重点关注有陆行远投资入股参与其中的。 调查结果落到沈荔颜手里的时候,她并没有着急去看。 “夫人有要紧的事自去忙就是,剩下的丝线冬云会收拾好的。” 闲来无事沈荔颜在冬云的提议下准备给两个孩子做香囊,布匹和丝线刚翻找出来。 “无妨,先紧着孩子们。” 沈荔颜将书信放在一旁,动手裁布缝制起香囊来。 “夫人的手好巧啊,奴婢都能想到思贤少爷和枝枝小姐收到香囊会有多开心。” 给孩子们的礼物沈荔颜总希望能做到最好。 最后一针落在,沈荔颜心满意足的将两个香囊包好打算亲手交给思贤和枝枝。 做完这些沈荔颜方才展开信件,目光快速浏览其中内容。 “果然如此。” 沈荔颜确信陆行远所谓的生意大有猫腻。 与此同时,陆行远近日来可以算得上如坐针毡。 “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联系不上李兄。” 陆行远去过他二人常去的酒楼,去过所有能找的地方,然而全都石沉大海音信全无,就好像完全没这个人似的。 陆行远不能接受,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怎么可能莫名失踪啊。 “难道李兄在故意躲着我?” 不应该啊,他们可是知己,就算有什么事情也该知会一声对方才是。 陆行远的耐心在李常一日复一日的失联状态中彻底爆发。 “陆世子,我们都是相信你才和你做的生意,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是啊,你收了大家的钱,又不给大家交代,难不成你拿我们当冤大头啊。” “就是,这都多长时间了,能不能成给个信也行啊,让大家漫无目的的跟你等着算怎么个事儿啊。” 学子代表好不容易蹲到陆行远出府,这不直接把人给堵了。 他们倒也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只求陆行远给个结果。 历来这世上就没有只拿钱不办事的道理。 学子们怀疑的打量让陆行远很没有面子,偏偏陆行远现在就是毫无办法。 “再宽限我几日,我已经在联系李兄了,一定给大家个交代。” 对面人多势众,陆行远只好弯下腰保证。 “这都多少个几日了?世子不能打量着我们好骗一直用这个借口敷衍吧。” 第三十章 还能再赚最后一笔 “行了,既然世子给不出结论,不如大家一起报官得了,省得世子焦头烂额的为找不到他口中的李兄而发愁。” 学子们只是想吓唬吓唬陆行远,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买官卖官的事情绝对不能闹大,否则大家都要完蛋。 可是陆行远不知道啊,听到要捅到官府他人一下子就慌了。 “行了,咱们再给世子几天时间,最晚月底之前,还望世子一定给我们大家一个合理的交代。” 学子们说完纷纷散去,只留下脚软瘫坐在椅子上魂不守舍的陆行远。 这可怎么办啊? 陆行远急得焦头烂额,在哪里待着都没有办法安静下来。 在外面又害怕再被人给围堵了,只能做贼心虚般偷摸摸的溜回了陆府。 “远郎来啦。” 远远瞧见陆行远宋暮云就扑了过来,满心欢喜的期待陆行远给她带回来的稀奇玩意。 “远郎不是答应云娘要给云娘带新出的胭脂吗?” 宋暮云娇嗔地拉着陆行远的胳膊撒娇道。 陆行远自己都一团糟哪儿还有功夫管旁的。 “没有没有。” 陆行远烦的要死只想寻个清净,再找不到李常他人都要死翘翘了。 没办法啊,到手的银钱陆行远全都花了,兜里现在根本一个子都没有。 就算陆行远当下想把钱退回去也没有东西了啊。 “远郎可是做生意遇到了烦心事,云娘给远郎按按头。” 宋暮云识趣地绕到陆行远身后体贴的抬手帮陆行远放松。 “幸好有云娘在,否则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行远闭上眼睛暂且抛去一切琐碎。 “远郎这是去哪了呀?” 靠近陆行远的瞬间,宋暮云闻到一股极浅的香味,像是女子用的熏香。 “跟几个朋友喝了点酒。”陆行远随口敷衍道。 女人都是很敏感的,更何况宋暮云还在陆行远身边待了这么就,真话假话她一眼就能看穿。 “嘶——” 陆行远痛呼出声。 “行了行了,别按了,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宋暮云满目悲怆的看向陆行远,哪曾想陆行远只顾着自己,压根没注意到宋暮云的失态。 “远郎莫不是厌弃了云娘。” 平日里只要宋暮云掉几颗眼泪,陆行远当即恨不能将人捧起来。 可是这次却大不相同。 “我心烦,要哭回你屋里哭去,别在我跟前烦我。” 陆行远目前的状态很难不让宋暮云产生怀疑。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看来果真如此。” 宋暮云捏紧帕子发泄这些天来的不满。 “我不能坐以待毙,倘若陆行远就此厌弃了我,总不能到最后我什么好处都没有占到。” 宋暮云将目光移动到房间内值钱的摆件上。 “定西摆在那都是死物,与其放任它们在架上落灰,倒不如便宜了我。” 宋暮云看似每天百无聊赖的在府里到处闲逛,实际上她是在挑选人手。 既要对陆府里外熟悉,又得有眼缘且忠心。 皇天不负有心人,竟还当真让宋暮云这个瞎猫给碰上了死耗子。 “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 “回禀云姨娘,奴婢春夏。” 宋暮云观察过了,春夏的长相嘛中规中矩,干起活来精神利落,人瞧着也机灵。 “你可知我唤你来所为何事?”宋暮云拢了拢发髻间的金簪随口问道。 只听扑通一声,春夏跪倒在地。 “奴婢斗胆猜测姨娘需要个贴身丫鬟近前伺候。” 是个机灵的,懂得揣摩主子的心思。 “你在府里待了多久?” “回禀云姨娘,奴婢入府已有两年光景。” 宋暮云又问了些其他问题,春夏都对答如流,她眼里对丫鬟的欣赏越发浓厚。 “云姨娘有任何吩咐,春夏决计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宋暮云装模作样的亲自扶起春夏,并从手腕处褪下个镯子戴到了春夏的手腕上。 “偌大的陆府我却没有一个能说体己话的心腹,今你既跟了我,往后荣华富贵断不能少。” 财帛动人心,无论在哪儿都适用。 “你瞧,我虽然有大爷的宠爱,可是大爷有正妻,我头顶有夫人压着,哪怕怀有身孕到现在还是无名无分,纵然如今我身在陆府,到底心里还是没底。” 宋暮云向春夏哭诉自己的可怜。 装柔弱这茬宋暮云再拿手不过。 “大爷送了我好些物件,我成天摆着看没个意思,就想着如果有人愿意帮我将这些个东西换成银钱……我揣在口袋里也好图个心安啊。” 宋暮云又拿出锭银子塞到春夏手心。 “大家都是苦命人,你为我做事我自然不能薄待了你。” 就这样,宋暮云趁着没有人关注她这儿收买了春夏隔三差五的偷偷转运些东西拿出侯府变卖。 没过多久宋暮云已然攒下笔不菲的私产。 私宅内躲藏起来的李常一行人聚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行程。 “那姓陆的现在在城中到处排查外来人员,兄弟们每次出门都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当哑巴,就怕被听出来口音给抓住。” 领头人越想越憋屈,早知道城里的日子这么难过,还不如在破庙度日呢。 说真的要不是李常和他们待在一块,领头的甚至都敢合理怀疑这家伙在联合外人瓮中捉鳖。 李常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今天别让弟兄们出去了,大家缺什么,我出去买。” 李常大概估算过了,他已经长时间没和陆行远联系了,现在去找陆行远还能再赚最后一笔。 之后,当然是把陆行远这个挡箭牌推出去做替死鬼。 在这风口浪尖,陆行远将作为他们求生的最后一招棋子。 陆行远焦急如焚地等了又等,就差去烧香拜佛祈祷李常早日联系自己了。 “你说谁找我?” 陆行远心急的都不等听小厮把话说完,披着外衣就朝外面跑去,他这般迫不及待的模样落在宋暮云的眼里,无疑印证了她先前的怀疑。 就陆行远那火急火燎的德行,被门槛给扳倒摔了个狗吃屎,都还能保持个乐呵的兴奋劲,除了要去勾搭相好的之外,总不能强词夺理的说是去见男人了吧? 第三十一章 娘亲有心事 “远郎啊远郎,你可当真让我失望啊……” 难怪平妻之事总是没有进展,合着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 那边,陆行远一路飞奔着朝约定地点赶去,连衣衫凌乱都顾不上了,只盼着能更早地与李兄相见,弄清楚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行远匆忙出行,全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正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沈荔颜看着传回来的消息。 等了几天终于蹲到了陆行远与人相约的消息。 “终于忍不住了。”沈荔颜轻笑着吩咐冬云道,“派人继续跟着,另外,备好马车,随我出府。” 沈荔颜得知陆行远要去的地方是自己暗中经营的酒楼,不由挑了挑眉,看样子连老天都在帮忙呢。 原本为了方便收集情报专门设立的酒楼,没想到竟然能在今日意外地派上用场。 虽然不知道陆行远那个蠢货的葫芦里卖着什么假药,不过,谜底很快就可以被揭晓了。 主仆两特意绕了小路提前抵达酒楼。 路途中,沈荔颜思绪飞快运转,心里已经在悄然盘算接下来的具体行动。 当沈荔颜踏进酒楼时,掌柜已经接到消息提前恭候多时了。 “小姐请,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保证不会让小姐漏掉任何想要知道的内容。” 沈荔颜满意地打赏了掌柜,随后快步上楼,坐在陆行远与人相见的包房暗间内静候好戏上演。 便别小看了这暗间,除了空间略微小了些,其他地方和甚至比寻常包房还要舒服。 沈荔颜这边落座,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来了!” 沈荔颜屏气凝神,确保不会错过任何细节。 “李兄啊李兄,你可让我好找啊。” 陆行远推门而入,人未到声先至。 李常在陆行远进门之际就水灵灵地跪下了。 “世子李某对不起你啊。” 陆行远原本满腹的指责在李常突如其来的大礼之下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这他还怎么怪罪啊? 李常满脸的歉意:“我收到消息母亲骤然离世,一时间我这个做儿子悲痛欲绝只想着立刻赶回家去处理她老人家的后事,忘了世子还在京城为我们的生意四处奔波,家里的事情刚结束我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向世子告罪。” “李常有罪!还请世子责罚!” 陆行远扶起长跪不起的李常。 “李兄为母尽孝行远敬佩不已,又怎会因此和李兄生了嫌隙。” 两人打了会圆场,陆行远急忙将学子们的需求一一向李常转述。 “我本不该如此逼迫李兄,奈何我这边属实被催得紧了些。” 陆行远不希望事情闹到官府去,只能拜托李兄尽快处理了未完成的交易。 “李某明白,让世子受委屈了。” 陆行远摆了摆手,大度地道:“无妨。” 沈荔颜听完两人的对话没忍住抚额冷笑,陆行远这个蠢货到底是怎么平安无事的长这么大的? 这根本就是连分辨好坏的基本判断都没有啊。 侯府出了个如此天真的世子,实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可笑。 “世子,这次生意还要麻烦您出面了。”李常委婉地向陆行远提议,借口他如今的形象不方便出去见人。 陆行远现在已经被即将入账的白花花的银子给冲昏了头脑,李常说什么他都答应,压根从不分辨有无陷阱之类。 “行,反正李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陆行远自始至终是半点儿个人思路都没有,纯属那种被人卖了还要给人家数钱的傻子。 “世子您先不要心急,我先将流程跟您对好了……” 陆行远的兴奋沈荔颜无法理解,随着对话的深入交流,沈荔颜听得是越来越心烦气闷。 这白痴死外面的价值都要比回侯府霍霍大家要好得多得多。 对面那漏洞百出的生意他到底是怎么能答应的啊? 沈荔颜第一次觉得她对陆行远的愚蠢认知远远不够,对方的底细某人全然不知,自个儿的身家倒是交代了个底朝天。 怪不得费尽心思的逃离侯府又屁颠屁颠的跑回侯府诈尸,就他陆行远这样的在外面能生存下来才是怪事。 沈荔颜已经在心底吐槽陆行远千百遍了。 听完两人的所有对话,沈荔颜愈发坚定了让陆行远这个侯府世子和首辅陆府割席的决心。 不能让陆行远这颗老鼠屎坏了陆行钊辛苦打拼下的陆府。 陆行远自己犯下的过错就应该他自己买单。 并且,再次之前沈荔颜要将和离之事提前打算,否则凭着陆行远妻子的身份她的两个孩子就要被那个蠢货给无辜牵连。 “绝对不能让枝枝和思贤因为他而受到影响。” 沈荔颜眼底闪过一抹坚毅,随之确定的是她暗中下定的决心。 “娘亲一定保护好你们,我们母子三人不依靠任何人也能活得精彩。” 每每想到孩子们,沈荔颜的大脑都会无比清醒,因为只有如此她才能更好地为孩子们筹谋。才能确保孩子们不会遭受到任何的伤害。 就在沈荔颜思考接下来的计划时,李常和陆行远的对话同样大致接近了尾声。 “有李兄在我这心里就有底了,就这么定了,后续的事情李兄只管放心交给我来办。” 直到房间内彻底没了动静,沈荔颜这才慢悠悠地从里间走了出来。 掌柜颇有眼色地来到沈荔颜跟前:“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往后此人再来找几个伶俐的近身伺候,我要他们谈话的全部内容。” 掌柜拍着胸脯回应:“是,小姐。” 沈荔颜回了陆府后躺在软塌上梳理前因后果,刚进门的时候她就吩咐了冬云在门外候着,瞧见陆行钊回来便将人给请过来。 沈荔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好似能借此磨平心底翻涌的忐忑一般。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沈荔颜的心跳随之剧烈加快。 “枝枝,你有没有发现娘亲似乎有心事?”思贤小大人般和妹妹窃窃私语道。 玉枝点头:“有!娘亲来来回回走得枝枝脑袋都要晕乎了。” 第三十二章 秉公处理,法大于情 思贤见状,连忙扶住妹妹防止妹妹摔到。 “我看娘亲时不时看向门口,应该是在等人吧。” 枝枝顿时双眼放光,神秘兮兮地附在思贤耳边小声回答:“我知道,娘亲一定是在等二叔~” 每天来往朝阳苑的就那么几个人,自从上次的不愉快以后,陆老夫人就已经很少过来了,小家伙当然想的是她更愿意见到的人。 沈荔颜是在等陆行钊,而且开着门就是为了不错过陆行钊进来的动静。 陆行钊下值之后正要按例去向父亲母亲请安,不曾想倒是先遇到了冬云。 “二爷,我家夫人请您移步朝阳苑。” 为了避嫌,沈荔颜鲜少主动邀请陆行钊。 故而当陆行钊听到沈荔颜要见他时,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担心沈荔颜遇到了难处。 冬云没等到陆行钊的回话,只感受到一阵风从眼前刮过,然后她眼前就没了陆行钊的身影。 陆行钊脚步急促地直奔朝阳苑,离近点儿甚至能听到男人的喘息声。 朝阳苑内大门敞开,孩子们和沈荔颜都安然无事地落入陆行钊眸中。 陆行钊暗自松了口气,快速地掩饰先前的异样,换做平稳的步伐慢慢地走到孩子身边坐下。 其实陆行钊的位置选的很妙,既伸手就能将枝枝拉进怀里,又抬眸就能和沈荔颜对视,还不会显得两人之间过于亲密。 沈荔颜下意识感觉陆行钊有点怪,明明前一秒还风尘仆仆有情绪的样子,下一秒就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面无表情,就好像一切只是沈荔颜恍惚间的错觉。 “发生了何事?” 陆行钊只以为自己情绪藏得很好,没想过沈荔颜远比他以为的还要了解自己。 感知到陆行钊心底的着急,沈荔颜只觉得心里有块地方莫名地生成股暖流。 “没什么大事,只是——” 沈荔颜准备侃侃而谈,余光却瞥到她的孩子们。 “怎么样哥哥,枝枝猜得没错吧!” 玉枝伸手向思贤索要猜对的奖励。 “是是是,我们枝枝最聪明了。” 思贤拿出自己的糖果放到枝枝的手里。 获取战利品的枝枝带着她的胜利哒哒地跑向了陆行钊。 陆行钊瞬间化作柔和的大人蹲下身来抱起玉枝。 “我们枝枝又变漂亮了。” 沈荔颜看到这样温馨的一幕,嘴角不由自主地跟着上扬,陆行钊忽地回头,正巧迎面对上沈荔颜的目光。 那笑容发自内心的灿烂,在陆行钊心里留下了举足轻重的痕迹。 两人有要事相商,孩子们留在跟前不好,于是陆行钊从好哄的玉枝入手。 “听说我们枝枝最近学会了甜品,二叔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不知道能不能吃到枝枝亲手做的。” 沈荔颜站在边上看着陆行钊忽悠女儿,不得不说,美色误人啊。 瞧瞧枝枝被陆行钊的三言两语给迷成什么鬼样子了。 “二叔等着!枝枝这就去准备!” 好在思贤是个稳重了,沈荔颜自寻安慰道。 对于思贤陆行钊无需多说,思贤会主动牵着妹妹离开不打扰大人们谈论正事。 “我找你来主要是跟你说关于陆行远的所谓的生意。 沈荔颜深吸里一口气道:“今天我跟着陆行远出了府,结合他和那神秘人的对话,我发现了他这段时间的蹊跷。” 陆行钊轻声问道:“和案子有关?” “没错。”沈荔颜答。 正是因为事关重大,沈荔颜才会特意喊陆行钊过来,如果只是一般的小事,让冬云从中间传话也就是了。 “他们交谈中提及到的时间地点我都写了下来,你可以看看是否能为你查案提供帮助。” 沈荔颜忙不迭又提笔再纸上画来画去。 “这是陆行远口中李兄的画像,此人就在京城,找到他定然会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沈荔颜万事周到,很不失为一个好的贤内助。 陆行钊心想。 他已经不止一次被沈荔颜深深吸引。 陆行钊听完沈荔颜的见解再也抑制不住眸中的欣赏,继而沉声道:“大哥的异常我已有所察觉,根据线报,那伙人此刻正藏身在他名下的宅子里。” 陆行钊现在缺少的就是可以指正幕后凶手的确凿证据。 随后陆行钊事无巨细地分析梳理了案情,将自己的猜测和沈荔颜的想法进行结合,两者汇聚抽丝剥茧凝聚成相对完整的经过。 沈荔颜听得着迷,侃侃而谈的陆行钊可谓是别具魅力。 沈荔颜不由得走了神。 “回来之前我让人故意放出撤掉城门口守卫的信息,想来不过明日这些人就会主动上钩。” 困在城中的这些日子想来已经是万分难熬,这种时候哪怕只有一星半点的希望也会抓住紧紧不放。 陆行钊的目的就是引蛇出洞。 毕竟如果在陆行远的私宅将人给一网打尽那么多少陆家上下都难逃责任。 陆行钊眼底闪过一抹绝情,在和陆行远割席这点上,他与沈荔颜不谋而合。 藏身在私宅里是一波,寒门学子是另外一波。 陆行钊两边都设了钩子,且看哪边率先沉不住气步入陷阱。 沈荔颜属实没想到陆行钊的安排如此完善。 “那陆行远那边……” 沈荔颜始终担心陆行钊会顾忌亲情对陆行远有所纵容。 说破天他们都是同一个陆字,哪怕理念不合,总不能骤然公开敌对。 世家大族只怕家丑外扬引人非议。 陆行钊给了沈荔颜一剂定心丸。 “我会给他留回头的机会,但如果他继续执迷不悟,我作为首辅自然要秉公处理,法大于情。” 至于陆行远到底能不能回头是岸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陆行钊不屑于骗人。 “起初我还担心陆行远的莽撞行为会影响到你的整个布局,现下看来或许陆行远从一开始就已经是你局内的一枚棋子了。” 能混到当朝首辅且在朝堂屹立不倒的陆行钊,又怎会毫无城府。 连日里天空中密布的乌云,逐渐散开露出原本的景象。 混迹在人群中蒙混出城的一行人,眼睛里的兴奋直接达到顶峰。 第三十三章 抓错人了,知不知道? “我就说嘛,只要坚持到最后,姓陆的还不是没办法了。” 领头人得意洋洋地卸掉出城伪装。 “可算能让我呼吸口自由的空气了。” “大哥你快来看,咱们的家当都没了!” 手下的弟兄双目猩红地向老大告状。 他们辛辛苦苦刀尖上舔血过日子攒下的积蓄结果到头来成了一场空。 领头的来到大伙藏家当的地方,挖出来的箱子上面的锁已经被暴力撬开。 “谁他妈干的!” 有个弟兄默默开口:“兄弟们都在这儿,除了大伙就只剩下一个人。” 那个和他们整天待在一块问东问西套近乎的李常。 狗咬狗的戏码即将开场。 一切尽在陆行钊的掌握之内。 “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先派人跟我传个话,切勿独自冒险。” 这次和陆行远接头的是个心大的,万一哪次遇到个练家子,沈荔颜可就危险了。 “好。” 事后沈荔颜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冲动,所以面对陆行钊的问话不加反驳的应下。 两人对视而笑,默契尽在不言当中。 “二叔还在等着枝枝嘛?” 玉枝摇摇晃晃地捧着食盒飞奔而来。 陆行钊大步流星地走到玉枝身边,一手接过食盒,一手将枝枝抱起来坐在手臂上。 “哇,二叔好厉害!” 玉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呢,人就已经飞起来啦。 “没有我们枝枝厉害,都会做雪花酥了,枝枝真棒。” 玉枝被陆行钊夸奖得脸颊通红,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陆行钊的怀里。 “二叔别夸啦,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陆行钊特别给面子,玉枝高兴地大手一挥让二叔把做好的雪花酥全都打包带回去。 沈荔颜一时间感觉她这个母亲有些失宠。 看着黏着陆行钊的女儿,沈荔颜联想到以后的生活。 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多有不便,如果陆行钊愿意,他们或许可以保持合作关系。 陆行钊主外,沈荔颜主内,一如现在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不变。 这样的话沈荔颜也不必担心陆行钊会抢走她的孩子们。 “我脸上有东西?” 沈荔颜摇头,有些话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陆行钊懂得她的弦外之音。 “只要你愿意,纵然你与陆行远再无瓜葛,我们之间说好的事情永不变卦。” 陆行钊剖白真心,语气格外诚恳。 “时不时能看到两个孩子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必不会令你们母子骨肉分离。” 随着陆行钊的承诺落地,蓦然间沈荔颜心跳得无以复加。 陆行钊这个人既聪明,又有能力,还有权有势。 有时候沈荔颜都会想,如果当初她嫁给的人是陆行钊就好了。 当然,沈荔颜只是想想罢了。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早已经不指望男人了。 凡是主动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否则终究会沦为一场空。 “夫人近来心情似乎特别的好。” 冬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夫人喜笑颜开的模样。 “冬云,你过来。” 沈荔颜拿出个小木盒妥帖地交给冬云。 “夫人这是?”冬云不明所以地问道。 沈荔颜眉眼弯弯地笑着回道:“打开看看。” 木盒里赫然放着的是冬云的身契以及一些贵重首饰和银票。 冬云顿时慌张地下跪,眼睛里更是蓄满了泪水。 “夫人是要赶冬云走吗?冬云不走,冬云情愿一生待在夫人身边。” 这不就闹误会了。 “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你是我的心腹,如今我身边最不能缺的人就是你。” 冬云意识到自己误解了夫人。 “那您这是?” 沈荔颜简单地将她后面的打算告诉了冬云。 “从今往后你就是自由的了,无论你想待在哪儿,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凭自己的心意决定。” 这是沈荔颜留给冬云的退路。 哪怕日后和离不顺,亦或出现其他变故,至少冬云不会牵扯其中。 “我为之前的失礼向陆世子道歉,还望世子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 旁人三言两语的恭维陆行远就找不着北。 “无妨无妨,出门在外靠朋友,以后兄弟发达了别忘了互相帮衬啊。” 陆行远发自内心的真心话,宋学子只当是在玩笑。 毕竟陆行远都敢在这事上光明正大,又怎么可能会没能力给自己弄个官职啊。 那就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了。 “世子高风亮节我可自愧不如。” 学子妥帖地收好凭证,作揖同陆行远告别。 刚打开房门人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密密麻麻的官兵就已经涌了进来。 “拿下!” 陆行远始料未及甚至来不及辩解两句就被押走了。 寿康院内,陆老夫人如有心灵感应一般突然间从睡梦中惊醒。 “崔姑,远儿回来了吗?”老夫人随口问道,“我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慌得厉害。” 崔姑连忙上前服侍。 “大爷才刚出府不久,照常要等天黑才能回来。” 陆老夫人看了一眼天色,嘴里喃喃道。 “老了老了,就是容易想太多。” 而此时的陆行远丝毫没有半分身为阶下囚的自觉,甚至扬言要狱卒好看。 寒来暑往狱卒们日日接待多少犯人,要是每个人骂两句都能被放出去,那还要律法做什么? 很可惜,陆行远正是一个不懂律法的蠢货。 “你们抓错人了,知不知道?” “我可是安侯府世子,把你们当官的给我喊过来,得罪世子什么罪名你知不知道?” “我跟你们说话呢,喂!” 任凭陆行远喊破了嗓子始终无人愿意搭理他。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出门做个生意都能被误抓。” 陆行远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地上,一抹脏兮兮的干草看着就烦。 对了,银子! 陆行远转换策略摇了摇荷包,银子的响声果然摇来了人。 “我有钱,麻烦帮忙跑个腿去陆府传个信。”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道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行,世子爷小人这就去报信。” 狱卒掂了掂重量满口答应。 陆行远那悬着的心,这下才算是稍微安定些。 第三十四章 严重到你这个首辅不惜大义灭亲 “等母亲收到口信,一定会来接我出去的。” 陆行远颓废地席地而坐抬头仰望唯一可以与外界有联系的四方小口。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陆行远的目光逐渐变得麻木起来。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陆行远连外面的苦日子尚且过不下去,又怎么能够忍受得了牢狱的环境。 尤其夜色越深,角落里吱吱喳喳地传出老鼠磨牙的声音,陆行远无力改变什么,只好捂住耳朵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从白天等到黑夜,陆老夫人始终没有等到陆行远回来。 收到门外有大理寺的人前来传话,冬云先将人给按下,随后第一时间通知给沈荔颜。 “大理寺的?” 沈荔颜听闻心下大致有所猜测。 看来陆行远还是没能抵住诱惑。 沈荔颜摇了摇头,这样的人活该给他个教训。 “母亲还不知道此事吧?” “老夫人还不知晓,传话的人还在府外候着。” 沈荔颜思索片刻后道:“找个办事机灵地将人带去母亲院里。” 她一个养病之人,充耳不闻便是。 就在陆老夫人沉不住气的时候,崔姑步履匆匆地快步赶来。 “不好了不好了!大理寺的狱卒传信说大爷人被关起来了!” 陆老夫人闻言一惊,起身的时候没注意带碎了茶盏。 “什么?” 陆老夫人瞬间慌了神。 狱卒被带进寿康院转述了一遍陆行远的遭遇,陆老夫人听完差点双眼一黑就此昏倒。 在崔姑的搀扶下老夫人果断封了银子打点狱卒只为让陆行远在里面能好受些。 老夫人虽然昏了头,但也知道为难一个狱卒无济于事,只盼着能尽快了结此事。 “我就说远儿一定是出事了,否则我不会心慌的如此厉害。” 陆老夫人一时间犹如无头苍蝇般不知该怎么办。 “远钊在府里吗?快把他喊过来!” “不,我亲自去他院里。” 陆老夫人是真心疼爱陆行远这个儿子,生怕人晚一刻人在牢里受罪。 陆老夫人还没能走出寿康院,宋暮云倒是哭啼啼地闯了进来。 “老夫人您可要救救世子爷啊。” 在这偌大的府邸里宋暮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陆行远,这个男人可以移情别恋,但是绝对不能没了啊。 “行了,遇到事情不知道想办法,你对我这个老婆子又哭又闹的有什么用?” 陆老夫人本就心烦无比,宋暮云此举俨然是在火上浇油。 “老夫人,二爷还在当值并未回府。” 听到陆行钊不在,陆老夫人的心凉了又凉。 这时,宋暮云提议道。 两人套了马车一路火急火燎地向大理寺赶去。 难得能与陆老夫人共乘,宋暮云抓住时机在老夫人面前刷存在感。 “您别慌,那狱卒既然愿意来我陆府报信,就说明世子爷的事情方便操作,只不过需要我们侯府的人出面打点而已。” “等您过去了,证明了世子爷的身份,人自然就给放了。” 宋暮云专挑好话讲,一番操作下来倒是让陆老夫人的脸色略微有所好转。 “但愿如你所说。” 陆老夫人只恨马车不能快些,再快些,从前也不觉得京城的路有这么长。 “您二位请回吧,任凭谁来我都不能放您进去,否则啊我这丢了官职事小,往大了去我得掉脑袋啊。” 宋暮云还打算继续撒泼打滚与人周旋,陆老夫人当即怒喝制止。 “回府。” 两个字陆老夫人说得咬牙切齿,可她一介又能怎么办? 宋暮云可以不顾脸面,可她得顾忌侯府的体面。 “只要能救远郎出来我宁可自己被关进去,老夫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守着你那虚无缥缈的体面,远郎要是出不来,我和我肚子的孩子绝不苟活!” 宋暮云端的是声声泣泪,字字决绝。 陆老夫人本想指责两句,抬眼看到宋暮云那着急不似作假的模样又将喉咙里的话给强行咽了回去。 到底是依靠她家远儿生活的女子,还怀着身孕,肯陪她这个老婆子闯一遭可见其真心。 陆老夫人连带着对宋暮云的态度都不自觉地软和了些许。 如果远儿可以被释放,遂了他的愿纳了这个外室又如何。 “行钊毕竟有官职在身,有他从中斡旋要比我们两个女人在大理寺门口哭闹上吊强得多。” 陆老夫人不急吗?她急啊,可是现在急也没用。 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宋暮云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乖乖闭嘴。 宋暮云心底不由暗暗感叹,幸亏自己前些日子变卖了些银钱傍身,不然才是真正的亏大了。 陆行钊前脚刚踏进府门,后脚就被蹲守的崔姑请去了寿康院。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陆行远的行径越发加深了陆行钊两府分割的决心。 不单为他的私心,更为了陆府的今后。 陆行远不是总担心他抢那劳什子世子之位吗? 这下就让他永无后顾之忧。 至于母亲…… 陆老夫人对陆行远的偏心陆行钊不是不知道,陆行钊也是人,对于这些年来的不公平虽然不曾言说,但到底心里并不舒服。 分的是府,该进行的赡养陆行钊不会推辞。 “行钊啊,你大哥他被关进大理寺了,你官位大,你帮帮你大哥好不好?” 陆老夫人颤颤巍巍地抓住陆行钊的手。 “算娘亲求你了,你大哥他自小不顺,虽然偶尔不太靠谱,但是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啊,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违法的事情的。” 陆行钊冷眼看着母亲求情。 陆老夫人哪里是不清楚陆行远的荒唐,可是即便如此,她依旧愿意不顾所有的保全陆行远。 同样都是孩子,陆老夫人的区别对待如何不让人寒心。 “母亲是让我徇私枉法吗?” 陆行钊的不为所动让陆老夫人连连后退。 “陆行钊,远儿他可是你大哥!你跟我说徇私枉法?” “那好,你倒是跟我说清楚你大哥他究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严重到你这个首辅不惜大义灭亲。” 陆行钊长呼了口气:“买官卖官,藐视皇权,母亲认为是小打小闹?” 第三十五章 她就是太心急了 陆老夫人并非市井妇人,讲道理还是能听进去的。 饶是如此,陆老夫人第一反应仍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远儿他怎么会掺和进去买官的勾当。” 陆行钊冷静地回答:“难道母亲认为我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陆老夫人顿时噎住。 陆老夫人其实心底里明白陆行钊不是说谎的孩子,她就是太心急了。 “行钊娘不是那个意思,娘是希望你将事情调查清楚还你大哥他一个清白。” 事已至此,陆老夫人依旧不愿意相信真相。 “行钊,你可不能因为女人对你大哥心生怨怼,你不能针对他啊。” 陆行钊忍不住笑出了声。 “人赃并获,在母亲眼里大理寺成吃白饭的了?别说大理寺了,此事已然上达天听,陛下明发谕旨要彻查到底。” “母亲若还觉得大哥有冤不妨进宫去面见圣上,儿子可没有权力替圣上裁决。” 陆行钊心累地揉了揉眉心,母亲从未为他如此拼命过。 如今为了陆行远她真是什么话都敢讲,什么矛盾都能编排出来。 这还是在自家府里,放眼望去,这些话但凡在外面说出来,管你什么侯府陆府都得被下狱抄家。 “陆行钊!你究竟有没有心?” 陆老夫人做着最后的坚持,试图故技重施用亲情绑架陆行钊。 “同样的话母亲在让我兼祧两房时已经说过。” “需要我替母亲回忆吗?那时候,母亲也说过是最后一次。” 这最后一次的时候可真多啊。 每次都是为了陆行远。 “我……我这不都是为了侯府吗。” 老夫人深知陆行钊是最后的希望,所以她不愿意放弃这个救命稻草。 “钊儿,母亲给你跪下了好不好?” 陆行钊先行下跪不给陆老夫人强行绑架的机会。 “母亲既然非得逼我,儿子只好向圣上辞官。”陆行钊放狠话道。 陆老夫人颤抖地指着陆行钊:“你个逆子!你是要气死我吗!” 陆行钊早已经黑了脸,周遭戾气疯长。 “儿子不敢。” 陆行钊提笔书写,很快辞呈就拟好了。 陆老夫人抢过纸张愤愤不平地撕了个粉碎。 “你给我滚回你的院里去,我不想看见你!” “儿子告退。” 陆行钊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开。 “崔姑,这就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啊!” 面对老夫人的抱怨,崔姑缄口不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事老夫人并不占理。 老夫人今晚的举动怕是已经彻底寒了二爷的心啊。 陆行钊原定计划是回自己的院子,没想到一路随心而走竟然来到了朝阳院外。 “二爷来啦。” 冬云一句话令陆行钊无法装作路过,只好听从本心走了进去。 “从老夫人那回来?” 沈荔颜看似反问,实则肯定。 很多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是,刚从寿康院出来。” 陆行钊满脸倦色,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好,你我无法决定他人的观念,只求问心无愧。” 沈荔颜不会去过多掺和母子两之间的事情。 陆行钊是个有主见的人,哪怕不用沈荔颜提醒,他都会做出对的选择。 对于陆行钊而言,沈荔颜总有种神奇的魔力,只要靠近她他便能得到心安。 次日大理寺升堂审案,陆行钊因着要避嫌故而隔着屏风在后堂旁听。 “大人!冤枉啊!” 陆行远哭天喊地的叫冤,言行粗鄙哪有半分世子的气度。 廉大人,圣上钦定的大理寺主审此案的官员。 瞧见陆行钊的怂样,廉大人不免拿同为陆家人的陆行钊做对比。 不比不知道,对比吓一跳。 只能说明应了老祖宗传下来的那句话,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惊堂木拍下,宣告公堂肃静。 陆行远见状立马老实跪好,只是那眼里的不满晃得人不是很舒服。 “陆行远你实在是胆大包天!” “你知道我是陆行远还抓我!我可是安侯府世子,你不能随意往我头上泼脏水!” 陆行远不知者无畏,反驳起旁人来倒也理直气壮无所顾忌。 “放肆,竟敢咆哮公堂!” 陆行远没讨到好处反倒被打了,这下子半点儿嚣张气焰也没有了。 这板子落到身上别看轻飘飘的,是嘴硬也治好了,规矩也都有了。 “你……嘶……啊……” 陆行远怨恨地用眼睛死死盯着廉大人,内心发誓一定会报仇雪恨。 “就算是大理寺也不能随便判冤案啊,你说我有罪,好,那我问你,我犯了什么罪?” 陆行远不想再被打了,他笃定自己没错,故而有当堂质问的勇气。 这是在大理寺,不是在他陆家,廉大人秉公处理从不会惯着谁。 “买官卖官非法交易被当场抓住还死不悔改,陆行远,本官劝你早日招供不要心存侥幸。” 廉大人没空和陆行远瞎掰扯。 ‘买官卖官’这四个字一出来陆行远顿时就被吓得瘫软在地。 那嘴里更是嘟囔个不停。 “怎么会……不会的……不可能……” 学子们的揶揄打趣仿佛历历在目,李常莫名其妙的消失,平日里细节里的各种疑惑……现在全都像拨开雨雾般通通浮现出来。 如何行事可以如此获得暴利? 沈荔颜的提醒当下如回旋镖般扎进陆行远的心里。 他怎么就能被冲昏了头了。 陆行钊很是清楚陆行远的性格,别看这会儿嘴硬,实际上人早都被吓得三魂没了。 廉大人得到陆行钊派人送来的传信,问不出来就上刑。 “你!!你就是这么审案的啊,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可以动用私刑啊!!” 陆行远害怕的接连后退,可惜,这是在堂上,再没有谁能给他兜底了。 想到刚才的板子,陆行钊直接大喊大叫。 “我招我招!大人您问什么我都招!只要别打我……” 陆行远缴械投降的速度可谓是快得惊人。 “早这样不就好了。” 廉大人挥手驱散了围着陆行远的衙役。 原本被架着的陆行远,被不客气地摔在地面。 第三十六章 不念亲情,只尊法理 然而,此刻的陆行远根本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一味地赔小心,大人问什么他答什么。 “大人明鉴啊,我完全不清楚什么卖官卖官,我都是被人给骗的,他只跟我说了这生意赚钱,我只需要帮他联系学子牵桥搭线促成合作我就可以拿提成。” “大人你是知道的啊,我堂堂世子爷干嘛好好的要给自己惹麻烦啊,我纯属被骗了啊。” 陆行远三句两句的喋喋不休只为了将自己给摘干净,塑造出他人傻好骗的形象。 廉大人久居官场断案无数,陆行远所言可信度很高。 “如你所说,和你联络的那人姓甚名谁,居住何处? 廉大人抓住突破口进行引导。 “口说无凭,单凭你所言不能完全开脱你的罪责,除非你嘴里的李常和你当堂对峙,到时候自然可以真相大白。” 于是陆行远又被关回了牢里。 不过比起之前漫无目的地等待,此时的陆行远好歹多了些指望。 主要等李常落网,他就可以成功洗脱嫌疑,不用再待在这暗无天日吃不好睡不好的牢里了。 “狱头大哥,大人还没有抓住李常吗?” 陆行远几乎每日一问,烦得狱卒们都要耳朵起茧子了。 “捉人的事情不归我们管,再问我都是一个回答——不知道。” “好吧。” 陆行远叹了口气拿起石子刨开块干净的空地在上面比划他已经待了多久。 这天,陆行远照旧缩在牢里打盹,狱卒冲他喊道:“里面那位不知道哪儿世子爷唉,醒醒,升堂了啊。” “!” 陆行远登时垂死病中惊坐起。 再见到曾经奉为知己相待的李兄,陆行远恨不能冲过去撕碎李常的脸。 “好你个李常,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欺骗我!拿我给你顶罪!” 陆行远情绪激动地冲过去和李常扭打在一起,这场面,跟菜市场流氓互殴堪称一比一复刻。 “住手!你住手!陆行远你疯了吗?” “大人,这可是在公堂上,陆行远无故殴打小民,该当何罪!” 相比于陆行远的发疯式交流,李常明显要条理清晰很多。 “我呸,你买官卖官诓骗我合伙做生意,你还告状你才是恬不知耻!” 世家公子,公堂咆哮,属实算不得好看。 陆行远当下可没空顾全什么里子面子,他的当务之急是快速洗脱罪名离开大理寺。 “世子爷你怎么能够信口雌黄平白无故就颠倒黑白啊,明明就是你找上的我,为了给自己脱罪您是什么话都乱说啊。” 任凭陆行远如何指认,李常一口咬定自己不是主使,所有的事情都是听从陆行远的安排在做。 “大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哪里来的人脉可以操纵起买官卖官这样的大案。” “当初世子爷找上我的时候我没有一口答应,可是后来世子爷拿小人的家人作威胁,小人也是逼不得已走上的这条路啊。” 李常逻辑清晰地在质问中占据上风。 “大人明鉴呐,不能因为陆行远是世子爷您就公然包庇他啊,难道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吗?” 以陆行远的脑子不可能说得过李常,更何况对方本来就是拿他当替罪羊的,证据什么的更是直指陆行远。 “不是我啊,我疯了吗非要从这里面捞钱,我侯府世子要什么没有!” 陆行远急得百口莫辩。 陆行钊在堂后将两人的对峙尽数收入眼底,心底不由对陆行远的评分一降再降。 这样的人身处陷阱都无法自救,难道还指望他匡扶侯府吗? “大人!外面有人前来投案说是可以证明谁是买官案的主谋。” 伴随着狱卒的通报,大家的目光纷纷被外面的神秘人所吸引,陆行远更是恨不得跑出去一看究竟。 “带上来。” 人被带上来以后陆行远第一个跳出来打量。 对比之下,旁边的李常明显神情开始变得不自然。 “李常啊李常,看见我还活着你是不是感到很惊讶?” 来作证的正是之前被李常安排在陆家别院的土匪头子。 “我不认识你,世子爷手眼通天料事如神,提前收买一两个证人给自己脱罪算得上什么。” 李常拿出有陆行远签字画押的买卖凭证。 “大人请看,我这里有物证可以证明小人所说绝非虚言。” 陆行远探头去看李常所谓的证据:“这绝对是你冒充我签得字画得押!” 李常反问:“世子爷难道连自己的字迹都认不出了?” 陆行远歪头去仔细辨认。 突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是我们生意分成的合同!” 陆行远记得他只签过这么一份字。 “白纸黑字,陆世子总不能签署前都不看一眼内容吧?” 陆行远语噎,出于信任他之前签字的时候确实完全没有看合同内容。 谁能想到李常那么早就准备好坑等着他往里面跳了啊。 陆行远沉默了,土匪头子冷笑着开口了。 “说起物证,我这里也有一份,请大人过目。” 李常看到土匪头子拿出来的东西直接脸色大变。 “我要向大人举报!此人假造户籍,雇凶杀人,卖官卖官贪赃枉法!” 往上呈上的赫然是李常造假的户籍官籍。 这才是实打实可以证明清白的物证。 陆行远在旁边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证据确凿,李常数罪并罚,土匪同样被收押。 至于对陆行远处罚,他虽然没有主动参与,但是到底也参与其中进行了牵线搭桥的勾当,并且通过此事谋取了利益。 故而,被判上缴赃银,兼罚八十大板。 陆行远有苦不敢言,就在他不想认命挨罚的时候,突然余光瞥见了屏风后面的陆行钊。 “二弟,是你吗!” 急于攀关系的陆行远哪里还记得他和陆行钊的关系早已经岌岌可危。 “公堂之上,不念亲情,只尊法理。” “廉大人秉公处罚就好,切莫因一句废话就徇私枉法。” 陆行钊的绝情程度,让陆行远心寒不已。 “陆行钊,我们可是亲兄弟,你放任别人打我,传出去,打的可是咱们陆府的脸面!” 第三十七章 拿他陆行钊没有办法 陆行远深知,八十大板打完不死都得半残,可不就相当于要他半条命吗? 陆行钊充耳不闻,只是吩咐衙役照旧行刑。 同时快步离开了公堂这个是非之地。 有一说一,其实陆行远应该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陆行钊。 如果不是陆行钊策反了土匪头子和提供出关键证据,就陆行远那脑子,早被李常的伪证给当替罪羊捶死了。 陆行远对这些一无所知,他知道的就是陆行钊对他见死不救。 更过分的是,连动用关系减免刑罚都不肯去做。 陆行远硬生生咬牙受了八十杖,将所有的怨恨通通记在了陆行钊头上。 另一边。 有人回府通传,陆行远傍晚之前会被无罪释放,所以陆老夫人和宋暮云早早就守在了大门口。 “一定还是我打点的不到位,天眼看着就要黑了,怎么还不见远儿的身影。” 陆老夫人等得心急如焚,吩咐管家套好马车打算直接去大理寺接人。 陆府的马车还没来得及套好,倒是先来了辆马车目标明确地驶来。 “远儿,是你吗远儿?” 陆老夫人冲到路中间拦下马车,陆行远半死不活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娘,你差点就见不到孩儿我了!” 陆行远哭着喊着露出带血的衣裳。 陆老夫人看见儿子身上的伤,差点没能站稳,多亏了崔姑眼疾手快地扶了老夫人一把。 宋暮云则是哭哭啼啼地越过人群,牵起陆行远的手倾诉衷肠。 “行了,哭什么哭,跟号丧似的!” 陆老夫人被宋暮云的扭捏作派搅得烦躁不已。 “来人,还不赶紧动手把世子爷给抬回去。” 陆老夫人忍着情绪控制局面,回去后瞧着沈荔颜气定神闲地正在喝茶,心里更是涌起团无名之火。 “你!” “母亲回来了,这有刚沏好的热茶,母亲喝口压压惊。” “大爷是有福气的人,想来定能逢凶化吉,母亲可万万不能因此乱了方寸。” 陆老夫人那原本即将输出的没良心的责骂,瞬间被沈荔颜的识大体行为,给冲散了个干净。 “远儿已经回来了,不过受了大刑需要将养,得空了你也去看看他,毕竟远儿还是你的夫君。” 陆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背后,夹杂着不希望自己儿子成天被外室拿捏难成气候。 尤其是此次的牢狱之灾。 老夫人严重怀疑,陆行远是受了他那个外室的挑拨才误入的歧途。 “荔颜啊,是母亲不好,母亲当初该听你的劝告的。” 沈荔颜哪怕再不待见陆行远,也得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去陆行远的院子里晃一圈。 “远郎,你可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二爷这不就是摆明了要你的命吗?什么廷杖打不打还不都他一句话的事儿。” 宋暮云扑倒在床边,一边观察陆行远的脸色,一边愤愤地打抱不平。 “陆行钊想要我的命,是演都不演了!他就是巴不得我死在大理寺,他好顺理成章抢走世子之位。” 陆行远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身后是成片的血肉模糊。 “二爷心真狠,难怪能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 宋暮云的话无一不再影射陆行钊的冷酷无情,同时也是在公然挑拨两兄弟的关系。 “就他那臭脾气。要说没走什么后台。我才不信他能位至首辅。” “云娘愿意为远郎分忧,远郎的敌人就是云娘的敌人。” 宋暮云只挑陆行远喜欢的话说。 男人么,对顺着自己的女人难免好感度直线飙升。 “云娘啊云娘,有你在我身边是我陆行远的福气。” 患难见真情,陆行远自始至终都是真的相信宋暮云对他的真心。 沉浸在温柔乡内的陆行远,全然未曾发觉宋暮云私藏起来的小心思。 就陆行远现如今的模样,要不是人还占着世子爷的名头,宋暮云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陆老夫人刚过来,就又被陆行远故意露出的伤口给吓到了。 “我的儿啊,你这伤让大夫瞧过了没有?该不会是找的哪里的庸医吧,娘怎么看着比初见时更加严重了呢。” 陆老夫人的关心则乱,给了陆行远有机可乘。 陆行远的所有行为都是故意的,故意将鲜血淋漓摆到老夫人眼前,营造他处于弱势的地位。 这人又哪里是没心机? 他只不过是不把心机用在正途上罢了。 “老夫人可说呢,要不是某人心狠,夫君何故要遭此大难啊。” 宋暮云先进行了铺垫,随后给陆行远递眼色,示意后者可以开始卖惨了。 “母亲总说,让我们兄弟俩平日里互相扶持,母亲的话我是听进去了,可是行钊根本就没有当回事。” 陆行远搬出苦肉计来对付陆行钊。 陆老夫人原本就因为求陆行钊放人不成的事,对其心有隔阂。 现在又听说远儿是因为陆行钊,才不得以受了刑罚,心里难免怨气控制不住的上头。 “我的远儿受苦了,是娘亲没用。” 陆行远话里话外的暗示陆老夫人全都明白,但陆老夫人却无可奈何。 行钊从小就跟陆老夫人没有那么亲。 不然怎么可能老夫人都低三下气地求,陆行钊依旧没有反应。 “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都拿他陆行钊没有办法?” 陆行远激动地爬起来质问。 “难道我就要被白打了吗!” 从事发到现在,从牢狱到公堂再到重回家里,陆行远是半点没有反思过自己的问题。 只是一味地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眼睁睁看着陆老夫人全程只动了嘴皮子,陆行远偷偷给宋云娘打暗示。 宋暮云接收到后,瞬间演技大爆发,手帕一甩就是哭戏。 “老夫人,您可不能偏心啊,您仔细瞧瞧夫君的伤,这要是养不好,夫君后半生可怎么过啊。” 宋暮云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倘若夫君有个好歹,明儿和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要怎么办啊!” …… 沈荔颜人还没去,就听心腹传来那边院里发生的好大一场戏。 “宋暮云小产了?”沈荔颜疑惑地问。 第三十八章 人也出了,力也出了,还要如何 按理来说是不应该的,宋暮云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多宝贝沈荔颜不是不知道。 陆行远都被放回来了,府里也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好好的孩子为什么会突然没了? “奴婢听说,是因为那位自己情绪波动太大……” 陆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晚年会遭逢此等大劫。 “老夫人,您别慌。” 崔姑站在老夫人身后轻轻抚摸着老夫人的后背进行着顺气。 出事的时候崔姑不在房内,房间里满打满就陆老夫人、陆行远和宋暮云三个人。 陆老夫人人已经傻了。 “我没动她,她自己没站稳,哗哗地流血。” 陆老夫人语无伦次的形容,实在被最近发生的事情搅扰的心神俱疲。 就连崔姑都发现了,自从世子爷回来以后,老夫人的安稳日子算是被彻底打破了,隔三岔五就总得给人收拾烂摊子。 有些话崔姑早就想说了,奈何老夫人对她的大儿子那是实打实的宠爱。 崔姑总不能仅凭主观判断,就去影响人家母子感情。 “大夫,不论如何您都要保全她肚子里的孩子,这孩子可是我们侯府千盼万盼的子嗣啊。” 说到底,陆老夫人在乎孙子比在乎一个外室重要得多。 请了大夫又招呼稳婆,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以宋暮云如今的出血情况,孩子恐怕是…… “稳婆呢!躲到哪里偷懒去了!” 宋暮云的凄惨叫声,夹杂着院里上上下下的着急忙慌,堪称鸡飞狗跳。 沈荔颜人没到,却也打发了得力帮手过来,省得被秋后问责。 “夫人,您就是太好心了。”冬云没忍住在自己主子面前抱怨道。 易地而处,对面就绝对不会如此好心。 沈荔颜也想只看戏不作为,可谁让他们现在还住在一块呢。 “快了,冬云,撑过这段时间的场面,大家好相安无事地好聚好散。” 沈荔颜一盏茶都没有喝完,老夫人那边就派了人过来。 “夫人,老夫人有请。” 沈荔颜挑眉问询:“什么事?” 她是人也出了,力也出了,还要如何? “老夫人说世子身边离不开人照顾,宋、宋姑娘那边还得麻烦夫人出面……” 丫鬟越往后说越心虚,说到最后人都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瞧啊,连个下人都能感觉到这样安排的不妥。 那么下达命令的那个人会不清楚? 深宅后院,有哪家正妻会去亲自伺候一个尚且无名无分的外室? 真是搞笑。 “她凭什么?”冬云跳出来,“她是什么东西,要我们夫人亲自伺候!” “冬云。”沈荔颜喊住冬云,“跟她为难做什么。” “让我去也不是不可以。”沈荔颜淡淡看着跪着的下人,“就是不知,要是照顾出个好歹来,别怪在我的头上。” “这……” 她不过是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左右姐姐们都不敢来,才把她推了出来。 “我们夫人的话你听到了。”冬云冷哼了一声,“你回去复命吧,一会儿我们夫人就来。” “是。” 得了回复的丫鬟,头也不回地疾步出去了。 “夫人。”看着老夫人的丫鬟落荒而逃,冬云打抱不平,“那云娘活该痛死也行,只是委屈了夫人了。” “只要我一日是这侯府夫人,该有的情面,表面上是要过去的。” 云娘突然小产,说是情绪所致。 但具体原因,谁也说不清楚。 沈荔颜面色冷冷。 陆行远、宋暮云这对狗男女,尽不干人事。 带着冬云来到了清竹院,还未踏入其中,就听得一声声惨叫。 院落里忙碌极了。 丫鬟们端着热汤进进出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里面什么情况?” 并未踏足其中,沈荔颜站在院外,瞥了一眼那忙碌的情景。 “回夫人,云姨娘破水,这会儿早产呢。” 已经进去打探消息出来的丫鬟雪儿应,“孩子的月份不足,这孩子出来的有些难。” 女人生孩子,一脚就踏入了鬼门关。 现场很紧张,就在这时,稳婆突然出来了。 她脸上很是慌张,一看到夫人,连忙扑通一声跪下。 “夫人,云姨娘突然早产,孩子胎位有些不正,这一时半会顺不下来,时间久了,怕是大人小孩都不保。” 所以面临的是保大保小的问题? 沈荔颜听着里头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这生死关头,宋暮云是否知道,她的一句话就能够决定她的生死? “夫人,是保大还是保小!” 稳婆声音很大,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里头的宋暮云,一样也听到了。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不行,不能死! 不论是她,还是孩子! “回来,回来,我要生,我要自己生出来!” 她如果活不下来,她这些年遭受的一切,就白受了! 宋暮云的声音凄厉极了,像是有人掐着她的脖子索命一样。 “夫人……”冬云听得有些瘆人。 “你也听到了,她想活着,她的生死我决定不了。” 沈荔颜冷冷一笑,看了稳婆一眼,“你还耽搁什么呢。” 稳婆被夫人的气势给震慑到,瑟缩了一下脖子,赶紧进去。 稳婆看着血涔涔的云娘,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你要想活命,还有一法子,只不过老婆子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活着,我要我的孩子也活着,就算是要我半条命,那也是值得!” “那我便得罪姨娘了。” 稳婆说完,便拿起剪刀从床单下而去,对着宋暮云的下身便活动起来。 屋子里的对话全都传入沈荔颜耳里,随之而起的惨叫声更是此起彼伏。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在深夜里,多少添了几分凄厉。 “夫人,我们走吧,这里不是吉祥之地。” 他们夫人已经看过宋暮云了,也是给足老夫人的面子。 闻着这浓烈的血腥味,冬云只觉得作呕。 沈荔颜点点头,准备抬头出去。 却见老夫人在崔姑的搀扶下,踏着夜色急匆匆地赶来清竹院。 第三十九章 一条命没了 “荔颜!”老夫人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外头的她,见她都没进去,不由得责怪,“云娘在里面生产,你怎么的不进去?” “老夫人放心,人还活着。”沈荔颜淡淡地看向她。 “你!”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管怎么说,她这里头生的,也是远儿的孩子,你这做嫡母的,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瞧瞧! 沈荔颜抬眸看向老夫人,眼底嘲弄毫不掩饰。 这让老夫人接下来的的话顿住了,有些不自在地甩甩手。 “算了,夜深了,你那两孩子该想着你了,回去吧,这里有我在。” 她让大儿媳来守着云娘,也是想下马威,给立立规矩。 却不承想,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娘你仔细着点身体,儿媳告退。” 沈荔颜微微福身,只不过才走了百米不远,就听见青竹院传来欢喜的声音。 “生了生了,是个小小少爷!” “真是天佑我陆家,让我陆家大房又得了儿子。” 老夫人看着稳婆抱出来的孩子,早产儿瘦瘦弱弱的,看起来颇为虚弱,“快快吩咐下去,多请几个奶娘来,这孩子可得仔细养着点。” 产房内,听的是个儿子,宋暮云松了最后一口气儿,直接昏了过去。 “啊,云姨娘昏迷了!” 最后又是一团糟,但结局终究是好的。 沈荔颜回了朝阳院,两个小家伙已经在丫鬟的哄睡下睡着了。 “夫人。” “嘘,你下去吧。” “是。” 沈荔颜看着床上的两个小家伙,心里宽慰极了。 “你们是娘亲这辈子最宝贵的宝贝,娘亲一定会带你们离开陆家。” 离开这个腐朽不堪一击的陆家,去过她的逍遥快乐日子。 只是沈荔颜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说的这段话全部被陆行钊听到了。 “娘亲,会做到的。” 陆行钊隐了身子,悄悄退了出去。 沈荔颜想离开陆家。 不单单是想离开陆家大房。 连他这个二叔……或者是孩子他爹,也不要了。 陆行钊只觉得心里沉闷,总想做些什么发泄一番。 “二爷。” 陈二小心打量着二爷的神态,多少有点理解二爷的心情。 “夫人肯定是说笑呢,当不得真。” 陆行钊的目光瞬间落在了陈二的脸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舌头不想要了,就自己拔了去!” 陈二顿时起了一身冷汗,知道自己僭越了,“二爷恕罪,小的再也不敢乱说了!” “下去吧。” 陈二当即遁了,要多快有多快。 不知不觉间,陆行钊又走到了朝阳苑,只不过里头已经熄灯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沈荔颜的那间房,陆行钊只觉得心里微微泛苦。 他们二人,如何能够青天白日之下正大光明地做两个孩子的父亲母亲呢? 还有他那愚蠢的大哥,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 宽大的袖子下,是渐渐捏紧的拳头,或许他不该回来。 或者是……不该活着回来。 黑夜之下,半张脸隐藏着,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他的神色,只是浑身透着一股渗人的气势。 翌日。 经过棍棒伺候,陆行远整整昏迷了一天。 疼痛让他睡也睡不安稳,一整宿的迷迷糊糊的,分不清白天黑夜。 再次被疼醒,陆行远气得骂骂咧咧的,喘着气将屋子里头伺候的丫鬟小厮给骂的狗血淋头。 动作大了些,又牵扯了屁股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哪有半点侯府世子爷的气魄? “世子爷,身体紧着点。”实在是看不下去的崔姑,替陆行远拿了个枕头垫高了肚子。 “气大伤身,伤了自己还会伤了老夫人的心。” “她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儿子!” 不提老夫人还好,提起老夫人,陆行远委屈满满,“她心里,只有陆行钊一个!” 崔姑一听这话,只觉得这小子当真是愚蠢至极。 可世子爷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并不想他自作孽不可活,便提点道: “世子爷,看在老奴一把年纪的份上,你就听我说上一句。” 崔姑表现得不卑不亢,替陆行远调整好舒适的位置,并让一众下人退了下去。 “安侯府自太祖起向来是立嫡立长,这一点,谁也不会变更,老夫人自是省得这规矩。” 陆行远一听这话,冷哼一声,“是吗?可我娘也不见得跟着我回了安侯府!” “你如今已不是黄口小儿,做事想事就不能带带脑子?” 崔姑见他听不得话,恨不得动手敲他脑袋了,说话也不再客气! “你离京数年,不好好探清京城门路,就被人三言两语诓去卖官鬻爵,不论是有心无心,天子脚下顶风作案,一旦这罪名成立,你不死也是流放起步!” 崔姑一个妇道人家,尚且看得清这其中缘由,可见这世子爷愚蠢至极。 “若不是二爷打点一二,掣肘了土匪替你做证,你以为你仅仅只是八十大板就能够解决得了事情?” 崔姑一番话,直白了当。 让趴着的陆行远如遭雷击,都忘了哎哟惨叫出声了。 被老夫人身边的崔姑如此训斥,陆行远只觉得火辣辣的。 他傻是不错,但也没有傻到连白话也听不懂了。 “世子爷,老侯爷及老夫人从来都没有想过换掉你的世子之位,若不然,自你带着明少爷离去后,他们又何必为了撑起大房,替夫人过继了两个孩子?那也是替你守着基业!” …… 崔姑的一番话,说得是恳切真诚,陆行远也能够从中听出一二分厉害来。 现在回想,果真如此! 若不是二弟从中帮忙,他或许真的会轻则流放重则一条命没了。 想到这里,陆行远只觉得一阵寒意自背脊升起。 或许是过于忧思,情绪过于澎湃,陆行远一时又昏睡了过去。 另一边。 清竹院,云姨娘生了小儿子。 老侯爷及老夫人很是高兴,大手一挥,给宋暮云送去了不少奇珍异宝。 宋暮云为了生她的小儿子,身体受了很大的罪,气色惨白惨白的,孱弱的模样让人心疼。 若不是有府医调理,日日好药供给着,她这身体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来。 即便是足不出户,陆府上下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沈荔颜的眼睛。 第四十章 有事瞒着她 早春的阳光柔柔的,落在身上很舒适,带着点新春的气息。 沈荔颜躺在院落里的秋千上,闭目养神,甚是惬意。 “夫人,最近老侯爷以及老夫人太偏心了点,做得属实有些过分了。” 冬云轻轻推着夫人的秋千,慢悠悠地晃动,催得沈荔颜快要睡着了。 “冬云。”沈荔颜舒服地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对她说道,“最近,陆行远,有些安静过头了。” “嗯,这倒是!” 头两天,大少爷陆行远可是折腾不少人,自昨儿起突然安静了下来,让吃饭就吃饭,让挪动身体就挪动身体。 唯一高兴出格的事,那就是得知宋暮云给他生了个小儿子,就折腾得起来去看了一眼母子。 “不管他。”沈荔颜坐了起来,“枝枝跟思贤近两天天天闹着要出去玩,今儿我打算带他们出去逛逛。” “夫人这样不好吧?” 冬云一听,脸色顿时白了几分,“二爷说了,最近京都不太平,上次的事还没抓到凶手,断不可就这样离开。” 沈荔颜闷坏了,想出去也不能,“好吧,不去就不去,你别吓得脸儿都白了。” “娘亲娘亲,你又歪着了,都不陪我玩。” 枝枝活泼好动,一溜烟儿地从院外扑进来,跟个蝴蝶一样,蹁跹起舞。 “你自己找二叔去玩儿的,不要娘亲,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沈荔颜点了点枝枝的鼻子,“真是,这狡猾的性格,不知道是随了谁。” 后面跟着来的一大一小,看着娘儿两个互动,都不觉得驻足观看。 “哎呀不管不管。”枝枝赖在娘亲的怀里撒娇,“反正就是娘亲不愿意陪我玩。” 小丫头片子倒打一耙,生生将沈荔颜给逗笑了。 下手轻轻揪了揪小丫头的耳朵,沈荔颜将人给抱了起来,“好好好,娘亲这就跟你玩。” 外头的一大一小这才走近了,思贤小大人一般跟沈荔颜道安。 一板一眼严肃极了,简直就是他身旁男人的小号。 看着父子俩站在一块,沈荔颜朝着儿子招招手。 “思贤,快来给娘亲做做主,是不是枝枝再无中生有?” “回娘亲,妹妹在二叔那里玩得也很开心,似乎并没有想起娘亲一个人在朝阳苑呢。” 思贤一板一眼,语速缓慢,一字一句地拆了亲妹妹的台。 “哎呀,哥哥,你真是笨笨的!” 干嘛要戳穿她! 枝枝鼓起嘴巴,气鼓鼓的。 逗的沈荔颜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脸蛋儿,“哎呀哎呀,小青蛙,呱呱叫咯。” 母子女三人笑做一团,三人都开始学着做青蛙呱呱叫了。 看着只有在孩子的面前才能展颜欢笑的沈荔颜,陆行钊脑海里又回想起来那晚她对孩子说的话。 不由得周身低气压来,让一旁的沈荔颜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还来不及询问是不是朝堂或者商户出了问题,小丫头片子倒是抢了先。 “二叔。”枝枝从娘亲的怀里下来,“你是生气了吗?” 孩子是最敏感的,能够精准地捕捉到他人情绪。 “枝枝笑一笑,二叔没生气。” 陆行钊避开了沈荔颜投过来的视线,捏了捏扑上来抱腿的枝枝,“快,笑一个,笑完了,二叔就要去工作了。” “二叔真辛苦。”枝枝点点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二叔快去吧,晚上要一起用晚膳哦。” 陆行钊对沈荔颜行礼退下。 看着高大男人离去的背影,沈荔颜只觉得有些奇怪,这二叔,似乎有事瞒着她。 只不过,除了商铺的事,还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 “娘亲,要是二叔是爹爹就好了。” “嗯,我也觉得。” 思贤附和道。 枝枝、思贤看着离去的二叔,目光满是恋恋不舍。 “……” 两小孩的话,在沈荔颜的心里惊起一层又一层波澜来。 看着陆行钊的身影退去,沈荔颜神情复杂,再对上两孩童的目光,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小小脑袋。 “你们有爹爹。” “是陆行远爹爹吗?”枝枝颇为嫌弃地接着道。 “他是个坏爹爹,他要打我和哥哥,我才不要他做我们爹爹!” 冬云在一旁欲言又止。 可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她总觉得二爷看夫人的时候,眼底盛满了感情。 只是这二人根本不知这是什么感情吧。 但她说穿了又能如何,如今大爷归来,与夫人的夫妻名分实实在在。 二爷与夫人之间,隔的可是千山万水。 “冬云,冬云?” 一连呼唤了几声,结果看到这丫头走神,沈荔颜晃了晃手,“回神了,回神了。” “夫人。” 平日里,夫人待他们极好的,从不轻易地打骂他们,而且待遇颇为丰厚。 冬云觉得,她或许能够为夫人和二爷做点什么,至少得让他们明白彼此的心意。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喊你好几声了。”沈荔颜颇为无语看向她,“难不成是想二爷了?要不要给你牵条线?” “……夫人,你可别瞎说。”冬云被说得脸火烫烫的,“冬云可是要一辈子跟着夫人的,不嫁人!” 况且那可是二爷,给她八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寿康院老夫人传话来,说有事商量,中午的时候,一家子一起用个午膳。” 雪儿从外头走进来,站在冬云身边,跟沈荔颜传达寿康院来的话。 “既然是大家一起吃,那便去吧。” 这打的什么主意,沈荔颜也懒得去猜,左不过是那几人惹出来的。 陆行远这段时间的修养,好生吃着喝着,倒是好得挺快的。 这会儿居然也能够坐下来,就是垫了一层厚厚的一层毛毯。 “今儿个喊你们来,都是一家人,坐下来吃个饭,顺便聊点家常话。” 陆老夫人笑着对大家说道。 “颜儿啊。”陆老夫人替她加了一块红烧排骨,“这是娘亲自做的,你尝尝看,是不是还行。” 宋暮云这段时间也恢复得不错,这会儿也在陆行远旁边坐下了。 她看着老夫人替沈荔颜夹菜,心里酸溜溜的,说起话来也是夹枪带棒的。 “这可是娘亲手做的,姐姐可得好好享受着。” 第四十一章 这是一场鸿门宴 沈荔颜低头吃着饭,并不看他们几人的脸色。 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的陆行远将筷子放下,“沈荔颜,你别不知好歹!” 即便是听了崔姑的话已经听进去了七八分,可面对沈荔颜,他终究是难有好脸色。 沈荔颜微微皱眉,声音冷冷,慢慢放下了筷子。 “有什么事就说罢。” 陆老夫人也放下筷子,决定不拐弯抹角了。 “是这样,我们商议了下,这云娘,得抬做平妻。” 此话一出,四下皆静。 抬平做妻? 沈荔颜扫了眼在场的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陆老夫人身上。 “娘,您在说什么?荔颜刚刚走神,没听清。” 地坐在陆行远身边的宋暮云,顿时露出一副委屈模样来。 “姐姐没必要装作没听清,云娘没当成世子的平妻也不要紧的,只是可怜了云娘的小儿子,他……” 话毕,宋暮云小声啜泣,最后伤心地倒在了陆行远的怀里,好不让人心疼。 陆行远一把将人给揽进怀中,对沈荔颜横眉冷对。 他才好上了一点儿,即便是发怒也显得有气无力。 “沈荔颜,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这世子夫人的身份我能给你,就能给你收回来!” “夫君,您别这么说姐姐,姐姐也是苦衷的。” 同样虚弱的宋暮云,哭的更是梨花带雨,一抽一抽的,惹得陆行远好一阵安慰。 “放心,你给我生了两个儿子,这功劳谁也抢不去,娘都说了,今个,你必须是我的平妻,为了儿子,也必须是。” 陆老夫人也是心疼刚得的小孙子。 “荔颜,不论是安侯侯府或者陆首辅府,依旧是你掌管中馈,云娘刚生了小孙子,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该给云娘体面的身份。” 这是一场鸿门宴。 沈荔颜缓缓站起身来。 “今日哪里是跟我商量要事,倒不如直接通知的好。” “安侯府的世子爷纳妾娶平妻,这等事情,往小了说,是关起门来的,无需通知我,左不过世子爷眼里没有我这个嫡妻的存在。” “你知道最好!”陆行远冷哼一声。 “但是。”沈荔颜冷冷扫了眼陆行远,“往大了说,我若不同意,你们私下纳平妻,那就是欺君罔上!” “你敢!”陆行远当即拍桌站起,对沈荔颜怒喝出声,“沈荔颜,你真是该死!” 他这下子哪有半点病人该有的惨状,恨不得将她沈荔颜给碎尸万段。 “远哥,别气,为了云娘的事,气得伤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宋暮云见沈荔颜就是不肯松口,担心就此错过机会,在众人面前表现的识大局。 “松哥儿也可以跟明哥儿一样,寄养在姐姐名下,这样也是可以的,云娘为了孩子受点儿委屈也是可以的。” 听见心爱的女人一而再地为自己忍受着,陆行远突然发怒,抄起最近的一个盘子猛地朝着沈荔颜给砸了过去。 动作太快,沈荔颜反应过来再去躲避,还是被砸中了左手手臂。 当即被划伤了一道口子来! “夫人!”冬云扑上去挡,却没有挡住,赶紧扶着夫人离开桌前,“夫人,你出血了!” “远儿!” 陆老夫人也被吓了一跳,看着暴怒中的大儿子,只觉得无药可救! 如今是要沈荔颜同意平妻一事,紧要关头,惹怒她做甚? “是她自己蠢没有躲开!”陆行远还觉得自己丢偏了,应该直接砸在她头上来。 “还不快快扶着夫人下去找大夫?”陆老夫人真是恨铁不成钢瞪了一眼大儿子,“可别留下疤。” 沈荔颜推开过来要扶她的崔姑,平静的开口。 “娘,什么我都可以依着你,但我这诰命是皇上给的,只要我还是安侯侯府的世子夫人一日,谁也不准给他陆行远纳妾!” 平妻也是妾,称号好听而已! 言毕,甩袖离去! 人走后,砰的一声,陆行远将桌子给推翻了。 “她沈荔颜是个什么东西?竟敢管着我纳妾娶妻?” 陆老夫人看着撒泼一样的大儿子,简直跟市井无赖一样,心里又气又急。 方才沈荔颜的话,已经让她心虚,此刻,她也不好受得紧。 “娘,这些年,您有没有好好管教沈荔颜?她这般放肆,你这个当婆母的都不管?” 奈何不了沈荔颜,陆行远怪起陆老夫人来。 “你!” 陆老夫人气得捂住胸口,怒气上涌,突然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崔姑见状当即将陆老夫人接住,对着混账的世子数落道:“大少爷,你少说两句吧!” …… 沈荔颜伤了手臂,这件事很快就穿到了二爷耳里。 几乎是想没想的就来了朝阳苑,踏入院落一看,就将沈荔颜包裹着手臂,坐在秋千上闭目养神。 “二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夫人被大爷给砸伤了手臂,您可……” “冬云!”沈荔颜打断冬云的告状,睁开眼就见到一身朝服的小叔子。 可见他一回来就朝这里来了。 “退下吧。” 每次二爷来时候,有事说事时,都会屏退一众下人。 陆行钊的视线落在那缠着白色纱布的手臂,只恨当时不在场。 “又是大哥。” “二叔都知道了,就不要再提那个蠢货了。” 她本就没有多在意。 “二叔今日回来得晚了些。” 所以那些人才敢在他不在的时候,这般欺负她。 “皇上召见,耽搁了些时间。”陆行钊见沈荔颜反应淡淡的,心中也安心了下来,至少大哥他们没能够坏她的心情。 “以后,不要单独跟他们相处了。”陆行钊眼底闪过心疼,这是他想一辈子护着的人,现如今却是没半点资格。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看来得想想法子,让大哥回安侯府去。 陆行钊离开后,沈荔颜坐在秋千上若有所思。 “夫人。”冬云端了茶水以及点心来,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夫人尝尝月落酥斋新出来的点心,这是二爷特意差人排队买回来的,说是排队排了一上午。” 冬云眼睛眨巴眨巴的,沈荔颜笑着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她嘴里,“这么贪吃甜食,小心哪天甜掉牙。” 第四十二章 陆家的软肋 “才不会。”冬云一口咬掉糕点,入口软糯鲜香,香香的,也没有甜的掉牙。 “这月落酥斋的点心真好吃。” “准备下,我们去商户查账。” 沈荔颜吃了两块就放下了,她没有那么喜欢吃点心,最后全进了冬云的肚子。 “可是。”冬云觉得不妥,“就我们俩去吗?” “乔装打扮下就行。” 沈荔颜回屋给自己挑了一身利落的男装,让冬云给自己梳个高马尾。 站在镜子前,沈荔颜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利落。 “他们的目标是试探二叔,并不是真的要杀了我。” 沈荔颜也是养了一批训练得当的影卫,已经过去的十多天,那些人有问题,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今日天气好,春暖花开适合踏青,也适合清理一些垃圾。 前脚沈荔颜离开陆府,后脚消息就传到了陆行钊那。 “跟紧夫人,上次的事不准再发生。” “是!” 陈二领命退下。 陆行钊在书桌前坐下,展开了一封信。 这上面,是陆行远卖官鬻爵所接触的所有人。 上到贵族后裔,下到寒门子弟。 不过是短短数日,就有如此多的人动了心思。 看来,那背地里下黑手的人,已经将目标对准了他大哥。 有此一事,他大哥不仅仅沦为了京城笑柄,还是明面上他陆家的软肋。 就在这时,丫鬟推开门进来。 “二爷,老夫人请您去寿康院。” “告诉老夫人,如果是为了世子爷的事,我不去。” “这……”来传话的丫鬟一脸为难,她今儿要是没有请到二爷,回去肯定会挨骂的。 “还不下去?” 二爷身为朝廷命官,位高权重,官威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住。 丫鬟当即低下头,连忙退下。 陆行钊看着手中名单,“陈三。” “二爷。” 一道人影出现,无声无息跪在陆行钊脚下。 “吩咐下去,去调查这些人。” “是。” 陈三收好名单,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 另一边。 “老夫人,二爷在书房,特意吩咐过了,不要打扰他。” “他不来见我这个娘,那就我去找他。” 陆老夫人蹙了蹙眉,亲自带着人上门。 二爷屋里的大丫鬟舒晴连忙出来,笑语盈盈地将陆老夫人引入大厅。 “二爷正在处理事,得一会儿时间,老夫人要是无要紧事,先在这里等等吧。” 舒晴搀扶着陆老夫人,在主屋大厅坐下。 “每天回来这么晚,还要忙这么多事。” 陆老夫人一听小儿子如此忙,倒也不好再发作了。 “我要不是有要紧事,也不至于赶着来。” 虽说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小儿子的院落甚少来。 仔细打量着一番,却发现小儿子的院落如此素净,除了必要的东西,没有过多的装饰物。 想起朝阳苑,处处都是极好的。 现在想来,大儿子说得不错,恐怕整个首辅府最好的东西全部都在朝阳院。 想到小儿子与大儿媳,陆老夫人心中不由得一阵唏嘘。 就在这时,陆行钊款款而来。 “娘。” 陆行钊自打下朝就未曾停歇,眼底一片青黑。 “钊儿来了。”陆老夫人露出笑容来,“过来坐下。” 陆行钊旁边坐下,整个人冷冷淡淡的,不远不近,颇为生疏。 “钊儿,你大哥回来好久了,一个人摸爬滚打,结果出了这档子事。” “你大哥闯的祸,娘知道你帮了大忙,就是太不过情面了些。” 陆行钊听着,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掩饰掉嘴角的嘲弄。 “钊儿!” 瞧这小儿子的态度,陆老夫人声音大了一些。 “他到底是你大哥,你如今身在高位,应当为他谋条出路。” 陆老夫人语重心长,继续说道,“陆家就你兄弟二人,帮衬着点是应该的。” 陆行钊缓缓将茶杯放下,看着坐在高位上的母亲。 “娘,如果您把我当儿子,就替我的立场好好想想。”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陆行远的声音。 “二弟,不过是让你帮我一把,怎么就变成了是娘不把你当儿子看了?” 紧接着就见宋暮云扶着他进来。 “娘。” 二人现在走路还不太利索,八十大板不轻,生孩子之痛也不弱。 “你们怎么来了?”陆老夫人不悦的目光落到一旁宋暮云身上。 “你是怎么照顾男人的?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跑。” “娘,不关云娘的事。” “娘,远哥找您,妾身担心他的身体,就一起跟来了。” 宋暮云柔柔弱弱的,依偎着身边人。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陆行钊只觉得心烦。 “钊儿,你大哥来了也好。”陆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有些话终究是要说的,早说晚说都一个样。 “娘来找你,是想你想想办法,给你哥谋个差事。” “当初没有为我说一句话,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陆行远冷哼一声,他对那八十大板仍耿耿于怀。 即便崔姑说透了事情原委,他心里依旧不太舒服。 明明二弟嘴皮子动一下,那板子就会打得轻,也不至于现在还疼着。 “那都是你愚蠢闯的祸。”陆行钊皱眉,“虽说是被骗,也是活罪难逃,这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你!”陆行远当即暴跳如雷。 “你的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兄弟!你是不是想我死了才好,你就能得了这世子之位!” 他话才说完,就牵扯到了伤痛,顿时龇牙咧嘴的。 “钊儿!他是你大哥,你怎么能如此冷血?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陆老夫人哄着大儿子,怒斥小儿子。 “娘?”陆行钊心里闪过失望,看着大哥他们母子情深,而他似乎是外人。 “在其位,谋其政。徇私枉法,我也会没有活路。” “大哥如果不知错在哪,如此下去,不仅会拖累了侯府,我这首辅的仕途之路也会走到头!” 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陆老夫人一时间没有开口。 “陆行钊,你记住了,就算没有你,我也能够在官场中混得风生水起,放心,我不会再找你帮忙!” 此时,陆行远连名带姓地唤他弟弟,要说兄弟情谊,在他的心中又能有几分? 第四十三章 有通天的本领,也难逃一死 陆家出了两脉。 一脉承袭安侯府。 一脉官拜首辅。 已是树大招风,颇受帝王猜忌,处境岌岌可危。 陆行钊看着他们,“你们想得太简单了,我们陆家,不能再壮大了。” “你什么意思?见不得我好?” 陆行远一听这话,可能行? “话已至此,爱信不信!” 陆行钊冷哼。 陆老夫人虽然偏爱大儿子,但这几年一直跟着小儿子生活,对小儿子的秉性算是了解。 这话从小儿子嘴里说出来,也是信了几分,看来当今,对陆家颇为忌惮。 “娘也不是让你给你哥找个多大的官,”陆老夫人的声音渐弱…… “我手头案件多,就不多陪娘你们了。” “等等,”陆行远见他想走,拦住他,“我要给云娘抬做平妻,你平日跟沈荔颜走得比较勤,帮我跟她说说。” 这可真是贼心不死! “这是大哥的屋内事,自己解决。” 陆行钊冷哼,甩袖离去了, “娘你看,他眼里那还有我这个大哥?” “他是不是觊觎我的世子之位?” “什么叫做陆家不能壮大了?” “我看他如今是发达了,看不上我这个落魄的世子了!” “娘,你说,他是不是看不得我以后好?娘,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陆行远看着二弟离去,气不打一处来,情绪越来越激动,就差摔盆子了! 陆老夫人看着大儿子越来越激动,结果动作太大,又扯了伤口,还咳嗽了起来。 “你这身子骨不比以往在侯府里养着的好,这些年受了不少苦,还是别折腾了吧。” 陆老夫人门儿清,她那小儿子又怎能看得上落魄侯府的世子之位呢? “别想太多了,这世子之位,没有人能抢你的。” 看母亲这模样,只字不提二弟的不好,陆行远心里更加怀疑,他娘怕不是真的有这打算呢! “哼!”陆行远不吃这一套,“娘,你就偏心吧。” “你这傻孩子!” 陆老夫人被指责偏心,她可是小事大事都有在为远儿操心呢! “云娘,我们回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与此同时,沈荔颜凭借信物,已经坐在了商铺里起了账本。 “东家,可是有什么问题?” 见东家半天不动算珠,李掌柜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账本做得挺好。” 沈荔颜将账本往前头一推,看着汗如雨下的李掌柜。 “李叔,你跟了我几年了?” “五年了,东家。” “五年,”沈荔颜摩挲着指尖的玉扳指,“时间挺长了吧。” “是!”李叔不明所以。 “收拾东西,回老家吧。” 此话一出,李叔普通一下跪了下来! 沈荔颜淡淡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念及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就不动你了。” “东家!” 李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苍白,说话都有些不稳。 “我……”抬头看向稳坐案桌前的东家,李叔到嘴边的话,终究是咽了下去。 “离开前,跟姜栋交接清楚,远离京都,以你如今积累的经验,不难生存。” 沈荔颜淡淡看着李叔,这是她一手提拔起来三大掌柜之一,京都生意有三分之一全是经他之手。 五年来,李叔替她打理了大大小小的事情,是她在京都商行的得力助手,即便没有她的指令,也能够处理好商行中的疑难杂事。 此次西域商队事情,折了一个乔掌柜,但牵连出了李掌柜。 也许是家中老小被人胁迫,也许是他儿子背负了巨额赌债,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东家,”李掌柜声泪俱下,匍匐在地上,声音哽咽道,“承蒙东家提携,让李某人掌了如今的本事,也多谢东家维护,使得李某人一家人全须全尾。” 要是沈荔颜将他近数月所做之事,全部给捅到官家面前,他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也难逃一死! “去吧,以后多多长点心,别再上当了。”沈荔颜挥手让人退下,再多的话,也是无异的。 “东家,李某人今日离得京城,径直西去,将拓展开西域这边的商路,日后但凡需李某人效劳的地方,李某人万死不辞!” 李叔说完,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随起身离去,将手中所有事情都跟姜栋一一交接。 李叔的离去,会是一大损失,但他不走,迟早有一天,大理寺卿就会查到他头上去,届时,就算陆行钊也是难以保他一命。 “夫人,李掌柜怎么的就这么糊涂呢?”冬云看着一众账本,这都是经李叔亲手整理出来的,她翻看一番,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可见李叔做得一手好账本,要不是乔掌柜在陆行钊是言行逼供之下露出了马脚,怕是很难查到李叔头上来。 “李叔不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是上面的人将主意打到他家里人去,他老来得子,自然是比什么都要看得重一些。” 沈荔颜揉了揉眉心,近些日子陆府不太平静,多少让她有些劳心劳力。 “好在李叔也是留了心眼,没给太多把柄出去,就算是查到头上来,也只是折损了掌柜。” “可就是万万没想到,乔掌柜遭不住直接将他给卖了。”冬云唏嘘,也不知道该说李叔识人不清,还是该庆幸一切都被二爷给掐在了摇篮里。 处理完了李叔的事情后,沈荔颜雷厉风行,将剩下的六家铺子全都审查了一遍,并召集了令两大掌柜,仔细一番叮嘱。 最后沈荔颜将姜栋给提拔为代理大掌柜之位,接替李大掌柜位置,审核期半年,如无差错,便扶正。 商行事情处理完,日光西斜,竟是一天光景已过。 丝丝凉意沁入皮肤,沈荔颜紧紧身上衣,她们已经出来一天,家里两个小孩儿该找娘亲了。 “带点点心回去哄哄枝枝,不然又怪我不带她出来了。” 想到枝枝瘪嘴喊委屈,沈荔颜就有怕怕,这要是哄不好,可要闹好一会儿。 “可不是,”冬云见自家夫人那微微懊恼的模样,捂嘴一笑,“小姐姐肯定是会缠着夫人给讲一晚上的故事,还不准停的。” 第四十四章 只能传给她儿子 主仆二人在月落宿斋店前停下,立马就有小二迎上来。 “两位公子,可是要来点什么糕点?” “给我来点招牌点心,打包好,我要带走。” 他们二人一身男装,看起来就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少年郎,跟前一站,让人不自觉心生几分欣喜。 “那你们来得可真巧,我们掌柜的刚刚研究出来一款新的点心呢,这会儿才刚刚出锅,热乎着呢。” 小二很殷勤,推荐出来的好几款新款。 这让爱吃甜食的冬云顿时亮了眼睛,招呼着小二赶紧每样装上五份。 “这些看起来就很好吃,快装好,快装好。” “你这张嘴可真馋,买这么多,可吃得完吗?” 沈荔颜无语,见冬云如此,可真担心她到时候甜掉了牙齿。 “没事没事,可还有秋实跟雪儿她们呀。” “装好了两位公子。” 小二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下班之前,还能够卖上一个好价。 待主仆二人回了陆府,秋实就迎了上来。 “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发生何事!” 沈荔颜将雪儿递上来的长衫给披上,抵挡住了初春的寒意,暖和多了。 “是宋姨娘,她今天来朝阳苑赖着不走了。” “她来干什么?” 冬云将装点心的盒子放桌上,一听见是宋姨娘,就觉没好事! “在哪儿?我去把她赶走。” 冬云作势挽起袖子,今儿走了一天,她有些累的同事也很高兴。 夫人爷处理了一天的事,可别被宋姨娘给坏了心情! “人刚刚被世子爷给带走了,就是……就是……” “不用说,秋实,小少爷跟小姐呢?” 沈荔颜不用想也知道那陆行远对她能有什么好口德。 回来这么一会儿,两个小家伙还没出现,这不合理。 “这……” 秋实脸色顿时煞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小少爷跟小小姐被看世子爷带走。” 沈荔颜一听,面色当即冷了下来,抬步就朝清竹院而去。 “你这秋实,怎么一开始不说出来呢?” 冬云一听,数落了秋实一声,连忙跟上夫人的脚步去。 “夫人,二爷不在家,要不要跟二爷传个话去?” 两个小主子不受世子爷待见,也不可能会主动凑上跟前去。 “不用,你去寿康院请老夫人。” 沈荔颜担忧两个孩子,陆行远要是敢动她两个孩子。 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是!”冬云一听,转身去寿康院请陆老夫人去了。 清竹院,是陆府的偏院,离主院有些远,沈荔颜用了最快的速度赶了去。 “夫人,世子爷跟宋姨娘已经睡下来,您还是请回吧。” 丫鬟春夏拦住了沈荔颜,不准她进去。 “让开!” 沈荔颜一把将人给推开,一路闯入陆行远的房门。 “陆行远!” “开门!” 沈荔颜身着青色男装,藏在袖子底下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可是里头的人压根就不管,一点动静都没有。 “夫人,”春夏拦在了门前,很是护主。 “世子爷他们已经睡下了您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好。” 天才刚刚擦黑,他们睡下才有鬼! 沈荔颜看着睁眼睛说瞎话的春夏,这可是他们陆府养的下人。这才多久,就被宋暮云给收拢了。 “陆行远,你给我出来,不然我就让人砸了清竹院,你要不信,我就做给你看!” 春夏看着盛怒中的夫人,心里打鼓,这夫人怕是拦不得…… 嘎吱一声,门开了。 陆行远在宋暮云的搀扶下出来了。 “沈荔颜,你发什么疯?” 两人穿戴整齐,看起来哪里像是刚刚歇下? 春夏顿时退到一旁,企图缩小存在感。 “我儿子女儿呢?” 沈荔颜眸色微冷,魄力十足,看向二人,“你们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清竹院没有两个孩子的踪影,沈荔颜看着紧闭的房间,在想是不是被藏在了里面。 “那两个野种?” 陆行远冷哼一声,神情颇为不悦。 “我哪里知道他们在哪里?” “沈荔颜你真是失疯心了,看不住自己的野种,就跑到本世子这里来找人!” 陆行远一口一个野种的叫,字字刺耳。 “我再问一遍,”沈荔颜微微眯眼,凤眸里有着渗人的光芒,“我的孩子在哪里。” “姐姐。” 宋暮云今儿可是在朝阳苑守株待兔了一天,可不是白守的。 “你真的是找错了地方了,那两个孩子没在这里。” “你听见了?不在!” “本世子看见那两野种就觉得耻辱,眼不见心不烦的玩意,本世子藏他们做什么?” 陆行远是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话。 左一个右一个的“野种”,激怒了沈荔颜,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陆行远,你嘴巴放干净点!” “夫人,”就在这时,已经传信回来的冬云,带了一批手下来,“我们已经将府中找了个遍,没有找到小少爷和小小姐。” 这可把冬云急坏了,这两个小孩子,怎么就不见了呢,说完,怀疑的视线落在了世子爷以及宋姨娘身上来。 秋实也跟着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如实道来。 “世子爷,就是你身边的小厮过来传话,你带走了小少爷小小姐他们的!” “反了反了!” 陆行远不可置信地捂着脸,他堂堂永安侯府的世子爷,居然被一个女人给打了一巴掌,还是沈荔颜! “你含血喷人什么?本世子什么时候带走了那两个……那两个小东西!” “野种”两字在沈荔颜那慑人的眼神中给吞咽下去,不得不改口。 “的确是世子爷身边伺候的李狗儿来传话的……” 宋暮云眼珠子乱转,心下想着,时间过去这么久,那碍事的两个小畜生应该已经被贩卖了。 永安侯府的世袭,只能传给她儿子。 “你这丫鬟好大的胆子,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远郎身边哪有什么小厮叫李狗儿的?分明是你这丫鬟在诬陷远郎!” 宋暮云手指着秋实,看向沈荔颜,声色厉荏。 “姐姐,你可别因为远郎跟我在一块儿,你就让你的丫鬟把弄是非,诬陷远郎啊!” 第四十五章 这三人,可就该死了 好一个脏水泼的。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都围在清竹院?” 得了沈荔颜传信消息的陆老夫人,在崔姑、舒晴的陪同下,缓缓走来。 她本不想出来,但又想到是大儿子这里,只好过来。 “娘,”沈荔颜回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枝枝跟思贤不见了。” “什么?”陆老夫人一听急了,“每天不是都跟着人吗?怎么好端端地就不见了?” 这可是她的亲孙子孙女啊,还是荔颜所出。 “这就要问问他们了!” 沈荔颜说完,就吩咐下去,“来人,给我搜清竹院,一个角落都不准放过。” “娘!你看看她,无法无天,眼里哪有我这个当丈夫的?” 陆行远一听,暴跳如雷。 清竹院乱成一锅粥,噼里啪啦的,管家带着一众男丁入了清竹院,里里外外给翻了个遍。 陆老夫人看在眼里,却是阻止不得。 再看大儿子一脸怒容要朝荔颜动手,当即上前拦住,“你做什么?对女人动手就是好的了?你没有藏孩子,你就让荔颜搜索就是。” “娘!”陆行远被拉住,也不能真推了陆老夫人! “你这样维护她,她不念好,岂不是更涨了她的气焰!” 与此同时,京都大街上。 两个小小的家伙正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挪动着。 凑近了看,是两个花了脸的一男一女的娃娃儿。 身上脏兮兮的,小男孩拉着女孩儿的手,“枝枝,不要哭,我们要勇敢,没事的。” “嗯嗯,哥哥,我一定不会哭的。” 枝枝瘪着嘴,紧紧跟在哥哥的后面,但眼底下已经坠着泪珠了,要掉不掉的,好可怜。 小男孩的记忆力很好,之前有被娘亲带出来过,他知道京城有好多娘亲的人。 他记得娘亲跟他说过,如果哪天在街上丢失了,只要看到月亮花的标记,配上一句独特的口号,他们就会收留他。 “哥哥,他们在那儿!” 枝枝的眼睛很好,看到了一路寻找他们下落的恶人。 而好巧不巧,陆思贤看到了一个小作坊,破破烂烂的。 那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朵暗深红色的月亮花。 “走,枝枝。”思贤连忙带着妹妹躲了进去。 “哎哟,哪里来的两个小乞丐?” 小作坊的坊主正研究手里的玩具呢,就听咯吱一声,进来了两小孩,灰头土脸的,“快出去,快出去!” “下雨天,出了月亮,月亮弯弯,不爱着家。” 陆思贤抱住妹妹,见坊主轰人,连忙开口道。 “嗯?” 坊主一听,停了下来。 “你们是……” “你们东家的孩子,我们遇到坏人了,正好看到月亮花标志。” 陆思贤还只是一个四岁半的孩子,说起话来却是不怯场。 坊主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两小孩。 砰砰砰!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掌柜的,开门开门。” 门外传来粗犷的声音,恶狠狠的。 “就是他们,他们要抓我跟妹妹。” 陆思贤听出了外面人的声音,抱着妹妹连忙躲在了坊主身后。 门外刀疤脸男人见这么半天都没开门,抬起脚来就要踹门,结果踹空了。 整个人往前一扑,好在他反应很快,没能够扑倒在地。 “谁啊?” 坊主是一个看起来格外精瘦的老头,个子矮小,人看起来猴精猴精的。 “敲门这么半天,做什么不开门!” 刀疤脸男人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老头。 “说,是不是看到了两个小鬼?他们在哪儿?” 坊主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抬头来看向眼前刀疤脸男人,“小老头我一个人住,哪来的孩子?” “没有?” 刀疤脸视线扫过屋子,屋子很小,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到处都是木头,可以看出这是个木匠坊。 “没有?” 他们已经将周围一片找了个遍,那俩小兔崽子跟泥鳅一样,一不留神,滑不溜秋的就不见了。 他们可是收了好多钱,要将这两个小兔崽子给卖到北方去。 刀疤脸男人已经找好久,这黑不溜秋的夜里,让俩小孩儿逃了去。 “你们找什么孩子呀!你们是……”坊主装作害怕的样子看着他们,“你们该不会是……” “不该说的就别说,不该看见的就当作没看见,不然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刀疤脸男人凶狠地提起瘦小的坊主,随后猛地往地上一推,“有没有吃的,我们饿了,去给我们准备吃的。” 说着,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来,刀疤脸男人就坐在了唯一的桌前。 他身后的两人也跟着坐下来。 “好好好,正好老头儿我也没有吃饭,那就陪三位爷一起吃个热闹的晚饭。” 坊主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转身就进了屋子,随即就端出来一坛子酒。 两个小孩儿,躲在酒窖里,闻着浓浓的酒香味,都快醺醉了。 “来来来,喝酒,这可是我珍藏的好酒。” 坊主笑着给他们倒上酒,端上花生米,“先凑合着喝两口解解渴,小老头这就去给准备两道菜。” 刀疤脸他们三人,瞬间被这酒香给勾起了馋虫,但他们很警惕,“这酒怕不是有问题?” “这有什么问题,小老头喝给你们看。” 坊主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下。 此动作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刀疤脸带头,三人就着花生米喝起酒来。 一杯酒。 倒。 坊主回头看向三人喝下一杯酒,拍了拍掌。 砰的一声,全部倒下! “出来吧。” 坊主走上前去给自己倒了杯酒,一抬头就喝下去,“真是浪费了我的酒。” “谢谢伯伯,”陆思贤带着妹妹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卧倒的三人。 “你们说是东家的孩子,”坊主摸了摸不存在的小山羊胡子,“也就是说,东家现在到处在找你们了。” “对啊,我们失踪了,爹爹跟娘亲肯定很担心。” 枝枝哭丧着脸,“就应该好好听话,以后再也不敢了。” “东家那边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了,两位小东家,是不是饿了?伯伯给你们准备吃的。” 第四十六章 出了任何事你都得担着 坊主将三人给五花大绑,将两个小孩给洗干净了,认真一看,还真是两个可爱的孩子。 身上穿着的也是价值不菲的衣服。 要真是东家的孩子,这三人,可就该死了! 清竹院。 已经将整个陆府上上下下搜了个遍,清竹院是重点搜查对象,因为没有找到孩子。 “你现在满意了吧,可是找到人了?” 整个院子被翻得乱七八糟的,陆行远怒不可遏,他这院子还怎么住人? “怎么好端端地就丢了孩子?你今儿也是的,偏生要出去呢,真是要将人给急死。” 陆老夫人捂着胸口说,只觉得心痛得很! “外面找了没有,不过四岁多的孩子,除非被别人给拐卖了……造孽啊,该不会真的被拐卖了吧!” 陆老夫人说着,后怕不已。 与此同时,早就得了信的陆行钊,已经着大量人手出动,动作之大,惊动了多方势力。 “秋实,你说,你当初是怎么丢了孩子的?”陆老夫人厉声质问,“你为什么不好好跟着小少爷他们!” 拐卖二字,刺激到了沈荔颜。 随即察觉到宋暮云神色有些不对,沈荔颜一看过去,对方就闪躲不看她。 “呵,拐了好,”陆行远说话恶毒,“小小年纪正是好调教的时候!” “远儿!你在说什么!” 陆老夫人最先接受不了,“他们还只是个五岁不到的孩子!” “那又怎么样?让他们好吃好喝这么些年,也是没亏待了他们!” 陆行远不以为意。 “就是,又不是爹爹亲生的。” 也来凑热闹的陆成明大声说道。 那俩小东西丢了,他就是陆家当之无愧的嫡长孙了!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 见这父子俩没脑子,一个劲地刺激沈荔颜,陆老夫人恨不得一人一下子。 “荔颜,别太担心,两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不会有事的。” “我看未必!” 陆行远见不得跟沈荔颜相关的视频事态良好。 “娘亲!娘亲!” 破破烂烂的清竹院,紧张气氛下,两声清脆的声音传来。 “枝枝!思贤!” 沈荔颜一回头,就见她的小蝴蝶趁着夜色飞回来了。 “娘亲,我好想你!” 枝枝抬起脸,嘴角还有没有擦掉的肉沫子。 “娘亲,”思贤也跟着过来抱住他娘,“我们回来了,我有好好保护妹妹。” “钊儿,是你找回两孩子的?”见到后面跟来的小儿子,陆老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今晚可算是能够安宁下来了。 “娘,”陆行钊点头,“有些事,趁你在,就当面说了吧。” 一听这话,陆老夫人只觉得脑袋又开始疼了。 “孩子找回来就好,有什么事等荔颜安抚好了孩子再说吧。” 夜逐渐深了,陆老夫人不想这个时候,还掺和着他们的事。 “娘。”陆行钊沉声唤,“今儿你正在,有些话,儿子需得说出来。” 两个小家伙紧紧搂着沈荔颜,陆行钊眼底闪过心疼之色。 要不是他们二人多年商行的经营部署,枝枝和思贤就没有这么幸运回来了。 “都说家贼难防,如今家里出来贼,不知娘是否可以做主?” 陆行钊将视线落在陆行远以及宋暮云身上,这话再说谁,不言而喻。 “二弟,你什么意思?” 陆行远不是瞎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 “钊儿!”陆老夫人也觉得小儿子太过分了,怎么能够空口白牙说远儿是贼? “娘亲,你别伤心了,也别生气,我跟哥哥都回来了。” 枝枝抬头亲了一下沈荔颜,声音软软糯糯的保证道。 “以后一定学会长一百个心眼子,绝对不以身犯险了。” “你啊!” 小丫头成功安抚好了沈荔颜那惊怒后怕的心,随即俯身抱起儿子塞进了陆行钊怀里,然后抱起女儿枝枝。 “小叔。”沈荔颜投以感激的目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中塞进一个娃,陆行钊下意识抱紧。 “回嫂嫂。”陆行钊只觉得沈荔颜落在身上的视线让他倍感焦灼,但依旧恪守叔叔嫂嫂之间的距离。 “是大哥他……要拐卖了枝枝与思贤。”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肯定没有什么可信度,可是从自家小儿子嘴里出来…… “二弟!”见脏水往自己身上泼来,陆行远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我就算再歹毒,也不会拐孩子去卖!” 何况是沈荔颜名下的孩子,那岂不是惹一身骚! 他已经学乖了,沈荔颜在陆府的话语权,哪怕是他娘,也无法撼动半分。 他就算再没脑子,也不会上赶着找事。 “对啊,二叔,”宋暮云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俩小畜生还能够回来,真是意料之外,“今天远郎一直跟妾身在一起,什么人都没有见,怎的就会拐了孩子呢?” “听到没有,我今天可是哪都没去!你可是我兄弟,说话可要讲证据!” 陆老夫人见儿子据理力争,说得很是在理。 “钊儿,是不是搞错了?你大哥还不至于这般糊涂呢!” “人证物证俱在,”陆行钊今天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或者说,大哥是被当枪使了!” 话音刚落,就见陈二押着两人来了。 “二爷!”陈二将两人给踢跪下,“他们都招了,就是宋姨娘跟土匪合作,将小小姐小公子给拐走了!” “对,就是他们,他们骗我说,是二叔派他接我们的。” 枝枝看着那刀疤脸,指着他说道。 “他骗我跟哥哥,还好哥哥聪明,发现走的道不对,我们俩就趁他们中途换人就跑了。” 在沈荔颜怀里的枝枝嘴巴一扁,满是委屈,“娘亲,我差点和哥哥见不到你了!” “扑通……” 宋暮云像是站不稳一般的摔倒在地,指着那刀疤脸男人说道,“妾身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害我!” “夫人。”刀疤脸虽然看着可怖,但是个爽的性子,“做事敢作敢为,当时你可说了,出了任何事你都得担着。” 刀疤脸男人可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人,如今被抓了个正着,倒是承认得坦荡。 第四十七章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这是夫人给的,想必夫人认得。” 刀疤脸将一碧玉头饰拿了出来。 那上面刻了个宋字,是宋暮云贴身的东西,从小就戴在她身上,宋家姑娘每人有一只,可谓是身份的象征! “宋暮云!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沈荔颜凤眸眯起,盛气凌人。 “你居然敢将主意打在我的孩子身上,正以为你生了个儿子,就可以在陆家无法无天了?!” 沈荔颜恨恨地看着她,“你这女人如此歹毒,今天就将你送官!” “不!”宋暮云连忙抱住陆行远,“远郎,松哥还小,她不能没有母亲,你劝劝姐姐……不,劝劝夫人,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爹爹,您救救姨娘吧,她肯定是担心我被母亲剥夺了嫡子身份,所以一时想不开,动了这心思的,姨娘也只是为了我才做了这傻事,姨娘肯定是知道错了!” 陆明成见事态变得如此快,接收到云娘递过来的求助眼神,当即也跪下来求情。 陆行远也没想到事情突然变成这样,再看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云娘,以及大儿子哭丧着说情。 如此可怜,也顾不得是非对错了。 “那两孩子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么,要不是你想动明哥儿的嫡子身份,云娘又怎么可能会做这傻事?” 三人的反应,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丫鬟,都觉得看不下去。 这话哪里是个世子爷说出来的? 得亏是两位小主子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要真出了什么事,那找谁说理去? “娘。”陆行钊看着他那是非不分的大哥,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上去揍上一顿,这可是他亲生骨肉,容不得任何人伤一根汗毛。 “这事没法了。”陆行钊神情冷冽,“她是大哥屋里人,儿子已经给了三分情面!” 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看着抱在一起的三人,“宋氏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事情来,直接送官吧。” “不行,今天谁敢带走云娘,那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你!你怎能够如此糊涂!” 陆老夫人看他如此维护,狠狠地骂,“你要是在维护她,就给我搬出陆府去!” “是她沈荔颜想动明儿嫡子身份在先,明明错在她身上!” 陆行远火气噌噌上涨,他是认定了沈荔颜就是一个祸害! 不仅仅霸占了陆世子夫人之位,如今更是蛊惑他娘、他二弟来对付他这个世子爷来! 这话说得,真是可笑至极! 沈荔颜抱进怀中枝枝,避免让孩子受到惊吓,“口口声声说我动了他的嫡子之位。” “瞧瞧他这样,哪里配?小小年纪不学无术,整天盘算着如何坐稳嫡子的身份。” 沈荔颜笑了,是笑他们三人可笑。 “你看你都承认了!” 陆行远抱着宋暮云起来,“他是我的长子,没有谁能够动他的位置!” “远儿!” 陆老夫人简直是怒气翻涌,气得脑仁都开始疼起来了,“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真的要等小儿子将他这个做大哥的,给赶出陆府才行? “娘,你现在这么偏心,也是想赶我走不成?” “任何人都可以说娘偏心,唯独大哥你,最没资格说出这话来。” 陆行钊见陆老夫人欲言又止,虽然在气头上,却还舍不得指正大哥的错来。 “你是我二弟,你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 “爹爹,我之前有看到二叔偷偷地去母亲院子里,不止一次。” 同样搀扶着宋暮云的陆成明煽风点火,他早就看二叔与沈荔颜有猫腻了。 这话可了不得了! 陆行远一听儿子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说话也不过脑子! “陆行钊,你是不是跟沈荔颜有见不得人的瓜葛!” 此话一出,四下皆静。 陆老夫人捂着心口,呼吸都是压着口气儿的 视线在小儿子与大儿媳身上转了一圈,不敢开口了。 “远郎,这话你别瞎说,夫人肯定是清清白白的,你怀疑夫人,也不要怀疑二叔,二叔可是首辅大人,深得盛宠啊。” 宋暮云做势拉住陆行远,说话却是阴阳怪气的。 “你给我闭嘴!” 陆老夫人一听还了得,这云娘简直就是祸水,“远儿,把她送官!” “我看谁敢!”陆行远拦在宋暮云身前。 “够了!” 婆母的态度,沈荔颜算是看清楚了,她不敢将二叔肩祧一事告诉陆行远,也并不打算给自己一双儿女做主。 “婆母,枝枝与思贤也是你的孙子,是入了族谱的!”这话是提醒婆母,这可是实打实的嫡出孩子。 “今天看在孩子没事,以及您的面子上,儿媳这次既往不咎,但再有下次,任他是谁,儿媳定不轻饶。” 沈荔颜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既展现出了她身为永安侯府世子夫人的宽宏大量,也显示出了世家小姐的气魄来。 “冬云,抱着思贤,我们走。” 沈荔颜不想再多看一眼陆行远一家三口,多待一会儿,都觉得让人作呕。 “看,母亲她心虚了!” 陆成明还在陆行远耳边轻声地煽风点火。 “哎。”陆老夫人轻叹一声。 这是让她这个做婆母的,以后可别太纵容远儿。 以后远儿要是再犯蠢事,她这个大儿媳是不会看她面的。 夜晚起风了,丝丝凉意渗透衣裳。 “娘,大哥既然住不惯陆府,就让大哥搬回永安侯府吧。” 陆行钊说罢,也离开了。 而刀疤脸男人几个则被陈二给带走了。 一阵风起,渗透进衣服里,让人打起寒战来。 宋暮云轻轻地呜咽着,这一场闹剧可算是停歇,以后她必须得小心行事。 这沈荔颜简直不太好对付,三言两语的,就连陆老夫人都拿她没什么办法。 “看看你们两个做的是什么事!平白无故地干什么要招惹荔颜!” 陆老夫人有些话不好说出来,今天晚上的这场闹剧,她这个做婆母的也是丢尽了脸。 “娘,你先回答我,二弟跟沈荔颜是不是有瓜葛?” 以前从未有过这想法,可陆行远看着娘以及二弟这反应,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第四十八章 他没有资格 “你瞎说什么,他可是你弟弟跟夫人!” 陆老夫人连忙否认,哪敢真的承认,这件事情,就算是烂在肚子里,也是不能说出口的。 “真的吗?” “你这个混帐东西,连我的话也不信了!” 陆老夫人跺脚,气得拂袖而去,“崔姑,我们走!” 清竹院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一片狼藉,这晚上肯定是不能睡了。 “爹,云娘,你们今晚在我的院子里将就一晚上吧。” “难不成,我们真的要回侯府吗?” 宋暮云依偎在陆行远怀中,永安侯府已经破落了,而且有些年头没有人住,肯定是比不上陆府住得舒服,哪怕只是住在一个偏院。 “我是他大哥,他敢赶我走,那你看要看我爹同不同意。” …… 朝阳苑。 经过这一番惊吓以及闹腾之后,枝枝与思贤两个小家伙格外的安分。 知道自己闯祸了的枝枝,一直黏着她娘亲。 “娘亲,你要是想打枝枝的话,枝枝可以忍着不哭的。” “我做什么要打你呢?” 沈荔颜轻轻地揪了揪她的脸蛋,“以后可不能随便跟人走了?” “嗯嗯。” 枝枝点头,抬头就亲的娘亲一口,“娘亲,以后再也不会惹你担心了。” 可不让人担心呢! 沈荔颜看着他们如此乖巧,这颗心早就软成一团了,哪里还舍得怪罪两个孩子。 “今晚陪娘亲睡,快快,累了一天了赶紧睡觉。” “好!”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应。 “夫人,二爷来了。” 正一左一右的抱着孩子哄着,冬云挑起帘子进来传话。 “娘亲你去吧,我们自己可以乖乖睡觉。” 思贤说着,翻身到了妹妹的旁边,抱住妹妹的胳膊。 沈荔颜知道陆行钊来肯定有事,遂起身见他。 “嫂嫂。” 陆行钊站在一米之外,看向沈荔颜,不比以往总是避开视线,今天却是直直地看着她。 “谢谢你找到了两个孩子。” “他们也是我的……” “不要说出来。”沈荔颜打断,两个孩子还没睡着,“可是有事找我。” 陆行钊深深吸了一口气,话被嫂嫂打断,便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有好多安慰的话想说出来,却因两人身份,他没有资格。 “对不起。” 沈荔颜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眼底含着复杂。 他每天的公务已经够劳碌的了。 陆行钊在公堂上断案那是雷厉风行,可也难断家务事。 “嫂嫂,以后且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在伤害你跟孩子,夜已深了,嫂嫂早点休息吧。” 陆行钊纵然有千言万语,却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什么也不能说。 最后只好抱拳离去。 夜色之下,月光轻洒。 不知为何,沈荔颜看着陆行钊的背影,心里竟有一丝落寞。 “夫人?”冬云看着怔然出神的夫人,轻轻地唤,“小公子他们已经睡了,夜已经很深了,赶紧休息吧。” 经过这一场闹剧之后,清竹院安分了一段时间。 转眼之间快一个月了。 而陆行远身上的伤也养好了,因早产而气血大亏的宋暮云也好了大半。 这数日来,她和陆行远蜜里调油,日子也是过得快活。 “夫人,老夫人来话,说松哥儿快满月了,想办满月酒,想趁着这一次机会,给世子爷增面子。” 正在盘弄着花朵的沈荔颜一听这话,手上的活不停,“那是他孙子,想办酒,是我能阻止的?” “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让夫人你来主持。” 沈荔颜在京中是有面的人,世家小姐不说,就连皇亲的贵夫人们都会给她一个面子。 但凡她主持了这一场满月酒,来捧场的人,必定不会推脱。 “夫人,这分明就是在打你的主意。” 冬云满脸不高兴。 上次出了这么一档的事,老夫人怎么还这么不体谅夫人。 “办,怎么能不办。” 沈荔颜手很巧,手里的小剪刀咔嚓咔嚓,很快将盆栽给剪好了。 “啊?”冬云立马就苦了脸,“这样的话岂不是便宜了宋姨娘!” 到时候京都所有世家小姐以及贵夫人都知道,永安侯府的世子爷格外宠爱外室子! 沈荔颜则是有自己的打算。 她正愁没有合理的名头去邀请那些人。 “冬云,我需要替二爷打探一些事。” 一听这话,冬云摸了摸鼻子。 想到二爷这段时间一直早出晚,连面都碰不上。 “冬云懂了。” “那还不快去准备?” 沈荔颜轻笑,冬云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多话只要说一句,就能够明白她的想法。 清竹院。 得了陆老夫人的消息,宋暮云抱着怀中的儿子将信将疑。 “她有这么好心,真的替松哥儿办酒?” “算她识相。”陆行远伸手逗弄着小儿子,“要想做这世子夫人,也不是一点代价都没有,不然迟早有一天,我定要休了他!” “夫君。” 宋暮云听了,心里只觉得开心,“那以后是不是……” “放心,你可是给我生了两个儿子的,这世子夫人之位,一定会是你的。” “远郎,我就知道你是疼我的。” 抱着孩子倚靠在他的怀中,宋暮云不由得得意。 …… 永安侯府办酒,还是当家主母亲自操办。 京中所有有脸面的,都给了沈荔颜的面子,就连王妃以及公主都来凑热闹了。 只是这一场满月酒,是办在陆府,而不是永安侯府。 陆老夫人不满意,可也没办法。 当初提议在永安侯府中办,沈荔颜表示,要么在陆府办,要么就不办。 陆老夫人只好妥协。 “夫人,有些日子没见。”凝安公主让人备下了贵重的礼物,“这是给孩子的。” 说完,她带着的宫女将礼盒打开。 里面装着贵重的玉饰,有两套。 看款式,是一男一女。 很明显,送的礼物不是送给松哥儿的,而是给枝枝跟思贤的。 “本公主有一段日子没见枝枝跟思贤,去哪了?” 有了公主带头送礼,不少人都跟着上前,带的贵重礼物也全都是两份。 意思不言而喻。 “多谢公主惦记着,冬云,去把二小姐跟大少爷请来。” 沈荔颜表现得大方得体,照顾到了每一位客人。 第四十九章 含金量可真是沉重 “可得快去抱来!”凝安公主催促,“见过这么多孩子,就喜欢你家丫头。” 周围的世家小姐们全都哈哈笑出声,“那小丫头可是一个开心果,待会儿出来可得好好逗弄逗弄她。” 一时间宾主尽欢。 这一幕全都落入角落丫鬟眼里。 宋暮云是外室,她是没有资格在场的。 可她也想看看这场盛大的宴席,这可是为她儿子准备的。 她没有资格露面,便扮作了一个丫鬟。 却不曾想到,这些达官贵族的小姐贵妇们,竟然如此作贱她的儿子! 送给她儿子的,全都是些便宜的货! 那些贵重的物品,则全是为那两个小畜生准备的!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冬云很快将枝枝跟思贤给带来了。 枝枝人小嘴甜,很是讨人喜欢,瞧着凝安公主连忙就跑了过去。 “枝枝给凝安公主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枝枝微蹲福身,一个标准的请安礼仪。 一身红色百褶裙,翩跹而起,让人眼前一亮。 “哎哟,你们瞧,枝枝可真是懂事,来来来,到本公主身边来,看看有些日子没见,是不是长肉肉了。” 凝安公主说罢,就要将枝枝给抱起来。 而随后一步的思贤也展现出了大家小公子的礼仪来,而且记忆极好的,跟在座的每一位来客都行了礼。 一时之间有事获赞一片,但他跟给小大人似的,严肃着一张小脸蛋,在沈荔颜身边安安静静地待着。 “枝枝,亲本公主一口。”凝安捏捏小丫头的脸蛋,这丫头可真是讨人喜欢得紧。 “啵。”枝枝亲完后咯吱笑了,又跟着一连亲了几下,“凝安公主可真是好看,跟我娘亲一样好看。” “枝枝。”沈荔颜一听,喊了一声女儿,“公主千金之躯,岂是臣妇能比的。” “陆夫人可是京都有名的美人,枝枝这小丫头也没说错。”凝安公主笑着回答道。 她是皇家公主,半年前才招了驸马,可是半年过去了,她却没有半点怀孕的动静。 后来是听了吉祥寺的慧兰住持的建议,平日里要与小孩子多多接触,终有一日会给她带来好孕。 是以,向来不爱在京都贵妇圈里走动的她,仅两月余开始一家一家地拜访家中有孩子的达官贵族。 不知不觉间,就跟京中贵妇有了较为亲厚的联系,虽然至今为止还未能够有半点动静,但是跟孩子接触的过程中,凝安公主的确是感受到了为人母的不易,以及孩子们的可爱可亲。 这么多孩子中,她对永安侯府世子夫人的龙凤胎甚是喜欢,基本上是有时间就会来逗逗两娃儿。 至上次见枝枝时,已然过去了一月有余了。 如今正是赶上陆家世子的小儿子办满月酒,这才连忙将之前准备好的一对玉饰给送了过来。 这可是她最近才得了的好东西,是她的驸马爷从西域商人手中才得来的。 如此可见,凝安公主是对沈荔颜的龙凤胎很是欢喜。 这场宴席,除了请来了贵妇小姐们,还有朝中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们。 女眷是在朝阳苑内摆下,由沈荔颜亲自招待,而来的男宾则由陆老侯爷带着陆行远、陆行钊在陆府正厅招待。 表面上,是冲着陆老爷子的面来的,实际上都是看在陆行钊首辅大人的面。 毕竟,永安侯府已经是落寞很久了。 永安侯爷已经很久没有在皇上面前露脸。 他如今已无权无势,再加上陆府出了一个首辅陆行钊,他也乐得自在,对做一个含饴弄孙的闲散侯爷很是满意。 看着院中来的人陆行远心潮澎湃。 他这位世子还是有些本事的,小儿子满月酒,赏脸捧场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今天可得好好把握机会,结交京中权贵,好为以后仕途铺路。 “永安侯爷、陆大人、陆世子。” 大理寺卿的廉大人带人来给父子三人道喜,随从将礼品给了记录礼品的小厮,“恭喜侯爷添丁添福。” 从头到尾,视线落在陆行远身上也不过是一眼。 看到廉大人,陆行远只觉得才好些了屁股又疼起来了,不自觉就想起当初大堂之上的狼狈来。 “哈哈,廉大人能来,也是本侯莫大荣幸。” 大儿子的反应,自然落在陆老侯爷眼里,知道他不自在,赶紧招呼小儿子。 “钊儿,快快引廉大人落座,你替为父好好招待廉大人。” “是。” 陆行钊点头应道,引着廉大人进了厅内。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却见陆行钊将廉大人给引进了偏院,这是专门设置给思贤的练武之地。 场地很大,也是陆行钊平日里亲自指导思贤、枝枝做学问的地方,与正院朝阳苑很近,前后不过是隔了一个后门。 “陆大人,今日设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廉大人一路上跟着陆行钊,心中带着疑问,一路上却是没有提前问出来。 “廉大人是聪明人。”陆行钊一身藏青色金丝绲边长衣,他身形高大,两人站得近了些,给廉大人带来不小的迫力来。 此时,正厅中热闹不已。 今日本就是借由陆世子添丁添福的名义办的满月酒,正主自然不是他陆行钊。 “廉大人,有些事不方便说与你听。”廉大人是当今难得的清官,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清廉刚正。 陆行钊如今将宴席摆在陆府中,自然是为了方便有案情可论。 说罢,将早就准备好的信件从怀中掏出来递给了廉大人。 “廉大人,你看,这是我最近一月余追查的线索,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 廉大人一听,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连忙将信封给展开,一字一句展开看。 “这……” 越看下去,廉大人的眉心就有揪起一道竖线来,这封信的含金量可真是沉重。 “你确定已经查清楚了?” 信中牵涉到的案件已经不单单只是贩卖盐矿的事了,还包含了一系列随之产生的恶性事件。 陆行钊没说话,这事牵涉之广,得给廉大人消化的时间。 第五十章 都不是对手 “真是岂有此理!”见陆行钊不说话,廉大人基本上也知道这信中的事情可信度起码在八成之上。 “如今陛下对你颇为忌惮。” 廉大人只觉得手中的信件是烫手山芋,也知道伤了贼船难以下来了。 陆行钊这人,不过二十有二,却是这般老辣,处理事情来也是滴水不漏。 这永安侯爷的小儿子,真是得了他爷爷的真传了! “廉大人。”陆行钊朝着他抱拳,他并不是甩锅,只是案件查到这一步来,他要是再查下去,真相大白之际,势必会引起朝中大洗牌。 “陛下尚未立太子,这案件暂且得压下来。” 但如何压下来,就得有人一起配合。 他陆行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很多人眼红,自然也有很多人见不得他太好。 “是。”廉大人深谙其中之道,这些事现在不是揭开遮羞布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引起很大的反弹效应。 这样就会得不偿失,如今北屿、西域虎视眈眈,近几年,边境摩擦不断,如今当朝最重要的是要修身养息、韬光养晦。 “我们得演一场戏,本官会让你卸下这个案子。” 这件事的确不是陆行钊想放下就能够放下的。 得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在不打草惊蛇之下,将案件给捋下来,把他给摘出来。 “这些人,也得循序渐进地给拿下,胆敢拿着朝中俸禄做出如此危害朝中利益、动国家之根本,本官定然不会饶过他们!” “廉大人大义。”陆行钊当即抱拳,意是尊敬。 “陆大人,可别先给本官戴高帽,你现在是被架上了,好不好下来,本官也没十分把握。” 陆行钊心中只觉好笑,知道这是廉大人说的官场话。 “廉大人莫着急,我已经算好了完全计策,到时侯只需廉大人接好就行了。” 一听陆行钊已经想好了政策,廉大人心中暗骂一声,怎的刚刚就乖乖跟人进来呢? 只是后悔,也没有后悔药吃了。 只求这以后别跟陆行钊做政治对手,他这官场老手都不是对手,届时吃了牢饭都不知道是怎么吃的! “哈哈,那可得仔细说来。” 二人关起门来,将接下来的计策一一说上。 廉大人听了他一番算计,直接打后颈脖子凉凉的,再次感叹,这陆行钊真是个奇才、鬼才。 假以时日,他这仕途之路,一片光明。 而另一边,朝阳苑。 女眷们吃酒自然是有所克制的,酒过三巡不过,就已经改喝上茶水,再配上月落酥斋的招牌点心。 就着沈荔颜的新监工的花园,说起家常话、谈论起京中八卦来。 而陆行远的小儿子松哥儿虽是满月酒的主角儿,但也只被丫鬟雪儿抱在怀中,候在十米外的亭里哄玩。 女眷们落在松哥儿的注意力,是万万比不上枝枝跟思贤的。 枝枝坐在凝安公主以及松华郡主中间,充当活跃场景的开心果,不知不觉拉近了京中贵妇圈彼此之间的距离。 “陆夫人,那小娃娃可起名了吗?” 吃着糕点,喝着茶,赏着花,这京中八卦说来说去,陆府自然也是逃不了的。 “刚拟定,等着陆世子自行定夺,估摸着今日就会确定。”沈荔颜见说话的是三皇子妃,问话状似不经意之间,但气势微妙得很。 京中对沈荔颜的风评,是京中数一的美人。 出身高贵,是沈相府的嫡出大小姐,自小琴棋书画、刺绣女红那是在京中女眷当中排得上号的。 不仅仅人长得美,就连性子也是数一的好,知书达理,端庄贤惠,为人处世落落大方,不拘小节。 就有说书人断言,可惜生了女儿身,不能够入仕为官,不然沈相府可又得出一个厉害的后生来。 可偏偏这样的世间好女子,却嫁给了那眼瞎耳聋的永安侯府的世子,还未成亲,就跟一个外室生了个庶长子。 一成亲,就带着儿子跟着外室奔走而去,舍下这样的美人。 也因此,这沈烟璃也是成了这京中的饭后谈资,已然经久不下。 说话的是三皇子妃,说起来还算得上是沈荔颜的一个远房亲戚,名叫沈青青。 自小是拿来跟沈荔颜比高低的,一直以来比不过,心中落下阴影,如鲠在喉,难受得紧。 直到去年,成功嫁给了当今三皇子,自觉该是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哦?”三皇子妃沈青青听闻,扬唇一笑,眼底是藏不住的嘲弄,朝着雪儿唤道,“将小公子抱过来给本妃瞧瞧。” 三皇子妃有令,雪儿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抱着小公子过去。 就在这时,只见一人上来,直接从她怀中抱过孩子。 “雪儿姐姐抱的够久了,小公子就我来抱过去吧。” 来人一身碧绿色是丫鬟服饰,只不过比起一般的丫鬟而言,她鬓发间簪了一根素净的簪子。 雪儿被抢了孩子当即就要抱回来,一抬眼就认出来人是谁。 顿时惊愕。 “宋姨……” “闭嘴。”宋暮云轻轻踩了雪儿一脚,随机抱着儿子朝着那贵妇圈子而去。 今天是她小儿子的好日子,宋暮云心想绝不可给沈荔颜搭台子长脸。 她宋暮云的儿子,才是永安侯府未来的主子,根正苗红的,才不是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小畜生能比的。 两人站的位置背对着沈荔颜,这个小插曲没能够引起她的注意。 直到宋暮云抱着松哥儿款款而来,沈荔颜才认出她来。 已经一月没有见宋暮云的面,沈荔颜蓦然想起当初这恶毒的女人拐卖自己的两个宝贝。 有些人,就是上赶着丢面。 “三皇子妃,妾身将小公子抱过来了,小公子才满月,却因早产,看起来有些瘦小。” 宋暮云抬头,未施粉黛的脸看起来白净羸弱,让人一看便心疼上三分。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果然落在了松哥儿的身上。 小小的一只,看起来瘦小,脸没有一个巴掌般大小。 “还真是。”三皇子妃瞧见了几分后,只觉得像瘦猴,营养不良的模样。 “陆夫人,小公子都已经一个月了,你作为嫡母,左右不会为难一个无辜的婴儿吧?这要是好好精养着,也不这般羸弱。” 第五十一章 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还真是,刚刚都逗枝枝去了,还没有细看小公子。” 女眷们纷纷对沈荔颜投以异样的目光。 见成功拉沈荔颜下水,宋暮云连忙低头,掩饰嘴角的得逞笑容。 “宋姨娘!” 沈荔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随即淡淡地看向那一身丫鬟着装的宋暮云,“三皇子妃的疑问,你不回答一下吗?” “什么?” 本想看戏的三皇子妃,一听这话,顿觉不对劲,顺着视线看着抱着孩子的丫鬟,眼神不善。 “三皇子妃有所不知,你眼前站着的就是松哥儿的母亲,也就是臣妇夫君养在身边的外室,宋氏姨娘。”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全落在了敢擅自出现在京中贵妇小姐圈子中的宋姨娘身上来。 鄙夷、轻视的视线,让宋暮云如坐针毡。 “放肆!你一个下贱的外室,敢扰乱陆夫人的宴席,如此没规矩,是不是仗着有陆世子撑腰,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凝安公主搂着枝枝,横眉一竖,看着宋姨娘那是一个挑剔。 “妾身……妾身没有。” 宋暮云原本以为,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给永安侯府好歹是生下了两个儿子,如今是给小儿子办满月酒,这些京都小姐贵妇们,也该高看她这个生母一样。 却不承想,沈荔颜仅仅只是戳穿了她的身份,就让她陷入如此困境。 就连跟沈荔颜不太对付的三皇子妃沈青青也觉得不悦,只觉得是脏了自己的眼,当即话锋一转。 “你说,刚刚陆夫人说的,是不是你这个下贱妇人不好好哺养小公子,才让小公子这般孱弱,博得同情,好让我们以为是当家主母的错来?” 沈青青虽然想看沈荔颜的笑话,但比起来,她对宋暮云这个人更加唾弃,光是见了,就觉得是脏了眼,更何况是被这么一个下贱妇人利用! “陆夫人宅心仁厚,要真是虐待了庶子,如此不待见,也不至于操办这么大的满月酒来。” 礼部尚书夫人说了一句公道话来,随即看向凝安公主,“公主,您最是见不得这般偷鸡摸狗、阴毒算计的人,如今更是拿孩子算计人,这样的人,您说该如何管教的好?” 礼部尚书夫人是最注重礼仪的,她与礼部尚书伉俪情深,成亲二十年,一直都是一双人。 男人三妻四妾尚且能接受,但是像宋暮云这般恬不知耻的勾搭别人的新婚夫君,这样也就罢了,生了两个儿子也算是有苦劳。 “你若好好藏着避着,就凭你生了两个儿子,日后也是有你好日子过,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上了台面,你将我们大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松华郡主看着公主面色不善,随即看向从头到尾看着的沈荔颜,“陆夫人,陆世子护着她,你估计夫妻情分不好下手,那今儿个,自然是有公主替你做主的。” 沈荔颜呼来雪儿将松哥儿给抱走,却见宋暮云抱紧孩子不松手。 “不,不可以抱走我的儿子。”宋暮云心里可是后悔死了,抱着孩子不松手。 争抢之间,动作过大,原本安静的松哥儿瘪嘴号啕大哭,身体孱弱,哭都没力气,呜呜咽咽的,有些难听。 “你这蠢妇,弄疼孩子了!”凝安公主求孩子尚且还没求来,见宋暮云这般糟蹋小孩,对身边老嬷嬷道,“快,尚嬷嬷,将孩子抱走。” 尚嬷嬷可不是雪儿,对付这样难缠的人,很是有经验。 上前一把掐住宋暮云的手臂,见她吃痛,卸了力气,当即将孩子从她怀中抱走递给一旁的雪儿。 雪儿连忙抱着孩子到一旁哄着,“哦,不哭不哭,松哥儿不哭哦,奴婢着就带你去找奶娘。” 得了夫人的首肯后,雪儿就抱着孩子下去了。 “陆夫人,尚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对于这样不懂规矩的人,教导起来,最是有法子,今儿个本公主就替你做主,留嬷嬷在这里,给你管教一个月,直到学会怎么做好一个外室为止。” 凝安公主这是在替沈荔颜做主,沈荔颜自然是乐见其成。 “一切公主做主即可,如此,今后一个月,就劳烦尚嬷嬷费心了。” 尚嬷嬷回礼,“老奴定不负公主、夫人所托。” 这下子,宋暮云可真再次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看着尚嬷嬷那一丝不苟的模样,只觉得浑身冰冷,宋暮云正要抗议,就被凝安公主身边的两个丫鬟给捂住嘴并给拖走了。 “公主,老身退下了。” 这场闹剧算是结束,为表歉意,沈荔颜让冬云去库房取东西来。 碍事的人不在跟前,沈荔颜这才将本次宴席的目的给托出,“此次宴会,一方面是给松哥儿办满月酒,一方面,我想跟大家合作一场,赚点小钱。”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他们是京中的达官贵族的夫人,手底怎么可能会缺钱?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陆夫人。”凝安公主却是展现出了很大的兴趣来,“你可是手握永安侯府以及陆府两家的中馈呢,又有诰命在身,吃石邑的,应该最是不缺钱的吧?” 说完,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对赚钱的事情表现出不在意来。 沈荔颜文言微微一笑,对于公主说的话,不否认也不赞同。 “在座的,都是掌管中馈的夫人以及掌家小姐,不消我说,是最清楚这掌家之事最是不好当的,里里外外要花钱的都要经手。” 此话一出,在女眷之间引起不小的波澜来,因为沈荔颜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 说得好听,掌管中馈,是当家主母或是小姐,但府中小到丫鬟小厮的工钱,大到府中建设,哪哪都是要花钱的。 “夫人,东西拿来了。” 冬云带着几个小丫鬟,每人手中端着木盒,一字排开。 “各位夫人、小姐,劳烦大家放下手中事前来赴宴,这是我的一些心意。” 木盒中,装着的是五彩斑斓的首饰。 正是前阵子京中很是流行的新款式,全都是来自西域的好东西。 第五十二章 该有的诚意不会少 “天,陆夫人,这些首饰连京中最大的金楼都没有,有钱都求不来的,你这里竟然有这么多。”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 在场的人,看着这些精细的玩意,格外的眼热。 “各位夫人都是有眼力劲的,这是我给大家准备的一点小小心意,每人都有。” 沈荔颜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惊呼声。 “这些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这般贵重的东西……” 这不是虚话,沈荔颜准备的这些首饰,各式各样的都有,金楼没有的东西,她都有。 凝安公主自然也是喜爱这些东西的,她看上了其中一款双蝶戏珠的宝石簪子,仅仅只是远远看了,就能看出那呼之欲出的娇俏可爱。 相比较于金银首饰,凝安公主更是喜欢玉饰首饰,心中想着,便招呼丫鬟将那首饰送上跟前来。 拿在手上,更是觉得这雕琢首饰的人,当真是技艺高超得很,连蝴蝶身上的纹路都给细致地刻录下来,只觉得随时会随风而去一般。 凝安公主越看越喜欢,爱不释手。 沈荔颜起身,款款走到公主身边,“公主殿下,容臣妇给您戴上吧。” 动作轻柔地将这对展翅欲飞的双碟簪子给戴在了凝安公主的发髻上,沈荔颜退后一步,细细打量一番后,“哎呀,这真是适合公主呢,真是好看。” 那松华郡主见了,也是点头称赞,“凝安姐姐看起来更加娇美动人了,这要是让驸马爷看了,那不得多多跟姐姐亲近亲近。” 被表妹给打趣,凝安公主脸上一阵红云飘过,状似要扑将过去,“你这张嘴,就是不饶人的,就是讨打来的。” 两人倒是闹作一团,有了凝安公主打头阵,在沈荔颜的介绍下,在场的女眷们都得了自己喜欢的首饰。 “陆夫人,言归正传,之前说的,大家一起挣点小钱,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不成?” 松华郡主将新得到一串朱红的琉璃串带起来,她的手腕纤细白净,配上这串珠子,显得更是好看。 一番挑选之下,沈荔颜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当即跟大家说道,“说来也是巧,身居陆府,鲜少出府去,才刚出去一次,这生意就是上赶着来的。” 如此这般,沈荔颜将她的计划给说了出来。 沈荔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准备让贵妇们投资在京都开一家首饰铺子。 “开首饰铺子?这能有多少利润可得?” 三皇子妃可是京都金楼的常客,每次新出的品种,她向来是最先知晓的。 京都金楼的背景可是相当硬,传说是宫中某位宠妃掌了股份的,想要分一杯羹,怕是有点儿难。 “对啊。”松华郡主也是疑惑,金楼的首饰,一直以来都是走在潮流的前端,可谓是风向标。 也就是起到引领的作用,陆夫人却是让他们开金楼,这钱怕不是那么好赚的。 “陆夫人,你可得细致说来。”凝安公主看着沈荔颜见大家一言一语,却没有红脸急着解释,可见她不打没把握的战。 “可就算是金楼,它也收拢不了我送给大家的这些,你们说是吗?”沈荔颜微微一笑,嘴角上扬,眼底闪射出熠熠光芒来,那是对自己说的事情有自信的表现。 “陆夫人的意思是,你是要开一家跟金楼不一样的首饰店?”礼部尚书夫人说出来大家心中的疑问,“可这样的首饰,那是有价无市的东西,陆夫人难不成有货源?” “那是自然的。” 沈荔颜既然是想拉着整个京都贵妇圈一起赚钱,该有的诚意自然也是不会少的。 “可以看得出来,京中贵族小姐、夫人们,对来自西域、北翟的东西很是感兴趣,但货源却很稀少。” 沈荔颜不仅仅是陆家世子夫人,同时也是一个商人,她要给自己留下退路,不依靠任何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陆夫人,你这是要经商?可我朝律令,可也不是摆着看的。” 凝安公主对此很感兴趣,这可是倒卖外邦的东西,就算是很稀有,也不能因此冒险。 而且,在场可是有十六个人,不管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都不是个好答案。 “公主多虑了,这场买卖一年也不过一次,且不是年年都有的。” 沈荔颜将大家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心中了然,真正能合作的也不过两人。 “那我们这么多人,又如何能够分配均匀?”三皇子妃沈青青说话直白,却是直切要害。 “夫人,老夫人那边有请。”秋实看着被包围在中间的夫人,已经是等了一会儿,但是那边真是催得紧,只好凑上前来轻声说道。 陆家夫人已然陪着女眷,而陆老夫人却偏要打扰其招待众人。 但陆老夫人是陆夫人的婆母,在场的人自然也不好置喙。 “陆夫人,赚钱的事,还是要慎重的好,我们的男人在京都都是有头有脸的朝廷命官,还是一切要以他们的名声为重。” 凝安公主站起身来,扫了一眼众人,“时间真是过得快,眨眼工夫就太阳西斜,本公主也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 其余人等当即都站起身来,陆陆续续地也跟在凝安公主身后离去了。 那松华郡主却是慢了一步,经过沈荔颜的时候,轻声说道,“陆夫人是实在人,若真有赚钱的法子,劳烦夫人也带上本郡主,本郡主可不比公主姐姐,那是不嫌弃钱多的。” 沈荔颜回以微笑,将所有人都送走之后,这才前往寿康院。 而前厅的宴席还没有散场,陆家父子三人一直在作陪。 而陆老夫人因为前些日子有些受寒,未免传给他人,所以这场满月酒并没有出场招待女眷。 “夫人。”出来查看沈荔颜来了没有的舒晴一见到人赶紧迎上来,“老夫人正等着您呢,赶紧跟奴婢来。” 舒晴是陆老夫人身边除了崔姑之外,贴身伺候的大丫鬟。 “可是有什么急事?”沈荔颜紧步跟上,走路急但很稳当,不失一点妥当。 第五十三章 一番心意,得好好受着 “夫人,府中可是留下一位嬷嬷?” 舒晴轻声说道,脸上露出点儿异色来,“像是因为她的原因,夫人待会儿可要仔细着点,莫要惹老夫人不高兴。” 她又怎么惹老夫人不高兴了? 沈荔颜抬眸看了一眼丫鬟舒晴,踏入院中后,走过长廊,跟着她来到了陆老夫人招待客人的偏院。 “怎么带我来这里?不是说已等候我多时了?” “夫人,老夫人吩咐过,未免将病传给夫人,便将奴婢将夫人引来这里。” 许久未在她面前立婆婆规矩的婆母,在办满月酒的时候,将她这个主持大局的当家主母,唤来这里。 “老夫人呢?” 沈荔颜关心道,“可是给请了大夫,用了药没?这药的效果好不好的?都过了几天了,怎的还不见好?” “已经服过药了,夫人等等,奴婢这就去喊老夫人。” 舒晴不敢在夫人的面前太放肆,哪怕她是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说完她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咔嚓一声。 门从外面被落了锁。 沈荔颜当即回身,上前拉了拉门。 “舒晴!”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沈荔颜明白她这是被锁在这里了。 “婆母这是什么意思?!” 不吭一声的就将她给锁了起来! 一连呼唤了几声,也未曾将舒晴人给喊回来,沈荔颜放弃了。 毕竟白费力气。 这是寿康院的偏院,原是陆老夫人用来招待闺中好友的。 只是这几年,陆老夫人的闺中密友陆陆续续地走了几个。 正因如此,这间偏院也就空闲下来了。 平日里陆老夫人来得也少。 而且与正院,相隔一段距离,是以,无事的时候没有人会来这里。 沈荔颜这般想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声音很轻,要不是周围静悄悄的,沈荔颜也没能听出来。 “谁?” 只不过,她的话音刚落,外头就没有声音了。 这般反常,不得不警惕。 沈荔颜企图从窗口向外面看。 可惜这窗子也被顶得死死的。 她连窗户都打不开! 沈荔颜就近拿了一把椅子在手上,对方是谁,目的是什么,难以得知。 现在只能靠自己。 反观另一头,在等着大儿媳来的陆老夫人,等了半天却没见到人。 只看到舒晴一人回来,陆老夫人有些不满。 “夫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舒晴微微低头,半长的刘海遮住了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 “老夫人,夫人说了,今天以宴席为重,她需要好好招待女眷们,让奴婢回来告诉老夫人,需多等一会儿她就来。” 陆老夫人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镇定自若的丫鬟此时心虚得很。 她那藏在宽袖底下的手,因为紧张而相互搅动着。 “真是,越来越没有把我这个婆母给放在眼里了。” 陆老夫人这几天受寒着凉,在床上躺了三天。 身为大儿媳,都没有在身边亲身伺候着。 反倒是宋暮云拖着疲惫的身体,跑前跑后地给她端茶倒水。 这不对比也就罢了,对比起来,宋暮云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厌恶。 “这宴席不是已经散了吗?” “真是岂有此理,人在哪,我这个当婆母的这就去找她。” “老夫人。”崔姑却站在了沈荔颜身边,比平日里多说了一句话,“今天夫人招待的客人,他们的夫君在京都都是重要的人物。” 言外之意,是要好好招待的。 “是是是。”陆老夫人言辞不耐,但也因此话冷静了下来。 “云娘呢?” 既然大儿媳不在,怎么一直出现刷存在感的云娘,这时却不见了踪影? “凝安公主留下的教导嬷嬷,说是要好好教导宋姨娘一番礼仪。” “怎么好端端又跟公主扯上关系?” 就连教导嬷嬷都出来了,而且只针对云娘。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荔颜知道吗?” 丫鬟舒晴正要准备将宴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却听崔姑咳嗽了一声,话语头被止住了。 “舒晴,下去吧,这里面没你什么事了。” 得了信的舒晴应了一声诺之后,就下去了。 “崔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老夫人。”崔姑摇了摇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难活。” “宋姨娘不好好守规矩,在凝安公主、松华郡主等贵人们的露面扰了兴致。” 崔姑说到这,“老夫人,这宋姨娘当真要好好管教一番,凝安公主这一番心意,得好好受着。” 一身简单的青色长裙,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点缀。 崔姑穿着朴素,说话正如她人一样,干脆直接。 “这蠢东西,又想干什么?” “老夫人勿怪,夫人已经处理好了。” …… 与此同时,被锁着的沈荔颜。 与门外的人对峙了将近一刻钟后,外面终究没有动静。 沈荔颜最终将这一切归结于错觉。 “夫人,夫人……你在哪里。” 一道声音响起,隔得有些远。 沈荔颜立马回应,“冬云,我在这里。” 冬云的耳朵很灵光,一下子就听到了沈荔颜声音在哪,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却被拦了下来。 来人穿了一身黑衣,整个脸都蒙着,看到迎面而来的冬云,猛地扑上来将人给敲晕了。 冬云来不及反应,就扑通一声倒地! 外头的动静不小,沈荔颜立马意识到冬云出事了。 “谁!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行,放过冬云。” 下一瞬,沈荔颜只看到一身黑,紧接着,就被他给敲晕了。 在晕倒的那一刹那,沈荔颜隐隐看到,这人手臂上有一个独特的标记…… 三条杠加一头鹰! 黑衣人将沈荔颜带走。 “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陆老夫人站在廊下,向着偏院看去,嘟囔着开口,“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 …… 沈荔颜失踪了! 而且是在自己家里失踪的! 陆府上下不可置信。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消失了? “秋实,当初是你来传话,那夫人到底去了哪里?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陆行钊坐在高堂上,看着底下跪着的丫鬟。,心情很糟糕。 第五十四章 我关心她? 当时,陆行钊好不容易在招待完并送走了这些达官贵人,结果沈荔颜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不见了踪影。 “奴婢……” 秋实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 “当时,老夫人的丫鬟舒晴来,说是老夫人有请,夫人结束了宴席以后,就急着过去了。” 而冬云他们几个,被吩咐好好照顾枝枝小姐跟思贤少爷。 “后来冬云想着夫人许久未归,就去寻夫人,被老夫人身边的崔姑姑告知没有去,再后来就……” 再后来就是,冬云自己醒了,发现自己被人敲晕,而且,夫人好像出事了。 “二弟,看来你这陆府也太不安全了,贼人来去自如不说,沈荔颜丢了,过了这么久才知道。” 说话的正是陆行远,阴阳怪气中透着幸灾乐祸。 一句话就激怒了陆行钊。 “自然不安全。”陆行钊看着冷言冷语的男人。 陆行远这般吊儿郎当的模样,没有半点丢了夫人的悲哀之色。 “既然如此,挑个时间,自己搬回侯府去吧。” “你什么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赶我走,我可是你大哥,血浓于水,有你这么当弟弟的吗?” 陆行远当即跳了起来,看着他弟弟,“陆行钊,爹娘都在这里,你要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 这是耍起无赖来了。 陆行钊懒得理他,当务之急,得先找到嫂嫂。 “你就少说两句吧。”陆老夫人见大儿子又开始犯轴,拍了他肩膀一巴掌。 “这么大个人,说话没一点分寸,荔颜都出事了,你这做丈夫的就不能关心一点。” 这一番话是说给她的钊儿听的。 陆老夫人可不想见到两儿子因为一个女人争吵而打起来。 “我关心她?”陆行远好了伤疤忘了疼,嘲弄道,“哪怕不是要看到母猪上树了。” “陈二陈三!” 陆行钊克制住脾气,他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缓急,对于他这位好大哥,总有清账的时候。 “二爷!” 突然出现两个人,无声无息地,一左一右俯首听命。 “动用一切力量,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回来。” “是!”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 但陈二陈三最清楚,此话一出,那可是黑白两道同时出动了。 “娘,嫂嫂什么时候回来,大哥就得禁足到什么时候。” “你凭什么禁我的足!” “陈三,将大公子送回清竹院。” 文弱的公子,怎么可能是练武的对手? 陆行远被强制性地给拖走了,挣扎都挣扎不了。 “钊儿啊,他可是你大哥啊,你怎么能这样子对你大哥,毫不顾忌手足之情?” 看着大儿子这般狼狈地被拖下去,陆老夫人责怪的眼神落在了小儿子身上。 “正是顾忌手足之情,才三番两次的任他放肆。”陆行钊冷冷地说道,蹙眉补充,“嫂嫂最好安全无事。” 陆行钊拱手而退,“娘,春寒料峭,紧着衣服,切莫再加重病情。” “哎呀,真是造孽,这以后可怎么办。” 陆老夫人心里惴惴不安,这小儿子对沈荔颜的态度太明显。 眼下他们的关系还是瞒着的,可这样下去的话,迟早要瞒不住。 “崔姑,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老夫人。” 有些话哪里能说出口? “二爷是个有分寸的人,当初就已经承诺过了,不会对夫人产生情感。” 最好是这样。 陆府寻人,动作不小,即便陆行钊收敛了几分,但仍然惊动了京中贵族们。 凝安公主府。 “姐姐你说,陆夫人在满月酒席的晚上不见了,该不会是遇到了采花贼吧!” “陆夫人可是有京都第一美人称号……” 松华郡主瞪大双眼,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了。 “能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你倒是独一个。”凝安公主头也不抬,正在苗一个新模子。 “都说京都最好的女工是陆夫人,再看看姐姐的手艺,这个第一,怕不是传闻吧?” 松华郡主摸了摸鼻子,不搭理那丢人的话茬。 “你今天过来,总不可能就为了看我刺绣吧?” 凝安公主放下手中的绣布,抬手挥退了一众丫鬟。 最近尚嬷嬷不在身边,凝安公主还有点不适应。 “自然是为了陆夫人之前的赚钱点子来的。” “你真信了?” 凝安公主一听,也来了兴趣。 姐妹二人就合伙挣钱这事聊了开来。 而作为失踪主角的沈荔颜,自然不知道京中找她的动静颇大。 醒来的时候,沈荔颜发现自己的胃被顶着,头朝下的被扛着,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放我下来!” 沈荔颜有气无力地拍打着黑衣人的背,可对方压根就不搭理她。 就这样被转移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已经到了郊外。 沈荔颜被塞进一辆马车上。 “你是什么人?”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蒙着一张脸,沈荔颜难以看出他是谁。 “你……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沈荔颜脑海中搜索着名单,同时,脑海中浮现出舒晴丫鬟明细来。 舒晴是婆母的贴身大丫鬟之一,双十年龄,再过个三五年就可以放她回去嫁人了。 究竟是什么样原因,让她不惜暴露,而对她动手。 然而,这位蒙着面的男人对她的话不闻不问,紧接着就给她来了个五花大绑。 不仅如此,还将她的嘴给堵上,眼睛也给蒙上了。 蒙面人随即将车帘子给放下,直接带着沈荔颜离开了京都。 京中陆行钊找人找不到,这么大的动静也惊动了皇上。 不仅仅如此,身为首辅大人的陆行钊被人给参了一本。 说他身为首辅,行事过于乖张,不过是寻人,却是动用了很多官力。 几乎是要将京城给翻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 陆家势大,祖上承袭永安侯不说,这陆家二子也是官运亨通。 不仅如此,二子身处朝堂,权力一步步上升。 如今更是仅凭一人之力,就能够调动京中如此多的人力。 皇上最是忌惮,区区一个朝臣如此显眼。 而早就看不惯陆行钊的党羽们,自然不会放过弹劾他的机会。 第五十五章 有夫人的线索了 对此,陆行钊表现得不卑不亢。 “回皇上,微臣近日调查之事颇有进展,即将水落石出之际,家中嫂嫂却被贼人掳走。” 他语调缓慢,所说之事,拨动了在场些许人的心弦。 “微臣怀疑,贼人掳走家中嫂嫂,是在警告陆家,逼迫微臣不准再追查下去。” “首辅大人,你这话说起来就经不得推敲,若是因为追查的案件,贼人为何掳走的是你嫂嫂?” 说话的是竣王爷,他戏谑的眼神落在陆行远身上,“还是说,你承认你与陆夫人之间有什么猫腻,别人才会拿你嫂嫂威胁你?”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窃窃私语起来,也对陆行远的态度好奇怪。 “王爷慎言。”陆行钊冷冷斥道。 “嗤,无趣,本王也不过是随口一说,首辅大人不必紧张。” 陆行钊抬眸看了眼竣王爷,他是皇帝最小的兄弟,自小是在皇帝身边长大的。 与皇帝之间,与其说是兄弟,不如说更像父子关系。 “好了。”斟酌了一番他所说之事,想起不久前,廉大森私下所说之事。 “还是尽早地将人给找到,毕竟也是陆家的人,作为小叔子,关心是应该的。” 下朝时,文武百官陆续退下。 廉大森却在前面等着陆行钊,两人并排走着。 “你今天是不是糊涂了?不是说好了,这事不再提的吗?” 廉大森压低声音,确保路过的人听不清他们之间在聊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还没有开始退下,这些人就已经将爪牙伸向我家人了。” 竣王爷一身四爪蟒袍朝服,见到两人凑到一块儿,不知两人在谋划着什么,眯了眯眸开口。 “廉大人,借一步说话。” “竣王爷。”陆行钊行了一礼后,便大踏步离去了。 “王爷,不知找微臣有何指示。” 廉大森看着离去的陆行钊,得找个时间私下找他商量案件。 “听说贵夫人酿了一壶好酒,本王有些嘴馋,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有幸讨上一杯酒。” 两人的对话声渐渐远了,陆行钊走得很快,上了自家马车之后,回了陆府。 一回陆府,陈二就来了消息。 “二爷,有夫人的线索了。” 陈二将一个信封递给陆行钊,这是今天二爷上朝后,有人送上来的匿名信。 陆行钊接过展开,一目十行,很快就将信件的内容看完。 “查出来府中内鬼了吗?” 陆行钊看完以后,脸色难看得紧。 这是一封恐吓信。 字迹龙飞凤舞,是陆行钊未曾见过的字迹。 沈荔颜的事,还真是跟他查的案件有关。 这些人,当真是拿他当随意可以拿捏的软柿子了! “排查过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舒晴以及夫人身边的秋实,这两人都有嫌疑。” 这是很容易就可以证实的,是传话的秋实以及引路的舒晴,将夫人给送进危险里。 “我要你确定,不是要我做选择题。” 陆行钊将手中信件给撕掉,上面写着,要想沈荔颜毫发无损,他就得好好“听话”。 如若不然,下一次送礼给他,就不单单是一封信了。 “二爷,属下已经找到千机阁这次的据点,并且与他们交易了,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就会有消息来了。” 江湖中有一个神秘的组织,被世人称为千机阁。 千机阁,以搜罗天下情报为生计。 千机阁的成员无处不在,或是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或是买卖为生的大小商贾,或是行走江湖的镖师,或是卖唱交易的青楼楚馆,或是路边脏兮兮的脏破乞丐。 这个组织,是近几年迅速发展起来的一股势力,一传十,十传百,遍布各国各地。 情报网建立得非常广,也非常迅速。 没有人知道是谁创立的这神秘组织。 “已经找到他们的据点了?”陆行钊自然知道这么一个情报组织。 只不过很难找到他们,因为他们的据点是不固定的。 “是。” “好,做得好。” 陆行钊脸上终于露出稍许高兴来,这也意味着马上就有沈荔颜的消息了。 “二叔二叔!” 陆行钊才到家,就扑过来了一个小身影。 “娘亲呢,娘亲回来没有?枝枝好想念娘亲。” 枝枝一边说着一边哭,眼睛湿漉漉的,她好不伤心,她已经有两个晚上没有跟娘亲挨着亲亲抱抱了。 后面跟着同样是有些眼红的思贤,只不过他比妹妹稳重一些。 但他一样很关心娘亲的下落。 “娘亲会回来的,不要害怕,有二叔在。” 陆行钊对这一双儿女真心疼爱着,弯下身子将两个小家伙都抱了起来。 后面是跟上来的冬云,她也哭红了眼,最近也是担心着夫人的安危。 看到二爷在操心着夫人的事,心下微安,冬云上前请安。 “爷,您最近公务繁忙,让奴婢带枝枝小姐、思贤少爷下去吧。” 谁知枝枝根本就不领情,“不要不要,我就要跟二叔在一块。” 沈荔颜不在的这几天,两个小家伙也是备受冷落。 尤其是那可恶的陆行远,不仅一次两次地在两个小孩子面前恐吓他们以后没有娘亲。 枝枝、思贤可是讨厌透了那个名义上的爹爹了。 “好好好,二叔在呢,别哭了。” 陆行钊轻轻安抚着枝枝,再看同样红着眼睛的思贤,“这几天就二叔一块睡,二叔一定会把你们娘亲给带回来。” 枝枝乖巧地点点头,眼睛都是水雾蒙蒙的。 “别哭了,再哭下去,就成了小哭包了。” 陆行钊替小家伙擦了擦眼泪,同时夸赞思贤,“思贤作为哥哥,做得很棒,以后会是一个保护妹妹的男子汉。” 思贤重重地点头,“二叔,思贤会的。” 两个孩子乖巧地搂着陆行钊的脖子,再一次不约而同地想到,二叔要是他们的爹爹就好了。 结果,这一幕落在了带着宋暮云出府逛街回家的陆行远眼中。 见二弟跟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如此融洽,心中升起一丝怪异来。 “远郎,二叔对两个孩子真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第五十六章 不是一个好兆头 宋暮云瞧在眼里,发现陆行钊这个看起来冷冷的二叔也是有柔情似水的一幕。 就是偏心了点,明明明哥儿跟松哥儿才是他的亲侄子。 他倒好,里外不分,对两个来路不明的小畜生这般亲近。 却不知道她这一句话,在陆行远心中激起了涟漪来。 他也觉得二弟过于关心这两个孩子了。 “二弟。” “大哥。” 陆行钊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看到大哥跟宋暮云相互牵缠着。 见他还有心情出去逛街游玩,心中顿觉不愉。 “大嫂下落不明,大哥还是注意一下分寸的好,莫再丢了侯爷世子的身份。” 喊了一声二弟,非但没有一声问候,还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陆行远心中不服气,却也自知理亏。 “二叔教训的是,是云娘不知好歹,没有劝住远郎,以后定然会注意的。” 宋暮云连忙俯身认错,拉住想要说话反驳的陆行远,“二叔事务繁忙,妾身与远郎先回院了。” “二叔,他们真的好讨厌。”眼见人走了,枝枝眼底的嫌弃不喜怎么也藏不住,“他真的不配做我爹爹。” “妹妹,不要失了礼数。” 虽然妹妹说得对,但也不要为了这种人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哼!” 枝枝哼了一声,嘴巴翘得更高了。 “你们跟冬云先回去,二叔要去救你们娘亲回来。” “真的吗?你找到娘亲了?” 枝枝当即惊呼了起来,紧紧抱着他的脖子,高兴坏了。 “嗯。” 陆行钊接收到陈二传递过来的信息,千机阁来信了。 “冬云,带他们回去,还有,看好秋实,不准她出任何意外。” “是,二爷。” 冬云不知道这件事跟秋实有什么关系,但她照做就是了。 …… “二爷,这是刚刚传来的鸽信。” 陈二抓着信鸽,递给了陆行钊。 “郊外小县城,破庙,悬崖边。” 就这么几个字,陆行钊与陈二兵分两路。 一明一暗地去救人,已经过去三天了。 不知道这几天,沈荔颜有没有受委屈。 陆行钊是骑马的好手,他低调出城。 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郊外的这所破庙,是前朝遗留下来的。 曾经也是辉煌过的承乾寺。 再辉煌,也抵挡不过岁月的侵蚀。 当年战乱,烽烟四起,承乾寺作为帝国的守护寺,也成了被摧毁一个王朝的标志。 后来新朝建立,京都迁移。 因为不通路,这里也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县城,承乾寺无人修缮,最后成了一座无人问津的破庙。 哒哒哒。 马蹄声声,一人一骑。 陆行钊单枪匹马。 就来了承乾寺。 而将沈荔颜掳来的蒙面男子,瞬间得了消息。 他刚从县城里买了些东西回来,结果正好碰上了一人一骑的陆行钊。 当即做出防备来,这才多久的时间,这就直接先过来啦? 将脸给蒙上,站在了破庙前,拦住了来人。 “沈荔颜呢!” 陆行钊看着眼前的人,停住了马。 马儿狠狠地打了个响鼻,冲将住了。 “你倒是挺有本事,这才过去多久,你就找来了。” 他是说才送出恐吓信出去,陆行钊就循着味来了。 当真是狗鼻子,如此灵光! “来的人不是陆行远却是你,看来,这女人在你心里的位置,真不是一般重要。” 做叔叔的如此关心自己嫂子,怪哉怪哉! 陆行钊冷冷开口,“陈三,割了他的舌头!” 蒙面人一听,直觉一阵危险传来。 当即一个闪身,躲过了突如其来的横刀。 心中一惊。 他知道陆行钊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好手。 但没想到来人如此厉害,悄无声息就可以逼近他身前。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块,陆行钊翻身下马,直奔破庙。 却没有看到沈荔颜的身影。 想到千机阁的信条提示。 附近的确有一个十几米高的悬崖,他记得没错的话,底下是一个不不见底的深潭 想也不想的,直奔悬崖而去。 果然,他看见沈荔颜被悬吊在一棵树上,底下就是悬崖深潭! 脚下还用一个不太稳定的石头用来固定。 只见她整个人撑的很辛苦,陆行钊当即要上前去将人给放下来。 就在这时,又一人出现了。 “陆大人,我要是你,我就不会来这里,任由这个女人去死,也不是不可以。” 来人一身玄袍,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杏仁大小眼睛。 这是一双有着岁月沉淀的眸子,眼底是藏不住的嗜血、残暴。 陆行钊单单从他的一双眼,就可推断出眼前的人是一个执着于折磨人的变态暴徒。 这样的人,陆行钊不得不谨慎对待。 绳子的一端绑在树上,正是这人身后的那棵树。 “你究竟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 陆行钊不敢轻举妄动,他发现沈荔颜还处于昏迷状态,双眼是闭着的。 “你对她做了什么!” 啧啧啧。 玄袍男子啧啧两声,将陆行钊表情全都看在眼里,“你对你这大嫂,过于关心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没想到,向来都是冷面无情的陆大人,也有软肋。”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们才刚刚挪换了位置,你就直奔而来。” 而在这之前,陆行钊快找到他们的时候,都是落了空。 两人的对话,终究是吵醒了昏睡的沈荔颜。 她一睁眼,就看见了对面的陆行钊以及与之背对她的男人。 这人沈荔颜第一次见,不是之前带着她辗转多地的黑衣蒙面人。 她朝陆行钊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惊动跟前人。 而与此同时,解决了黑衣蒙面人的陈二,以及隐藏在暗处的陈三也陆续出现了。 他们得一招得手! 这样才能够安全地救下夫人! “叫你的人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并不是只有一个!” 面具男子微微一笑,像是想通了问题出在哪。 能够这么快又准确地定位我们在哪儿,恐怕除了“千机阁”,没人可以做得到。 “陆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又官至首辅之位,可得悠着点儿,与千机阁都能够牵扯上关系,这通天的手段,恐怕不会得这小女人喜爱啊。” 第五十七章 养兵一日,用兵一时 “这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陆行钊一个眼神,陈二、陈三只得按兵不动。 人被悬在空中,脚尖一点受力。 底下是悬崖深潭,沈荔颜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停地安慰自己。 不怕不怕,想来时间也差不多,那些人也该出手救她这个东家了! 沈荔颜穿得不多,折腾了几日,她又累又饿。 好在身体没有受到虐待,她还清醒着。 养兵一日,用兵一时。 那些兔崽子也是赚够了钱,也该想起来照顾照顾一下她这个大东家了。 一阵风起。 卷起一层清灰,裹挟着冷意,席向被挂起来的人沈荔颜。 呼呼呼…… 风声乍起,引起了玄袍男子的注意,当即转身,就见沈荔颜睁开眼睛。 即便身形狼狈,即便脚踩悬崖……她却笑得那般灿烂。 “你笑……什么?” 玄袍男子只觉得周围奇怪,这才入春二月,草木不深,风吹草动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周围除了风吹之声,没有其他的声音。 “我笑你,死定了。” 沈荔颜声音嘶哑,这是渴很了,说话也有些费劲。 但这几个字,足够表达她的意思。 沈荔颜几乎是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大风起。 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就见那面具男仿佛被定了穴位一般,不动不响。 “哎呀呀,真是。” 一个满头花白的矮小老头站在了沈荔颜的跟前,瞅着她狼狈的样子。 “都和你说了,要把自己保护好保护好,就是不听话,现在好了吧,。” 说罢,一抬手。 一个弹珠子就把沈荔颜头顶的绳子给打断了。 不等陆行钊等人反应,就见沈荔颜身子往下垂落。 伴随着沈荔颜的怒骂声传来。 “你个小老头,是想淹死我?你今年的烤鸡烤鸭,别想再碰一只,酒你也别想碰一口!” 要想拿捏人,就得拿人痛处。 此话一出,基本上不等陈二陈三反应,老头儿利落地上前把跌落下去的人给抱了上来。 “别别别,小颜颜,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一场绑架,最后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老头给解决了。 而那面具男已经断气了。 陆行钊等人心中大惊。 这个老人,确实厉害! 陈二掀掉他的面具,跟之前的蒙面人一样,也是一个外邦人。 “皇帝!” 陆行钊克制住感情,隐藏住心底的担心,完全没有举所有力量寻人时的重视以及担忧。 这一幕落在陈二、陈三眼里,也只能当做没看见。 “回去再说。” 沈荔颜毫发无损回来了。 陆老夫人当即从寿康院来到大厅接人。 “好歹是回来了,好歹没出事。”陆老夫人见到沈荔颜狼狈的模样,但仍不失礼数,可见大家风范。 “娘,这段时间辛苦你照看两个孩子了。” “说什么呢,他们都是我的好孙子孙女,自然是要好好照看着。” 陆老夫人悻悻地,但也不好说什么。 实际上,枝枝跟思贤两孩子,自从大儿子回来后,与她这个祖母多少有些生疏了。 “这位是?”陆老夫人疑惑问。 看到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花白老头,浑身乱脏脏的不说,还到处乱瞄乱看。 “娘,是秦爷爷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沈荔颜自然看出婆母的成见,连忙解释打消她的疑虑。 “原来如此,老兄弟,真是多谢你救了我家荔颜,可得住下来,我们陆府要好好招待你感谢你。” 陆老夫人一改之前的态度,客客气气地跟花白老头道谢。 “好说好说,那可得备好好酒好肉奔走了月余,小老头我可甚是想念。” “哟,我道是谁回来了,原来你还活着。” 说的话难听,说话的人也让人讨厌。 来人,正是准备带宋暮云出去春游游船的陆行远。 结果刚往外走,就看到了沈荔颜回来。 “这是谁?嘴巴怎么这么臭?可把我这个老头给臭着了!” 白发老头捏着鼻子,扇着空气,拿眼睛乜陆行远。 “哪里来的叫花子!”陆行远感觉到被冒犯,“要饭出去要去,别脏了我的地板!” 秦老头收敛了笑,似笑非笑的看着陆行远,自言自语。 “这嘴巴真嘴碎,老头儿我得给他缝上个几天几夜!” 他的声音很小,也只有离得近的沈荔颜以及陆行钊听得见。 一眨眼的功夫,这老头儿原地化作了一道残影。 陆老夫人等人以为是花眼,再定睛一看,老头儿还在原地。 似乎刚刚是错觉。 “来人,给本世子将他给,唔唔唔……” 陆行远说不出话来,“赶出去”几个字,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他卡着自己的脖子,尝试说话,结果张开了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陆老夫人以及宋暮云。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陆老夫人连忙上前查看,却只能看着大儿子比划着手势。 一旁的沈荔颜唇边闪过一抹笑意。 “娘,夫君肯定是说话说多了,嗓子不舒服,发不出话来,还是回清竹院好好歇歇吧。” “荔颜说得对,云娘,别整天惦记着出去玩,还不快点招呼远儿回去休息,都病得这么厉害了,你也不知道心疼着点。” “云娘知道了。” 宋暮云向沈荔颜投去怀疑的神情。 陆行远明明好着,突然哑了,肯定是她身边这个小老头做的怪! 真相就是如此,奈何宋暮云没有一点证据,只能灰溜溜的扯着陆行远回去了。 陆行远无形中吃了闷亏,丢脸丢到家,只得顺着云娘给的台阶下。 “哑的好,这小子嘴巴这么毒,小心下次别被自己给毒死了!” 秦老头冷哼一声,瞧不惯陆行远的做派。 但他这话就引得陆老夫人不悦来,但念及他是沈荔颜的救命恩人,话也不能说的太重。 “娘,儿媳得先行告退,需得回去洗漱一番,安抚安抚我的孩儿们。” 陆老夫人知道沈荔颜心中牵挂着一双儿女,又念她遭了罪,自然也不好拦着。 “那快些回去,好好的去一去霉运。”陆老夫人点头,随即将目光落在了小儿子身上,“钊儿,娘有事找你,你别急着走。” 第五十八章 简直是个老顽童 沈荔颜离去,同时带走了小老头。 回到朝阳苑,就见两孩子要就等着她回来了。 “这位爷爷救了我,我得先去洗漱洗漱,你们替我好好陪陪爷爷。” 沈荔颜身上脏,与孩子拉开距离,可不能让枝枝扑上来。 指着跟着来的老头儿介绍完毕后,就让冬云准备着汤水沐浴去了。 枝枝瞪大双眼,看着满头花白头发的秦老头儿。 “爷爷,你看起来好老……” 枝枝打量了半天,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但童言童语,配合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让老头儿提不起一点儿气性来。 “是,爷爷我真的好老了,小丫头,你是不是得可怜可怜一下爷爷我?” 秦老头儿恬不知耻的哄骗小孩儿,随即张开手臂求抱抱。 “来,让爷爷抱抱,爷爷就不伤心了。” 对于妹妹的不礼貌,思贤默默扶额,正要教育,就见老人家哄骗妹妹。 简直是个老顽童。 冬云看着一老一小彼此之间毫不陌生,倒也乐得见他们互动。 “嗯?” 秦老头抱着小丫头,掌心捏住她的手,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 紧接着就一寸寸的丈量着小丫头的根骨,确定了他所想。 只是秦老头还没来得及摸完骨头,就被冬云从怀中抱走了孩子。 “你这个老头儿,你怎么可以这、这么……” 有些羞耻的话,冬云说不出来。 她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一个为老不尊的家伙。 被抢了宝贝的秦老头反而不高兴了,“你这做什么!” 天知道,他可是发现了一个宝贝! 这小丫头,是个练武奇才! 不搭理脸涨得通红的冬云,秦老头视线落在一旁满是戒备的思贤身上。 “小家伙,快让爷爷我摸摸你。” 让他看看,是不是也是个练武的料子。 冬云一听,连忙拉着思贤少爷也后退了一步。 “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能这样!” 莫名被骂,秦老头觉得奇怪。 再看丫鬟冬云这反应,挠挠头,明白了什么。 “你这丫头,怎么能这么想我?” “我刚刚在摸小丫头的根骨,发现她根骨奇佳,是个练武奇才” 听此解释,冬云知道闹了个乌龙。 随后也任由老人家给两孩子摸骨了。 与此同时,陆行钊跟着陆老夫人回了寿康院。 “钊儿,荔颜回来了,娘替她高兴。” 看着小儿子疏离不亲近的态度,陆老夫人心中不免有些埋怨起沈荔颜来。 最近,小儿子因为沈荔颜的事,跟她这个做娘得越来越生分。 例行问候外,母子之间没有更多的贴己话可说。 “大嫂失踪三日,挨饿被绑,吃了不少苦头,若不是秦老爷子,或许现在还不知所踪。” 陆行钊对此不置可否,冷冷的陈述有关沈荔颜被绑架的事实。 小儿子这一番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让陆老夫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只觉得气血上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行钊并不想就此与陆老夫人争吵。 “娘,与其将心思放在大嫂的身上,不如多劝劝大哥,做一个聪明人吧。” “钊儿,你要因为一个女人,跟娘心生嫌隙?” “儿子不敢,娘您多虑了。” “还有,关于大嫂,母亲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他抬起头,眸中有些威慑之意,“我对大嫂,是敬重,为我自己,更为了两个孩子。” 小儿子的态度坚定,立场明确。 看着他这般,陆老夫人只得软了几分态度。 “你大哥是个糊涂人,你做弟弟的,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如今他回来了,我跟你爹希望你们兄弟二人,日后可以相互理解,相互扶持。” 只有兄弟和睦,或有朝一日,她能将两个孩子的父亲告诉大儿子。 这是陆老夫人长远的期望,她并不希望两个儿子的关系越走越远。 朝堂风云万变,小儿子今朝得势,也得防范日后皇帝釜底抽薪。 如果大儿子也能够有一番建树,或许能够相互帮衬。 “母亲说的是。” 母子两人一起用了午膳,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最后还是陆老夫人受不了小儿子的冷淡态度来,没多久就打发了他走。 陆老夫人坐在桌前,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不由叹了口气。 “崔姑,将库房里我那套陪嫁的蓝宝石头面,送到朝阳苑去。” 当做是给沈荔颜压惊了。 那是陆老夫人年轻时,最喜欢的一套头面。 “那是您母亲留给您的。”崔姑知道那是陆老夫人的心头爱,觉得不妥当,提醒道。 “我如今这岁数也戴不上,留着也没个姑娘可以传下去,给荔颜吧,说到底,陆家是亏欠了她的。” 解决完沈荔颜的事,陆行钊处理起案件来雷厉风行。 贪污受贿的,贩卖私盐的,卖官鬻爵的,买凶杀人的…… 涉及到的许多朝廷命官,陆行亲自带队,一一将他们捉拿归案。 直接在朝堂上,将牵连其中的官员们全部呈报给了皇帝。 事无巨细,白纸黑字,证据确凿。 皇帝大发雷霆,底下哗啦啦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吭一声。 唯独首辅大人陆行钊立得笔直,板着一张脸,清冷到了极致。 皇帝处理了一堆涉事官员,其中还包括了皇亲贵族。 听说打那以后,上下官员,见了陆行钊如避蛇蝎,再也不敢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那是吓怕了! 从此以后,陆行钊成了大魏朝铁面无私、冷血无情的首辅大人。 皇帝给陆行钊赏赐诸多,鼓励他以后要守好大魏律令。 陆行钊的这一系列手段,一方面显现出了他迫人的能力,一方面也树敌众多,稍有不慎就会被人联合拉下水。 身为大理寺的同僚,廉大森颇为不赞同陆行钊的做法。 “你这样做,太冒失了。” “廉大人多虑了,我这不过是顺遂皇帝的心意罢了。” “哎,圣意难测,你还是太冒失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廉大森见他油盐不进,知道说什么也没用。 “我从不做后悔的事,也不会因为做了什么而后悔。” 陆行钊微皱眉,见身后竣王爷又凑上来了,当即对廉大森抱拳告辞。 第五十九章 不长记性的痛 这让扑了个空的竣王爷只好看向廉大森,“廉大人,再讨一杯酒喝可行?” “酒没了,酒没了。” 廉大森两手摊开,他想起上一次竣王爷来喝酒,王爷可是将存酒都给搬走了! 不行不行,他家娘子酿酒不易,不能再给竣王爷摸了酒去。 …… 朝阳苑。 “夫人,这是这个月庄铺酒楼送来的账本。” 冬云带着雪儿,两人各自抱了一摞账本进来,都放在夫人的书房里。 看着堆积起来的两座小山,沈荔颜点了点头。 “过来跟我一起查看吧,抓紧时间,三天后巡视陆府名下以及侯府名下的铺子。” 永安侯府的家业传承多好,积攒下了好多商铺、庄园、土地。 好在沈荔颜身经百战,已经习惯了现在的高强度的经商查商的本领了,而且,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夫人,这个好像有点问题,这笔账,似乎少记了一笔。” 冬云先后经历枝枝小姐跟思贤少爷丢失以及夫人绑架事件后,人变得谨慎小心多了。 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拨动她的心弦。 “冬云现在也很厉害,查账又快又准。” 冬云凑过去看了下,的确如冬云所说,这个账本有问题,很小,一不注意就发现不了。 “记下来,接着看。” 沈荔颜吩咐完,继续翻阅账本。 主仆几人合力之下,花了一个下午时间,可将两摞账本给看完了。 “分门别类,把有问题的单独放,明天我们去巡铺子整顿整顿。” 家大业大,手底下总有偷鸡摸狗的人存在。 有些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原则上的问题,那是万万不可逾矩的。 不然以为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太好说话。 陆行远当初莫名其妙不能说话,请了大夫用了药,也没有用。 一直过了三天,他这嗓子才能够说话,以为是药效才发挥作用。 “肯定是那乞丐老头害得我说不了话,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这倒是想对了目标,一打听人在哪儿,结果发现那老头儿住在了二弟的院子里。 “远郎,他住在二叔院子里,咱们最近还是不要去招惹二叔的好。” 最近京中关于陆行钊的传闻,宋暮云也是知晓的。 他们还是识趣点儿好,不要惹到二叔了。 那老头儿是沈荔颜的救命恩人,光凭这一点,就足够陆行钊维护他了。 “哼,你就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见宋暮云这般畏畏缩缩,不站他这边,顿觉不喜。 陆行远心中烦闷,也就没有了耐心,“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 这三天,可是让他憋屈得很。 “我出去一趟,你别跟着我了。” 不耐烦之下,陆行远对宋暮云也没有太多温情,甩袖就离开了。 而宋暮云见他甩脸子,心中不爽快,一怒之下将桌上的茶水茶壶给摔了个稀烂。 却不承想,惊动了本该午休的尚嬷嬷。 听得动静,尚嬷嬷出来一看,就见一地狼藉。 “宋姨娘,看样子我们的教导课程,还得多加练习,方能够使你记住身为一个外室的规矩。” 对方是凝安公主身边的嬷嬷,已经住在府邸中十余天了,天天就是定点定时地给她立规矩。 也曾经求助过陆老夫人以及陆行远,可她们都没能大得过凝安公主去,她只得好好的忍气吞声。 尚嬷嬷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看起来就是一尊雕塑,不起一丝波澜。 光是看着,就觉得瘆得慌。 “嬷嬷教导的是,云娘再也不敢了。” 一旦发现她一点儿错误,尚嬷嬷会告诉她什么叫作不长记性的痛。 在尚嬷嬷手下受教了一下午,宋暮云总算完成了今天的训练。 只是教导的内容,着实让人恼火,全是那妾室的规矩,不仅仅要伺候公婆,在当家主母的面前,也得如一个丫鬟一般伺候着! “今天是课程结束,宋姨娘学得很快,你倒是个很适合当姨娘的人。”尚嬷嬷说的这一番话,让宋暮云恨得几乎要咬碎了牙齿。 教导训练结束,宋暮云想到今天陆行远的态度,总算是想清楚这个男人不是那么靠谱。 很多重要决策的时候,她可得多为自己以及两个孩子打算。 守候在一旁的丫鬟春夏也替她觉得不值,“夫人,您以后真要为自己多多打算。” 看了一眼丫鬟春夏,宋暮云叹一口气,“你可是有什么好想法?” “夫人,松哥儿,这可是老夫人的小孙子,老人家怎么可能不会喜欢小孩子,您可以抱着松哥儿多多去老夫人那儿走动走动。” “你说得对。”春夏真是提了一个好方法,随后抱着孩子在晚膳之前就去了寿康院。 院中陆老夫人以及陆老侯爷正在休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谈论到两个儿子的时候,两人均是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的好。 “爹,娘,云娘带着松哥儿来给你们请安了。” 不请自来的宋暮云抱快两个月大的松哥儿,站在两人跟前行礼道。 “快,将松哥儿抱过来,让我看看长胖了没有。” 陆老侯爷连忙从她怀中抱过孩子,再看小孙子,经过两月的调养,原本瘦瘦弱弱的现在也胖了些。 “夫人你看,松哥儿可算是养开了,真好看。” 陆老侯爷抱着小孩子,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以后没事就多抱过来玩玩,你公爹很喜欢他。” 这可是陆家最小的孙子。 “爹娘喜欢自然是好的。” 宋暮云计上心头,不经意地提起。 “娘,姐姐这么多年没有给远郎留下一子一女,如今更是对明哥儿这般不喜欢,却对两个领养的孩子如此上心,侯府以及陆府以后……” 说到这里,宋暮云停了话头。 即便不说下去,相信他们也知道她表达的意思—— 诺大的家业,到时候怕是要交给两个外人手上。 “所以,为了明哥儿和松哥儿,这掌权之事,娘你真的要多多考虑了,不然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宋暮云才不相信,陆老夫人以及老侯爷会如此大方地将两份家产拱手相让。 第六十章 吃相不要太难看 陆老夫人正在逗弄的小孙子,听宋暮云这一番话,知道她又是在算计。 只不过,陆老夫人并不担心陆家以及侯府以后会传给外人手中。 毕竟,枝枝与思贤,那是她的亲孙子孙女。 陆老夫人想得更多的是,害怕以后小儿子看在两个孩子面上,会受沈荔颜蛊惑,而不再管他的父母兄弟。 想到这,陆老夫人被说动了。 她打定主意,就算换掉沈荔颜,不让其掌家,她也不会将权力交给宋暮云。 “行了,在孩子面前,你这个做娘的,吃相不要太难看。” 陆老侯爷哪里听不出这女子的想法,当即呵斥,“这些不是你一个妾室能置喙的。” 说罢,看了一眼陆老夫人,“你可别犯糊涂。” 仅仅两句话就表明了老侯爷的态度,他并不赞同将沈荔颜的掌家权力收回。 可陆老夫人已经动了心思。 晚膳时,陆老夫人将大小儿子都召了来一起用膳,同时还有沈荔颜。 一家人齐齐整整,就差陆行钊下值。 就连宋暮云也坐在陆行远旁边。 沈荔颜发现公爹、婆母面色严肃,另外两位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荔颜来了,快坐下吧,还得等等,等钊儿回来。” “娘,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吩咐,二弟公务繁忙,我们先商量着。” 已经从宋暮云那里得了信,爹娘要收回沈荔颜的掌家权,陆行远当然乐得见她出丑。 “还是等等吧。” 陆老夫人知道,想要收回沈荔颜的掌权,也得看小儿子的态度。 “等二弟做什么?您和爹都在,有事不可以直接做决定吗?” 陆行远见陆老夫人对待二弟的态度如此谨慎小心,顿觉不快。 爹娘的这种迁就的态度,这可在他这里是没有的。 想到这,便看向刚来的沈荔颜。 他可不想这女人好过。 “沈荔颜,这事娘不忍说,那就我来说,你嫁进陆家如许之年,未曾生下孩子,没半点功劳,你没有资格当侯府以及首辅府的家。” 此话一出,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在场的丫鬟、小厮各个都把头低下,大气不敢出。 就连陆老夫人也不敢看沈荔颜的脸,有些埋怨大儿子多嘴,“远儿,你说话注意点,说的这是什么话?” 看似在训斥陆行远,却没有否认她想拿走沈荔颜掌家的权利。 陆老侯爷瞪向大儿子,恨不得将手边盘子给摔过去,狠狠教训一番。 “你这个逆子,你有什么资格说荔颜,要不是你胡作非为,跟外室子躲去边境,她会一无所出吗?” “爹,你还是不是我爹?你将侯府以及首辅府交给一个外人,是不是非得等到她将家底掏空了,你再来后悔?” 被老侯爷一番训斥,陆行远心中更是厌恶起沈荔颜来。 “爹,家中又不是没人了,别说娘可以接管,就连云娘也可以一起帮衬管理。” 被提及的云娘抬眸瞥了一眼沈荔颜,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陆老夫人决定要拿回管家权,她有两个孩子撑腰,就算管不了家,三四个店铺的经营权也可以争取得到。 “闭嘴。”老侯爷见他越说越离谱,大声呵斥道,“你给我滚出去!” 陆行远见他生气,也不敢再顶嘴,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但他的眼刀子不住地朝沈荔颜身上放。 “远郞,你别生气,娘和爹说你也是为你好的。” 宋暮云轻言细语地劝慰着,温婉可人,让他心底熨帖不少。 却不想陆老侯爷看在眼里,只觉得更加添堵,干脆撇开眼,眼不见为净。 “荔颜啊,你别多想,这些年你为我陆家做的,我跟你娘都看在眼里,没有人能够否定你在陆家的地位。” 这是在肯定沈荔颜的在陆家的地位。 而沈荔颜从坐下来开始,就未曾言语,仿佛置身事外。 在场的陆家三口加上一个外室,倒是在她面前演了一场戏。 “对啊,荔颜,你别往心里去。”陆老夫人也如是说。 沈荔颜将二老的态度看在眼里,但也知道此次叫她来的目的。 “夫人。” 冬云见自家夫人被世子爷这般作践刁难,再看老夫人以及老爷态度如此不明朗,心里替夫人难过。 她比任何人希望,此时二爷要是在多好,他肯定不会让夫人受委屈的。 今日沈荔颜着了一身青绿长裙,配上乳白轻纱,梳着简单、温婉的发髻,鬓发点缀星点发饰,唇上粉橘胭脂,整个人看起来清秀端庄,娇俏却不失稳重。 论容貌,宋暮云与之,那是云泥之别。 看着眼前这一桌子菜,其中有几道是她爱吃的。 “娘。”沈荔颜发话了,她看向在场的人,直接挑明了立场,她不会让顾老夫人为难做这个坏人,至少明面上不可以。 “儿媳身为陆家长媳,又从宗族过继了一儿一女,使得陆家大房后继有人。” 沈荔颜直视陆家二老,看都未看一直给她投眼刀子的陆行远,“自世子离家之后,更是尽心尽力伺候公婆,将家里以及首辅府里的铺子、庄园打理的妥妥当当,未曾出错不说,铺子生意也蒸蒸日上。” 说到这,沈荔颜眼底盛着委屈以及辛酸。 “儿媳不知,究竟是哪里惹得您二老的不满意,若真有哪做得不好的,可以告知儿媳,儿媳可以改。” 沈荔颜这是以退为进,若公婆还执意拿走她的掌家权,那就当另说。 宋暮云见沈荔颜这般模样,再看陆老夫人以及陆老侯爷脸上有不忍,担心他们心软,她可就一点好处都捞不上了。 “远郎,这么多年,姐姐的确是辛苦,替您打点生意也的确是辛苦,或许您可以心疼心疼姐姐,帮衬一二,也好成全与姐姐伉俪情深的好名声来。” 这是在点拨陆行远可别放过这次机会。 宋暮云在桌子底下踩了踩他,并给他递眼色。 好在,在针对沈荔颜这块,两人是同一阵地。 陆行远自然会意了云娘之意,好歹也是放软了声音,“云娘说的是,既然你这么辛苦,那便将一些铺子庄园叫出来,替你分担分担。” 第六十一章 这可是她的机会 陆老夫人见状,知道想完全掌权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便也退而求其次,“荔颜,远儿说得也是,你平日里照顾家里生意这般忙,没时间陪伴孩子,正好远儿现在得空,或许是可以交接一部分给他锻炼锻炼。” 此话一出,陆老侯爷的脸色可算是好看了一点,他们这样做也不至于太过分了些。 “娘。”沈荔颜见他们执着于夺权,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真是她态度软和一分,他们就以为她很好拿捏。 既然如此,她也不需要太过于照顾二老的脸面,提醒道:“当初爹娘过继两个孩子在我名下之时,给儿媳的承诺,想必也是记得的。” 她没有吵闹,但此话一出,顿时让陆家二老脸色苍白了几分。 尤其陆老夫人,讷讷不言。 “什么承诺?”陆行远听了,连忙追问,“沈荔颜,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连一旁的宋暮云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看二老被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即有些着急了。 这可是她的机会,她可不想功亏一篑。 “姐姐,你不想交出掌家之权也就罢了,怎的可以威胁爹跟娘呢?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得坏了自己的名声?” “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反倒是你,不过是一个没过门的外室,不知廉耻的与世子生下二子,如今更是肖想陆家的财产来,你是何居心?” 沈荔颜声音冰冷,她能忍让一二,但不代表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人骑在头上! 此话说得有些重了,犹如一把尖刀,直接刺入宋暮云的心中,让她直觉窒息! “云娘!”陆行远一把将气得脸色苍白的宋暮云给搂抱着怀中,见她呼吸都重了几分,顿时怒目而视,“沈荔颜,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就是嫉妒云娘被我宠爱!” 呵! 沈荔颜对此嗤之以鼻,不看乱叫的陆行远。 “如果,娘执意让你交出掌家职权呢?” 陆老夫人脸色颇为难看。 看着沈荔颜对大儿子这般不屑,明白日后她对儿子不会念及半点夫妻之情。 她这个做娘的,还是要给大儿子铺就后路,如若不然,沈荔颜真的不会给大儿子留下家产,就连所出的两个孙子也会没有保障。 陆老夫人此话一出,陆行远跟宋暮云当即看向沈荔颜,眼底是藏不住的欢喜。 娘还是向着他这个大儿子的。 但沈荔颜怎么可能妥协?一时之间脸色也沉了下来,没有说话。 脑海中闪过几个念头,沈荔颜心想,或许可以看看她在陆家二老眼里,能有几分重量。 刚想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以及随之传来的话语声。 “大嫂未曾做过对不起侯府以及陆府的事情,爹、娘,你们何以要这样对待她?” 下值回来的陆行钊,得了丫鬟传信,换下衣物后便来到寿康院,却不想,人还未进门,就刚好听到陆老夫人让嫂嫂交出当家位置来。 陆行钊身着青黑色的长袍,出现在众人眼前。 黑色本就显得人沉闷,但陆行钊身形修长,配上他这严肃沉默的性格,光是远远地看着,就被这生人勿近的气势给摄住了。 没有人敢在他跟前随意造次! 那冬云见了二爷,顿时松了一口气,给夫人撑腰的人,可算是回来了! “钊儿,你回来了。”陆侯爷咳嗽了一声,企图缓解紧张的气氛,“可是饿了吧?大家用膳吧,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吃完再商量也是一样的。” 想起刚刚大儿媳说的话,陆侯爷的脸可是比陆老夫人要薄一些,当初他二人逼迫大儿媳与小儿子圆房时,就答应了日后由大儿媳掌管侯府的铺子、庄园。 他们做不了小儿子府邸的主,是以后来小儿子将陆府也交给大儿媳,他们二老也不好置喙一二。 却不想,陆老夫人不肯退让一步,尤其见到小儿子这般维护荔颜后,更是坚定了想法。 “钊儿回来得正好,适才我们跟荔颜讨论过了,现下你大哥回来,目前未能在朝中当值,总不能无所事事坐吃山空。” “想着你嫂嫂一人管着这么多的生意,再加上照顾枝枝跟思贤也是心累疲劳,娘心疼她操劳,所以想让你嫂嫂歇歇,做个甩手掌柜也好好将养身子,岂不是好得很。” 陆老夫人这是打定主意不让沈荔颜掌家了,如此反复无常,可真是让沈荔颜开了眼。 “夫人。” 陆侯爷见大儿媳的脸色更加难看几分,想要阻止陆老夫人继续说下去,“你少说两句吧,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 “二弟,你听清楚了?娘说了,这是为了她好,她还这般不识好歹,你可别被她的伪装给骗了!” 陆行远知道夺沈荔颜的权快要成功了,面上可是难掩的高兴,“沈荔颜,你听清了?可还不快快将账本给交出来?” “不行,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许动大嫂掌家位置。”陆行钊见嫂嫂脸色苍白,可知他不在的这一会儿,沈荔颜可受了不少委屈。 陆行钊如此维护沈荔颜,陆行远当即皱眉,“二弟,你怎么说话的?她掌不掌家,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这可是陆行远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你可别忘了,我才是永安侯的世子,要做侯府的主,也轮不到你来!” “钊儿,我还没死,也不是七老八十,这个家,我跟你爹还是话语权的。”陆老夫人也是不满小儿子的说法。 “自打大哥不顾一切带着成明离开陆家的那一刻起,大嫂就接管了府中中馈,将侯府及陆府上上下下打点的有条不紊,还将名下的铺子庄园打理的越来越好。” “伺候公婆,尽心尽力,对待宗亲,敬重长辈,爱护小辈,他们提起大嫂来,没有哪个不是赞扬她的。” 沈荔颜看着陆行钊,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或许整个陆家,真正能为她说话的,就只有他了。 “钊儿!” 陆老夫人听了小儿子的这一番话,觉得他满心满眼都在帮着沈荔颜说话。 第六十二章 他们太过分了 “你怎么就听不出娘的意思?荔颜她劳累这么些年,让她歇息个几年,也是好的!” 这可都是她亲生的儿子,小儿子不断地拆她的台,大儿子一个劲帮倒忙,真是她的好儿子。 想到这,陆老夫人看向沈荔颜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怨怼。 “娘,大嫂累不累,只有她知道。”陆行钊可不觉他娘这般替沈荔颜着想。 “这掌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像大嫂这般好的,能者当之,她当之无愧,娘,你若真是为了我们陆家以及侯府好,日后可别再提了。” “二叔,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宋暮云见状,心中着急,担心此事就此作罢。 即便是面对魔鬼一般难以招惹的陆行钊,她也得硬着头皮上。 “娘也是为了姐姐好,而且,不论是侯府抑或是陆家,娘是长辈,这个家,也当是娘来掌管最合适。” “云娘说得对。”陆老夫人当真是气不过,毫不退让,“我还没有老眼昏花,这个家,我也当得。” “听到了吗,二弟?娘都说了,你难不成要当个不孝子不成?”陆行远也是步步紧逼。 “夫人,他们太过分了。”冬云见自家夫人被这般欺负,即便二爷为她说话,陆老夫人他们仍半点不让步! 冬云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身为主家,却被一个丫鬟这样说,陆家二老以及陆行远都看向冬云,神情不善。 沈荔颜向前一步,拦住了他们的视线。 “二弟。”沈荔颜知道这件事很难断定,“既然他们不满我掌家,那我们就展开来说说吧。” 陆行钊见到家人这般为难她,掩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他不想看着一心一意为陆家操劳上心的她,被拎不清的家人这般践踏,遂看向陆老夫人。 “娘,大嫂自掌家来,近三年,盘活了京都五家濒临破产的铺子,不仅如此,更是开了京都最大的金楼,这也使得您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最新款式的首饰。” 他与沈荔颜合作生意,自然对家中铺子、庄园的生意很是清楚,能够如数家珍地将各种情况一一说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每说一件沈荔颜的成就来,陆老夫人的心就往下沉上一分,心里更确定,她的小儿子对沈荔颜真的很在意。 “不仅如此,散在荒郊的几家庄园,大嫂尽心尽力的管束着,得以将收成做到十成十的好,若不然,别说是三年,就算是十年过去,那仍然是一片荒地不说,还总是被市井无赖惦记着。” 陆行钊说完这几年沈荔颜的成绩来,后才惊觉,这几年来,他对沈荔颜的关注,似乎有些过了。 想到这里,陆行钊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人。 见她同样看着自己,心中顿时一阵慌乱,下意识的就撇开了视线。 他那颗心跳动的节奏,似乎有些乱而快。 沈荔颜觉得他有些莫名,但想到这个男人将自己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心中大为震惊的同时,不由得多想了几分。 两人目前是生意上的合伙人,陆行钊对自己的事看得这么紧,是怕她有朝一日给他带来麻烦吗? 男人对她而言,沈荔颜不太相信。 毕竟,不论是前辈子还是这辈子,在陆行远的身上,她已经看透了男人的本质。 无论是谁,男人都是一个样,喜新厌旧、三心二意。 从陆行钊说的这些话中,看出对方平日里对她没少监视,想到这,沈荔颜刚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行了。”陆老夫人有些不服气,看出来小儿子这是在给沈荔颜撑腰,“你说的那些铺子、庄园我都知道,不过是她瞎猫碰死耗子,若是我来,我也能够将那些给管理好。” 当时正好赶上朝廷政策,沈荔颜不过是搭了一个便利,任谁碰上都能够做得到。 “钊儿,你也要记得当初你说的话,可别逾矩了。”陆老夫人投去警告的眼神。 “二叔,你身居高位,日理万机,怎么对姐姐的事情这么清楚?” 宋暮云刚刚还震惊于京都才开几年就站稳脚跟的金楼,是沈荔颜开的。 但她更觉得作为小叔子的陆行钊,态度太过奇怪。 “夫人所做之事,别说是二爷知晓,奴婢们也都知道。”冬云大着胆子替夫人以及二爷说话,“姨娘要是不信,可以随便问问丫鬟以及小厮们。” “哪来的死丫头,谁让你说话了?”陆行远见这冬云又在插嘴,当即呵斥,“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奴才!” 冬云听了,真心心疼夫人,大着胆子反驳。 “世子爷,你自己识人不清,错把鱼目当珍珠,夫人这样好的当家主母,世子爷都看不见,真好该好好看看大夫了!” “放肆!” 陆老夫人呵斥,“荔颜,管教好你的丫鬟!” “娘,冬云性子急嘴巴快了些,说的也是事实,您没必要跟一个丫鬟计较。” 沈荔颜自然是将冬云护在身后,好在她今日将枝枝跟思贤留在朝阳苑,让秋实好好看着。 今日这场晚宴,根本就是不怀好意,免得惹得一双儿女担心。 “你!”陆老夫人不满沈荔颜的态度,但又挑不出错来。 只好转而看向陆行钊,声色内荏,“钊儿,上次你不帮你大哥,让他承受八十板子的苦痛,后也不替他谋取一官半职,现如今你又要管着他的家宅内事,让他无所事事的成天混荡,这样下去,岂不是眼睁睁看着你大哥白费光景吗?” 而陆行远听了这话,自然是不喜的,正要反驳说话,就被宋暮云拉了一下袖子,见她对自己摇头,只好忍耐下来没吭声。 “是啊,二叔,云娘以前也是管过家中的铺子,到时候,也能够帮衬远郎打理他那一份生意的。”宋暮云将自己的如意算盘和盘托出,但表现得处处替陆行远着想。 “还是云娘最是贴心,不像某人,只想着独揽大权,要将所有的财帛掌管在手中,也不知道个中到底贪污了多少银两物什。” 第六十三章 不欢而散 这话说得可真是过分,空口白牙全靠一张嘴搬弄是非。 “大哥,你身上穿的吃的用的,全是大嫂给赚回来的,你说这话,难道不觉得羞耻吗?”陆行钊最是见不得他诋毁沈荔颜。 今天真是见鬼了,不是被爹娘说他的不是,就是被二弟说,这个家到底还有没有他陆行远的地位了? “二弟,这是我陆家的东西,跟她有什么关系?” “就是,二叔,你这么说话不就是在伤远郎的心吗?他可是你大哥呢。”宋暮云轻轻拍着远郎的背,给他顺气。 “好了好了。”陆侯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既然你们各个都这么有本事有能力,那就比上一比,看谁最有本事,谁就来掌家。” 沈荔颜与陆行钊对视一眼,几年来合伙做生意的默契,自然知道彼此的意思。 “那就如爹所说,娘跟大嫂各自开一家新的店铺,为期两个月,看最后谁经营得好,谁就掌管永安侯府的家。”陆行钊只好退一步,如是说道。 至于首辅陆府,陆行钊并不打算让出去,正如当年他对陆老夫人所说,他会以当家主母的身份待大嫂。 “比试只有两个人就太单调了,加上云娘,她也开上一间铺子。”接收到云娘的暗示,陆行远自然也得为她做打算。 而陆老夫人听到只交出永安侯府的掌家权,觉得堵心,可也知道她做不得小儿子的主。 小儿子这是在提醒她,首辅府邸,即便是双亲,也做不得主。 “但是二弟,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只交出永安侯府的掌家职权,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爹娘?” “是啊,二叔,作为爹娘的儿子,却要分出个你我来,二叔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宋暮云状似疑惑,眼神落在两人身上。 做叔叔的陆行钊总是维护沈荔颜,她到底哪里好了? 想到这,宋暮云心中更觉得晦气。 或许以后要对付的人,除了沈荔颜,还得加上陆行钊。 “娘,二弟分府出来,有权决定陆府谁管家,他信任儿媳才将陆府交给我打理。” 沈荔颜站起身,对于宋暮云的窥视,视而不见。 她并不贪图陆府的管家职权,只因有这一层身份,她在大魏经营生意时更方便施展拳脚。 他日陆行钊娶得夫人回来,沈荔颜自然会让出来。 “我自接管两家事起,经营着侯府以及首辅府的生意,自认为打理得当。”沈荔颜自嘲一笑,脸上是掩不住的失望。 “如今被爹娘、世子认为我肖想家族财帛,既如此,那荔颜也同意二弟的建议,同意与娘、云娘一决高下,届时,希望你们还能记得今日说的话。” 适当示弱,或许比硬碰硬更有效果,沈荔颜低垂眼睑,细碎的额发在她脸上留下斑驳阴影,敛住眼底的情绪。 女子微微垂着脑袋,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颈脖来,低眉垂眼的,似乎被抽尽了浑身力气。 可见,今日陆老夫人他们的所作所为,着实伤了沈荔颜的心了。 “沈荔颜,你这女人心眼就是坏得很,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我难道说错了吗?” 陆行远被宋暮云轻轻推了一把,嘴比脑子快,这数落的话就出来了。 刚刚他真的有被沈荔颜这突然的示弱整不会了,愣了好一会儿,眼珠子也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一刹那,有被沈荔颜脆弱的模样给吸引到。 他的异样,自然是没逃过宋暮云的眼,心中顿起危机感。 陆老侯爷再也忍不住,拿起手边的茶杯就朝陆行远砸了过去。 “你这混账东西,上次喉咙是没有毒哑,让你不长记性!” 杯子来势汹汹,惹得陆老夫人惊呼,“远儿!” 宋暮云反应迅速,当即将陆行远扑倒。 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尽数泼到了宋暮云的大腿上,惹得她一阵惊叫。 “云娘,你没事吧?”心里刚刚对沈荔颜升起的旖旎色彩顿时消散干净,陆行远紧张地抱住宋暮云,眼底盛满了心疼,“有没有烫到哪里?” 陆老夫人见儿子没受伤,松一口气的同时,对老爷子斥责,“你怎么动手没轻没重的?要是伤到远儿怎么办?” “皮糙肉厚不知廉耻的东西,老夫没有这样的不孝子!” 陆老侯爷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见烫到的是宋暮云,自然也不会多心疼一分。 “荔颜,你放手大胆去做,做出成绩来,让他们看看,是他们错了,到时候要再有人质疑你,公爹给你做主!” “儿媳会的,谢谢爹。” 沈荔颜见二人如此狼狈,原本阴雨连绵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这场晚膳,不欢而散。 沈荔颜跟冬云一回朝阳苑,就有小丫鬟从厨房中端出早就准备好的吃食。 “奴婢知道夫人肯定吃不上饭,跟雪儿开了小灶,就等着夫人你们回来呢。” “还是你们对我好。”沈荔颜展颜欢笑,三菜一汤,都是合乎她胃口的菜,“枝枝跟思贤呢?还在秦老爷子那?” 自打秦老头儿认准两孩子有练武天赋之后,态度一百八十个大转变,天天磨着两孩子跟他练武。 对此,沈荔颜是不干涉的,她倒是乐得一双儿女学有所成,将来能有保护自己的本领。 只是,练武很辛苦。 作为开明的母亲,沈荔颜并没有逼着两孩子一定要学。 母亲的态度如此,秦老头儿知晓指望不上她来,就天天跟小孩儿们吹嘘学武后多么厉害厉害。 “夫人放心,已经送了小姐跟公子的晚饭了,奴婢见他们玩得挺开心的,就没有带他们回来。” 经过两场绑架事件后,秋实变得谨慎小心起来,做事也更加稳重。 秦老爷子武功高强,两个孩子不会有意外出现。 “夫人,二爷来了。” 雪儿替夫人盛起一碗汤,抬头一看,就见不远处二爷带着陈二进了朝阳苑。 “二弟来了?冬云,给二爷添一双碗筷来。” “是。” “大嫂。” 陆行钊见状,撩起袍子坐在了沈荔颜的对面,也不推辞,他下值回来到现在,一口饭没吃上,一口水也没有喝上。 第六十四章 不识好人心 “大嫂,适才你可以拒绝比试的,本是爹娘答应在先,反悔在后,他们不占理。” 陆行钊不经意地观察沈荔颜的状态,见她神情已然放松,心中稍安,“我会替大嫂解决这件事。” “到那时,可真就证实了你我之间的谣言了。” 沈荔颜可不想跟陆家二子有太多纠缠,这样只会消磨她的精力,那多不值得。 “况且,我有自己的打算,正好借此机会,提升一下自己。” 女人的眼里闪烁着自信与斗志,她已然不是上辈子那个处处忍让、任劳任怨、不求回报的沈荔颜了。 纵有千般言语,此时的陆行钊也只好咽了下去,默默用完晚膳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走前,表示枝枝跟思贤今晚就留下来了。 “夫人,二爷真的很好很好。” 冬云忍不住在夫人面前替二爷说话。 但她家夫人似乎会错了意思,戏谑地调侃,“可惜了,你家夫人做不了他屋里的主,不然高低给你整个姨娘当上一当。” “夫人!”冬云对自家夫人简直无语了。 她家夫人,怎么如此迟钝呢? 经此一事后,侯府的掌权纷争,拉开了序幕。 有陆行钊的支持,陆老夫人最后也只能争夺永安侯侯府的管家权。 但后来陆老夫人认为跟两个小辈竞争,有碍身份。 是以,陆老夫人提出,将由沈荔颜跟宋暮云两人竞争,若是宋暮云竞争赢了,将由陆老夫人接管侯府中馈。 对此,沈荔颜自然没话可说,这掌家之位可是直接将宋暮云给剔除,这个家她没有资格当。 被告知的宋暮云即便心里恼怒,也不敢当来传话的崔姑面前发怒。 直到人走了,才敢摔几个杯子泄愤。 “夫人,可消消气。”春夏替自家主子抱不平,但也知道,姨娘身份,多有限制。 “好歹世子爷是向着您的,谋大事者,急不来,得循序渐进。” “要你多嘴!” 宋暮云心中不爽快,逮着人甭管是谁,只想发泄怒气。 “是,奴婢多嘴,奴婢多嘴。” 春夏说着就退到一边,不敢再说话,不过心中也有些气性,觉得姨娘有些不识好人心了。 放在沈荔颜跟宋暮云面前的,是陆老夫人亲自选出来的两家铺子。 一家成衣店,一家胭脂水粉店。 这两家店的效益不太好,一方面是因为开店的地址不太好,另一方面,竞争力不太行。 这两家,其实是陆老夫人的陪嫁铺子。 当初,陆家二老虽将掌家权给了沈荔颜,但陆老夫人陪嫁的铺子仍在自己手中经营着,并没有交给她。 两家店,成衣店的生意要好些,至少不会艰难到要倒闭,混个温饱是不成问题的,这被陆行远要去交给了宋暮云。 “云娘,你可得好好加油,到时候把沈荔颜这个女人给踩地上!” 陆行远将成衣店的账本明细拿来给宋暮云。 “这是给你的,我已经观察过了,成衣店的生意,经营得当,生意会变得很好。” 这其实也是陆老夫人挑选出来的店铺,是给宋暮云准备的,给她赢的机会。 “云娘一定不会给远郎拖后腿的。” 宋暮云拿过成衣店的账单明细,“还好有你,远郎,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快着手准备吧,我很看好云娘呢。”陆行远将人揽在怀里,好好安抚,“不要怕她,有什么事,一切都有我。” …… 另一边。 “大嫂。” 陆行钊正碰到要出门的沈荔颜,也知道此次比试有所改动,“那家胭脂店铺……” “没关系。”沈荔颜对他轻轻摇头,看了眼不远处来的陆行远他们。 “规矩已经定下,生意而已,我能应付得来,二弟不必担忧。” 胭脂水粉店铺,是陆老夫人故意给她的。 “这也是娘对我的考验,做好了,也给娘多挣些体己钱。” 准备陪云娘去看成衣店的陆行远,听了这话,立马挖苦道。 “话可别说得太好听,你那间铺子都快存活不下去了,你以为你是活神仙,随手一挥,就能够让枯败的生意起死回生?” 陆行远一惊一乍,瞧不起人,粗着嗓子,对沈荔颜比比划划,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姐姐可得加油啊,别到时候输给了我,那多难看呀。” 宋暮云捂嘴而笑,看向她的眼中是难掩的愉悦。 春夏说得对,好多事,要慢慢来。 她只需要先替陆老夫人赢得掌家权力,再慢慢离间陆家人跟沈荔颜的关系。 滴水石穿,总会又达到她目的的时候。 “那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沈荔颜声音冷冽,“宵小之徒,不足为意。” 两人被这般无视,心中不爽,见两人离去的背影,都沉下了脸。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掌家了几年,走,云娘,我们一起去看店,今个我还邀请了好些朋友一起来捧场,给云娘增加销售量。” “夫人,他们真是太欺负人了。”冬云想到世子爷跟宋姨娘那副惹人厌的嘴脸,“真想看到他们开的成衣店立马倒闭,到时候看他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老夫人也是,将一家快倒闭的胭脂水粉店铺交给我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咱吗?” 今日沈荔颜依穿了一身蓝色襦裙。 出门后,面上蒙上一层白色轻纱,她身形丰盈,但腰肢纤细,行动之间,衣袂飘飞。 所过之处,留下丝丝缕缕清香,随后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你跟在我身边,见过大大小小的生意及合作。”沈荔颜对此倒没有太多负面情绪,“区区一个胭脂水粉铺子,不至于搞不定。” 一阵清风拂过,已经有阵子未出门的沈荔颜只觉得心旷神怡。 “夫人,你就是太心软了。” “心软吗?” 沈荔颜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紧紧跟着的冬云,“冬云,你觉得我很心软?” “对啊,对世子爷倒还好,主要是,老夫人有时候太过分,您总因此做出或多或少的退步。” 冬云的话,落在沈荔颜的心里,随即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因为他们是我的公婆,也是枝枝、思贤的亲祖母祖父,对不起我的人是陆行远,不是他们。” 第六十五章 一看平日里就没少捞油水 转身继续往前走,沈荔颜想到两个孩子。 他们是那样的可爱以及听话,更是体贴她这个做娘亲的不易。 她或许也要感谢她的公爹跟婆母。 是他们当初的决定,让她今生有了这么两个宝贝。 陆老夫人的胭脂水粉店已经经营很多年了。 抬头一看,“卢家胭脂店”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陆老夫人出自京都卢家,至今为止,家中仅仅出了一个五品官员,之后逐渐没落。 这家店铺,已有二十余年,做的生意也都是老顾客的生意。 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生意了…… 沈荔颜还未踏入店子,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迎面扑来的是浓浓的胭脂水粉味,各种各样的味道,交织在一块,让毫无心理准备的沈荔颜以及冬云给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哎哟,我这鼻子,快要受不了。” 冬云捂着鼻子,却还是觉得味太重了,“这怎么回事,这味儿太让人受不了。” 鼻子太冲了,紧接着一股子恶心的感觉上涌,冬云脸色顿时白了一瞬。 “夫人,奴婢受不了了,得出去缓一缓。” 呕呕呕—— 冬云扶着一旁的石头柱子吐了起来,这反应,多少有些过激。 “夫人,你你你……呕……快躲开些。” 这哪里是胭脂水粉店,跟香香软软的印象完全不同。 她们这动静,惊动了里头正在打盹的店小二。 往外头一看,见冬云吐得稀里哗啦,把他店门口都给弄脏了,顿时大惊失色。 “天啊,你你你!要吐不知道躲一旁去啊,把我这里的地都搞脏了!” 店小二见冬云这般难受,非但不同情人,还各种嫌弃以及言语攻击。 “哪里来的丫头片子,是诚心来找茬的吧?我告诉你啊,你得把我这里给弄干净了,还得赔十两银子给我!” 店小二蛮横无理的对着冬云指指点点,横眉竖眼的,唾沫星子到处乱飞,就差要将人恨不得吃了。 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更加怪异了,一方面是从店内飘扬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味道,另一方面,就是冬云刚吐出来的酸臭味了。 即便是忍功比一般人厉害好多倍的沈荔颜,此时也要忍不住了。 “跟你说话呢,怎么了,是哑巴不成?” 店小二见没人打理,心中的怒气更甚,“去去去,一边儿去,穿的倒是伶俐劲,却是个傻子,赶紧走赶紧走,算我倒霉,自己处理。” 店小二一说完就回屋里头拿出扫帚铲子来,就要动手将冬云给拉一边去,却不承想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瞎了你的狗眼不是,你们就这么开门做生意的?” 冬云这巴掌可是打得实实在在,直接将店小二给打懵了,手边的扫帚也给打掉了。 “把招子睁大点儿看清楚,这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夫人,也是陆府的当家主母,要是看不清,就把眼睛给捐了。” 冬云一阵怒骂,杏眼圆睁,胃里依旧翻江倒海,但是一番输出后,这口恶心竟然给压了下去,顺畅了许多。 “冬云。”沈荔颜也见识到了冬云这妮子的爆发力,心中暗暗惊叹,以后,这丫头会是手底下的一名得力助手。 “夫人。”冬云只觉得掌心有些麻麻的,还有些疼,用劲大了,“你没事吧?这味儿真是太重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开到了现在,真是奇怪。” 冬云发作的动静很大,将店里的掌柜的都给惊动了。 就见一个身宽体胖的掌柜懒洋洋的出门来,抬头一看,就看到一脸猪肝色不说,脸上还挂着一个鲜红五指山的店小二,瞌睡顿时就醒了大半。 “谁……这是谁打的你?” “姑奶奶我!”冬云赶紧搀扶着有些头晕的夫人退的有些远,可别再遭受这味的毒了。 主仆二人看向这掌柜,见他胖的区区几步路就开始喘息了起来,一看平日里就没少捞油水。 “你们是谁,干什么的!做什么打我的店小二?” 粗哑难听的嗓音,眯成一条线的眼睛,满脸横肉恶狠狠地盯着沈荔颜主仆二人。 以前,沈荔颜的确没插手管理陆老夫人的店铺,却不承想,给了有些人便宜可乘。 “看清楚这是什么!” 见到又来了个不认人的,冬云从怀中掏出陆老夫人给的信物。 胖掌柜已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数落,自打陆老夫人将店铺给他打理后,这家店他一人独大。 ——做什么样的胭脂、什么样的水粉,做什么样的账本,以及什么时候出货,什么时候开门,什么时候关门,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胖掌柜正要发怒,却发现这个玉佩有些熟悉。 “这是……老夫人的玉佩。” “算你识货。” “原来是世子夫人。” 胖老板脸上立马堆砌出谄媚的笑容来,“路某人不知夫人今日拜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我来,想要了解,二十年过去了,为什么胭脂水粉店的生意越来越差,却至今还没有关门?” 就冲这个极品的味道,这个店铺还没倒闭也是很厉害。 “嘿嘿……这个……” 胖老板嘿嘿笑,顾左右而言他,“夫人还是进来说罢。” 这家店铺有三层楼。 第一层,是左右各半的各色普通胭脂水粉,也是味道最冲的一层。 第二层,上来之后,空气可算是好了很多,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味道,但有一大半以上的空间是空置的。 第三层,就是制作胭脂水粉的楼层,但有一半以上的工具都是闲置的,就只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正揉搓着花瓣,碾着花瓣汁。 “夫人,你看见了。” 胖掌柜亲自带着沈荔颜主仆二人逛完了三层楼。 “这家店,以后由我接管了。” 这的确是一家烂得不能再烂的店铺。 “路掌柜,我决定改变这家店,你看有什么好的建议不成?” 这话不问还好,问了后,胖掌柜却双手一摊。 “别别别,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这么容易,我早前就做到了。” 胖掌柜说着,心里冷哼。 不过一个女流之辈,还想插手他的店铺,就算是有办法,也不会告诉她。 第六十六章 这件事,老夫人知不知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 冬云很是生气,这店简直被他们糟蹋得不像话。 “你好好说话,夫人问你建议,你别管能不能行,有想法就说出来。” “不是我说,夫人,你也看到这家店铺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固定的客源,一年到头卖不了多少银子。” 刚刚的店小二是胖掌柜的儿子,儿子被一个丫鬟给打了,他对沈荔颜主仆二人多少有些怀恨在心。 “既然卖不了银子,做不了生意,那还开它干什么?干脆关了,也好省下一大笔运营的银子。” 沈荔颜见他油盐不进,也不客气,想来他们父子二人,依靠这家店面生存,应该是做了不少有损陆老夫人名声的事。 “这……”胖掌柜听了这话,刚刚还很是敷衍的态度立马变了,脸上露出试探的神情,“夫人,这家店面虽然赚不了太多银子,但开着,总比没开得好吧?” 瞧着他示弱,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的,捻着手指,这一看就心里发虚。 沈荔颜倒没有再咄咄逼人,以退为进的说道,“那路掌柜,接下来的两个月就好好地配合我,这家店面被我接管,我得让它变得跟之前不太一样。” 脸上挨了巴掌的店小二,知道自己得罪了东家来的大夫人,纵然心中有怨,脸上也不敢有半点气性。 “爹,你还犹豫做什么?正好陆夫人来了,我们也就有了主心骨,可以帮忙解决之前的那事了。” 两人眼神交汇,最后由路掌柜的跟沈荔颜摊牌,“夫人,要是他不提醒我还真忘了。” “要想将这家店给盘活好,还得解决一件麻烦事。” 三年前,这家店面的生意本来很不错的。 当年这一条街,也就这家胭脂水粉店生意最好。 附近有一家青楼,里面的姑娘们,用的全是他家的胭脂水粉。 这青楼出了一个头牌文娘,她琴棋书画舞,样样精通。 文娘身形婀娜多姿,样貌清纯妩媚,上台不到三天,便成了这家青楼的摇钱树,是排队都约不到的绝色美人。 这位头牌姑娘文娘,最喜欢这家店的胭脂水粉,无形中也带动了店里的生意。 当然,那个时候店里做出来的胭脂,可不是现在这般乱七八糟的让人不忍直视。 “后来文娘为了她心爱的情郎投河自杀了。” “那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冬云见夫人没作声,便提出疑点来,“怎么就影响到了店的经营?” 胖掌柜想起这一段回忆,脸上还带着遗憾。 “文娘跳水的前一天晚上,来了我们店里,精挑细选了一批上等的胭脂水粉让送回去,说是全部送给了楼里的姑娘们。” 胖掌柜讲故事一般,将事情细致说了出来,杵在一边的店小二也在一旁添加细节。 那青楼的头牌姑娘文娘为了和情郎长相厮守,决定替自己赎身,可她作为楼中的摇钱树,老鸨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那老鸨坐地起价,将她的赎身价格给抬高了三倍不止,数额高到以为她拿不出来,却不承想,她将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刚好够数额。 那是她准备从良后,要和情郎一起做小本生意谋生的本金,但为了恢复自由,不得不拿出来。 可老鸨已经答应要将她卖给一位皇亲国戚做小妾,怎么能够让她走。 老鸨一边稳住文娘,另一边派人去将她的情郎给收拾了一顿。 收拾他的人,下了死手,把人打残废后,又将人给丢入了河里。 久等等不来情郎,那文娘发现不对劲,花钱请人查探情郎下落,最终也只找来了他水泡发的冰冷尸体。 “你看,就那条河,文娘即将抬去做小妾的头天,借着买胭脂水粉的由头,那老鸨才放她出来,买了一堆后回去的路上故意扭了脚,支开跟着的人送胭脂回去并叫娇子来接。” 说到这里,胖掌柜也是一阵唏嘘,“这人一离开,她就独自跳了这河寻她情郎去了。” 店小二急忙跟着补充,努嘴对向不远处的涓涓河水,“这条河因为他俩至死不渝爱情,如今已改名叫爱情河了,是很多小情侣爱来这里定情的地方。” 听了文娘的虐恋爱情,可把冬云给感动坏了。 “那个可恶的老鸨,怎么能如此丧天良?” 爱情河……谁要这么个瘆人的名字。 但三年过去,这爱情河却逐渐演变成自证爱情的地方了。 后面事情就联系上了,那老鸨交不上人,就把卢家胭脂店给报给了那位皇亲国戚。 后来,这家青楼因为涉嫌逼良为娼、买卖奴隶等,被官家给查封,那老鸨连夜出逃,听说后来被人给杀了。 紧接着,卢家胭脂店的对面,连开了两家胭脂水粉铺子,对方出价极高把他们制作胭脂的师傅都给挖走了,拦都拦不住。 不仅如此,胖掌柜跟店小二在落单或者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被威胁,不准他们再卖原来的高级品种,不然就要他们的命。 一连被恐吓了两个月后,他们不得不认栽,后来索性就开始摆烂,就卖一些好走量的原材料以及廉价的胭脂水粉。 “夫人,要重振本店,我们势必会被打压,而且,据我们推测,三年前的那位皇亲国戚,似乎后台很强大。” 胖掌柜压低声音,挤眉弄眼的说着。 “那这件事,老夫人知不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三年,沈荔颜有些怀疑这父子两人压根没有上报给她。 却见胖掌柜往后坐直了身子,眼睛左右飘忽不敢看沈荔颜。 “这……陆老夫人当然是知道的,不然我们这店铺可能早就关停了。” 说到后面,声音却不自觉地轻了很多。 “说实话,你是不是每年孝敬了不少给老夫人手底下的人?” “嘿嘿,陆夫人,我们一家三口,这三年也仅仅是混了个温饱。” 一场交谈下来,胖掌柜的底细就被沈荔颜给摸得清清楚楚,在她跟前也不敢放肆。 “阿嚏……” 楼下传来有人打的喷嚏声,紧接着就是嫌弃的对话声。 “这卖的是什么啊?谁会来这里买胭脂,抹在脸上真的不会烂脸?” 第六十七章 赢了她宋暮云轻而易举 冬云与夫人对视一眼,知道楼下来的是谁,是同样出来看店的宋暮云。 “哎呦,姐姐你还在这里啊。”宋暮云捏着鼻子走进屋里,没看到人,就自行上了二楼。 “姐姐,我看这场比试,你是没有半点胜算啊。” 屋子里的味道实在是难以忍受,宋暮云将帕子捂住口鼻,小口小口地吸着空气。 “你还是别白费心思,直接认输,这样不仅少受点罪,还可以全了姐姐对老夫人的孝心,说出去还也好听。” 屋里的父子俩眼睛像是直接钉在了宋暮云身上,要知道,他们店里已经好久没来美丽的女子了。 陆夫人主仆是,眼前这对主仆也是。 可听她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才知道来人是冲着陆夫人来的。 从这只言片语当中,能得知二人是竞争关系。 再想到陆世子婚后不久,就带着儿子跟姨娘离家出去、后经过十年又回来的事。 眼前人的身份不难猜出。 “云姨娘,这里不欢迎你!”冬云当即站起来就赶人,“小二哥,这人才是你应该赶走的人!” 被提到的店小二,当作没听见。 他是不认识人,可他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 “冬云姐姐,你我不过是奴婢,哪能对主子大呼小叫的,你可别败坏陆夫人的名声。” 春夏自从跟了宋暮云后,也练就了一身牙尖嘴利的本领来。 “我呸,也就你个卖主求荣的贱蹄子拿她当主子,她就一个勾引世子的下贱女人,没名没分地跟着世子爷,连一个正式的妾室名分都没有,哪里配得上‘主子’二字来?” 由此可见,春夏在冬云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是一个等级。 宋暮云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被一个下人在外人面前这般践踏,她被气的嗓音都颤抖起来,“你……” 春夏也是被冬云数落的脸色难看,但见云姨娘脸色惨白,几欲站不稳,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夫人,别生气,世子爷说了,迟早会给你一个体面的名分。” 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来,最后被嘴毒的冬云给落了面子,丢下一句“我们走着瞧”,就灰溜溜地离去了。 从头到尾,沈荔颜都没开口,对方就落败而逃了。 店小二对冬云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到时候店盘活下来,姐姐的这张嘴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父子俩一致认为,以后在陆夫人面前还是安分点好,她的丫鬟动起嘴皮子来,真是太厉害了。 “冬云。”沈荔颜心里暖暖的,自从她将卖身契还给冬云以及自己接连两次出事后,这丫头做起事来,胆子越来越大,性格也是越来越泼辣。 “夫人,我就是压不住脾气,我……” 冬云发了一通脾气后,再看掌柜父子的神情,就知道刚刚有些发挥过头,顿时脸部一阵发烫。 “没事,不用拘谨,你做得很好。”沈荔颜微微一笑,随即叫路掌柜将店面关停,等她的安排。 “给你们放三天假,三天后回来开张,我会重新装修这里,改头换面,迎接新气象。” 这话一出,父子俩面面相觑,但沈荔颜带着冬云转身就走了。 沈荔颜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带着冬云将这条街给从头逛到尾。 正如那胖子掌柜所说,这一条街上有好几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从街头到街尾都有,中间夹杂着几家裁缝店、米铺,店铺的生意都还不错。 当然,这里面也有不少沈荔颜商户名下开的门店。 单单从这一条街,沈荔颜发现,这几年即便没亲自出面,她手下的三大掌柜也将自己的商队发展得很全很广。 作为心腹的冬云自然也发现了夫人名下的产业,难掩骄傲与高兴。 “夫人,这区区一家胭脂铺子,只要夫人动用商队的人脉与财力,赢了她宋暮云轻而易举。” 那是自然。 沈荔颜蒙上面纱,旁边跟着冬云,两人一路走一路看,将路边的小吃尝了个遍。 冬云是个嘴馋的,看到新花样就都想尝尝,带着自家夫人那是一点儿也不拘着。 这会儿逛到了一条卖小吃的小吃街,不远处就是一家医馆,冬云对糖葫芦感兴趣,跑过去排队,准备买好几串,带回去分给枝枝小姐跟思贤少爷尝尝味。 而沈荔颜却看到了从医馆走出来的一名花白头发的大夫。 看着这位面熟的大夫,沈荔颜脑海里灵光乍现。 她想起几年前曾经兴起的养颜膏,巧在她还记得这个方子,连忙上前拦住那位大夫。 “顾大夫请留步!” 那位老大夫眯了眯眸,立马认出她的身份。 “原来是陆夫人,不知留下老头有何事?” “有事,但顾大夫行色匆匆,看样子有事要处理,我不耽搁你多长时间,想让你看看,我出一个方子,您能不能帮我研制出来。” 沈荔颜也不拐弯抹角。 “什么房子?” “养颜膏!” 作为老大夫,当然知道沈荔颜说的什么,曾经盛行一时。 “只是这个方子,好像失传了……”顾大夫倒是挺有兴趣的。 沈荔颜点点头,“是,但我有。” 她知道顾大夫医术高明,是京都中有名的大夫。 曾经皇上想要招他为太医,但他喜爱自由,并不想被皇宫里头那些繁文缛节受累,这才拒绝了太医的职位。 “行,回头你将方子送来,老夫研究研究,到时候再给夫人一个答复。” 顾大夫说完,就告辞离去。 “夫人,你怎么没有在原地等我!还好一眼就看见你了,真是吓死我了。”冬云拍拍胸脯,一脸的惊吓,以为自己又弄丢了人。 “冬云,我有法子了!”沈荔颜笑弯了眼,此行目的已经达到,甚至还想好了如何对策,“我们先回去,回头再来找顾大夫。” “嗯?” 冬云一脸诧异,“夫人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有主意了,咱们这回赢定了。” 主仆二人结束了逛街,直接回了陆府。 沈荔颜回了朝阳苑,就见一老两小正玩的起劲。 第六十八章 该不会被陆夫人给卖了吧? “娘亲,你回来啦?” 小丫头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沈荔颜,同时闻到了一股清甜的味道。 “哇,我好像闻到了糖葫芦的味道。” 冬云跟变魔术一样的,从背后变出了几串糖葫芦,“枝枝小姐真聪明,什么也逃不过你的鼻子。” 枝枝跟思贤一人得了一串,就连那秦老头也得了两串。 “娘亲,妹妹前天还牙齿痛呢,痛得她晚上偷偷哭,她得少吃点糖葫芦。” 思贤看着妹妹咬得正开心,一皱眉,想到妹妹牙齿痛得可怜样,心疼的同时又得狠心下来。 “娘,你管管她,她不听我的话。” “你不过比我大了一会儿,就老爱管着我,还告我的状。” 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 “枝枝,哥哥是在为你好,这糖葫芦只能吃两个。”沈荔颜听了儿子的话,她居然才知道女儿牙齿痛,“不然你今天晚上牙齿又该痛了。” 想要无理取闹,但看着娘亲那严肃的表情,枝枝只好啃了两个后放下了糖葫芦。 “妹妹,别伤心,哥哥跟你一样,也只吃两个。” “嘿嘿。”枝枝见状,顿时展眉一笑,“哥哥,我不讨厌你啦。”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是好兄妹。 被两小家伙弄得啼笑皆非,为沈荔颜扫去了一天的疲惫。 陪着儿女玩了一会儿后,朝阳苑的小厨房端上了今晚的晚膳。 用过晚膳后,秦老头提出要离开的想法。 “小颜颜。”秦老头喝了一壶又一壶的酒,大口吃着肉,吃饱喝足以后,便对沈荔颜说道,“老头我有些事情未了,决定明天离开陆府。” 沈荔颜不奇怪他要走,头也不抬地给女儿喂鱼肉,小心翼翼地挑掉鱼刺,“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回来干什么?这里又没有人欢迎我。” 秦老头儿傲娇地哼了一声,视线却不住地落在沈荔颜的身上。 “要不你答应我,让我收了他们两个当徒弟,这样我就有理由长期留下来了。” 说着,满是希冀地看着沈荔颜,他这段时间对两个娃娃死磨硬泡,这两小家伙就是嘴里不同意。 可把他小老头儿给气坏了! “秦爷爷,你要去哪儿?” 枝枝瞪大双眼,疑惑地看着他,这段期间秦爷爷可是很好,带着她跟哥哥到处去玩,还不需要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要是遇到不长眼的,秦爷爷会出手保护她跟哥哥。 “枝枝不喜欢秦爷爷,爷爷就要走。” 已经相处一段时间,枝枝知道怎么对付秦爷爷的无赖。 “哪有不喜欢爷爷啊,没有没有。”枝枝声音脆脆的,童言童语。 把老头儿听得耳朵都要化了,“好好好,枝枝没有。” …… 夜里,沈荔颜写下养颜膏的方子。 珍珠10克,白芷 8克,白术 8克,白芍 8克,茯苓8克,薏仁粉 10克 将上述材料研制成粉状,添加适量蜂蜜起到滋润、粘合的作用,最后根据喜好可添加干玫瑰花瓣或其他,可以研制出不同香味的养颜膏。 将方子写下,招来秋实,让她将方子给送到仁德堂的顾大夫手中。 秋实知道这事重要,应了后,亲自将这方子送到那顾大夫手中。 顾大夫也的确厉害,按照方子,不过三两天功夫,就将养颜膏给研制成功了。 沈荔颜近三日一直在店铺里帮忙打下手,看着这两三天的成果,只觉得这几日的辛苦是值得的。 “陆夫人,你很聪明,一点就通。”顾大夫也对这新出品的养颜膏很感兴趣,“这几款给老头我吧?我拿回去送我夫人。” 能够研制出来,是顾大夫的功劳,沈荔颜自觉不过出了个方子,“拿去吧,我只需要一罐子就够了。” 研制出来的养颜膏是粉红色的,有着淡淡的玫瑰花香,沈荔颜喜欢极了。 取了一点抹在手背上,乳膏能够抹匀称,那一块儿皮肤很是湿润,嗅了嗅空气,能够闻到散发出来的香味。 玫瑰花的味道不沉重,淡淡的,还能够起到提神醒脑的作用。 “夫人,这个味道好好闻啊,这是准备在店里卖吗?” 冬云好奇地看着沈荔颜说的神奇乳膏,“这就是夫人说的养颜膏?” 沈荔颜点点头,手背上的乳膏已经被吸收得干干净净,触感很细腻,顾大夫制作手艺真好,比之前盛行一时的养颜膏还要好。 明天就是重新开张卢氏胭脂店的日子,沈荔颜带着工人直接将铺子给收拾了一番。 将那些劣质的胭脂水粉能用的就留下,不能丢的全都给处理掉,将店铺设立三个级别来。 一楼面对普通的客人,提供普通的胭脂。 二楼是有针对性要求的客人,可以根据定制而设计,需要预约。 三楼是雅阁,是给达官贵人的夫人们准备的。 人多好办事,钱给得足够,就能快速完成任务。 不过是一日,店铺就给装修好了,得了工钱的工人还每人得了一小份的初版养颜膏。 “谢谢夫人,夫人真是好心。”工匠们宝贝似的将养颜膏揣胸口里,各个都想着回去送自家夫人或是母亲或是姐妹。 而当路掌柜带着店小二回来,看着眼前这已改头换面的店铺,踌躇不敢上前。 左右看一遍,再三确认后,的确是原来的店铺地址。 “爹,咱没有走错啊。”店小二路小伟摸摸脑袋,随即,脸上露出可怕的神色来。 “咱们家的店,该不会被陆夫人给卖了吧?这压根不是咱们家的店铺啊!” 路小伟发出惊恐的尖叫声,随即拉着他爹就朝店铺进去。 “这陆夫人跟那丫鬟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给我们放几天假,就是为了方便卖铺子!” 两人惊叫声,惊动了里头的主仆二人。 冬云将各种标着价格的胭脂彩妆,分门别类的,一一展开放置在特意准备的小桌面上,地上摆满了货物。 见到两人进来,立马招呼人过来帮忙。 “你们放心,我们夫人把你们给卖了,也不会把铺子给卖掉。” 冬云头也不回,将展示架子挪到最显眼的地方摆好,“看着做什么,快来帮忙。” 第六十九章 那还等什么? “夫人,你们这是……” 不过三日,陆夫人就给店铺改头换面了! “正好,路掌柜,我想把店铺名字也给改一改,你也过来帮忙想一想。” 沈荔颜亲自指挥小厮们做事,她这次准备很多类型的胭脂。 除了胭脂水粉,她还准备了几款时下流行的钗头、发簪,还配了些精致的团扇、手帕,沈荔颜打算实行一条龙的服务。 “这几位是我请来给人着装的妆娘。”沈荔颜将自己的想法跟路掌柜细致说来,“本店不单单卖胭脂,还要给人上装,梳妆打扮。” 路掌柜跟路小伟两人越听,心中越佩服,不知不觉间,两人逐渐为沈荔颜马首是瞻。 “夫人真是蕙质兰心,想法是那样的独特且引人着迷。”光是听着,路掌柜二人现下就想动员原来的客人们立马来体验体验一番了。 “先别急着拍马屁,名字我想好了,你们谁去跑一趟腿,去定制一个匾额回来,除此之外,我还要定制一批大小及形状不同的瓶子,用来装新研制出来的养颜膏。” “养颜膏”三个字一出,他们当即惊呼出声! “养颜膏啊?夫人,我们没有听错吧?” “快去干活。”冬云见两人一惊一乍的,脸上满是骄傲,“夫人做事,可不是说说而已。” 就在他们说话的档口,只见一人进了店里来,是街头尽头做门匾的老板老李。 “陆夫人,陆夫人。” 李老板后面跟着几个人,他们正抬着一个红布包裹的门匾。 “这是首辅大人交代我们给您送来的牌匾,陆夫人,快来掌掌眼。” 李老板身形不高,走路稳稳当当,一脸灿烂的笑容。 “这……”沈荔颜这才准备要去定制做牌匾,没想到陆行钊时时刻刻在关注这边的事。 “这是首辅大人亲自提笔写的,夫人,请看。”李老板一把将红布给摘了下来,三个苍遒有力的“檀韵居”大字映入眼帘。 取自《妆台记》的“薄施朱色,浅画檀眉”。 传递出女子着妆,浓淡皆宜之意。 “哇!”冬云放下手中的木箱子,立马围上来看,“这名字好好听!檀韵居,这可是二爷写的呢!” “夫人,首辅大人说了,夫人要是觉得不满意,可以重新定制,我们将来连夜赶制,不耽搁夫人明日的开店大吉。” “挂起来吧。”沈荔颜从中看出陆行钊对她的事情很上心,而且,店名取得很好,她很满意。 路掌柜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首辅大人送牌匾过来,行事高调,附近几家店铺都看在眼里,想来是给陆夫人撑腰的! “爹,咱们这店,怕是真的要时来运转了。” 那还等什么? 牌匾事情已经解决,他们就赶紧去找夫人要的瓶瓶罐罐,好为开张做准备!因为整理店铺的原因,沈荔颜亲自监督,是以花费的时间很长,不仅仅如此,她还要额外熬制养颜膏。 这可是这场重新开张店铺的镇店之宝,到时候可就是指望它来给店铺盈利。 沈荔颜主仆在店的三楼,只有自己人才能够进入的作坊里,手把手的教路掌柜一家三口如何研制。 “夫人,这方子,您是怎么有的?不是说已经失传了吗?” 路掌柜哼哧哼哧的研磨材料,他要将这几位药材都给研磨成粉状,不一会的时间了,他便汗如雨下。 看的一旁媳妇那叫一个嫌弃,“你去控制火候去,让小伟来,可别把你这臭汗都给掺进去了!” 路小伟被他娘给推上去研磨,立马就接替了路掌柜的活。 “就是。”冬云表示很赞同路夫人的观点,手中也不停地给各种规格不一的瓶子给装上养颜膏。 “夫人,明日我们怎么定价?而且,我们这次准备的瓶子也不多,做不了多少。” 沈荔颜检查着新做出来的养颜膏,他们几人才上手做,目前做了十几瓶,品质都一般般,乳膏涂抹在手臂上,半天才能晕得开。 “明日主要是将我们的养颜膏的名声给打出去。”沈荔颜想过倒时候让松华郡主来捧场,届时来一批达官贵人过来撑场面,就算那些店铺见了想砸场子,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眨眼的功夫,天已经擦黑,几人在三楼研究了一天的养颜膏。 那路小伟学东西很快,从小又是跟他爹浸染在脂粉堆里长大,很快就找到了研制养颜膏的诀窍。 养颜膏研制的好不好,关键还在于他们最后一步蜂蜜给的多少,以及揉捏成乳膏时的力道,不同的组合方式,就可以研制出粘合度不同的乳膏来。 “看不出来,你这小二很有天赋。”冬云将淡粉色的乳膏一点一点地装进瓶中,最后一批都是路小伟做出来的,比顾大夫做出来的还要好,“夫人,这些可以放在三楼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 ”已经将店铺准备好了,沈荔颜心中也踏实了下来。 三人忙活了一天,路掌柜很高兴,决定在店里露一手。 “夫人,冬云,你们休息一会儿,我去做饭,一会儿就好了,可别饿着肚子回去。” 一家三口去做饭,冬云也去给打下手,留沈荔颜坐在二楼休息。 站在窗前,沈荔颜就着昏黄的天色看向不远处。 天空中零零散散飘着晕黄的云朵,一点点将晚霞给吞噬,空气也跟着湿润了几分。 一场细如毛的春雨随之缓缓落下,稀稀落落的,落在窗边人的心里。 “下雨了。”沈荔颜伸出手去,接住那点点雨滴。 春雨夹杂着丝丝凉意渗进她皮肤纹理当中,沈荔颜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新春的清新进入肺腑当中,顷刻间缓解了身体的紧张疲劳。 “春雨润物,寒意未消,大嫂莫贪凉。” 一道男声传来,打断了沈荔颜的养神,随即感觉到肩膀一沉,睁开眼一看,竟是陆行钊,他正在为她披上一件淡黄色的披风。 他今日罕见地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衣,将他伟岸的身姿勾勒出来,少去了平日里的严肃与沉默。 刹那间,沈荔颜惊艳于他那瞬间明亮起来的眉目。 第七十章 不要再说谢谢 两人距离有些近了,沈荔颜微微皱眉。 陆行钊手臂缓缓下滑,就在沈荔颜产生要被对方搂住腰间的时候,对方克己守礼的后退一步,瞬间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不知为何,沈荔颜心里有些竟然空落落的,有些失落。 “大嫂,已经很晚了,我正好下职,顺道过来接你们回去。” 陆行钊言语间没有半点逾矩,此行就是单单只是因为顺路来接她们。 “那肯定也没吃饭,留下来一起吃了再回去吧。”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路掌柜就将五菜一汤端了上来。 当看到多了陆行钊与陈二两人,路掌柜心中庆幸还好多做了点菜,不然哪够。 “二爷,你也来了!”冬云眼前一亮,看了一眼她家夫人。 “夫人,咱正好不用走着回去了,可以坐二爷的马车。”他们的店铺离家其实还有些远,现在好了,可以搭顺风车了。 路掌柜一家三口得知眼前人就是首辅大人,连忙上来见礼。 “嘿嘿。”路掌柜在陆行钊跟前有些小心翼翼,“大人若是不介意,也留下来吃了再回去吧。” 路掌柜心里头对刚刚做的菜立马不自信了。 他有点打退堂鼓,想直接让夫人他们回去吃。 “好。”陆行钊随即撩起袍子坐了下来。 这一顿晚餐因为有了陆行钊的加入,而显得格外拘谨不自在,就连话一向多的小二路小伟,现在也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低着头,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荔颜见状,心中叹气的同时又觉得好笑,这陆行钊走到哪里,哪里的话语就会终结。 一顿晚餐,安安静静吃完。 路家一家三口,目送他们离开。 走之前,冬云侧头在路掌柜耳边丢下一句话。 “胖大叔,你的手艺不错,下次有机会,跟你讨论讨论做菜的技巧。” 说完,冬云快步跟上了沈荔颜以及二爷,最后和陈二并排坐在了马车的外面,将马车里的空间让给了两人。 一左一右地坐着,沈荔颜靠着马车微微闭眼,忙碌了几天,她有些累了。 “大嫂。”陆行钊看着对面的沈荔颜,累得几乎要睡着,“最近辛苦了。” “无论多辛苦,只要能够将这个店盘活,那也是值得的。” 沈荔颜打起精神来,睁眼看向对面的陆行钊,“别担心,这一场比试,我不会输给宋暮云。” 不论是前世今生,沈荔颜都不可能放过宋暮云。 “大嫂可是有什么良策?” 沈荔颜眼底的自信色彩,落入陆行钊的心窝里,笑容明媚不失温柔,他喜欢看沈荔颜笑而不是因各种事情而忧心。 “我准备将这家店铺打造成一个综合性的胭脂水粉店,不单单只是卖胭脂,还卖一些钗环首饰以及成套的衣服。” 这是沈荔颜想了两天的法子,原来的店子已经坏了名声,如今想要站起来,就得另辟蹊径。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送来的匾额很及时,也起到了很好的威慑作用。” 这家店重新开张,想要盘活,少不得有后台撑着。 三年过去,那些人想再来报复这家店铺,也得看首辅大人同不同意。 “大嫂。”对于沈荔颜的言谢感到不满,陆行钊不喜欢这样的距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后你我之间不要再说谢谢了。”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过于强烈,沈荔颜微微侧脸撇开视线,并不打算过分曲解他的这句话的含义。 “大嫂的想法很新奇,开张后生意肯定会很好。” 关于第二天的开张,陆行钊早已吩咐手下,将养颜膏的消息放出去,明日的店铺应该很热闹。 “但愿如此,我准备一楼卖胭脂,二楼服饰、化妆一套,三楼留给身份尊贵的客人。” 这个所谓的身份尊贵,倒不是有阶级的区别对待,指的是对任何人的钱那是一视同仁。 谁有钱谁就能够上去占据最好的观赏位置,同时来点儿点心茶水、歌舞助兴,能够满足很多人需求。 “大嫂,这样做,是不是庞杂了些?” 这毕竟只是一家卖女人胭脂水粉的店铺,这么一更改之后,所针对的客源,不单单是女子,这是面向所有人。 “是有这么个顾虑。”沈荔颜点点头,心想陆行钊看待问题总是一针见血。 “谁说胭脂水粉店就得是为女子服务的?我要让男子也走进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女都一样。 陆行钊说的话倒提醒了她,她要将男子的服饰以及配饰都紧紧跟上。 两人就着细节问题讨论了一阵子,两人在生意的看法观点上,很合得来,很容易就想到一块儿去。 沈荔颜说起生意的布局来,滔滔不绝,神情举止之间,展示出自信的光芒来。 这样的沈荔颜,光鲜亮丽的不像话,一帧帧的刻在陆行钊的心里。 外面稀稀落落下着小雨,路终有尽头的时候。 马车停在了陆府门前,立马就有门房盛着伞上来迎接陆行钊、沈荔颜来。 “二爷,夫人,你们回来了。” 沈荔颜在冬云的搀扶下先下马车,躲着雨先进院了。 后头陆行钊也不紧不慢的跟上,天黑,已经错过了府中晚膳的时间,二人直接回了朝阳苑。 贴心的秋实、雪儿立马煮了一碗姜汤端上来,给两人去去寒气。 与此同时,得了信的两孩子一溜烟的就跑来了。 “娘亲,二叔!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枝枝就揪的两个辫子,跟主人一样欢快的跳动着,“可想念死我跟哥哥了。” 枝枝直接扑进陆行钊的怀里,被后者一把抄起抱在怀中,小脚丫子不停地晃悠着,啵的一下子亲在了她二叔的脸上,左右一个。 看的沈荔颜有些吃醋,这小丫头嘴里喊着想念她这个娘,但扑进的却是陆行钊怀里。 接收到沈荔颜那有些哀怨的眼神,陆行钊眉毛微微上扬,回以一个浅笑来,“枝枝,乖,二叔也很想你。” “娘,我也要抱抱。” 落后一步的思贤,朝着他娘展开双臂求抱抱,眉眼弯弯,眼睛亮亮的,难得一见的撒娇表情,瞬间萌化了沈荔颜的一颗老母亲心。 第七十一章 不能再乱亲我了 “还是思贤更爱娘亲。”沈荔颜当即将人给抱了起来,左右也亲了一下儿子的脸蛋,结果被思贤给躲开了一个。 思贤脸蛋红扑扑的,有些不自在和害羞,故作一本正经的跟沈荔颜说道,“娘,我已经是个大男孩子了,男女有别,您以后不能再乱亲我了。” “哈哈哈。”思贤的话,瞬间就逗笑了在场的人,冬云笑的最夸张,“思贤少爷,你再多大啊,穿的衣服还是破裆裤呢。” 破裆裤三个字,可是有点儿伤思贤还很幼小的心了。 他当即伸手捂住自己的裤子,很认真的跟冬云说道,“那我从明日开始,再也不穿开裆裤了,冬云阿姨,你别再笑了。” 朝阳苑一时间,笑语连连。 就连前阵子说要离开的秦老爷爷也闻声来了,凑在桌前,又蹭了一顿。 “秦爷爷,你都已经吃过了,你要少吃点,不然晚上该撑肚子睡不着觉了。” 枝枝将最后一块肉肉给塞进嘴里,对一旁没抢到最后一肉的老头儿说道,“枝枝跟哥哥还在长身体,我们可以多吃点没事。” 春雨绵绵,落进人心。 陆行钊全程没有说几句话,看着沈荔颜跟儿女互动,温馨而又甜蜜,心中有些不为人知的苦涩以及难言的渴望。 站在陆行钊身后的陈二正好看到他那惆怅的神情,心中一咯噔,陈二感觉有些东西在悄然变化。 顺着二爷的视线看向夫人、两位小主子,同样身为男人,陈二能体会到二爷隐忍的艰难、以及未能将情感宣之于口的痛苦。 “小颜颜啊,老头儿我,明日一早,就去了。” 秦老头儿哐哐哐炫了两碗饭,打了个饱嗝儿,舒舒服服的放下碗筷,“我这两位徒弟儿,你可得盯着点儿他们练功,我要不了几个月就会回来,到时候,会检查他们的功课的!” 小老头已经将武功心法先交给了兄妹俩,不仅如此,已经传授给他们每天要练习的基本功。 “还有你,这两个小鬼也很听你的话,你也要看着点儿。” 秦老头将头瞥向了闷瓜陆行钊,脸上带着些许的嫌弃。 “你别整天闷着不说话,有什么想法就要积极表达出来。” “你要去哪?” 对于老头说的事情,沈荔颜是有耳闻的。 要说起秦老头,那可就是江湖的快意恩仇的故事。 “我肯定要活着回来!我可是有两个可可爱爱的小徒儿,为了他们,我必须活着回来!还有,你这女娃娃,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小老头脸立马拉的老长,不喜欢听沈荔颜说的话。 “希望你能记得你说的话,可别让我两个孩子失望。” 关于老头儿的个人恩怨,沈荔颜状似意不在意,“要走就赶紧走,事情处理完了,以后就安安分分的,留在这里养老。” 顺便给她带娃,给她两个娃当保镖。 “哼!” 秦老头儿傲娇的哼了一声,见沈荔颜赶自己,正想撂挑子走人,可一对上两个小徒儿那纯澈的黑眸子,就软了心。 “你们两个,今天晚上就陪陪爷爷,走走走,跟爷爷睡去。” 冬云见状赶紧拦了上来,不太赞同他带两个孩子。 “这晚上还有点冷,您可别把少爷、小姐给凉着了。” “没事的,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陆思贤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不安。 其实他和妹妹还没有正式拜师傅。 那种不安的感觉,就好像老爷爷明日一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决定服从自己的直觉,陆思贤打算跟爷爷睡一晚。 “那就让他们去吧。” 沈荔颜也放下了碗筷,这一顿没吃多少,光拌嘴去了。 “那我今天晚上也过去服侍吧。” 冬云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春寒料峭,冻了两个孩子。 “去去去去,我一个老头儿,要你守着干嘛,没听见小颜颜都说了,会没事的,他们今晚就和我睡。” 秦老头儿对着冬云挑衅一笑,领着两个孩子走了。 “夫人,你看看他,跟个老顽童一样。” 沈荔颜微微一笑,“你说的对,他就是个没有长大的老顽童。” 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叹了一口气,沈荔颜看着那一老两小的背影,“他可不就是倔的很,这一去,不知能不能回得来。” 冬云只觉得这话中有话,还听出了夫人言语之间的悲悯。 “那他明日要去干什么,怎么就回不来了?要说就留在咱们府里,也不是不好的,有他吃有他喝的,不知道日子多快活。” 而且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折腾。 “大嫂。”老头都走了,连同孩子一起带走,作为小叔,陆行钊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雨停了,我也先回去了。” “二弟慢走,春雨路滑,小心点走。” 沈荔颜点头,并不打算留他。 陆行钊带着陈二回回去,一路上主仆二人都沉默不语,除了两人的脚步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陈二。”走在前面的陆行钊突然停了下来,“去查一查秦老头的行程。” “是。”陈二领命退下。 陆行钊转身看了一眼朝阳苑,或许有些事情,真的需要做出改变。 不单单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两个孩子,他和沈荔颜的孩子。 “娘,爹,儿子或许要食言了。” 陆行钊眸中,是难以隐忍的风暴,虎视眈眈,几乎随时要将他吞噬掉。 陆行钊心竟打定了主意。 这原本可以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他绝不能轻易放手。 有朝一日,他要两个孩子喊他为爹,而不是二叔。 他要娶沈荔颜为妻。 那本该就是他的妻。 今晚,对于陆行钊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这边陆行钊心中如何作想,沈荔颜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几天忙进忙出,可累坏了沈荔颜,如今两个小的不在身边闹腾,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 “夫人,该歇息了。” 冬云与秋实看着这雨又下了下来,心中有些担心两个小主子,“我心里还是放心不过,我过去看看。” 第七十二章 迟早是她的 “不用去,没事,他们身体好着呢。” 沈荔颜阻止了冬云要去的念头,“你们两个也早点休息,明日都得陪我去店里忙活。” “好吧。” 与此同时,同样热闹的还有清竹院。 兴奋了一天的宋暮云,在陆行远面前说个不停,展示着这几天自己的成果。 “远郎,妾身今天的生意非常好,这成衣店,自打妾身去了之后,顾客络绎不绝地来买衣服,你说妾身是不是很有财运?” 宋暮云故作撒娇,靠在陆行远的怀里,满脸都是扬扬得意。 “远郎,我一定能赢得了沈荔颜,到时候,我可以为娘拿到掌家权力,娘肯定会同意将妾身抬做平妻。” 哪怕是到了现在,宋暮云还惦记着平妻的位置。 提起“平妻”二字,陆行远脾气就上来了。 “到时候,就打压打压沈荔颜的气焰。”陆行远自觉亏欠了他的云娘,“只要这掌家大权在娘的手里,一定可以抬你做平妻。” 宋暮云心中窃喜,知道在陆行远的心目中,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抓住他的心,平妻之位,迟早是她的! “听说沈荔颜将这店铺大改特改,明日就要开张了,就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瓜。” 关于这个,陆行远这几天出门,倒是有听人说过,但还是有些不太确定,“我听外面传,说是‘养颜膏’要重新出世了,不知道说的是不是沈荔颜的胭脂店。” 听到养颜膏三个字,宋暮云立马弹坐起来,“什么!养颜膏?” “这方子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宋暮云这一惊一乍的反应,把陆行远给吓了一跳。 “不,就算真的是养颜膏,也一定不是沈荔颜做出来的!” 宋暮云无论怎么想,都不太相信,明日沈荔颜的店铺开张之时,养颜膏会出现在她的店子里! “这么惊讶干什么,就算是养颜膏,沈荔颜又能够翻出来什么花浪来?” 陆行远有些不满宋暮云的反应,区区一个沈荔颜,对付起来不应该是轻而易举吗? 听到陆行远这些话,宋暮云只觉得他有些没脑子。 不管是真是假,那可是养颜膏。 曾经盛行一时的养颜膏,是达官贵妇人们排着队抢着要的东西。 别说她们了,宋暮云自己也想要呢。 “远郎,这东西,可是个好东西,是京都贵妇们抢着要的东西。” “?说得这么夸张!” “妾身可是半点虚假成分都没有说,这东西后来演变成有价无市的东西。” “……” 就算对生意再迟钝,陆行远也能够想象得到那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这横空出世的养颜膏,不论是谁研制出来的,将会是一笔巨大的生意。 “不管怎么样,就算真的是沈荔颜研制出来的,我也一定要赢过她!” “嗯,云娘一定可以。” 将人再次揽进了怀中,陆行远露出邪笑来,“已经很晚了,云娘我们休息吧。” 放下窗帘,陆行远将宋暮云缓缓压下…… 宋暮云心里头装着事,哪还有心情兴致,最后也只不过是勉强应付而已。 …… 翌日清晨。 沈荔颜带上冬云、秋实去了店铺。 雪儿留下照顾两孩子,至于秦老头,连面都没跟沈荔颜打一个,天还未亮,他就已离去。 因为店铺重新开张,以沈荔颜为首,拉下了牌匾的红布。 鞭炮声起,噼里啪啦的,迎来了很多人的注目。 而路掌柜父子二人早就准备好了的锣鼓,敲敲打打,更热闹了。 “檀韵居,檀韵居开张啦!”路掌柜带头吆喝。 “新店开张啦,新店开张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本店胭脂水粉各式各样的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店里没有的。” “大家来瞧一瞧看一看,我们还有新出品的养颜膏。” “养颜膏,养颜膏嘞,快来看看,这可是曾经盛行一时的养颜膏。” 这父子二人跟演戏剧一样的,一个人一个哏,没一会儿就吸引了一波人来。 要知道这父子两人可是沉寂了好几年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大肆宣扬的拉客。 不说他这店子里面有什么,就冲他现在这个状态,大家觉得很值得来看一看。 “路老板,做生意可要脚踏实地,别以为改了个好听又文雅的名字,就能够一步登天了!” “什么养颜膏?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还说京都盛行一时?”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人群当中爆发来。 很快,檀韵居店门前,聚集了一批人。 “瞧瞧你们说的,三年前,我们这店子的生意难不成不好吗?要不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来。” 路小伟笑嘻嘻地回答着这些人,“说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进来看就是了,里面请里面请,保准大家满意。” 沈荔颜从头到尾,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路家父子招揽客户。 “见惯了这里邋里邋遢的模样,现在变得如此规整,我们都有些不适应。” 一踏入店里,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沁人心脾。 再也没有之前刺鼻的味道了,他们的鼻子,可算没有被糟蹋。 “这里居然有梅花膏,这可是我找了好久的口脂呢!没想到这新店开张,连这都搜罗过来了!” “我也找到了我想要的了,你们快看快看,这也是我找了好久好久的胭脂呢,罗粉黛,看看这价格,也不贵呢,比外面普遍便宜了好多。” 陆陆续续的人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正如他们所说,价格比外面都便宜。 “这边一排都是给大家试用的,你们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抹在手背上试试,看看,这质量是不是比外头还要好一些。” 路家父子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多的客人围在店里了,他们真的是被打压得太久了,都快忘了作为一个生意人该有的朝气蓬勃。 店子里一下子涌入进来好多人,一些年轻的头戴面纱姑娘,她们在丫鬟的陪伴之下,前来店里试试。 还有一些男子,不过很规矩,他们都是陪着自家夫人来的。 第七十三章 你赔得起吗? 看着店里有这么多人,沈荔颜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些蒙着面纱的姑娘,都是未出阁的小姐。 “店家,我们是为了你们家的养颜膏来,可以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吗?” 就在这时,一个脸上戴着紫色面纱的姑娘走向了沈荔颜。 沈荔颜坐在柜台之后,同样是蒙着面纱,身后站着两个丫鬟冬云与秋实。 “松华……” “嘘嘘嘘。”被认出身份来的松华郡主朝她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陆夫人真是好眼力,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你可别戳穿了我的身份。” 沈荔颜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同时招呼冬云指引郡主去看那一批不同层次的养颜膏。 “我们这里的养颜膏有好多种,可以去看看,挑你喜欢的款。” 松华郡主一听,眉眼微微上挑,看来她今日的热闹是凑对了。 “咦,这个味道好好闻,有一股淡淡的梅花味。” “还有这个这个,这是一股玫瑰花的味道。” “我这里也是的,我这个是蔷薇花的味道……” 说话的三人是三姐妹,每人手中各拿了一款养颜膏,只是瓶子不同,香味也不同。 三人看着手中的瓶子,一个是椭圆的,一个是方形的,一个是葫芦状,大小仅仅只一寸多点,拿在手中把玩刚刚好。 三种养颜膏的颜色也不一样,各有各的特点。 梅花味儿得红红的腊梅色,乳膏细腻服帖,一会儿就被吸收。 玫瑰花味儿的是裸粉色,乳膏有一点点黏腻,需要点时间才能揉开。 蔷薇味儿的是淡淡的紫色,乳膏水润保湿。 三人眼睛都亮亮的,找到宝贝了。 三人是姐妹花,各自找到了合乎心意的,且看价格,都比较实惠。 “走,我们去付银子。” 姐妹三人拿着各自的养颜膏来到柜台,就见一女子坐在那里,欢喜地走上前去。 “这位姐姐,我们想要这款,可是在你这里结算不?” 沈荔颜也早就注意到了她们,眉眼弯弯,笑语相迎,“今日本店重新开张,每人首单是可以享受打折优惠点。” 这是沈荔颜早就想好的优惠政策,开张前三天,来店铺的人,首单都可以享受对折优惠。 “真的吗?”没想到今天出门,既然有这般好的待遇,“那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其他想要的,对了,姐姐,这首单折扣的活动,有几天?” “三天,三位姑娘可以好好看看,我们店里新进了很多胭脂,不仅仅如此,还可以替姑娘们试装,同时搭配首饰以及衣服。” 三姐妹听了,觉得很新奇,“那姐姐,你说的试装,在哪里?”环视一周,不知不觉间,一楼一下子涌进来很多人,没有看到沈荔颜所说的试装在哪。 “几位姑娘要是感兴趣,可以跟我来,我带三位去,可以做第一个试装的人。” 冬云很有眼力劲地上前来,准备将三人引到二楼去,“我们夫人,请来了化妆的手艺人,不仅如此,还配置了好些新款首饰,专门为姑娘们梳妆打扮配衣服的。” 冬云表现得很热情,她没有蒙上面纱,以真面目示人,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暖。 三位姑娘很好奇地跟冬云上楼,上了二楼之后,眼前焕然一新。 这上面仅仅摆了几套衣物,光是看着就能够看出这衣服的质量来。 不仅样式新奇,而且料子非常好,是上好的苏绣。 三位姑娘一眼就看中了其中的两套衣服,其中两位还争起来了。 “这一套我先看上的,得先给我,我还是你姐姐,你得让着我。” “凭什么呀,我还是老三呢,你作为姐姐不应该让给我吗?” 又见到三个姑娘上来,正给客人介绍二楼事项的妆娘连忙迎了上来。 “三位姑娘可别吵了,以免伤了情分多不好呀,我们这里还有好多其他好看的衣服呢,可以慢慢挑,只是没有展示出来而已。” 说话的是苏娘子,三十来岁,行为举止之间尽是妩媚成熟,话未语,笑先迎,“来来来,苏娘这就给你们介绍介绍。” 冬云也在一旁配合着,“三位小姐,今天优惠很大,可以多多看看,肯定都能够挑到合自己心意的。” 随即将人交给了苏娘子,“苏娘子,我可把三位小姐交给你了,你可得把她们伺候好了。” “当然!当然!” 冬云看着店子里的生意如此的好,心里高兴极了。 当即下楼跟夫人分享,不知不觉之间下楼的速度快了点,却不承想跟人碰到了一块儿。 “哎哟,谁这么不长眼呢!” 被撞到了胳膊的女人,膀大腰圆,脸盘子跟月亮一样圆。 她捂着胳膊,对着被碰撞反弹倒地的冬云怒骂。 “我这身衣服可价值千金,你要是给我碰坏了,你赔得起吗?你这个死丫头!” 冬云被撞得眼冒金星,抚着脑袋半天没回过神来,又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可见这一下子把她撞得有些重。 只是冬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人欺身而上一巴掌给甩了过来! “啪”的一声很响! 这边的动静很大,周围迅速围上了一圈凑热闹的人。 看着眼前这一幕,彼此窃窃私语。 “你这死丫头,别给我装死,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你们这店就别想开了!” 原来这说话的女子,是威武大将军家的女儿任娇娇。 因是老来得女,从小就娇生惯养,是以养成了如今刁蛮任性、肆意妄为的性格。 任娇娇今日是得了消息,说新开张的“檀韵居”里出现了养颜膏。 作为爱美的她,怎么可能会错过如此好的东西? “这下子好了,得罪谁不好,偏生得罪了任娇娇,有热闹看了。” “要说起来,这家店三年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三年来生意惨淡,卖的东西都是一些狗看了都要摇头的东西。”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来来往往好多客人。 他们对店里的东西也相当的满意,胭脂水粉的质量非常好,价格也比外面卖的要便宜,而且头三天还有很大的优惠。 第七十四章 肯定是伪造的 大家挑的正起兴,结果任娇娇这一番闹,他们醒悟过来,这家店的生意本不该如此火的。 毕竟生意突然红起来,容易招人记恨。 沈荔颜不管大家怎么想的,连忙从柜台后面出来,扶起冬云,见她左边的脸肿得老高,心下心疼。 “小伟,赶紧去准备点冰块给冬云冰敷。” “好,冬云跟我来。”路小伟连忙将人给引到了三楼去。 那上面还有制作养颜膏时留下来的一些,是用来冰镇原材料的。 冬云眼睛红肿一片,即便脸肿得老高,这泪水没跌下来一颗。 “快来快来,赶紧把脸敷上一敷,不然留下了痕迹。” 路小伟看着冬云这张脸,只觉得牙帮子都疼起来了,但见她滴泪未落,也敬她是个能忍的女子。 “可得忍着点,有些疼了。” “你别废话,赶紧下去帮夫人。” 不想在别人面前落泪,强忍的疼痛将路小伟给赶了下去。 知道冬云好面子,路小伟只得下去。 任娇娇可跟她的名字长得一点都不一样,她跟一座山似的站在沈荔颜面前。 对比之下,沈荔颜可娇小玲珑了。 “你是这家店的老板?怎么管教下人的?走路不看着点冲撞了别人,可没有我这般好说话!” 任娇娇居高临下地看着沈荔颜,鼻孔朝天,满脸不屑,“顾客就是给你们赏饭的,你做生意的,难道不知道吗?” 任娇娇的声音有些粗糙,不像女子的声音,如果不细听,也许还以为是一个男人在说话。 冬云被打,沈荔颜心中不悦。 “只要你给我的丫鬟道歉,这件事情就过去了。”沈荔颜微微后退了一步。 两人的视线持平,沈荔颜气场上丝毫不弱于任娇娇。 即便对方巍峨如一座山,沈荔颜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你们听到没有?这老板娘居然要任娇娇道歉,这可真是异想天开呢!”周围有人惊呼围观的人更多了。 不仅仅如此,过来打探消息的宋暮云正好也看到了这一幕。 “哪里有什么养颜膏,这都打起来了,这养颜膏肯定是伪造的!” 宋暮云低声自语,心想沈荔颜可真是疯了,竟然假造养颜膏,看看这不就是得罪了人吗? 可得打死沈荔颜,让她知道得罪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宋暮云满是幸灾乐祸看着人群当中被围起来的沈荔颜。 “哈哈,你是谁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知不知道我一拳头下去你立刻会死?” 任娇娇说着扬起了拳头来。她比沈荔颜高了一个头,那拳头比一般男子都要大,又自小跟着她爹学武的,若真的落下拳头来,沈荔颜可是半点都承受不住的 “喂喂,你干什么呢?这是我们家老板娘,你敢动手,可得问过陆首辅大人同不同意!” 路掌柜见事态不妙,连忙阻止,希望抬出首辅大人的名来,可以压制一下蛮不讲理的任娇娇来。 首辅大人四字一出,周围立马传来一阵哗然声来! 没想到这家店的背后。竟然是首辅大人给撑腰。 “你这混账东西,搬弄是非,陆行钊哥哥,怎么可能会给她撑腰?” 任娇娇听了这话,立马将拳头给放了下来,转而对路掌柜怒目而视,“行钊哥哥从来不近女色,你这老东西相不相信我撕了你的嘴!” 哎哟喂……路掌柜心里头跟着叫苦,难不成眼前是胖姑娘还看上了他们的首辅大人不成? “任娇娇小姐,你搞清楚点好不好?我们的店长可是首辅大人的嫂子呀,你怎么能够对你行钊哥哥的嫂子动手呢?” 路掌柜才不管任娇娇怎么想,但就从她对首辅大人这般“哥哥”地喊着,可见她心里头喜欢着陆首辅大人。 这家店的背后是谁撑着腰,任娇娇还真没注意。 听路掌柜的这么一说,她这脸上顿时不上不下的,心想着坏了坏了,这可真的是打错人了。 这可怎么办呢? 听说行钊哥哥对他嫂嫂格外尊敬,她如此不顾及人家嫂嫂的面子动手打她的丫鬟。 行钊哥哥要是知道是她打的话,那可怎么办? “那……”将手放下藏在了身后,任娇娇脸上有些不自然,对沈荔颜低头道,“那我就跟你家的丫鬟道歉,你可不要跟行钊哥哥告状。” “……” 周围众人简直像是看到鬼一样,难得见到任娇娇低头。 沈荔颜一抬头就看到了人群当中的宋暮云,见对方脸上还来不及收回幸灾乐祸的神情,心中一阵冷笑,那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任小姐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自然是好的,我的丫鬟也是人,我尚且舍不得打骂一句,那不是谁都能够欺负的。” 沈荔颜个头不大,声音也不是很大,说起话来却是掷地有声,瞬间赢得了人群当中的一片叫好声。 很少有主子为自家的丫鬟奴才说话的,何况是给人撑腰。 并不认为自己有错的任娇娇纵然心中不服气,但想到对方的身份,也只好认了。 “我也跟行钊哥哥一样喊你一声嫂子,嫂子,是我错了,我不该打她,还将她打得这么重。” 看任娇娇这神情,沈荔颜知道她心中不服气。 就在这时,从二楼陆续走下来三人。 三人都是盛装打扮,头上戴着的,身上穿着的,脸上画着的,都是最新的款式。 而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她们的脸,她们的脸看起来格外的白净红润,胭脂恰到好处地将每个人的优点给展示了出来。 “天,这是我没有见过的耶,这妆真好看。” 有女子惊呼出声,连忙侧上前去问道,“你这妆谁给你画的?好好看呢,让你看起来更美了。” 下来的三人就是刚刚被引上去的三姐妹花,她们在妆娘的鬼斧神工之下,仿佛重生了一般。 “是楼上的妆娘给梳妆打扮的,还有这养颜膏,可真是好东西,竟将我脸上的斑斑点点给遮掩的一点儿看不见。” “还有还有,将我整个脸提亮了几倍不止,你看看我这口脂是不是很好看,而且还很润呢。” 第七十五章 真是好手段 因为三姐妹花,楼下紧张的气氛瞬间就缓和了。 只见众人都围了上去,对三姐妹问东问西。 “原来真的有养颜膏,在哪在哪?刚刚都只顾着跟别的店子里有的对比价格,都还没发现养颜膏,你们在哪找到的?” 任娇娇看到那三位姐妹花如此漂亮,心里嫉妒极了。 “嫂子,对不起,我对我刚才做的事感到羞愧,是我没有看好路,撞了你的冬云丫头,她在哪里?我要跟她道歉,并对她进行补偿,嫂嫂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从这三姐妹花的妆容来看,将来这家店生意肯定火爆,而且,这里面可有着将人变美的秘术。 真是怪自己,干嘛手那么快,打了不该打的人。 希望陆夫人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夫人。”路掌柜知道,要让任娇娇低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好劝夫人见好就收。 毕竟这任娇娇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来,仗着有亲爹撑腰,撒泼耍横,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她。 “好,只要我的丫鬟原谅你,这件事情就此翻过。” 想到陆行钊被这样的蛮横的任娇娇给惦记着,沈荔颜心中觉得好笑,又有些同情。 “好好好。” 任娇娇二话不说,立马上楼去找冬云,速度之快,可见这性格也是火爆得很,是个遇事急不可耐的主。 经过任娇娇闹事以及妥协认错,再加上三位姐妹花这无形之中对店铺的宣传,沈荔颜将这家店给彻底盘活了。 檀韵居的生意好得不像话,每天的养颜膏供不应求,就连其他的胭脂水粉也是被抢购一空。 沈荔颜店铺出产的胭脂水粉不仅仅质量好,而且价格优惠。 连续七日,檀韵居的货,供不应求。 也将路家父子俩给累坏了。 可算是到了一天关门的时间点,路家父子俩瘫在店子里,一动不想动。 “爹,我好想念之前的生活,虽然没有什么生意可做,但每天真是自在快活。” 路小伟跟他爹肩并肩地躺在地上,浑身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这纯粹是给累的。 “快闭上嘴吧,快活是快活,但连锅都要揭不开了。” 路掌柜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这短短的七日之内,比他这三年赚的还多,这陆夫人真是好手段。 “那怎么办?难不成要把我们给累死不成,这养颜膏就只有我们几个人会做,每天加班加点的熬制,爹,你看我这黑眼圈,是不是比那熊眼睛还厉害一点。” 路小伟当然知道之前的日子不是人过的,那时候不会饿死,但一分多的钱都没有。 但现在的日子也不是人过的,他都已经七日没有好好睡觉了,这样下去店铺不倒,他都得倒下了。 “看来得招人了。” 可这养颜膏还得是信任的人来做,不然被偷去了技术,可就辜负陆夫人了。 路家父子累坏了,沈荔颜主仆三人也没闲着。 “夫人,咱们店里的生意这么好,可有想过拓展不?” “说到底是老夫人的店铺,这店子以后还是要交还给她的。” 沈荔颜任由冬云将头上的发饰给拆了,心中对这家店铺以后的发展并没有过多的想法。 正如她所说,檀韵居,虽说是改了名字,那也是陆老夫人的产业。 “好吧。”冬云觉得有些遗憾,将她头上最后一缕头发放下来。 “对了,夫人,小伟他们说,这两天咱们店铺外面莫名多了几个懒汉,怕有人对我们店铺使坏,让咱们小心一点。” “嗯,也让他们小心些,可别被人闷了黑棍。” “好。” 随后,一夜无话。 这段时间檀韵居生意极好,陆老夫人都看在眼里。 再看成衣店这边,在宋暮云的管理下,成衣店的生意比之前是好了一些,收入也尚可。 但最近几天,因檀韵居也带着卖些精致华美的衣服,宋暮云这边的生意就跟着惨淡了些,客人们全都去了檀韵居。 买家到了檀韵居,从胭脂水粉到发簪头饰,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可以一整套地买了。 陆老夫人看这形势不太对,立马将宋暮云给喊到跟前跪着并训斥一番。 “老身这是看重你,给了你机会,将生意比较好的成衣店交给你打理,你说你就不能够学学荔颜,好好地想想法子应对应对。” 陆老夫人说到这里,就觉得真是恨铁不成钢,想提拔提拔宋暮云吧,她也没这个能力能接住。 “脑子没有别人灵光也就算了,就连人际交往都比不上,你说你,别说两个月了,你可能连半个月都撑不下去,你到时候拿什么替老身赢得这掌家权?!” 这一番话奚落得宋暮云头都抬不起来,低垂着脑袋,脸色一片通红,哪敢言半句话。 只是这心里头恨死了沈荔颜,都是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坏她的好事! “娘,你就少说两句吧,云娘都好久没经营店铺了,云娘做成这样已经是很好了!”陆行远大踏步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一把将宋暮云给揽在了怀里安抚着。 一得到丫鬟传信,在外面跟人斗鸟的陆行远连忙回了家。 一回来,果然就见他的云娘被娘训斥着,而且被奚落得头都抬不起来。 “你!” 陆行远将人给拉起来,见云娘差点摔倒,连忙扶稳了。 “娘,你到底还想不想赢了,怎么让云娘跪了这么久?她这身子骨都还没好利索,地凉,要是伤了她的底子可怎么办!” 这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你这混账的东西,云娘都快要输了,还赢什么赢?她想要赢荔颜,简直是异想天开!” 早知道宋暮云这般不堪造就,陆老夫人当初就不该放弃竞争的机会。 现在骑虎难下,也只能看着沈荔颜生意兴隆,永掌永安侯府以及首辅陆家的当家权力。 “娘,是云娘没用,云娘对不住娘。”给自己撑腰的人来了,宋暮云这才敢把头抬起来,眼睛红肿一片,“但这才过去七日,我们还有时间,云娘这就好好想办法,或许还有赢得机会。” 第七十六章 一念之间 陆老夫人看见宋暮云这般要哭不哭的模样就觉得心烦,再见大儿子如此痴迷于她,处处维护着,心里头连带着大儿子都给埋怨上了。 “对娘,这才过去多久,输赢尚且未定,咱还有时间,我这就跟云娘回去好好商量。” 陆行远看见云娘这眼睛肿胀,鼻头微红,眼底泪珠将将滑落,这模样看着就觉心疼。 拉着云娘就往回走,陆行远在他娘这里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哭哭哭,就只知道哭,难不成能把她的客人给哭回来?” 陆老夫人看着就来气,想到宋暮云输沈荔颜这么一大截,“崔姑,看样子,这个家沈荔颜是当定了。” 站在一旁的崔姑,见陆老夫人对于掌家之事如此执着,斟酌语句后,方才说道。 “夫人,您搬来陆府是享福来的,自从大夫人掌家之后,侯府与陆府,都被管理得很好,丫鬟仆役们都很爱戴大夫人,您也少操了好多心。” 反倒是世子爷带着宋姨娘回来之后,一个劲地添乱。 但这句话是崔姑没敢说出来,不然引得老夫人难受。 “哎,你说的我何曾不知,但那俩孩子终究不是远儿的,我就怕到时候,荔颜会因两个孩子,连一个子都不给远儿。” 说到这里,陆老夫人便叹了一口气,沈荔颜对远儿那是半点情分都没有,就连过在名下小时候还养过的明哥儿,她都能够狠心下手打他板子。 …… 清竹院。 “远郎,怎么办,沈荔颜太卑鄙了,她动用了京中贵妇小姐的关系,那么多达官贵人为她做宣传,这让我的成衣店如何能够比得上。” 宋暮云满面愁容,颇觉为难。 “敢抢你的顾客,那我们就让这个贱女人的店开不下去!” 栽赃陷害,他有的是法子! “远郎,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见陆行远这般说,宋暮云知道他肯定要动什么手脚,她只需要等着就好了。 “这件事情还得合计一番。”陆行远低头亲了亲她的脑袋,“我那个二弟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远郎,你可是有什么法子不成?” “沈荔颜不是研制出了养颜膏吗,那就从这里动手,那么贵妇小姐们都在用这东西,云娘你说,这要是出了条人命,沈荔颜还能逃脱得掉吗?” 这一番话从陆行远的嘴里说出来,宋暮云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寒战,头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危险。 “这……” 因檀韵居店铺人手不够,路掌柜便着手请伙计,这可是3层楼,他父子俩完全忙不过来。 “夫人,这些是我招来的孩子,都是孤儿,无依无靠,他们年纪小好调教,可以培养成自己人。” 路掌柜这找员工的速度可真是一绝,才动的念头,掉头就找来了十几个孩子,而且个个都是十来岁左右。 “你从哪里找来的?” 沈荔颜手底下的算盘打得很响,她头也不抬地继续手头工作,对账中。 “嘿嘿,你看我,这才多少天,我就已经瘦得跟杆儿似的。” 路掌柜眯着他那双细眼,这话说得着实过于夸张。 停下手中的活儿,沈荔颜抬头看了一眼仍旧胖得跟桶一样的路掌柜。 “嗯,对,看起来是瘦了好多,这段时间辛苦了。他们既然是你找来的,又是知根知底的,那就由你自己安排吧。” 沈荔颜看了一眼路掌柜带来的孩子,个个都收拾得妥当,可个个看起来都瘦不拉几的,“既然来了,就好好地学门手艺,算是混口饭吃。” “还不快谢谢陆夫人?” 见陆夫人如此爽快地答应,路掌柜一张脸笑得跟花似的,灿烂无比。 这群小孩们很懂得感激,知道此次机会来之不易。 由最大的带头,全给沈荔颜跪下了,当即磕了三个头。 “多谢陆夫人收留,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学,绝对不会辜负陆夫人的收留之恩。” 当路掌柜找到他们说要给他们一份工作的时候,他们并不相信天会掉馅饼。 生活实在是太苦,他们都快要活不下去。 最后死马当活马医,好歹在路掌柜这里混了一口热饭,一身新衣服。 来前路掌柜就跟他们说过,能不能留下,全在陆夫人一念之间。 “嘿嘿嘿,这些孩子可真上道,夫人,那我就安排他们下去了。” 孩子跪下来,沈荔颜自然地受了他们的礼。 路掌柜说他们无父无母,是到处游荡的孤儿。 看着这一群孩子,沈荔颜心中不免产生了恻隐之心。 等到路掌柜将孩子带下去,沈荔颜这才对一旁满脸欢喜的路小伟说道。 “这群孩子的秉性,你们父子俩多多观察,能用的就留下来当贴心人用,不能用的,就当一个普通的伙计,给他们一口饭吃,有个安身之地,也是极好的。” 路小伟觉得陆夫人这一番话说得在理,当即点头道,“还是夫人想得周到,我们晓得。” 这群孩子中有几个大孩子,好好培养一番,若是心性好的,假以时日,掌握着制作养颜膏的技术也不在话下。 “夫人。”冬云正招呼着客人,像看到什么人一样,满脸欢喜地跑了过来,“是凝安公主带着松华郡主她们来了,这肯定给我们捧场来的。” 听是凝安公主,沈荔颜立马起身出门去迎接。 果不其然,凝安公主带着松华郡主一同前来。 陪她们一起的还有好些年轻的姑娘,正有说有笑地往檀韵居而来, 她们走到跟前就看到了从屋里头迎接出来的沈荔颜。 “哎哟哟,这才多少日不见,没想到陆夫人这生意就做了起来,可让我们这一帮人羡慕坏了。” 松华郡主上下打量一番盛装打扮的陆夫人,只觉得比起在陆府里时的端庄大方,现在的她看起来明艳却不失优雅,让人眼前一亮。 “陆夫人,莫非你这一身穿的就是你们店里的妆娘给你扮的?” 真是惊艳的装扮,松华郡主很感兴趣,有些迫不及的也想弄上几套来。 第七十七章 不能得罪的 檀韵居开张时,她乔装打扮来店里,目睹了任娇娇动手打丫鬟冬云时的不依不饶,以及后来被店里三姐妹花的着装、妆容折服,不得不低头跟冬云道歉的事来。 “松华郡主,我这店里头,还有更好的,可得好好地挑选一番。” 沈荔颜笑着回答,转身就带着公主她们上了二楼,这是要亲自招待。 “苏娘子。”沈荔颜招呼着店里的妆娘,“你跟蓉姐、莲嫂子最会看人,可得为公主、郡主她们细细挑选。” 正指导新收来女弟子化妆的苏娘子、蓉姐、莲嫂子听了,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问安见礼。 凝安公主和松华郡主都来了,这可是给檀韵居长脸来了,她们可不能怠慢。 “是,陆夫人。” 除了公主郡主,陪同一起来的,各个也是身份尊贵的主。 “妾家是檀韵居的妆娘,不知公主、郡主以及各位姑娘可有什么偏好,我们可以为你们仔细搭配。” 凝安公主是被松华郡主从公主府里特意拉来的,来前并没抱很大期望。 可来了之后,但见檀韵居门庭若市,不仅仅有卖胭脂水粉的,还有量身定制的着装、妆容,更有雅致的曲娘奏乐助兴。 这买卖做得精致又实在,贴心又不卑不亢。 凝安公主想起只是陆夫人说要带大家开店,那时,她也跟大家一样,没在意,现在看看,还真被沈荔颜给做出来了。 “听说檀韵居有卖养颜膏,好多年没用过了,我想来看看。”凝安公主很是好奇,这做出来的养颜膏是不是真的。 “好,那公主可得等一会儿,等妾身去拿来。” 苏娘子见她们冲着养颜膏来,不敢怠慢。 快速上了三楼去,就见路小伟带着半大的孩子正炮制着原材料。 “小伟,你们前阵子刚做出来的养颜膏?” “那是我用来送给我未婚妻的,你可别打它的主意。” 路小伟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这东西就藏他这里。 苏娘子见状上前就从他胸口里好一阵摸,很快摸出来一个小小的精巧盒子。 “哎哎哎,你这人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 “这养颜膏没了,你还可以再做,可凝安公主那是万不能得罪的主。” 苏娘子不过三十来岁,身材娇俏,韵味十足。 说起话来,如沐春风,勾得路小伟耳朵都红了起来。 被她摸了上来又不敢还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熬了一天的养颜膏被苏娘子抢了去。 得了东西的苏娘子,连忙下去将这装了养颜膏的晶莹剔透的小盒子给呈递给了凝华公主。 后面跟上来的路小伟在楼梯的转口处看着养颜膏没了,心痛地捂住了胸口。 看来他真的只能再炼制一个了。 “公主,请看,这是目前出品最好的了。” 这养颜膏还未打开,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 “这味道好好闻,正是你喜欢的腊梅的香味。” 松华郡主好奇地凑上来,闻着这淡淡的香味,只觉得一股冷冽扑鼻而来,等不及地催道,“赶紧打开看看,让大家一饱眼福。” 这盒子是淡淡的紫色,用得上好的琉璃材料,拿在手上就够看出里面的膏体。 这毕竟是路小伟要送给未来的未婚妻,自然是用了心的。 “路夫人,你这倒是用心,看样子是要送人的。” 凝安公主一眼就看出这是精心制作的,猜想可能会夺人所好。 “公主猜得不错。”沈荔颜也认出了这是路小伟送给未婚妻的礼物。 “这是定制款,苏娘子拿来给公主观摩,若觉得可,到时候也给公主定一款公主想要的。” 凝安公主点点头,倒也不强人所难,“君子不夺人所好,光是看着外观,就觉得十分用心,陆夫人,那就跟你订一款与这同样的养颜膏吧。” 众人皆知,凝安公主喜爱梅花,毕竟这梅花能在寒冷的冬天独自绽放。 与其说凝安公主喜爱梅花,不如说更爱梅花的性格。 “好,这养颜膏还可以做不同的香味,看大家喜欢什么款跟我们定制就行了。” 苏娘子任由几位将这养颜膏拿在手中仔细观摩,等她们看完之后,便将东西拿回去还给路小伟了。 失而复得可高兴坏了路小伟,再次将这养颜膏放在胸口宝贝似的藏着,生怕又被像狼一样的苏娘子给抢了去。 “瞧瞧你这小样,还生怕我抢了去,老娘要真抢,你也拦不住。”苏娘子被路小伟这护犊子的样子给逗笑了。 “你这小子还不抓紧时间,将你这未过门的娘子给娶回来,免得老被老娘惦记着。” 苏娘子是一个泼辣的性子,说起话来毫无顾忌,可又将路小伟给挑逗得脸色通红,“你可得管管你这张嘴吧,迟早要给自己惹出祸来!” 檀韵居生意很好,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几乎垄断了几条街对胭脂水粉的需求。 生意太红就会遭人惦记,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宋暮云以及陆行远。 就连松华郡主也是动了心思的,私下里找了陆夫人。 “陆夫人,之前你说的话可算数不?” 松华郡主将沈荔颜拉到一旁,“你这生意,不知道夫人能不能带着我一起。” 彻底见识过了沈荔颜赚钱的本领,松华郡主直接以我自称,可见心里头对她的信服。 “之前说的话自然是真的。” 沈荔颜本来就想让自己的商队变得更广,这就需要更大的后台。 一听有门,松华郡主眼睛都亮了,“那我也想要卖你这个养颜膏,不知道可不可以?” 原来是盯上了自己的养颜膏了,沈荔颜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同意。 “群主,要想和我合伙做生意。”沈荔颜微微一笑,“那要看做什么吧,我这檀韵居是我婆母的,以后还是要还给婆母的。” “嗯?”这一点松华郡主倒没想到,还以为这家店是沈荔颜刚盘下来的。 “作为交易,这家店子以后有我和姐姐保了,谁也不能欺负上来。” 看了一眼正在挑选胭脂的公主,沈荔颜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婆母的这家店子曾经得罪了某位皇亲国戚,所以这三年来生意一塌糊涂。” 第七十八章 良心还过得去吗? 松华郡主对这一点倒也清楚,但见沈荔颜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有些不悦,眉毛一皱,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 “陆夫人,我是一个急性子,咱说话爽快一些,能还是不能给个准话。” 松华郡主年纪不大,而且还未成婚,是与凝安公主一块长大的,也颇得皇帝的喜爱。 但她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郡主,其父母很小就相继离世,后被养在皇宫,现才分郡主府出去。 虽吃着皇家粮,但手里并不宽裕。 一个自由成长的郡主,肯定爱钱,也需要很多的钱。 “郡主,这里不是商量的好地方,若诚心想合作,郡主不妨回去先好好想一想,想做哪些方面的生意,待郡主想清楚了,三日后便登陆府门来,我们再谈。” “嗯,你说得有理,毕竟人多嘴杂,传出去了不好。” 松华郡主见沈荔颜没有直接答应,心中有些不悦,但有求于人,心里也不好说什么。 众人挑挑选选,最后都挑到了合心意的。 凝安公主等人心满意足,正要回去。 就在这时,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凄惨哀嚎声。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看这样子是出事了,凝安公主打发身边跟来的丫鬟去看。 “公主不好了,有个人快要死了。” 这丫鬟年纪不大,慌慌张张的,脸色苍白,眼底盛满了惊恐。 “那人脸烂得不像话,看起来好吓人。” “她的脸血淋淋的,都能够看到骨头了,公主你还是先别去,免得吓着了自己。” 众人一听,当场哗然。 沈荔颜与路掌柜对视一眼,想找碴的人终究是找碴来了。 “夫人,我去吧。” 路掌柜也怕吓着陆夫人,拦住了她要去的脚步。 但沈荔颜前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又怎么会被普通的场面吓着。 “沈荔颜,你这该死的毒妇,黑心老板,你还我女儿的命来!” 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从外面冲进来,怒气冲冲。 看到沈荔颜,就要扑过来打,但被路掌柜给推开了。 “你是谁你?上来就打人,知不知道这是谁。”这人一看就是来闹事的,路掌柜也无须客气。 路掌柜将陆夫围护在身后,防着这疯女人。 “我的青天老爷,他们害人不说,还如此凶狠。” 这蓬头垢面的女人,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还可以看见她左边脸上皮肤有些破溃出血化脓。 “大家来评评理,我女儿自从买了檀韵居的养颜膏,这才用了几天,脸就烂成这样子!” “她现在昏迷,生死未卜,她那张脸以后可是没眼见人了!” “你们再看看我这脸,我这才用他们家的养颜膏两天,就成这样了。” 妇人声泪俱下,怒不可遏地控诉着檀韵居的罪名。 激动之下,她出门去将昏迷的女儿给拖进了屋子,这下子,在场的客人将她女儿的惨状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是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姑娘,她双眼紧闭,那还没破烂的脸上皮肤透着一股青黑。 明眼人一看,这女孩儿分明就是中毒了, “你们看看我女儿,再看看我,他们这养颜膏根本就是假货,里面有毒,大家可别被他们骗了!” 这妇人的话,无疑是一记闷雷在人群当中炸起。 手上还拿着胭脂水粉以及养颜膏的客人们,吓得手下一松全给丢地上了。 “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我们卖的养颜膏根本就没毒!” 路小伟连忙冲上来大声说道,他怀中还揣着一盒亲手制作的,怎能让人如此诋养颜膏的名声? “你分明是给你女儿喂了毒药,你这恶毒的妇人,为了讹诈我们店,连自己的女儿都敢下手,你的良心还过得去吗?” 可路小伟哪里比得上撒泼打滚的妇人? 本身就是有备而来的,妇人立马跳得起来,朝着路小伟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虎毒不食子,我得多恶毒才会去害自己的孩子?还对自己的脸下手?!”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胭脂味,这都是刚刚掉地上泼洒出来的。 妇人发疯,让店子陷入了一时的混乱。 凝安公主以及松华郡主最终都没能够幸免,他们全看到了那女孩的惨状。 “路小伟,她说得没错,她再狠毒,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吧。”有人在为妇人说话。 “天,我也用了两天的苹果味儿的养颜膏了,你快帮我看看,我脸上的皮肤有问题不?” 有人吓得让同伴帮忙查看脸部状况。 凝安公主与松华郡主对视一眼,这养颜膏他们是见过的,横看竖看都不像是毒药。 但在外面,她们非必要不表明身份,是以都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你叫什么名字,哪一天在我们这里买的养颜膏,买的是哪一款,什么时候开始用的,用了多少天?” 沈荔颜任由妇人发泄情绪,任由她胡说八道,也不管在场人的流言蜚语。 “你这么多问题,我哪里记得,养颜膏是我女儿买的,我女儿又没有跟我住在一块。” 这妇人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比她高了半个头的沈荔颜,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我就将你们送官,让你这店铺倒闭,以后不能卖这祸害人的东西!” 沈荔颜见状,冷冷地看着她,“这位夫人,你女儿中毒了,你却有闲心来我们檀韵居跟我闹,而不是给你女儿找大夫。” 她这么憋足的理由,可能也就骗骗自己,“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根本就不是女孩儿她娘!” 大家也不是傻子,被沈荔颜这么一提醒也觉得很可疑。 “对,你怎么不把你女儿抬去医馆,先治疗了后,再来跟店老板扯皮?” “夫人,我腿脚快,这就去把顾大夫请来。” 路小伟被这么一点醒,连忙跑了出去就要去把顾大夫给请来。 果然,这妇人听了之后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她就是我的女儿,你害了我的女儿不承认,你这女人,可真是歹心。” 沈荔颜看着那女子,有气进没气出,是被活生生毒死的,究竟是谁为了陷害她,做这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你说我这养颜膏有毒,那我今儿就让你知道到底有没有毒,冬云,去拿一盒养颜膏来。” 第七十九章 分明是来讹人的 沈荔颜拿过递过来的养颜膏,打开瓶子,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下,手指抹了一些出来,随即放进嘴中抿了下去。 “我这养颜膏没毒,配料全是无毒的材料,这位夫人,我敢吃下我们檀韵居做的每一款养颜膏,你女儿中毒的原因,绝对不会是我们店里的养颜膏,说,究竟是谁这么居心叵测,派你不惜害人来坏我名声的!” 沈荔颜面色冷凝下来,气势陡然拔高,压得在场的人各个噤声不敢大声说话了。 “夫人,顾大夫来了,快,顾大夫赶紧救人,这姑娘快死了。” 路小伟嫌老人家腿脚慢,脖子上挂着医箱,一路狂奔将顾大夫给背了回来,可把老人家给颠坏了。 “哎哟真是造孽。”顾大夫小声抱怨,好歹没把他胃里的东西给颠出来,“人在哪?” “这儿这儿。”冬云指着地上的姑娘。 “你走开走开,别碰我女儿!”看到顾大夫来了,妇人却不让碰,赶紧扑上去抱住女儿身体。 “你走开,沈荔颜,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这下子,在场的人哪有不清楚的,这分明是来讹人的。 “谁要报官?”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随即涌进来一群官兵,瞬间将檀韵居给围了起来。 那嚷着要报官的妇人一见到来了这么多官兵,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出声。 “我要报官!” 沈荔颜说了妇人不敢说的话,“陆大人,这人以谋害手段蓄意诋毁本店及本人名声,我要报官!” 妇人闹事,从头到尾,沈荔颜没有慌过一分。 陆行钊抬脚踏入檀韵居中,看了一眼躺在中间的年轻女子,脸色青黑一片,可以看得出来,人快不行。 “胡闹,人都快死了,你拦着不让大夫看病,你是何居心?”见妇人将人给死死地护在怀中不让人救治,陆行钊当机立断,“将她给本官拉开,顾大夫赶紧救人。” 陈二带头,将那妇人给拉开。 “青天大老爷,你还有没有天理了,众人皆知,首辅大人是这檀韵居老板的二叔,他定然会维护自家人。”妇人知道事情变得难控,当即就哭天抢地起来。 好不可怜,被拉开后,又拼死挣开,冲上去对准顾大夫撞去。 好在陈二反应及时,抬腿扫向那妇人,将人给扫落在地,当即上去一把将人给按压住,不让动弹。 差点被撞到的顾大夫心有余悸,他手里正捏着一根银针,差点就给那姑娘扎错了穴位。 “你这疯婆子。”顾大夫头也不回地骂了一声,仔细查看了一番那姑娘后,确定是中毒了,而且中毒很深,再过半个时辰,必死无疑。 “檀韵居的养颜膏是老夫亲手调制出来的,珍珠、白芷、白术、白芍、茯苓、薏仁,哪一味药是有毒的?你这妇人,真是恶毒,为了害人,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顾大夫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也是一个宅心仁厚的大夫,他手下施针的动作不停,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在姑娘头顶、四肢扎上了上百根针。 “你胡说。”妇人被压制在地上,还在可劲儿挣扎,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大夫给姑娘救治,心中可害怕极了,“你分明是在帮檀韵居说话,你这黑心肠的大夫,你究竟是收了檀韵居老板多少钱?” 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沈荔颜见识到了妇人胡搅蛮缠的厉害劲,证据已经摆在眼前,她还能嘴硬,“首辅大人,我要报官府,此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不仅谋害人命,还借此将脏水泼向我的养颜膏,如此歹毒,可见居心叵测,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扑哧……咳咳……” 顾大夫妙手神医,约莫过了一刻钟时间,就见那姑娘突然一口血喷出来。 接连又咳嗽了几声,吐了好几口黑血。 “天……这血里面还有东西,那是什么?虫子吗?” 眼尖的人一眼,看到了黑血里面有东西在蠕动,顾大夫用银针随手将虫子给扎死,以免误伤了其他人,“是毒虫,对方有备而来,这姑娘要死还是要活,都在一瞬之间。” 看到毒虫死了,那被压制的不能动弹的妇人突然号啕大哭起来,没一会儿,又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而且突然力大无穷,一翻身将陈二给掀开。 “大家快让开,她身上有母虫,别被她伤到了!” 顾大夫见她如此癫狂模样,脸色一变,连忙提醒周围的人。 众人如鸟兽散,离得远些的,赶紧跑出去了。 冬云得了沈荔颜的吩咐,赶紧带着凝安公主以及松华郡主上了二楼、三楼去,可别被误伤了。 “陆大人,她已经疯狂了,毒血已深入骨髓,顺着血液入心了,她已经没救了,可别伤害到其他人,但凡被伤到的,跟她一个下场,必死无疑。”顾大夫仔细观察那妇人的神色,见她脸上满是黑色纹路,脖子上出现花斑,这已经是无药可救,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大人,怎么办?”陈二跟妇人纠缠,防止她伤害到人,不断地阻止她害人动作。 他成功惹怒已失去清醒意识的妇人,后者就追着他打来了,势必要将他给感染上。 “既已无活路可言,那就杀了,以免误伤无辜。” 陆行钊当机立断,断了妇人生死。 得了令,陈二等人也就无所顾忌了,几人合力,将妇人当头一重击,妇人当即倒地。 “还好还好,你是个警醒的,没将她刺伤。”顾大夫看着已经倒地不起的妇人,心有余悸,正要提醒这个细节,好在陈二是个清醒的人。 “大人,这位姑娘醒了。”陈三看着已经恢复意识的中毒姑娘,只见她看着已经倒地不起的妇人,眼底是无声的雀跃,当被发现后,她立马掩住眼底的真实情绪。 “你是何人,与这妇人是什么关系,如实说来。”陆行钊看了一眼沈荔颜,看她脸色一片煞白,心中些许担忧,但大庭广众之下,只得压下。 那姑娘身着粗布麻衣,头发凌乱不堪,因为中毒颇深,青紫一片的脸色还没有恢复,前胸还有吐出来的黑血,看起来有些吓人,被众人围在其中。 第八十章 不会放过你 被问及是谁,姑娘自知隐瞒不下去。 “回大人。”那姑娘朝着陆行钊磕了三头,惨淡地笑出来,“她是我娘,亲娘,具体要害死我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她从来不把我当人看,要我的命,我一点儿也不惊讶,多谢大人跟陆夫人救命之恩,让我得以脱离火海,得以超生。” 姑娘像是说别人的事情一般,声音冷然,对那已死的妇人毫无悲怆的神色。 “我叫巧儿,半年前从南方投奔亲戚来的,路上没有路费,她一路逼迫我卖身换银两,对我非打即骂。” “她是我娘,我心里恨不得她死,但她是我娘,我下不去手,也不能做出如此不顾人伦的事来。” “半年来,我一直隐忍着,恨不能求死以脱身,但她找人看着我,我也死不了……” 姑娘说到后面,毫无表情,没有伤心、没有委屈、也没有活气……似死去活来已经几次了一般。 在场的人听后,只觉得悲愤不已,为姑娘的遭遇而感到愤怒以及寒心,再看姑娘这般麻木不仁的模样,对那已死的妇人心生厌恶。 “这等恶人,就这么让她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对,赶紧查一查她最近接触的人,这等恶人,无利不起早。” 姑娘的遭遇,引起了公愤,看不下去的,直接朝那已经死去的妇人吐了好几口唾沫。 最后还是陈二将人给隔离开,毕竟,这个妇人的身体可是有毒,要是不小心给弄出血来,因此出现意外,那可不是好事。 “多谢陆大人跟陆夫人,你们是好人,我娘该死,但也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也多谢顾大夫,谢谢您救了我的性命。” 巧儿再次跟三人跪下磕头,随即对着陆行钊说道,“我跟大人走,将我知道的,全部告知。” ……陆行钊带走了巧儿以及妇人的尸体,在这之前,顾大夫取走了妇人身上的血,装了好几个小瓶子,准备拿回去研究血液里的毒虫。 檀韵居经此一事后,大家心有余悸,将自己杂碎的东西给买下,逃也似的离开。 凝安公主对沈荔颜安抚了一番后,并订购了三瓶养颜膏,三种香味,梅花款、海棠款、菊花款,遂带着松华郡主等人迅速离开了。 “夫人,您没事吧?” 路掌柜见大家都离去,心中对首辅大人那可是格外感激,“得亏首辅大人来了,不然,可真要被这妇人给害了。” 却见沈荔颜看着地上那一摊血出神,路掌柜当即对着自己的脑袋来了一下。 “哎哟,对了,这得好好处理,小伟,你赶紧去,按照顾大夫说的,去买石灰粉,可不能让这玩意死灰复燃!” “这些天,大家都累了,檀韵居关店三天,你们好好休息,并挑几个机灵点的孩子送陆府去,我要亲自调教他们制作养颜膏。” 路家父子听后对视一眼,有些不太赞同,“陆夫人,檀韵居的生意这么好,关停三天,会流失掉很多客源的。” “酒香不怕巷子深,能来的自回来,不来的,你绑也没有用。”沈荔颜捏了下眉心,觉得有些疲惫,“就这样,冬云,我们回去。” 今日来闹事的妇人身上有很多疑点,沈荔颜要亲自查探这件事情的背后,究竟是谁做的。 主仆三人回了陆府,刚踏入朝阳苑,就被等在门口的秋实告知,陆老夫人已经等沈荔颜半个时辰了。 “老夫人怎么来了?”冬云原本被吓坏了的心,一路上与夫人走着,好歹是平静了下来。 秋实压低声音说道,“说是为了明公子的事情来的。” 沈荔颜挑眉,听得此话,不由得挑眉。 “大夫人,您回来了,老夫人正在厅里等着您。”崔姑耳聪目明,听得外头的动静,出来一看,果不其然见到陆夫人回来。 沈荔颜不是个遇事逃避的性子,跟在崔姑后面就进了院子。 人还未至,就听见婆母正跟两孩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枝枝,你是个女孩子家家,要读书修身养性,争取做一个大家闺秀,不要跟个男孩子一样,不雅。” 听得此话,沈荔颜眉峰微微皱起,她可从来没给枝枝立规矩。 “就是,到时候,你这性格怎么去别人家做好一个儿媳妇?” 说话的是陆成明,说话依旧是如此让人讨厌。 沈荔颜已经很久没看陆成明在跟前晃悠了,现在出来,是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样的人,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 陆玉枝对陆成明翻了一个白眼,她不会对祖母不敬,但对这个讨厌的陆成明没必要客气。 看到陆成明握紧了拳头,陆思贤赶忙将妹妹给护在身后,“你做什么?你打我们,我娘还有二叔一定不会放过你。” 此话一出,自然震慑到了陆成明。 他得为今天来的目的忍一忍,看着两个小杂种,心中恨然,扯出了一个假笑来, 皮笑肉不笑的,陆成明说道,“思贤弟弟,你想多了,我们都是爹爹的儿女,我又是你们大哥,疼你们来不及,又怎么会打你们?” 陆老夫人对大孙子的表现很满意,反过来看沈荔颜的两个孩子,觉得他们有点儿不太懂事,认定是沈荔颜平日里教的。 “你们大哥说得不错,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不是仇人,思贤、枝枝,快跟你们大哥道歉。” 陆老夫人循循善诱,对两个孩子和颜悦色地劝导,“听祖母的话。” 里头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全落在了沈荔颜的耳里,心中冷哼一声,婆母这是来让她两个孩子“兄友弟恭”来的。 陆思贤看着对面的陆成明,对于祖母的话持以不赞同,“祖母,他不是我们大哥,我娘只有我跟妹妹两个孩子。” “就是就是,我的哥哥只有思贤哥哥一个!” 陆玉枝站在哥哥身后,满脸不服气,她才不要认陆成明这个坏人当哥哥。 “祖母,您听,他们兄弟俩根本就没有为永安侯府着想,以后要是传出去,我这名声还要不要。” 陆成明转头就跟陆思陆夫人控诉两个小鬼的不懂事。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沈荔颜打眼看去,就见到她的婆母高高在上,陆成明坐在下位,她的两个孩子站得远远的,一脸戒备。 第八十一章 他不是我的嫡子 “娘亲,你可算回来了。”陆玉枝立马迎接过去。 “娘亲。”陆思贤也跑过去学妹妹牵住了沈荔颜的另一只手。 陆思贤显得稳重些,但见他眼角有些湿润,看得出在祖母面前也是强忍着。 “娘。” 陆成明没有站起来,对这位嫡母没有半点恭敬之色,毕竟有祖母为他撑腰。 “荔颜,你回来得正好。”陆老夫人面上带笑,和颜悦色,“我今天带明哥儿来,让思贤、枝枝跟大哥联络联络感情。” 沈荔颜一左一右地牵着两个孩子,并未说话。 “娘,祖母跟你说话,你做儿媳的,不答话,这可不行,传出去,就会传出你对祖母的大不孝顺来!” 知道云娘代表祖母跟沈荔颜正在竞争侯府掌家权力,为了云娘,陆明成必须不断地踩低沈荔颜,离间她跟祖母间的情义。 “啪。” 沈荔颜抬手,一巴掌就甩了上去。 “沈荔颜!” 陆老夫人见状,怒喝一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的存在!当我的面打我的大孙子!” “祖母,我……”陆成明瞬间委屈,“我说不要来的,娘现在眼里只有他们两个,不待见我。” 听得这话,陆老夫人心疼,这可是她的大孙子,怎么能被这么对待? “明儿没事,有祖母呢,祖母给你做主。” 沈荔颜眼底渗出冰霜来,看着眼前祖孙二人情感深厚的模样,只觉得寒心。 “娘,我的儿女,我舍不得打上一下,说上一句,他陆明成有什么资格说教我的枝枝?” 听得这一番话,陆老夫人只觉得沈荔颜这是要越过她去。 “荔颜,明成小时候也是你养大的,你怎么就变得这个样子了?动不动就要打他,你不心疼他,我这个做祖母的心疼。” 陆老夫人怒不可遏,眼底似乎要喷出火来,“这以后要是分家出去,你这个做嫡母的,怕不是要克扣明哥儿以及松哥儿的那一份不成?你可别忘了,明哥儿是寄养在你名下,也是嫡长子!” 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吭一声,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唯独冬云跟秋实替自家夫人叫屈,对照在屋外的雪儿使了个眼色。 雪儿是个伶俐的,立马明白了冬云他们的意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朝阳苑,直奔松灵院而去。 松灵院,是陆家二爷的院子。 冬云见雪儿去了,与秋实同时松了口气,有二爷在,夫人不会吃亏的。 “娘。”沈荔颜将两个孩子引到背后,不让他们直面陆老夫人的怒火,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不好,多不值! “他已经是十三岁了,正是读书备考的年纪,不求上进,却天天惦记着永安侯府的嫡长子之位!” “他不是我的嫡子,这一点毋庸置疑!”沈荔颜冷冷说道,当着婆母的面否认陆成明的嫡子身份! “婆母,他与其时刻惦记着这虚无缥缈的事,不如好好努力学学他二叔,有朝一日金榜题名,考取功名求得踏实的荣华富贵,或许还要感谢我当年的鞭笞。” “你!” 陆成明被沈荔颜左一个“他不是我的嫡子”,右一个“与其时刻惦记着虚无缥缈的事”的两句话,吓得脸色苍白。 沈荔颜她…… 她竟然当着祖母的面,否认他是嫡长子的身份! “婆母,今天若是为了陆明成来,儿媳认为,大可不必,我只有两个孩子,婆母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最后一句话,有着隐隐的威胁,沈荔颜这是提醒陆老夫人,她的一双儿女是如何来的。 “祖母!”陆明成见祖母明明已怒不可遏,但因沈荔颜最后一句话儿而变得沉默不语,“您可得为孙儿做主,当年,明明是您同意母亲也认可后将我的名字上了族谱的!” 自从上次被沈荔颜打了之后,陆成明安分了好久。 平日里他一直躲着沈荔颜,有事没事就往外头跑,跟狐朋狗友们玩得,有时候还会碰到他爹。 父子两个一路人,还会一块儿玩,如果就过去了几个月。 “荔颜。”陆老夫人见沈荔颜这话,就知道她不会让步,心中叹了一口气,“你是嫡母,一家之母,要有宽阔的胸怀。” 沈荔颜提唇微微一笑,不再看陆成明,对她婆母说道,“娘,您教诲得对,永安侯府的子嗣,分家时的分例均登记在册,我作为侯府世子夫人,自当遵守。” “你……” “娘,您年纪大了,这些小事,就不要太操心了。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 沈荔颜口齿伶俐,思绪清晰,不急不躁地对陆老夫人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还不忘叮嘱陆成明。 “明哥儿,这一巴掌,你可以记在心里,母亲是为你好,你若想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此后就好好读书,你二叔,就是你学习的好榜样。” 沈荔颜自然知道陆明成是什么样的货色。 吃喝嫖赌,白眼狼一只,随了他爹的根,烂人一个,扶不起来。 读书? 怕是自己的名字,写出来都要歪七八扭。 被沈荔颜明着暗着的阴阳,陆成明气得胸脯起起伏伏,再看祖母闭口不提,知道此事占不到便宜了。 “听到了吗?陆成明,我娘说的话,都是为你好,你可别不识好歹,心里怨愤。”枝枝心里记仇,随声附和。 “明哥儿,你母亲是为你好,还不谢谢你母亲?” 陆老夫人知道这是沈荔颜给的阶梯,只得压着陆成明低头。 “不,我不要!” 陆成明情绪瞬间崩溃,挣脱了陆老夫人放在肩膀上的手,噔噔噔跑了个没影。 徒留陆老夫人站在原地。 “沈荔颜,这就是你想要的?非得闹的家宅不宁是不是?好,你可算是做到了,你好……你好得很!” 陆老夫人气的,甩袖离去。 崔姑赶紧跟上,走前对沈荔颜说了一句,“夫人,老夫人年纪大了,固执了一点,您以后可不要再气她了,哎……” 祖孙二人离去不久,陆行钊却来了。 “大嫂。” 陆行钊听了雪儿的来话后,立马放下手中事,只是刚到就看到陆老夫人离去的背影。 第八十二章 关系很不一般 见沈荔颜没有半点情绪变化,陆行钊知道,她没有受委屈。 “二弟,你来了正好。”沈荔颜没想到陆行钊会来,“巧儿中毒事件如何了?” 檀韵居是沈荔颜一手带起来的,虽然是婆母的生意,但她同样在乎。 “还没找到幕后凶手,但大理寺来了几波刺杀。” “杀巧儿?” “嗯。” “这件事,我会着人查,大嫂,你最近这段时间就不要露面了,檀韵居的生意,交给路家父子就行。” 沈荔颜垂眸不语,心里想着事,突然听见陆行钊的话,不经意间就说了一句话来。 “你在担心我?” 两人间的距离仅三米远,昏暗的光线落在陆行钊的眉眼间,沈荔颜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此话一出口,沈荔颜就有些后悔,心中懊恼怎么这般糊涂。 见男人没说话,先撇开了视线,“那巧儿不是一般女子,事情也还没结束,二弟也要小心些,檀韵居也会歇业几天,不用太担心我。” 昏暗光线落在沈荔颜的身上,因为背着光,陆行钊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神色看在眼里,心中产生些许异样,或许他在沈荔颜的心中也有着不一样的分量。 自觉想得不错的陆行钊,心中不觉间有些喜悦,遂点头应答,“如此甚好,大嫂若需要帮助,不用跟我客气。” “二爷,刚刚老夫人带着明少爷过来,着实有些过分……” “冬云。”沈荔颜听后训斥道,“多嘴!” 冬云被训斥,心中不服气,还想接着告状,替夫人鸣不平,但见夫人神情,最后也只好作罢,撇嘴不言语了。 “二弟事务繁忙,还是尽早回去处理公务吧,我这里没什么事。” 见冬云不服气的小气模样,沈荔颜心中好笑,但也不好说她什么,多少是为了自己的事鸣不平。 “好。”逐客令已下,陆行钊深深看了一眼沈荔颜,遂撩袍而去,出了朝阳苑。 只是,他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松灵院,脚尖一转,随即向寿康院而去。 “陈二,最近清竹院有什么动静没有?” 陆行钊脚步不停,想起最近有些过分安静的大哥,感觉有些安静过分。 “平时多盯着点,檀韵居生意太好,预防他们搞破坏。” 陈二知道二爷关秀陆夫人,见不得她受委屈。 拿君俸禄,替君分忧。 陈二叶不想大爷做出什么来从中作梗,遂点头应是。 “下去吧,我自己去寿康院。” 陈二悄然退下。 …… 清竹院。 “真是见鬼了。”宋暮云因为情绪激动而面色有些扭曲,声音尖酸刻薄,“这沈荔颜是怎么回事?怎么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站在一侧正抱着松哥儿的春夏轻轻哄睡着,听到宋暮云这话,“夫人,是不是又是二爷出面帮忙的?” 春夏是府邸的两年多的丫鬟,没在朝阳苑伺候,但她有个小姐妹在里头做洒水小丫鬟,她曾经旁敲侧击过,觉得二爷跟夫人之间关系很不一般。 “对,又是陆行钊,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听见这话,春夏将自己从小姐妹那里打听到地告诉宋暮云,“夫人,以后可要小心些二爷,他处处都维护着陆夫人,那偏帮起来,连老夫人跟老侯爷的话都听不进去。” “听说这次对檀韵居泼脏水的那一对母女,下场很惨,当娘的已将当场死亡,那姑娘被带回了大理寺,听说有人要她的命。” 见春夏居然连这事情都能知道,宋暮云追问道,“春夏,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跟朝阳苑有人?”那要真是这样,那可再好不过了。 春夏压低声音回答道,“夫人,奴婢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在朝阳苑当值,奴婢能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再私密的,就试探不出来了。” 宋暮云听后,就觉得春夏认识的那个丫鬟或许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最严?那是好处给得不够多。 “以后,你没事就跟她多多来往,她要是缺什么东西,你尽管找我说,把关系处好,以后总会有你们好处。” 宋暮云看事从长远来看,有朝一日,定然有用到人的时候。 那春夏听了宋暮云的话,心中一喜,当即就向宋暮云点头道:“夫人,奴婢一定会好好跟她联络感情。” “云娘。”是陆行远回来了,只见他脸上是喜悦的神态,一进来就奔到宋暮云跟前来。 “我跟你说,那养颜膏的方子已经传开来了,我们也可以研究研究,到时候也开一家专门卖养颜膏的店铺,就开在成衣店旁边,直接抢她生意。” 春夏看到世子爷回来,随即抱着孩子就退回耳房去,腾挪出位置给二人。 对于春夏的识趣,宋暮云很满意。 “远郞,这养颜膏的方子都已经传开了,沈荔颜檀韵居的生意定然一落千丈,但有制作养颜膏想法的人,肯定不止你我。” “咱们现在除了要做养颜膏,还要添一把火,让她直接身败名裂如何?”宋暮云不仅仅垂涎养颜膏带来的丰厚利润,但她更想压沈荔颜一头。 觉得云娘所言极是,陆行远想起那对母女的下场,是以又有些迟疑,“云娘可是有什么想法不成,只不过,要小心些,沈荔颜这女人总有人为她出头。” “远郞。”宋暮云自然知道这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来,“我有一法子,就是要牺牲一下你的丫鬟了。” 陆行远虽有迟疑,但是想到能够给沈荔颜增添麻烦,他也是乐意参与其中,何况,早前他就说过,要想办法搅黄沈荔颜的生意,他一定要给这个女人教训。 …… 檀韵居,路家父子真的给关停了三天,并给三位妆娘以及弹琴的两位姑娘放了假。 路掌柜不忘跟儿子、妻子从十八个孩子当中挑选出五个男孩女孩送到陆府交由沈荔颜亲自调教,剩下的十三个孩子,将手巧的女孩分给妆娘做女弟子,男孩则由路家父子调教成伙计。 “你们五个,今儿起就跟在陆夫人身边好好学习新手艺,要心怀感恩之心,从今以后,你们的路,可就是海阔天空,总有你们的出头之日。” 路掌柜领着他们,一路上耳提面命。 他们在门房的带领下,一路向主院朝阳苑而去。 第八十三章 苦是真的 “路叔叔,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学习,不给陆夫人丢脸。” 两个姑娘三个男孩,曾经是街道上人见人嫌的乞丐,街头讨一口饭,都会被人给打一顿,如今入了这如画一般首辅府邸,只觉得同手同脚,路都不会走了,一路上乖乖巧巧的,紧紧跟在路掌柜身后。 “冬云姑娘,冬云姑娘!”门房让路掌柜院外等着,先进去通知去了。 冬云正跟秋实两人坐在屋檐下做绣活,听到门外有人叫唤,赶紧就迎了出去。 “陈大哥,可是有什么事?”冬云出去一看,见是守大门的门房大哥。 “冬云姑娘。”门房大哥笑脸相迎,指着不远处等着的一行人,“他们说是檀韵居来的,这不就给你们引来了。” 冬云顺着手势看过去,见是路掌柜引来几个孩子,立马就知道是什么,“哦,对对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劳烦陈大哥跑这一趟了。” 首辅府邸不小,没人领着,是找不到北的,冬云从袖口中掏出碎银子就要给门房陈大哥。 “多大点事,冬云姑娘,我得回去继续守着门了。” 平日里承朝阳苑的情不少,门房陈大哥摆手,转身就走了,同时示意路掌柜等人上前去。 “冬云姑娘,这首辅府邸真气派,比起隔壁的永安侯府丝毫不逊色。” 路掌柜是给陆老夫人掌管店铺的,以前生意好的时候,经常前往永安侯府给陆老夫人送账簿,见识过永安侯府府邸的壮观景象。 只是这几年生意不好,路掌柜也就没好意思再去送账簿了,着实在几个掌柜当中抬不起头来。 “快进来吧。”冬云将人往里头引,门口有一个大门槛,就见路掌柜行动颇有些费劲地抬起腿来,看得逗笑了冬云跟过来的秋实,“路掌柜,你这身体可真是要减减肥了,身子沉重,做事多少不方便。” 上个门槛,就累得有些气喘吁吁的,路掌柜见她们笑话,也不生气,认为很是在理,“回头我就努努力,好好减肥。” 秋实倒觉得这样的路掌柜也挺可怜的,体重这般大,减肥也困难,遂出主意。 “这肥胖也是病,回头你就去仁德堂找顾大夫给你好好看看,应该有所帮助,人太胖实,影响健康就有些得不偿失来。” “还是秋实丫头好,我得空就去找他看看。” 路掌柜跟着入了朝阳苑,一踏入就是一个巨大的庭院,入目就是奇珍异草,光是一棵树都是名贵树木,庭院中廊檐弯曲,亭台林立,假山一座跟着一座,花卉众多。 这就是陆夫人住的院子,可见其在首辅府邸的地位,颇为受宠。 “哎呀,我可不能再往里头走了。”路掌柜见越走越深,再往里头去,就要进入内宅了,“我就在庭院中等着吧。” “那秋实你在这里陪着路掌柜他们,我去找夫人。” “去吧。”秋实点点头,遂领着他们往不远处的望月亭走去,“夫人在陪着小姐、少爷学习,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 朝阳苑有一个小型的武场,自打秦老头儿将基本功教给两个小孩后,这小型的武场就是他们平日里早起的练功场所。 春天已过,已经入夏。 天气逐渐升温,东升的阳光落在武场中,两个小身形正在扎马步。 陆玉枝揪了两个丸子头,小脸儿通红一片,汗珠子已经从额角滴滴落落了下来,腿肚子还在打颤,但她依旧咬牙坚持。 而站在她身边的陆思贤则要好些,两只小短腿很扎实,站得稳稳当当,目视前方,同样是在咬牙坚持。 沈荔颜看着他们,心疼的同时,也倍感欣慰。 两个孩子的心性是极好的,哪怕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枝枝,也有着极强的韧性。 “陈师傅,时间可是到了?” 秦老头不在身边盯梢,但两个孩子练武也要有个专业的师傅在旁指导,而陆行钊身边的陈三则成了最佳人选,本来是想选陈二,但陈二实在是太忙太忙了。 陈三是陈二的弟弟,他为人比较木讷严肃,做事一丝不苟,跟他哥陈二是相反的性子。 “回夫人,还有半刻钟时间。”陈三心中计算了一番,给了个具体时间,“夫人,小姐跟少爷很厉害,比很多孩子都要有韧性。” 他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但对枝枝小姐跟思贤少爷这练武的性子,很是喜欢。 他是个武痴,对有天赋的,惜才得很。 陈三此时才觉得,此次来给小姐跟少爷指导练武,是个好差事。 他也看出来两小主子,是个很好的练武料子。 “那就再坚持坚持。”听了陈三的话,沈荔颜自然是高兴的,“到时候,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兄妹二人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娘亲可是要亲自下厨呢! 看样子以后要多多找娘亲陪着一起练武,枝枝心里打定主意,当即定了定心,凝神屏气,这桩也站得更稳定了些。 沈荔颜看在眼里,看得出来枝枝心性坚韧,比之哥哥丝毫不逊色。 “夫人,夫人,檀韵居的路掌柜来了,带来了五个孩子,来让夫人掌掌眼的。” 秋实出现,看到两个小主子肯下功夫,心疼之余又觉得小主子真厉害,心道不愧是夫人跟二爷的孩子。 原来是路掌柜来了,沈荔颜点点头,“你回去好好招待,我得等他们练完基本功再过去。” 现在离不开,沈荔颜不失礼数,不摆主家的谱。 沈荔颜让秋实她们好生招待路掌柜,毕竟这内宅,不适宜将人带进来。 温度逐渐增高,阳光逐渐变得刺眼,沈荔颜不得不眯起双眼。 半刻钟的时间,可算是过去了。 在陈三一声“时间到”落下,陆玉枝脚下一软,当即趴了下来,哎呦地喘口气,“娘亲,可真是累死我了,这武功可真是难学!” 难不难学先放一边儿,但苦是真的。 作为哥哥的陆思贤倒比她要文雅一些,坐在地上,也是大口地喘气,他比妹妹要早来了半个时辰,所以练功的时间要比妹妹长一些。 “枝枝小姐、思贤少爷,你们还要拉拉筋,这可以很好缓解身体的酸痛感,以免明日身体酸痛难忍。” 陈三见他们躺在地上,趁热打铁又督促他们好好拉伸,兄妹二人脸色有些苍白,但对暂时的练武师傅陈三的话很是信服,可不想受那延迟的痛苦。 “夫人,二爷吩咐过,之后就留在您身边听您差遣。” 见两位小主子听话地照做,陈三将他哥陈二传达的消息告知沈荔颜。 第八十四章 以后就跟在我身边 “是二爷的意思?” 沈荔颜听后,只觉得心中有一丝异样生起,但来不及捕捉就消失。 “既然如此,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陈三听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他的话很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沈荔颜带着一双儿女去了前厅,果不其然,就看到路掌柜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夫人,这个孩子就是我挑出来的,夫人你过过目。” 路掌柜喝了一盏又一盏的茶,吃了一块又一块点心,可算将沈荔颜给等来了。 他当即站起身来,将五个小孩给推到了跟前一一介绍,“他们还没有名字,目前都是甲乙丙丁代替,夫人可以给他们赐个名字。” 沈荔颜听后点了点头,“既然是路掌柜挑出来的,那必然是好的。” “以后你们就留在这里,我会请专门的师傅教你们学手艺,能学多少就看你们的造化,有朝一日,你们或许还可以开自己的店。” 这些孩子,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教养,总算没有瘦得跟猴一样了,像一个人样了。 “夫人,我已经将人给你带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他毕竟是个男人,呆久了不好,为了陆夫人的名声,赶紧离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思贤、枝枝抬头看着眼前站着一排的大孩子,眼中都充满了好奇,他们的伙伴并不多,何况一下子来了这么几个。 “都说下自己叫什么,几岁了。” 五个孩子从左到右依次回话。 “我今年九岁,排丁位。” 这是个女孩子,敢直视沈荔颜的眼睛,胆量不小。 “我今年十岁,排丙位。” 这也是个女孩,胆子要小一些,眼光左右飘忽,不敢直视沈荔颜。 “我今年八岁,排戊位。” 说话的是个男孩,皮肤黝黑,但眼睛很大,滴溜溜地转,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也是个不怕沈荔颜的主。 “我今年十一岁,排乙位。” 这也是个男孩,是五人中年纪最大的,眼底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视线微微下垂,透着一股对主人家的恭敬之色。 “我今年七岁半,排末位。” 这是五人中年岁最小的男孩,看得出来是个沉默的性子,不喜言语,也表现得不卑不亢。 “这路掌柜,真是懒得很,该不会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凑不够数,还子丑寅卯的排起位置来吧。” 冬云觉得神奇,这要是孩子够多,还排不上怎么办? “既然来了我陆府,以后就跟着我,名字就给你们改了,若是知道自己名字的,也可以继续沿用下去。” 沈荔颜看着这五个孩子,都是小小孩童,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苦命孩子。 但经过陆成明事件后,沈荔颜清楚,养孩子需得慎重,一方面需要好好教导,另一方面,也要多方面审查他们的品行,可别再出了个另一个白眼狼来,随时惦记着咬主人一口。 “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乞儿,若不是路掌柜及陆夫人仁善,我们也就没有机会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还有这样体面的工作,请陆夫人为我们赐名。” 沈荔颜见他们如此乖顺,心中有些许熨帖,遂点头道,“既然如此,许你们随我沈姓,保留排行位,赐名为丁依、丙琴、戊夏、乙承、未泽,以后就留在我院中学习,假以时日,分别留在公子少爷身边。” 五人听后,脸上顿时浮现出欣喜来,来前心中的忐忑也随之消散。 “娘亲,他们是给我和哥哥挑选的吗?” 陆玉枝看了一眼五人中唯二的两位姐姐,不用说肯定是为她准备,“但为什么不是六个,我跟哥哥也不够分。” 此话一出,瞬间就迎来五人的注视,见是如此可爱的小姑娘、小男孩,一身练功的装备,心生喜爱。 “丁依、丙琴、戊夏、乙承、未泽谢陆夫人赐名,谢夫人收留我等。”五个孩子当即跪地下来给沈荔颜磕头谢恩。 “今天起,有他们陪你们一起练武、学习,是同伴,不是下人。” 沈荔颜这话既是说给枝枝、思贤听,同时也是说给那五个孩子听的,她这是要给枝枝、思贤培养自己人。 “这个好,以后就不仅仅哥哥跟我受苦了。”枝枝思绪活络,想到有人一起跟着学武,心中就觉得高兴,多一个陪着受苦受累,每日的练功也就没那么苦闷了! 让冬云将五个孩子的住宿安排好,也允许枝枝跟思贤跟他们联络感情,便让他俩也跟着参与挑选住宿去了。 “夫人,这是新出来的妃子笑,是快马加鞭从番邦送来的,夫人快尝尝。”秋枝端来一盘子,可见颗颗饱满,光是见了就垂涎欲滴,“已经给枝枝小姐、思贤少爷送去了。” 这是陆行钊今日刚得了的,圣上赏赐下来,拿回来直接就让管家送到朝阳苑来。 “夫人,二爷心中点惦记着您,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给送到朝阳苑来。” 秋实替沈荔颜剥好荔枝,递到她跟前。 “这荔枝没多少,听说连寿康院都没送去。”秋实真觉得二爷对夫人很好,他一直在默默关心着夫人的一切,关键时刻给予支持。 “既然如此,那就都给枝枝和思贤送去吧。”沈荔颜听了,自觉手中的荔枝不甜了,不让秋实剥了,“现如今,人多口杂的,府里毕竟还住着陆行远及宋姨娘。” 秋实听了,当即就噤声不说话了,心中有些懊恼,这么久多嘴了,这下,可是好心办坏事,夫人肯定要怪二爷做事考虑不周了。 “夫人,奴婢多嘴,您罚我吧。”秋实当即跪了下来,心中犯了错。 看着跪在地上的秋实,沈荔颜抬手将她给扶了起来。 “你是个好心的,但以后,你们说话都要注意些,我与二爷是叔嫂关系,以后这种暧昧不清、牵扯不断的话,我不想再从你们口中传开。” 沈荔颜早先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身边伺候的丫鬟总是在不经意间提及陆行钊对她的好,这不是好事。 第八十五章 要了她的命 然而秋实不觉得,想为二爷说话,“夫人,您应该多为自己着想,还有少爷及小姐想想。” 秋实有些许激动,她看着这样辛苦的沈荔颜,明明只要进一步或者退一步,她就可以获得自己的幸福。 “秋实!” 沈荔颜心中有些烦乱,她心里再抗拒着什么,或许她已经有所感觉。 但沈荔颜并不想承认或者说,她并不想去碰触那种不知名的还带着些许危险的东西。 可以看得出夫人很抗拒,秋实只得咽下即将说出的话来,“夫人,你别有心理压力,奴婢没说什么,你……哎呀,奴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荔颜拒绝再讨论这个话题,“将荔枝给枝枝、思贤送去吧,以后二爷送来的,只要是给我的,一律都不许接收。” 秋实见状,心想这可真是起了反作用了,心中有些后悔了。 “奴婢知道了。” 见沈荔颜真的就不吃了,只好将荔枝给小姐少爷给送去了。 转眼之间,三天已过。 檀韵居再次开门做生意,不仅仅如此,还出了很多新品。 这些都是沈荔颜得了的新方子,全部是她手底下搜罗来的。 也因为这次,沈荔颜在陆行钊面前暴露了身份,她就是千机阁幕后阁主。 得知这一点的陆行钊心中震惊不已。 若不是因为巧儿的事情,他再次上门千机阁买情报,正好碰到千机阁要送东西出去。 因此陆行钊留了个心眼,让陈二跟踪,好在送东西的人武功不高,没能发现陈二。 这一跟踪,就发现那人去见的人,就是陆府朝阳苑的女主人。 陈二将所见所听的东西全部告知了陆行钊。 陆行钊知道了。 内心震惊,但他面上不显,同时让陈二守口如瓶。 檀韵居不仅仅做出了仅此一家的各色香薰味儿的养颜膏,而且品相非常好,还研制出了好几款上好的胭脂。 那是千机阁从各地搜罗出来的方子,因为交通不发达的缘故,有好多地方特色的水粉、口脂,未能够传承下来。 寻得了这些方子,沈荔颜又让专业人士一直研究一番后,出来几款品相颇好的胭脂。 一时之间,檀韵居吸引来的客人,络绎不绝。 “真是气死了!” 宋暮云在成衣店走来走去,这都已经一个上午的时间了,到现在都没来几个人。 “夫人。”春夏在一旁添油加醋,“他们都跑檀韵居去了,就叫衣服,他们也去那边买得多。” 本来就火冒三丈,怨念颇深的宋暮云当即一巴掌甩了过去,“老娘不知道吗?要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宋暮云对春夏乱打了一阵。 宋暮云下手颇重,甚至拖拽着春夏的头发往墙上去撞。 “你个死丫头,是不是还不死心?是不是想去沈荔颜那个贱人手底下做事?让你说!让你说!” 打的春夏毫无还手之力,也不敢还手,躲又躲不掉只好一个劲儿地求饶,“夫人,夫人,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 两人挣扎间,春夏一张脸被划伤了,血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血腥味散开来,可算是惊醒了宋暮云。 “夫人!夫人!” 春夏心里害怕极了,害怕宋暮云下手太重,可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今天就饶了你!春夏,我若是发现你有背叛我的心思,你就别想活了,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浓烈的血腥味,非但没让宋暮云害怕,相反让她心底的嗜血涌了上来。 宋暮云心中对沈荔颜的恨意,越来越深。 头上、脸上沾满了血液,春夏只觉得脑袋懵了,眼前冒金星,耳朵也朦胧不清,整个人极度虚弱。 她不明白,她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就遭受宋暮云如此毒打,恨不能打死她。 “我说话,你这个贱婢听到了吗?” 宋暮云深呼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春夏,“别装死!回答我!” 彻底害怕了宋暮云的春夏,轻轻甩了甩脑袋,想保持清醒,“奴婢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谅你也不敢!还不快滚下去,顶着这样的脸,还怎么招待客人!” 春夏如同大赦一般,捂着脑袋离了成衣店。 惨遭毒打的春夏,心中委屈极了。 自从站队宋暮云,她帮着卖了金银珠宝得来的报酬蒙蔽了她的眼,以至于没有认清宋暮云的真面目,导致现在,她骑虎难下! 发泄了一通后,宋暮云的怒火平息了一大半。 另外一小半,难消,根源还在沈荔颜身上。 “沈荔颜,你处处与我作对!什么都要拿在手里,让我没有退路可退!真是欺人太甚!” 宋暮云双眼喷火,恨不能啖她肉饮她血! “怎么了这是,这么大的火?”陆行远手拿点心,从外入店子,“春夏怎么哭得那么伤心?脸上头上都是血。” 宋暮云立马收了脸上狰狞的神情,不让他发现,“她自己没看路,从楼上摔下来,摔得实在是惨,我让她去看诊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 陆行远觉得奇怪,但信了宋暮云的话,“来来来,云娘,我买了你最喜欢的点心,想你坐了一天的店怕你饿着,这就给你送来啦。” 宋暮云心里正窝着火呢,虽不至于在陆行远面前大发怒火,但也没多少好心情以及好表现,“远郎,我要输了,再好吃的点心也不好吃!” “放心,有我呢,怎么会让你输呢?就算是输了,我直接除了她,她不也是没资格再掌管侯府中馈了?” 陆行远本来想算计沈荔颜,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沈荔颜总有通天本事化险为夷。 陆行远清楚在沈荔颜那里讨不到好,何况还有个二弟一直在胳膊肘往外拐地帮着她。 “你总说要休了她休了她的可到现在都没办法休了她,你这让我如何相信你?我这心里如何甘心?!” 宋暮云到底是忍不住了,连在陆行远跟前都发起怒来。 “不气了,不气了,难道要为了这个女人跟我生气,我这心里冤不冤呢。” 第八十六章 牵一桩姻缘 陆行远很少见宋暮云生气,就算是天大的事情,在他面前都很乖顺。 “我这不是在为你我的儿子们着想吗?我能不生气么!我这要真的输了,从今以后,你我的脸面在这陆府里如何搁置!” 不仅仅让陆老夫人失去了掌家的机会,沈荔颜还会将他们踩在脚底下。 这样的日子哪里会有出头之日! “都跟你说了,不着急不着急,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陆行远将她狠狠地搂在了怀里,试图安抚他脆弱的心。 “不行,绝对不能让二爷帮着沈荔颜了,我看,要不帮二爷牵一桩姻缘吧。” 宋暮云知道见好就收,不敢再闹下去,以免这个陆行远男人失了耐心。 “这个主意不错,这样,沈荔颜这个贱女人可就没办法再插手首辅府邸的事了。” 陆行远听了,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但我回京的日子不久,也不知道京中哪些女子适合她。” 对于要架空沈荔颜在陆府以及侯府的权力来说,陆行远是十分乐意的。 “听说那任大将军的女儿,任娇娇很喜欢二爷,不如远郎你在老夫人面前美言几句,或许能够成就一段姻缘。” 这样不仅仅找了个女人来管着陆行钊,让他再也没机会帮着那个贱女人,这二爷娶了女主人,以后这府邸的事情,沈荔颜再插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个主意甚好甚好!” “我看,我得多在爹娘面前说沈荔颜几句坏话,让娘彻底讨厌她,也好全了我要休了她的心思!” “这贱女人,从我回来起,心思就不在我身上,留着她,简直让我如鲠在喉。” 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真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走吧,我们回去,这一场比试我注定要输了,也没有时间机会来挽回。” 宋暮云心想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早早认输,免得到时候对比起来着实难看。 “好了好了,想通了就好,可别再这样拿自己身体不当一回事啊,生气多不好,伤了身体我可心疼。” “沈荔颜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在京城有着通天的手段,云娘输了也不丢人的,反倒是她,仗着有人撑腰,处处为难你,这样的女人,才是最让人厌恶的。” 陆行远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贬低沈荔颜,宋暮云听在心里,只觉得宽慰不已。 整个陆家,只有她的远郎是她最后的靠山,最坚实的靠山。 “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这些年,真不知道怎么过得下去。” 宋暮云、陆行远直接将成衣店店门给关了,提前回了陆家。 中途路过沈荔颜的檀韵居时候,看到门庭若市,脚都没有地方落下,可见生意好得不像话。 听说,松华郡主已经跟沈荔颜说好了要一起开店,不仅仅如此,就连凝安公主也有兴趣。 “她还是挺厉害的。” 虽然知道宋暮云注定会输,但真的看到沈荔颜将注定破败随时会关门的檀韵居经营得这么好,陆行远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女人,真的有通天的本事。 “远郎……”听见陆行远这么说,宋暮云眼一红,她可不想听到他夸奖那个贱女人的话。 “好了好了咱赶紧回去吧。”陆行远收回了视线,拉着宋暮云赶紧走了,免得又惹得她心伤。 “夫人,我刚刚看到世子爷和宋姨娘了。”冬云正好送一波客人出来,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背影,遂回头跟沈荔颜说道,“也不知道他们心里藏了什么鬼,见了我们店里声音这么好,立马就走了,鬼鬼祟祟的。” 沈荔颜对那两人并不在意,也不希望因他俩人影响了心情。 “不用管她们,好好照顾生意就好,今天我们要晚点回去,帮助路掌柜他们记好账。” 沈荔颜坐在三楼特意留出来的雅间里,看着地下来来往往的客人,引擎并没有多高也没有多不开心。 “夫人,你怎么了?感觉你有心事。” 冬云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沈荔颜,言语之间带着关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您跟我说一说,说出来心里也好过一些。” “冬云,我是时候要离开陆府了。” “嗯?” 冬云表示不解,“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开?而且,这场比试,明显我们已经赢了。” 冬云不太明白,夫人这个时候想离开是为了什么。 “就算是赢了,又能怎么办。”沈荔颜冷笑一声,眼底毫无留恋,“我倘若真的赢了,陆老夫人的面子哪里搁置?” 赢一场比试,轻而易举,就算陆行远以及宋暮云从中作梗也无济于事。 “夫人。”冬云听到是关于陆老夫人的事情,也知道夫人心地善良。 “奴婢支持您一切想法,如果您要走,记得带我们一起走,我跟秋实、雪儿,是打定主意了要跟您一辈子。” 可就算是这样,冬云还是觉得不甘心,夫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陆家以及永安侯府,可到头来,也还是一场空。 “好。” 沈荔颜闻言而笑,自然知道她的心意“我在陆家的意义,除了一双儿女,也就你们几个了。” 决定离开,是想了好段日子里。 最近一段时间,虽然一直在弄檀韵居的生意,但也一直在沉淀心性。 同时,沈荔颜也看穿了在陆家的处境。 这天下之大,她总要为自己着一个家。 一个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家。 永安侯府不是,陆府也不是。 陆老夫人的态度,就是最好的验证。 与宋暮云的比试,她不能输,但与婆母陆老夫人争斗,她不能有。 毕竟,陆家,不是她的家,争斗,也毫无意义。 “夫人,您可别这样说,我们会心疼。”冬云说着,只觉得心中一痛。 …… 寿康院。 今日注定很热闹。 不仅仅陆行远、宋暮云来了,就连沈荔颜也带着一双儿女过来陪陆老夫人用晚膳。 这让陆行远二人的计划,不得不暂且搁置。 陆行远看到那一对龙凤胎,就觉得心里添堵,“沈荔颜,你来做什么?” 第八十七章 闹和离 “娘亲,我真的很讨厌他,我能不能不叫他爹爹吧。” 陆玉枝只觉得头疼,看见他就烦人,一点儿都没有二叔那么让人爱。 “妹妹,不得无礼。”陆思贤觉得妹妹有些失德。 “臭丫头,听到没有,你哥都说你没礼貌,你不要我当你爹,你以为乐意吗?” 陆行远可不管这,当即拍桌而起,“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们三个扫地出门!” “妹妹,不要犟嘴,被狗咬了再去咬狗,你会得病的。” 陆思贤在妹妹说话之前,赶紧将人搂在怀中捂住了她的嘴,“听话,哥哥说的话,你要听。” 被指桑卖槐的陆行远立马听出了小鬼的话来,气得当场就摔了筷子,冲上去就要打人! “远儿!” 陆老侯爷看着远儿衣这般放肆,立马上前拦住他,“你做什么!你要打谁?!” “我要打死这个小杂种!告诉他,骂我的下场!” “就是就是,他们都不承认我爹,他们就不认识我爹的孩子!” 陆成明也在一旁添油加醋,他看着两个孩子早就不爽了,但一直以来机会弄他们! “放肆!”陆老侯爷气得眼睛一瞪,“你今天要是敢动他们,老子我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一时之间,现场十分混乱。 “满意了吧,荔颜,你究竟想干什么!” 陆老夫人看到好好的一顿晚饭,也不能够好好吃了,对沈荔颜颇有怨言。 “娘。”沈荔颜将孩子护在怀中,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一对狗男女,“这场比试我赢了,但我可以让出掌家职权。” 此话一出,陆老夫人、陆老侯爷对视一眼,不知道沈荔颜是什么意思。 最开心的莫过于陆行远他们两人了。 “你这个女人倒识趣,还不赶快将东西都给交出来!娘,你知道吗?你那个店子生意非常好,然后可以挣好多好多钱。” 陆行远开始打那家店铺的主意了,“沈荔颜,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等到娘掌权之后给你的例银增倍!” 瞪了一眼多嘴的大儿子,陆老夫人可没有他那么乐观,心里头有些不安。 “荔颜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比试你赢了,按照约定,还是你掌家。” “娘!” 陆行远不满,宋暮云心中也有事,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说话。 人家可是主动放权,好不容易的机会,陆老夫人怎么能够错过呢? “娘,从你要跟我比试的时候起,这个家,就已经容不得我了” 沈荔颜自嘲地一笑,将手搭在两个孩子的肩膀上,“我的两个孩子有父亲,我想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庭,我想自请下堂,我要和陆行远和离!” …… 在场的人完全没有想到,沈荔颜要说的,是和离! “你在说什么浑话!” 最先反应过来的陆老夫人怎么可能同意! “我不同意!”陆老侯爷也是给了坚定的反驳之意! “不就是想和离吗?可以!我同意!” 被宋暮云再次给推了一把,陆行远立马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你可别后……哎呦,爹,你打我脑袋,你想打死我啊!” “你这个逆子,打死你算了!你给我滚一边去!” 但沈荔颜并不打算改变主意,只想着要尽快离开,“娘,我与陆行远婚姻有名无实,再这样耗下去,只会耗光我的青春,娘,爹,你们就高抬贵手,成全了我们吧。” “对呀,对呀,我又不爱沈荔颜,跟她又没有孩子,她都这样说了,爹!娘!你们还挽留她做什么!” 陆行远没有想到会有沈荔颜主动提出和离的这么一天,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但是很快就消散了,他或许一辈子,都感知不到那是什么情感, “沈荔颜……你……你当真要离开陆府?不惜放弃两府的掌家职权?” 陆老夫人心中来气,都开始连名带姓的叫唤了,“你要真这么狠心,就把两个孩子给留下来,孩子你不能带走,他们是我们陆家的孩子!” 陆老夫人气头上,说出话来,也不顾及沈荔颜的心理感受。 “这件事,你做不了主。” 沈荔颜淡淡地说道,“孩子是我一手养大的,他们喊我娘,那就是我的孩子。” 宋暮云见老夫人以及老侯爷如此在意那两个孩子,心中有些奇怪,又不是亲生的,带走就带走了呗! 从此以后,她的两个儿子就是陆家长房一代的继承人了! “娘,我们永远跟着娘,娘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陆思贤、陆玉枝直接表明立场。 这个家,各个都在欺负娘,除了二叔,想到这个,两个小孩儿很是有些舍不得二叔,眼圈都红了,但在这么多“坏人”面前硬是没有流下来。 “祖母,以后有我陪祖母呢。”陆成明走到祖母的面前,表示他的立场。 今天的这一场晚膳,陆行钊不在场,所以,沈荔颜更想速战速决。 “荔颜,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陆家,对你不好吗?” 陆老夫人看这两个亲孙子孙女都这般反应,心中害怕,这两个可是她嫡出的孙子孙女呀! “婆母对我很好,这些年,若不是您的信任,我也不可能将陆家管理得如此好。”沈荔颜站起身来,这饭也不用吃了,对一旁站着的男人说道。 “陆行远,和离的事情,明天我们走一趟程序,去官府备案。” 这事情完全没有逆转的可能性,陆老夫人只觉得胸口上涌,一口气没上来,就翻了白眼起来了! “娘!娘!” 发现不对劲的陆行远以及宋暮云大声呼唤,连忙上去掐她人中。 “快,快去叫大夫来!” “造孽啊!造孽啊!” 陆老侯爷恨得跺跺脚,再看沈荔颜无动于衷,且径直带着两个孩子离去,直呼“妖孽”来。 ……沈荔颜闹和离,瞬间传遍京城。 这是沈荔颜的手段,一夜之间散播这个消息,逼迫陆家必须同意和离。 得知消息的陆行钊,连忙放下手中事赶回家。 陆行钊找到沈荔颜的时候,他被秋实拦在外面。 沈荔颜不想见他。 第八十八章 自请下堂 “二爷,夫人特意吩咐了,在同世子爷和离之前,不见任何人。” 这个任何人,自然也就包括了陆行钊。 但陆行钊却非要见到沈荔颜不可,“你回去告诉她,今天不见我,我就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不走。” 初夏雨多,比起春雨润物的莹润来,要显得躁动得多。 闷雷滚滚,闪电若隐若现。 如同人心,莫名让人心烦气躁。 “二爷。”秋实想起夫人之前说的话,知道她心里是抗拒二爷的,有些为难,“您这样,也改变不了夫人的心意,还是回去吧,一会儿就要下大雨了。” 天空阴沉沉,快要下雨了。 看这天气,估计会是大雨,秋实看二爷的决心,有些着急,唉了一声,转头回去找夫人去了。 “回去告诉二爷,娘刚昏倒了,让他赶紧去看看,不要在我这里耗着了。”沈荔颜打定主意,说不见就不见。 得了沈荔颜的指示,秋实去传话,没多久,就又转身回来。 “夫人,二爷说他已经见过老夫人了,不用去寿康院了。” 话音刚落,一声闷雷落下,没多久,稀里哗啦落下雨来。 雨下得很密,落在窗台上很是吵闹。 沈荔颜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中书。 一双儿女也陪在身边,沈荔颜给他们读故事。 “娘亲,我们想见二叔,二叔又没做错什么。” 陆玉枝抬起头来,心里早就飞出去跟二叔一块儿了,“以后我们离开了,想见二叔可就难了。” 小姑娘抬起头来看着她娘,眼底是满满的不舍。 “娘,这段时间你就让我们跟二叔多待一会儿吧,你不是说到时候带我们去找我们亲爹吗,怕到时候我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当时不过是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被女儿当真了,沈荔颜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或许这一辈子,两个孩子都不可能找到他们的亲爹了。 因为他们之间无法相认。 “那你们自己去找他吧,娘不拦着你们。他毕竟是陆家的人,娘和离以后,就要带着你们远离京城,以后与陆家再无瓜葛。” 沈荔颜这是在直白地告诉他们,“娘亲,从今往后要为自己而活,其实你们还有另一条路可走,可以留在陆家。” 他们怎么可能会留在陆家? 枝枝跟思贤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娘亲,你都说了,我们是你亲生的孩子,你走,怎么可以不带着我们?” 两个小家伙或许感受到了沈荔颜内心的悲伤,一左一右地抱着她的胳膊,“我们不去找二叔了,就跟娘在一块儿,哪儿都不去,娘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 沈荔颜不出来,陆行钊就一直在朝阳苑外面等,哪怕是淋着雨,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都惊动了寿康院的两位老人家,陆老夫人心里的那一口气好歹是顺了下去,结果听了舒晴丫鬟回报,得知小儿子淋着雨都要见到沈荔颜。 但沈荔颜压根就不见他! “老爷子,这可怎么办,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不都是为了两个孩子考虑吗?荔颜怎么就如此不知好歹!就不懂得体谅体谅你我两个老人家,这真是要逼死我不成!” 陆老侯爷一时无话,不知该如何说。 在看夫人如此焦灼,不由得埋怨道,“若不是当初你非逼着他两人生下了两个孩子,何至于今日?” 听到陆老侯爷将责任推卸,陆老夫人心里哪里好过,“当年你不也同意了吗?都已经将侯府、陆府两家的中馈交给她了,她还想怎么样才能满足?” 听到夫人这么说,陆老侯爷知道她根本不知问题的症结所在,不由得点穿道。 “你精明了一世,怎么现在如此糊涂!沈荔颜在乎的是这点钱吗?她在京都经营多年,哪里还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不行,我要去找沈荔颜,他们不能和离,你去找远儿,不准他踏出府一步,更不准和离!” 陆老夫人说着挣扎着就要下床,这件事情迫不及待,她一定要跟大儿媳好好说道说道,大不了她再退一步,将自己名下的所有店铺全部交给她。 檀韵居生意得如此好,陆老夫人不相信沈荔颜心里没有半点想法。 崔姑连忙跟着,顺手拿了雨伞来就扶着陆老夫人去了。 那陆老侯爷压根就拦不住,最后也只好甩袖作罢,听了夫人的话,找大儿子去了。 “什么?凭什么不准我和离!那女人都已经说出了,自请下堂!我还能留她不成,我这面子往哪里搁?” 要知道,永安侯府世子夫人沈荔颜要和离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陆行远就算脸皮再厚,这段时间也不敢出去丢人现眼的。 正打算明天就去和离! “你这个逆子,若不是你如此混账,哪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是想气死你爹娘来不成!” 整件事情并不是自己的过错,至少陆行远是这么认为的。 “当初我要休了沈荔颜,你们不同意,如今她自己要和离,你们也不同意。爹,你告诉我到底是得了她什么好处,你们要这样扒着她不放!” 陆行远脸色通红,神色狰狞难看,咬牙切齿地大声质问陆老侯爷。 “打从我回来起,你们都没想过跟我一起搬回侯府去,一直待在二弟这里。” “你们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大儿子的存在,分明就是想将这侯府之位传给我二弟是也不是?如果是这样,大不了分家,我带着云娘离去就是!” 陆行远破罐子破摔,根本不顾及他爹是否生气,只顾着将心中的想法如倒豆子一般给倒了出来。 啪! 气得陆老侯爷一巴掌甩了过去,“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来!浑身上下,你哪里有一点比得上钊儿?” “说出这样的混话来!你以为钊儿跟你一样,什么事都不干就惦记着侯爷之位,你老子我这个永安侯还没死!” 陆老侯爷也被大儿子的这一番话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半天,最后只能拂袖而去。 第八十九章 一点都不奇怪 任谁碰上他大儿子这样的人都想和离吧! 沈荔颜有这种想法,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老夫人您怎么来了?我家夫人正在休息。” 朝阳苑刚刚让两个小主子送走了二爷,这才没一会儿,就连陆老夫人都来了。 冬云心中不由苦笑,这让她怎么办? 想拦,这肯定是拦不住的! “正好我有事找她。” 陆老夫人可不是二爷,谁想拦就拦得住的。 “夫人。”秋实远远地见了老夫人来,赶忙进了屋子去汇报,“老夫人来了,您还是去看看吧。” 话音还未落,陆老夫人就已经进了屋子。 “荔颜啊,你跟远儿的事情还是多多慎重一下吧,好端端的和离做什么?这不仅对你不好,对两个孩子也不好。” 陆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中掏出了几张地契展开来。 “我知道比试这事,是婆母做得不对,婆母跟你道个歉,你别往心里去。” 将手中的地契递给沈荔颜。陆老夫人接着说道,“这是我名下的一些铺子,全部都交给你,以后府里的出纳都由你说的算。” 陆老夫人这是来低头的? 外头的冬云、秋实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惊讶来。 但,即便如此,和离,他们家夫人是不会低头的。 “娘,我与陆行远之间的事情就这么定了,这些年我为陆家一直兢兢业业的。” “但我到底是一个妇道人家,我累了。”沈荔颜依旧是原来的想法,不会改变主意。 “可是这样子,对两个孩子来说是何其残忍?” 陆老夫人这段时间操心的事情有些多,鬓发之间有了几许白发 沈荔颜视力是极好的,正巧瞧见了这些白发。 “娘,我想同陆行远和离,我并不是一时冲动,这是早就想好了的。” “我心里没他,他心里没我,如今我们和离了,他就可以娶了心仪之人,也好全了他的心。” 听到沈荔颜的这一番话,陆老夫人脸色顿时一变,满不赞同。 “这怎么行?他就算娶任何人,都不能娶宋暮云!” 说着说着,陆老夫人心里又要埋怨沈荔颜多管闲事来。 可陆老夫人不敢表现出来,继续循循诱导。 “荔颜,你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想事情可要长远一点,这两个孩子是远儿名下的嫡子,有朝一日,是可以传承侯爷之位的,你切不可因小失大。” 说着,陆老夫人就要上前拉着沈荔颜的手,想要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奈何沈荔颜这一次就是铁了心的,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拒绝之意溢于言表。 “娘,正是为了两个孩子,我更要和离,我不想让他们背负着继子的身份,更不想听陆行远开口闭口的骂他们是杂种!” 说到这里,沈荔颜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来。 “我是他们的娘,留在陆府,他们是陆行钊孩子的身份,永远都无法公开,这对我们不公平,对两个孩子来说更不公平!” 屋外雨声渐渐变大,轰雷声也时高时低, “娘,身为母亲,你是为了你的儿子,我同样也是为了我的孩子!” 一番话,说得陆老夫人退后几步,脸色煞白,指着沈荔颜,哆哆嗦嗦道,“你……你,你后悔了!” 沈荔颜直视陆老夫人的眼睛,眸中是坚定,不容置疑。 “我不后悔,我还要感谢娘当初的决定,让我有了这么两个可爱的孩子。” “但是,是你们违反规定在前,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的底线,我不过是累了、倦了,为了自己罢了。” 崔姑看着二人之间的争吵,好不容易气顺了的老妇人,恐怕又要心伤了。 “老夫人。”崔姑赶紧给她拍背顺气,同时对沈荔颜说道,“夫人,您就少说两句吧,老妇人的身体不好,可经不得你这般折腾。” “那就劳烦崔姑带婆母回去吧,让大夫好好看看,身体为重。” 沈荔颜点点头,遂转头对陆老夫人说道,“娘,你好好休养身体,这些地契,我不需要,也一起带回去吧,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可陆老夫人怎么可能不操心! “你难不成要逼死我不成!?” “娘,这罪祸荔颜背负不起!” “老夫人,我们家夫人也很可怜,自从嫁到陆府来,从未享受过‘陆夫人’三个字带来的荣耀。” “夫人与世子毫无缘分,这些年来,耽搁了夫人多少时间?” “可世子和一个外室生了两个孩子,老夫人您都是看在眼里。” “一个女人的青春弥足珍贵,求老夫人不要再误我们的夫人了,求您成全了我们夫人吧!” 在冬云、秋实的带领下,朝阳苑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全都跪下来给陆老夫人磕头求放过沈荔颜。 所谓众心所向,陆老夫人被这一番话说得脸色苍白难看,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反驳。 “你们做什么?”崔姑看着这一院子跪下来的人直逼迫陆老夫人,就要训斥,却被陆老夫人拍了拍手。 “我们回去。” 陆老夫人连一杯茶都没有讨到,就灰溜溜地回去了。 刚回了寿康院,就见小儿子钊儿在等着她,陆老侯爷也满脸铁青地坐在一旁。 “娘,我要娶沈荔颜!” 此话一出,陆老夫人只觉得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好在崔姑眼疾手快将她给扶住了。 连忙扶着陆老夫人在陆老侯爷身旁坐下,崔姑心中担心她的身体,对陆行远使眼色。 “二爷少说两句吧,夫人才从朝阳苑那边回来,心里大不舒服。” 陆行钊沉默,想到他等了一个时辰都没有等到沈荔颜,或许,也该跟他娘一样直接闯进去,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入沈荔颜的闺房。 “你听听,你听听!” 陆老侯爷的情绪没有那么的焦躁了,毕竟已经被大儿子给锻炼出来了。 “钊儿,难道你忘了你当初说的话了,你答应过我不可以对她产生感情!” 陆老夫人说完这一段话,只觉得心尖儿颤颤,知道很多事情脱离了掌控。 第九十章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前途 生怕从陆行钊的嘴里听出她不想听的话来。 可陆行钊终究是要让陆老夫人失望的了。 “就如同母亲,您曾经说的话也未曾做到一样。” “我会帮助荔颜跟大哥和离,一旦和离成功,我就会娶她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陆行钊一字一句,面色不变,表明立场。 “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我跟你爹、还有你大哥的脸面!” 就是因为他陆行钊太顾及面子,所以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陆行钊现如今已打定主意,他绝对不会退让一步。 “你们放心,我不会做出损害永安侯府的事情来,我会辞官,我会带着她远离京城!” 一听到小儿子的这一段话,陆老夫人气得差点背过去,指着他半天说不上话来。 “你们一个个地,是想气死我吗?”陆老夫人好歹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大声控诉道。 小儿子的官途如此顺畅,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前途? “你如今官至首辅,怎可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来!” 糊涂不糊涂,别人说得不算。 陆行钊如今官位太高,已惹得皇上猜忌。 他或许能够就此罢官,远离这是非之地。 “爹,娘,儿子跟你们说句实话,如今陆家已被皇上惦记上,陆家随时都有可能满门抄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多少寒了陆家人的心。 这话太严重,陆老夫人没想到小儿子为了和沈荔颜在一起,都能说出这番话来! “你可别胡说,咱家正得盛宠,怎么可能会……” “夫人啊。”一直未说话的陆老侯爷,这一次站在了小儿子的立场来说话。 “钊儿说得不错,如今京城动荡不安,太子之位未立,未来三年之内,朝堂必定会有大清洗,这对我们陆家对钊儿将会极其不利。” 父子二人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陆老夫人心中。 陆老侯爷如今在朝堂中已没有地位及话语权,但他在官场如此多年,早就练出了一副火眼金睛,他说的话,陆老夫人不得不听上几分。 再看小儿子这般决绝的态度,陆老夫人只觉得心中一痛,他的儿子们,已经不听他这个当娘说的了。 “罢罢罢!” 陆老夫人长叹一声,这局面太混乱、太能控,可她却仍抓住了问题的重点所在,“你就算想娶她,可她同不同意嫁给你?” 看得出来小儿子钊儿对沈荔颜有感情,可到现如今,二人从未说过感情的事情,“这一点你可有想过。” “没事。”陆行钊见母亲已经退后一步,直到此事有所转机。 但想到娶沈荔颜此事,他心中自有打算。 “她想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我一同前往就是,两个孩子是我的,终有一日,她的眼里会有我的。” 此话倒不假,陆老夫人心里头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那你就下去吧,以后你跟你大哥的事情,我跟你爹再也不管了,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是。” 陆行钊走后,陆老夫人悬在心中的一口气也卸了下来,只觉得浑身没劲,略显浑浊的双眼看向陆老侯爷。 “老爷,你是怎么想的?” 小儿子要辞官,那他们这一大家子,在京城怕是待不下去。 “永安侯已承袭四代,皇帝已经不满甚久,老夫我已退隐许久,但钊儿还是被皇上扶持至首辅之位,一方面钊儿确有此等能力,另一方面,皇上确实有要动我们的想法。” 钊儿所说的,并没有夸大其词,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为了替太子清出一道顺畅的路来,皇帝一定会动手。 “那我们以后怎么办?”京中生活了一辈子,陆老夫人心中终是不舍,但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得到了。 “婉儿,你嫁给我多年,未曾跟我回老家一趟,现在就是一个机会,以后我们归隐田园,含饴弄孙,也未尝不可。” 陆老夫人好久未曾听他喊自己小名,突然眼中一红,心中执念瞬间消散,点点头。 京中风云,随他去吧。 和离的事情,已经定下。 当陆行钊亲自带着陆行远及沈荔颜去官府为他们办理和离,并且成功办下后,陆行远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两人彻彻底底办完了手续,陆行远拿着手中几张轻薄的纸张,眼底有些不可置信,在看对面一脸淡然,毫无悲伤的沈荔颜时,难得没有恶语相加。 “沈荔颜,你还算是识趣,看在你这些年为我们家付出的时间、功劳的份上,我回去禀告爹娘,就多给你些补偿。” 但沈荔颜根本就不想跟他说话,对于他说的,更是不屑,头也不回地先上了马车,她可不想在官府面前被人指指点点说些闲话。 “你……”被忽视,陆行远觉得被落了面子,但那仅剩的良心,再次让他住了嘴,没再说下去,“如今已经和离,我这就跟云娘办证去。” 多年的愿望得以实现,陆行远突然觉得沈荔颜也没有这么让人厌恶,还算是通情达理。 陆行钊见大哥上了另一辆马车,转身就上了沈荔颜的马车。 “陆行钊,男女授受不亲,你上错马车了。” 沈荔颜见是他,微微皱眉,对他的无礼表示不满。 “陈二,赶车。”陆行钊没有回应,放下车帘子后,让陈二赶紧赶车,而且回的不是陆府,而是郊外! 见他不说话,沈荔颜也知道赶不走他,心中不由有些烦乱,冬云也被他给潜走了,这个男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不是回去的路。”撩开帘子,却发现走的不是回去的路,沈荔颜回头问坐在一旁的陆行钊,“你这是要带去哪儿?” 上了马车后,陆行钊克制地坐在左侧,静静地靠着马车,闭目养神,未曾言语。 “带你看看你未曾去过的地方,以后,没机会看了。” 沈荔颜一脸问号,她没去过的?没机会? 马车很快就离了京城,陈二转手将马车交给陆行钊,自行离去了。 第九十一章 大结局 陆行钊赶马车的技术也是相当好。 沈荔颜看不见坐在马车外面的陆行钊,但马车依旧行得稳稳当当。 “陆行钊!” 眼看着离京城城区越来越远,沈荔颜不知道这男人想干什么。 “千机阁、商号。”陆行钊驱逐马车一路向前,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你这几年的准备可谓是相当充分。”陆行钊将马儿给绑在了一棵树上,撩开帘子,对着坐在里面的人微微一笑。 “若不是无意之间发现你深藏的身份,谁能够想象得到,一个女人有如此成就?荔颜,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短短数年时间,就建立了两大组织,如此成就,还是出自一个足不出户的女人之手,如何不让人惊叹? 无论是千机阁还是遍布各国各地的商号,都是皇上忌惮又想看你的组织。这可是让人又爱又恨的一股力量! “……” 难不成陆行远将她单独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对她的隐瞒兴师问罪?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与陆家没有任何关系,你没有资格过问我的事情。” 沈荔颜此话一出,便自己从马车跳了下来。 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青山绿水,高崖竖立,的确如陆行钊所说,她未曾来过。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该不会就是为了调查我的身份不成。” 她自然知道,皇帝可是一直让人寻找千机阁、商号幕后主人是谁。 “没有。”沈荔颜身为千机阁的阁主,没有谁能够留得下她,因为她的眼线到处都有。 陆行钊现在明白之前孩子被拐走、沈荔颜被掳走,最后都能化险为夷,都依靠了这些力量。 “你打算去哪里?” “天下之大,自有我的去处。”沈荔颜打定主意,再也不想与陆家有任何瓜葛。 “这一点,不劳你费心了,看在我们之间有商队合作,我会与你保留信件联系。” “可你我之间,何止这一点关系?” 陆行钊突然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见沈荔颜下意识后退,陆行钊才觉唐突,不再欺身,“荔颜,你已恢复自由,不再是我的大嫂,我想追求你。” 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闷雷在沈荔颜的耳边炸起,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能够亲自给你办和离,我感到很幸运。” 这个人疯了吧 沈荔颜连忙后退几步,莫名觉得有些屈辱。 “你可别忘了,不久之前我还是你大嫂,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有悖人伦的话来?何况你身居高位,你有想过世人如何看你?如何看我?如何看你家人?” 沈荔颜不知道的是,陆行钊已打定主意要辞官归隐。 “我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我心中更后悔!” “怪我当年犯了糊涂,没能够先一步娶你为妻!” 此话一出,沈荔颜微微皱眉。 “你什么意思?” 陆行钊不再深藏心意。 他知道,再不说出来,以后怕是没机会。 “当年大哥有喜欢的人,而我也喜欢你好久,可那个时候,我没权没势,又不是家中世子人选……” 提起当年,陆行钊心中就在滴血。 当年,爹娘就是为了巩固大哥的世子之位,逼迫他妥协。 “对不起,我想给你最好的选择,我以为你嫁给大哥会幸福,结果是我错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当年也有可能会嫁给你?” 如果当年嫁的人是陆行钊,那么前辈子所遭受的一切苦难,根本就不会发生。 前世今生交织的痛苦,在沈荔颜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她心口隐隐作痛,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解过来。 “罢了,陆行钊,我为了今日成功和离,已准备了数年,该是时候了断了。” 听沈荔颜此话,像是再拒绝。 陆行钊欺身上前,否定她的说法。 “不,你我之间,了断不了!我们还有孩子,这一点,你也都否认不了。” 一个进一个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沈荔颜被抵在了大树上。 陆行钊抬起沈荔颜的下巴,缓了缓声音,“荔颜,我不会逼你,我陆家的确是对你不起。我会一直等你,等你点头为止,直到你心里完全接纳了我,我们再告诉两个孩子,他们的亲生父亲是谁。” “那如果我不同意?” 沈荔颜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可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心中不由得有些懊恼,她的心跳的有些快了。 “荔颜,你会同意的,你的心,乱了。” “你可真是自大!” 陆行钊忽然俯下身子,两人额头贴着额头,鼻子对着鼻子。 “是我,窝囊了些,没能够将心意早点告知你,吓到你了吧,荔颜,别怕,我会一直在,一直陪在你身边。” 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的温柔,在耳边低语,只觉得耳朵痒痒的,沈荔颜猛地将人给推开了。 …… 大魏景徵皇帝十三年,农历五月初三的早朝日。 满朝文武分列两边,准备讨论立太子之事。 却不想,首辅陆大人未能上朝。 景徵皇帝怒其迟到,派人去首辅府邸请陆大人,结果请回来了首辅大人的官服以及辞官书信。 而首辅府邸,人去楼空。 不仅如此,就连永安侯府也是大门紧闭,闯入一看,同样是一身侯爷朝服、一封辞官辞爵书信。 文武百官大惊,皇帝沉默,派人去寻,但杳无音讯。 陆家数十人口,包括丫鬟小厮,如同人间蒸发。 无人知晓他们去了哪里,哪怕数年以后,仍无人知晓他们的下落。 民间更是有人着作流传他们神秘失踪故事背后的各种来龙去脉,甚至还被神魔化、妖魔化了,倒也颇受人喜爱。 当然,此是后话。 转眼间,三年已过。 两个七八岁多孩童在广阔的院子里相互喂招,打斗动作行云流水,一时间分不出胜负来。 “哥哥,你又输给我了!” 说话的是一身红衣女孩,一把将她哥哥踹倒在地。 “枝枝,你又欺负你哥。” 一道声音传来,循声而去,只见两人款款而来。 女子肚子微微隆起,男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爹爹,娘亲!你们回来啦!” 没错,来人是再次怀孕的沈荔颜以及陆行钊。 三年陪伴下,经历了风风雨雨,沈荔颜终究是嫁给了陆行钊。 本书完。陆行钊赶马车的技术也是相当好。 沈荔颜看不见坐在马车外面的陆行钊,但马车依旧行得稳稳当当。 “陆行钊!” 眼看着离京城城区越来越远,沈荔颜不知道这男人想干什么。 “千机阁、商号。”陆行钊驱逐马车一路向前,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你这几年的准备可谓是相当充分。”陆行钊将马儿给绑在了一棵树上,撩开帘子,对着坐在里面的人微微一笑。 “若不是无意之间发现你深藏的身份,谁能够想象得到,一个女人有如此成就?荔颜,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短短数年时间,就建立了两大组织,如此成就,还是出自一个足不出户的女人之手,如何不让人惊叹? 无论是千机阁还是遍布各国各地的商号,都是皇上忌惮又想看你的组织。这可是让人又爱又恨的一股力量! “……” 难不成陆行远将她单独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对她的隐瞒兴师问罪?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与陆家没有任何关系,你没有资格过问我的事情。” 沈荔颜此话一出,便自己从马车跳了下来。 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青山绿水,高崖竖立,的确如陆行钊所说,她未曾来过。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该不会就是为了调查我的身份不成。” 她自然知道,皇帝可是一直让人寻找千机阁、商号幕后主人是谁。 “没有。”沈荔颜身为千机阁的阁主,没有谁能够留得下她,因为她的眼线到处都有。 陆行钊现在明白之前孩子被拐走、沈荔颜被掳走,最后都能化险为夷,都依靠了这些力量。 “你打算去哪里?” “天下之大,自有我的去处。”沈荔颜打定主意,再也不想与陆家有任何瓜葛。 “这一点,不劳你费心了,看在我们之间有商队合作,我会与你保留信件联系。” “可你我之间,何止这一点关系?” 陆行钊突然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见沈荔颜下意识后退,陆行钊才觉唐突,不再欺身,“荔颜,你已恢复自由,不再是我的大嫂,我想追求你。” 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闷雷在沈荔颜的耳边炸起,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能够亲自给你办和离,我感到很幸运。” 这个人疯了吧 沈荔颜连忙后退几步,莫名觉得有些屈辱。 “你可别忘了,不久之前我还是你大嫂,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有悖人伦的话来?何况你身居高位,你有想过世人如何看你?如何看我?如何看你家人?” 沈荔颜不知道的是,陆行钊已打定主意要辞官归隐。 “我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我心中更后悔!” “怪我当年犯了糊涂,没能够先一步娶你为妻!” 此话一出,沈荔颜微微皱眉。 “你什么意思?” 陆行钊不再深藏心意。 他知道,再不说出来,以后怕是没机会。 “当年大哥有喜欢的人,而我也喜欢你好久,可那个时候,我没权没势,又不是家中世子人选……” 提起当年,陆行钊心中就在滴血。 当年,爹娘就是为了巩固大哥的世子之位,逼迫他妥协。 “对不起,我想给你最好的选择,我以为你嫁给大哥会幸福,结果是我错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当年也有可能会嫁给你?” 如果当年嫁的人是陆行钊,那么前辈子所遭受的一切苦难,根本就不会发生。 前世今生交织的痛苦,在沈荔颜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她心口隐隐作痛,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解过来。 “罢了,陆行钊,我为了今日成功和离,已准备了数年,该是时候了断了。” 听沈荔颜此话,像是再拒绝。 陆行钊欺身上前,否定她的说法。 “不,你我之间,了断不了!我们还有孩子,这一点,你也都否认不了。” 一个进一个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沈荔颜被抵在了大树上。 陆行钊抬起沈荔颜的下巴,缓了缓声音,“荔颜,我不会逼你,我陆家的确是对你不起。我会一直等你,等你点头为止,直到你心里完全接纳了我,我们再告诉两个孩子,他们的亲生父亲是谁。” “那如果我不同意?” 沈荔颜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可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心中不由得有些懊恼,她的心跳的有些快了。 “荔颜,你会同意的,你的心,乱了。” “你可真是自大!” 陆行钊忽然俯下身子,两人额头贴着额头,鼻子对着鼻子。 “是我,窝囊了些,没能够将心意早点告知你,吓到你了吧,荔颜,别怕,我会一直在,一直陪在你身边。” 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的温柔,在耳边低语,只觉得耳朵痒痒的,沈荔颜猛地将人给推开了。 …… 大魏景徵皇帝十三年,农历五月初三的早朝日。 满朝文武分列两边,准备讨论立太子之事。 却不想,首辅陆大人未能上朝。 景徵皇帝怒其迟到,派人去首辅府邸请陆大人,结果请回来了首辅大人的官服以及辞官书信。 而首辅府邸,人去楼空。 不仅如此,就连永安侯府也是大门紧闭,闯入一看,同样是一身侯爷朝服、一封辞官辞爵书信。 文武百官大惊,皇帝沉默,派人去寻,但杳无音讯。 陆家数十人口,包括丫鬟小厮,如同人间蒸发。 无人知晓他们去了哪里,哪怕数年以后,仍无人知晓他们的下落。 民间更是有人着作流传他们神秘失踪故事背后的各种来龙去脉,甚至还被神魔化、妖魔化了,倒也颇受人喜爱。 当然,此是后话。 转眼间,三年已过。 两个七八岁多孩童在广阔的院子里相互喂招,打斗动作行云流水,一时间分不出胜负来。 “哥哥,你又输给我了!” 说话的是一身红衣女孩,一把将她哥哥踹倒在地。 “枝枝,你又欺负你哥。” 一道声音传来,循声而去,只见两人款款而来。 女子肚子微微隆起,男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爹爹,娘亲!你们回来啦!” 没错,来人是再次怀孕的沈荔颜以及陆行钊。 三年陪伴下,经历了风风雨雨,沈荔颜终究是嫁给了陆行钊。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