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不欲攀高枝》 第1章 表姑娘 绿叶茵茵,微风吹开了陵合府的满枝桃花。 明姝难得来了兴致竟叫人将春凳搬了出来放在桃树下,她说:“这样才是最合适欣赏桃花的呀。” 丫鬟婆子哪有不依的。 要说明姝虽是晏府的表姑娘,却比正经大户人家的闺阁女子过得滋润。 明姝原是晏大将军副将的独女,却因父亲临终托孤被晏大将军带回了晏府并以表姑娘自处,在晏大将军战死,晏夫人病逝后一跃成了晏府唯一的女眷。 晏大将军与晏夫人唯有一子晏巍,如今承其父遗志已是威镇一方的将军。 明姝已许久没见到她这位名义上的表哥了。 婢女棠梨刚见了大管事,眉上又愁又喜:“姑娘,高管事适才来了,说将军这几日便要归府,听说是受了重伤,叫姑娘仔细准备。” 倒不如说是提醒明姝不要触了霉头。 明姝捏着一朵自树上落下的桃花垂眸。 哦?她那表哥居然还会受伤。 棠梨也愁:“姑娘过不久便要及笄,将军受了伤终归是不好办及笄礼了。” “不过是及笄罢了,哪有表哥重要,若是冲撞了表哥,我怎能担待得起。” 说到底她不过是寄人篱下,她的婚事也还要表哥做主。 明姝没了赏花的兴致,想着那传闻受重伤的表哥,也不知表哥到哪了。 将将第二日一早,晏府外阵阵马蹄声。 晏巍被抬着进了东院,亲卫段仓小心地将晏巍挪到床榻上,才道:“将军,门外那些人怎么安置?” 那是他们回程时遇上的商队,搭救了他们一程,竟是就这么跟在他们后面跟了一路,眼见快要到了,那商队的当家人说要再次当面感谢将军的救命之恩。 晏巍只道:“当面感谢便不必了,那条山道多贼匪,于情于理陵合军当管。” 亲卫抱拳应下退了出去,独留晏巍闭目养神。 这头明姝才醒就被告知晏府当家人回府了,她少不得要前去探望。 棠梨从府中打探来的消息都说将军被抬着进了府的,似是伤到了紧要处。 “姑娘,将军该不会以后都不能上战场了吧?” 明姝妆面的手一顿:“去看看就知道了。” 明副将为明姝取了姝字,是盼着她能长成仙女般姝丽的美貌,而明姝也没有辜负明副将的期望。 便是这般没有多余点缀的脸,在那澄澄的霞光下比三月里的桃花还要耀眼。 棠梨微微不高兴:“姑娘为何要把自己化丑了去?将军虽是男子但又不是外人。” 要她说,姑娘若是嫁给将军才是最好的,晏府多好啊,自由自在。 “你不懂。”明姝轻轻一叹。 她又不是那等要爬床的丫头,何况她那名义上的表哥怎么会看得上她,倒不如早些摆正自己的位置得一个好体面,想来看在她爹的份上也能得一桩好亲事。 棠梨嘟了嘟嘴没说话,伺候着明姝更衣,是自柜子底下翻出来的玉色罗裙,都是往日的旧衣了。 “姑娘穿这身,倒是显得将军府苛待了姑娘。” 明姝抬起素腕,在棠梨额上轻轻一敲:“多话,你家姑娘自有主张。” “哦。” 明姝穿戴整齐便与棠梨去了东院。 段仓才与商队的当家人周旋了一番,好不容易打发了人离去,回来就与明姝碰上了。 段仓是知道面前之人的,抬手问礼:“表姑娘。” 这么多年来,晏府上下内外都是把明姝当作真正表姑娘来对待的。 明姝站得直,这会笑着颔首:“表哥可在?” 段仓道:“将军回来便歇下了。” 就是让明姝不要前去打扰晏巍休养的意思。 明姝略作停顿,启唇:“那我过几日再来向表哥请安,还望表哥保重身子,段大人可能为我传达一番?” 段仓笑着应下:“自然。” 明姝也不好再作停留,与棠梨一道回了西院。 可刚行至半道,就被门房喊住:“表姑娘!” 明姝檀口微张,灵动的眸子望向来人:“何事?” “山鄄书院的山长来了,是,是找表姑娘的。” 山长? 明姝不解,但随着门房去了前院,被告知山长听闻晏巍受了伤前去探望,明姝只好又去了东院。 晏巍半倚,正与山长说话,明姝进来先是给山长见礼,才抬头唤道:“表哥万安。” 晏巍的目光落在那道娉娉袅袅上,很快挪开眼,微作颔首,只说:“坐。” 山长这才道明了来意:“贵府表姑娘在书院识书认字,这几日怎么没去书院?” 山长不欲与将军府交恶,并不提他以为明姝无故不去书院的事。 明姝瞪圆了眸子:“我走时特意呈交辞别帖让书童转交给山长,原以为山长知道……” 那日她去找山长时被告知山长有急事处理,她只好叫书童将辞别帖转交给山长,山长看到也就明白了。 原来,山长 没收到吗? 明姝就见山长的胡子动了动,皱眉道:“我并不知情。” 明姝再行礼:“弟子不才,得书院授以学问,奈何事出有因,恐日后都不能再去了,还望山长见谅。” 山长看她一眼,见明姝脊背挺直,不再开口,知她不愿在人前说出原由。 叹息一声:“也罢。” 倒是晏巍听得眉头一动。 山长却已换了话头:“听闻朝中十分重视将军的身子,将军是何打算?” 明姝乖巧站着,垂眸盯着绣花鞋上不知何时勾出来的一根线头,仿若没听到山长的话,但心下却更注意了几分。 晏巍身量高大,许是因为失血过多,面色倒是有些发白,但依旧不掩他的俊朗如玉,气质出尘。 听他嗓音低沉醇厚:“自然是听圣上的。” 明姝琢磨出了点滋味。 “圣上有意让将军回京受封,可将军如今怕是难行。” “无碍。” 山长胡子又抖了抖。 怎么会无碍,只差半分便要伤到肺腑,若是那剑再进一点,将军怕是回不来了。 可这样的伤竟能得无碍二字,山长无言。 晏巍抬眼看向窗外,声音遥遥:“全凭圣意。” 第2章 只喝白粥? 山长来此也只是过问明姝的事,见晏巍脸色透着苍白,闲谈了几句就告辞了。 明姝也待跟上,突听身后一声轻咳:“表妹留步。” 明姝脚步一顿,再看山长已然快步离去。 葱白似的指尖掐了掐,才转身面露不解:“表哥有事吩咐?” 晏巍这才仔细瞧了两眼,女子清冷白面,明眸皓齿,眉上细柳叶戴青,纤腰楚楚,素衣更衬得她眉眼多了几分柔弱。 看起来就像是容易被人欺负的。 晏巍皱了皱眉:“为何不去书院?” 他想,长兄如父,他总该为表妹做些什么的,若真是在书院被人欺负了,他定会为表妹做主。 明姝的头垂得更低了,轻轻说了几个字:“不想去……” 蚊蝇般的声音却敏锐被晏巍听到,他反问:“为何不想?” 晏巍却见明姝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多了些水色,想要追问的话就这么打住。 “你若不愿说便罢了,回西院去吧。” 他叫人暗中去查就是。 晏巍的脸色更淡了。 明姝瞥了一眼,心尖抖了抖,有些害怕,小声回话:“不过是有几个讨厌的人,再说……” 明姝凝了半晌。 晏巍不明所以,等着她的下文。 “再说我如今也可以不用去书院了。” 晏巍拧眉思索,未得解。 而那隔他有几余步的姑娘莫名红了脸,晏巍嘴角抿紧,不语。 许久,明姝见他不说话,自个站着也尴尬,鼓起勇气道:“表哥无事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望表哥。” 也不等他说,提着裙摆越过门槛,拉上在门外等着的棠梨回了西院。 晏巍的眼还落在那慌乱离去的背影上,心下多了几分猜测,于是让段仓将大管事叫来。 明姝回到西院,趴在矮榻上,思考着山长与晏巍的对话。 突然起身,将为她按肩的棠梨吓了一跳:“姑,姑娘?” “棠梨,你去打听打听,这些日子从云京来的人。” 既然山长知道,表哥也知道,那这件事就不是秘密,或许云京来人能知道些什么。 棠梨疑惑:“姑娘打听这个做什么?” “小棠梨,你家姑娘怎么能做一个不问外事的聋子,快些去。”明姝摆手催促到。 可作为内院之中的婢女想要探听到外面的消息也只有托前院的小厮帮忙打听。 棠梨散了几个银裸子给小厮,只叫他快些找几个云京来的人,小厮忙应下了。 而晏巍听了大管事的话才知晓明姝为何那样说了。 若是及笄就意味着快要定亲了,若是长辈在,许是会更早。 大管事细细数着日子:“再过十日就是表姑娘及笄的日子了,这府上该要如何准备?” 纵使晏巍没回府,大管事也是要去信问的,如今晏巍回来了,倒是能更清楚着安排。 晏巍不懂这些,却也知道及笄对女子来说的重要性:“比照着知州府来就是。” 大管事一愣:“可,会不会叫知州府不满?” 明姝只是晏府的表姑娘,自然比不过知州府的千金去,若是叫知州府的人知晓,怕是会心存不满。 晏巍阖眼,嗓音淡淡:“将军府不至于怕这点事。” 知州府有再大的气如今也只能憋着,他也不至于护不住一个小丫头。 大管事只道是,便下去安排人手了。 因着晏巍回府,西院倒是拘谨了起来。 明姝叫人将原先折下来的花枝全埋了,连青花瓷瓶之中的花一应未留。 棠梨不解:“姑娘不是最喜这桃枝吗?作何要埋了?” 明姝撩起额前被桃枝勾下的碎发别在耳后。 “若是不知表哥受了伤那便罢了,如今知晓了,倒是受人诟病。” 哪有表哥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她还有心情赏花的,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表姑娘该做的。 她就该表现得担忧表哥的伤担忧得日渐消瘦,如此传到表哥耳中定会感动几分。 瞧,她多善解人意啊。 棠梨似懂非懂点头。 明姝唇瓣微扬:“今儿夜里的饭食叫大厨房送一碗白粥来便行了。” 棠梨惊:“只喝白粥?” 明姝点头:“快去。” 棠梨磨磨蹭蹭的,问:“那婢子呢?” 明姝红唇一张,说出的话叫棠梨捶胸顿足:“自然也一样。” “姑娘!” “嗯?” 棠梨垂头丧气地去了大厨房。 大厨房的人提着鸡正要杀了,却闻棠梨的话就将鸡放下了:“这样啊,那我多煮些就成了。” 正巧了将军那边也只让煮白粥。 表姑娘就是心善,定然是看过将军的伤势了,这会连饭也吃不香了。 棠梨看了那只鸡一眼,心头直叹气,若是没有猜错,这鸡本该会落入她的腹中,可这会只能与它对了对眼。 没错,你这只公 鸡还能再多活几日。 明姝说了明日前来看望那必定是会去的。 也是巧了,明姝才得晏巍让进去,后脚段仓就拿着一封信过来,想着明姝待不久,也只好等着。 晏巍换了身衣袍正坐在圆桌前喝粥,还有几叠清淡的小菜。 明姝微屈膝行礼:“表哥安。” 晏巍点头:“表妹有心了。” 今日的晏巍温和有礼,倒是叫明姝的胆子大了起来:“表哥的伤瞧着是好些了。” “是好些了。” 明姝抿唇,指尖扣了扣:“那就不打扰表哥用膳了。” 晏巍瞧了她一眼,问:“可用过膳了?” 明姝哽了哽。 “还,还未。” 她本是想来看望过了表哥再回去用膳的,这会听他一问,倒是不好说谎了。 晏巍皱眉,以为是府上的人苛待于她,放下瓷勺,冷声吩咐道:“叫厨房的管事过来。” 明姝不知所措:“表哥?” “你先坐。” 厨房的管事听到说将军有找,来的很快。 进了门先有些意外明姝竟是在,而后行了礼,喘着气道:“将军找我?” “西院的膳食可有缺的?” 厨房管事不明所以,摇头:“没缺。” 晏巍问:“今日的早膳可送去了?” 厨房管事想了想,如实回到:“表姑娘平日里得辰时才用膳,这会兴许还未送去。” 第3章 明妹妹病了? 明姝平日里起身迟,所以厨房送早膳来也会迟些。 晏巍眉梢微挑,大抵是没想到因为这个原因,挥了挥手:“西院的膳食做得丰盛些。” 这般瘦弱得被风一吹就跑的身子骨,出去了岂不是叫人以为晏家养不起一个表姑娘。 厨房大管事这时才明白过来,将军叫他过来原不是有事,而是以为他们这些下人为难表姑娘。 明姝也听出了晏巍的话外之意,尴尬得坐立不安。 “将军,表姑娘院里的膳食都是顶好的,昨儿的晚膳白粥也是表姑娘的婢女亲自来大厨房吩咐的。” 所以这锅,他们大厨房不背。 “知道了,退下吧。” 明姝低头,只留了满头养得乌黑的青丝给晏巍看。 晏巍哪还有什么不懂的:“你也回去吧,小姑娘的,别为了美坏了自个的身子。” 明姝红唇微张,一双桃花眸瞪圆了。 不,她不是,她没有。 可见晏巍一副了然的模样,明姝反驳的话就这么堵在她的心口不上不下。 许久,浅浅磨牙寄出一个字:“是。” 这厢刚出去,棠梨就凑上来说:“姑娘,你要打听的人找到了。” 居然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可说了在何处?” “小厮说那人今日未时末就要走,姑娘若是想见,他就去给那人传个话。” 就是这时间有点紧。 明姝柳眉轻轻蹙起:“你让他带着人去西街的淮安酒楼,我们回去换身衣裳再过去。” 段仓见主仆二人走远,进屋将信奉上:“将军,冯老来信了。” 明姝则是找了院子里的小婢女借了两身衣裳,再戴个帷帽遮住脸,就与棠梨坐了马车去西街的淮安酒楼。 许是来得早了,棠梨环顾了一周没见到人。 “姑娘,咱们先坐会吧。” 西街在陵合府不算富庶,东街才是繁华之地。 棠梨抽出一条帕子仔细将凳子擦干净了,明姝才缓缓落座。 小二热情地上了一壶茶,明姝闻了一下便放下了。 倒是棠梨嘀咕了一句:“这样的陈茶,汤妈妈都不吃。” 汤妈妈是西院管洒扫的,最喜欢吃,甚至来着不拒,如今长的有棠梨两个那么大,偏生府里的人都说有福气。 明姝笑而不语。 等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棠梨眼尖地看见了小厮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人,于是招手。 待那人走进,明姝皱了皱眉,只看面相,这人就不是个善茬。 可想着都来了,总归还是要问几句的。 大汉浓眉吊眼,一嘴的络腮胡子,眼里闪着精光。 这样的人,小厮也敢把人往姑娘跟前带? 棠梨狠狠瞪了小厮一眼。 明姝问:“大侠何时从云京来的陵合府?” 大汉耳朵灵,再看明姝的身段就不是个做粗活的,那把清灵的嗓音勾得人想撩开她的帷帽。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依旧老老实实回道:“前两日才至,只是路过罢了。” 那就是真的,明姝轻轻拍了拍棠梨的手。 棠梨摸出一个银裸子放到大汉面前。 大汉眼神一闪,大笑:“姑娘想知道什么?” “云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可多了,不知道姑娘是问哪桩?” 明姝沉吟:“朝堂上的呢?” 大汉咂嘴,他猜得不错,眼前的姑娘当是哪家的千金。 刚才一闪而过白嫩的手叫大汉多了几分心思,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也没见到侍卫。 明姝观他的动作,下意识紧了紧袖摆,直觉让她感觉到了不对劲:“你……” “姑娘莫急,这朝堂上的事可不能随意说,若是被人举发,可是会没命的。” 这倒是解释了他为何这般。 可明姝分明察觉到了大汉眼里的趣味,又很快听他说话去了。 “如今圣上年老,朝中平静之下风波暗涌,所以我啊,才打算一路向南……不过要紧事么?姑娘想问的莫不是近些时日圣上频召各方镇将回京一事?” 明姝听得出神。 大汉那时伸手就想要抓住明姝,棠梨吓了个激灵,尖叫了一声。 声音差点刺破明姝的耳膜,还不待明姝反应过来,棠梨一把拉起她就要跑。 小厮眼见大汉跨步要追过去,等他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朝大汉撞了去。 若是表姑娘在这里出事,那他也活不了。 大汉反手就是一掌,小厮哪里能及,直接被拍晕了。 也是这么一会功夫,棠梨拉着明姝跑进了人群之中,消失在了拐角。 大汉恶狠狠地“呸”了一声。 却不敢再追,已是错失了良机,再者,若是得手了还能威胁一二,这会大汉担心明姝回府后会报复他,于是收拾了东西就上路。 可明姝出来又怎么只有个婢女跟着,早在大管事得知明姝出门时就叫了 人暗中盯着。 大汉还没走几步就被带刀的暗卫拦住了去路。 棠梨拉着明姝没命了似的跑,明姝实在跑不动了,回头一看,哪还有人跟着。 “棠……棠……棠梨,停下。” 棠梨没听到。 明姝手一紧,拽了她一下。 嗯,没拽动。 “没……没人追了。” 这回棠梨听到了,一个刹住,将明姝护在身后,警惕地看了看。 果然没来。 棠梨这会才感觉自己手心已经湿透了,风一吹,背上也凉。 明姝半靠着,一路狂奔而来,她腿软。 并且将自己的手腕从棠梨手中救了出来。 痛! 棠梨这丫头天生比旁人多了几分力气,刚才没收着劲,明姝的手腕红了一片。 万幸无事。 棠梨愧疚:“姑娘,都是我的错。” 明姝叹了口气:“与你无关。” 是她大意了。 明姝轻轻揉着手腕,额前微湿的碎发贴在脸颊,帷帽早已不知何时落了。 明姝与棠梨立于一家铺子门口,倒是不好打扰了人家做生意。 正要离开,蓦的听到熟悉的声音:“明妹妹?” 来人生的俊秀斯文,白面书生模样。 明姝眼眸微睁:“崔桢哥哥。” 崔桢薄薄的面皮被明姝注视着,不由得一红。 “你怎么在这里?”崔桢望了一眼明姝背后的铺子,是一家医馆,急切问:“明妹妹病了?” 第4章 公子该成亲了 明姝摇头:“只是出来走走,有些累了。” 崔桢也没多疑,毕竟明姝的脸色也像是走累了。 崔桢扭捏着,不太好意思:“明妹妹这些日子怎么没去书院?” 啊? 明姝眨了眨眼:“以后都不去了。” 崔桢脱口而出问道:“为何?是不是董莠她们又说你坏话了?” 明姝一顿。 要说她怎么会认识崔桢,还是因着她那时有三急,于是带着棠梨走林间小路想快些回去,无意中竟听到董莠与几名姑娘再说她是非,她一时气不过便上去理论。 谁料董莠矢口否认,非说是她听错了,还威胁她若不道歉就要闹到老师面前去。 她可真是差点没被气死。 还是崔桢正好在那附近温书,也听到了董莠她们说的话,能为她作证,这才叫董莠她们作罢。 可这也与董莠无关,明姝轻轻晃头,发丝随着她一动也是飘摇。 “不是。” “那,那你为何……” “崔桢哥哥我要回府了。”明姝不愿同他提起。 崔桢心下怅然。 袖子下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终于他吐出一口气:“明妹妹,我也正想找你呢。” 崔桢脸上泛着柔和的光,嘴角的笑意温柔得能包容一切。 明姝的心跳了跳,不动声色问:“找我?” “我最近写了一本诗集想叫明妹妹帮我看一下。” 崔桢自袖中取出一本诗集来,封皮无字。 明姝笑着接过:“崔桢哥哥的诗一向是极好的。” 说着就要翻开。 崔桢轻咳一声:“明,明妹妹还是回去看吧。”说完耳朵烫了烫。 明姝一愣,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应下:“好。” 到底是男女有别,崔桢也只与明姝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 明姝见崔桢的身影不见了,才发现自己有些热,拿着诗集扇了扇风,就见里头掉下了说什么。 棠梨蹲下拾了起来:“姑娘,是朵干了的海棠花。” 明姝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在书中拈花也是许多学子爱做的,自然也不稀奇。 只是她没想到是海棠花。 天禄上下无一不以牡丹为百花之首,象征雍容富贵。 她却曾说:“牡丹又如何?我偏就独喜海棠!” 不等明姝多想,马车就来了。 车夫见到了人松了口气:“表姑娘。” 明姝将诗集给了棠梨,提着裙摆踩在车夫放下的脚蹬上了马车。 而刚才发生的事也落入了一双黑眸之中。 “公子?”老者问。 晏巍收回目光,答道:“冯老说的是。” 冯老摸着长髯,哈哈一笑,须臾才反问:“公子可知老夫适才说的什么?” 晏巍手指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冯老说我此次必然要去一趟云京。” 冯老笑着摇头:“错了。老夫说公子该成亲了。” 晏巍被呛了下:“冯老说笑了。” 冯老面露难色:“咱们得到的消息,圣上有意让皇室公主下嫁各方镇将,以钳制军权,公子可不能不防。” 晏巍指尖转着茶杯:“我知道了。” 其他的冯老也不多言,公子自幼便是个心有成算的。 冯老以前就是晏府的幕僚,可惜后来晏大将军战死,晏巍做主让他离了府,转为暗中谋事,以保护冯老的安全。 段仓派人暗中将冯老送了回去,为了避嫌,晏巍多坐了一会。 望着窗外,似乎明姝与那白面书生相视而笑的画面还留在眼前。 晏巍手指微屈在桌上敲了两下,又慢慢停下:“段仓,去查查那书生。” “是。” 明姝回府后将衣裳换了下来,梳洗沐浴后就卧在矮榻上不想动弹。 棠梨取了小盒药膏来:“姑娘,婢子不是故意的……” 明姝的手这会再来看,已然红肿了,在白玉般的肌肤映衬下显得骇人。 明姝有气无力道:“抹上药膏很快就好了。” 虽则差点出事,倒是叫明姝从大汉口中得知了一点消息。 圣上召回各方镇将,那表哥应当也快要回京了吧。 那她呢? 明姝蝶翼般的长睫飞舞着遮下眼底的复杂。 大抵是认命了。 明姝嘟囔着:“罢了,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了,大不了去青玉庵当姑子去。” 可那恼人的情爱她还没尝过滋味呢! 棠梨只见明姝嘴巴动了动却没听清到底在说什么。 “姑娘在说什么?” 明姝抬起一只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抬了抬下巴:“我说赶明儿给你找个俊美的小生把你嫁了。” 棠梨有些圆润的脸扬起笑,到底是一同长大的主仆,喜好都是差不多的。 “那姑娘可得给婢子找个品性好的又俊美的!” 看着那张脸她定然也能多吃一碗饭! 明姝回瞪着她:“你这小妮子害臊不害臊?” 她要去青玉庵当姑子,这小婢女竟想嫁个俊美的儿郎,这不是戳她的心吗! 明姝捂着心口难受:“小棠梨,你伤到你家姑娘的心了……” 棠梨搓了搓手。 张张嘴,许久才听她小声说:“那姑娘也找个不成吗?” 明姝的心被伤得彻底。 “你就不能安慰我说不嫁人吗?” “那,那不成,婢子还没牵过男子的手呢,听说可暖和了。”棠梨小声道。 明姝倏然偏头。 “你的那些话本子呢?” “姑娘怎么问这个?” 明姝的脚尖翘了翘:“我想看。” 棠梨高兴起身,就像是有了好东西给人分享的快乐:“姑娘等我一下。” 棠梨去了她住的屋子,拿来了一匣子的话本子,眼睛很亮,声音很小。 “这是婢子珍藏了许久的,姑娘定然没看过。” 自从明姝带了本话本子去书院看,却被老师逮到并痛心疾首批了她一顿后,她就再也没看过了。 这会看到熟悉的封皮,不由得竟有些心痒。 明姝点头,若是她去青玉庵当姑子,那定然要带几箱子话本子去。 明姝翻了翻,拿起其中一本卷边多的,封皮写着:梨花香。 明姝啧了声,还怪文雅的。 可看了个开头,却是个说打仗的,以明姝对棠梨的了解,定然不会是什么正经的书。 果然,不过是多翻了几页,明姝的手一顿。 第5章 有什么不能看的 “小棠梨,你过来。” 棠梨凑近。 明姝一把捏住她的耳朵:“这话本子你从哪里得来的?” 棠梨不敢动,只伸长了脖子去看,见到熟悉的字眼后呐呐无言。 “姑,姑娘,婢子给你换一本吧。” 原因无他,写这话本子的人就像是比对着明姝和晏巍写的。 一个是寄人篱下的表姑娘,一个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在表姑娘的似有似无的表意下,将军竟真的动心了。 棠梨弱弱的捻起手指,心虚一笑,然后迅速伸向明姝手里的话本子。 哪知明姝也察觉到了小婢女的动作,一个扭身,躲开了。 棠梨讪讪讨好一笑:“姑娘……” 明姝嘴角勾起,又趟了回去。 “去大厨房给我取些点心和瓜果来。” 明姝的眼已经落回了话本子上,她倒是想看看后续如何。 棠梨一步三回头,见明姝当真捧着认真看了起来不搭理她,才提脚去了大厨房。 棠梨回来时,明姝正看到要紧关头。 棠梨有些喘:“姑娘,大管事差人过来传话,叫姑娘去前院一趟。” 明姝不惑地蹙起眉尖。 棠梨见明姝就要放下话本子,面露高兴。 哪知明姝余光瞥到了小婢女脸上未消的偷感。 立马将话本子藏于袖中,再理了理衣襟:“走吧。” 棠梨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前院来的人是圣上派来宣旨的大公公,晏巍已然到了,明姝低着头走过去。 段仓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去梵香,端来铜盆给大公公净手。 而后才是晏府上下听旨。 晏巍全程都白着一张脸,又偏偏若无其事。 明姝跪在晏巍身后,才发现眼前之人当真生得格外高大,竟能将她的身影严严实实挡住。 待宣旨毕,段仓笑着递上一个精致的荷包,圆滚滚的,大公公笑眯了眼。 明姝在棠梨的搀扶下起身,却是忘了话本子藏在袖子里。 就见话本子“啪”一声落在地上,砸出一声空响来。 晏巍望去,书封上写着梨花香,不作他想。 “表妹回院子里收拾好物什随我一道进京。” 嗯? 明姝抬头,晏巍已转身。 棠梨小心地捡起话本子来,然后揣身上。 明姝心神不宁却不代表她没瞧见,回了院子里就让棠梨交出来。 棠梨犹犹豫豫的,因为她知道这话本子后面的内容有多露骨。 “姑娘,两日后启程,咱们还是快些收拾东西吧。” “这本和你那一匣子的书都带上,进京途中正好打发时间。” 棠梨皱巴了小脸。 明姝突然余光瞥见那本从她回来就没有打开过的诗集。 微风轻轻吹动一角,以及那海棠花的花边,都在引着明姝去看。 明姝的手落在上面那一刻,却是不想打开了,这是以往不曾有过的感觉。 好似打开了就有什么会改变。 可那该死的好奇心却叫明姝忍了又忍也没忍住。 嘟囔着,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不过是诗集,有什么不能看的。” 明姝的手指每划过一个字,总能见白面书生的情丝,一丝一丝坠人心魄。 明姝只看了两首。 簌地合上,白皙的脸上扑上了一层胭脂。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诗中意思大方又敞亮地表露自己的心意,甚至每首诗都贴上了海棠花。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棠梨就见自家姑娘的脸越来越红,一路红到了耳根子。 “姑娘中药了不成?”棠梨倏然大惊。 棠梨的话叫明姝的脸越来越烫,那诗册子也如着火了一般被丢回了桌案上。 明姝拍拍手,有些慌张:“少胡言乱语……” “哦。”棠梨却已经伸手去拿诗册了。 却在快要触及时被一只手挡住:“还不去快去收拾。” 棠梨本也只是想将诗册也收起来,听到这话,收回了手。 “是。” 姑娘想留着自有姑娘的道理。 待只有自己时,明姝犹豫了片刻,悄悄地拿回了诗册,仔细翻看了起来。 明姝长得美,也曾有男子向她表露心意,不过为她写诗的只有这一人。 心头像是揣了一颗蜜糖,慢慢化开了。 明姝就这样暗自欢喜地过了一日。 第二日一早晏府便得到了大公公水土不服差点吐晕过去的消息。 晏巍半阖眼,许久之后才对段仓道:“去西院告知一声,今儿午时启程。” 段仓问:“将军为何要带上表姑娘一起?” 难道真有另外的意思不成? 想起昨日将军吩咐他去找以往伺候夫人的老嬷嬷问夫人与明夫人的信可还有。 老嬷嬷想了许久才记起夫人走后她将那些 信都烧了,唯有一封,是明夫人的遗留前写的信还留着。 老嬷嬷说:“夫人心善,明夫人信中交代了若是表姑娘长大后思念亲娘就叫夫人代为转交,里面写的啊,都是明夫人对表姑娘的殷切期盼。” 将军看了两眼便仿造上面的字迹写了一封回信,是明夫人答应晏家结亲一事。 还有将军模仿夫人的字迹写了定亲的事。 莫非将军真的属意表姑娘做将军夫人不成? 晏巍取出暗格中的信封,黑眸转暗:“权宜之计罢了。” 段仓愣了一下,懂了。 将军这是不想被圣上拿捏婚事,所以先下手为强,夫人与明夫人皆已仙逝,信的内容有老嬷嬷和冯老作证,圣上也不会多疑。 且将军至今未婚也成了在等未婚妻长大,甚是合理。 段仓不再多言,这就去西院传话。 明姝得到消息时呆愣了片刻,随后对眼前不苟言笑的段仓道:“我知晓了。” 棠梨为明姝端来大厨房才送来的桃花奶羹。 “这也太赶了,幸好婢子昨日捡着要紧的收拾了,这会只差些零碎之物补足便成。” 明姝想了想:“其他的便不带了,到时沿途再慢慢添置。” 左右因着晏巍受伤,圣上足足给了三个月的时间回京,想来不会匆忙赶路。 “可是姑娘用的哪里能差了去,没得被京中的人笑话。” 明姝毫不在意:“笑就笑吧,又不会少一块肉。” 她是明家的姑娘,住在晏府不知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她恬不知耻,可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第6章 表妹的玉佩落我那了 明姝甚至在想,若她少出些风头,云京的人也不会故意针对于她。 可明姝忘了,她的这张脸,只盈盈站在那里,就是一处美景。 明姝突然问:“潘叔那里可着人去告知了?” “昨日便差人去了,潘叔让姑娘放心,他会管好铺子的。” 明姝也不完全靠晏府的,这世道,对女子太严苛,她也必须有安身立命之本。 快到午时了,大管事也安排了小厮来西院搬明姝要带去的物什。 看清了院中摆着的五大箱子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欣慰。 明姝的马车在晏巍后面,而大公公等人的马车在最前面。 明姝来到府门口时,晏巍也正过来。 “表哥。”明姝微微屈膝唤道。 晏巍多看了她一眼,自袖中取出一玉佩来:“表妹的玉佩落我那了,带上吧。” 明姝水眸微睁,什,什么? 晏巍的大掌之中放着一块玉佩,别说是明姝的,她连见都没见过。 可……表哥既然这么说了,那自然有原因的。 明姝不过诧异了一瞬,便配合着接下:“还以为不见了,原来是落在表哥那里了,多谢表哥。” 明姝自他手心接过玉佩,又见晏巍一直盯着她,才展了展手,将玉佩挂上了腰间。 今日没带香囊,正巧了空出了一个位置来。 晏巍这才收回目光,笑着道:“启程吧。” 说完就去了前面的马车。 明姝低着头也上了自个的马车。 这一幕倒是被大公公看了个正着,有些担心圣上的打算。 顾忌着晏巍的伤势,这一路走的很慢。 说来也怪,明姝倒是不曾听说大公公又吐的消息。 沿路的风景都是明姝不曾看过的,可再新鲜的景色在遥遥的路途中也显得枯燥。 明姝趴着,纤细的颈子微微向前倾,侧脸线条柔和,眉眼淡淡。 不过几日的功夫,明姝便清减了些。 棠梨的精神头倒是比明姝好多了,指着远山:“姑娘,你看那!” 什么? 明姝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山很翠,草很绿,树很高。 与昨日的景色无二。 “那里有一群小鸭子。” 明姝耷拉下眸子:“小棠梨,鸭子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姑娘,那鸭子在捕鱼。” 会捕鱼的鸭子?那值得一看。 明姝一看,黑喙白羽,身长挺拔。 不由得噎住:“棠梨姑娘,那是白鹭。” 棠梨腼腆一笑:“姑娘,你懂得真多。” 她不说了。 白鹭认成了鸭子,指不定被人听到怎么笑话。 可棠梨的这幅表情却是逗笑了明姝。 远远看去,白鹭站在水中可不是像鸭子,棠梨认错也正常。 段仓骑马而来:“表姑娘,前面就是慧州,可需要置办什么?” 这便是已出了陵合府。 明姝摇头:“都齐全的。” “那属下这就安排人去。”段仓微颔首后离去。 明姝手指绞帕,咬了咬唇。 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段仓这般是为借她的名头好叫他们一行人在惠州多停留一会。 不过就不能直接同她说吗?她又不是不配合。 果真两个时辰后进入惠州地界,马车停在驿馆前。 明姝收拾好下马车时,竟发现晏巍在门口等着她。 明姝垂眸过去,轻唤了声:“表哥?” 晏巍点头:“跟紧我。” 大公公也提步过来,脸上带着笑,明姝心里一激灵,立马跟上了晏巍。 明姝与晏巍的屋子相邻,大公公的则是在拐角处。 晏巍突然抬手为明姝打开门:“表妹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要赶路。” 明姝心中紧了紧,她当然不会以为晏巍是在关心她,而余光看到正上楼的大公公时,明姝悟了。 这时候自然是要扮演贴心表妹:“表哥有伤在身,不必为我思虑,保重身子为要。” “好。” 明姝怕被大公公看出什么,于是快步进了屋子。 晏巍同大公公打过招呼后也进去了,明姝还能听到晏巍偶尔压抑的轻咳。 大公公身边跟着的小公公低声问:“晏将军与这表姑娘恐怕……” 大公公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有些话得放在肚子里。” 因着要置办物什,大公公知赶路的时间紧迫,这回倒也没说什么。 明姝看着段仓陆陆续续叫人买回来的衣裳与吃的用的,比她想得还要周到。 棠梨惊喜地从木箱子里拿出了一盒香粉来:“姑娘,你瞧,这不是余家香粉铺子里的蔷薇香粉吗?” 明姝自话本子上偏头望去。 “你要喜欢,就留着你自己用。”她一贯不爱用这些。 棠梨欢喜地收下了。 半淌的春光从窗格之间肆意抚摸着明姝 的脸骨,沿着她线条分明的鼻尖,又如水一般晕开了一片。 段仓也趁着置办的由头将事情办妥了,最后亲自给明姝带了一箱子首饰回来。 “表姑娘若是不喜欢,属下再另外置办。” “等等。”明姝当着他的面打开了箱子,也被这大手笔震住了。 里面的头面价值千金,上面缀着的东珠有市无价。 “这太贵重了。” 段仓对这些不太懂,只让掌柜的捡了几样上好的首饰装上。 “表姑娘喜欢就成。” 明姝想了想,笑着道:“那就请段大人帮我带一声谢给表哥了。” “是。” “还有,”明姝喊住他就是想要说:“以后表哥有事直接与我开口便是。” 不必弄些弯弯绕绕的,她还要去猜。 段仓只笑:“表姑娘的话,我定会一字不落转达。” 段仓走后,明姝才真的开始看起了今日置办的物什。 每样东西都是买的最好的,想来花费的银钱也不少。 段仓来时,晏巍正换了胸前伤口的药,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早得到了消息,受伤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将军,都办妥了。” 晏巍合上衣襟:“你也下去歇着吧。” “表姑娘有话让属下转达。” 晏巍的手一顿,才抬头看了一眼段仓:“你说。” “表姑娘让属下替她跟将军道一声谢,” “无碍。” “还说以后将军有事直接同她说就成……” 定然是这几日的事叫她有些恼了。 晏巍轻笑了一声。 段仓:“那以后……” “按她说的做。” 第7章 来了一群宵小 刚至半夜,树梢不规律地晃动着,屋顶人影耸动,黑影如鬼魅般带刀冲了进来。 厮杀声刹那间响起。 刀剑相碰,绽开了血色的花。 好在晏巍此行带的人多,黑衣人不敌尽数被杀。 大公公从黑暗中出来,仍心有余悸,阴着脸对着侍卫道:“查!” “禀公公,来人已无一活口。” 大公公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一面暗忖怎么回去给圣上交代。 转头之际看到了晏巍,于是上前:“来了一群宵小,不知将军可有大碍?” 晏巍背光而站,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听到他说:“无碍。” 大公公放心之际,却又在下一瞬提起了心。 段仓提着一柄剑走了过来:“将军,这剑有问题。” 大公公不语。 晏巍接过段仓手中的剑,在剑身处轻弹,嗡鸣声阵阵。 再细看剑的通体,与天禄锻造的剑不同,剑身宽大而短,一侧开刃,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更像是刀。 大公公有心询问:“将军可看出什么来了?” 晏巍敛眉:“这柄剑恐怕不是天禄的。” 剑不是,人自然也不是。 大公公骇了一跳,想起如今身处何地:“莫非是高淮国来的?” 段仓开口道:“大公公有所不知,高淮人痛恨将军,几次派人想要刺杀将军不成,如今恐怕更是。不过大公公放心,咱们一路带的人手不少,总是能平安到云京的。” 大公公面上松了一口气:“有段大人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心底已经想着该如何给圣上回禀了。 就在这时,晏巍听到屋子里传来的细微动静。 棠梨小声问:“姑娘这是要去哪?” 明姝自睡梦之中惊醒,在确定外面没了厮杀的动静,且隐隐约约听到了晏巍的声音后,便想着出去看一看。 棠梨小脸还有些发白,这会儿攥着明姝的袖摆:“姑娘,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万一那些刺杀的人还有人藏在驿馆中,姑娘这时候出去岂不是危险。 明姝拍拍她的手,顺手披了件氅衣:“那你在此等我,我只去门口瞧一瞧。” 哪有婢女被主子保护在身后的,棠梨这会也不敢说害怕了。 “姑娘,还是我去吧。” 明姝到底还是同她一道去的。 一打开门就见一抹人影在微光中走动,看那方向分明是朝她们过来的。 明姝一时分不清敌我,就要快手将门合上。 晏巍轻咳了一声。 明姝辨别出了来人,仰头,轻声唤道:“表哥。” 晏巍走进,段仓在后打着灯。 这会可算是亮堂些了。 晏巍问:“表妹可是吓到了?” 明姝咬了咬唇,若说没吓到是不可能的。 可她却不能在这么人面前失了脸面,强装镇定:“倒是不曾,我相信表哥。” 晏巍一顿,安慰的话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夜里应当无事了了,表妹安心歇下,不过,” 晏巍想了想还是道:“表妹身边应当缺个有身手的。” 转头道:“段仓,去将元容唤来。” 明姝不解,等晏巍解释。 可晏巍偏偏只叮嘱道:“表妹往后便将元容带在身侧,元容武功不差。” 明姝乖巧应下。 “多谢表哥为我周全。” 待看到女子身的侍卫元容时,明姝紧了紧手,这下,当真是周全了。 元容已听段仓说了。 当即便向晏巍保证:“属下定当保护好表姑娘。” 明姝眼巴巴地望着那道飒爽的身姿。 元容先朝明姝行了一礼:“表姑娘。” 面上带着笑,瞧着与寻常女子无二,若非晏巍亲口说的元容有身手,明姝是定然不信的。 明姝只感叹元容是有本事的。 “元容……” “在。”元容眉目坚定,这一刻又与常人不一样。 晏巍也不再多待,吩咐元容:“贴身保护表姑娘的安危。” “是。” 明姝眨眼,一直看着晏巍去了隔壁后才转身回屋。 可屋里没有多一人歇的地,明姝为难。 棠梨主动让出自己的地铺:“元容姑娘睡这,我去隔间。” 隔间只有一张矮榻,手脚难以施展开。 元容笑着道:“你我二人今夜便将就一晚罢。” 地铺睡两人也睡得下的。 棠梨看向明姝。 明姝的眼角浸出困顿的泪花,摆摆手:“就这样吧。” 本以为会睡不着,可明姝沾着锦枕就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还是在棠梨的摇晃中睁开了眼。 明姝扒开那恼人的手,翻身想要继续睡。 “姑娘,该起了。”棠梨有些急,毕竟晏巍发了话的要早些离开。 可偏偏念在明姝昨 儿夜里受惊,棠梨也不敢轻易搅了明姝的觉。 “姑娘,将军他们都已在楼下等着了……” 明姝听到这话才动了动眼皮,哑着嗓子问:“几时了?” “辰时……一刻。” 比在晏府起得还要迟。 明姝倏然坐起身来:“怎不早些叫我?” 棠梨一嘴的苦涩,她叫了,但没用。 元容取来了洗漱的热水:“姑娘可要在屋里用早膳?” “不必了,为我妆发吧。” 到底不好耽误了出发的时辰。 下了楼,明姝就见桌边一身黑袍锦缎,白玉发冠将黑发束起的晏巍。 一旁段仓似乎在说着什么事。 明姝绕开,就要去另一桌用早膳。 哪知被段仓发现并唤住:“表姑娘,是这里。” 明姝就见晏巍淡淡的眼望过来。 只得上前。 “表哥。” “可歇好了?”眉眼之间不乏温和。 明姝轻轻嗯了声,垂下了眼眸:“是我耽误了时辰。” “坐下用膳吧。” 明姝心有忐忑,不安极了。 晏巍却没再多言。 一直等到明姝用了膳后,才上了马车。 此后几月,一路北上,过水路,通峡谷,安然无恙到了云京。 大公公见到巍峨耸立的高墙,终于不再绷紧心中的弦,也算是完成了圣上的交代。 大公公与晏巍道:“将军稍作歇息,小的这就回宫禀明圣上。” 晏巍点头:“公公请。” 晏家在云京东城有一处三进的宅子,地段算不得繁华,但也胜在清静。 明姝掀开了车帘的一角往外看去。 这便是传闻中物阜民丰、八街九陌的云京么? 第8章 她算什么主子 在明姝放下车帘之际,一女子诧异的声音响起:“娘,我看到了比管姐姐还美三分的女子。” 顾夫人侧脸望去,只有马车行过,哪里有半点人影。 “青天白日的,眼花了不成?” 顾映真挽着顾夫人的手,抬了抬下巴:“是那辆马车里的人,这是哪家府上的?” 顾夫人若有所思:“倒是不曾见过。” 心中却是有了猜测。 拍了拍顾映真的手:“你管姐姐生的美,得家族看中,日后怕是难和你聚在一块了,趁如今还没定下,你也常去和她走动。” “娘,我知道的……” 明姝这会正朝元容打听云京的事。 一路走来,明姝才发现晏巍送与她的侍卫竟还是个无所不知的。 “云京的夫人小姐都喜欢什么?” 元容道:“那定然有云想阁和玲珑楼了。” 只听名字就知道那是女子喜欢去的地了。 明姝微微点头。 元容接着说:“还喜欢去佛寺和道观。” 这也是能理解的,谁还没个想寄托祈愿的地方。 明姝继续看着元容。 元容顿了顿,小声道:“还有些夫人喜欢去梨园,姑娘可听过?” “是那玉笛飞声入九天,红妆一曲动君颜的梨园么?” “是那处,梨园的名角儿受到许多大家夫人的追捧,尤其那个叫苓羽的,更是个中翘楚。” 又听元容说:“苓羽虽为男儿,身子骨却比女子还柔,纤腰一动,比那三月里的柳枝还软,再加上那一把好嗓子……” 只听元容这么几句,明姝已然能够想到那个叫苓羽的女子有多美了。 明姝愣愣地听着。 马车停了。 元容也适时不语,先一步跳下马车。 明姝搭着元容的手下来。 站定之后,就有段仓过来:“将军交代表姑娘入住锦兰院。” 明姝只当是个寻常院子。 却不料元容听到锦兰院时倏然看向段仓。 锦兰院可是主院,以前是夫人住的院子,将军此举莫非是在告知府上,要将表姑娘当作将军夫人对待吗? 元容又低下头,没让明姝瞧见她眼中的异样。 段仓叫人将明姝的箱笼抬进锦兰院。 宅子比不得陵合府的,里面的花草树木虽有人打理过,却并不精致。 处处透着久不住人的气息。 明姝望着锦兰院,雕梁玉砌,亭台楼阁,院中翠绿娇红相映成画。 不解:“表哥怎么会安排我住此处?” 虽她没来过,却也大抵知道一个宅子的布局,这不是她该住的院子。 元容飞快地想着:“许是,这个院子离前院近罢,左右只有姑娘与将军两个主子。” 明姝心底嘟囔,她算什么主子? 不过却没有反驳,她也摸不清晏巍这样安排是因为什么,所幸接受了元容的解释。 棠梨指挥着人将院子收拾了一遍。 明姝已然饿了。 有婆子这时来了锦兰院,面上笑得很是和蔼。 “表姑娘,老奴是前院的许妈妈,前来传话。将军请去膳厅用晚膳。” 明姝笑着应下:“多谢妈妈跑这一趟,我知晓了。” 日头西下,整个晏府都披上了一层金纱,竹影与红墙动静相恰。 明姝到前院时,晏巍已在了。 桌上摆放着许多明姝没有见过的菜系,当是云京的特色。 晏巍听到动静,自兵书中抬头,又将一卷书随手放在右手的架子上。 “用膳罢。” 明姝在一路上也不乏与晏巍有过交流,却依然拘谨。 这位她名义上的表哥,外面瞧着清冷疏离,相处起来更是如此,话不多,那双眼仿若能洞察一切。 明姝只好飞快地用完膳。 晏巍突然开口道:“既然已经进京,明日随我前去顾家拜访。” 那是晏大夫人在世时时常往来的,与晏家关系深厚。 明姝捏紧了筷箸:“我也同去?” 晏巍停下意外地看了明姝一眼。 “你是晏家表姑娘。” 明姝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个记名的表姑娘罢了。 “表哥,我……” “顾家待人宽厚,你以晏家表姑娘的身份去,不会慢待于你。再者,明夫人生前与顾家关系也不错。” 明姝轻轻蹙起眉尖,又松开:“多谢表哥提醒,我知道了。只是第一次上门,不知该如何准备上门礼?” 晏巍见她同意,只道:“这些事管家会置办好的。” 如此也是用不上她去忧愁了。 明姝欣然应下。 而顾家这边也接到了消息。 顾夫人与顾大人说着这事:“晏府已经给咱们递了拜帖,璠瑜看到如今的阿巍定然会高兴。” 顾大人却似是想起朝中的议论声,叮嘱妻子。 “他 如今已是一方大将,虽咱们两家交好,却早与从前不同了,还是应当注意分寸。” 顾夫人白了他一眼:“再如何,阿巍也不是那等势力的,老爷这话可真是伤人。” 顾大人哼笑:“你当他尚是幼时的小辈,可他早已长成了一头狼,你还指望他能对我们有从前那般亲近?” 顾夫人不高兴了。 “老爷若是再说这话,那便不必说了。” 都说的什么话,尽是给她添堵,那样品性的孩子,怎会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 “好好好,我不再说了,到底如何,明日见过就知道了。” 可顾大人心中是有一杆秤的,朝中的碎言碎语在他心中烙了印。 顾夫人却是又想起晏巍的亲事来。 “阿巍的亲事没个长辈做主,怎生如今还没个定下的,我瞧着张尚书府上的嫡女便是不错,不若明儿我问问?” 顾大人一甩袖:“夫人啊,还是待明日见过了人再说后话罢。” 这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事。 顾夫人点头,也罢,明儿看看再说吧。 而此时。 棠梨听明姝说了之后,很是高兴:“那姑娘定要好生打扮,明儿就穿那身丁香色纹双碟碧霞云锦裙吧,还有簪子……” 棠梨掰着手指头为明姝数着。 转头之际,却见明姝双目紧闭,呼吸轻缓,手放于腹上,呈标准睡姿状。 棠梨就知自家姑娘这是连日赶路累了。 轻手轻脚地剪了灯芯,合上了门。 第9章 坐进来些 次日清晨。 明姝由着棠梨为自己梳妆,还有元容在一旁毫不吝啬的夸赞。 “姑娘这般好颜色,哪有男子见到不会动心的。” 棠梨为明姝勾着唇色,一面听着元容的赞叹:“姑娘才不在意这些呢,姑娘说,女子的容颜是为取悦自己。” “在理,在理。”元容认同地点头。 明姝眼波微转,眉目之间是动人的绝色,一颦一笑,皆如玉如辉。 元容就这般瞧着棠梨一双巧手将明姝的美完全展现了出来。 明姝起身,双手交叠于前,抬步时轻盈飘逸,正是那幅画里走出来的。 棠梨飞快取下架子上的披风为明姝系上。 日头也不早了,明姝估摸着该出发了,带着棠梨与元容一道往前院走去。 到了前院,明姝的一身连连晏巍都不禁多看了一眼。 而后才扬声:“走吧。” 马车只备了两辆,后面那辆显然比不得前面的。 明姝自觉走向后面那个,却被晏巍唤住:“上来。” 明姝的脚步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 又听晏巍道:“后面的马车是给你婢女准备的。” 里面还放着些杂物。 明姝只好压下心里的别扭,上了马车,紧靠着门而坐。 晏巍望了明姝一眼,不言。 等马车行过一个小水坑时,明姝猝不及防差点被甩了出去。 晏巍才皱眉道:“坐进来些。” 明姝手指绞了绞,到底是不想出丑,慢慢朝里挪了挪。 一路两相无言,到了顾府。 顾家的人早已在等着了。 顾映真坐在顾夫人下首,问:“娘,晏家的人何时才来啊?” 顾夫人笑着嗔了她一眼。 “皮猴,快些坐好。”语气温柔没有斥责之意。 顾老夫人招手:“你娘不喜,祖母却是喜的,来祖母这儿。” 顾映真笑着朝顾夫人吐了吐舌头,就要起身过去。 却听外面门房小厮来报:“老夫人、夫人,晏将军携表姑娘来了,这会正往这边过来。” 这下连顾映真也都好生坐了回去。 晏巍在前,明姝低头跟在他身后。 “老夫人,伯母。” 顾老夫人不住地点头,眼底盛满了慈爱:“坐罢。” 在看到晏巍身后的明姝时眼底划过惊艳,不动声色道:“想来这位就是表姑娘了,生得可真是齐整。” 明姝屈膝:“谢老夫人夸赞。” 顾夫人道:“都坐,坐下说话。” 顾映真一双眼睛落在明姝身上不带眨眼的。 直到顾夫人唤道:“阿真?” 顾映真才似是回神:“娘?怎么了?” 顾夫人笑着摇头,隔空点了点她的额:“你这孩子,这是你晏巍哥哥和明姝妹妹。” 到底是自幼在世家长大的,听风便知雨。 顾映真起身唤人:“晏巍哥哥,明姝妹妹。” 晏巍颔首便是打过招呼了。 明姝起身回道:“顾姐姐安好。” 顾映真被一声姐姐戳到了心坎上,于是上前握了明姝的手。 “明姝妹妹真是好看极了,可惜我爹娘就没将我生的这般好看。” 明姝一哽,手就这么被人握在手心,有些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是顾夫人仿若气笑了般,指着顾映真:“分明是你自个要生成这样,娘可做不得主。” “那我不管,娘若将我生得美了,我何须眼馋别儿的美貌。” 明姝听了更是惶恐,生怕第一次上门就讨了嫌。 于是开口道:“还是我的贴身婢女手巧,五分容貌能被她装扮成九分。” 话外之意便是她并不是天生就长这样的,只是因着妆容才这般。 顾映真眼前一亮:“那我有空便去找妹妹玩。” 顾夫人美目瞪了她一眼。 “可别去打扰你明姝妹妹,没得带坏了人。” 顾映真转头朝顾老夫人撒娇:“祖母,您看我娘。” 说话间还噘了噘嘴,端的是娇憨小女娘。 顾老夫人却是笑着朝晏巍说话。 “这府上啊,唯有她最能闹腾,每每淘气得不行,也不知将来哪家的公子受得了她。” 这话从顾家人嘴里说出来也算是丑话先说了。 晏巍道:“老夫人说笑了,我瞧着女子这般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顾老夫人显然没将这话放在心上,自家的儿郎自家清楚。 你来我往,一团和气。 聊了一会后,顾大人也下朝回来了。 将将与晏巍说了几句话,就将人带去了书房。 顾老夫人见状,便与顾映真道:“也带你明姝妹妹去院子走走吧。” 顾夫人附和着:“正是。阿真你可好生照看着。” 顾映真一听那可真是太高兴了,拉着明姝的手不放。 一边朝门外 走去,还不忘说着:“我们一会就回来。” 眼见人不过转头的功夫就消失在门口,远远听着还有顾映真银铃般的笑声。 顾夫人唯有笑着摇头:“阿真这性子也真该收敛收敛了。” “这般年岁的姑娘就该有这样的朝气,谁规定女子必须端庄的,顾家的姑娘不用委曲求全。” 顾夫人听了这话,在心头叹气。 若为宗妇,这样的心性到底不能服众。 顾映真是不知自家母亲和祖母的想法,她拉着明姝一路到了荷花亭。 “明姝妹妹,咱们就在这坐一会吧。” 明姝环顾四周,荷花亭建在荷花池上,四面想通,荷叶碧绿,与池水中的锦鲤相衬。 “好。” 顾映真对明姝口中的棠梨十分好奇,望向跟在明姝身后的两个婢女。 明姝示意棠梨上前。 棠梨屈膝行礼:“顾姑娘妆安,婢子棠梨。” 顾映真捂着唇笑了:“那你说说,你家姑娘可是因为你的妆才这般美的?” 世家的闺秀,如何听不出明姝话中的惶恐。 棠梨小心地看了一眼明姝。 明姝轻轻晃了晃头,棠梨便知该如何说话了。 可主仆二人的眼神来往却被顾映真抓了个正着:“好啊!明姝妹妹打算糊弄我呢?” 明姝就要起身告罪:“顾姐姐,我……” 顾映真的笑意自眼中泻出。 “明姝妹妹,我说笑呢,哪能为了这点事怪罪于你。” 明姝提着的心落下。 顾映真的一只手落在明姝的肩上:“你坐,”转头朝棠梨道:“何时有机会你可教教我那婢女初翠。” 第10章 你可是代表了将军府 再与明姝说:“阿姝。我可能这么唤你?” “自然。” 顾映真眉眼点点笑意:“你啊,虽是晏府的表姑娘,却也不必这般小心,我又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 明姝抿唇一笑:“顾姐姐说的是,只是初来乍到,我也习惯如此了,难为姐姐还来安慰我。” 初次见面,也不知脾性如何,理当小心为上。 顾映真知晓这话说的不错,转移了话题,问道:“阿姝可及笄了?” 明姝是在来云京的路上过的及笄礼,为此棠梨还好生埋怨。 晏巍从大管事那里得知了明姝及笄的日子,还特地没赶路,让明姝做些想做的事。 明姝也收到了晏巍送的及笄礼,透雕牡丹花白玉簪。 可到底是女子一生的大事,便这般过了,明姝虽无奈,失落却也是有的。 “刚过。”明姝轻声回道。 顾映真“呀”了声,唤来了初翠:“你取将我红漆木匣子里的白玉镯取来。” “既然知你及笄,那我也该为你补上及笄礼。” 明姝惶然:“顾姐姐,我的及笄已经过了。” 顾映真笑着:“这是咱们女子的大日子,我既然知晓了,也不缺这一个镯子,阿姝收着就是。” 顾映真对明姝还真是一见便喜欢上了。 也是,长得美总是格外叫人瞧着欢喜,顾映真倒是没有藏着。 初翠取来了白玉镯,顾映真就要给明姝戴上。 白玉镯套进明姝纤细又柔软的腕子,更衬得明姝肌肤似玉一般光泽。 顾映真没忍住又摸了一把。 心底感叹着,怪道男子都爱绝色,这模样的,连她身为女子都喜爱。 明姝唇边漾起一抹笑:“多谢顾姐姐相赠。” “阿姝可定好人家了?” 也不知会便宜哪家的儿郎,顾映真感叹。 明姝摸着微凉的白玉镯,摇头。 “未曾。” 顾映真这便来了兴趣,便宜谁不如便宜自家。 秉持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好习俗,顾映真为明姝数起了顾家年岁合适且未说亲的男子。 明姝轻轻垂眸。 顾映真将顾家的男儿都过了一遍,回过神来发现明姝清澈明亮的眼眸。 叹气:“可我瞧着他们倒是配不上你这一番好容貌了。” 明姝眨了眨眼:“顾家的儿郎自是顶顶好的。” 顾映真伸手捏了捏明姝的脸颊:“五日后怡月郡主有宴,我让她给你下帖子,正好也在云京的夫人小姐前露个脸,可好?” “多谢顾姐姐。这可会叫顾姐姐为难?”若是为难她就不去了。 顾映真的笑容更真挚了:“不会。怡月与我关系不错,不过是多带个人罢了,她也喜欢热闹些。” “对了,到时候我带你认识一个姑娘,她啊,生得美,傲着呢,不过见到你,应当也是极为高兴的。” 明姝却不知顾映真说的是谁,但想来能带她去见的人,应是两人关系极好。 出来这么久了,顾映真瞧着该是要回去了。 “许是要用午膳了,阿姝,我们过去吧。” 顾府的午膳低调内敛,正如明姝第一次见顾大人一样。 不显山不露水,叫人难以猜到他的真实想法。 晏巍午膳后就说有要事要回府了,明姝自然也一道。 与顾家一众人告辞后,二人就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晏巍在半途中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好生将明姝送回府上。 明姝那股子不自在才消失。 倒不是她惧怕晏巍,而是莫名地被震慑住一样,那是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气势。 不知晏巍作何去了,明姝也不敢问,只顾好自己的事。 第二日就听管家送来了怡月郡主下的帖子。 棠梨摸着上面鎏金的字,感叹:“云京的帖子都这般奢华,陵合府知州的嫡女都只会在墨里掺些金粉,已然是被称赞大方了。” 元容撑着下巴:“这算什么,往日听说那些王爷才是大方,用的纸是千金难买的雪澄纸,墨也是徽墨,皆为上上。” 可比金粉值钱多了。 莫说棠梨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事在她生平里还未曾遇到过。 明姝取下顾映真送的白玉镯,放到木匣子里好生放着。 晏巍回来就听管家说了明姝收到怡月郡主帖子的事,自然猜到与顾家有关。 “去锦兰院传话,让她只管去就成了,若是有人惹事,也不必忍着。” 明姝听到这话还有些莫名的感动,若她有亲兄长,也是这般了吧。 “我知晓了。多谢段大人跑这一趟。” 棠梨适时递上一个荷包,里面装着几粒散银。 段仓拒不收:“表姑娘唤我段仓就是,这银子……表姑娘还是别为难我了。” “那下回请你吃茶罢。” 段仓笑着告退。 棠梨心情很好地收回荷包。 姑娘的银 子也是姑娘自个赚来的,自然能保住一点是一点。 明姝对银子不在乎,如今她手上的银钱不少,只是不能随意拿出来罢了。 顾映真还差人送来了宴会的名单和一些基本的介绍。 明姝这几日便将名单上的人给摸透了。 五日后。 明姝打扮得低调又不失颜色,玉色的罗裙在她身上更将她的灵气凸显出来。 顾映真见一次便要感叹一次明姝的美。 而后明姝就被请进了顾府的马车。 怡月郡主宴会是在公主府办的,安定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怡月郡主是安定公主的嫡幼女,备受宠爱。 公主府气势恢宏,朱红大门威严,门两侧是两座威武的石狮子,宅子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明眼人一看就知安定公主深得圣心。 明姝第一次来这般重要的场合,步步小心谨慎,紧跟在顾映真身后。 许是瞧出了明姝的拘谨,顾映真打趣道:“阿姝,抬起头来,你可是代表了将军府。” “顾姐姐可别笑话我了,公主面前,将军又如何。” 这话可不是这般说的,圣上的几位公主都被赐婚去了边关,可是半点不心疼。 公主又如何,在圣上眼中也只是拉拢边关镇将的手段。 也是怡月是安定公主生的,不然也会被圣上送出去。 在皇室中,公主并不重要。 第11章 这便是那恼人的情爱么? 可这些话顾映真不会说出来。 笑着拉上明姝:“你啊,就放心吧,大家都是有分寸的,可不敢招惹你。” 虽知道明姝只是将军府的表姑娘,却也忌惮她身后的晏巍。 那可是个厉害的人物,谁会无故开罪于她? 这也是顾映真敢这么直接将明姝带来的原因。 世家出身,没有谁是蠢的,利益为上罢了。 陆陆续续也碰到了不少人。 “顾姑娘来了?”这是刑部侍郎府上的姑娘。 顾映真点头:“你也来了?” “你身边这位姑娘是?” “这是晏将军府上的表姑娘,唤明姝的。” 明姝就见那刑部侍郎府的姑娘眼里一闪而过什么,很快消失:“明姑娘。” 明姝回道:“林姑娘。” 又听她问:“你们可是要找怡月郡主?” “正是,你可知道她在何处?”顾映真顺势问。 “她啊,这会怕是不得空。今日有贵客至,她一时走不开。” 顾映真:“多谢林姑娘告知,那我二人先去园子里走走。” 林姑娘也知自己在此不合适,于是带着婢女离开了。 顾映真微微扬眉:“难道是几位王爷来了?” 明姝不愿多事,扯了扯顾映真的袖摆:“那我们先去逛一逛吧。” 顾映真点头:“也好。” 于是招手叫来了公主府的一名婢女为她们带路。 池亭赏鱼,竹影沙沙,冷暖为宜,正是赏景的好时候。 明姝与顾映真走了许久。 正巧路过一亭子,想着歇一下。 顾映真陡然拉住明姝的手,狠狠皱眉看着亭子里的一男一女。 不过几息的功夫,顾映真拉着明姝就要离去。 气死了,她要被气死了! 明姝敏锐地发现顾映真的情绪有变。 眼看着前面就是一丛花,已无路可走,明姝拉住顾映真的衣袖。 轻声道:“顾姐姐,咱们走边吧。” 顾映真正在气头上,但也尚有理智,克制着自己,唇齿间挤出一个“好”字。 而亭子里的男子耳尖地听到了明姝唤的顾姐姐。 到底是上心了。 狠下心来:“林姑娘,我,我已有心悦之人。” 而后大步朝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追去。 独留刑部侍郎府上的姑娘失魂落魄在亭子中。 男子一路走来,并未看到人影。 明姝只看到亭子里有一男一女,并未留意二人是哪个府上的。 但能叫顾映真如此在意的,恐怕是那位男子? 明姝仿若遇到了大难题,这,可是不好办啊。 顾映真恨恨地跺脚,转身才发现明姝苦恼地皱巴了小脸。 一时不知为何,竟是笑了出来:“吓到阿姝了罢?是我的不对,走,咱们就去赏花。” 却被男子找到了人,急急喊道:“阿真!” 明姝几个回眸间便悄然后退。 顾映真见到他就来气:“你来做什么?你走吧,叫人看到许是不好。还有,以后别这么叫我!” 任谁听了不知顾映真这是真气上了。 明姝大抵是猜到了什么,小声开口:“顾姐姐,许是有什么误会,不若还是先说开了罢,免得生了芥蒂。” 男子上前抱拳,朝明姝一笑:“多谢这位妹妹为我说话,我想与阿真单独说两句可好?” 明姝有眼色地离开。 顾映真大声道:“不好!我与你没甚好说的!” 男子歉意与明姝一笑。 明姝离去得更快了些。 隔得远了,明姝只能偶尔听到顾映真的声音,但到底听不清说的什么。 明姝低低一笑,这便是那恼人的情爱么? 没过一会,顾映真便找到了明姝,没见男子,该是离去了。 原以为男子没将事情解决,可看到顾映真眼中藏不住的笑意,明姝懂了。 聪明的不多问。 顾映真清了清嗓子,叮嘱到:“阿姝,刚才的事莫说出去了。” “顾姐姐,我知晓的。” 顾映真小声嘟囔:“此事我还没与我娘说过,”叹了口气:“我娘对他好似不太喜欢,我都不敢说。” 明姝睁着那双水润的眼眸看着顾映真,试探性问:“那顾姐姐可有想过顾夫人早已知晓?” 顾映真的眼睛越睁越大:“好似,有可能。” 她就说她娘不急着为她说亲,原以为是舍不得她,却没想到是早已知道她的事了。 不成不成,今儿回去定然要问清楚了。 顾映真打定了主意。 明姝挽唇不语,若她猜得没错,那是高义候的嫡次子纪晖。 “咱们来了有一会了,去找怡月郡主吧。” “好。” 顾映真与明姝并肩而行,问了公主府的婢女怡月郡主在何处。 怡月郡主见着人, 娇嗔:“你可是来了,莫非是有人新人就将我忘了?” 顾映真嬉笑着走近:“哪能啊,这不念着你今日忙,可不敢前来打扰你。” “那怎么这会又来了?”怡月郡主不信。 “免得人以为我受了怡月郡主的冷落,我自然得来露个脸。” “贫嘴。这位姑娘就是晏府来的?”怡月郡主笑骂了一声,见明姝安静跟在顾映真身后不由问道。 “瞧我,差点忘了跟阿姝介绍了,这位就是咱们大名鼎鼎,有才有貌的怡月郡主了。” 明姝见礼,怡月郡主扶住:“别多礼,不然等会阿真就要怨我慢待你了。” 顾映真被人拿来打趣,手暗暗伸了过去,在怡月郡主的腰际轻轻挠了一下。 惊得怡月郡主差点跳起来:“阿真!” 顾映真捂着唇偷笑,连明姝瞧着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正在玩闹时,管婉幽幽出声:“好啊,原来阿真与怡月躲着我在这里呢!” 醋的酸味霎时扑面而来。 怡月却是第一时间告状:“阿婉,你看她。” 管婉信步走来,摇曳生姿,一步一生莲,端的是雍容华贵。 都说管府有女百家求,不知花归哪家。 许多人都猜测管家女会进宫,但管府没有这打算。 可为管婉相看的人都没让管婉满意,于是亲事一拖再拖。 管婉在明姝身侧坐下:“我可管不了她,你自求多福吧。” 再打量起明姝来:“明姑娘真是与咱们生的不一样。” 明姝自带的神秘娴静,以及周身的灵气,都叫人眼前一亮。 难怪阿真直接将人带来了怡月的宴会。 第12章 你倒是护得紧 “阿姝自幼在陵合府长大,自然与咱们不一样。”顾映真道。 管婉轻嗤:“你倒是护得紧。” “难得找到一个比你美的妹妹,我不护她难道护你吗?” 顾映真抬了抬下巴。 管婉冷哼一声,不欲与顾映真争辩,反倒问起了明姝:“听闻陵合府山高水阔,可是真的?” “确然如此,比不得云京一望平川。” 管婉温声:“那我倒是想要去看看了。” 云京这地虽好,可她却是厌倦了。 明姝颔首:“总会有机会的。” 可她们闺阁女子如何能去往那么远的地方,明姝这话听来更像是在安慰人。 管婉微微勾了勾唇:“但愿吧。” 明姝第一次见云京的世家姑娘,本以为都是眼高于顶之人,却发现相处起来比陵合府的姑娘不知好了多少。 是了,都是大家里出来的姑娘,怎会轻易丢了家族的脸面,哪怕是做戏也不会轻易得罪人。 期间,怡月郡主也自去接待前来的客人,留明姝三人在亭中闲谈。 不多时,管婉便从开始的明姑娘改口叫了阿姝。 管婉素手盈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阿姝这性子倒是与我契合,往后可多来我府上陪我说说话。” 顾映真气笑了:“你这是同我抢人?管府姑娘可不少,你还能缺个说话的人?” 管婉不疾不徐道:“阿真也是知道的,那些人我何曾放到眼里过?” 也是,管婉这脾性,连管夫人都没辙,合她眼的那是千好万好,不合眼的凑她跟前来都得哭着回去。 顾映真拉着明姝:“你来找我就成,她可是会骂人的!咱们还是小心着些。” 明姝挽唇一笑。 管婉放下茶盏,幅度有些大,里面的水漾了出来。 “阿真说我什么呢?” 分明是听到了。 顾映真心里嘀咕。 “那可没说什么,我与阿姝说些私密的事,哦,你不能听。” 管婉似笑非笑,那张美人面上透露出一丝嘲讽:“那刑部侍郎府上的姑娘与姓纪的……” 忽而被一双手摁住嘴:“啊啊啊!你不许说!” 管婉眼眸微眯,憋着坏招。 顾映真委屈:“你住嘴!” 还没人敢叫管家嫡长女住嘴的。 管婉点头,示意顾映真松手。 顾映真委屈地坐了回去,靠在明姝的肩上:“我好惨啊。” 就知道逮着她一个人欺负。 管婉慢条斯理地整理了弄乱的衣裙。 拂了拂莫须有的灰尘。 “以你那迟钝的眼睛,怕是不知林夫人早就中意那姓纪的了吧?不过瞧你这反应,应当是知晓了,莫非……你看到了?” 若真如此,那纪晖可真该死啊。 管婉眼中冷意横波,连空气都仿若凝结了一瞬。 顾映真紧紧抱住明姝的手臂不说话。 管婉柳眉一蹙:“说话。” 语气温柔,却带着杀气,明姝坐直,拍了拍顾映真的手。 顾映真闷闷的声音传出:“看到了又如何?他说他已解释了他有心悦之人。” 说完这话,顾映真的耳尖莫名红了。 管婉这才收回了适才的杀意:“那他可有说何时提亲?” 顾映真悒悒不乐。 “没说?” “他说要提亲的,可是我还没和我娘说。” 以顾家的家风,顾映真是不敢私相授受的。 管婉给了顾映真一个眼神:“今儿回去就说罢,你也不小了,再不定下,伯母该担心了。” 顾映真长叹一口气,拉过明姝的袖子:“阿姝,你说成亲有什么好的?女子为何不能独当一面呢?” 明姝眼中凝起微光:“世道如此。不过在陵合府也是有寡妇自立门户的。” 那些女子已是再勇敢不过的人了。 管婉转着茶杯,世道如此…… 远处走来几名镶金戴玉的男子。 一男子着湖蓝色长袍,看见亭中的女子,“啪”一声合上折扇。 “赵兄,那名女子是哪个府上的?” 那唤作赵兄的,乃是驸马的表侄,与公主府来往甚密,今日也来参加宴会了。 “那,好似是怡月亲自下的帖子,倒是不曾听说是哪家的姑娘。” 另一位男子也随之望过去:“竟是比管姑娘还美上一分。” 众所周知,管婉是云京第一美人,这位不知姓名的姑娘竟能比管婉还美。 那可了不得。 众人都想一睹芳容。 “你们在此作何?”就在他们摩拳擦掌想办法过去时,身后传来一声不悦的询问。 几人见了来人,连连行礼:“见过五皇子。” 这就是怡月郡主先前会的贵客。 一侧还跟着本不欲前来的晏巍,一身墨色衣袍,衬得身量修长且匀称。 五皇子见几人的心虚,自是 发现不远处的几名女子,还不待细看。 便斥声道:“有女眷在此,你们三人为何不避嫌离去?” 那湖蓝色的男子陪着笑:“正是要离去。” “是,我们一时看风景看入迷了,没能第一时离去,我们这就走。” 五皇子没再抓着不放,就放他们三人溜了。 而亭中的明姝也发现了那边聚集的众多男子,于是示意顾映真与管婉。 管婉一愣,语气莫名:“那是五皇子,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显然不想与他们碰上面。 这里面只有明姝不认得人,可她却在第一眼就看见了那鹤立鸡群的男子,她那名义上的表哥也来了。 五皇子,如今正是圣上年老之时,储君未立,诸位皇子皆有一争之力。 这时避开显然是不想牵扯上。 明姝跟着两人离开。 走得远了,才见管婉凝眉:“五皇子怎么会来?” 顾映真也不得其解。 公主府与几位成年皇子的关系算不得好,今日只是怡月郡主设宴,五皇子却是来了,不得不让人多想。 身为世家女,朝堂之上的事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而不该出现在公主府的五皇子在这时来了,不是个好事。 顾映真笑了笑:“先不管了。” 明姝好似是猜到了什么。 因着三人见到了五皇子,好好的赏景已是没了兴致。 好在要宴会要开始了。 顾映真找了个小婢女带她们去前院宴客的地方。 等她们到时,怡月郡主正要派人去找她们:“适才派人去叫你们,却道你们早就过来了,可算算时辰,也早该到了,害我担心你们出了事。” 第13章 表哥可要醒酒汤? 顾映真扬起笑:“哪能,我们只是随便走了走。” 见有人过来了,怡月郡主只好放弃仔细询问:“那快去你们的位置。” 正好三人的位置相邻,顾映真对上怡月郡主的眼。 就见她挤眉弄眼的,便知它故意如此安排。 管婉捂着唇笑了。 顾映真坐在明姝与管婉之间,而明姝的下首坐着的姑娘好巧不巧正是那位林姑娘。 明姝暗中观察到了林姑娘脸色掩不住的苍白,还有眼底那股哀伤。 明姝暗自摇头,这情爱之事,最怕郎无情妾有意,女子对感情多认真,便很难走出情伤。 突然感觉到脸上袭来一阵风,而后脸颊的软肉落于她人之手。 明姝不得不回神。 耳旁想起顾映真阴恻恻的嗓音:“阿姝你怎么回事?是管姐姐不好看吗?” 明姝无辜地看着那只手的主人。 “管姐姐好看,顾姐姐也好看。”聪明人自当能预判她的下一句话。 顾映真幽幽怨怨:“那阿姝怎么看旁的人。” 其他人也便罢了,那林姑娘她们可是不久前才见过,她不信阿姝没看到。 明姝恰到好处地讨饶:“好姐姐饶我这一回罢。” 顾映真高贵冷艳地收回手,恢复了端庄模样。 明姝揉了揉腮帮子,薄薄的面上泛起了红。 隔着一道屏风传来动静,明姝才发现那是为男子准备的。 男女不同席,为了避嫌怡月郡主特意让人搬来几张屏风连在一起,将男女分开又不失了乐趣。 院中霎时只有男子的声音。 怡月郡主为缓和气氛,端起酒盏道:“春暮夏至,芭蕉分绿,诸位能来,我喜不自胜,一盏酒敬春去,一盏酒敬大家。” 怡月郡主连着喝了两杯酒后,屏风另一边响起了一道:“好!” 五皇子回以一杯酒:“那我这作兄长的也不能小气了。” 连着喝了三杯后才停下。 男子那边窸窸窣窣,竟见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女子这边也跟着站起来。 明姝跟着顾映真起身。 男子那边就有人豪饮一碗酒,女子这边不过是些果酒,倒是不妨事。 明姝轻轻抿了一小口,发现果子香浓郁,没忍住多喝了几口。 顾映真提醒道:“这果子酒是番外进贡的,你少喝些,后劲足。” 明姝抿了抿唇,甜的。 宴会进行中,怡月郡主自然而然提出玩些个小游戏。 而明姝三人都没有那个意愿参与,安静地看那些个贵女使出看家本领。 果真是赏心悦目极了,明姝短暂地明白了男子的乐趣。 正是诗酒高吭之际,中间高高竖起的屏风“啪”一声倒下。 吓得那正作画的贵女手一抖,便将一副秀致的画给毁了。 明姝也被这大声响给吓了一跳,抬眸望去正好瞧见屏风上倒着的人。 那是哪个府上的公子面色发红,双目紧闭,沉沉砸在屏风上,都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就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似是松了一口气:“只是醉了。” 五皇子不明意味哼笑一声:“这小子。也罢,找间空屋子将他抬去吧,也免得如此丢人现眼。” 不过是醉酒也能将他们一吓,众目睽睽之下,也不知醒来是不是会懊悔。 怡月打发了身边的小厮前去,带着人找了间空房歇下。 五皇子眼睛在一众女子中一扫而过,却在明姝与管婉身上稍作停留。 管婉狠狠掐住掌心,蝶翼般的睫羽颤了颤。 可很快五皇子若无其事道:“还不快些将屏风扶起来。” 也不知是对何人说的。 屏风很快又遮挡住了视线。 晏巍转着茶杯,眼中溢出一丝冷意,那人如何倒的,旁人没瞧见,他是看得一清二楚。 眼前又浮现人群之中那抹亮眼的身影,单薄柔弱,偏那张脸生的娇。 晏巍察觉到五皇子的眼神在明姝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慢慢阖眼,周身多了几分醉意。 明姝觉得五皇子看过来时,她好似被什么摄住了心魄一般。 顾映真坐下,明显发现身边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管婉也便罢了,她是知道些事的。 可明姝,顾映真轻声问:“阿姝可是有些醉了?” 明姝抬头,眼里又恢复了清明:“不曾。” 顾映真倒是觉着她是真醉了。 于是吩咐初翠去取三碗醒酒汤来。 明姝小声问:“顾姐姐,我们何时回府?” 另一边久不出声的管婉突然道:“喝了醒酒汤就回。” 顾映真顾忌着怡月郡主。 “这会不会让怡月多想?” 管婉为自己斟了半盏茶水:“不会。” 管婉都这么说了,顾映真也没有反对,嘀咕着:“早些离去也是好的。” 若是早知今日会撞 见那一幕,她也就不来了。 初翠送来醒酒汤,身旁还跟着怡月郡主的贴身婢女。 “郡主说,三位姑娘若是离去便让婢子相送。” 怡月郡主真是猜测得很准,所以特意派了人来。 顾映真点头:“多谢。” 喝了醒酒汤,三人当真直接离开了。 怡月郡主既然派了人来,也正是告诉她们不用去与她告辞了。 明姝先目送顾映真与管婉先后上了马车,这才提起裙摆上了晏府的马车。 哪知一掀帘却发现里面坐了一人,本就有些醉意,再加上前后脚一绊,瞬时就天旋地转。 就在要摔下马车时,一只大掌拉住了明姝摇摇欲坠的身子。 明姝站稳后,那只手也松开了。 “表,表哥?” 晏巍只淡淡说了两个字:“当心。” 来了云京后,明姝最大的感受就是那本来话就不多的表哥,话更少了。 明姝颤颤巍巍进去坐下:“多谢表哥。” 摔下马车,丢脸是小事,若是摔到哪了,可不得在床榻之上养几个月。 明姝暗道幸好。 可也有些怨怪的,若不是里面好端端坐了个人,吓了她一跳,又怎么会如此。 晏巍闭着眼,鼻息之间吐出浓烈的酒味。 明姝不知为何竟是脑子一抽问:“表哥可要醒酒汤?” 说完就后悔了,她这会上哪找醒酒汤去啊? 这不是坑自己吗? 好在晏巍睁开眼睨了她一眼:“不用。” 第14章 如同麻袋一般扔了出去 明姝握紧拳头,手心冒着细密的汗。 很快感觉到脑袋越来越重,连掀起眼皮都费力。 明姝靠在马车上,手渐渐松开,身子也缓缓倒了下去。 晏巍猝不及防被砸,明姝头上的簪子划过脸颊,就这么拉出了一道血痕。 细微的刺痛叫晏巍冷了半分。 垂头看向那个罪魁祸首,呼吸均匀间酒气微散。 一时分不清是他自个身上的酒意还是明姝身上的。 晏巍抬起手,提着明姝的脖子,如同麻袋一般扔了出去。 却不料没注意手上分寸。 明姝直愣愣地砸在马车上,发出一声巨响。 段仓将马车靠路边停下,转头问:“将军,发生了何事?” 明姝雾蒙蒙的眼眸中盈满了泪,红唇微启:“疼……” 晏巍揉了揉眉心:“无事。继续赶马车。” 段仓只道:“是。” 可那声娇憨的疼字却是让他嘴角越扯越大。 原来将军也是这般急色之人,不过将军的年岁也不小了,正如冯老说的,该成亲了。 马车里面。 晏巍很是头疼,因着明姝轻呼一声后,竟又睡了过去。 那身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正好又倒在他身上。 这回晏巍不敢乱动了。 可女子身上隐隐约约的幽香夹杂着微醺的醉意,叫晏巍的呼吸越来越乱。 他也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子,也会起正常的反应。 晏巍闭了闭眼,心中默念起清心咒。 到底是枉然的。 明姝的手臂忽而攀上了晏巍的腰,红润的唇瓣柔软地吐出两个字:“表哥……” 也不知明姝是梦到什么了。 可那一声表哥叫晏巍的眸子愈发黑沉,里面的炽热能将人烫伤,软绵绵的触感,以及偶尔交织的气息。 无一不是在挑动着人的心弦。 晏巍伸出两根手指掐住明姝的脸颊:“表妹说什么?” “唔……”那已然醉倒的人除了偶尔的呓语是给不了其他回应的。 晏巍的眼落在明姝的眉上,往下是小巧高挺的鼻梁,再往下是那嫣红如花的唇瓣,再往下…… 晏巍唇齿忽地“呵”一声。 再狠狠地闭上眼,摈弃杂念。 好在明姝就着这个姿势一直到府外也没再乱动。 马车一停,棠梨就飞快从后面赶过来。 可等了片刻也没见明姝出来。 棠梨看了一眼段仓,段仓冷漠。 棠梨不得已只好小声问:“姑娘?” 只听一声比往日里更威严的声音传出:“将她扶下去。” 棠梨大惊失色。 小心翼翼掀开马车帘,就见自家姑娘扒着晏巍不放。 好似藤蔓一般。 棠梨的心肝一抖,上前:“姑娘?姑娘?” 得不到回应。 棠梨一狠心就要将明姝扯开。 力气大了些,人是扯开了,却差点连着她一起滚下马车。 好在段仓在外面挡了一下。 段仓道:“你这婢女慢些,摔到了表姑娘可有你吃罪的。” 棠梨也顾不上段仓了:“元容,快来扶着姑娘。” 元容正要将物什拿进府,听到棠梨的唤就疾步过来了。 待元容背着明姝,棠梨紧随其后回院子,晏巍才整理了衣物下马车。 段仓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衣裳皱了。 嘴角弯了弯。 晏巍回去换了身常服,按了按有些难受的眉心,抬袖间好似还有女子身上的香气。 再仔细闻,是手指上传来的。 幽幽的,细微的,不动声色地渗入,叫人难以抗拒。 晏巍拿起兵书,强迫自己不再乱想。 而明姝在睡了八个时辰后醒来。 第一感觉是头疼。 棠梨惊喜:“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怎么?”她睡了很久不成? “姑娘以往都没喝醉过,婢子担心您身子受不住。” 明姝感觉难受得紧,喝了一口棠梨送来的茶汤,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问:“几时了?” “辰时了。” 哦,辰时了啊。 等等…… 明姝再抬头:“辰时?我睡了多久?” “姑娘睡了八个时辰,再不醒,婢子就要去唤大夫来瞧瞧了。” 八个时辰可真够久了。 明姝颓废地又躺了回去,头疼,肩疼,手臂疼…… 棠梨试探地问:“姑娘可还记得昨儿马车上的事?” 明姝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 棠梨道:“昨儿马车到府门外了,姑娘迟迟不见下马车,将军吩咐婢子将姑娘扶下马车,婢子上马车就看到……” 明姝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于是开口打断:“停!小棠梨,你家姑娘手疼,等会再说吧。” “可是姑 娘,这是你死活扒拉着将军的腰,婢子不得已扯开时扭到的。” 棠梨表示她很难过,她也不想这样的。 明姝机械地回头,有些艰难:“你,说什么?” 她,扒拉住晏巍的腰? 这是何时的事? “姑娘别问了,段大人与婢子说了,姑娘肩上的伤应当是撞在马车上了。” 可好端端的怎么会撞在马车上? 明姝捂面,羞于见人。 马车上发生了什么,段仓不知,棠梨更不知,唯一知道的人,明姝不敢去问。 看着这双罪恶的手,明姝感到一阵阵窒息。 表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 她,真的,冤枉啊! 那果子酒同样的顾映真喝了没事,只能说明姝的酒量还是太浅了。 偏偏此前不知情,转头就出了个大丑。 明姝忽地坐了起来。 不成,她要去道歉。 棠梨好似知道了她所想,为难:“段大人说了,将军这几日应当都不在府上。” 明姝绝望地闭眼:“为,为何?” “圣上给将军分派了活,将军这几日都不回府了。” 明姝颓丧地捂面。 这都什么事啊! 仔细回想了马车上她昏昏欲睡之后的事,却突然灵光乍现。 她就说她怎么摔马车上的,是被人丢过去的! 好吧,也是她不可原谅。 也不知表哥会不会多想,她安安分分,只想当个合格的表姑娘,从未有过妄想之心。 表哥他,应该是能懂的吧? 直到大厨房将饭菜送来,棠梨问是在哪用早膳。 明姝才做了决定。 她,决定了,等表哥回来,她就去道歉。 话本子里都说,若是妄想高攀,定会粉身碎骨。 她惜命。 第15章 传闻晏将军有个未婚妻 可明姝又等了几日,依旧不见晏巍回府。 明姝眉上的愁更重了。 这时管婉给明姝下帖了。 明姝眼前一亮,是明日去山玉观的。 听闻山玉观的大师算命极为厉害,曾为先帝算过,只是因着当今圣上不喜玄术,山玉观才渐渐消失在权贵之间。 可私下里去的人仍是不少。 明姝见了前来送帖子的妈妈,问:“管姐姐可有其他嘱咐?” “我家姑娘只是想要去山玉观为老夫人祈福,说若是明姑娘有事,倒也不必怕她难过。” 听到此,明姝如何听不出管婉想要她同去的心意。 “可还有其他人一道去?” “我家姑娘只约您一起去,倒是不曾给别的姑娘下过帖子。” “劳烦妈妈跑一趟了,我明日定当准时赴约。” “那感情好,老奴就先回府给我家姑娘答复了。” 明姝微微点头,目送她消失在门口。 到了夜里,棠梨突然腹痛,原是来了月事。 明姝吩咐元容去小厨房叫安妈妈做一碗红糖炖蛋来,在棠梨床边坐下。 “明日你就留在府上,想要吃什么就叫小厨房给你做。” 棠梨唇色发白,很是虚弱:“多谢姑娘。可婢子明儿不能陪着你一起去山玉观了。” 说着还有些哽咽。 明姝莫名的感动:“你养好身子比什么都强。” “可婢子想去。”棠梨的眼湿漉漉的。 她也想去请大师给她算一算姻缘。 明姝:…… 大抵是白感动了罢。 明姝轻轻瞥了她一眼:“那可胡闹了不是,哪有姑娘家来了月事不好好躺着竟想着往外跑的,何况,你还能走得动么?” 每月里棠梨总有那么几日会躺在床上直哼哼,脸色白得堪比抹了粉。 这样的她大抵是没有本事走上山去的。 棠梨幽怨地看着明姝:“姑娘就别戳婢子的心窝子了。” 明姝轻哼一声。 元容送来红糖炖蛋,明姝看着棠梨吃完就回了自个的屋子。 棠梨明日去不了,所以只有元容一人跟着她。 第二日一早,管府的马车就来了。 明姝晚了一盏茶。 管婉微撩起车帘,只露了一角。 “阿姝,上我这来。” 明姝抬头唤了声:“管姐姐。” 听得头顶传来一声女子幽幽地叹息:“还是阿姝好,不似某人,竟在学习掌家术。” 明姝想着,那个某人就是顾映真了罢。 这么说来,亲事也当是快要定下了。 明姝上马车,元容也上来靠着门边坐下,对面是管婉的贴身婢女。 元容友善地笑了笑。 管婉的眼落在元容的虎口,偏头问明姝:“你这婢女从何处寻来的?” 马车缓缓前行着,轱辘发出声响。 “是表哥送与我的,倒是不曾过问。” 管婉轻笑:“没想到晏将军对你倒是好,这婢女会武吧?” 元容对上管婉打量的眼神,大大方方道:“婢子自幼习武。” 明姝点头。 管婉挑眉,端看元容手上的茧子,是没错的。 管大人在朝中的消息灵通,以至于管婉也比旁的姑娘多知道些消息。 听她问:“传闻晏将军有个未婚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明姝一懵,表哥有未婚妻? 是,是吗? “这,我是不知,元容,你可知道?” 元容猜到了,但元容摇头:“婢子也不曾听说。” 明姝望着管婉:“管姐姐从何处听来的?” 管婉见明姝毫不知情的模样,想到了宫中的打算,还有从宣旨公公那里传出来的消息。 许是知道了晏巍的打算。 可,女子名节何等重要,岂能随意儿戏。 “你与他,相处得可好?” 这话是问到明姝心里了:“我,我好像热他生气了……” 管婉将要说出口的话一顿,变成了:“怎么?” 女子多少还是有些八卦之心的。 明姝拣着重要的说,可被晏巍失手摔到车壁的事被她瞒了下来,她也是要面子的。 说完对上管婉含笑的眼:“管姐姐?” “无事。” 明姝分明感觉适才管婉还有话与她说的,怎么转眼就不说了。 管婉不说,元容松了一口气。 可不是她特意瞒着明姝,将军定然不会害姑娘的。 马车走了一个半时辰才至。 山玉观修建在半山腰处,石板铺路。 明姝与管婉并行,拾级而上。 山玉观梵着香,烟气缭绕,缥缈似仙气。 一进去,百年古树氤氲在朦胧之中,红绸寄托着世人的祈愿,在风中轻轻飘舞,如同天上的神仙正在看。 正当管婉想要找道童要一支绸 缎,却有人过来。 “管姑娘,我家主子有话与你说。” 来人明姝不认识,管婉却是知道的,冷声道:“我与你家主子没什么好说的。” “主子说了,管姑娘会去的。” 这便是妥妥的威胁,就在明姝以为管婉不会去的时候,管婉答应了。 “阿姝你就在此等我片刻。” 明姝蹙眉,眼看着管婉跟着那人去了。 元容凑在明姝耳边道:“姑娘,那人的武功高强。” “管姐姐不会有事吧?” 元容道:“管姑娘既然跟着去了,那许是没事。” 明姝眉头紧锁,未曾注意到朝她这边过来的一个纨绔,正紧紧盯着那张美人面。 “美,真美啊。”转头对一旁的人道:“若是她能给我做妾,殿下的事,我就替我父亲答应了。” 那人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公子的话,小的一定转达。” 可纨绔等不及了。 大步朝明姝这边过来。 元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挡在明姝前头。 哪知纨绔在擦身而过之际,突然朝明姝倒过去。 明姝一时不察,差点被撞倒,还是元容眼疾手快带着明姝退了一大步。 纨绔面上带上了歉意:“姑娘没事吧?” 明姝眉心一跳。 不打算多言,拉着元容就要离开。 纨绔不紧不慢地跟着,直到眼看着明姝快要去到人多之地,给了身侧人一个眼神。 元容敏锐感知到,迅速抽出腰间的软剑与他们纠缠起来。 而明姝被元容护在身后。 纨绔没有出面,可明姝知道这些是他带的人。 脑中搜索着他是什么人。 第16章 你这夫婿如今正被人惦记着 未果。 眼看着元容以一敌十由先前的游刃有余到慢慢的力不从心。 明姝知道这都是因为元容要护着她。 于是在那些人一点一点将她们二人逼进角落里时,明姝身子一矮,自元容背后偷溜走。 元容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愈发扭打起来,以免叫人发觉明姝的离开。 可也没有坚持多久,还是被发现了。 但是也为明姝逃走争取了不少时间。 明姝提着裙摆在陆陆续续的人后穿过,一时却不知哪里才是安全的。 在一个转角时,发现身后竟有人已经追了过来。 明姝心中暗道不好。 再看前方,地势宽阔没有遮挡,而一旁的小院子门半掩。 明姝顾不上那么多,一咬牙,只好躲了进去。 绕到屋后暗中观察情况。 听到外面说:“会不会进去了?” 明姝的心开始窦然巨跳,死命咬着唇,不敢出声,可那沉重的呼吸出卖了她的慌张。 “这是万阳子道长的院子,你敢进去搜?” “那咱们就这样回去,公子那边……” “你留在此处,我去回禀公子。” 而后门外没了动静。 明姝知道自己这是逃过一劫了。 可,她也走不了了。 手脚发麻,腿软,已是没有力气逃了。 明姝靠在墙边缓缓滑落。 双手撑在地面,已然顾不得有多狼狈了。 突然头顶传来窗户推开的声音,明姝大骇。 倏然抬头,撞进了一双黑眸之中。 瞧了,正是晏巍。 晏巍也瞧见了她,唇色发白,眼中的惊慌未散,额边发丝微湿贴在脸颊上。 脱口而出的:“表妹?” 明姝看到了人,喉间涌出一阵呜咽:“表哥。” 晏巍的脸色不好看,明姝孤身一人在此显然是遇到麻烦了。 而元容,并不在她身边。 “表妹先进来。” 明姝紧绷的弦一松,这会才是真的浑身无力,两次想要起身都未能站起来。 第三次颤巍巍地站好,就要从窗户爬进去。 晏巍都一愣。 然后伸手扶住她。 明姝两股颤颤,脚下生滑,痛苦地闭上眼,迎接痛意。 晏巍一把将人拉近,轻轻松松将人提了进来。 而后明姝稳稳地落下。 可,也不知窗户的楠木何时裂开了一个缝,明姝的裙角卡在里面。 落地的瞬间,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 明姝被绊了一下,扑进了晏巍的怀中。 救命。 她这几日许是该去烧香拜一拜了。 晏巍一手扶着她,一手扯过裙角,不期然地,裙角劈开成了两片。 明姝还得道谢,微垂的眼还能瞧见那翻飞的睫羽。 “多谢表哥。” “发生什么事了?” 元容! 明姝一把扯住晏巍的一角,祈求:“表哥能不能派人去找元容?” 元容也是为了救她,如今还不知道情形如何。 晏巍唤了声:“段仓。” “去将元容找来。” 明姝跟着道:“许是在姻缘树的东面。” 门外应道:“是。” 晏巍倒了一杯茶给她,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沉着冷冽。 “表妹怎会在此?” 明姝捧着茶杯的手微微抖着,说出话倒是条理清晰。 “可还记得那人的样貌?” 明姝点点头。 就见晏巍端来了笔墨和纸:“画出来。” 明姝不擅画,但是将那人的容貌画于纸上还是能的。 执起笔,脑中细细地回忆着,连眼下的那颗痣都点得正是位置。 晏巍拧眉,知道了是哪个府上的。 然后等纸干,折起来收好。 “表妹安心,以后此人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既说了会保护她,晏巍断不会食言。 明姝道:“多谢表哥。” 而那边段仓与元容联手将人解决了,才往回走。 元容问:“姑娘如何了?” 段仓没见到明姝的面,可也是能猜到的:“受惊了。” 元容的掌心还有情急之人握住对面剑刃时留下的伤,这会潺潺地冒着血。 元容停下,撕下一截裙里的内布,又从怀中撒了点药粉,粗糙地包扎了一下。 段仓瞥了一眼,血肉翻开。 也知道元容是将军手下的,这点伤并未放在心上。 但段仓还是起了恻隐之心:“这伤待回府后找大夫拿些药,别是伤到筋骨了。” 元容诧异:“我心里有数,握剑时特意偏了些,只是削到了皮肉。” 段仓无言。 两人一同道了万阳子的住处。 巧了。 小道童先前去寻万阳 子,这会正回来。 万阳子背着个竹编背篓,里面不知装着什么,身形有些瘦,宽大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平白无故多了些仙风。 “道长。” 万阳子进门先将背篓放下,而后脚使劲蹬地,将鞋上的泥都抖去。 才进了屋。 “回云京这么久了才知道来看望我,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这般熟稔的话,明姝就知晏巍是与眼前人是相识的。 万阳子像是才看到还有女子在。 瞧了一眼,道:“你这媳妇生得美,外面惦记的也不少啊。” 明姝的脸霎时通红。 晏巍皱眉,斜睨着他:“慎言。” 万阳子一顿,再朝二人看去,手指动了动。 问道:“姑娘刚及笄?几月的生辰?几时生的?” 明姝张了张嘴,下意识回道:“三月初六午时末生的。” 万阳子眼睛微眯,再琢磨晏巍的生辰八字。 心中有了数。 “姑娘的八字甚好,这姻缘么,也甚好,是个有福之人。” 明姝愣愣,还记得棠梨说过,算命是要给卦银的。 于是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献上。 却被晏巍拦住:“他不是缺银子的人,收回去。” 万阳子瞪眼,正要抬起的手落下,还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须髯。 不过:“是要给卦银的。” 他又不是只算了这么点,若是不给卦银,会有灾劫。 晏巍不紧不慢问:“哦?你还算出了什么?” “姑娘的夫婿应当是武将,还是个厉害人物,以后对姑娘也钟情。” 这真是叫明姝眼中绽开了笑。 凭着这一句话,这卦银也是给定了。 “多谢道长吉言。” 万阳子郑重地点头,而后将银子收下。 看在银子给得多的份上,他还多说了一句:“你这夫婿如今正被人惦记着。” 第17章 我自觉我已够贴心 明姝显然很懵。 而一旁淡定喝茶的晏巍嘴角携起一抹冷笑。 “你这半吊子,这样的男子如何能配我表妹?” 半吊子万阳子没有生气,笑眯了眼:“是贫道多言了。” 可明姝到底是上心了,怎么会被惦记呢? 晏巍轻嗤。 万阳子在二人的眉眼之间又看了一眼,点头,他没看错。 到底是天命的夫妻,纵使还未成婚,眉眼之间也露着夫妻相。 万阳子但笑不语。 天机啊,不可泄露。 明姝春水般的眼眸期盼地看着万阳子,希冀能知道更多。 万阳子摇头,在晏巍对面坐下。 “给我倒一杯茶。” 晏巍冷淡地睨了他一眼,没有动作。 而有只素白的手伸向桌上的茶壶,殷勤地给万阳子斟了一杯茶。 “道长,您用。” 万阳子哈哈一笑:“那贫道就不客气了。姻缘一事,提前知道得越多,恐会生变故,倒不如顺其自然,姑娘说呢?” 好似,是这个理。 “道长说的是。” 可明姝也是满足的,她不用去青玉庵了。 这会段仓与元容进来:“公子,人已解决。” “你又在道观解决了何人?”万阳子瞪眼。 每回晏巍来,道观都会死上许多人,他还道这次带了姑娘来,总归不好让人姑娘见了血。 没想到! 万阳子气呼呼,须髯被吹得飘了起来。 “不过是几个杂碎,你又何必在意,不会耽误道观的香火。” 他在意的是道观的香火吗? 万阳子继续瞪他。 晏巍不甚在意地道:“因果之事太过缥缈,他们若真能将我带走,也不是不行。” 万阳子就要开口,突然瞥到明姝。 叹了口气:“可你好歹也为你媳妇考虑考虑。” 生孽太重,也会影响夫妻另一人。 晏巍漫不经心。 “怎么?你也要为我算一卦?” 万阳子噎住。 还需要他再算么,这不人都在这了。 “岂敢,晏大将军不喜玄术,贫道就不献丑了。” 明姝不动声色地观望了一眼晏巍。 却被逮了个正着。 明姝嘴角的笑微僵。 “表哥与道长有要事相商,我去寻元容。” 晏巍确然有要事与万阳子说。 顺势点头:“不可走远。” 明姝:“是。” 却听背后道长打趣:“你这做表哥的倒是比旁的还尽心。” 明姝莫名想起万阳子进来时那句,“你媳妇生的美……” 耳根子红了红,走得更快了。 而那头管婉找人都快找疯了,尤其是知道死了几个暗卫时,管婉心头颤了颤。 婢女绕了一圈回来,管婉急切迎了上去:“可有消息?” “有夫人瞧见了,大致是明姑娘,朝着山玉观东面去了。” 婢女脸色发白,明姑娘一个弱女子,如何能逃得开那些暗卫的抓捕。 可眼下,也只能期盼明姑娘被人所救了。 管婉带着人朝婢女说的那个方向沿路寻去。 明姝不敢离开院子,想着管婉,元容受了伤也不合适。 于是看向了段仓:“可还有其他侍卫在此?” 段仓指尖放在唇边,吹响。 立刻有暗卫出来。 明姝眼睛亮了亮:“你可认得管府嫡女管婉?” “认得。” “你去找她,跟她说我安然无恙,让她莫要担忧。” “是。” 暗卫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人。 管婉听到明姝无事的消息,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你家姑娘在何处?” 暗卫老实回道:“在万阳子大师那里。” 万阳子? 管婉曾听过这位道长的名号,不过有些惊讶万阳子会出手相护。 “可能带我前去?” 暗卫默默在前带路。 明姝正握着元容的手,血渍浸染白布,瞧着甚是严重。 “这伤只是看着严重,不过月余的功夫就会好。” “我本不欲多说,可这样的伤多了,若是不好生养着,以后会遭罪。” “婢子能忍。” 明姝放下元容的手,眼神幽幽:“许是你不知,我在意。” 是为了护她受的伤,明姝心里过意不去。 元容挠头:“可保护姑娘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姑娘良善,待她们也极好。 元容看着手心红得耀眼的布,试探着问:“那婢子往后注意着些。” 明姝娇矜地点头:“是该如此。” 元容的脸上漾开了笑。 管婉来得正是时候,明姝一见到人,提着裙摆小跑过去。 “管姐姐。” 管婉手臂张开,明姝顺势依偎过去。 “见你没事,就好。也是我的错,若我不离开,许是就没有这些事了。” 明姝抬头:“管姐姐别这么说,谁能想到他们会在山玉观里动手。” 那些人一贯地肆意惯了,更是想着无人敢与之作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可知道那人是谁?”管婉的语气温柔。 明姝不知,但表哥是知道的。 “不知。” 管婉想着明姝也当是不知的:“可能画出来?” 这是要为她做主的意思了。 明姝挽着管婉的胳膊:“这事将军府就成。” “我想瞧瞧那人是谁,以后出门可得避着些。” 是吗? 明姝不太相信。 可也是这么个理,那人敢如此行事,背景许是不小,避着些也是好的。 明姝点头:“好。回府后我差人送去。” 因着受了惊,管婉也没心思在此多待。 明姝望了一眼屋子,道:“那我去道个别。” “也好。”管婉没阻止,这也是礼数。 明姝很快出来,脸颊有些泛红。 万阳子道长听了明姝的话,朝晏巍问:“你不亲自送回去?” 明姝没敢想过,眼睛飞快地扫过晏巍。 哪知晏巍正看着她,问:“怎么?表妹想让我相送?” 万阳子扶额,活该你没媳妇。 明姝飞快地摇头:“我与管姐姐一道。” 晏巍早已听到院中的动静,不咸不淡地道:“我派几个人暗中保护你。” 明姝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多谢表哥。” 明姝觉着,她与这位表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四个字了。 万阳子在一旁看热闹:“这为人表哥的,多少还是应当贴心些。” 晏巍在棋盘中落下一子。 “我自觉我已够贴心,表妹以为呢?” 明姝手中绞着帕子:“是。” 第18章 可是为未婚夫郎买的? 晏巍斜了万阳子一眼。 好像在说,你看,我难道做得不对吗? 而后开口道:“回府去罢。找大夫看过,莫受了惊。” 明姝低头:“是。” 出了屋子,明姝就换了副面孔。 “管姐姐。” 管婉将明姝散落下来的碎发扶在耳后:“走吧。” 念着今日发生的事,管婉带着明姝去了云京第一酒楼,是为压惊。 千味楼人满为患。 管婉要了个雅间,就有小二带着上二楼。 明姝没来过,对千味楼还挺好奇。 哪怕是路过都能闻到千味楼里传出来的香味,直将人的涎水都引了出来。 雅间靠街,能看到路过的行人。 管婉将菜单递给明姝,明姝又推了回去:“我才来,不知哪个好吃,管姐姐点就成,今儿也是沾了姐姐的光,才能来的。” “那就上些招牌菜吧。”管婉将册子合上,对小二说。 小二俯身应下:“是。” 管婉慢悠悠说着:“千味楼的厨子本是要进宫做御厨的,恰逢老母病逝错过了时机,后被千味楼的东家重金聘请回来,如今也算是造福我们了。” 一旦成了御厨,虽荣誉可贵,但到底不自在,做的吃食也都成了中规中矩。 哪里能像如今这般受欢迎。 明姝点头,那她等会可得多吃些。 雅间的窗子撑开,明姝抬眼之际看到了熟悉的人影:“那可是顾姐姐?” 管婉侧头。 看清了人后:“可真是没救了。” 顾映真身旁跟着的可不就是纪晖,殷勤地陪顾映真逛铺子。 管婉仔细看了看顾映真说话的唇形,她说的是:“她们二人去山玉观都不叫上我,太让我伤心了。” 一旁纪晖不知说了什么,好歹是安抚住了。 管婉虚虚眯眼。 “阿姝可想过以后要嫁个什么样的男子?” 明姝想起万阳子说的话:“武将吧。” 管婉喝着小二送来的甜茶:“武将啊……” 明姝也捧着甜茶,抿了一口,竟发现格外清甜,还带着一股花香。 “道长说我日后夫婿为武将。” “万阳子竟还为你算了一卦,可真难得。” 明姝不知万阳子,可也能凭管婉的语气猜到万阳子应当名气甚大。 “管姐姐呢?”明姝反问。 像管婉这般的女子,大多男子恐怕都抓不住她的心。 管婉周身的无端多了几分萧瑟。 看她嘴角动了动:“我啊,随缘吧。” 想嫁的那人,她已错过,如今的她,也不过是在硬撑着罢了。 明姝好似明白了什么。 小二送来菜:“客官慢用。” 仅看色香就知差不了,明姝第一眼看到面前的一道焖鸡翅,炖得金黄油亮,软烂脱骨。 执起筷箸浅尝一口。 明姝不由得挑眉,味蕾得到了满足。 管婉擦了擦嘴角:“好吃么?” 明姝的眼儿发亮,将口中的鸡肉咽下去,擦了嘴,才道:“好吃。” 管婉满意了。 一餐毕。 漱了口,明姝的手覆在肚子上。 嗯,吃撑了。 此时的神态与那餍足的猫儿一般,让人瞧着格外怜惜。 管婉捂着嘴笑。 明姝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摆:“管姐姐可是在笑我?” “不曾,只觉着阿姝若是我亲妹妹就好了。” 管夫人膝下只有管婉一个姑娘,另外两个都是男儿,府中堂姊妹不少,贴心的不多。 明姝正要说什么,却听楼下一阵喧闹。 明姝俯视,只一眼就看到了马上之人。 她想,也不必给管婉送那人的画像了,短短一日之内竟见到了第二次。 明姝脸色明显的不好,管婉顺着她的眼看去。 看到了那为首之人。 “林国公的嫡孙,林征。” 明姝抖了抖唇瓣:“此人就是观中那人。” 管婉揽过明姝的肩:“别怕。” 一面将窗子落下,遮住了视线。 明姝没怕,肩上的手很温暖:“管姐姐,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回府吧。” 管婉哪有不应的,给婢女使了眼色。 待她们下楼,管婉已结了账。 “左右不过是一顿午膳,自然是我做姐姐的出。” 明姝大大方方应承下来:“那下回来,我再请姐姐。” 管婉捏了捏明姝的脸。 “好。” 看着明姝上了马车,管婉又朝林征前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才上了马车。 元容见明姝虽闭着眼,但呼吸很乱。 “姑娘可是在担心?” 明姝确实没睡,身子疲累,可脑子清醒着。 回想着观中的事,更是在猜测表哥为何会在山玉观。 “ 将军不会叫姑娘白白受委屈的。” 明姝睁开眼,问:“你可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 元容思考:“姑娘说的是哪种?” “就……惹对方生气的事。” “有过。我不小心将灯油撒到了她身上,可她不曾怪罪我。” 哦。 明姝又闭眼。 “不过婢子可以帮姑娘出主意。”元容闪亮亮的眼睛里写着八卦二字。 面上的表情则是一本正经。 “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同他道歉。” “这好办,姑娘买个歉礼,并附上三百字道歉的话,许是那人就不气了。” 明姝一顿,再次睁开眼。 这可真是个好法子,若是当面与表哥说,她,不太行。 可,明姝疑惑:“三百字会不会多了些?” 元容笑:“字多才有诚意。” 可太对了。 明姝坐了起来。 掀开马车车帘的一角,一路看去,直到,铺子上金光闪闪三个大字。 玲珑阁。 “停下!” 车夫拉紧马绳:“表姑娘?” “你将马车牵到一旁等我回来。” 然后带着元容进了玲珑阁。 小二谄媚地迎上来:“姑娘是来看首饰的?” 明姝的眼环视了一圈,没看到想买的,问:“店里可有男子佩戴之物?” 男子? 元容瞪眼。 艰难地开口:“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府吧,婢子没带多少银钱。” 小二贴心地说:“我们可以派人去府上取钱。” 意思就是不用担心银子不够。 再者,明姝也道:“我带了银票。” 元容犹犹豫豫。 “姑娘,咱们真的要买吗?” 明姝:“买!” 元容苦哈哈,小二笑开了花。 “姑娘随我来,可是为未婚夫郎买的?” 第19章 表姑娘的亲笔信 元容呵斥道:“我家姑娘尚未定亲。” 小二诧异,却不敢多问:“是小的多嘴了。姑娘这边请。” 玲珑阁很大,并且是两个铺子相连,一边为男子用的,一边为女子所用,两间是一道长廊相连。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玲珑阁,连长廊的墙面都是用金粉画的。 元容倒吸一口凉气。 小二挺直身板:“东家特意找人设计的,大师说这样的招财。” 招不招财明姝不知道,招贼是一定的。 尤其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贼。 明姝颔首:“极好。” 再拐了弯,就到了。 两边的陈设大致相同,掌柜的迎上来:“姑娘想买什么?” “男子佩戴之物。” “这边是玉佩,这边是腰带,这是扳指……” 明姝顺着掌柜所指的木匣子看去。 抬脚走向了放扳指的地方,指着最上面通体碧绿的扳指道:“取下来我瞧瞧。” 放得高,说明贵重。 既然要诚意,明姝自然不能往差了挑。 这里面唯有那枚碧玉扳指能入眼。 掌柜的脸上绽开了笑:“姑娘好眼光,这扳指可是用的上好的玉胚,请了有名的大师雕刻出来的。” 掌柜小心翼翼取下来。 隔得近了,明姝更喜欢了,扳指散发着尊贵的气息。 男子佩戴正合适。 “这玉扳指多少银子?” “五千两。” 元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五千两一个碧玉扳指,真不是抢钱吗? 明姝点头,自袖中取了银票,正好是她出门时带上的五张一千两的银票:“我买了。” 掌柜的笑开了花:“姑娘爽快。这边挑一支金簪吧,算是送的。” 明姝没想到玲珑阁这么会做生意。 不过她不缺首饰。 “元容,你去挑一支吧。” 这,这,这…… 元容激动得瞪圆了眼:“送,送我的?” “既是让你挑,那便是赠与你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她这么贵重之物,元容感动:“多谢姑娘。” 掌柜为明姝换了个匣子,里面垫了几层上好的锦缎,一面扳指被磕到了。 元容眉开眼笑回来,手上戴着一个金镯子。 “婢子问能不能不要金簪,换成金镯子,没想到竟是可以。” 簪子戴着过于亮眼,镯子藏在袖中不容易被发现。 明姝也认同:“如此甚好。” 买了扳指,明姝的心好像也是轻松了。 回了院子,将匣子放好,又去看了棠梨。 “姑娘……”见明姝来,棠梨就要下榻。 明姝按住她:“好些了不曾?” “好多了。” 明姝瞧着棠梨的脸色是好多了:“先养着罢。” 而后明姝回了屋子。 用了膳后直接睡下了。 晏巍是夜里进的城,手持令牌,守城军不得不将人放进来。 夜色的掩护之下,晏巍的手下中多了一人。 那人望着明月,嗓音低沉:“若是他知道你救了我,还将我送入云京,恐怕会恨不得杀了你。” 念及此,却是笑了。 那笑却没到眼底。 晏巍拉住缰绳:“有事派人找我,保重。” “诶,你那表妹……” 男子好似有什么想说的。 “她的事自有我做主,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毕竟,管府的姑娘可是快要定亲了。” 男子沉默,马蹄声阵阵,扬起尘土,男子抹了一把脸。 拉下黑色面巾,走向黑暗。 明姝还在用早膳,就听元容说:“将军是昨儿夜里回的府,不过一早就进宫了。” 瓷勺在粥中搅动,彰示着那双手的主人此刻心绪不宁。 “撤下去吧,我不用了。” 明姝回屋,让元容取来笔墨纸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 写了几张纸,装进信封。 这才打开门:“若是表哥回府,就将这两样送去。” 元容接过,熟悉的木匣子。 原是买给将军的。 元容应下:“姑娘放心,婢子一定亲自送到将军手中。” 倒,倒也不必如此认真。 明姝有一瞬的后悔。 可,这已是最好的法子了。 眼一闭,扭头走了,怕再不离元容远些,她会忍不住要回来。 晏巍这一去直到午时后才回来。 元容得知消息立刻找去了。 段仓敲门:“将军,元容有事要禀告。” 晏巍搁下狼毫笔:“进来。” 元容入内,呈上明姝交给她的东西:“这是表姑娘让属下交给将军的。” 晏巍侧目而视:“放下吧。” 元容想了想:“有表姑娘的亲笔信。” 晏巍这才放下 手中的密信:“呈上来。” 元容放在书案上,等着晏巍的吩咐。 晏巍皱眉打开,耐心地看完。 是明姝自述自己唐突了他的话,还说自己并没有非分之想,希望他能原谅。 而匣子里的歉礼是她特意挑的,他若不喜欢拿来作人情也是行的。 话外之意就是莫要退还给她。 晏巍嘴角微扬。 打开了元容一同呈上的木匣子,里面的碧玉扳指盈盈发光。 好巧不巧,晏巍戴上正正好。 见元容还在一旁等着,收了笑:“退下吧。我收下了。” 元容顺利完成明姝交代的,可还不够。 “将军可有其他的话要属下带给表姑娘?” 晏巍凝视了她一眼,元容心尖一抖,是她近日有些放肆了。 “属下知错。” “退下吧。” “是。” 元容出来才发觉天边竟如此蔚蓝,不似她此刻的心情那么灰白。 垂头丧气回了锦兰院。 明姝扯着绢帕,问:“表哥没收?” 元容道:“收了。” 那就好。 而晏巍在收了明姝的礼后,琢磨着怎么教训林征。 林国公府是先太后娘家,太后仙逝,圣上不喜外戚专权,如今仰仗的不过是太后余威。 纵然如此,许多权贵也不敢轻易得罪。 这其中并不包括晏巍。 林国公府的事或多或少还是听说过的,依靠女子发家,族中男子却是荒唐的。 甚至闹出过人命。 这么多年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晏巍却知林国公府私下里做的事,足够圣上亲自给林国公府定罪。 提笔,写信。 再封好。 晏巍唤来了段仓:“交给赵普,一个月内我要看到林国公府被定罪。” 第20章 那是美人配英雄,绝配! 段仓接了信,悄然离去。 晏巍摩挲着扳指。 想着传来的消息,各方的镇将接连到了云京,而圣上大抵也要出手了。 晏巍唤来了暗卫。 云京渐渐传开了晏大将军与府上表姑娘的流言。 尤其是故意让宫中的人听到。 明姝对这些尚且不知。 闲来无事,在锦兰院的树下搬了张藤椅,享受着微风。 棠梨又恢复了生龙活虎。 搬来凳子坐在明姝的右手:“姑娘这几日怎么都不出府了。” 自从听元容说起千味楼的吃食,棠梨每日都盼着明姝再去。 “棠梨姑娘,你家主子受惊了,需要静养。” 棠梨撑着脸:“那姑娘何时才能好起来。” 元容接道:“当是快好了。” 明姝懒懒散散地说:“并未,我心里的伤还未愈合。” 那林征长得丑,偏还肖想她,明姝只是想想,都觉着难受极了。 元容道:“端午要来了。” 明姝翻了个身:“所以?” 棠梨也看向元容。 元容亮出大白牙:“宫中每年都会举办端午宴。” 明姝手中的话本子顿时不香了。 门口小婢女轻呼,而后是请安声:“将军安。” 明姝反应很快,自藤椅上跳了下来,但是鞋袜是来不及穿了。 棠梨贴心,挡在了明姝前面。 脚底踩在地面,正好有粒碎石子,明姝眉心狠狠一跳。 可院门已开。 明姝只好从容地行礼:“表哥。” “不必多礼。” 碎石子不仅硌脚,还有些尖锐。 明姝轻轻动了动脚。 “既然表妹无事,那便随我走吧。” “去,去哪?” “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这个好戏指的应该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明姝搓着脚,妄图将碎石子搓掉。 晏巍早就发现明姝不对劲了,目光往下,明姝被挡住的脚上。 闭了闭眼:“我先去外面等你。” 明姝咬着唇。 见晏巍出去了,棠梨捡起明姝的鞋袜就要套上:“姑娘快穿上。” 明姝坐下,抬脚,那粒石子在脚底嵌了个形。 穿戴好了,棠梨绕着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不妥之处。 于是净了手随意擦了擦跟了出去。 晏巍不喜人伺候,马车里依旧只有明姝与他二人。 马车一路往城中去。 明姝猜不到晏巍口中的好戏,晏巍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明姝扣着车壁,犹豫着。 到底还是问了出来:“表哥可看到信了?” 晏巍清冷的嗓音响起:“看到了。” “那,我……” “我知,表妹不必特意同我道歉。” 明姝小心地看了一眼晏巍的手指。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还有青筋萦绕,唯独不见那枚扳指。 晏巍像是知道她所想那般:“贵重了些,闲暇时再戴。” “哦。”明姝的语气有失落。 晏巍的眼离开了密信:“两日后与我同去宫宴,打扮低调些。” 倒是他多言了,每回明姝的打扮都并不隆重,可那张脸和周身的气度怎么也掩藏不住。 他只是不想让明姝再被人盯上。 纵是他能解决麻烦,可那些人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藏头露尾的,谁也保证不了万无一失。 “我知晓了。” 明姝的礼仪也是受人教导过的,应付宫宴不会出错。 马车缓缓停下。 明姝正要起身,余光发现晏巍已然起了,她只好停住。 待晏巍下了马车,明姝出来却发现晏巍伸着手。 “下来。” 明姝镇定自若地将手虚搭在上面,下了马车。 可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就不一样了。 “那就是晏大将军?” “是他。” “那女子是谁?” 另一人挤眉弄眼:“还能是谁?定然是那童养媳了。” “童养媳?” “怎么,你还不知道?听说那是晏府对外宣称的表姑娘,实际上是自幼养在身边的媳妇,也难怪,这般藏着当真是个绝色,外面的女子能有几个比她美的。”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那是美人配英雄,绝配!” 晏巍是习武之人,这样的议论声瞒不过他的耳。 沉静地进了茶楼。 暗卫早已包好了雅间。 “客官里面请。” 晏巍只说:“送一壶云雾茶,再送些点心。” “好嘞。” 而明姝也是注意到了,不远处一座府邸写着林府。 明姝攥紧绢帕,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林府吧。 雅间之上,正好能将林府 的情形收入眼中。 晏巍寻了个位置坐下。 “不急,还有一会。” 明姝也跟着落座。 小二送来了茶和点心。 明姝这会没有心思吃东西,只一小口地喝着上好的茶汤。 林府外突然一阵喧哗。 明姝望去几乎都是羽林军。 “表哥,这是……” “林府犯事,圣怒。” 至于犯了什么事,却是不能说的。 一个祸乱宫闱的秘闻,除了极少数人能猜到。 而圣上给林府定下的罪,是贪污。 可笑,贪污是事实,却成了遮掩丑闻的遮羞布。 晏巍漫不经心地转着茶杯。 透过窗户将林府上下的痛哭流涕尽收眼中。 也包括那林征,瘫倒在地,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 明姝心中升起一股快感。 这林府上下的手上就没有干净的。 明姝纤细的脖子往外伸,不知为何,那林征似有所觉般望了过来。 阴狠凶恶的眼紧紧摄住明姝。 明姝心中一慌,连连后退,踩在了晏巍的脚背上。 “表哥,对不起。” 晏巍观她面色不好,越过她朝外看去。 林征还死死地盯着这个地方。 许是见到了晏巍,认出了人,刹那间熄了火,收起了不善。 晏巍嗤道:“不过是欺软怕恶之人。” “表妹该知道的,林府上下受牵连,无一活口。” 明姝的长睫颤了颤。 “表哥……我害怕。” 屋中只有他们二人,明姝无端觉得有些冷,如同被阴冷的蛇缠住了一般。 她不住地想,若当日在山玉观被那人抓住,若她没有遇到表哥,又该是怎么一副情形。 光是想一想,便让人不寒而栗。 晏巍不懂怎么安慰人,只能皱紧眉“莫非表妹想亲自了结他?” 这样大抵才会安心。 明姝惊恐地摇头:“不,不成。” 第21章 突然不想看戏了 明姝可怜兮兮地摇头。 晏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没有同女子打交道的经验。 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表妹可喜欢听戏?” 明姝咬着唇。 带她出来时也说是好戏,这会又是听戏。 莫非是想带她去看杀人不成? “表哥,我……” “听闻梨园的戏好,走吧。” 梨园? 明姝想起元容说的那个叫苓羽的小生。 “那我想听苓羽的戏,可以吗?” “可。” 明姝的心里这才有所平缓。 且她突然发现这名义上的表哥,好似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不必这么拘着了? 明姝一时心头闪过许多念头。 明姝出来时,脸色不太好,棠梨与元容相视一眼。 棠梨扶住明姝的手:“姑娘,你手怎么有些凉?” “无碍。” 眼看着天已渐次热了起来,明姝的手却跟三月冬的温度一般。 如此反常,棠梨的神色凝重起来。 茶楼前门已被封死不许人离开,只能自茶楼后门离开。 棠梨本想着让明姝去看大夫,可到了梨园后,明姝的手又暖和起来。 棠梨就没太在意了。 段仓先行一步,点了苓羽。 明姝来时,苓羽正换了戏服。 今日本没有苓羽的戏,是段仓使了银子强加上的。 并且还特意点了个听名就不错的戏:梨花香。 听台上有小生报了戏名,明姝骤然瞪大了眼。 梨花香? 是她想的那个梨花香吗? 明姝艰难开口:“表哥,可能换个戏?” 晏巍不知,看向段仓。 段仓道:“表姑娘许是不知,这戏是加了银子的,苓羽一日只唱一出戏。” 所以,这是不能改了。 明姝很难过。 而作为话本子的头号爱好者,棠梨更难过。 怎么能想到云京也有这本呢。 明姝突然道:“表哥,我突然不想看戏了。” 段仓不解:“可戏都要开始了。” 晏巍也摸不透明姝是何想法,可他知道他的打算。 “先看看吧。” 明姝只能僵硬地坐着。 坐立不安。 诚惶诚恐。 戏台上,苓羽一身女子装扮,正是演的那柔柔弱弱的表姑娘。 还有个高大威武的男子演着将军。 晏巍琢磨着这戏名曾在何处见过,他并不是第一次听。 待戏开始,晏巍的神情开始变得高深莫测。 段仓捏了一把汗。 一曲毕,明姝只感觉总算是解脱了。 那林征早已抛之脑后,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开口解释。 几息的沉默。 明姝垂眸。 左右不是她点的戏,她也是说了不看的。 可不能赖她。 “回府吧。”晏巍开口的第一句话。 明姝亦步亦趋。 本是不想拘着了,经此一遭,明姝觉着自个反而更拘着了。 晏巍不曾谈及戏中的事。 就好似那只是一个寻常的戏,并未放在心上。 “这几日表妹就不要出府了。” “是。” “明日我让衣铺的人来府上。” “是。” “去宫宴那日,表妹将我在陵合府给你的玉佩戴上。” “是。” 什么? 明姝倏然抬头:“那玉佩,表哥还不曾与我说过是何缘由。” 是以那枚玉佩被她好生收了起来。 不敢戴,瞧着就价值不菲。 晏巍却不作解释,只推脱:“过段时日你就知道了。” 为何过段时日就知道了? 难不成与宫宴有关? 明家与晏家都没有女眷教过明姝这些事。 是以明姝看到晏巍也有一块相似的玉佩时,并未想过其他可能。 明姝又垂下了眼帘。 管婉得知圣上给晏府下了口谕,让参加端午宴,就遣了个妈妈来。 那是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 管婉听到了外间的传言,便知此次明姝定然也会随着进宫。 担心她不懂宫中的规矩,到时候冲撞了贵人。 管婉才会派了人来。 明姝很是感动,规规矩矩上前,行了一礼:“还不知妈妈怎么称呼?” “老奴姓李,姑娘叫我李妈妈就是。” “李妈妈。” “我瞧着姑娘的规矩是极好的,应当是特意学过?”李妈妈只看刚才明姝的一个动作,就能看出些端倪来。 “在书院待过几年,也是教过的。” “原来如此。不过,宫中的礼仪许是会有不同,老奴为姑娘讲过了,姑娘便知道了。 ” 李妈妈先演示了几个常见的行礼的动作,是面对不同的人要行不同的礼。 明姝听得很是仔细。 李妈妈也耐心地教。 不过一日的功夫明姝便不用教了。 李妈妈也只是纠正了几个动作罢了:“姑娘学得快,老奴也完成任务了。” 棠梨送上一个荷包:“李妈妈辛苦了,这是请您吃茶的,可莫要推辞。” 李妈妈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同明姝道谢:“多谢姑娘赏赐。” 棠梨亲自送李妈妈出去的。 正好遇上前院的许妈妈,李妈妈揉眼,人还在,还是那副模样。 “老姐妹!” 许妈妈一听熟悉的声音,转过身来:“李姐姐!真是稀客。” 李妈妈笑着道:“你出宫尽是来了将军府,我都以为你早已嫁人了。” 许妈妈叹气。 “李姐姐可别说了,我家那男人死了,只留下一个独子,孤儿寡母的,我一个人难以将他抚养大,这不就进将军府做起了管事妈妈。” “原来如此,我也出宫做了管府的管事妈妈,日后总有再见之时。” “诶。” 棠梨带着一阵风回来:“姑娘,你猜我刚才送李妈妈出去碰着谁了。” 明姝不知,且懒洋洋地问:“谁啊?” “许妈妈!” 明姝眨眼,想了一会才想起这么个人来:“唔……” 棠梨笑着:“李妈妈竟是与许妈妈相识,听她们的话,以前都是宫中出来的。” 明姝成功被引起了好奇心:“然后呢?” “然后许妈妈说她本是嫁了人,因着夫君死了,才进了将军府。” 明姝点头,示意棠梨继续说下去。 棠梨睁着清澈的眼:“早知许妈妈是宫里出来的人,就找许妈妈了。” 见没了后续,明姝幽幽道:“管姐姐的心意,怎生好拒绝。” 也是。 棠梨认同地点头。 不过一想到许妈妈是宫里的人,棠梨就觉着厉害。 第22章 她定然要秋后算账了 到了端午宴,明姝往脸上涂涂抹抹,很快就将原本的容貌改了个七八。 若说明姝真实的样貌有九分,如今便只有五分。 元容忍不住赞叹:“还以为棠梨妆面的手法高超,原来姑娘才是最厉害的人。” 也不是她夸张了,看着明姝那张分明没有过多修饰,却偏偏就是判若两人。 棠梨骄傲:“我的手法还是姑娘教的。” 元容偏头:“姑娘怎么会这个?” 明姝娇娇一笑:“女子么,总得会些什么。” 她喜欢将自己变成不同人的模样,是以正好遇到一个老师,也就死皮赖脸跟着学了。 元容崇拜:“若是婢子有这本事,何愁不能做将军的二把手。” 当然了,一把手是段仓,这是不能改变的。 “你若想学,我也可以教你些。”明姝并没有藏着掖着。 “多谢姑娘,婢子愿意。” 明姝自铜镜中看着元容那张过分高兴的脸。 没忍住说笑地问:“我可是要收束脩的。” “婢子给得起。”元容信誓旦旦。 棠梨就见元容手上的金镯子一晃而过,不粗,但让人伤心。 “就把你的金镯子拿来给姑娘做束脩吧。” 元容警惕地看了棠梨一眼:“那可不成,这是姑娘送我的!” 棠梨恨恨跺脚:“姑娘!” 明姝蘸了口脂点上:“我送你的可不少,何须眼馋元容的。” “那又不一样。”棠梨小声道。 “哪里不一样了?” 棠梨委屈:“我不是姑娘最喜欢的婢女了吗?” 明姝抬了抬下巴:“对。” 棠梨假意从袖中取了一方帕子擦了擦莫须有的眼泪:“那元容替我伺候好姑娘。” 明姝忽地一声笑开:“可打住,时辰到了,该进宫了。” 这次也是打算将元容和棠梨都带上的。 明姝已经很自然地与晏巍同坐一辆马车了。 下马车时,明姝收到了不少惊讶的眼神,其中就有才到的顾映真。 “阿姝?” 顾映真一时不敢认,像又不像的。 “顾姐姐。” 但这声音一听就是明姝的。 “阿姝,你怎么又变了模样。” “嘘……”明姝竖起食指抵在唇边。 顾映真凑了过去。 “顾姐姐,我特意这样打扮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却在那刻福至心灵,顾映真拍手:“极好!阿姝真聪明,这也是棠梨弄的?” “不是,我自个化的。” 顾映真端详起明姝的脸,不住地点头:“很是不错,阿姝何时帮我也化个,更美的。” “好。” 管婉的声音阴恻恻响起:“怎么?你们二人是不拿我当姐妹了么?” 明姝心虚地扭头,又被顾映真以手挡住。 顾映真觑着管婉:“不成吗?就许你们二人抛下我去山玉观,还不许我同阿姝好么?” 管婉不欲在此同争论,以免丢了脸面。 端正了仪态,高贵地瞥了她一眼。 顾映真抱紧明姝的胳膊,在管婉跟着管夫人先进去后。 “完了完了,她定然要秋后算账了。” 明姝捂嘴偷笑,杏眼弯弯。 顾映真正要说什么,就见顾夫人同谁说着话。 哦,那人是侯夫人。 顾映真默默放下明姝的手,站得端正了。 明姝回望下马车的地方,晏巍不在了。 再眼也不眨地找着那道高大的身影。 终于在宫门处瞧见了。 明姝暗中捏了捏顾映真的手,指了指晏巍。 顾映真懂了,轻轻点头。 明姝带着元容和棠梨朝晏巍过去。 晏巍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未责怪:“进去吧。” 明姝鼓了鼓脸颊,乖巧:“是。” 侯夫人自然看见了明姝,悄悄问顾夫人:“那位就是与映真交好的明家姑娘?” 那道小心翼翼跟在晏巍身后的身影消失在宫门。 顾夫人点头:“正是。” 侯夫人狐疑外面传闻那位明姑娘绝色,才甘愿叫晏大将军为了她放弃莺莺燕燕,可她,半分没瞧出来那过分的美貌。 “我们一道进去吧。” 宫廷金碧辉煌,古色古香,一草一木都被修剪得宜。 明姝低着头走,也不敢抬头左顾右盼。 哪知晏巍一个停下,明姝就那么撞了上去。 晏巍一顿。 明姝后退半步。 晏巍唤着来人:“二皇子殿下。” 明姝屈膝。 二皇子侧眸一晃而过,与晏巍道:“晏将军来了,快进去吧。” 脚步不作停留,似是有要事。 来参加宫宴的,还有几位被圣上召回的镇将。 与晏巍对了个眼神就去了一 边。 晏巍淡定地入座。 明姝的位置在他身后。 终于有机会看两眼皇宫了。 倒是不如明姝想的那般奢靡,多看了几眼就不再看了。 明姝坐得直,半垂着头,一抬眼就是晏巍宽厚的背,一身玄色的锦袍穿在晏巍身上显得神秘。 明姝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公公尖着嗓子喊道:“皇后娘娘到。” 众人起身行礼。 皇后威仪的声音落在明姝耳中:“诸位请起,圣上尚有事在身,恐是会晚上半刻。” 这也解释了为何她比圣上先至。 皇后一来,宫殿之中的气氛仿若凝固了一般。 再无人说话。 皇后也习惯了般,保持着淡淡的笑,端庄贤淑,是为天下女子的典范。 明姝动了动,连茶水都没能喝一口。 就听公公高呼道:“皇上到。” 明姝只余光看到一抹黄色的身影过去,就听到比皇后更有威严的声音。 “众卿平身。” “谢圣上。” 而后又坐回去。 宫女开始上菜。 明姝满怀期待,眼睛落在宫女手上的漆盘上。 一道菜,不喜欢。 第二道菜,不喜欢。 就这样到了第九道菜,明姝总算有个满意的了。 是一道很鲜的笋干鸡肉。 花样很多,分量很少,满满摆了一桌子。 圣上笑着动了筷子。 明姝才执起银筷。 却在入口时怔住了,这样的菜当真是宫中吃的? 甚至没有陵合府中的宋大娘做的好吃。 明姝多嚼了几口才吞下,然后慢吞吞地夹着其他的菜。 那道酿肉做得倒是极好。 明姝在碟子上戳着肉丸,就这么一个飞旋,那丸子…… 滚到了晏巍的脚边。 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第23章 但愿是她多想了 晏巍闭了闭眼。 明姝死死抿唇,小声道:“表哥……” 带着祈求的声音,微弱且怂。 晏巍认命地动了动脚,将那肉丸往后藏。 此番动静没有躲过最上头那人的眼。 只听圣上皮笑肉不笑地打趣:“晏爱卿这是作何?” 晏巍起身:“回圣上的话,是菜掉在了地上,微臣恐污了圣颜,所以想要捡回来。” “哦?”圣上不知信没信。 晏巍大大方方地接受圣上的打量。 而后听那上面的人道:“晏爱卿还是太小心了,孤什么没见过。” “是微臣想窄了。” 圣上倒是没再说什么。 晏巍坐下,拾起那颗圆滚滚的丸子,面无表情地放到一旁。 明姝有些赫然,让晏巍替她背了锅。 于是擦着嘴角,也不吃了,害怕再来一遭。 这宫宴也没什么好的。 她再不来了。 酒过三巡,就有大臣开始夸圣上英明。 圣上也谦虚地全收下了。 听得明姝一阵头皮发麻,甚是想要找借口离席。 这借口是送上门的。 有宫女传信,说怡月郡主找她。 明姝朝晏巍说了后,就跟着宫女过去了。 晏巍倒是多注意了几分,见确是怡月郡主的人,这才收回眼神。 等明姝出来,见到的第一人不是怡月郡主,而是管婉。 管婉百无聊赖地执着一枝花。 见到明姝,自然而然地给了明姝:“接着。” 是一枝牡丹,艳色夺人。 明姝笑着接住。 “管姐姐怎么在此,郡主呢?”明姝犹记得是怡月郡主差人将她带出来的。 “是我托了怡月将你唤了出来。” 又很小声地嘀咕:“这样的宴会可是没意思极了。” 明姝一惊,四处看了一眼:“管姐姐,这还在宫里。” “别担心,我心中有数。” 又过了会,顾映真也出来了,一旁还有怡月郡主。 管婉抬眸:“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顾映真搓了搓手:“我可待不住了,不如出来走走。” 怡月郡主也道:“母亲正为我相看夫婿,我……也不想继续待着了。” 说到这个,顾映真突然想起了传言。 质问明姝:“阿姝,你怎都不告诉我你定亲了?” 亏她还想着留意一下云京的男子。 明姝一懵。 她,定亲了? 她怎不知。 “顾姐姐说笑了,我并未定亲。” 怡月郡主惊呼:“呀!你还不知道么?都说你是晏将军的童养媳呢。” 童养媳于她们而言是个只听过的存在。 管婉不悦:“我怎么听说阿姝只是养在晏府的表姑娘,她出生后不久明夫人就离世,三岁时明副将战死,何曾同旁人有过婚约。” 管婉理了理袖摆:“也许,定亲的另有其人。” 是这个理。 明姝也认同。 顾映真与怡月郡主对视一眼,她们确定那个流言没传错。 但管婉都这么说,两人也不会反驳。 “许是这样的。” 明姝柳眉动了动,只觉荒唐。 比那话本子里的还不可思议,她还什么也没做呢。 那做了可还得了。 但愿是她多想了。 她们几人也不敢走远,只在御花园里逛了逛。 却不料碰到了一位宫妃。 管婉脸色一变。 正要拉着三人离去,可那边的人已然看到她们了。 迫不得已,只好上前行礼。 “见过柔妃娘娘。” 柔妃温婉如水,故得圣上请赐柔,位列四妃。 三年前六皇子的骤然离世给了柔妃一个沉重的打击,以至于不愿再出来面世。 圣上也没有怪罪她,下令不许去打扰柔妃。 柔妃就这么成了宫中的透明人物。 在这里能遇见柔妃,也不知是她们几人的幸运还是不幸。 柔妃的嗓音如水一般拂过:“起来吧。” 明姝第一眼就是惊艳。 那是说不上来的感觉,倒不是柔妃能美到让人心尖一颤的地步。 而是那周身的气度,好似叫人见到她就能平静内心。 柔妃来此就像是只是路过。 不曾与他们说过一句话,就这么又离去了。 管婉发怔,柔妃走时的眼神叫它忍不住泛起酸涩。 顾映真再与怡月郡主对视一眼。 特意说了几样高兴的事,妄图将这件事岔过去。 管婉平复了下突然见到柔妃的心情。 又若无其事地道:“阿真怎不说自己幼时因为顾夫人不给你糖吃,就故意尿了一床来报复顾夫人的事。” “这样的事说出来也好让我们讨教讨 教经验。” 顾映真顿时恼羞成怒:“管大婉!你有完没完!谁小时候还不能犯点错了,值得你拿出来一直取笑我?那我还说你幼时因为掉了一颗门牙漏风,所以偷偷去厨房拿了面粉想要做一个牙戴上呢!” 当谁不知道谁似的! 明姝捂着肚子,生怕笑出了声。 而怡月郡主可顾不上那些,直笑倒在了明姝肩上。 直到,那两人的目光投向她,怡月郡主笑不出来了。 “我求饶,二位女侠吵嘴归吵嘴,可不兴连累旁人的。” 管婉一声冷笑:“我可听母亲说起旧日去公主府时,见到你追着一个小男孩跑,还为此摔破了膝盖,可把公主吓坏了,生怕你成了瘸子。” 顾映真笑:“怡月不愧是吾辈楷模,好男人自然靠追,对吧?” 怡月郡主冲过去和她们闹在一块。 然后,拉架的明姝也被牵连其中。 最后四人的手都被对方牵掣,谁也动不了手。 可偏偏又没人敢不顾形象的动脚,于是就这么僵持了一会。 默契地放手。 管婉扶了扶有些松散的簪子。 明姝整理了一下衣摆,而管婉送与她的牡丹,也掉到了草地上,花瓣已然皱了。 顾映真好奇:“阿姝,你幼时就没有做过什么糗事吗?” 明姝做过,但明姝不说。 对上三双好奇的眼,明姝淡定摇头:“没做过。” 顾映真有些失望地收回眼。 这一闹,确是将管婉那点悲伤都闹没了。 此刻眉眼如丝:“咱们也该回去了。” 借着更衣的借口出来歇了口气已是不易。 再不回去就该叫人担心了。 明姝也想着如是。 几人偷摸从偏门进入,不动声色回到位置。 明姝才坐下,就发现有许多人看向她。 第24章 表嫂竟是她自己? 而那眼神中的打量叫明姝以为是她有什么不妥。 于是悄悄叫来了棠梨问过,依旧不知是为了什么。 直到一位大人红着一张脸到了晏巍跟前。 “晏将军,咱们私下里聊一聊。”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他可是连脸面都不顾了。 晏巍:“陈大人想说什么?” 俨然一副不愿私下交谈的模样。 陈大人只好惦着脸说:“我家小女都说是云京第一才女……” 晏巍打断他之后的话:“陈大人,在下已有未婚妻。” 偷听的明姝一脸迷茫。 表哥有未婚妻了? 她竟是一点不知情。 愁上心头,也上眉梢。 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明姝叹气,也不知这未谋面的表嫂可是个好相与的。 陈大人灰溜溜回了自己的位置。 那陈夫人一脸的可惜,再看向明姝,又叹了一声。 明姝不知后面的事,都在想着晏巍口中的未婚妻。 她虽不是亲的表妹,可有必要这般瞒着她么,到头来,她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元容耳尖,也听到了对话。 眼里染了笑,再一眨眼,又不见了。 宴会期间,圣上为另外几位镇将赐了婚,是圣上的几位公主。 算是下嫁了。 明姝揣着满腹的疑问回府。 晏巍因着多喝了几杯,虽然面不改色,但眼中还是生了红。 明姝安静地靠着马车门坐。 幽幽地吐了一口气。 表嫂什么的,等以后再说罢。 这会想那么多,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晏巍在听见那声叹气时倏然睁眼。 “在宫中可有人给你受委屈了?” 耳边是马车行过的“咕噜”声还有男子独属的低沉。 明姝抬手揉了揉耳朵:“没有。” “那你是,生我气了?” 明姝不明所以:“表哥做的事都是为我好,我怎会生气。” 这话本没有其他意思,可落在晏巍的耳中那就成了——“我愿意。” 也不知该作何反应,晏巍又闭上眼,那声“嗯。”微不可察。 偏生明姝听见了,也没作他想。 平安无事回到晏府。 明姝回锦兰院时走得很快,元容差点以为两人闹矛盾了。 可回到院子发现,并没有。 表姑娘依旧是那个表姑娘。 明姝取下头上的簪子,又褪下鞋袜,沉重了一日的肩颈,在此时得到了放松。 “元容替我捏捏。” 元容熟练上手,却没估到明姝能承受的力度。 手指不过稍稍一用力,明姝就感觉肩骨像是要被捏碎了。 “痛……” 轻呼声溢出,又娇又软。 元容眼前一亮:“姑娘的声音真好听。” 你最好不是在说反话。 明姝:“轻些!你往日可曾为别人捏过?” “捏过!都是这个力道。” 那人还活着吗? “哦。轻些。” 明姝面无表情,甚至在怀疑让元容替她捏肩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经过几次磨合,元容总算掌握到了正确的力道。 明姝缓缓阖眼感受到肩上的疲惫被揉散。 元容的手法是专业的,明姝夸道:“比棠梨的手艺好。” 棠梨嘟嘴:“姑娘这是有了元容就用不上我了么?” “哪能?元容既能做,你也能少做些,怎么还不高兴呢。” 奇怪。 姑娘说的还真有道理。 棠梨欣然接受了:“那元容帮我也捏捏。” 看得她眼馋。 元容大方道:“好啊。” 棠梨咧开嘴笑:“再重些就好了:” 明姝支着下巴。 屋内香炉里燃着香一丝一丝的,沁人心脾,窗下的竹影随风而动,廊下的风铃阵阵。 静谧,成趣。 明姝是在第二日被管婉与顾映真邀出去的。 地点在千味楼。 棠梨可是很欢喜:“姑娘,婢子能多吃一个鸡腿吗?” “行。” 明姝出门正好碰上晏巍。 “表妹去何处?” “顾姐姐邀我去千味楼。”明姝如实回答。 晏巍的眸中飞快闪过什么:“可带够了人?” 明姝的眼神落在元容身上。 “有元容在便够了。” 她只是去千味楼,也不会去什么人少之地。 晏巍对段仓吩咐道:“再派几人暗中保护表姑娘。” 明姝屈膝:“多谢表哥。” 晏巍难得开口:“你我一家人,何须多言。” 晏巍一贯的身形挺拔,如松如柏,矜贵自持,带着清冷疏离。 可这会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明姝明艳的 小脸漾起一抹笑:“是。” 明姝目送晏巍先行一步,这才慢悠悠朝着千味楼的方向而去。 来时,顾映真与管婉都在了。 顾映真先一步看见她:“阿姝,你怎么这么慢才来?” 明姝解下帷帽,交给棠梨:“耽搁了一会。” 顾映真迎接的脚步一停。 明姝不解:“顾姐姐?” 顾映真见明姝走近,手指在明姝洁白的额头狠狠点着:“阿姝,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虽我们相识不过数日,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我们?” 明姝稍稍退了些,避开顾映真硬如石头的指尖。 “顾姐姐可是又从哪里听到了闲言碎语?” 明姝揉了揉额际,定然红了。 “怎会是闲言碎语,那可是有人亲口承认了的!” 顾映真瘪嘴,那会她们三人在殿外,正好错过,真真是懊恼极了。 “什么?”明姝这会是真不懂了。 求助地看向坐在桌前淡定喝茶的管婉:“管姐姐。” 管婉放下茶杯:“昨儿问你的亲事可是定下了,你说不曾。如今云京都快传遍了你与晏将军的事了。” 什么? 明姝目瞪结舌。 呆滞在原地。 顾映真坐了回去,道:“算了,阿婉,阿姝不说定有她的理由。总归是把我们当外人了,才瞒得这般紧实。” “不……” “到这会了,竟还想着否认呢。” 明姝的眼瞪得圆圆的,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她当真是不知啊,怎么不信她呢。 明姝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有些理不清头绪。 昨日她才知道表哥有未婚妻,怎么今日又变了个说法。 不,不对,表哥并未亲口同她说过。 那表嫂是她自个想象出来的。 这么说来,那不就是她…… “不行!” 明姝腾地起身。 这番动作将原本直勾勾等着她解释的两人吓了一跳。 第25章 你又戏耍我 顾映真的目光复杂:“阿姝,你吓到管姐姐了。搜索本文首发: 奖励一把 jiangliyiba” 管婉自鼻腔中哼声:“嗯。” 明姝本欲回府质问晏巍,又在那时想起晏巍是同她一道出府的。 这会哪里能找到人。 颓然地又坐了回去:“这件事……” 两双眼睛目光灼灼,能烫人。 “是个误会,你们信不信?” 管婉的身份是不会做不雅行为的,可顾映真就不一定了。 皱着鼻子,凶狠地道:“阿姝可是在蒙骗我们?” “顾姐姐,管姐姐,你们信我,这事确是个误会,我也,并不知情。” 轮到管婉皱眉了。 看明姝的表情是真的不知。 婚姻之事岂可儿戏。 管婉怒从中来,起身:“走!你若不愿,他纵是将军又如何,我总是要为你讨个公道的!” “可表哥此刻不在府上。”她也不知去何处了。 管婉对上明姝清澈明亮的杏眸:“阿姝,你与我们说实话,你,是怎么想的?” 明姝茫然无措,指尖一圈又一圈转着帕子。 “我,我也不知。” 在确切听到这桩婚事时,她心头一闪而过的喜悦不作假。 可她也不知这样是对是错。 管婉问:“那你对他,可讨厌?” 明姝摇头。 “那,可欢喜?” 明姝仍旧摇头。 “那你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子了?” 明姝坚定地摇头。 管婉懂了,这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小姑娘呢。 不过在她问是否欢喜时,明姝的眼珠明显颤了颤。 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神秘地笑了笑:“好了,无事了,待回府后,你与晏将军好生谈谈,毕竟是女子的终身大事。” 顾映真不满意:“你怎这么久轻易放过他了,瞒着阿姝宣布婚事,我看,此人并非良人,阿姝不如趁早换一个,你长成这般模样,那些男的还不是争着抢着要。” 管婉斜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嘿!她怎么就不懂了! 她可是快要定亲之人,在这事上可是有经验的。 管婉嗤笑了声:“也就是那纪晖是个半瞎半聋的,不然你且出去瞧瞧,你这样的,能吓跑多少。” 顾映真顿时气成了蟾蜍:“管、大、婉!” 管婉不疾不徐纠正她:“叫,管姐姐。” 绝无可能! 顾映真很生气,决定不再和她说一句话。 管婉还能不清楚她所想,尚且能忍一刻钟就算她厉害。 明姝笑得格外开怀。 却被顾映真逮了个正着:“阿姝才是我贴心的妹妹。” “那顾姐姐家中的姐妹该伤心了。” “她们哪有你讨喜,长得好性子也好,若我是个男子就好了,就从晏将军的手下将你抢走。” 明姝的脸泛红,她还有些不自在。 门外棠梨与元容有些担心里面的情形,怎么突然争吵起来了。 而管婉与顾映真的婢女则是见怪不怪的模样。 棠梨却没听到明姝唤她们入内的声音,也只好安分地守在门外。 来千味楼当然得吃些好的。 顾映真推脱不过,只好接过了点菜的重任。 “阿姝可要试试霉豆腐,加了千味楼独特的料汁,很是可口。” 可,只听这名,明姝就不敢尝试。 “这是什么?我不曾吃过。” “听闻是进京赶考的学子,见买来的豆腐发霉了却又舍不得扔,煮来吃了,竟是道美味,此后渐渐传开来。” 又安抚似的诱导:“你放心,只是闻着臭,入口味道与豆腐无异。” 是么? 明姝小心地瞧了管婉一眼,见管婉点头,这才松口:“那好吧。” 顾映真:…… 她说这么多,还比不上某人一个眼神。 好气! 顾映真合上册子,走到门口交给初翠。 复而进屋。 就这么短短一会的功夫,就见明姝竟挪了坐,坐到管婉身侧去了。 不能忍! “阿姝,你怎么回事?这边这么宽敞的位置你不坐。” 明姝拍拍身侧另一边的位置:“顾姐姐坐。” 顾映真瞥到了管婉递来的目光,一扭头坐去了对面。 然后明姝努力竖起耳朵听管婉说着。 “阿姝可听过妖猫?” 明姝摇头。 “妖猫啊,听闻是深山野猫幻化而成,五百年才修得正果,来到人世间。” 那边孤身一人的顾映真不动声色地想要偷听。 可管婉就是防着她呢,故意说得很小声,只有她与明姝能听见。 顾映真的心就像是被一根羽毛挠了挠。 想听。 但她可是才暗暗发过 誓的。 “那妖猫名唤瑶画,是个风情妩媚的女子。正在她懵懂地学着人走路的模样在山林间晃悠,却不料被一书生看到。” 顾映真受不了了。 她想,她只是发誓不与管婉说话,却没说不能听她说。 于是越凑越近。 “然后呢?” 另一道声音插入,明姝愣了愣,了然一笑。 管婉就像是没听到一般:“书生红着脸说,我将你看光了,就得为你负责,不知姑娘家在何处,我,定当上门求娶。” 顾映真轻啐:“不要脸!” 明姝满脸的笑意。 管婉接着道:“瑶画问,公子是何人?” “书生回道,我乃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叫何安的。如今有一未婚妻,不过我既然要对姑娘负责,那桩婚事我这就去退了。” “真无耻!” “瑶画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让书生得逞,于是说,我不过一介浮萍,如今无处可去,公子既然心疼我,不若为我送些衣裙首饰来吧。” “何安忙不迭答应,第二日再来他遇到瑶画的地方,却发现瑶画正在水潭中挣扎,何安一头扎了进去。” 管婉说得口有些干了,正要去捞茶杯。 没想到另一只手更快,顾映真很急:“快喝。然后呢?” 管婉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 好似才发现她:“你怎么过来了?” 顾映真板着脸。 “不许顾左言他,快说。” “然后啊,何安死了。” 顾映真张嘴:“为何?” “因为,喂河啊。” 明姝听明白了,捂着嘴直笑。 顾映真张牙舞爪:“管大婉,你又戏耍我。” 什么故事,其实根本就是勾起她的好奇心罢了。 顾映真泪流满面。 她承认,是被某人装到了。 第26章 对峙 小二上菜。搜索本文首发: 进入她 jinruta 其他色香味俱全,唯有中间一道用盖子盖上的菜。 想来就是那道霉豆腐了。 顾映真掀开盖子。 明姝被一股臭气袭击,差点含泪晕过去。 连忙捂住口鼻:“不,不成。” 弱小,可怜,又无助。 顾映真执筷,欢快地说:“阿姝你尝尝,这真是不错。” 炸得金黄油亮的,可也难掩那股子难闻的臭味。 顾映真连着吃了两块,才停下。 “阿姝。” “我不行。”明姝摇头。 明姝求救的眼神落在管婉身上。 可下一瞬就见管婉也执起银筷伸向了最中间的那道菜。 然后放入口中。 明姝楚楚可怜,万般无助。 管婉擦了擦嘴角。 “阿姝当真可以尝尝,味道极好。” “我……” “诶,总得尝过才能说不行。” 顾映真想着到底是明姝第一次吃,所以用公筷找了块边角上的。 已是最小的了。 放到明姝面前的碟子中。 明姝苦大仇深地盯着那块霉豆腐。 吃或是不吃。 难以抉择。 管婉脸上挂着真诚的笑:“若不是真的好吃,我们也不会特意叫你尝尝。” 明姝,信了。 松开了捂着口鼻的手,却是屏着呼吸地,飞快地将霉豆腐送入口中。 本以为会是直冲头顶的臭味,却是没啥臭味。 再细细嚼了两口。 尚能接受。 顾映真弯了眉眼:“是吧,我可不会故意害你,许是你第一回吃,多吃几回你就会爱上了。” 她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明姝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味道,桌上的菜也丝毫不被霉豆腐影响了香味。 用完膳后,初翠进来。 “姑娘,夫人让你快些回去。” 顾映真不满地嘟囔:“可说了什么事?” “不曾。” 可顾映真也不敢真的不听,只好歉意告辞离去。 管婉与明姝又坐了一会,也相继回府。 棠梨的鼻尖耸动:“姑娘,婢子怎么好似闻到了一股子味。” 明姝的脚一顿:“什么味?” “就……夜香的味道。” 明姝差点摔了。 棠梨伸手扶住:“姑娘小心。” 越靠近明姝那股味越重。 棠梨尽可能委婉道:“姑娘,是不是踩到狗屎了?” 虽然那股子味不是从鞋底传来的。 可棠梨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怀疑明姝是吃了。 明姝脚下一个趔趄:“走走走。” 明姝第一次这么急切地想回院子沐浴,换身衣裙。 可更让人绝望的是。 明姝的马车停下时,正好听到晏巍在吩咐什么。 明姝就这样默默地坐着。 根本不敢出去。 棠梨在上马车后见到了元容的眼神示意,就知道自己是误会自家姑娘了。 这会正心虚着,见明姝不动,也不敢催。 晏巍是瞧见了的,许久不见马车上的人下来,就知他无意隐瞒的事被戳破了。 倒也没有过去。 只是转身去了书房。 明姝听到动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最怕表哥到马车跟前来,让她下马车。 那才是真真丢了脸面。 明姝磨磨蹭蹭的,又过了一会,才在元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疾步朝锦兰院去。 她要,沐浴更衣! 在府门口遇上表哥是她不曾预料到的,可好在她保住了形象。 明姝痛痛快快地用香胰子将那一身的味洗去,青丝也洗干净了,才换了套衣裙出来。 棠梨拿了帕子来为明姝绞发。 “姑娘等会可还要出院子?” “嗯。” “那婢子去小厨房火炉来。” 元容接过棠梨的活。 问:“姑娘等会要去何处?” 明姝沉默。 她啊,要去讨个说法。 元容不死心,继续道:“将军才回府,想来不会出去了。” “你怎知我要去找表哥?” 元容“啊”了声,很快反应过来:“这府中就姑娘和将军两个主子,姑娘不是找将军,找其他人婢子就能带来。”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棠梨端来了火炉。 用的银霜碳,没有烟气,盖上特制的铜盖,正好能烘干一头的乌发。 弄完了这些,棠梨就给明姝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明姝问了下人晏巍在何处,得知是在书房后,明姝就直接过去了。 元容为将军捏了一把汗。 姑娘看起来没有生气,可那藏在平静之下的波涛,但愿将军 能抚平。 明姝心中很是不平静。 确然,她是寄人篱下,无依无靠,可她的婚事怎么也不过问她呢? 虽然,虽然她定然是会同意的。 晏巍对她不知何时有的想法,还有往前种种,都在明姝心中过了一遍。 手心沁出的汗染湿了帕子,明姝又换了一张。 等到了书房门口,明姝又后悔了。 表哥这么做,自然有表哥的道理。 段仓不知从何处出来:“表姑娘,将军请。” 晏巍早猜到明姝赴约后就会知道外面传言的事,是以特意在书房等着她前来。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 才听到书房外的动静。 比他想的慢了些,也不碍事。 元容也想跟着进去,被段仓拦了下来:“将军只让表姑娘一人进去。” 元容皱眉,嘀咕:“将军不会欺负姑娘吧?” 到底在婚事上,女子吃亏些。 将军活该多容忍一些。 明姝强装镇定,还掐了一把手心,如往常一般行礼问安:“表哥安。” 晏巍停笔,放下。 “表妹坐。” 明姝寻了个离得最远的位置坐下。 晏巍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不施粉黛,面容秀致,眉如远山,眼似秋波。 再观她一身青色长裙曳地,晏巍的眼动了动,注意到明姝是回院子换了身衣裙,早时并不是这一身。 明姝只觉书房氛围奇怪,于是开门见山:“表哥可知外面的传言。” 晏巍落下一个字:“知。” 明姝咬了下唇瓣,问:“那表哥就没有什么想与我说的么?” “外面的传言无外乎就两个字,做戏。表妹既然随我来了云京,那想来是知道圣上有意召回未婚的镇将是为何事。” 明姝这才将传言与他们回云京的事联系在一起。 可不妨碍她震惊地睁圆了眼。 那双纯净的眸子里映着一个人,把刚起波澜的湖面忽而平息了。 “那,那表哥为何不曾与我说起过?” 第27章 那是阿娘亲自选的人呢 “是我的过错。搜索本文首发: 神女赋 shennvfu待你成婚时,我定会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这是晏巍的承诺。 明姝好一番计较,大抵,这桩买卖是划算的。 才扬起小脸:“表哥想得周到。” 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可偏偏这样的她,未开情窍的晏巍是不懂了。 “表妹善解人意。” 得了一句夸赞,明姝脸上的笑意更重了。 “表哥若无事,我就先退下了。” 晏巍收回目光:“嗯。” 明姝瘦削的身影,柳条似地轻摆,腰是腰,腿是腿的,比大多女子的身子骨都要惹眼。 晏巍的眸光落在明姝的背脊上,不知在想什么。 明姝的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她想,她应当是高兴的吧。 有晏府为她做主,不论哪个夫家都不敢倦怠了她去。 棠梨问:“姑娘脸上怎么有水光?” 水光? 明姝娇俏一笑:“傻姑娘,那是喜悦得发光了。” 是吗? 棠梨再看去,却没见了。 她怪道是自个眼花了。 廊下的清风送来了初夏的柔和,那挂着的绡纱也在朦胧的雾色下渐行渐远。 明姝梳洗后就上了榻,很累,她只想沉沉睡过去。 梦里—— “姝儿……姝儿……” 谁在唤她? 可没人如此亲近地唤过她的小名,除了阿爹。 “姝儿……你长这么大了,可惜我没能亲眼见你长大。” 是谁在说话呢? 明姝朝着光走去,那光影中静立着女子的身影,与她幼时常看的画像无二。 那是……阿娘。 明姝提着裙摆冲进了女子温软的怀抱,依偎着:“阿娘怎么都不来看我?” “阿娘的傻姑娘,娘这不是来看你了吗?”女子抚摸着明姝柔软的发丝。 明姝闻着那淡淡的月桂香,很安心。 “可我想阿娘一直陪着我,旁人都有阿娘在,为何我没有?” “是阿娘的错,”女子的眼睛如秋水恬静,嘴角带着笑:“不过阿娘一直陪着我的姝儿呢,可感觉到了煦煦和风,那就是阿娘来看我家姝儿了。” “阿娘骗人,我又看不见。” 女子一如既往地温柔:“阿娘一直都在呢。” 明姝紧紧抱着女子的腰。 “阿娘,我不想嫁人。” “怎么能不嫁人呢,那是阿娘亲自选的人呢,他能替阿娘照顾我家姝儿,是个极好的男子。” “阿娘说的是谁?” 女子的手慢慢淡去,身影也跟着模糊:“莫怕,阿娘一直都在呢。” 明姝倏然睁眼。 棠梨总算是将人唤醒了,带着哭腔:“姑娘,你终于醒了。” 明姝愣愣的,才发现脸上湿濡。 一摸是泪。 喑哑着嗓子:“没事,只是……梦到阿娘了。” 棠梨的眼跟着湿润:“姑娘自幼就没见过夫人,婢子也没见过,不过都说夫人温柔似水,姑娘就不像夫人。” 明姝的悲伤止于此。 “你说什么?” 棠梨心口一滞,连连摇头:“婢子什么都没说。婢子点一支安神香吧。” “嗯。”明姝合眼,再次睡了过去。 天色大亮。 明姝起身,用了早膳。 就有门房小厮来禀告:“表姑娘,府外有自称陆家的人有找。” 陆? 明姝不曾听过。 仔细询问:“来人长什么样?可说了什么?” 小厮回:“为首的是一位老太太,还有几房夫人和老爷,老太太长得同,同姑娘有些相像。自称是陆家的人,来看望表姑娘,管家也不知这陆家人是府上的什么人,所以让小的来锦兰院找表姑娘。” 明姝在搜寻了云京姓陆的人家,到底没谁和晏府沾亲带故。 可人也来了,明姝总得前去见一面。 “前面带路吧。” 府外为首的老太太面容沉静,可扶着她的两位夫人就颇有微词了。 “明姝这丫头,既然来了云京也不知来府上拜访,好歹咱们也是她的亲人,要不是听到外面的传言,谁知她竟是到了云京。” “正是,这般作为,还当陆家不是她的外家,这以后被人知道,可不得闲话。” 老太太只一味地等着,并不说话。 两位夫人说了半晌,见老太太没有半点反应,也悻悻地闭嘴了。 明姝走得不快,过来已是一刻钟后了。 见到了那道亭亭玉立的身影这才甩开了两位夫人的手,大步过去。 明姝一呆,老太太已到了跟前。 将她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才咧开了嘴,笑道:“像你娘,不过比你娘更美。” “这……” 老太太已然开口了:“老身 是你的外祖母,陆家的。” 陆老夫人头发有些花白,但走起路来精神矍铄。 外祖母? 明姝更是一怔,她还有外祖在世? 可,这么多年怎么不曾听人说起? 尚且不知陆家人的打算,明姝只一笑:“我倒是不曾听表哥说及过。” 就有陆家大夫人从陆老夫人背后传来声音:“是如此,陵合府离得太远,来往都不方便。” 陆老夫人眉眼淡淡,仿若刚才那见到明姝高兴得笑起来的人不是她。 明姝不语。 离得远却也能书信来往,这么多年她不知陆家的存在,可知陆家本没有将她这个外孙女放在心上过。 如此一想,明姝的眼神便与陆老夫人的眼神一致,神色浅淡。 陆大夫人见无人说话,倒是不觉得尴尬,继续道:“如今你回云京了,怎不来陆家探望你外祖父,他如今正患病,见到你许是病就好了。” 她还有一个外祖父? 这外祖一家整整齐齐的。 陆老夫人沉下脸:“好了!第一次见阿姝怎能说这些。” 到底是老夫人,陆家两位夫人登时不敢说话了。 明姝也松了一口气。 可想着这样站在门口也不合适。 “随我进去喝杯茶吧。” 她也好会会这陆家人。 管家立刻吩咐人去把茶点送去。 明姝坐在上位,陆老夫人坐在另一侧。 两位夫人有些不高兴明姝坐上位,她们身为长辈怎能坐小辈的下首。 却被陆老夫人一个眼风止住。 明姝淡定地喝茶,看来陆家,还是老夫人做主。 明姝不动声色问:“不知老夫人今日前来是为……” 只听这称呼,陆老夫人眼中闪过片刻失望。 第28章 若让你与晏将军的婚约解除,你可愿意? “老身昨夜受你母亲托梦,来看看你在将军府是否受了委屈。搜索本文首发: 神女赋 shennvfu” “陆家虽无权势,但在云京尚且有一席之地,你若被人欺负,只管回陆家,虽不能保你大富大贵,但凭性命无忧。” 明姝的嘴角一僵,只注意到两个字。 她娘? “老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在将军府受表哥护佑,无人敢欺我。” 陆老夫人面色不变:“是老身想岔了。今日突然登门,也是为认亲,你是我嫡亲的外孙女,陆家是你外祖家。” 正是明姝还要说什么。 管家进来了。 “表姑娘,有贵客至。” 晏巍不在府上,迎客一事就落到了明姝身上。 明姝只好朝陆家人道:“可是不巧,今日有贵客,不方便招待诸位。” 也是直白的逐客了。 陆老夫人神色不变,另外两位陆夫人就没有这么好的涵养了。 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陆老夫人起身:“既是如此,老身也就不叨扰了。阿姝,找个时间来陆家吧。” 明姝垂眸不语。 管家在前领路,行至半道,陆家人与所谓的贵客正好正面相迎。 陆老夫人是见过大场面的。 来人周身的气度不似普通人,退至一旁垂首。 管家提醒到:“这是青文公主。” 陆家人惶恐地问安:“见过殿下。” 青文公主来此不是为了为难人:“平身。” 便也没再看过陆家人,径直往前走。 管家招来了婢女:“送陆家人出府。” 管家追着青文公主而去。 陆大夫人的眼都舍不得眨:“那就是皇帝的亲女,公主殿下?长得可真美啊。” 陆二夫人也跟着赞美:“不愧是皇室出身,哪里是阿月她们能比的。” 陆老夫人撇开眼,脸上没了笑:“走吧。” 青文公主来此并未说明来由。 是以来到前厅,只有明姝一人,手边还放着微冷的茶。 明姝在宫宴上见过青文公主,那时圣上的几位公主都是坐于皇后娘娘的下首。 明姝起身,行礼:“殿下万安。” 青文公主将前厅环视了一遍,这才将视线落到明姝身上。 “你就是晏将军的……未婚妻?” 明姝不知该如何回答。 却也知要配合晏巍:“正是民女。” “瞧着挺讨喜,抬起头来本宫看看。” 青文公主的眼里飞快闪过一抹艳羡,却又瘪嘴道:“长得就跟狐媚子似的,难怪能让晏将军为你守了这么多年。” 明姝作惶恐状:“殿下谬赞。” “你是说本宫眼神不好?” 明姝懂了,这位公主殿下就是来将军府找茬的。 “殿下误解民女的意思了,臣女在殿下面前不敢自称狐媚子。” 迎来的不是青文公主的呵斥,而是青文公主的大宫女:“大胆!殿下岂容你谩骂!” “呀!姑姑可误会民女了,民女……民女嘴笨,只是有殿下珠玉在前,民女蒲柳之姿怎能入眼。” 大宫女也不打算放过明姝,正是要责罚,却被青文公主拦住了。 “晏将军在何处?” “民女不知,表哥的行踪民女一向不多问。” 青文公主提步在上首坐下:“给我换杯热茶来。” 管家给了一旁的婢女一个眼色。 青文公主指着她下首的位置:“坐。” 这话自然是对明姝说的。 公主坐上首,明姝自然没有资格平起平坐。 “本宫听说你自幼就被带回了将军府,可是真的?” 这不过是随意一打听就知道的事,公主在此时问,无外乎就是想从中套她话。 秉持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念头。 明姝只回道:“是。” “那你与晏将军岂非是青梅竹马?” “……是。” “晏将军为何将你带来云京?” “这……民女也不知。不过,民女外祖家尚在云京。” 青文公主惊,她的情报里可没说明姝有外家:“你外祖家?” “公主前来时应当遇上了。” 青文公主仔细一回想,就想起了半道上遇到的一行人,那便是了? 她并无印象,说明那外家在云京的地位并不高。 可,这也有点难办了。 孤女和有外家的女子到底不同。 青文公主脸上多了一丝凝重。 又继续问道:“你怎会与晏将军定下亲事?” “回殿下的话,此事还得问过表哥,民女那时尚年幼,并不记事。” 如此,青文公主也没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婢女上了茶。 青文公主端起喝了一口。 上好的茶汤。 比她宫中 的茶还要好上三分。 她沉默了。 明姝也不多言,只一味陪着用茶。 而管家早在第一时间就让人给晏巍送了口信。 此时晏巍正骑马回府。 青文公主来此的目的并非是明姝,而是晏巍。 明姝也不知喝了多少茶水,才听青文公主幽幽叹气:“若让你与晏将军的婚约解除,你可愿意?” 又急忙补充道:“会给你补偿的!” 她也不是什么恶人。 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她不愿。”门口传来清冷男声。 明姝在听到这个声音时,心口骤然松了。 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这位青文公主来,志不在她,她却得小心陪着,生怕惹恼了人。 晏巍冷着一张脸进来:“公主不请自来,又如此唐突问我未婚妻,是否有意挑衅将军府?” 青文公主一慌:“本宫不过是奉母后之命前来看望未来的晏夫人。” “既然公主也看过了,那便请吧。” 晏巍只站在那里,冰冰冷冷的,就很是唬人。 青文公主才见到了人,不愿留下坏印象:“晏将军护妻心切,可也不能对本宫横加指责。” 晏巍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殿下学富五车,自该知道来前要先下帖子,而不是直接前来。” “本宫的帖子是下给朝廷命妇的。” 意思便是明姝还不够她下帖的资格。 “公主若是要如是说,那我明日便进宫问一问圣上,许是我太久没来云京了,险些忘了规矩。” “你……”青文公主一阵脸热。 这人居然用父皇压她。 大宫女在她身后拉了拉,青文公主这才作罢。 “时候不早了,既然人已看过,本宫就先回宫了。” 晏巍气定神闲:“殿下好走。” 第29章 吾儿亲启 明姝伸长了脖子眼看着青文公主不忿地离开。搜索本文首发: 小说皇 xiaoshuohuang “表哥,殿下她……” 许是不知,她总觉得这位公主本性不坏。 晏巍转着扳指:“她日后再来,不必如此客气。” 圣上的心思昭然若揭。 眼下朝中局势初现,圣上身子也愈发不好,他们作为边关镇将,卷进来并不是件好事。 “可,那是公主殿下。” 晏巍眉梢掠过沉思。 “无需隐忍,若是不喜,公主又如何?” 明姝默了一瞬。 “表哥也不过是才回云京,如何能保证圣上不会怪罪?” “圣上精力不似以往,如此小事,自不会有人拿去圣上面前说三道四。” 明姝眼眸噔地一亮。 “表哥说的是。” “这几日我不会在府上,若是有事就让管家给我传信。” “那我可能出府?” “多带几人暗中保护。” 有了前车之鉴,明姝不敢掉以轻心。 是以晏巍刚提明姝就忙不迭应下:“是。” “陆家人来过了?”这句话其实是陈诉。 管家派人去找他时就已将府上发生的事告知了。 “表哥知道陆家?”明姝的眼中明晃晃地挂着不解二字。 “陆家,是你外祖家。” 明姝早有预料。 若不真是她的外祖家也不敢找来将军府。 可明姝还有一点疑惑:“这么多年,为何陆家不曾有人来过陵合府?” 但凡有人来找过她,她都不可能一点不知道陆家的存在。 “陆家早年因贪污罪被贬官下狱,陆家的罪不至此,只因得罪了上面的人,后你父亲为陆家翻案,减轻了陆家刑罚,陆家却无法官复原样。” 这就是陆家没落的原因。 而陆家为何不派人来陵合府:“大抵是因为你母亲与陆家关系不和。” 明姝懂了。 “如今的陆家,我可要来往?” 她娘昨夜托梦怎么也不曾同她说起。 这可真是一摊大事啊。 “随你。” 一个陆家,来往与否,都不会引起什么波涛。 明姝不喜陆家那两位夫人,但对陆老夫人还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晏巍看了眼刻漏:“传膳罢。” 明姝却是才用了不久,这会也不见饿。 所以只慢吞吞地夹着面前的菜,一点一点往嘴里塞。 晏巍格外留意了几分:“怎么?饭菜不合胃口?” “不曾。” “那为何不食?” “大抵是,苦夏?” 晏巍的手一顿,因在云京,热得比陵合府会晚一月,如今也才将将开始入夏。 晏巍哪会不知这是借口,意有所指道:“边关将士受重伤,若体型壮大,活下来的几率会比旁人多五成。” 明姝嘴里吃着素菜,差点呛着:“表哥说的是。” 可说话时却在晏巍的手臂多停了一会。 话是如此说,晏巍却不是那等身形壮大之人。 晏巍敏锐地捕捉到了明姝的眼神:“我与旁人不同。” “我知。”不必解释,她都知道。 虎背蜂腰,宽肩长腿。 晏巍当真以为她是知道,遂不作解释。 话至如此,明姝只好夹了一块蜜汁烧腿。 云京的吃食许多都与陵合府不同,陵合府的吃食更多偏咸香,而云京多是咸甜。 这道蜜汁烧腿做得极入味,嫩滑,半点不柴,加上秘制的料汁,很是下饭。 晏巍对这类食物却是不碰的。 不喜甜食。 来云京后也便清减了。 晏巍才用完了饭,段仓就来了,不过一会晏巍就离府而去。 这偌大的府邸只有明姝一个主子了。 宫中。 青文公主回宫后,与顺妃娘娘用饭时说起去了将军府的事。 顺妃:“圣上有意让你嫁与晏将军,我看他也是极好的,可到底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你若强行介入,只怕会被人非议。” “母妃说的我何尝不知,可父皇那边……我也没了法子。” 顺妃没了用膳的心思,一招手,宫女就送来漱口的温水。 顺妃擦了擦嘴角:“你父皇是为储君铺路,待母妃去找皇后一叙,这几日你便留意着将军府的动静。” 皇后膝下无子,唯有一位嫡公主,而嫡公主早已有驸马,如今儿女双全,按道理日后的储君不是从皇后肚子里出来的,所以皇后属意谁,谁就更有可能离那个位置更进一步。 偏生皇后对圣上失望,如今这些事,置身事外。 可青文是她的女儿,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何能叫她为难。 “母妃,母后可不会管这些。” 皇姐的事母后耿耿于怀,这 些年来对宫中皇子皇女如何,都是有目共睹的。 “别担心,有母妃在。” 青文公主很愁,想着晏巍对她可是半点不曾客气,还有明姝。 “母妃,晏巍那未婚妻竟是比柔妃那张脸更美,这叫我怎么做得到。” 顺妃并不担心这点,在眼中,青文公主那就是千好万好的。 “再美的一张脸也总会有看腻的一日。” 瞧柔妃可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当年圣上宠冠后宫,如今生生从皇贵妃贬为柔妃,甚至这么多年也没说再去看一眼。 可见这男人啊,都是绝情狠心的。 “你啊,若能嫁与他,便早早生下嫡子,将将军府的权势收拢到你手上。” 如此,才能在男子动心后不会落于下风。 青文公主脸上一红:“母妃,别说了。” “当然,若你没嫁成……” 那她们母女二人许是会被圣上厌弃,甚至青文的后路在何处都不定。 “好了,母妃这就去找娘娘。” 青文公主的眼里划过什么。 父皇…… 便是如此无情么。 她堂堂皇室公主,为何要去做那毁人姻缘之事,立储君尚且与她干系不大,不惜牺牲她们这些公主偷回来的军权便不会又葬送回去吗? 青文不知。 生于高山,突起大雾,蒙了她的眼,面前是悬崖,会不会一脚踏空坠入深渊。 明姝受到了一封信。 那是十年前的陆淼留给她的,也是明姝的亲娘。 在得知陆家来人之后,晏巍就翻出了陵合府老嬷嬷给他的明夫人的亲笔信。 “吾儿亲启,娘如今的身子愈发不好了,恐是难以亲眼见到我儿长大成人。故病中写此信,以寄对吾儿的思念。” 第30章 到底是亲娘,连托梦都是这么频 明姝淡定地看了开头,却没忍住在陆淼写着她幼时如何乖巧时落了泪。搜索本文首发: 今晚吃鸡 jinwanchiji 大抵在母亲眼中,不论多顽皮的孩子都是聪敏乖巧的。 陆淼的信很厚,一笔一划写下她那时的所见与感悟。 对明姝这个女儿,也是渴盼已久的,就连换尿布这些事也都是亲力亲为不敢假手与人。 她说:“吾儿不过六月余却好似能听懂我说的话,我骤然听闻母亲出狱时潸然落泪,吾儿竟还会用小手抹去我的泪。那时我便知晓,吾儿长大后定然是为娘的贴心姑娘。” 明姝再往下看。 “不过提及陆家人,为娘只想嘱咐吾儿,唯有你亲外祖母是真心实意,陆家其余人具不可靠,若吾儿见此信后,对陆家人切不可来往过密。只你外祖母那里恐得吾儿替为娘尽孝心了。” 和殷切期盼:“吾儿日后定然是个美丽的姑娘,若是未来夫婿欺你,吾儿来为娘坟前摔一抔黄土,再写下那人的姓名,为娘定然不会放过于他。” 还有愁丝成絮:“唉,为娘的精神也有些不济了,鬼神一事,谁能道得清说得明呢,惟愿吾儿自立自强,不为世俗所缚,平安顺遂长大。” 信纸泛黄,字轻,意绵长。 犹且还能瞧见些许水渍,那是陆淼落下的泪吧。 屋内静悄悄的,影子斜长,可泛黄的信纸一张一张铺在案桌上,又多了几道新的水痕。 月如新,情从旧。 明姝的呼吸也如同被藤蔓缠住。 “阿娘……”明姝忍不住轻唤。 “阿娘你何时再入我梦里,女儿……女儿想你了。” 纤细皎白的手指划过那墨迹,如同在抚摸着母亲的脸。 明姝一下午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棠梨再进来时被明姝红肿的眼骇了一跳;“姑娘这是怎么了?” “元容快取些冰块来。” 棠梨的手指颤了颤,不敢轻易触碰。 元容取了冰块来,棠梨用布包着一点一点在明姝的眼下滚着。 “姑娘……可是又想夫人了?” 从小到大,每每明姝想陆淼了就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一顿,再打开门时又和平常无二。 就像没了母亲保护的小兽,在黑暗里独自舔舐伤口,怀念母亲,又会在认清现实后坚强起来。 棠梨心疼自家姑娘,元容半阖着眼在思考。 明姝扯了扯嘴角:“明儿随我去陆家,元容你去与管家说一声,派几个侍卫与我同去。” “是。”元容领命出去。 棠梨不解问:“姑娘今日不是才见过陆家人吗?” “娘说让我去看望外祖母。” 哈? 棠梨伸出另外一只手在明姝的额上量了量:“没发热啊。” 可是怎么姑娘还说起胡话了。 明姝此刻心情好,对棠梨的动作视而不见。 “夫人何时说的?” 难道是昨夜? “刚才。” 棠梨一滞。 怪了怪了,夫人莫非又给姑娘托梦了? 到底是亲娘,连托梦都是这么频。 “给外祖母备一份礼。” 明姝不提陆家其他人。 而棠梨也没问。 “婢子拿不准这轻重,姑娘不若给婢子一点示意。” “那是我嫡亲的外祖母。” 棠梨懂了,这是要正经地备一个送给长辈的礼。 “那副石文先生的真迹松鹤图正是合适。” 寓意也好。 明姝想了想:“换一个。” 棠梨一连说了几个,明姝都不满意。 突然棠梨灵机一动:“姑娘,不如送咱们去陵合府里求来的沉香木手串吧。” 那是用的最好的沉香木打磨而成的,姑娘可是花了高价买下的。 这次来云京棠梨也将其带上了。 万一明姝没有可以艳压群芳的首饰,只亮出这一手串,便能叫人大吃一惊。 明姝点头:“那就这个吧。” 既不会失礼又能让人眼前一亮。 是日。 明姝前去陆家。 陆家的宅子不是最开始那座,而是出狱后重新置办的,这里面还有明副将的出了一半的银钱。 管家昨儿就差人去陆家告知了一声,是以一大早的陆家人就等着了。 不光是陆老夫人和陆家另外两位夫人在,连陆家两位老爷也在。 还有陆家的几位小辈。 陆大夫人两子一女,陆二夫人一子一女,还有几位庶子庶女。 最大的比明姝大两岁,已定亲。 陆大夫人怎么挑儿媳都不满意,到底如今的陆家是小门小户,挑的姑娘也是门当户对的。 再者,陆家的几位公子自幼跟在陆家两位老爷身边,言传身教,多少都有些坏毛病。 陆老夫人对陆家早已失望透顶,好人家的姑娘也不敢耽误了人, 所以挑的姑娘也或多或少有些缺陷。 可身份缺又比陆家高一点,陆家两位夫人也不敢有怨言。 明姝下马车,迎接她的就是这个阵仗。 陆老夫人被围在中间最显眼的地方。 明姝一眼就瞧见了。 陆老夫人唤道:“阿姝。” “外祖母。”明姝走过去握住陆老夫人的手。 陆老夫人心中一阵激荡。 一连说了几个好。 “走,进去。” “好。” 而其余人明姝皆略过。 陆大夫人扯着帕子:“我就说她不曾将陆家放在眼里,你还不信,巴巴惦着脸在这,还不是没叫你一声舅舅。” 这话是对陆大老爷说的。 当年陆大老爷做了什么,明姝不知,陆淼还不知吗? 陆二夫人可没有这般有胆子,安静地立在原处。 陆大老爷脸色阴沉:“好了!妇人之见,她肯来就说明承认陆家是她的外家,来日她嫁进将军府,陆家还能得不了好处不成?” 陆二老爷不满:“到底是小辈,没人教养,不懂得规矩,咱们做长辈的,怎能放任自流。” 这就是想要以长辈的身份来压制明姝了。 陆大夫人心中冷笑,她看得比什么都清楚。 明姝那丫头,只怕眼中只有老夫人了。 定然是知道了当年的事。 且看吧。 这边陆老夫人拉着明姝远远就将身后的人甩到后面。 到了前堂拉着明姝坐于身侧。 “好!老身就知阿姝和她娘一样,是个懂事的。” “外祖母……” “你啊,别管其他人,只做好你自己,便是我同你母亲对你的期许了。” 第31章 我半点不曾看出 “好。搜索本文首发: 我的书城网 wdscw” 门外脚步声很急。 明姝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那脚步声打断了。 “母亲。” 陆大老爷一进来就见明姝坐于陆老夫人的下首。 于是轻咳一声。 按道理这会明姝应该已经站起来让位了。 可明姝只当没听见,脸上带着笑,根本没打眼看来人一眼。 陆大老爷被小辈下了脸,很是不悦。 陆二老爷道:“阿姝,这是你大舅舅。” 明姝坐着回头,颔首,面带微笑。 陆二老爷又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喊人,小妹自幼便是最懂长幼有序,敬重长辈的,你可不能堕了她的名声。” 陆大老爷也勉强接道:“小妹去得早,未对你行教养之责,晏府也没个主事的长辈。你这般可要不得,虽你与晏将军自幼定亲,可女子总归还是得守妇德。” 明姝听到这话没忍住。 “陆家两位老爷年老,不知可听过夫德?为夫者谦逊大度,体贴妻子,尊老拂幼。” 明姝还温声加了句:“我半点不曾看出。” “荒谬之言!”陆大老爷沉了脸。 “念在你年幼……” 陆老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好了!” “阿姝第一次上门,你们就存心想要闹得不欢而散不成?” “不若这母亲之位就交给你们两人了!” 陆老夫人沉眸,一双眼睛如鹰般锐利,摄住了陆大老爷的心。 陆大老爷跪下:“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若父亲在此也会如我所言。” “看来你这眼里是当真没有我这个母亲了。” 陆老夫人阖眼,唤道:“翠姑,收拾东西,我搬去将军府长住。” “既然嫌阿姝没有长辈,我便如了你们的愿。” 明姝欢迎至极,附和道:“棠梨,你也跟着去。” 这下真是叫一屋子的人都吓得跪了下来。 陆二老爷扑在陆老夫人跟前:“母亲,您这是要害死我和大哥啊。” 陆大夫人和陆二夫人知轻重。 但凡老夫人真的跟着明姝去了将军府,那府上的子孙走仕途便难了。 一个孝字压下来,纵是有再大的本事,也难被委以重任。 “母亲,请三思。” 陆大老爷看向明姝:“你这孩子,母亲与你说笑,你怎能跟着瞎掺和,到底陆家还是你外家,陆家不好也会连累你。” 陆大老爷自认他的话没错。 衣角却被猛地被拉住:“老爷,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陆大夫人苦笑。 陆大老爷怒目而视,显然半点不认为自己有错。 陆老夫人只道:“你二人去你父亲那里请安吧。” 到底为了陆家的后人着想。 虽然陆家两位老爷为人混账,可有几个小辈陆老夫人还是看重的。 “母亲!” 他们就这样当着小辈被明晃晃下脸,以后还怎么当家。 可在这事上陆老夫人硬气:“出去。” 陆大老爷猛然起身,大步出去,陆二老爷紧随其后。 行礼告退什么的规矩,早抛之脑后了。 陆老夫人轻哼:“看看,这么大年岁了,还不如小辈知礼,是越活越回去了。” 陆大夫人与陆二夫人哪敢说话,这会还跪在地上呢。 明姝清灵的嗓音响起:“外祖母见谅,舅舅们许是急着去请安。” 这还不如不解释。 “还是你懂事。”陆老夫人对明姝说完就看向陆家两位夫人。 “你们二人也起身吧,老身也不是那等刁难人的人。” 陆大夫人相互搀扶着起身:“媳妇谢过母亲大谅。” 陆老夫人道:“阿姝也瞧见了,这陆家只能靠下面的小辈了。” 陆大老爷和陆二老爷算是彻彻底底毁了。 眼高手低,好高骛远,自诩自个能奈,是云是泥,旁人难道还看不清吗? 明姝不言长辈过错。 只道:“有外祖母盯着,陆家的小辈迟早会光耀门楣。” “老身这岁数也不知还能活几年,这往后啊,还得靠他们自个。” 陆大夫人与陆二夫人相视一眼。 还有充当木桩子的陆家姑娘。 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是庶女三岁,今儿也带着来认认脸。 陆老夫人招手:“过来,这是你们明表姐。” 为首的是陆熙月。 “这是你大舅母的嫡女叫熙月的。” 明姝点头:“熙月妹妹。” 陆熙月眼神怯怯:“明表姐。” 还有:“这是大房柳姨娘所出的庶女,叫熙卉的。” “这是大房王姨娘所出的庶女,叫熙晴。” 大房庶子庶女不少,府上的男子都在书院,还得过段时日才能回府,大房的庶子还有三个 。 明姝听见只为陆大夫人悲哀。 这世道的男子,嘴上说着繁衍子嗣,其实不过是在为自己爱美色的行为找一个合乎情理的借口罢了。 陆大夫人面色如常,想来早就习惯了。 下面是二房的姑娘:“这是你二舅母膝下的,叫熙铃和熙音。” 还有那个最小的庶女:“这是熙芸。” 明姝轻声唤道:“妹妹们好。” “明表姐妆安。” 陆老夫人满意地点头:“都退下吧,回去将夫子布下的课业完成了。” “是。” 陆家的儿郎四岁起开蒙,后就会送去书院。 而陆家的姑娘则是专门请了夫子来府上教导。 陆老夫人拍拍明姝的手:“这一大家子的,长辈担不起来,就得辛苦小辈了。” “外祖母说的是。” “你母亲……年纪大了,倒是时常想起以往的事了。” “你母亲未过逝时,时常惦记着陆家的小辈,还说到了启蒙的岁数就将他们送去陵合府磨练,可惜陆家的儿郎没福气,没能等到那天。” “外祖母不必自扰,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瞧着都是不差的。”明姝安慰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这些年在陵合府过得可好?” 明姝点头:“自然是好的。晏家没有长辈,表哥也常留在军营,偌大的府上只我一人,如何还能过得不好了去。” 陆老夫人这就放心了。 又担忧地问:“这门亲事当真是你母亲为你定下的?” 明姝在陆老夫人面前却是不好说谎:“我也不知,表哥与我说的。” 可陆老夫人怎会不了解自己生的姑娘,这件事断断不可能的。 偏那封亲笔信又不似作假。 第32章 母亲的心从来就不在陆家 “阿姝,你记着,陆家如今成不了你的后盾,也不能成为你的拖累。搜索本文首发: 奖励一把 jiangliyiba” “陆家这些年也未曾照看过你,有些事你可以视而不见。” 陆老夫人太知道如今府上的情形了。 明姝对陆老夫人的相护莫名心尖尝到了一丝甜。 “嗯!”明姝重重点头。 陆大夫人的眸光一闪,他们原来打定的主意或许已是行不通了。 而那边,陆大老爷与陆二老爷一道来到了陆老爷子的院子。 “父亲,小妹的姑娘如今是将军府上的表姑娘,也是晏家未过门的媳妇,这如何不能替陆家翻身?” 他们龟缩在云京,却掺和不进一点大事。 再加之他们没有官身,所有人都在看不起他们,眼下大好的机会竟从天而降砸在他们头上。 陆老爷子得了中风之症,身子不能动,说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好,做。” 陆二老爷凑上前:“可那丫头半分不留情面,唯有母亲能得她几分尊重,可父亲知道的,母亲的心从来就不在陆家。” 陆老爷子愤愤,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关!关!” 陆二老爷擦去陆老爷子流下的口水。 陆大老爷恭敬地道:“关不得,母亲如今是陆家明面上当家做主的人,再者,那丫头知道怕是会起疑。” 到时候更会坏了大事。 陆老爷子眼里闪过狠意。 “死——” 陆二老爷手一抖。 “哈哈,刚才风太大了,什么都没听清。” 却暗自心惊陆老爷子的心狠。 他们却做不到如此,再如何,那也是他们的母亲。 陆大老爷也跟着道:“也罢,父亲还病着,我们不该拿这些事来打扰父亲的。” 陆老爷子恶狠狠瞪着他们二人,这会说出的话倒是清楚了。 “没出息。” 陆二老爷沉默。 “大哥,我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但今儿,那丫头怎么也得留下。” “二弟想做什么?” 陆二老爷摇头。 “第一次上门留住了人,免得外面的人闲话。” 话虽如此,陆大老爷却是懂了。 一旦明姝在陆家住下,他们就能将消息撒播出去,到时候明姝与陆家的关系就是钉在一处了。 “就按你说的办吧,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陆大老爷留下一句话就先行离开了。 陆二老爷眸光一沉。 到底同躺在榻上的老爷子告了一声退:“父亲,我就先回去了。” 陆老爷子还有事吩咐:“啊——啊——” 陆二老爷脚也不停离去。 明姝陪着老夫人用了膳,又去陆家的小花园里消食。 转着转着就走到了陆老夫人的院子。 明姝瞧着这院子,不大,但打整得宜。 陆大夫人赶紧解释道:“这院子是母亲住惯了的,母亲喜静,陆家也就这处院子安静了。” 陆老夫人不语。 “翠姑,将我那红漆雕莲的木匣子取来。” 陆家两位夫人均不知老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翠姑奉命取来匣子。 陆老夫人打开,里面是一个翠绿的镯子,没有一丝瑕疵,润亮剔透。 陆大夫人一惊:“这,这不是外祖的镯子吗?” 陆大夫人见过这镯子,那会她才嫁进来,就听说外祖家的传家镯子只传女不传男。 本以为这镯子会落在她,可就在不久后却出现在了陆淼手腕上。 那时的她有多嫉妒。 好似陆淼是所有人的心头宝,有什么好东西都忘不了她一份。 陆老夫人睨了她一眼。 对明姝道:“这镯子是你母亲离开云京时留给我的,本是念着等她再回来便归还于她,可没想到……”等不到陆淼回来了。 陆淼当初将镯子留下,何曾不是知道陆大夫人的心思。 但陆老夫人宁愿留着也没想过将镯子再转赠给陆大夫人。 “如今你来了,也是替你母亲将镯子带回去了。” 陆老夫人不舍地将镯子套进明姝纤细的手腕。 镯子被保养得很好。 陆老夫人每每念着陆淼了,都会将镯子取出来看两眼,寄托哀思。 “你随了你母亲,这镯子才戴着好看。” 陆大夫人的心被揉巴成了几团。 当年她比不过陆淼,如今也比不过她生的姑娘。 陆老夫人不咸不淡道:“属于你娘的东西,我可不许任何人去碰。” 凉凉的目光从陆大夫人身上扫过。 好大一盆冷水将陆大夫人才升起的火苗,“噗”一下熄灭了。 只得道:“母亲说的是。” 陆二夫人突然被小婢女找来:“二夫人,二老爷有事找您。” 陆二夫人只 好起身告罪:“母亲,我去去就回。” 陆老夫人点头。 陆二夫人并未走远,不过一会就回来了。 陆老夫人没问,陆二夫人自个就开口了:“是有一物件找不到了,老爷派了人过来问我。” 陆老夫人颔首。 陆大夫人的心思却没在了,明姝手上绿油油的镯子在她眼前一阵一阵晃,晃得她难受。 老爷说的对! 老夫人的心根本就没在陆家! 所以才如此偏心。 也没想过利用这个机会扶持陆家的儿郎,若能攀上将军府,何愁大郎进不了仕途。 陆大夫人暗恨老夫人狠心。 越是这样,陆大夫人就越是想要紧紧抓住明姝如今的身份。 “阿姝有时间不如多来陆家看望母亲,对了,父亲如今正病着,阿姝可要前去探望一番?” 人都来陆家了,不去看过只怕会落人话柄。 陆老夫人却是万般不情愿的,又碍于没有借口阻止。 吩咐道:“你二人陪着阿姝去,我便不过去了,替我好生看顾着,若伤着了哪,唯你们二人是问。” “媳妇知晓。” 陆老夫人靠在椅子上,叹气。 明姝走在陆大夫人和陆二夫人之间。 陆大夫人为老夫人解释道:“母亲这些年身子也不如以往,走了这么久也是累了,平日里隔几日就要去看望父亲。” “我知。”明姝表现得很冷淡。 没有了在陆老夫人面前的贴心乖巧。 “不过父亲是得了中风,如今也动弹不了,只能简单说上几个字。” 待明姝来到陆老爷子跟前。 陆老爷子眼睛瞪得很大,就像是要将明姝看清。 “好!” 明姝没错过老爷子眼中迸出来的精光。 第33章 那她,可是有点窒息了 明姝那张倾城绝色的脸落在陆老爷子眼中却是一笔泼天的富贵。免费搜索本文:找小说网 zhaoxs 他是没想过陆淼与那蛮将生的姑娘会长成这般模样。 陆老爷子一时间在心中已是过了好几个念头。 明姝略略坐了会,在陆老爷子越来越炽热疯狂的眼神中。 淡定地告辞:“就不打扰外祖父养身子了,我们回吧。” 陆老爷子急切想将人留住,可是一急,说出的话就是:“啊,啊,啊——” 明姝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陆大夫人笑着道:“想来老爷子第一次见到外孙女所以格外激动了些。” 是不是激动,明姝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而陆二夫人却是在焦灼陆二老爷与她说的事该如何做成。 明姝又回了陆老夫人的院子。 就在明姝坐下,婢女奉茶之际,陆二夫人突然起身。 从婢女手中接过茶盏,殷勤上前:“这可是老夫人院中的好茶,我每每吃了都要念叨几日,阿姝也尝尝。” 却在明姝要碰到时,一松手。 茶汤尽数落在明姝的衣裙上,晕染开了一片。 水花溅开,顺着衣摆一路往下,很快就湿了一片。 陆二夫人飞快地自袖中取出帕子来:“怪我,怪我,可有烫着?” 所幸茶水是放过一会的,并不烫。 明姝的眉紧紧皱起。 出来之时只以为来陆家很快就会回府,也没准备换的衣裙。 而陆家,没有与明姝身形合适的。 陆二夫人满怀歉意:“这都湿透了,姑娘家穿了这样的衣裙可是不太好。” 陆老夫人的脸色很难看。 陆二夫人大起胆子道:“这样吧,我那还有一身才裁了送来的里衣,不若阿姝先换上,只是这衣裙恐怕一时半会干不了了。” 陆大夫人聪明地接话:“既然如此,那今儿住下也无妨,左右母亲的院子还有几间是空的,媳妇这就找人收拾了出来。” 陆二夫人与陆大夫人一唱一和,就将明姝安排得明明白白。 而明姝也是看清了陆二夫人这么做的目的。 “正是要与外祖母告辞了,表哥叮嘱我不可随意在外过夜,我也是该回去了。” 陆二夫人脸色大变:“可是,这……” 明姝毫不在意道:“无事。左右陆家离将军府也不远,回府就能换上了。” 陆老夫人的脸色在听到明姝的话后消融了些:“也好。” 明姝再不看陆家两位夫人一眼,郑重与陆老夫人告辞。 “外祖母,那我过些时日再来看望你。” “好。” “翠姑,送阿姝出府。” 明姝转身错过陆二夫人身旁,带着棠梨与元容大步离开。 陆老夫人在明姝彻底看不见后,沉下脸:“跪下!” 棠梨忍不了一点气,今日来陆家,她可是半点不曾说话。 这会也是憋不住了。 “姑娘,这陆二夫人真是太气人了!” 幸而那茶不是滚烫的热茶,不然姑娘的腿上还不得被烫出伤来? 翠姑默默不敢出声。 元容也跟着道:“婢子回去就跟将军回禀。” 这陆家,除了老夫人明事理,其余的人皆不是什么好人。 将军知道了,定然会为姑娘做主。 明姝的身上披着适才陆老夫人院中的一个婢女跑着送来的披风。 正好能将茶水晕开的衣裙遮住。 “元容,你能联系上表哥?” 元容并未隐瞒:“婢子能联系到段仓。” 也相当于能联系上晏巍了。 晏巍走哪都会将段仓带上。 “不可给他去信。” “为何?”棠梨与元容异口同声。 明姝就见原本离他们三步远的翠姑,默默放缓了脚步。 明姝心中暗笑:“为了这些琐事,总不好打扰表哥的大事。” “将军不在意。”元容答了。 明姝觉着,她回府后定要跟元容好生交代一番。 莫不是什么消息都要传去晏巍。 那她,可是有点窒息了。 陆家不大,没走一会就到府门口了。 翠姑恭敬地见到人上了马车,才回府将听到的话转述给老夫人知道。 明姝敢说,就不怕翠姑说出去。 上了马车后。 明姝问:“你在我身边给表哥送了几次消息?” 这话是问到点子上了。 元容在明姝沉静地眼神里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四次,姑娘。” 明姝屏住呼吸:“你,都说了些什么?” 元容挠了挠脑袋:“婢子记性差,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还是装的? 明姝闭眼:“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随意给表哥递信,不然你就打 哪来回哪去。” 这句话成功将元容震慑住:“姑娘,婢子……” “我身边不留外人。”在这之前不曾想过这事,可既然知道了,明姝就接受不了。 元容失魂落魄:“婢子知道了。” 棠梨幸灾乐祸地笑了:“那婢子岂不是又是姑娘的唯一的大婢女了?” 还有些沾沾自喜。 元容气恼:“我往后没有姑娘的吩咐定然不给将军传消息。” 她若就这么被赶回去,营中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看她。 她如何能忍? 棠梨失望:“换一个也成的。” 元容挤出一抹笑:“要让棠梨姑娘失望了,像我这般身手的万中无一,才能保护好姑娘。” 棠梨三思。 好吧。 明姝突然开口问:“云京可有什么祈求平安灵验的地?” 元容顿觉她的机会来了:“姑娘,城外有一座万龙寺很是灵验。” 明姝觉得她或许真的需要去拜拜了。 每回出来都有事发生,倒霉的也是她。 “万龙寺?” “那地是众多夫人爱去的寺庙,听说那平安符很是灵验。” “派人去给我求一个回来。” 元容咧嘴应下,顺便朝棠梨得意一笑。 ——看吧,姑娘还是看中我的。 棠梨撇开头。 姑娘心中排第一位的大婢女犹且只会是她,她才是陪着姑娘最久的人。 明姝在马车的晃晃悠悠中迷迷糊糊。 好似是做了个梦,又不真切。 只知道有个人朝她伸手,那手很大,手心还有茧子。 还没等明姝看明白那是谁的手,就到将军府了。 元容就在那时突然想起:“姑娘,将军他们会路过万龙寺,不若我让段仓带一个平安符回来吧?” 明姝这会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点头:“你做主就成。” 第34章 看上将军夫人这个位置了吧 马车行过柳荫下,偏僻的石板路鲜少人过。搜索本文首发: 神女赋 shennvfu唯有枝头几只鸟雀啼鸣,偶尔乘风绕柳,掠水抚波。 明姝靠在棠梨肩上,马车起起伏伏,又在一瞬停下。 车夫心惊,大问:“姑娘是谁?这可是将军府的马车,还不速速退去!” 女子病弱的手死死扒住车栏:“救我……求你,救我……” 车夫大骇:“姑娘,你先松手。” “求求你……救救我。” 车夫六神无主,暗处的暗卫面面相觑。 明姝的睡意全无,撩开马车布帘看向女子。 女子的脸上白净,生的娇美,泪意点点,梨花带雨,被那双眼睛凝视着,明姝只觉心都软了。 “姑娘是哪家府上的,可是遇到了不测,我可差人将你平安送回去。” “我……我不是哪个府上的,我来自惠州,姑娘可听过惠州?” 惠州……是他们来云京时路过的州府。 “姑娘既是惠州人,又怎会在云京?”明姝的眼在女子周身转了一圈。 女子身形瘦弱,那双手却是养得极好,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女子泣涕涟涟:“我是被人绑到云京来的,我是良家子,被卖与人……”做了囚姬。 她想过寻死,但那个牢笼将她深深困住,每日还有人给她喂药。 女子的领子下隐隐露出青紫红痕。 明姝好像是猜到了。 “元容,将人带上来。” 车夫惊:“表姑娘,这人……” “我会与表哥说的。” 车夫不敢说话,元容下马车,提着女子的手臂上去。 明姝才发现,女子脚上光生生的,还有脚腕上触目惊心的伤,那是被铁链磨出来的。 明姝的心被慑住。 车帘落下,女子再也忍不住,小声地哭起来,眼泪从眼角划过没入领子。 还带着颤音小声,怯怯问道:“我……我可惊扰到姑娘了?” 她也不想的,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住。 “未曾。姑娘想哭便哭吧。” 明姝还取出一方绢帕给女子擦泪。 惹得女子的泪落得更厉害了。 “我……我被困在一处,终日不得见光,可我想我娘,想我爹,他们定然找我找疯了,我……得活着,偷偷见一见他们也是好的,我还想……”亲眼看着那人死。 “会的。” 明姝眉眼淡淡,空灵的嗓音又好似给了女子一个莫大的鼓励。 “都会有的。” 女子单薄的背颤抖着,无声落泪。 明姝将人带回了将军府,安排了个院子给女子住。 并从女子口中得知她姓吕,单一个莹,本是惠州富商之女,上面只有一个亲兄长,在家中得父母宠爱。 却在逛花灯时被人迷晕带走,这一辗转便到了云京,又被转手送予他人。 那人只在初一十五去找她。 吕莹想着那人直作呕,为了凌辱她,还要强迫她做那恶心的事。 元容唤人给她提来沐浴的水,吕莹死死搓了五遍都觉得自个很脏。 还是明姝看不过去了:“你若觉得自己脏了,那才是脏了。女子守节不错,可一世几十岁,男子便能左拥右抱,女子何尝不能?” “可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我的父母……” 还未定亲便没了贞洁,她回去了也只会拖累家族名声。 在这一刻,吕莹后悔了。 “呵。” 明姝喉间发出一声轻嗤。 “命是自个的,你若要轻生,我也拦不住,只是,你的爹娘或许还在整日以泪洗面,或是跪于佛前苦苦祈祷,当然,许是再过不久他们就会接受你的离世。” “不……”她爹娘不是那样的人。 隔着屏风,明姝隐隐瞧见吕莹将头埋入水下。 明姝沉默。 房中空气凝结着湿润,恰好如少女的心事。 许久,明姝再见她冒出头来。 “姑娘劝我这么久,我却还不知姑娘身份。”吕莹俨然平静下来了。 明姝嘴角勾了勾:“明姝。明月皎皎,姝色夺人。” 吕莹靠在木桶边上:“姑娘如其名,是天上的明月。” “明姑娘可知道张氏一族?” 明姝倒是不曾听过。 元容小声与明姝道:“张氏是前朝的世家大族,前朝覆灭,张氏为了自保,上贡半数家财,退出朝堂,百年来都在云京城外,张氏子孙咸少入朝为官。” 吕莹:“正是。” “那人是张氏第十一嫡孙,张承弼。如此,姑娘还愿意收留我么?”吕莹苦笑。 明姝望向元容:“若表哥与张氏对上,谁的胜算更大?” “自然是将军。” 兵权在手,什么张氏,不足为惧。 这般肯定的回答叫吕莹傻眼,不过却抓住了元容话中的重点。 将军。 本朝重武轻文,那些个将军手中都是有实权的。 一个张氏,除非暗地里养私兵,确实不敢贸然对上。 吕莹的指缝间流过水波。 “我想,同明姑娘谈个条件。” 微风习习,院角的蔷薇花颤巍巍地想要开出第一朵花。苔花的细小花骨,在摇曳的和风中显得微不足道。 明姝淡定地啃着果子。 元容写了信正是要叫管家送出去。 棠梨后知后觉的担忧来了。 “姑娘当真要叫吕姑娘住在将军府吗?” “嗯。” “可婢子怎么觉得吕姑娘住着到底是不如自个在外面住得自在。” “到底是命重要。” 那张氏人这会当是已经得到了吕莹失踪的消息,指不定到处找呢。 “那咱们多派几个人保护她不成吗?” 明姝狐疑:“你好似,不喜欢吕姑娘住在府上,为何?” “姑娘难道忘了,吕姑娘那张脸?” 明姝仍旧不解:“脸如何了?白净着呢。” “哎呀,姑娘!”棠梨急得直跺脚。 就是生得好看,所以才不应该放府上的啊。 明姝压根没往别处想去。 棠梨却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将人看住了。 元容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张帖子。 是青文公主下的帖子。 说是明日邀明姝去听戏。 是明姝上次同晏巍去的那座梨园。 公主发话,明姝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合上帖子,随手一放。 棠梨嘟嘴:“这公主是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知道打得不是什么好主意。 “大抵,是看上将军夫人这个位置了罢。” 第35章 明姝好生无辜 梨园小生苓羽近些时日里出尽了风头。本文免费搜索:小说牛 xiaoshuoniu 每日来梨园听戏的客人大半都是来看苓羽的,可苓羽只有一个,嗓子都唱哑了。 堂倌又来了:“苓仙公,又有人指明了让你唱。” 苓羽喝着药,嗓子比女子的声音还柔:“不唱。” “这次可是不成了,来人是公主。”堂倌惦着脸笑道。 “你说谁?” “公主殿下让你唱,你唱是不唱?” “我这就去准备。” 苓羽春风满面,他如今在梨园里愈发得势,今儿竟还能在公主面前露脸。 往后何尝没有攀上高枝的机会。 堂倌笑着离去,没过一会堂倌又回来了。 “苓仙公,那张十一公子又来了,您可是要见?” 苓羽脸色一白,笑容也勉强了些:“不见了罢,你同他说,今儿公主点我唱戏呢。” 堂倌好生应道:“诶。” 苓羽换上戏服,点上妆。 准备上台。 而明姝跟在青文公主身后,进了包厢。 苓羽已是在戏台子后了。 却见张十一沉着脸过来,蓦的心口一重,上前:“十一公子怎么过来了?台后乱得很,恐是不小心伤到您。” “苓羽,人是不是你放走的?”张承弼生的好,自带书生气。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表面风光霁月,背地里却连根子都烂透了。 苓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小生不知十一公子问的什么?小生这几日一直都在梨园不曾出去过,堂倌都是能为我作证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谋划许久了吧?你将人藏到哪去了?若是不将人交出来,我砸了这梨园!” 眼见就要吵起来了,堂倌打着哈哈:“十一公子莫恼,苓羽你好生同十一公子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苓羽一阵气闷,他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消瘦单薄的身影颓丧。 青文公主见等了许久戏还不开始,于是派了大宫女来找。 “堂倌呢?这戏怎么还不开始?扰了公主的兴头你们可担待得起?” 堂倌这下也不拉着苓羽了,上前点头哈腰:“是是,这就开始,叫公主久等了。” 大宫女冷哼一声,在回头之际瞧见了张承弼,心中暗道此人似乎在哪见过。 一时半会却没想起来。 大宫女只好先回去复命。 明姝双手放于膝上交叠,盯着桌上一盘瓜子细细地数着。 大宫女道:“回公主的话,已去催了。” 青文公主眼不眨地看向前方。 这出戏唱的是一贫穷学子为了上京赶考所以娶了县丞的姑娘,却又在高中后被榜下捉婿成了大官的女婿。 原配察觉不对劲,于是找到上京去,却发现往日的夫君正成了新郎官迎娶另一个女子。 原配本是七个月的身孕,被旁人为抢喜钱生生撞倒险些落了胎。 为了保住孩子,原配只好回去,将真实情况说与县丞,县丞大怒,施计使两人和离。 而后原配嫁给了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也将孩子视如己出。 可学子与大官之女成婚多年未出,找了大夫竟是说学子难有子嗣。 大官之女如何能忍,于是和离。 学子伤心回到老家见到原配带着个与他长得很像的孩子,就要上前相认。 竟瞧见另外一个男人牵起原配的手,那孩子还叫爹爹。 学子上前辱骂,想要抢走孩子。 原配只说抛妻弃子者,五雷轰顶。 后县丞将学子停妻再娶一事上告,学子被夺了官身,一辈子过得凄凉。 明姝看完没什么感觉,毕竟,话本子里写的比这个还有意思。 可架不住青文公主没看过。 一戏罢。 青文公主还意犹未尽。 问:“你若是那原配,你会怎么做?” 明姝剥着瓜子的手一顿。 “我会告发他?” 青文公主不解:“嗯?” “哦,我会打死他。” 青文公主瞪眼。 还不是。 明姝又道:“打死太残忍了,下毒吧。” 青文公主一言难尽。 见明姝悠闲的模样,质问:“你吃瓜子竟不想着本宫?” 分明不久前还唯唯诺诺的姑娘,这会胆子竟大了。 明姝好生无辜:“我问过殿下,殿下并未回我。” 青文公主看得太入迷了。 明姝唤她时,她浑然不觉。 “给本宫剥!” “殿下。” 明姝嗓音娇软。 “那原配生的儿子是个会读书的,后来也成了大官,给母亲挣了诰命,给继父养老送终。而那抛弃他们的穷书生,则是被人发现死在了赌场。” 青文公主:“你如何知道后续?” 都是一样听戏的 ,明姝凭什么比她知道得多。 “民女不才,有这则话本子。” “拿来给本宫瞧瞧。” “可是不巧,落在陵合府了。” 青文公主气恼。 “不过,我还有其他的话本子,殿下要看吗?” 青文公主成功上钩:“看!” 明姝拍拍手上黑灰,起身。 “你去何处?” “殿下不是要话本子么?民女这会可没有。” 抬脚去了门口:“棠梨,你选一匣子话本子来。” 明姝这才又坐了回来:“殿下稍等,民女的婢女回府去取了。” 青文公主高贵地点头:“嗯。” 而大宫女却突然看向一道人影的侧脸。 “殿下,那人是不是张家人。” 曾远远看过一眼那人的侧脸,大宫女这会是认出了人。 “哪个张家?” “陈固郡张家。” 张家最早的根就是在陈固郡,后来才将宗祠搬到了云京。 青文公主顺着大宫女所指的方向看去:“张十一?” 青文公主不会认错:“他怎在此,你速去打听打听。” 明姝注意到青文公主口中的张十一此人。 “殿下见此人有怒容,是此人曾做过什么得罪殿下的事?” 青文公主咬牙恨声。 “张十一这人就是张家的败类,本宫亲眼见他掳走本宫的宫女,后施以凌辱,被发现时,宫女仅剩最后一口气,本宫大怒,他却道是宫女勾、引他,偏偏,所有人都信了他的话。后来宫女自裁以证清白,除了本宫,无人信她半分。” 明姝却是想起吕莹。 宫女能被凌辱致死,为何他还留着吕莹的命? 难道此人格外看重吕莹? “殿下莫气,这样的人,便是死后也只会下十八层地狱。” 第36章 本宫可以考虑养你 “也只会用这样的话哄我了。搜索本文首发: 进入她 jinruta” 人死后会不会下地狱这又是谁能知晓的呢。 她更想亲眼见到张十一得到应有的报应,可惜有张家在,这愿景是看不到了。 明姝发现青文公主的性子竟还意外地同她能和得来。 “殿下不如猜猜,他来梨园找的谁。” 又是所谓何事。 青文公主陷入沉思。 她是皇室公主,没有允许是不能随意出宫的,梨园此处还是唤人去打听过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 至于梨园里面有何人,青文公主是不知的。 “本宫怎会知道,总归不是跟随本宫而来。” 明姝点着茶杯。 屋中青铜兽首香炉燃着清新怡人的香。 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我也不知。” 可或许与吕莹有关。 “喂,你怎么都不怕本宫了?” 明姝嘴角弯了弯。 “殿下又不吃人,我怕殿下作甚?” “你就不怕本宫要了你的命?”青文公主拧眉。 “民女相信殿下不是那等草菅人命之人。” 先是一声冷哼,青文公主学着明姝的模样:“本宫可不是什么好人。” 哪有坏人会说自己不是好人的。 明姝眉眼染笑,眸子撒满了星辰。 “不得不说,你长得还挺合本宫的眼,若是以后没地去了,本宫可以考虑养你。” 毕竟这样的容貌若是轻易被人毁了还挺叫人惋惜。 青文公主自诩是惜花雅人。 明姝一口应下:“好啊。” 反了反了反了。 青文公主撇开头去。 还没忘记自己的任务:“那晏巍也没什么好的,不然我再重新给你找一个吧。” “殿下喜欢表哥吗?” 明姝没放过青文公主表情变化的一丝一毫。 那上面可没有对男子的情意,只有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愁绪。 “本宫与你说了,你就答应本宫?” “民女不傻。” 殿下想得太好了。 “那本宫为何要与你说。” 青文公主愁,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得手呢。 大宫女脚步匆忙而慌乱:“公主,他,他朝这边过来了。” 谁? “张十一公子。” 青文公主从脚底窜起一阵冰寒:“他过来作何?” “奴婢不知。” “走!” 青文公主不想同他碰面。 却偏偏,天不遂人愿。 青文公主就要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去,明姝见状也紧随其后。 就在下楼时,被人唤住。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青文公主站定,并未回头:“本宫出宫之事隐蔽,还望张十一公子万莫外传。” “是,微臣自当守口如瓶。只是不知殿下怎会出现在梨园,这样的地方怕是污了殿下的眼。” 青文公主死死抓着大宫女的手:“本宫的事,就不劳张十一公子过问了。” “是微臣多嘴。既然见到了公主殿下,那微臣就送公主一程吧。” 张十一没有情绪的话叫青文公主莫名打了个寒颤,恍然间好像是回到了那年宫女死在她面前的场面。 于是嗓音尖锐起来:“不必了,本宫自有人相送。” 张承弼的眼落到了明姝背后。 明姝无端觉得自个被一条躲在草丛窥伺的蛇盯上。 能保持五分镇定已是难得。 “既然如此,公主殿下慢行。” 青文公主头也不回地快步朝外走去。 张十一的眼跟着,直到消失不见:“去查查青文公主来这里干什么,还有,同她一道来的女子是何人。” 虽没有看见长什么样子,但张十一阅女无数,只单单从一个背影便大抵能想象出。 那是,看见猎物的兴奋。 青文公主上马车后便大口吸气:“初晴,快走。” 将军府的马车因为棠梨回府给公主拿话本子还未归来。 初晴倒还记得:“公主,明姑娘没有马车。” 青文公主不想说话,只道:“上来。” 初晴侧身对明姝主仆二人道:“公主让你们上来。” 明姝没同青文公主客气,一心想要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马车驶离梨园。 先送了明姝回将军府,青文公主的马车才回宫。 棠梨与马车在府门外正好碰上。 就将一匣子精心挑选的话本子送上了马车。 明姝已经冷静下来了。 “殿下若是喜欢,我还有其余的,可以随时派人来取。” 微微屈膝,恭送青文公主。 眼见马车在拐角处不见。 棠梨才问:“姑娘怎的突然回来了。” 若是早知道,还不 如一道回府。 “遇上些事,棠梨,晚膳我想吃板栗鸡压压惊。” “啊?姑娘受惊了?” …… 而此时的晏巍。 对面端正坐着一男子,手执密信。 “你也看到了,张家此举目的不小,若不能将其扼制,恐怕对我们不利。” 赵普的脸很是普通,可架不住气质出尘。 与晏巍二人坐在一块,端看背影,那是极养眼的。 “张家几十年的势力,遍布朝堂,不是你我二人说了算。” “崇山,你实话同我说,你是不是怕了?” 差点忘了晏巍是个已经有亲事的人了。 崇山是晏巍的字。 “怕?”他晏巍何曾怕过? 若是怕,就不会千里迢迢去救他,更不会冒着被灭口的风险将他送入云京。 “你未婚妻……” 晏巍抬头。 “也罢,我不提就是了。” 段仓进来打断了对话:“公子,元容又来信了。” “念。” “姑娘自陆家回府时救下一名女子,叫吕莹,是惠州人氏,被掳后转赠于陈固郡张十一,姑娘将人安置在府上,待公子回府后再商议去留。” “另,姑娘嫌来云京后多事发生,想要求公子帮忙从万龙寺带一平安符。” 晏巍的眉心突起。 赵普笑了笑:“平安符有什么用,倒不如直接求你,贵府表姑娘想来还不知晓你的本事吧?” 段仓等着晏巍的吩咐。 “嗯。”只听一个单音从晏巍喉间颤动。 段仓:“那属下这就去写回信。” 赵普打趣道:“好歹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你也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晏巍冷眼:“那你说说,我该如何做?” “自然是去万龙寺带十个平安符回去,让她扔着玩。” “呵。” “她心疼我,到底买平安符的银子我以后是拿来养她的。” 第37章 表哥有心了,我很喜欢 赵普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你……你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晏巍神色淡淡。搜索本文首发: 看书猴 “这不是你想听到的吗?” “不,我还没有这嗜好。”赵普放下茶杯。 “不过,张十一?若我没记错,是张老爷子最疼爱的嫡孙,贵府表姑娘带回去的人倒是可以好生利用。” 没准就是一个突破口。 张家的手伸得太长了,如今局势不明,张家妄想重返朝堂,便只有暗中扶持皇子登位。 但张家盯上的是谁,他们居然没查到。 晏巍黑眸微眯,掩下心思。 风无量,夏渐热。 晏巍此趟出来的事情已经做成,也是时候回府了。 “回府。” 赵普:“这么急?” 复而意味深长笑道:“我知晓了,你去吧。” 晏巍的眼从他头顶划过:“这些日子,你自个小心,若是被人抓住了,我可没功夫救你。” 赵普哼笑。 “我像是那么蠢的人?” “最好不是。” 晏巍出了小屋,记起元容写来的信上说的要带平安符。 特意带着人去了一趟万龙寺。 回去时手上多了两个平安符,至于另一个怎么来的,是主持看出了晏巍近些时日有血光之灾。 所以多赠了一个。 “开过光的平安符,施主还是贴身带着吧。” 晏巍到底是接下了。 在关城门之前回了将军府。 本想让段仓将平安符给明姝送去,却是想起了吕莹。 晏巍抬脚去了锦兰院。 明姝正听吕莹闲话惠州的风土民情。 “惠州不大,吕家在惠州虽为商贾,也得不少百姓尊敬。唯一与吕家有仇的便是余家,余家香粉卖得好,可我亲眼瞧见过,余家为了粉白,节省银子,往里面加了白面。” “白面虽好,但遇水则化,覆在面上,形同泥污。” 那么贵一罐的香粉以白面充次自然会被人发现,余家也就那一批香粉用了白面,此后再不敢了。 可是名声却是毁了,也是最近几年才又好了。 棠梨摸了摸脸,完了,她今日就用了余家的香粉。 明姝瞧见了棠梨的动作,暗自生笑。 院门掩住里面的春意。 守门的小婢女进来禀报:“姑娘,将军来了。” 吕莹一时慌乱:“那我就先回屋子了。” 明姝拉住她:“吕姐姐别怕,表哥为人良善。” 吕莹不是怕,而是不想再见男子。 她勉强维持身形,僵硬地道:“我看,我还是回去吧。” “吕姐姐……好吧。” 吕莹脚步凌乱,一步一脚回了屋,关上。 靠着门慢慢滑落,将自己埋进双臂之间,躲进了黑暗里。 晏巍进了院子。 明姝端正坐于石桌前,桌上放着两个杯子,还有未喝尽的花茶。 晏巍取出两枚平安符:“平安符是为心安,不过,开了光的平安符大抵效用更强些。” 明姝意外,头上落下一片光影,正好打在晏巍的面上,树影婆娑,晏巍的脸呈半暗半明。 “表哥有心了,我很喜欢。” 明姝掌心向上伸到晏巍面前,眼中的欢喜藏不住。 晏巍如愿放到那手上,不过指尖相触的瞬间,荡开了一层又一层暧昧的光晕。 明姝捻起四角平安符,翻面,写着:安。 当真是最朴素的祈愿了。 明姝收拢手:“表哥,吕姐姐……” 晏巍双指摩挲,那柔软的触感似是还在。 鼻尖的香味有些甜。 闻言道:“我已知晓,吕莹此人很重要,表妹的安排甚是合宜。” 什么? 明姝不明白吕莹怎么就成了很重要的人。 “表哥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张氏一族表面是退居于朝堂之外,实际掌控了不少事,吕莹就是突破口。” “不过此事,你知晓就成,不得外传。” 明姝关心的却是吕莹本身:“那吕姐姐可会受到伤害?” 这便不在晏巍的考虑范围之内。 明姝从晏巍的眼神中读懂了,艰涩地垂眼。 在这个世道,女子从来就是牺牲品。 她们就不痛了么? “表哥,吕姐姐是个极好的女子,在你们的计划中,能不能将她的危险也考虑其中?” 晏巍不能保证。 要扳倒张家,结局是什么样,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但晏巍低头,瞧着明姝头顶被一根玉簪固定住的青丝,浅声:“我尽量。” 许是晏巍的声音太过温柔。 明姝抬头,请求道:“那表哥在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先问过吕姐姐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就不强迫她?” 明姝那双眼睛很干 净,不染纤尘。 晏巍鬼使神差应下:“好。” 但其实吕莹若是不答应,他们也会想法子让她答应。 不过是两相利用,吕莹不想张十一死,他们也必须让张十一死在张家面前,逼迫张家出手。 “吕莹在何处?” 明姝握着平安符:“吕姐姐歇下了,表哥不若明儿再来。” 晏巍的眼划过吕莹那间屋子,应下:“好。” 说完这些晏巍也就离去了。 明姝坐回石桌,就着西下的暖光细细将平安符看了一遍。 两道平安符一模一样。 元容道:“婢子记得只叫带一个平安符的,怎么会有两?” 棠梨捂着嘴笑:“难道是想和姑娘一人一个?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想要姑娘亲自送去吗?” 明姝复杂。 “小棠梨,你再胡乱猜测,今儿晚膳就不必吃了。” “姑娘,我错了。” 明姝拿起平安符起身,去敲了吕莹的屋子。 正巧了吕莹从里面打开。 手上捏着一个信封:“明妹妹,这信,还望你替我送去给晏将军。” 院中的对话她听见了,也感激明姝为她着想。 可,张十一此人,她不愿他还活在世上残害其他人。 明姝也提起其中一枚平安符:“吕姐姐,这个送你。” 那日的光自明姝背后穿过,以锦兰院为背景,夕阳西下,清风拂面。 是吕莹此生最难忘的时刻了。 “好。” 一声轻缓的好字落下,唯恐惊飞了眼前的美景。 院中树下的一残叶徐徐盘旋而落如同一名舞者。红墙绿瓦,檐下传来的风铃声为伴,还有乌鸦轻歌,诉说着落幕。 第38章 她完了,她看光表哥了 明姝左思右想,这封信她得亲自交到晏巍手中。搜索本文首发: 进入她 当她来到晏巍的院子时,段仓是被晏巍派去库房找药材。 明姝见无人,示意棠梨和元容在门外等候,犹豫片刻,还是她自个进去了。 隐匿在暗中的暗卫两两相望。 这,他们到底拦不拦? 明姝轻唤:“表哥?” 无人回应。 难道不在? 而这时博古架后传来一声空响,那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明姝朝那处走去。 听声音是博古架墙后传出来。 明姝的手落在博古架旁边的杵杖上。 博古架突然打开了。 晏巍背对着,以为是段仓回来了,未听到进来的脚步声,开口道:“拿进来。” 明姝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虽不知表哥为何在墙后还有个暗室,可明姝听到还是依言过去了。 等她刚跨步进去,门豁然关上。 吓得明姝差点将手中的信扔了,暗室明亮,中间还摆着一道屏风。 隐隐约约传来晏巍的身影。 脚下有些滑。 明姝心头生满了疑惑。 此刻只想着快点送了信离开。 于是绕过屏风。 晏巍嫌来人动作慢,正是一边解衣一边朝屏风这处看过来。 就在那时,明姝与晏巍的视线相撞。 明姝的有过片刻的凝滞。 而后是脱口而出的一声惊呼。 晏巍此时不着一缕,赤身条条,就这么大大咧咧出现在了明姝的眼前。 明姝有的只有,她完了。 她看光表哥了。 明姝转身就要跑,可是暗室的门早已合上。 无助又慌乱如同蚂蚁一样爬上明姝的心头,她眼前似乎还映着适才瞧见的画面。 宽肩细腰,线条分明,长腿,还有……一团黑影。 明姝紧紧靠着墙,死死捂住眼。 救命。 晏巍的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刚才那是,表妹? 于是拾起落在地上的衣袍,也顾不上有没有碰到水,穿好后来到屏风处。 瞧见明姝像个鹌鹑一样一动不敢动。 不知为何,晏巍竟是轻声笑了出来:“表妹为何来此?” “我,我,我……”明姝已然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那颤抖的腿拼了命地想要出去,可是暗门,严丝合缝。 晏巍轻叹。 他才是被看光之人。 也认命地来到明姝身旁。 明姝浑身抖得更厉害了,表哥不会是要灭她口吧? 不要啊,她还没活够。 明姝的泪花在眼里打转,好生难得挤出一句话来:“表,表哥,我不是故意的。” 门在那时开了。 明姝像是看到了曙光,如脱兔般冲了出去。 与在门口看到元容与棠梨暗道不好的段仓撞了个正着,而段仓手上的药材也尽数掉落在地。 明姝手上一松,信也掉了。 可好歹是看到元容了。 明姝也顾不上信了,大步出去,一手拉起一个就跑出了院子。 段仓摸不清状况。 等他将药材和信捡起来,才发现晏巍的衣袍穿反了! “将军,你的衣裳……” 晏巍低头,笑意凝固。 疾步回了暗室,落下两个字:“多话。” 段仓一手一个跟着进去,他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 明姝的脚步慢慢降了下来。 拍了拍通红的脸。 棠梨不解:“姑娘的脸怎么这么红?” 明姝拂开她的手:“别……” 元容更是担忧:“要不要去请个大夫来?” 毕竟她们在外面隐约听到了姑娘惊恐的呼叫声。 明姝摇头:“不必了。” 可那副场景愈发在脑中挥之不去。 由于男女天生构造不同,明姝甚至在想那团黑影到底是什么。 可脸愈来愈烫。 叫棠梨和元容更担忧了。 明姝回到院子,踢掉了鞋袜,扑在床榻上,用锦枕将脸捂住。 她真是,太丢脸了。 以后可怎么面对表哥。 棠梨端来安神茶,就见明姝如此。 差点打翻了碗,急忙放下后去抢明姝手上的枕头:“姑娘,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传来明姝闷声闷气:“你放手。” “不行,姑娘是不是受委屈了?婢子这就去找将军理论!” 明姝手一抓,死死揪着棠梨的衣服:“不许去。” 她如今是不大想再见到表哥了。 “那姑娘先松手。” 明姝害怕棠梨这丫头关心则乱,当真是松手了。 棠梨丢开锦枕,明姝发丝凌乱,唇红齿白,那面上如同打翻 了一盒胭脂。 去端来安神茶,一面警惕地用余光注意着明姝的动作。 稍有不妥她就冲过去。 “姑娘不愿同婢子说,不若婢子去将吕姑娘叫来。” 明姝这才想起那封被她遗落的信。 于是对棠梨提出的没有反对。 棠梨让元容进屋,她亲自去请了吕莹过来。 吕莹来时,明姝脸上的红晕未消,小口小口地喝着安神茶。 可明眼人都看出不对劲了。 吕莹给了棠梨和元容一个眼神,二人都出去了。 屋中只有吕莹和明姝两人。 “明妹妹这是怎么了?” 明姝的眼心虚地看向别处:“吕姐姐信中写的可是很重要,我将信弄丢了。” 吕莹眉头一皱:“不是很重要。” 但若是落在别人手上就不一定了。 明姝松了一口气:“那就麻烦吕姐姐再写一封信了,这次我一定好好保管。” “不碍事。” “不过你这是才从晏将军那处回来?” 明姝与晏巍的亲事是将军府上下都知道的,吕莹知道也不意外。 明姝声音闷闷:“嗯。” 又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吕莹也是过来人,曾喜欢过一男子,喜欢得如痴如狂。 “看来晏将军是同明妹妹说了什么。” 吕莹感叹这份美好。 明姝一动,却是将茶洒了些出来。 “吕姐姐,我……” “明妹妹有话直说便是。” “吕姐姐可……喜欢过一人?” “怎会没有,那人曾是我思恋三年余的男子。” “那定然是很优秀的男子。” 可惜吕姐姐如今,生生被那张十一毁了。 吕莹说起心上人时是那般美好:“喜欢那人时,便是见他一眼心间都是甜蜜,若能同他说上一句话,那一整日都是高兴的。” 明姝咬了咬唇:“那吕姐姐,若是,若是……不小心看到了男子的身子,该如何是好。” 这样的话无疑是叫吕莹回想起了不好的事。 掐了掐手心,对上明姝求知若渴的眼,就知她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明妹妹这是——瞧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么?” 第39章 崇山哥哥,我喜欢你 明姝脸上的红润就没下去过,而吕莹银铃阵阵。搜索本文首发: 我的书城网 明姝的模样倒是不打自招了。 “吕姐姐不许笑。”明姝整个人都像是被扔进了蒸锅里煮熟了那般。 “不笑,不笑。”吕莹一面应承下来,一面的笑意就没停过。 明姝伸手捂住了吕莹的嘴,也捂不住那双桃花眼里的笑意。 明姝颓败地倒回绵软的床榻。 她真的,好丢脸啊。 吕莹止住笑,取出绢帕擦了擦眼角的水渍。 “明妹妹是怎么想的?” “既然你们有婚约在身,不若就趁此机会将婚事办了。” 可吕莹不知道这桩婚事是作假的。 明姝痛苦地摇头。 吕莹沉吟:“那明妹妹是不喜欢晏将军么?” 晏巍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来了锦兰院,要与明姝将事情解释清楚。 来时正好听到吕莹问这么一句话。 竟停下了脚步仔细去听,也拦住了棠梨和元容将要行礼的动作。 屋内明姝迷茫地想了想。 喜欢么? “喜欢的。” 可不是吕莹以为的喜欢。 而是…… 门外的人影听到这句话后闭了闭眼,转身离去,仿若从没来过。 明姝认真地回答:“不过,我对表哥的喜欢是将他当作兄长了,是亲人之间的喜欢。” 吕莹眉心聚拢,那这可难办了。 “那晏将军对你呢?” 明姝揉着脸:“大抵,也是如此吧?” 毕竟她与表哥相处时,客气有礼,表哥待她也如兄妹一般。 吕莹用着她为数不多的情爱经验去为明姝想法子。 “那你就当此事不存在吧,记住,你什么都没看到。” “可是我……”她一闭眼就是那个画面。 吕莹拍了拍她的肩:“有些经验也是好的,以后挑夫婿也能做比较。” 明姝面色红如滴血,一时分不清吕莹是不是在说她想的那样。 可明姝,想偏了。 “吕姐姐……” 吕莹合上她的眼:“睡一觉就忘了,明日起来又是崭新的一日。” 明姝感受着吕莹手上的温热。 吕莹走后,明姝什么事都不愿干,干脆就这么歇下了。 而晏巍在听到明姝的回答后,沉默了一路。 连往日不离手的兵书这会也是看不进去了。 表妹对他有男女之情,那他该如何做才能不伤了表妹的心。 晏巍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结果来。 就这么搁置在了他心上。 夜里的天格外热。 晏巍一如往常一般睡去。 可梦里却不再是战场,而是在他的屋子里。 夜色一样的沉。 晏巍穿得单薄,白色的里衣半遮半敞,露出沟壑纵深的胸膛。 而屋里原本的沉香木香竟成了一抹甜香。 在那帐子后时隐时现,引人前去探索。 晏巍顺着那一线香过去,入目是一张白皙的后背,再往下,腰间有一颗痣。 女子青丝半是挽起,有些乱。 晏巍的手放在那蝴蝶骨上,拨开了青丝。 蝴蝶骨一开一合,连着女子的呼吸,那股甜香愈发重了。 晏巍将女子转过来,露出那一张美人面。 美人含泪若泣,独生怜。 开口竟是:“崇山哥哥,我喜欢你。” 晏巍的喉间轻动,他知,他是陷进这温柔乡了。 他嗓音喑哑:“表妹……” 就在表妹二字一出,晏巍也醒了。 薄被之下竟出了一身的汗。 而且鼻尖当真莫名多了一股甜香。 晏巍眉头皱紧,发现了自个身上的异样之处,起身去内室重新换了一条裘裤。 再看天边的夜依旧黑,洒在绿树青砖上的月辉,给夜多了一层朦胧。 晏巍拎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壶斟了一杯。 凉茶入肚,熄灭了火。 晏巍的眼转为深邃,他想,那股甜香到底是有了来头。 明姝睡得好,梦都不曾做一个。 可真如吕莹说的那般,再醒过来时,已是能坦然面对昨儿发生的事了。 她也是无意的,表哥大度,想来不会怪罪她。 如此一想,明姝胃口极好地多吃了三个小包子和一碗粥。 吕莹过来时,明姝正好用完。 “吕姐姐。” 吕莹见明姝面若清风,就知她不再纠结了。 如此,也好。 “信我写好了,明妹妹可不能再弄丢了。” 明姝汗颜:“吕姐姐放心就是。” 明姝还是决定自个送去。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明姝捏着信封的手心微湿,还得强装镇定。 段仓今日是在 门口守着的。 见明姝来了:“表姑娘是来找将军的?” “是。劳烦段大人为我通禀。” “表姑娘说的哪里话,直接进去就成。” 书房重地,明姝不敢逾矩。 也是为了防止昨儿的意外再次发生。 明姝站在原地等着。 段仓见状只好进去通禀。 不过很快就出来了:“将军让表姑娘一人进去。” 明姝的手紧了紧,与棠梨和元容道:“你二人在此等我。” 明姝走的每一步都很标准。 晏巍的案上放着段仓呈上来的吕莹的亲笔信。 信上所写他也一一看过。 鼻尖熟悉的甜香袭来,晏巍没抬头就知是谁。 明姝进来,如往常一般行礼问安。 晏巍表现得也很淡定。 两人之间的气氛半点未变。 “吕姐姐的信,昨儿我弄丢了,央着她再写了一份给表哥送来。” 晏巍的手落在案上的信纸上。 若无其事拾起一本书,又放下,遮挡得严严实实。 “送上来。” 明姝的眸光微闪,轻咬着唇瓣。 还是上前了。 离得近了,明姝身上自带的甜香更重了。 那是什么香露都比不上的好闻,也是,以往晏巍不曾注意过的。 明姝双手呈上。 晏巍取走信。 当着明姝的面打开,同他才看过的一封内容一样。 “表妹……” 明姝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面上晕开了红。 “信已送到,表格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晏巍的话尚未开口。 就见那道身影快得已然看不见了。 段仓在明姝走后进来。 “将军说了什么,表姑娘的脸都红得要冒烟了。” 晏巍手执信函,问:“你觉得我会说什么?” 段仓想了想昨儿的事:“表姑娘是害羞了?” 晏巍的手一顿,抬头不解:“害羞?” 第40章 就像是咬晏巍一般 “将军是表姑娘的未婚夫婿,表姑娘害羞也是正常的。搜索本文首发: 我的书城网 ” 他跟着将军身边虽也不是什么权贵,也不缺女子追捧,那些女子通常都会在送了他一个荷包后,红着脸跑开。 料想表姑娘也是如此。 段仓的眼在晏巍身侧找了找,又在案桌上找。 竟是没有荷包,那表姑娘送的什么? 许是段仓的眼太多胆大,晏巍一时没阻止,才问:“你在找什么?” 段仓老实开口:“表姑娘送给将军的荷包怎么不见将军戴上?” 晏巍眼中不解的意味更重了。 明姝何时送过他荷包了? 段仓在这方面也算是个前辈,于是语重心长道:“将军若是不贴身佩戴,表姑娘当是会伤心了。” “为何会伤心?” “就是——荷包送给男子是为表达情愫,男子无意才会丢弃或退还。” “那送玉扳指呢?” 晏巍一时只想起了明姝送与他的碧玉扳指。 “玉有珍贵之意,寓意忠贞不渝。”送玉的含义不言而喻。 将军怎么连这都不懂。 段仓觉得他的责任重大:“将军的玉扳指怎么不见了?” “收起来了。” 段仓见晏巍低头看起了信,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晏巍的心思却不在信了。 昨儿的意外仿佛拉着他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的他没有半点抵抗力和冷静自持,有的是一个正常男子该有的反应。 晏巍的耳根烫了烫,抵住唇低咳一声:“退下吧。” 段仓又去了门外守着。 明姝抚着砰砰直跳的心口,被风一吹,脸上的热意消减,明姝也正常走路起来。 池塘的荷叶亭亭,水下锦鲤漫游,偶尔轻吐气泡,在湖面破开,惊起蜻蜓。 棠梨与元容相望,又不敢上前问。 明姝站在树荫下。 前方是晏巍的院子,半遮于高树,只露出飞檐。 明姝扯着帕子,又松开:“日头大了,我们回院子吧。” 此后三天,明姝没见过晏巍。 而段仓来过锦兰院,给吕莹送过一次信。 明姝再次见到晏巍是在第四日。 段仓带来了一个婆子,而晏巍去寻了明姝。 见明姝辰时末了才用早膳,倏而皱起眉头:“表妹等会与我同去。” 明姝咽下口中的一口粥。 擦了擦嘴角:“去何处?” “吕莹不能留在将军府了。” 这下叫明姝急了:“为何不能?可是张家人发现她了?” “不是。” “那是什么?吕姐姐是不是去了就不会回来了?” 明姝急切地望着晏巍,企图从晏巍的眼中看出些什么来。 可都是徒然的。 晏巍冷静地解释:“吕莹想要张十一死,我们亦是。” 明姝在那时就懂了。 他们布下的局,吕莹是关键的一环,她不可缺位。 “哦。” 明姝心头空落落的,嘴角朝下:“我知道了。” 明姝也没心思用早膳了。 晏巍的眼扫过明姝用的几样。 太少了,难怪身子这么瘦弱,于是坐下,陪着一道:“再用些。” 大抵是晏巍的语气太过温柔,叫明姝不设防。 又执起筷箸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就是这般对用膳的态度,叫晏巍的眉头拢成了一小山包。 “你每日里就用这么点?之前同你说的话都白说了不成?” 明姝一懵。 “我只吃得下这些。” 晏巍沉眼:“往后几日我都来陪你用膳。” 明姝吓得银筷掉落。 表哥他,说什么? “表哥,我……” “吃吧。” 计划一旦开始,只等着时机,晏巍这几日都能好生待在府上了。 不能引起张家和圣上的疑心。 明姝垂头丧气。 这哪是陪她用膳,是要监督她吃饭吧。 哪有这样的! 棠梨取来新的银筷,放在明姝面前。 明姝拿起来戳着面前的馒头,然后夹起来,再恶狠狠地咬下一口。 就像是咬晏巍一般。 晏巍浑然不觉明姝的烦躁,儒雅地喝粥。 吕莹那边,婆子给吕莹好生打扮了一番,不经夸道:“吕姑娘的容貌当真是万里挑一。” 吕莹半点笑容都无。 在将军府的这几日是她这些时日最放松的时候了。 可张家不倒,她又如何回家去见爹娘。 吕莹闭了闭眼:“走吧。” 婆子乐呵呵地道:“是。” 明姝与晏巍也出来了。 明姝紧紧拉着吕莹的手:“吕姐姐。” “明妹妹什么 都不必说,只管送我去就是。” 明姝笑不出来:“……好。” 上马车时,明姝本想和吕莹坐一车,却被晏巍拦住。 “待到城外,马车会分开而行,为了掩人耳目,最好不要接触过多,以免被看出端倪。” 明姝眼中湿润。 上前拥住吕莹:“吕姐姐,珍重。” 吕莹摸了摸明姝的头:“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的,到时我带你去惠州,你为我撑腰,可好?” “好!” 那日天色很好,好得能扫去一切晦气。 明姝满眼都是不舍。 上了马车后,忍不住想要去掀车帘。 晏巍轻声:“在城门口,还能再见一面。” 明姝抬起的手放下,落在膝上。 这次出来,并未带上棠梨和元容。 明姝规矩坐好:“吕姐姐会去何处,表哥可是能同我透露一二?” 晏巍道:“会去张家。” 明姝瞪大了眼。 “不过我暗中派了人保护,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可是张家。 那吕姐姐岂不是又回落到张十一手上。 像是猜到了明姝所想,晏巍接着道:“张十一亲自迎回去的姨娘,过了张老爷子的眼,他不敢妄动。” 毕竟张十一一贯地在老爷子表面表现得是个孝顺听话的嫡孙。 若让老爷子知道他暗地里的行事,只怕会影响张家大房在张家的权势。 明姝也是为吕莹捏了一把汗。 张家的龙潭虎穴,踏错一步便能将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便是有晏巍派人暗中保护。 可也不能万无一失。 明姝心中一阵悲痛。 晏巍见明姝面上更多了一层阴云。 他学着记忆中晏大将军哄晏夫人的话:“好了,你莫难过,我等会陪你去逛首饰铺,随你挑,可好?” 明姝的眼瞪圆。 晏巍的眼神宠溺:“若是不够,那就再去胭脂铺,这总成了吧?” 第41章 表哥还是先放开我吧 明姝:…… 表哥是被谁上身了吗? 明姝无声拒绝,却被当作默认。搜索本文首发: 神女赋 “云京的铺子比之陵合府可是大有不同,新奇玩意更多,你若有喜欢的,去管家那里支银子就是。” 是封口费吗? 今日的晏巍总是给明姝一种在面对另外一人的错觉。 “表哥,我不会说出去的。” 明姝面上紧跟着一烫。 晏巍神色凝住。 马车内久久的沉默。 明姝小心翼翼觑了一眼晏巍,举起两根手指头:“我发誓,若我将那事说出去就,就……” 不成,她已经跟吕姐姐说过了。 明姝咬着唇,期期艾艾。 晏巍抬手,将她的手按下去,然后吐出两个字:“我信。” 明姝甚是心虚。 纤细的手指在袖摆绕来绕去不吭声了。 晏巍也不知该如何同女子相处。 而在一处茶楼天字一号的雅间内。 “主子,探子来报看见晏府出来了两辆马车,没挂晏府的牌子,我们的人要行动吗?” 锦袍男子戴了半张面具,犹能见到他的唇一张一合:“去。” 既然是低调行动,那对他们而言就是好机会。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而载着吕莹的马车不过是停了一瞬,明姝刚好同吕莹打了个照面,马车就朝着城外行去。 晏巍带着明姝上了城墙,目送吕莹离去。 明姝满心满眼都是不舍,有些破旧的马车越行越远,最后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了视野。 箭矢破空而来。 晏巍圈住明姝,往一侧石柱躲去。 箭矢直直插入石缝间,只留了一个箭尾,是冲着要晏巍的命来的。 晏巍单手抱着明姝从城墙一跃而下。 还顺手牵了一匹马。 “诶!诶!我的马,那是我的马……” 晏巍将明姝抛向马背,明姝猛地腾空,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 晏巍很快也翻身上马。 “抱紧。” 明姝紧紧搂住晏巍的脖子,将整个人埋进了他怀中。 马是一匹老马,跑不快,晏巍还得谨防暗箭,无暇顾忌明姝。 好在段仓察觉到了不对劲,跟了上来。 最后来到一处空地,方圆一里都无屋舍遮挡,唯有一棵大树伫立。 晏巍拉紧马绳,渐渐停了下来。 明姝还能听到心砰砰直跳的声音。 不敢抬头。 直到头顶传来:“下去吧。” 明姝这才意识自己的处境,以极其亲密的姿势被晏巍搂在怀里。 而她腰间还有一条长臂。 明姝下意识松开手。 抬头,与晏巍四目相对。 这样面对面的姿势,叫明姝羞耻得脚趾都在抓狂。 “表,表哥还是先放开我吧。” 可动了动脚,却无从落脚。 晏巍在明姝这么一动间,意外发现自己身上又传来异样。 鼻尖的甜香浓烈得醉人。 明姝慌张,想要离得远些。 晏巍的喉间动了动,按住她:“等我先下去。” 然后侧身下马,伸出手。 明姝默默将手放在那只大掌上。 随后又被人抱了下来。 晏巍先是将马牵到树后,才眺望来时的方向。 段仓没跟来,说明被缠上了。 晏巍一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一手以半保护地姿态站在明姝跟前。 明姝越过晏巍的肩向前望去。 寂静,无人。 唯有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 晏巍沉着的眼不知在想什么。 可明姝紧张极了。 此处只有他们二人,若是刺客追来,她就是拖后腿的。 且她也不是个会骑马的。 连逃都没地逃。 老马不安地蹬着后退,扬起一片尘土。 晏巍安抚似拍拍马头,老马很快安静下来。 明姝就在这焦躁的树下艰难地熬着。 动了动腿,发现腿内侧有些疼,还有她的心口处,是先前被晏巍长臂捞起时勒到了。 日头越发的烈了。 段仓将刺客解决了才顺着方向寻来。 明姝只远远看见一匹马过来,却分不清是自己人还是刺客。 晏巍没动。 明姝就知是自己人了。 果真,段仓行至跟前:“将军,人已解决。不过没留下活口。” 晏巍点头。 “将尸身丢去大理寺门外。” 他倒是想要看看大理寺么给他一个交代。 明姝亦步亦趋。 晏巍收起冷意,将老马牵过来。 明姝又被腾地一下抱起放到马背上。 而后就感觉身后一身子紧贴,明姝下意识 挺直了背。 有些勉强。 适才事发突然不觉有异,可这会却是在外人面前共乘一骑。 段仓低头。 而后跟了上去。 朝着来时的方向归去,车夫驾着马车来迎。 明姝终于不用僵硬地坐在马背上了。 晏巍将明姝送入马车后,交代了一番也跟着进去。 老马被送回给它的主人,还付了压惊的银钱。 那人看在银子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明姝尚心有余悸。 “表哥可知是何人刺杀?” 晏巍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声音冷冽如严冬:“皇室之人。” 明姝瞪圆了眼。 “刺客来得太是时候,从我们出府就跟上了,而在府外盯梢的,皇室尔。” 明姝不敢再问。 晏巍的眼停在她的耳侧。 玉石做的水滴状坠子与明姝今日一身水绿色罗裙相配。 若作为将军夫人,就得知道将军府与皇室的纠葛。 晏巍将明姝又坐在门口,于是道:“进来些。” “皇室想要收回边关的兵权,所以将公主下嫁,以便掌控边关。而晏家,更是成了皇室的囊中之物。” “青文公主本性纯良,可她是受了圣上委派,你万不可与她太过亲近。” 难保青文公主不会为了自保而对明姝下手。 明姝将脸上的碎发别在耳后。 乖巧地道:“我知道了表哥。” “顾家与管家,也不可来往甚密,不过月余,我们就要回陵合府,在此期间,出府必要带人。” 从明姝这几次出府的经历来看,她怎敢如同在陵合府那般不带上人。 “表哥放心。”她很惜命的。 晏巍又絮絮叨叨地交代了明姝很多应该注意的事。 明姝听得认真。 但心底却多了怀疑。 表哥同她说这么多,是怕她坏了大事,惹来圣上的疑心么? 明姝想不通。 晏巍在明姝的注视下,下了马车。 第42章 若是封口费,她能不能不要了 “走吧。搜索本文首发: 神女赋 ” 明姝这才发现马车是停在了一家首饰铺前。 大抵来往的人都是富贵人家,他们倒是不太显眼。 因着马车上没挂府上的牌子,见他们气质出尘,小二也极有眼色地热情迎上来。 明姝才受了惊,对逛铺子没了兴致。 晏巍回想着父亲是怎么说的。 “将配得上我家……表妹的首饰都取来。” 明姝见鬼了一般后退一步。 今日的表哥不对劲。 莫非真是被什么鬼怪附身了不成? 明姝来不及思索,就被晏巍察觉到她的动作,眉头倏而拧起。 “还是说,表妹都喜欢。” “那就都包上吧。” 不…… 明姝摇头,因骑马而松散的乌发随之轻晃。发间簪头的两颗银铃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二笑看着明姝。 果真生得美,这表哥表妹,郎有情妾有意的,瞧瞧,郎君多舍得花银子。 “诶!” “不用了,我还有好些个没戴的。” 小二的笑容淡了些。 这姑娘怎么回事,有首饰都不要。 明姝在小二的瞩目下挑了一支金簪,说来也巧,金簪上缠枝的是海棠花。 正是明姝的心头好。 晏巍不懂明姝心中所想,不过每次父亲带母亲来买首饰,母亲总会买得父亲一只手都提不过来。 见到父亲心疼的表情,母亲就会开怀大笑。 想来女子都是一样的。 又看了眼小二取来的匣子,问:“可还有其他的?” 小二是将店里最好的都拿来了:“只有这些了。” 那就是没有看上的了。 晏巍给段仓使了个眼神,结了账。 明姝就听晏巍问:“云京最大的首饰铺是哪家?” 段仓想了想:“当是玲珑阁。” “去玲珑阁。” 明姝手上的金簪有些烫手了。 别不是还要给她买吧? “表哥可要买什么?” “给你买。”晏巍这三个字敲在明姝心头。 让她好生惶恐。 若是封口费,她能不能不要了。 明姝的嘴一张一张的,但愣是没发出拒绝的声音。 也罢。 事到如此,她也就随其自然罢。 到了玲珑阁,晏巍也是直接让小二将首饰取来。 放在明姝面前。 明姝抬手在众多匣子中取出又放下。 到底不如她手上的金簪合她心意。 于是只挑了最边上的一个玉镯:“表哥,我选好了。” “可是没有喜欢的?” 明姝弯了眼,扬起金簪和玉镯:“这就是我喜欢的。” 晏巍信了。 段仓付了银子。 明姝包着两个匣子,不大好上马车。 晏巍的手自然而然扶了一把。 明姝心中的狐疑愈发深了。 回去时,总是暗中打量起晏巍,看是不是被假扮了。 可那张脸还是那张脸。 看人的眼神也依旧。 晏巍是知道明姝在暗自看他的,他大大方方任由明姝一次又一次探测。 明姝没发现异常之处,可这又明显与往日的晏巍不同。 最终还是归结于这是晏巍给她的封口费。 棠梨在院门几次徘徊,终于等到明姝回了。 与之一同来的,还有晏巍。 他既说了要同明姝一同用膳,就不是说着玩的。 明姝扣着匣子上的小金珠,垂首进去了屋子。 棠梨问:“姑娘怎还去了玲珑阁?” 那是玲珑阁的标识。 明姝将匣子放在梳妆台上。 铜镜里的她脸色红润,顾盼生辉,哪里有半点受惊的模样。 而明姝褪下了外衣,解开了小衣。 半遮半掩间,棠梨看见明姝心口红了一片,心疼坏了。 “姑娘这是怎生弄的,元容,快去库房将消痕膏取来!” 声音挺大,连晏巍都听见了。 一口茶差点没呛到。 他左思右想。 总算在一个瞬间想到了什么。 耳根子烫了烫。 明姝差点跳起来捂棠梨的嘴,可已经来不及了。 “我没事。” 白皙的肌肤上有些已经发青了,怎么会没事。 “姑娘这里本来就不大,这样一撞也不知会不会有影响。” 明姝想着那慌乱下晏巍的长臂压着她的柔软,她就有些窒息。 若她这儿长不大,也不能怪他不是。 到底也是为了救她。 明姝有些难过。 “会长大的。”倒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 元容将消痕膏取来了。 棠梨挖出药膏抹上,又寻来纱布包了一层。 明姝才穿上衣裙。 晏巍又续了一次茶,才等来明姝。 衣裙还是那身衣裙,不过甜香中是多了一丝药味。 晏巍的手指在茶杯上停了一瞬。 “表妹伤到何处了?” 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晏巍抿唇。 明姝的脸又开始红润起来:“伤到脚了,不过不碍事。” 晏巍的眼落在明姝的脚上,被裙摆遮住,什么也没看到。 不过他不傻,知道这是借口。 说明伤到的地方正如他想的一样。 晏巍面无表情道:“传膳吧。” 虽已过了午膳的时辰,但大厨房还是将饭菜热着的。 明姝再面对晏巍难免会想到不该想到的事,这一顿饭是吃得食不知味。 晏巍也是要去处理刺客的事,当真只是来陪明姝用膳的。 他一走,明姝就坚持不住了。 “快,快扶我去榻上。” 不止是心口需要上药,还有双腿内侧。 老马的马鞍小,可马上却坐了两人,在奔跑时明姝的腿在马鞍前面的铜扣上剐蹭了一下。 棠梨蘸着药,嘟囔:“姑娘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好端端得将这两处都伤到了。” 这可都是事关女子的大事,万不能有半点闪失的。 明姝半垂的侧脸美好又不失灵气。 真实的原因自然不会同棠梨说的:“约莫是骑马所致吧。” “姑娘不是去送吕姑娘的吗?又怎么会骑马?” “途中遇到了刺客。” 棠梨的手一抖,戳到了明姝破皮之地。 明姝咬住唇才没有喊出来。 不过也是狠狠痛了一遭。 棠梨手忙脚乱地忙将多涂的药膏涂匀了。 明姝简言意骇地说了一遍。 棠梨不再追着问。 而接到消息的男子大怒:“这么多人连晏巍的衣角都没碰到?废物!” “主子息怒,是他们警惕心太强了。” 男子将茶杯狠狠砸下。 不过顷刻间昂贵的茶杯碎成一片又一片。 “不过暗卫打探到了一点消息。” 第43章 表哥大抵最适合正红色了 “晏府出来的其中一辆马车出了城后,换了一辆马车,朝着东阳山方向去了。本文免费搜索:小说魂 ” “东阳山方向?” 男子念着这几个字,忽地勾了勾唇。 “继续派人盯着那辆马车,我要知道那辆马车去了何处。” 明姝安分待在府上养伤。 可顾家那头喜事连连,顾映真亲自提笔写了几张请帖。 是她的定亲宴。 这样的大喜事,明姝自是要去的。 “棠梨,去找一身喜色一点的衣裙出来。” 明姝素来爱白净的衣物,喜色一点的,棠梨得去翻翻才找得到了。 元容道:“顾姑娘定亲那日,姑娘要带几个人去?” “你看着安排吧,另外,表哥那里也知会一声。” 明姝撑着脸,一只手拿着账本。 来云京也有这么久了,陵合府的账本还是第一回送来。 明姝偶尔手指拨弄,很快算了出来。 一箱子的账本,不过两日功夫就算完了。 正好到了顾映真定亲的日子。 棠梨翻出来的藕色罗裙,还是来云京的路上添置的。 料子细腻顺滑,绣上了海棠花,格外精致。 明姝略施粉黛带上元容便出府了。 谁料见到马车一旁骑马护卫的段仓,马车里面的人必然就是晏巍了。 明姝定了定心神。 “表哥。” 晏巍将信放下,点头:“表妹。” 倒是难得见明姝穿这样颜色的衣裙,更衬她容颜姣好。 晏巍道:“表妹这样的年岁正是适合穿这样的罗裙。” 明姝低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反问:“那怎不见表哥也穿?” 晏巍神色一顿。 “我穿?” “是啊,表哥整日穿墨袍,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哥是那里来的侍卫呢。” 虽然晏巍的气势叫人难以把他当成普通的侍卫。 晏巍偏头看向明姝:“那表妹觉得我该穿什么样的衣袍?” 马车跑起来了。 明姝问:“表哥也要同我一道去顾家?” “顾家也给我下了帖子。” 晏巍轻而易举又将话题带了回来:“表妹不若与我仔细说说?” 明姝的眼落在晏巍的肩上,再向下。 目光遇到某一处时飞快跳过。 再将晏巍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之后,明姝敛眉。 “表哥大抵最适合正红色了。” 面如冠玉,巍峨挺拔。 晏巍想到的是穿红戴花的那日,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语气莫名:“很快就会有那日的。” 明姝没想到那上头去,只当晏巍将自己的建议采纳了。 对晏巍愈发的亲切起来。 “表哥对那纪晖知之可多?” 纪晖是顾映真的未婚夫婿,明姝虽未有过心上人,不过话本子看得多。 那纪晖是侯府嫡次子,想来得权贵看中,何至于这个年岁了才同顾姐姐定亲。 “是个良人。” 纪家家风不错,纪晖同头上嫡兄关系甚好,也没有要继承候位的想法,顾映真嫁过去只要同侯夫人与纪大夫人大好关系便不成问题。 明姝见晏巍都这么说了,也就不追问了。 顾映真正被围在中央,旁的交好的姑娘直把她问得面红心跳。 管婉坐在一旁瞧着,眉眼染笑。 明姝来时就是一样场景。 从元容手上取过备好的礼,送至顾映真面前:“恭喜顾姐姐觅得良缘。” 顾映真打开,是一副极贵重的头面。 顾映真大大方方道谢:“那我就不同阿姝客气了。” “顾家姐姐怎么回事,叫明姑娘就是阿姝,怎不见叫我那么亲近?” “就是就是,顾姐姐未免偏心了些。不过也是,谁让我等长得没有那么入眼呢。” 顾映真抱着木匣子,开怀一笑:“阿姝是妹妹,你们怎都不知让着点,一个个的,厚、颜!” “那不叫我们,但纪二公子就不一样了吧,快说说,你平日叫他什么呀?” 明姝捂唇偷笑,坐到了管婉身侧。 顾映真脸皮一红,梗着脖子大声道:“还能叫什么?当然是纪公子!” “我们可不信,你若叫的纪公子那你脸红个什么劲?” “我热的不行吗?” “那不成,那你说纪二公子唤你什么?莫非是心肝儿?” 此话一出,引起四下笑声一片。 “你可别逗她了,把咱们待嫁娘吓跑了,可去哪里赔纪二公子一个?” “也是这个理。” 顾映真总算是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别说,纪晖还真叫过她心肝儿,可她怎么说得出口。 说出来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明姝见管婉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于是提 出要去走一走。 “管姐姐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娘说我年前必须要定下亲事。” 明姝一怔。 “那管姐姐怎么想的?” 管婉放眼往前望去,几只白鹤从观景塔飞过,又停在池塘边上的树上。 “还能怎么想,自然得听从父母之命了。” 她的年岁大了,再不嫁人,恐会连累族中姐妹名声。 纵然她父母不说,她也知晓的。 “管姐姐……” “我没事,嫁谁不是嫁呢,阿姝说呢?” 还不待明姝回答,管婉接着道:“好了,不说这些了。” “听闻纪晖为了定亲特意去东阳山上捉了两只大雁,也是有心了。” 云京世家子弟成婚,大多用金雁,活雁是少见了。 管婉折下一枝花,别在明姝发间:“几日不见,阿姝愈发清丽逼人了,我这云京第一美人的称号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明姝的手落在那朵海棠花上:“管姐姐说什么呢,管姐姐才是最美的女子。” 管婉捏了捏明姝的脸侧:“阿姝的嘴这么甜,可是吃蜂蜜了?” “不曾,许是天生的吧。” 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成功逗笑了管婉。 远远一道人影注视着这边,也将管婉的神色尽收眼底。 晏巍转着玉扳指:“听闻管夫人想要在年底之前就定下,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以赵普这个身份同她定亲。” 晏巍唇齿间一声哼笑:“有何不可?” 赵普虽是他们编造的身份,但若是做上门女婿,许是管府能看上眼也不一定。 赵普面色并不好:“可她,未必想嫁我。” 第44章 管姐姐失踪了? 晏巍望了眼天。搜索本文首发: 我的书城网 这大抵就是当局者迷了吧,管家姑娘是何等身份,求娶之人险些将管府的门槛踏破,却拖到了这个年岁还未定亲。 不是管婉的意思又有何人敢逼迫于她。 晏巍幽幽道:“那你便亲手将她推给旁人?” 赵普面色一暗:“她是我的人。” 晏巍对赵普这自言自语的话给整笑了。 “成。管家姑娘的亲事成不成都是你说了算,若是她定给了旁人,我还能陪你一道去抢亲,想来也是精彩的。” 赵普冷眼:“晏大将军连最基本的同情心都没了吗?” “你需要?” 赵普回头:“不需要。” 晏巍淡然一笑,望着那两道相携离去背影中的左侧那道。 纤腰,挺翘,长发及腰。 赵普转身:“走吧。” 却在那时管婉回头望了一眼,总觉得好像有人在暗处盯着她们。 但管婉并未看到人,只以为是感觉错了。 晏巍若有所思。 抬步跟了上去:“你若以赵普的身份入赘管府,许是还真能成,虽然于颜面上有些过不去,可管府是相当乐意的。” 赵普的手动了动,摸出一张纸:“这上面是三公子的人,你看过就焚了吧。” “还有,那日刺杀你们的人查到了。” 晏巍收了笑,郑重接过。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三公子与朝臣的关系。 “莫非就是张家选中的人?” 赵普背手而立,眸色发冷:“正是。” “也不过如此。” 顾映真的定亲宴并未请多少人来。 席间女子都是明姝认识的。 所以大家也都是相熟,说话自然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有姑娘问明姝:“明家妹妹怎没听说何时成婚哪?” “那可是还要叫各位姐姐多等些时日了。” “为何?” “我还要回陵合府同父母禀明了。” “也是。” 还有姑娘问:“那明家妹妹就这么住在晏府,可不是会被闲话?” “闲话什么?”明姝眨眼。 “这——” 就有另外的姑娘出来圆场。 “哎呀,可别听她胡说,明妹妹自幼就住在将军府的,那是一同长大的情分,我看谁会那么多嘴。” 明姝睁着一双清澈得眸子:“表哥咸少回府,我也不过是逢年过节能看上一眼,有时来过节都见不着人。” “这么说你与晏将军也不算是青梅竹马?” 明姝险些一口汤喷出来。 青梅竹马? 套在他们身上合适吗? 明姝擦嘴,摇头:“不算吧。” 几人聊着聊着又将话题扯回到了顾映真身上。 “顾家姐姐也不知何时成婚,想来那纪二公子该是等不及了,听闻侯夫人早已盼着抱孙儿了。” “啊!不许再说了!”顾映真羞恼不已。 众人捂嘴笑了起来。 管婉也跟着笑,可那笑,笑着笑着就停了。 赵普是晏巍举荐来的人,离开时自然是一道。 明姝与管婉是一起出来的。 晏巍突然开口:“赵兄,若不介意,可否替我送管姑娘回去。” 明姝不解晏巍突然提出来的这个话。 而管婉的眼则是落在赵普的虎口上,那里有一道旧伤,形似蜈蚣。 往日之事历历在目。 管婉记起,那人为了救她,顶住了刺客的大刀,一只手险些没保住,还是不知哪里来的神医说可以缝合,这才叫那一只手保住。 可今日她竟在另外一人的手上看到了当年留下来的那道蜈蚣纹。 这是巧合吗? “好。” 一个好字砸在赵普心口,想要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管婉若无其事将心思埋藏,同明姝道别:“阿姝近些时日可不要随意出来走动。” “我知晓的。” 管婉同明姝告辞后,就上了马车,临走时还格外看了一眼赵普的脸。 平平无奇,半点看不出原来的容貌。 赵普上马,跟在管府马车一侧护着。 而明姝也是要回府了。 就见晏巍的眼还停在管府的马车上。 “表哥可是要一起回府?” “还有些事要处理,表妹先回去吧。” 明姝巴不得:“是。” 晏巍骑马朝着反方向而去。 而在明姝回府后的不久,就有管府的人找上门来。 “求见贵府表姑娘。” 明姝听到是管府来人时,心中一个咯噔。 莫不是管姐姐出了什么事? 管府来的管事朝明姝跪下:“我家姑娘失踪了,还望明姑娘详细告知在顾府分别时的情形。” 明姝腾地起身:“你 说什么?管姐姐失踪了?怎么会?” 管事哭丧着脸。 “马车迟迟没归府,夫人就让人去寻,谁知只在一家铺子前找到了空的马车,而我家姑娘还有侍卫车夫都不见了。” 明姝紧紧握着手,不敢置信:“怎会?” 表哥还派了人相送,怎会不见了。 明姝将在顾府前分别时发生的事一一说给管事听。 并无异样之处。 而唯一的变数就是晏巍派去护送管婉回府的男子。 明姝对管事道:“你先去找着,我去找表哥,定然会叫管姐姐平安回府的。” 待管事一走,明姝问元容:“表哥在何处?” 元容不过出去了片刻:“姑娘,找到了。” 明姝起身:“带我去找表哥。” 元容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来:“马车太慢,姑娘若是急,不若婢子带姑娘骑马过去。” 明姝半点不能等了。 “好。” 明姝有过一次经验,对共乘一骑这样的事也不陌生了。 很快就到了晏巍所在之处。 正是在一座院子里。 门外没有牌匾,不知是什么地方。 但元容不会骗她。 “这是将军见人的地方,姑娘进去就是。” 明姝刚要开门,就见门从里面打开,是段仓。 “表姑娘请进。” 明姝进来,段仓又关上了门。 院中只有晏巍一人。 明姝直接问道:“表哥可知管姐姐在何处?” 晏巍也接到了消息。 “放心,已经派人去救了。” “所以当真是有歹人将管姐姐掳去了?” “是。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伎俩,很快人就回来了。” 明姝听到此才安了一点心。 而那头。 管婉看着挡在自己面前分明陌生的男子,可那熟悉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第45章 你什么身份就来管我? 赵普明知身后的女子在看他,却不敢转身。本文免费搜索: 看书地 管婉突然拉起他的手,向上一翻,手心那颗痣的位置都和记忆中的人一样。 “你说你叫赵普?” 赵普嗓音转沉,顿了几息:“是。” 管婉却笑了:“普天之下的普吗?” 赵普转身,对上了女子灿若星辰的眼,忽地笑了:“是。” 管婉越过他朝早已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刺客走去。 猛然被人拉住:“别过去。” 管婉甩开他的手。 赵普收紧,不敢放,也,不想放。 管婉嘴角泛着冷意。 一根一根将他手指掰开:“你什么身份就来管我?” 赵普的手停在原位,还保持着拉管婉的姿势。 管婉还是走过去了,蹲下:“留你一条小命,回去转告你家主子一声,我,很是感激他。” 黑衣人浑身一抖。 管婉起身再也没看过赵普一眼,直接忽略他,上了马车,扬声:“回府!” 赵普垂眸跟上。 就有暗卫道:“那人……” “按她说的做。” 赵普将管婉送回了管府,管府上下对赵普笑脸相迎。 “此次多亏了赵公子,赵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进来喝杯茶再走。”管夫人一手搂着管婉一面道。 管婉挽住管夫人的手:“娘,咱们府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不如给些银子打发了。” 管夫人一滞,柔声斥道:“你这孩子平日知书达理,莫非是受惊了不成?” 管婉喉间冷哼,别开了眼。 管夫人不赞同地拍了拍她的手,对赵普道:“赵公子莫怪,小女并没有其他意思。” 赵普嘴角保持着温和的笑:“我知道。” 身正挺拔如松,列如柏,待人接物温和有礼,管夫人多瞧了一眼。 管婉就拉住了她娘的衣袖。 管夫人回神:“我家老爷正是回来的路上,赵公子先进来喝杯茶吧。” 也好备上厚礼,好生感激一番。 赵普道:“那就叨扰了。” 而管夫人担心管婉受惊了,让她回屋子休息,管婉不乐意了:“娘,我想陪着你。” 管夫人颔首:“好。” 管婉的眼始终不曾看过那人一眼,不过那人的眼却是不曾在她身上挪开过。 她好似长开了,比之以往更美了,脸上的笑也更少了。 管夫人留意到了赵普的眼神,微微蹙眉,到底没说什么。 管婉与管夫人在前。 赵普默默跟着。 诚然,今日管婉失踪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这送上门来的机会他也不愿意放过。 更何况管婉的神情明显认出他了。 管夫人坐上首,管婉与赵普相对而坐。 管婉不动声色地以余光看他。 管夫人眸光不变,让婢女上茶。 管夫人问:“不知赵公子是哪里人?” “滁州。” “家里是做什么的?” “是做瓷器生意的。” 便是从商。 管夫人有些失望。 “那赵公子来云京是为了何事?可是有管家能帮上的地方?” “是为内务府进一批瓷器而来,赵家无能也想分得一杯羹。” 管夫人点头:“甚好。” 此后便不再多问。 管婉有些急,明显的她娘这是没看上赵普的身份。 “娘,你有法子帮赵家吗?” 管夫人的手一顿,很意外。 “娘对此事不擅长,得问过你爹。” 赵普眼中染上了笑,可这笑有些碍眼。 管婉在管夫人看不见的地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但管大人却在这会进来了。 “阿婉……” 管婉起身:“爹。” 管大人眼眶一热:“平安回来就好。” 对这个女儿,管大人比大夫人还宠爱,得知出事的消息就立马想办法去找。 寻到一半却被告知女儿已经被救了。 管大人那时就红了眼。 管婉与管大人相视一笑,管大人才在管夫人身侧坐下。 “赵公子?” 赵普起身,行礼:“草民见过管大人。” 管婉的心一抖。 这礼也不知她爹如今的身份能不能受得住。 管大人连连点头:“坐。多谢你救了小女,以后有需要管家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管大人严重了。”赵普温谦有礼。 就是管大人阅人无数,也能感觉到赵普的周身气度。 此子不可小觑。 所以起了拉拢的心思:“赵家向宫里上贡的瓷器我会想法子。” 赵普起身:“多谢管大人。” 管婉就这么坐着听管大人与赵普你来我往。 连手边的茶都没舍得喝上一口。 唯有管夫人将管婉的失神看在眼里。 在送走赵普后,管夫人亲自送管婉回屋。 管婉有些心不在焉。 管夫人道:“过几日成安成大人府上嫡子邀你游湖,阿婉可要去?” 换作以往,管婉会去。 可今日,管婉摇头:“娘,我有些累了,您帮我推了吧。” “是累了还是不想?” 管夫人望着管婉姣好的侧脸,继承了她的容貌,也比她更甚。 管婉咬唇。 管夫人何其了解她,笑道:“好了,为娘知道了。” 转头与管大人说起了这事。 “那赵普的出身到底是低了些。” 若是议亲,管婉少不得被人非议品性有瑕。 管大人泡着脚,提起赵普眼中是欣赏:“那孩子倒是个可塑之材,若能科考入仕,往后二十年必然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老爷就这么看重他?” 管大人赞叹不已:“是个少见的苗子。” 管夫人若有所思。 “那老爷觉得,他可愿意入赘?” 管大人莫名:“堂堂男儿为何要入赘,岂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又反应过来:“夫人为何这么问?” 管夫人幽幽一叹:“那赵普生得周正,若真像老爷说的那么好,不如为阿婉招个婿。” 管大人眉心一跳。 “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云京这么多门当户对的儿郎,总能有阿婉心仪的。” “老爷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管大人擦脚的手停下。 憋出一句:“真是作孽。” “话可不兴这么说的,老爷还是慎言。” “不提也罢,阿婉那里你还是要多劝劝。” 正因为那个结,管婉被困住了五年,管府上下又何尝不知道。 可人已死,再如何也得往前看了。 第46章 你简直德行败坏! 而明姝接到管婉平安回府的消息后,悬着的心安稳落下。搜索本文首发: 今晚吃鸡 急忙追问:“管姐姐被谁救下的?” 一道声音响起:“赵普。” 明姝看向晏巍:“表哥让送管姐姐回府的男子?” 晏巍眉梢一动。 “是他。” 明姝回忆起了那张脸,从哪个方向看都没什么特点。 可好歹管婉无恙,明姝也就没再想了。 宅院不大,且里面的陈设简单。 明姝问:“我可打扰到表哥了?” 晏巍抬头。 “表妹可以四下转转。” 明姝摇头:“我想回府了。” “不急,再等等。”晏巍神色自若。 等什么? 明姝只好围着宅院里的树转了一圈,也没什么特别的,是桃树,结了小青果子。 可果实累累,藏在绿叶之间。 明姝百无聊赖地抚摸着那青涩的果子:“也不知届时我能不能吃上一个。” 元容道:“姑娘若是想,等桃子熟了,我让人摘来。” 明姝在果子的尖角点了点:“好啊。” 哪知叶下因抖动而掉下一只肥虫,正好落在明姝的裙子上。 明姝低头,小脸一白:“元……元容……快把它弄走。” 元容上前,两指捏住,还凑近了看。 明姝捂着心口想吐,她觉得,元容这婢女的手是不能要了。 赵普进来就看见这副场面,若有所思。 “明姑娘。”赵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而后进去找晏巍。 明姝颤着嗓音:“快,快扔了。” 元容朝墙角抛去:“姑娘怎么怕这个?” 明姝的眼落在元容的手指。 很白,不粗也不细,可那手指捏过软虫。 明姝后退一步:“元容,你先去净手吧。” 元容:“啊?” 明姝再退了一步:“快去。” 元容听了,转身去净手。 明姝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而赵普,进屋后脸上是深沉,语重心长:“崇山,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晏巍丢开信,问:“怎么,管家姑娘答应嫁给你了?” 显然是不可能的。 赵普的心口一痛:“你如今说话越发不中听了。” 晏巍斜了他一眼。 进门就指责他,还指望他说话动听? “你如今可是赵普,管府要让嫡女嫁给你,怕是难了。” 赵普坐下:“我自然有办法。倒是你,你与明姑娘虽是有婚约在身,如此出格倒是要不得。” 晏巍险些气笑了。 “赵普,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没人当你是哑巴。” 赵普念他无长辈教导,且到底年轻气盛,于是劝道:“事到如今,你还是早些将婚事办了,若是再过上几个月,怕是瞒不住了。” 晏巍轻语:“看来这尘世已经没有你眷恋的了,段仓,将赵公子送去万龙寺。” “等等!为何要将我送去万龙寺?” 赵普不解,发现晏巍浑身散发着冷意。 晏巍阴森森地一字一字说:“皈依佛门。” 赵普好心提醒,却被如此对待。 “你别太过分了!” 段仓的脚要进未进的。 赵普扬声:“你家主子说笑呢。” 回过头问:“我不过是提点你几句,你便要将我送去万龙寺,可有半点人性?” “提点?” 这哪是提点,差点就将屎盆子扣他脑袋上了。 “我刚才见明姑娘作干呕状,那是妇人有孕的反应,难道不是你?” 那这,可就不太好了。 晏巍的眼神如剑,刺向赵普。 “表妹清清白白待字闺中,岂容你张嘴污蔑,赵普,你简直德行败坏!” 晏巍快步出去,周身散发着不愉。 赵普张了张嘴。 眼见晏巍的身影消失。 明姝见赵普才进去不过一会,就见到了冷肃的晏巍。 一脚下去,断枝成了几截。 晏巍余怒未消,一双眼与明姝对上,莫名像是被冻着了。 “回府。”他硬声说。 明姝瞥见被撑开的窗那边探出一个头来。 笑了笑,跟上了晏巍的脚步。 赵普见晏巍态度如此强硬,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多想了。 也是,晏崇山怎么会是那样儿戏的人。 赵普捡起晏巍丢在一旁的信,看了两眼,就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晏巍先上去,而后将手放在明姝面前。 明姝抬手,放入那大掌中。 晏巍轻轻一提,明姝稳稳上了马车。 “赵普进院子时可曾同你说了什么?” 明姝思索着晏巍这么问的目的。 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赵公子只同我打了声招呼。” “嗯。以后他与你说话,你不用听,若实在为难,就寻我。” “我与赵公子素未谋面,他也没有什么能同我说的吧?” 晏巍毫不亏心地说起赵普的坏话。 “只是先提前与你说,他那人,嘴臭。” 什,什么? 明姝眨了眨眼。 表哥竟还会在人背后说旁人的坏话。 明姝好心想要为赵普解释几句:“赵公子品性端正,为人正直,怎会嘴臭?” “表妹不过今日才见他第一面,如何知道他的为人品性。” 明姝抿唇,小声反驳:“赵公子瞧着就是个正人君子。” 晏巍闭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晏巍开口:“表妹说得,真是对极了。” 明姝沉默。 别以为她听不出这是反话。 “都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表哥交好的男子又怎么会差了去。” 晏巍睁眼,在那双纯澈的眼神注视下,到底是生不起气来。 “表妹所言,有理。” 明姝灿然一笑。 某人将眼前的美景收入眼底,心情也跟着变好。 却不介意在赵普追妻路上多添几道阻碍。 “赵普那人,看上你管家姐姐了,想要入赘管府,你管家姐姐大抵是不愿的。” 明姝瞪大了眼:“表哥说的可是真的?那今日管姐姐失踪——” 晏巍好不愧疚地点头:“是他。” 明姝握紧了拳头,想起赵普那张普通得没有一丝长处的脸,就恨不得质问他。 不过,看向晏巍:“表哥既然知道他的心思,为何要帮他?” 晏巍的石头还没搬起就砸了自己的脚。 很快他就寻了个借口:“我也是才知道。” 明姝不疑有他:“那我要去管府给管姐姐提个醒。” 管府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而赵普的心思,到头了! 第47章 他好美色 明姝偏头:“表哥,我想去管府。搜索本文首发: 看书佬 ” 晏巍扬声唤道:“去管府。” 明姝恨声:“赵公子怎么是这样的人,表哥怎会结识如此品性的男子?” 都说人以群分,表哥的品性—— “来云京的途中正好遇到他的商队拉着滁州的瓷器来云京,而偶然认识的,表妹不也知道此事?”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赵普当着他的面给他泼脏水,误会他与表妹不守礼法。 虽他不会把此事说与表妹知道,但摸黑赵普他做不到手软。 管婉得知明姝竟来了管府,也是很感动了。 晏巍作为男子不方便进内院,也就没有出面,以免累的管府长辈出来接待他。 明姝跟着小厮进了管婉的院子。 管婉有些魂不守舍,赵普若真是她所思所念之人,那这么多年又为何不给她来信。 在她顶着压力不愿成亲的时候,他又是不是左拥右抱,早就把她忘了。 因为那时人多,她并未挑明赵普的身份去质问他。 等下次再见,她可得好生问问。 不对。 赵普如今虽在云京,却不知他住在何处。 管婉呼吸一停,很快想到了晏巍。 正想着,明姝就来了。 “管姐姐。” “阿姝?你怎么来了?” “管姐姐出事,我自当前来探望,瞧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管婉嘴角一弯:“我没事。” 明姝又关心了几句。 才问道:“管姐姐可是被赵公子所救?” 管婉也没有瞒着:“是他。” 明姝吞吞吐吐的。 管婉一看就知明姝有事想说:“阿姝想说什么只管说就是。” “那赵公子是不是故意的?” 管婉一愣。 是啊,她怎么那么凑巧就下马车给母亲买栗子糕的功夫就被人给掳走了呢。 原来是他干的! 管婉冷笑:“是吗?” 明姝莫名觉得管婉的表情不对。 “我本是不信的,是表哥与我说的。” “晏将军?赵普与他,不是相识吗?” “是。” “所以这是晏将军托你来给我传的话?” “是我想来的,管姐姐可别被他的表象欺骗了。” 管婉阴恻恻一笑:“阿姝放心,不会的。” 又问道:“阿姝可知那赵普如今住在何处?” 明姝想起那个宅院,可明显那里不曾住人。 “我回去问问表哥,再给管姐姐报信,可好?” “也好。” 明姝念着管婉今日定然是被吓坏了。 又关心了几句,才离去。 晏巍等人之际,暗卫送来了信。 “将军,我家主子差我送来的信。” 段仓接过,是赵普写来的。 “是赵公子的信。” 马车内伸出手来。 段仓恭敬地递上。 晏巍信手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赵普为刚才误会的事致歉。 晏巍一目十行看完。 对外面的人道:“回去跟你主子说,晚了。” 暗卫得了这么两个字回去复命。 赵普听到后问起:“信是在何处交给他的?” “管府外。” 赵普沉重地闭了闭眼。 比了个手势示意暗卫出去。 而后喟叹道:“几年不见这性子愈发急了。” 晏巍给他挖了个坑,他得趁黑夜风高去将这坑埋了。 明姝还是有些担忧:“那赵公子怎么就盯上管姐姐了?” 晏巍头也不抬地接道:“他好美色。” 明姝心口微疼,为不久前夸赞赵普的话感到羞愧。 “表妹不必为此烦忧。” “表哥可有好办法?” 晏巍道:“你既说与管家姑娘知道了,那管府自然会上心。” 也是。 明姝吃了晏巍给的定心丸。 街上突然涌现出了许多看热闹的人,马车难以前行。 段仓道:“公子,姑娘,前面不知发生了何事,将路封死了。” 明姝就听到马车旁传来说话声。 “快去看看,那边有夫人捉外室,听说那外室牵着个男娃,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 “那是哪家府上的?” “好像是林侍郎府上的。” “哎哟,那外室和孩子真是可怜极了,被林夫人叫人按在地上打呢。” 林夫人娘家是武将,林夫人的性子也比旁的女子刚强。 眼睛里可容不得沙。 就有大娘跳出来指着那人的鼻子骂:“什么叫外室和孩子可怜?那林夫人就不可怜?又不是没有嫡子嫡女,如何值得那林侍郎养外室?” “这你就不懂了吧?家 花哪有野花香,再者那林夫人人老珠黄,如何比得过年小又温柔得体的外室。” 大娘差点没跳起来:“混账玩意,我倒要瞧瞧那外室有什么好下场!” 明姝听了一耳朵。 回过头就发现晏巍一脸难言的表情。 明姝问:“表哥觉得林侍郎会如何处置那外室?” “林家会认回孩子。” “那外室呢?” “待她腹中孩子出世,她也留不得了。” 明姝一滞:“就没有别过结果?” 晏巍点头:“这大抵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毕竟那林夫人膝下还有孩子,为了孩子这口气也得忍着。 很快明姝又听到马车外的说话声。 “那外室也是狠心,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头上的血止不住地流,听说那头骨全碎了,也不知是抱着多大的决心才往上撞的,渗人得紧。” “听说那眼睛死活闭不上,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林侍郎不放,还是林侍郎跪在她面前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那孩子,才闭了眼的。” 明姝无端觉得这艳阳天里多了丝冷意。 于是朝晏巍那边挪了挪。 小声问:“表哥可听到了?” 晏巍并未震惊。 “那外室如此做,也不过是为孩子谋得一条生路,她早晚都是会死的,若她以命相抵,林夫人还置那孩子于死地,便是心思狠毒。” “那林夫人何其无辜。” 夫君养外室本就不是件光彩的事,她忍让着也就罢了,兴许那孩子日后长大了,还会说是林夫人害死了他娘。 晏巍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世道如此。” 明姝垂头,世道二字就将女子的权力给压制得死死的。 就好像女子生来就低人一等,活该是承受苦难的那一方。 明姝侧眸看去。 正好是林夫人被人扶着出来。 她的眼神空洞,再没有了往日的体面,从今时起就背负起了一尸两命的人命债。 而那造成这一切的男人,却只是成了云京的一桩笑谈。 第48章 表哥他,大抵是学坏了 明姝掐了掐手心。本文免费搜索:新天禧小说 “表哥,我想回陵合府了。” 陵合府为边关,那里的女子过得比云京少了枷锁。 在那里,女子会因为不公而受到周遭人的同情与支持。 云京的百姓,只会说着风凉话感叹世道的无常。 晏巍算了算时间:“快了。” 边关镇将不宜离开太久,待圣上亲自赐婚的几位镇将完婚后,大抵就是他们归去的时候。 “高淮虎视眈眈,圣上不会留我们太久。” 明姝期盼着回去。 待人群散后,马车终于能前行。 至府门前,明姝下马车。 “明姑娘,许久未见。” 明姝在听到青文公主的声音后,已经踏出去的一只脚霍然收回。 坐了回去。 “表哥,可是我听错了?” 青文公主怎会在此? 晏巍眼底划过笑意:“是她。” 明姝几经思量,到底是认命了。 “怎么?还要本宫请你?” 青文公主已经立在马车前,就这么笑意盈盈地等着明姝出来。 明姝出去,行礼:“见过殿下。” 迎来公主殿下的质问:“你说清楚,刚才为何躲着不见本宫?” 晏巍冷淡的声音自马车里传出:“表妹胆子小,殿下见谅。” 青文公主的话戛然而止。 不可思议地看着晏巍出来,亲自搀扶了明姝下马车。 “本宫几日前向明姑娘借了几本书,今日特地来归还。” 明姝没想过青文公主会还,有些意外:“殿下只是为还书?” 晏巍的眼落在大宫女手上捧着的书,毫不意外地看见那本梨花香。 又好似耳旁还有苓羽小生的呜呀。 元容上前:“交给我就是了。” 大宫女递到元容手中。 青文公主咬唇,扬起小脸:“本宫可能进去与你说几句话?” 晏巍道:“怕是不成,殿下还是在此长话短说的好。” 青文公主面上浮现被人拒绝后的难堪。 很快就调整了自己:“既然如此,明姑娘随我我一边吧。” 这就是不想要晏巍听到。 明姝望了晏巍一眼,见他没反对,点头:“好。” 晏巍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 青文公主只感觉到了压迫感。 悄声与明姝道:“那几本我都看完了,你何时再给我寻几本来。” “殿下来此就是为了这事?” “自然不是。本宫也是想给你传个话,这些时日小心宫中来人,旁人可不会如同本宫这般。” “殿下为何与我说这些?” “你当我愿意?看在,那几本话本子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你若不信,便算了。” 青文公主撇开头,不再看她。 “我信。” 耳边嗓音清脆如铃,又似春风拂面。 “本宫吩咐你的事,可别忘了。”青文公主扬长而去。 明姝的眼停在青文公主的笔挺的背上。 忽地笑了。 “记得了。” 青文公主的脚步更显匆忙。 晏巍虽没听见她们说了什么,但从神色来看,明姝没有受到委屈。 眼见青文公主来去匆匆。 就好像当真是来还书的。 晏巍的目光落在元容捧着的话本子上。 那本梨花香。 晏巍伸手,指尖夹起话本子。 不过瞬间,话本子就落于他之手。 明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晏巍将话本子握在手上。 “纵我博览群书,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书籍,表妹不介意借我一观吧?” 是她说介意就可以让他不看的吗? 该丢的脸已经在梨园丢过了。 “只要表哥,不嫌粗俗就成。” “嗯。” 明姝放弃挣扎。 先一步进府,元容跟上。 晏巍举着话本子,对着日头一照。 梨花香三个字在光下格外亮眼。 明姝走得很快,回到屋子。 棠梨问:“管姑娘找到了吗?” 元容回道:“找到了。” 棠梨拍拍心口:“那就成。” 明姝浑身懒洋洋的,又叫元容给她按一按。 而晏巍去了书房。 他倒是想要看看女子喜欢看的话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晏巍看得很快。 最终合上,朝窗前一看,该是用晚膳了。 于是去了锦兰院。 明姝胃口不佳,想着那外室的一撞,以及那久久不能合上的眼。 她想,她今夜得做噩梦了。 晏巍来时,明姝正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吃着菜。 棠梨见到来人差点惊呼。 明姝 眼前的光被遮住,回神抬头:“表哥?” “就知你不会好好用膳,再给你们姑娘上一盅参汤。” 棠梨应下:“是。” 转身去了大厨房。 明姝紧紧捏着筷子,想不明白表哥怎么又来了。 晏巍对元容道:“都出去吧。” 元容没有半点犹豫。 屋中就只有明姝与晏巍二人。 明姝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余光朝晏巍看去。 却被逮了个正着。 晏巍不紧不慢地取了银筷和碗碟。 “表妹过于清瘦了些,该多吃些,也免得哪日害病,拖垮了身子。” 明姝不知为何反口就是一怼:“表哥总是咒我作甚?” 下一瞬又反应过来,低头:“咳。” “表哥见谅,我今儿许是有些胃口不佳。” 晏巍给明姝夹了一个鸡腿放在碗里:“吃吧。” 明姝瞪着那比她碗还大的鸡腿,笑得很是勉强。 “表哥,我吃不下了。” 哪知晏巍半点不退让:“慢慢吃,总会吃完的。” 明姝绝望地闭眼。 苦大仇深地撕下鸡腿的肉,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明姝偶尔弄出碗筷碰撞发出的动静,并不影响晏巍的食量。 桌上大半的菜都进了晏巍的五脏庙。 明姝好歹是将鸡腿吃完了。 就见棠梨端着参汤进来:“将军,参汤端来了。” 明姝眼睁睁地看着棠梨放在了她的面前。 晏巍道:“喝了吧,对身子好。” 又朝棠梨道:“先出去吧。” 棠梨高兴地出去,还贴心地合上门。 晏巍也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话本子里的画面。 “表妹如花似玉,” 只听这么一句,明姝还以为晏巍在夸她。 “表哥心生怜惜,旁的女子不知送了多少秋波,也没见表哥动一下眉头。表妹不过是用饭时多吃了几口,嚷着长胖了,表哥不忍,遂不再劝,可瞧着表妹身子骨瘦弱,身上怕是没有几两肉,摸起来怕是只有骨头了。” 这是梨花香里的话,一字不落。 明姝想,表哥他,大抵是学坏了。 第49章 满满的,皆是心意 晏巍薄唇微扬:“表妹还要我劝么?” 明姝扯了扯嘴角:“难为表哥为我着想了。搜索:找小说网 本文免费阅读” “喝吧。” 明姝忍。 瓷勺碰撞间,汤水慢慢入了明姝的肚里。 却在抬眸之际见晏巍像是很满意她的识相。 明姝抬手:“表哥来云京后清减了不少,这参汤我替表哥尝过了,滋味甚好,可我喝半碗已是勉强,想着这样好的参汤别是浪费了,我替表哥盛一碗。” 也不管晏巍同不同意,在明姝说这话时,取过了汤碗来。 满满的,皆是心意。 明姝眼神明亮:“表哥快喝呀。” 晏巍并未开口,慢条斯理地拿起瓷勺,尝了一口。 厨娘炖的参汤果然滋味不错。 “给大厨房说,以后每日都送一盅来。” 明姝嘴角抿成一条线,突生反骨:“不要。” 晏巍意外:“怎么?” “表哥喜欢,表哥让大厨房送就是了,我又不喜。” “你如今的胆子倒是渐大。” 不过也好,将军夫人不能过于软弱了。 明姝直直地看向晏巍,见他面色不变,没有半点不悦。 又笑了:“我知表哥不会怪罪。” “嗯。” 这就是直接承认了。 明姝觉着,这样的男子不愧是令陵合府姑娘为之疯狂的。 “表哥先喝,还有呢。” 晏巍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一盅见底,明姝也撑得肚子浑圆。 晏巍意满离。 云京的天已经许久不曾落下雨滴。 更甚者,有些地方的井水已经枯涸,这并不是好兆头。 云京渐渐传言:“这是天神预警,灾祸将至啊。” “帝王无德,百姓受苦。” 此话被传入圣上耳中,大怒:“让国师滚进来!” 金殿内跪了一地,国师来时,已有一小公公被处置。 “国师可听到坊间传闻?” 国师惶恐,跪于帝前:“圣上息怒。” 圣上愈发焦躁难安,竟当着国师的面咳出血来。 而后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因这一吐血,圣上的身子抱恙一事已成既定事实。 朝堂风云诡秘,平静的湖面下藏着吞人的巨兽,不过朝里面丢一颗石子,便能窥伺其中的阴翳。 却在此时,掌印公公当着诸位朝臣的面宣旨。 圣旨上立于七月初八几位皇室公主与边关镇将完婚。 这是要开创先例,几位公主同时成亲。 为此,大闹也是有的。 不过被圣上强行压制。 朝堂之上更是经不起半点风波。 明姝啃着大厨房送来的果子,这天儿更热了。 明姝住的院子也从锦兰院搬到了偏院,四周青竹环绕,大树林立。 除了飞虫多,倒是没旁的缺点。 明姝又一巴掌拍死了蚊虻,尸身流出她的血。 没一会就是一个红包。 棠梨熟练地取出药膏来,每每这个时候便能清楚瞧见明姝手臂与腿上残存已久的红印子。 “姑娘怎的如此招虫子,这些印子又得入冬才能消了。” 元容点头:“就没见过姑娘这么招虫的人。” 只静静坐在那处,周身的飞虫如飞蛾扑火般围拢。 棠梨皱眉,劝道:“不若还是搬回锦兰院罢。” 明姝摇头:“此处院子凉爽,将那特制的香点上就是了。” 那香紧俏,难得能买来,明姝也不过只剩十余根来。 若每日燃上一根,也不过是能坚持十日余。 棠梨平日都是夜里才点的。 “这会点了,姑娘夜里又该睡不好了。” “无碍,将绡纱帐放下就是了。” “可姑娘不是嫌热?” 明姝慢悠悠道:“那就将表哥送来的玉簟铺上。” 前几日晏巍派段仓送来一张玉簟,明姝嫌硬,可眼下也不得不屈服。 棠梨将玉簟取出来用帕子细细地擦着。 “滑润泛凉,姑娘可要摸摸?” 明姝摇头:“直接铺上吧。” 元容去点了驱虫的香,明姝耳畔总算是清静了。 明日就是七月初八,是几位公主成亲的日子。 明姝并不想去,可又不得不去。 又念起了青文公主,自那会还书以后,明姝再未见过她。 倒是宫中来人不断,晏巍近些时日也只是偶尔回府,是以都对外宣称明姝染病在府上休养。 如此也少了诸多烦事。 七月初八的当日,明姝打扮低调,跟在晏巍身后。 内务府因为几位公主成亲之事可谓抠破了脑袋,才想出了应当如何操办。 圣上也难得出现人前。 席间明姝见到了青文公主 ,神色不太好,不过露了个面便离席了。 明姝的眼里闪过凝重。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她如今被厌弃,再过不久当是会被指去和亲。” 这个她指的是谁,心知肚明。 明姝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娘娘也愿意?” “她没有权利拒绝。” 明姝放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 “呀!这不是明姑娘么?真是难得能见到。” 明姝起身行礼:“青容公主。” 青容公主比青文公主还小一岁,笑起来娇俏,据闻男子都喜欢这样的女子。 青容对晏巍眨眼:“这大喜的日子,晏将军不小酌一杯么?” 也不等晏巍回答,便唤来了宫女:“去取一壶西域美酒来。” 明姝默默坐了回去。 青容公主像是才发现:“啊,明姑娘对不住,我方才没看到。” 明姝浅笑:“不妨事。” 宫女取来酒壶,青容公主倾身为晏巍倒酒:“晏将军,” “西域来的酒,将军没喝过吧?” 晏巍眉眼未变。 青容公主不懈怠:“将军快尝尝。” 说话间还朝晏巍抛了一记媚眼,嗓音越发柔了,那单薄的腰身更是扭动了两下。 “有伤在身,不便饮酒。” 青容神色从容,自责道:“怪我,竟没打听清楚,不过只是尝个味,不会有问题的吧?将军说呢?” “看来臣这条命在公主眼中不值一提。” 青容公主脸色一变:“将军说笑了,将军不喝何故来吓我。” 明姝算是看懂了,眼前的皇室公主是当着她这名正言顺的未婚妻的面勾、引她的未婚夫君呢。 明姝不解地说:“公主说的酒,我倒是喝过,比不上咱们的酒,就是图个新奇罢了。” 青容公主脸上一僵。 第50章 明姑娘当真见多识广 万万没想到明姝竟敢插话。本文搜:有书楼 免费阅读 眼中升起怒容,又在晏巍冷冰冰的眼神下被浇灭。 “明姑娘当真见多识广。” 青容公主自讨没趣,寻了个由头便离去了。 晏巍望着酒盏中红如血的酒,冷了笑。 “表妹何时喝过,我怎不知?” 陵合府又怎么会有西域进贡的酒。 明姝偏头,问:“表哥难道不知,我故意这样说的么?” “知。” “表妹就不担心被青容公主识破?” 明姝弯了眼:“这不是有表哥在,表哥可会放任青容公主为难于我?” 说到底,她会来云京也是因为晏巍。 若真让她被刁难,于情于理,晏巍都说不过去。 “不会。” 明姝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很快几位将军出来宴客,连敬酒都是一同的。 这样的仪式是独一份的。 很快,圣上走了,没过一会,皇后娘娘也走了。 几位皇子也逐渐活跃起来。 明姝隐身于晏巍身后,几位皇子倒是没过多留意她。 这其中,唯有三皇子与晏巍攀谈了许久。 而这一幕落在其他皇子眼中,便是晏巍成了三皇子一派。 二皇子攥了攥手,又松开,若无其事地劝酒。 晏巍的气场与云京权臣格格不入。 大多来了又走了。 明姝无聊地数起了盘中的花生粒。 是双的。 就在这时,圣上身边伺候的公公来寻晏巍:“晏将军,圣上想见您。” 晏巍像是早有预料。 “表妹在此静坐,切莫随意走动。” 大公公一笑:“不如咱家派几个人来伺候明姑娘。” 晏巍拒绝了:“公公有心,表妹不是那等娇惯之人。” “晏将军随我来。” 晏巍刚走,青容公主就又来了。 “明姑娘一人未免孤独了些,不若本宫同你说说话。” 明姝见青容公主已经坐下,就知不容反驳:“公主请便。” “本宫不久前倒是给明姑娘下了帖子,却接到明姑娘病了的消息,一时无暇前去,不知明姑娘身子可大好了?” “多谢公主关心,自是好了。” 明姝端庄大气。 “瞧明姑娘花容月貌,难怪晏将军格外怜惜,连旁的女子都不敢多看。” 明姝敷衍。 “公主高看民女了,表哥的眼并不是民女能做得了主的。” 青容公主笑了笑:“也是。晏将军这样的男子哪里是我们女子能左右的。” 明姝不搭话,低着头。 青容公主又问:“明姑娘平日里会做些什么?” “民女不才,不过是些闲散玩意打发时间,入不了公主的眼。” 青容公主来了兴致:“那明姑娘与本宫说上一二。” 明姝一滞。 “民女喜欢读野史。” “野史中可写了什么?” “都是些没有依据的猜想,说出来倒是惹了公主笑话。” 偏生青容公主还真想听了:“本宫想听。” “野史写着前朝末代皇帝第九子葬身于火海是为掩人耳目,实则被人救下藏身于氏族。” 青容公主追问:“然后呢?” “而后氏族想利用九子的身份打着复国旗号推翻朝廷。” “大胆!”青容公主突然一声怒喝。 明姝不紧不慢抬头。 嘴里说着:“公主让民女说的,这只是民女自书上看到的,当不得真。” 青容公主如何不知。 可那前朝当真有第九子葬身云浮宫,未找到尸骨。 “你可知那氏族姓什么?” 明姝摇头:“只字未提。” 青容公主的反应奇怪,明姝并未放在心上。 “本宫还有事,不能陪明姑娘了。” 明姝行礼恭送。 一宫女畏手畏脚的,见到青容公主走远,才敢过来。 是青文公主的宫女:“明姑娘,我们公主有找。” 明姝见宫女神色慌张,猜到是不是发生了何事:“青文公主怎么了?” 宫女小声道:“公主受伤了。” 明姝道:“那为何不去请太医?” “公主不让请太医,找明姑娘有要事相商。” 什么事值得公主受伤了还惦记着找她? 可见宫女却是青文公主身边时常跟着的宫女,神色也不似作假。 明姝让棠梨留下,只带了元容前去。 “那你前面带路。” 宫女一路上都低着头。 隔得远了,元容没瞧出端倪。 到了一座宫殿。 里面的荒草人高,元容将明姝护在身后。 明姝不解:“殿下为何要在此处见 我?” “公主说此事不愿太多人知晓,所以特地让婢子带明姑娘来冷宫。”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如此大费周章。 元容直觉不对劲。 宫女打开敲了敲屋子的门。 听得里面一声:“进。” 是带着哭腔的青文公主的声音,有些哑。 明姝不疑有他。 推门而入。 宫女站在门外将门合上。 屏风后一道身影,明姝没上前:“殿下?” 元容警惕地看向四周。 屏风后身影一动,是青文公主。 走路一瘸一拐的,明姝上前扶住:“殿下这是怎么了?” 青文公主红着眼:“本宫就要去和亲了。” 明姝愣住,表哥他,真是说对了。 “那你脚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宫中多有墙头草,见本宫失势,就急着讨好新主子了。” 明姝难言。 “本宫找你来,是想求你帮本宫。” “民女无权无势,怕是帮不了殿下。” “你行的,你找晏将军,将这纸条给他,其余的不必多说,他会懂的。” 纸条很小,就那么被强硬塞入明姝手中。 “殿下为何会以为我会帮殿下?” 她清楚,这些皇室公主被半是胁迫半是愿意地想要成为将军夫人,焉知这又不是一种手段呢。 青文公主有些虚弱地笑了笑:“明姑娘可知本宫要和亲去何处?” 青文公主自问自答:“高淮。” 说起高淮,明姝很熟,陵合府就与高淮相邻。 “高淮如何,明姑娘是知晓的,所以本宫,求你。” 青文公主唇色发白,脚上的伤很严重。 明姝收紧:“我只帮殿下转达。” 别的,她便不会管了。 青文公主扬起笑:“好。” “公主还是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隐约可见血迹,女子身上有疤,到底是不好的。 青文公主被宫女出去。 冷宫萧瑟。 忽而一阵青烟,明姝顿觉昏沉。 而耳旁,是元容倒地的声音。 第51章 里面好像有女子的声音 明姝再次有意识,听到了水声。本文搜:狐恋文学 免费阅读 动了动身子,不意外地被绑住了,可随着她的动作,身下的地方开始晃动。 明姝咳出堵在嗓子眼的浊气。 发现她被困的地方潮湿阴暗,背面的衣裙俨然湿透,穿过薄薄布帛,刺骨冰冷。 明姝的嘴被布条缠住,呼出的气息闷热,再加之脑中还有未散的迷药,只得平躺着以一双眼去探。 四下静谧,有淡淡的河腥味,木板生苔,显然是搁置已久。 腐朽阴暗的气息萦绕,在烈日下也不得驱散。 明姝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可她知道,她必须得自救。 而另一头的棠梨在察觉到明姝久不归后,找上了怡月郡主。 “郡主,我家姑娘不见了。”棠梨带着哭腔,很是无助。 怡月郡主豁然起身:“仔细与我说说。” 棠梨跪在地上:“求郡主先派人去告知我家将军。” 怡月郡主朝自己婢女示意。 一个婢女径直去找晏巍,另外一个婢女则扶起棠梨。 “你先同我说你家姑娘失踪前的事,现在一刻也耽误不得了。” 棠梨便将自己知道的告知了宜宁郡主。 显然地,与明姝有冲突的是青容公主。 宜宁郡主:“我去找青容。” “多谢郡主。”棠梨在原地等晏巍来。 晏巍才见了圣上就被宜宁郡主的婢女告知明姝不见了。 晏巍疾步找到了棠梨,问清了这中间发生的事。 顺着线索一点一点摸去,找到了昏迷的元容。 而明姝依旧不见踪迹,且线索在此断了。 在连接宫中与外面的河里,一个破旧木箱子停滞在河岸隐秘的一角。 若无人经过,很难发现那木箱子的异样。 明姝动了动脚,发现脚边落着她头上的簪子。 于是艰难的调转了头身位置。 手慢慢摸索着,终于抓住了簪子。 可做完这些,明姝已然耗尽了体力。 箱子里愈发的闷,明姝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簪子被明姝握在手上,磨着绳子。 但是很慢。 明姝靠在箱子上,簪子一面是按在手心的,手心的皮肉发烫有些疼。 不过好在,在磨了一刻钟后,绳子终于有些松动了。 明姝使出了最大的劲,扯断了绳子。 可也是那时,手肘杵到了木箱子,河面弄出大动静。 “娘娘,好像有什么声音。” 柔妃不是那等好事之人:“此处与护城河相通,想来是溜进来了野鸭,不足为奇。” 离得远了,听得不真切,宫女也怀疑自己听错了。 “娘娘出来也久了,可要回去了?日头大,奴婢唤人再送些冰来。” 柔妃摇头:“我再坐会。” 宫女只好安静地陪着。 明姝解开了手,先将嘴上布条解开。 面上被勒出的红痕格外骇人。 又解开了脚上的绳子,终于能略微动了动手脚。 发出“咔咔”的声响。 到底念着得快点逃离此处,明姝的手顶了顶箱子,却发现被钉死了的。 唯有破旧箱子的一角开了道口子,尚且能让明姝呼吸。 明姝一面用簪子撬箱子,一面念着:“到底是什么人要将我置于死地?” 明姝脑中闪过几张面孔,停留在了青容公主那张娇俏的脸上。 可很快她又否定了。 到底是谁呢? 因着明姝的动作,木箱一上一下荡开了一圈接着一圈的水波。 水声微弱蚊蝇,可连续不断的,还是让柔妃察觉到了不对劲。 “过去看看。” 宫女走在前:“奴婢过去,娘娘在此等奴婢吧。” 宫女踩着湿濡污泥,走到河岸边,寻着水波的方向而去。 越是靠近,宫女越是害怕。 等到明姝忽而撬开了一根长钉,发出“嘭”的一声。 宫女大叫:“啊!” 明姝如听仙乐,大声求救:“救我,我是……来参加公主们的婚仪的。” 宫女听到明姝的声音,转身就跑,一脚踩进了污泥之中。 柔妃见状,柳眉一蹙:“梦秋?” 宫女梦秋拉住树枝,将自己拽了出去。 “娘娘,那里有个木箱子,里面……里面好像有女子的声音……” 柔妃一听就要抬脚过去。 梦秋一急:“娘娘别去。” “梦秋,今日公主们成婚,许是哪家的姑娘被困,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梦秋知道柔妃的品性,这样的性子在宫中就如长于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梦秋咬牙:“那,那也是奴婢去,娘娘还是留在这边吧。” 若是娘娘出了事,她们所有人都得陪葬。 柔妃到底点了头:“那好,你速速前去。” 梦秋又返回。 明姝久久没听到外面的动静,苦笑:“这什么破地方!” 梦秋大着胆子唤了声:“姑娘?” “我在!”明姝坐了起来。 梦秋听得真实,当真是个女子。 “姑娘别怕,我这就想法子救你出来。” 明姝热泪盈眶:“多谢。” 梦秋先顺着系在岸上的绳子将木箱子拉近。 明姝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在动,而后就是梦秋在外撬木箱子的声音。 长钉八颗。 梦秋废了很大的劲才弄下来三颗。 然后捡了根木棍子,插入微微隙开的缝,一手按住另一头。 “姑娘将眼睛闭上。” 明姝捂住眼睛。 梦秋一用力,木箱子被撬开。 明姝重见天日。 梦秋伸手:“姑娘拉着我。” 明姝一脚踩在木箱子上,一脚借力,上了岸。 衣裙浸透了水,身线时隐时现。乌发之上落着许多木屑,明姝抹了抹脸。 柔妃见到宫女终于将人救了上来,不由得一笑。 可远远的发现似是有人过来。 柔妃招手示意。 梦秋带着明姝快步过来:“娘娘?” 明姝走近:“柔妃娘娘?” 柔妃来不及同她们多说:“快走,有人来了。” 果然在不远处的假山后有衣角浮现。 明姝心中一紧,跟着柔妃沿着小路回了柔妃的宫殿。 柔妃温柔一笑:“原是明姑娘,这衣裳可要不得,梦秋,去找一套我没穿的衣裙来给明姑娘换上。” “是。明姑娘随我来。” 明姝颔首,跟着梦秋去了偏殿。 而柔妃则是派人暗中盯着那边的动静。 果然,那些人发现明姝逃走,这会正四下找人。 第52章 明姑娘被救走了 明姝比柔妃高些,但柔妃的衣裙也穿得。本文搜:看书屋 免费阅读 梦秋笑道:“明姑娘穿着正合适。” 柔妃坐下喝了一杯清茶。 见到明姝来,招手:“明姑娘来我这。” 明姝郑重地行礼道谢:“多谢柔妃娘娘相救之恩。” 柔妃面上恬静,只坐在那里就让人感到心平气清。 “不必言谢,不过明姑娘怎会出现在那处?” 明姝回忆起昏迷前的景象。 坏了! “娘娘能不能派人暗中给我的婢女传个信。” 柔妃看了眼梦秋,梦秋出去找了个小宫女。 “明姑娘坐。我这云华宫也许久没来人了。” 明姝想起之前管婉同她说的。 “娘娘节哀。”明姝也不知怎么冒出了这么一句。 柔妃听了一怔:“人都走了五年了,还有什么节哀不节哀的。” 明姝急忙解释:“娘娘见谅,民女……” “无碍。” “人死不能复生,若能有人说起他,好歹这世间还有人记得他,也不算他白来一趟。” 柔妃看得开。 可明姝分明瞧见了柔妃眼底的哀思和怀念。 六皇子,已成了宫中禁忌,连提都不能提。 具体为何明姝不知,却隐约觉得或许与圣上有关,而柔妃如此,也与圣上脱不开关系。 “娘娘说的是。” 柔妃回眸:“你今日可是来参加公主婚仪的?” “正是。” “那又为何会被人致于那等模样?” 明姝简言意骇:“本是青文公主派人来寻我,言道公主找我,我去见了公主后,同我的婢女皆被迷晕,醒来后我就被关在那个木箱子里了。” “青文那个丫头?” 柔妃显然还记得青文公主。 “可需要我相助?”柔妃温声问道。 明姝摇头:“娘娘能出手相救,已是莫大的恩情,余下的事,将军府会查清的。” “宫中传言你是晏将军的童养媳,看来不假。” 明姝低头面上一红。 柔妃轻轻笑道:“男女情爱之事,甜如蜜糖,你们也算正当时了。” 这茶才喝了半盏,梦秋派去的小宫女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晏巍。 梦秋大惊,转身入内:“娘娘,晏将军来了。” 晏巍停在门外,行礼道:“柔妃娘娘金安。” 柔妃柳眉轻挑:“去吧。” 明姝起身行礼:“多谢娘娘。” 晏巍真正见到了人,才安心:“表妹。” 明姝的心惊胆战在这一刻归于平静:“表哥。” 棠梨从晏巍身后冒出来:“姑娘。” 还有元容的自责。 “是柔妃娘娘救了我。” 晏巍转动着扳指,想起查到的线索:“随我进去见过娘娘。” 外面几名小太监急红了眼:“公公,人不见了。” “什么?人怎会不见了?” “那木箱子被撬开了,钱三没接到人。” 公公急得转圈:“坏了坏了,你们暗中找人,跑不远的。” 小太监见公公一走,没了主意。 他们能找的地方早已找过了,莫非是藏到了哪座宫殿里?那这可麻烦大了。 晏巍再自云华宫出来,怀里抱着脸色白得只有一口气的明姝,面有急色,朝太医院去。 元容在前开路,满心满眼的都是自责。 好不容易到了太医院,明姝也奄奄一息了。 太医院里的太医上前:“这……这……” 晏巍怒斥:“还不快看诊!” 可明姝的脸色明眼人都看出来不好,没谁敢上前。 唯有一人,走上前来,其余太医连忙退后一步让开了位置:“李太医啊,你的医术是咱们这里面最好的,快给这位姑娘看诊。” 晏巍眼底划过讥笑。 朝李太医拱手:“请李太医一定要治好我家表妹。” 李太医凝眉不语,只是翻开明姝的眼皮看了看,又坐下把脉:“令府姑娘这脉象,怕是不太好,像是被人下了药。” 李太医把着脉,脉象古怪,他一时难以分清是中了什么药。 “表妹在宫中出事,我定禀明圣上,还望诸位太医治好表妹。” 这说语间潜藏着威胁此话刚落,李太医收回手:“好生古怪的脉,你们也来探探。” “这……” 还是离李太医最近的一位刚进太医院的太医上前,接着给明姝把脉。 很是赞同李太医的话:“这脉,我也摸不清。” 晏巍渐生怒容:“堂堂御医竟是连中了什么药都分辨不出,拿着朝廷的俸禄,还远不如营中大夫。” “我等惭愧。” 李太医琢磨着摸到的脉象,他好像曾在何处见过。 “晏将军莫担忧,令府姑娘虽中药,却无性命之 忧,我等定当尽快找出解药。” 晏巍拂袖,派了人在太医院守着明姝,而他则是去面圣。 小太监得知消息,找到了公公:“不好了,明姑娘被找到了。” “在何处?”公公问。 “在,太医院。”公公身形一闪。 “快,快,我要去禀告殿下。” 小太监不敢逗留,藏去了暗处。 青容公主是双生,八皇子是双生之一的兄长。 此刻忐忑不安。 虽然是为了青容公主能够坐上将军夫人的位置,可在宫中行事,万不可出差错。 这会八皇子的心跳得很快,就好似预料到了事情的失败。 公公偷偷进来:“殿下,人被救走了。” 八皇子一着急,一套茶杯落地,成了碎瓷片:“你说什么?” “殿下,如今人在太医院,钱三还没来得及将人接走就,就被救走了。” “可查到是谁救的了?” “听闻晏将军是从云华宫将人抱去太医院的,会不会是……柔妃?” 八皇子气急败坏:“柔妃怎会去那里?又那么恰好看到人在那里?” 公公哭丧着脸:“殿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去将尾巴收拾干净,不能让人查到我头上。” 青容公主风一般进来。 八皇子吓了一跳:“皇妹怎么不通传一声就进来,这是书房重地,以后还是注意些为好。” 青容公主来此就是知道了明姝失踪的消息:“是不是你做的?” 八皇子朝公公摆手,公公退下。 “皇妹说什么呢?” 青容公主盯着他:“皇兄何必打马虎眼,这件事是皇兄做的吧?” 第53章 每个毛孔都在颤栗 八皇子移开眼。本文搜:看书屋 免费阅读 “我不知道皇妹在说什么。” 青容公主怒不可遏:“你我二人一胎双生,皇兄打的什么主意,我怎会不知。” “不过就是想以我开路,让我嫁给晏巍,再替你拉拢他,而那位明姑娘,想来皇兄也不舍得佳人落入他人之手吧?” 八皇子被无情地戳破了心思,恼羞成怒。 “皇妹说这话未免太过绝情,父皇交代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若能嫁给晏巍,这不是两全其美,缘何皇妹跑来指责于我?” 为她好? 青容公主大笑。 “为我好?皇兄啊皇兄,你的算盘打得也太好了,就是不知若皇兄能成事,将来我又有什么好处?” “你是我亲妹妹,我还能亏待你不成?” 错了。 从小到大,皇兄看上的东西,她必须相让,她喜欢的不止是青花釉花卉纹梅瓶,而是所有被抢的东西。 青容公主闭了闭眼,唇瓣掀起凉薄:“此事晏将军定不会轻易罢休,皇兄还是先保重吧。” 就在那时,门外看护的人却大声唤道:“福公公。” 八皇子听到名字心中已是惊起巨浪,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青容公主抱手看好戏。 福公公进来:“八皇子,圣上要见你,还请八皇子随咱家走一趟。” 八皇子的腿一软。 “父、父皇怎么想起要见我?” 福公公笑意未变:“这,咱家就不知道,八皇子,请。” 青容公主笑道:“皇兄,请吧。” 八皇子的笑就此凝固。 不会的,不会的,小安子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将他出卖了,定然是他多想了。 八皇子起身跟着福公公离去。 青容公主眼底的笑消失,有些讽刺地勾唇,回了自己的宫殿。 福公公将八皇子送到后,转身去了太医院。 晏巍守在明姝身旁,太医一个接一个地摇头叹息。 “这药从未见过,倒是不好贸然配药啊。” 李太医则是在太医院的藏书之中查阅。 福公公行至床前:“咱家见过晏将军。” “公公请起。” 福公公面带忧色:“晏将军不必担忧,明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晏巍脸上甚至没有变一个表情。 “表妹这般不省人事,偌大的一个太医院就连中了什么药都不知道,如何能指望他们能保表妹安然无恙?” 福公公侧身,指着一旁低头唯唯诺诺的太医:“圣上听闻此事,特地让咱家来太医院,明姑娘中的药若是解不开,诸位就亲自去圣上面前说道说道吧。” 太医跪下:“还请多给我们几日时间。” 福公公比墙还白的脸浮现不满:“你们也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们,若是传到圣上耳中,惹了圣上不悦也就罢了,圣上最忌外面传出太医无能的名声,到时候你们的脑袋还能不能保住,那就是两说了。” 太医跪了一地。 一道声音出现:“等等。” 李太医手中是一本古籍,里面记载着众多稀奇古怪的药。 福公公兰花指一翘:“李太医这是去何处了?明姑娘的解药找着了?” 李太医不畏惧地对上福公公的眼:“找到了。” 福公公还要反讥的嘴生生换了方向:“找到了?” “嗯,找到了。” 李太医越过福公公再一次把起了脉。 “是这个药没错了。” 能致人长期昏迷不醒,又不伤其性命,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却又动弹不得。 福公公的兰花指收了。 晏巍锐利的眼刺向李太医:“李太医最好说的是真的。” 李太医一张老脸扬起自信的笑。 “我去配解药,不消三刻明姑娘就能清醒,不过得十二个时辰才能完全能动。” 说着已然转身,片刻不敢耽误。 虽是药,但,是药三分毒,早一刻还是晚一刻服下解药是不一样的。 福公公笑眯了眼,与晏巍道:“这李太医是太医院最有本事的,不过也就是性子古怪了些,圣上好几次想将他踢出太医院,还是看在他确是有本事的份上,才继续留他在太医院。” “既然李太医都这么说了,那明姑娘服下解药也就好了。” 晏巍颔首:“福公公替我,谢过圣上。” 福公公行礼:“那咱家这就回去禀告圣上,也免得圣上记挂着。” 晏巍轻轻吐出一个字来:“好。” 福公公走得快,一转眼功夫就不见了。 晏巍低头看向明姝平静得没有变化的脸,对一众太医道:“诸位太医也辛苦了,就先下去吧。” 屋子只有晏巍与元容,还有躺在床上的明姝。 “给你家姑娘打水来擦脸。” 明姝在云华宫也只是随意擦了擦,额 上还有些脏污处没擦到。 元容取来了水和帕子。 晏巍伸手:“给我吧。” 元容不敢有半点迟疑,忙将帕子打湿递给了晏巍。 就见晏巍一点一点擦得很仔细。 元容眼尖,提醒到:“将军,姑娘下颌还有。” 晏巍的眼往下。 道:“你先出去。” 元容不疑有他,将军是不会害姑娘的,所以格外放心。 而暗卫营出身的元容也没觉得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有何不妥。 晏巍去洗了帕子,拧干,将明姝下颌处的脏污擦干净了,而后拨开衣领。 发现了明姝不小心被刺伤的肩上。 很长一条血痕,在白生生的肌肤上格外夺目。 晏巍取出药膏,细长的手指蘸取了药,沿着那道红痕,一直往下。 明姝虽不能动弹,却是有知觉的。 晏巍如此,她的耳根子红得几欲滴血。 那灼热的指尖所到之处,几乎每个毛孔都在颤栗。 她拼命想躲开那手指,却是不能的,只能任由那指尖点火。 最后燎原。 晏巍想不出为何女子的肌肤会如此细腻白皙,如同上好的暖玉。 为了验证,晏巍的手落在明姝的肩角,摩挲了两下。 换来明姝整张脸的红温。 晏巍将明姝的衣襟合拢,偏头发现了明姝的不对劲。 再一联想到刚才他不经意的动作。 面上也不由得跟着一红,许是因为他的脸皮太厚以至于毫无异样。 第54章 画上那样,便是洞房么? 晏巍坐回床边,明姝的脸慢慢又恢复了正常。本文搜:零点看书 免费阅读 元容敲门:“将军,李太医派人传口信来说那药需要熬制一个时辰。” 晏巍不明意味地“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后闭目养神。 元容继续守在门外。 隐隐传出晏巍若有若无的声音。 “表妹知道的,我只是为了上药,并没有非分之想。” 也不是,肤若凝脂,润泽如玉。 他想,也不知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这样。 可如此想未免有小人之疑。 明姝清醒地暗忖:那摸的两下也算是没有非分之想么?不然你脱了衣裳也叫我摸摸? 晏巍疑惑:“不过也奇怪,这男女到底有何不同?虽男女有别,可表妹在我眼中与段仓无异。” 明姝:不是吧,不是吧,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连男女的不同都不知? 明姝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秘密。 晏巍与其说给明姝听的,不如是说给自己听的。 “军中也有成了亲的将士,可每每谈论此事,脸上尽是猥琐,实在伤眼,我与他们到底是不同的。” 明姝真想问上一句:表哥不是被那么多姑娘扔荷包的,怎会连男女之事都不知。 可是转念一想,晏巍不知这些事也正常。 晏大将军和晏夫人死后,晏家近乎是没有长辈的,而晏巍又是长年累月待在军营,身边只有段仓等男子,便是偶尔能遇到几个姑娘,也没有来往过。 而晏巍也不是那等喜欢话本子的。 是以在这方面还比不上她。 就听晏巍继续道:“梨花香里写道将军与其表妹成就好事,画上那样,便是洞房么?” 耳边的低语仿若在明姝耳旁惊起一道惊雷。 把她劈得脑子都转不动了。 是了,那本梨花香被表哥拿走了。 晏巍实在不解:“可那样叠在一处又如何呢?” 明姝听着耳旁的呢喃,实在想逃。 表哥这么多年清心寡欲,说起话来实在是荤素不忌。 叫她这身为表妹的,都忍不住想教一教他。 段仓敲门,打断了晏巍的自言自语。 “将军,圣上已经找到是何人所为了,让将军前去。” 晏巍又恢复了清冷疏离的大将军:“可说了如何处置那人?” 段仓道:“圣上让将军定罪。” 晏巍哼笑一声。 朝门外走去,对元容道:“贴身保护好表妹。” 明姝总算盼走了晏巍。 就在晏巍走后不久,怡月郡主带着棠梨也来了。 怡月郡主问元容:“你家姑娘呢?” 元容道:“姑娘中了药,这会正昏迷着。” 怡月郡主提着裙摆进去。 入眼就是明姝脸色苍白的模样,那凌乱的发丝哪里还有半点贵女的样子。 正要上前,却有一道身影更快。 棠梨扑在床前:“姑娘,是婢子不好,没有保护好姑娘,姑娘啊——你快醒醒看看婢子,” 怡月郡主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刺痛了耳膜,不禁退了一步。 元容只觉得声音刺耳:“棠梨,姑娘没事……” “姑娘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你同姑娘一起离开,为何姑娘躺着你却毫发无伤,是你没有保护好姑娘!” 元容被棠梨说得无地自容:“是我,没有保护好姑娘。” 棠梨趴在明姝手边:“姑娘……” 怡月郡主找了个凳子坐下,问元容:“你家姑娘怎么会昏迷?” “姑娘中了药,李太医已经在做解药了。” “这么说,你家姑娘吃了解药就没事了?” 棠梨也看了过来。 元容面不改色地道:“李太医说喝了药三刻钟后才会睁眼,十二个时辰后才能行走。” 怡月郡主卸下了心口的大石头:“那就好,好歹命还在。” 虽然受了委屈,不过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来说,这已是走运。 棠梨眼角的泪未干。 发现明姝的衣领微散,还有淡淡的药味,于是小心地散开了领子。 那道红痕已经被上了药。 以为是元容上的,嘟了嘟嘴,不说话了。 而晏巍在养心殿见到了跪在地上的八皇子也不意外。 圣上脸上沉痛:“爱卿府上的表姑娘正是被朕的孽子所害,只因为看中了那位姑娘的美貌,起了歪心思,爱卿看朕该如何处置?” 晏巍跪下:“圣上英明神武,定会为表妹做主,微臣不敢逾矩。” “平身,赐座。” 福公公有眼色地虚虚搀扶起晏巍:“将军快坐,这可是圣上对将军的宠信。” 晏巍淡然:“谢圣上。” 圣上神情未变。 八皇子痛哭流涕:“晏将军,我错了,我不该觊觎明姑娘美色, 冲动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八皇子说着自扇巴掌,清脆又响亮,没有留一分的余地。 不过几巴掌下去,八皇子的脸颊两侧已然红肿了。 晏巍冷眼瞧着,等八皇子扇完,才对圣上道:“微臣,全凭圣上做主。” 圣上看着晏巍久久未语,就在八皇子心存侥幸之际。 就听到圣上含着威严的声音:“那就禁足半年,降为郡王。” 圣上所有皇子皆为亲王,未立储君,而八皇子是众多皇子中唯一一个被降为郡王的。 听到这个时,只觉得天塌了。 连连磕头求饶:“父皇,父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只是……没有想过伤害她啊,父皇。” 圣上阖眼,对福公公道:“拖出去。” 耳旁八皇子的声音犹在,圣上开口:“让那位姑娘受苦了,福公公,去将那对玉如意拿来。” “这是赏赐给那姑娘的,爱卿便替朕转达吧。朕倦了,退下吧。” “微臣告退。” 福公公端来两柄玉如意,上好的白玉,透得发亮。 “这是圣上最喜爱的玉如意了,令府表姑娘可真有福气。” 晏巍垂眼接过,淡淡道:“多谢公公。” 这样的福气,明姝受不起。 玉如意在白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皇宫的一角,阴暗又嗜血。 八皇子为了求情而磕破的头,血落在大理石上。 红稠如墨。 福公公正叫了人来将那滴了血的地面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恢复如初。 可怎么会如初呢。 那头上的口子怕是好不了了。 第55章咱们将军其实喜欢男子 明姝被晏巍喂了李太医照着医书熬制的药。 三刻钟后。 明姝果然感觉眼睛不再千斤重,缓缓睁开,入目的首先是晏巍那张冷肃的脸。 与先前在她耳旁的喃喃低语浑然不似同一人。 李太医直呼:“果真如此!” 明姝的眼珠转了转,落在棠梨红肿的眼上,想笑着说没事。 可发现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 李太医再次道:“明姑娘十二个时辰后才能动。” 晏巍看向棠梨。 “收拾一下,回府。” 李太医:“期间可喂些米汤。” 晏巍打横抱起明姝。 出宫之后,明姝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娘娘那里……”嘶哑得厉害。 晏巍低头:“不会有事。” 在他们走后,圣上召见了柔妃,并留下柔妃,宫中传言,柔妃娘娘是要复宠了。 “今日迷晕我的当真是八皇子?” “是。” 明姝在脑中回忆了一遍八皇子,可她并未见过。 “八皇子为何绑走我?” “青容公主与八皇子一胎双生。” 明姝恍然大悟。 原来又是为了将军夫人的位置。 她在这位置也不知是挡了多少人的路,圣上也真是,既然这般看中,怎么就不直接拿去呢。 明姝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两句。 不过那两柄玉如意明姝还挺喜欢:“那玉如意真是赏赐给我的?” 晏巍淡淡看了她一眼:“御赐之物,不可变卖不可转赠,亦不可毁坏。” 那岂不是只能放在库房里积灰? 明姝道:“那表哥替我收着吧。” 这样的物件说来虽是圣誉,却也是累赘。 晏巍凉薄一笑。 “不可,这是赏赐给你的。” “哦。”明姝不情不愿地应着。 明姝尚且不能动弹,但心中却还记得晏巍说过的话。 “表哥这么多年,为何不成亲?” 晏巍倒是也没有敷衍,而是认真地想了:“军中都是将士,除非天上掉下个女子同我成亲。” “可陵合府喜欢表哥的姑娘不少。” “是个女子我都得喜欢不成?”相貌不论,且说品性,见一面如何能看得出来。 可他整日都在军营,不曾与女子有过过多的接触。 唯一的,也就眼前之人。 晏巍扫过明姝的唇色,不知为何,那唇瓣的形状都格外顺眼。 明姝一噎。 “表哥非滥情之人。” “嗯。” 明姝绞尽脑汁:“表哥日后定是幸福美满。” “嗯。” 明姝不说话了。 马车一停,明姝就被晏巍抱着一路到了偏院。 府上人见了都暧昧一笑。 “瞧咱们将军对表姑娘可真好。” “是啊,不过咱们将军可真够痴情的,竟能等这么多年。” 段仓走过正好听到:“都在说什么呢,还不快去干活。” 而后追了上去。 婆子见段仓走远,低声道:“不过我听人说,以前将军不愿成亲是因为将军他,喜欢男子。” 小婢女愣愣地看向婆子身后,扯了扯婆子的衣摆:“妈妈,那边树下的落叶还没扫,我们过去吧。” 婆子不情不愿地转身,直直地对上元容。 元容皱眉:“你们刚才说将军什么?” 婆子笑得勉强:“元容姑娘听错了,我说我有个侄儿的事。” 说着就扯着小婢女的衣裳:“走走,你不是说有地方没扫吗?咱们快去。” 元容也没计较两人的做贼心虚。 却在想着她好像也听到过这样的话。 将军他,莫非真是如此? 而姑娘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元容心中一个咯噔。 在偏院外见到了段仓,还抱着一个盒子。 元容再看段仓,果真生得眉清目秀的。 段仓见到了元容,招手:“你可是回来了,这盒子里装的是赏赐给表姑娘的玉如意,你先替表姑娘收好了。” 元容歪着脑袋疑惑:“段仓,你跟着将军多久了?” “十年了。” “那你可听过外面说咱们将军的流言?” “什么流言?”段仓面上不善。 “就是说咱们将军这么久未成亲,其实是……” 晏巍本是出来的脚停下。 元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将将军喜欢男子的话说出口。 倒是段仓追问:“是什么?你怎么吞吞吐吐的?” 晏巍也想知道外面都是怎么传他的。 “说咱们将军其实喜欢男子。” 段仓无语凝噎:“这种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将军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还不清楚?” “我怎么会清楚?我又没有像你一样时常跟在将军身边。” “你——冥顽不灵!” 段仓将盒子塞入元容怀中:“这话可不许叫将军听到。” 元容瘪嘴,只好应下:“是。” 晏巍动了。 “你从何人那里听来的话?” 元容一惊,行礼:“从,从前院的婆子那里听来的。” 段仓道:“将军别听外面的人胡说,他们……” 晏巍并未放在心上,不过既是府上的人传出的闲话,还是得罚:“找到说闲话的那人,罚俸三个月,笞十下。” 段仓领命:“是。” 问了元容那婆子的样貌后,才发现也是他回府遇到的那个多嘴婆子。 小婢女虽未传出这样的话来,但也因为婆子连累被罚了三个月俸禄,可是在心里骂死那婆子了。 明姝渐渐感觉头已经能动了。 偏头对棠梨道:“我想如厕。” 正好进来的晏巍耳尖听到这话,瞥了眼棠梨,道:“还是我抱你去吧。” 明姝抗拒摇头:“棠梨能抱得动我。” 晏巍显然不信。 棠梨撸起袖子,轻而易举抱起了明姝。 晏巍倒是意外了。 元容也进来搭把手,明姝总算将腹腔之中的水排了出去。 棠梨又将明姝抱回来放好。 晏巍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说:“你这婢女倒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棠梨看向元容,元容点头:“棠梨力气大,能学些拳脚功夫。” “以后你教她些。” 棠梨激动拉着元容的手:“我真能学?学了之后就能保护好姑娘了?” “能。”元容也跟着激动。 不对,棠梨若是能保护姑娘了,那她还留着有什么用。 可见到棠梨那副高兴的模样,元容也便不计较那么多了。 明姝不曾想过让棠梨习武,这么一想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第56章表妹好像盼着我离开? 明姝中的药是晏巍给的,很清楚其中药理,也知道李太医熬制出来的解药是对的。 可也担心会有什么不妥之处,于是明姝在床上躺着,晏巍则是在窗前的贵妃榻上坐着。 美其名曰:照看。 明姝这是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 就在明姝盯着帐顶回想着那时发生的事,以及从晏巍那里听来的圣上对八皇子的处罚。 可分明觉得有哪里是她忽略了的。 夏日的晚风格外凉爽,吹动着晏巍的发丝,在烛火下飘逸。 是了。 明姝想起来了。 “表哥曾说,八皇子认下了是他所为,可我中的药分明不是他,他为何会认?” 晏巍手上是赵普的来信。 闻言抬头:“表妹以为呢?” “八皇子以为是手下之人下的药?” 晏巍不语。 明姝再猜:“难道他猜到是我们所为了?” 晏巍笑了:“不曾。只是八皇子那,自有人替我们解决。” “表哥说的何人?” “三皇子。” 明姝再将事情串起来:“表哥是说八皇子派人绑我,其背后其实是三皇子?” “是。” 那八皇子可真是不冤啊。 明姝的余光在晏巍的手上来回地看。 晏巍一顿,又装作没发现地继续读赵普的信。 明姝还是第一次见晏巍带了她送的玉扳指。 手指修长有力,手背青筋缠绕,男子的手与女子如此不同。 “表妹在看什么?” 明姝看得出神,没注意到晏巍已经盯着她很久了。 “这玉扳指正适合表哥。” 晏巍走近:“离得远了,表妹看得不仔细,不若我近些,也好叫表妹看个透彻。” 明姝咳了声:“不用了。” 晏巍的手抬起,好像当真要凑近了给明姝看。 下一瞬却是落在了明姝的额上,那里贴着一缕碎发。 晏巍捻起别在明姝耳后。 明姝有些不自在,突然感觉这空气稀薄了些,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好在晏巍也只是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便收手了。 “表妹的手可能动了?” 明姝试着动了动手指,全然不听她的使唤。 摇头:“不成。” “明日一早就能动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夜里不能照看表妹了,若是有事,派元容找我。” 明姝眼里迸发亮光:“表哥去吧。” 晏巍走了她还能安心睡一觉。 明姝的反应叫晏巍费解:“表妹好像盼着我离开?” 明姝收了笑。 “表哥说笑了。” 晏巍起身,月色为他披上了白纱。 棠梨与元容一直在门外守着,这会得了晏巍的令便进来守在明姝床前。 “姑娘,可有哪里不适?”棠梨问。 “没有不适……”就在这时明姝的肚子一声响。 棠梨笑了:“姑娘饿了,我让人煮些白粥来。” 明姝叹气。 晏巍收到赵普的信是为了今日宫中一事,本以为是出自三皇子的手,却没想到里面还有张氏的事。 那个最先出卖八皇子的公公明面上是八皇子的人,背后是三皇子,竟还是第一批张家安插在宫中的眼线。 这样的势力不得不防。 管婉和顾映真接到明姝在宫中遇害的消息,第二日结伴而来。 “阿姝,你怎么样了?”顾映真提着食盒进来。 明姝还起不了身,被棠梨扶着坐了起来靠在锦枕上。 “我没事。” “你可真是把我们吓坏了,早知你会去,我和管姐姐也该去的,就没有这无妄之灾了。” “若是有心便是我不入宫也一样会经此一遭,幸好被柔妃娘娘所救。” 管婉突然出声:“柔妃娘娘?” 明姝就见事情的经过以及圣上对八皇子的处罚一一道来。 管婉显然地有些心不在焉。 顾映真推了推她:“你说是不是?” 管婉回神:“什么?” “阿姝想来与云京相克,所以自来了云京后便一直有倒霉事发生,听说那万龙寺求平安很灵,何时我们一同去万龙寺。” 明姝却是摸出了一道平安符:“我有。” 顾映真“咦”了声。 “这好像不是平安符。” “不是?”明姝一愣,表哥不至于还带个假的平安符给她啊。 顾映真取下颈上挂着的万龙寺的平安符,与明姝的一对比。 “这是我同我娘亲自去万龙寺求的,你瞧。” 还真是不一样。 明姝意外之余还有些气怒。 管婉轻笑:“阿姝的啊,是桃花符。” 明姝愕然。 顾映真大笑:“阿姝,你怎么还将桃花符当作平安符戴在身上呢,难怪没用。” 明姝收拢手心,低头不语。 可是尴尬得想要扯起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住。 顾映真的笑声不绝于耳。 晏巍的脚步停住,看向段仓。 这说的是他从万龙寺带回来的? 段仓也心惊,那主持老头怎还那桃花符滥竽充数呢?可亏了顾家姑娘发现了。 “想来是主持拿错了,属下这就再派人去拿两个回来。” 晏巍没说话。 明姝缓了缓,翁声道:“原来是这样。” 顾映真收住笑:“阿姝,这也没事,过几日咱们一起去万龙寺求一个就是了。” 管婉却是清醒的:“阿姝要在府上养伤。” “为何?”顾映真脱口而出问道。 “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若是第二日就活蹦乱跳了,那八皇子该如何想?” “他害得阿姝受罪,管他如何想。” 管婉无奈:“你啊,都快要嫁与人妇了,这些事,也该学着点了。” 别是一头扎进了纪晖的后院,连半点谋略也无。 明姝是认同的:“管姐姐说的是。” 顾映真的性子单纯,可单纯是最无用的,出嫁之后,娘家便是离得再近,也断然没有轻易出手相护的道理。 所以,还是得长点心。 顾映真颓丧:“好嘛,我知道了。” 晏巍也没有久留,见她们三人聊得高兴,也就转身回了书房。 吕莹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张十一果然带着她回了张家。 她也扬言肚子里有了孩子,张家已经准备将她提为贵妾了。 张老爷子对嫡系血脉看中,可张十一的子嗣不丰,一子而已,如今冒出个怀着身孕的吕莹,可不得捧着。 吕莹的信中又掉落了一张小的纸。 第57章 外祖母病了 上面写着:明姝亲启。本文搜:肯阅读 免费阅读 晏巍神色复杂,走到门口将小纸递给了段仓:“送去偏院。” 晏巍坐于书案前提笔,行云流水地写下接下来的计划。 明姝收到吕莹的信,很是惊喜:“吕姐姐给我写的?” 段仓点头:“吕姑娘写给将军的信中夹带的。” 棠梨为明姝展开。 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一切安好,勿念。 如此大费周折也要报平安,明姝感动。 段仓问:“吕姑娘写了什么?” “吕姐姐给我报平安。” 段仓只怕吕莹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既是报平安,那便没有不妥之处。 明姝想了想,问:“我可能给吕姐姐回信?” 段仓做不得主:“不知表姑娘要写什么,属下可代表姑娘问过将军。” 明姝想写的也不过四个字:“等她回来。” 想来是不难的,段仓应承下。 月光如旧,人依然。 云京无雨,朝野渐次传出各种猜测。 国师进宫面圣,战战兢兢,生怕下一瞬脑袋就掉地上了。 圣上脸色更加苍白了。 国师跪在龙榻前:“圣上息怒。” 而有女子柔柔的嗓音如春日里的暖阳:“国师已然尽力了,不过祈雨一事,事关重大,还请国师斟酌谋定。” 圣上猛地咳了几声,脸色涨红。 女子为她拍着背。 国师趁此间隙看清了女子的脸,那是——柔妃娘娘。 自柔妃在圣上面前露过脸后,圣上记起了往日与柔妃相处的时光,便将人留下了。 国师垂下头,不知柔妃为何会为他说话。 圣上缓了过来:“祈雨之事需尽快。” “那祈雨的人选……” 圣上阖眼:“我自会安排好人。” 这时柔妃温柔地问国师:“国师是见多识广之人,会不会是因为各方镇将相聚云京,才叫老天不在云京落雨?” 国师瞳孔放大,柔妃这是想要将这罪名安在那几位将军身上不成? 国师摸不清柔妃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只好小心说话。 “许,许是有些关联。” 圣上苍老的眼眸凝视着国师,怀疑起了这种可能。 “诸位将军火胜,与水难容,未必,未必没有这个原因。” 柔妃笑了:“圣上说呢?” 圣上不语,挥退了国师:“定个祈雨的日子送进宫。” 柔妃端着小碗清粥:“圣上再吃点吧。” 圣上摇头:“搁下吧。爱妃所言,有些道理。” 柔妃敛目。 也不知圣上是如何想的,公主们下嫁不过三天,在成亲后回门时,就这么被圣上一道圣谕赶回了边关。 公主们不知如何想的,但各方镇将是巴不得快点回去的好。 而晏巍也是在此列中。 福公公来传的圣上口谕,边关安危紧要,各方镇将十日内离京。 明姝早从晏巍那里得知过快要回陵合府的消息,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棠梨咧着嘴笑:“姑娘,太好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姑娘自从来了云京,倒霉事接踵而至。 明姝已全然恢复了。 望着棠梨高兴的模样,也不由得笑了起来:“那还不快去收拾。” 晏巍得到了宫中传来的消息。 确切地说是得知了一些人的计划,晏巍屈指敲着桌子。 段仓跟着那节奏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眉头。 “将军,咱们不若将他们一网打尽。” 晏巍许久之后才慢悠悠道:“将计就计。” 棠梨收拾着明姝的衣物。 问元容:“将军可说了咱们何时上路?” 元容摇头。 棠梨想了想,还是将明姝喜欢的香都带上了。 可那驱蚊的香只有可怜的几根:“姑娘,不若再买些回陵合府吧。” 可真是好用极了。 “元容,你去问问管家可还能买到。”明姝正拿了绣绷,一针一线地绣着,稍显安然。 在听到要回陵合府的消息时,明姝想到了管婉与顾映真两人,送金银俗物不足以表达心意。 倒不如自己动手做个荷包。 明姝的女工不错,只不过平日里懒得动手,可那也是夫子夸过的。 给管婉的绣着牡丹,而顾映真的则是绣的圆滚滚的锦鲤。 这时就有婢女进来:“姑娘,门房的人说陆家来人了。” 明姝抬头:“可说了是陆家的什么人?” “是陆家的两位大人和夫人。” 明姝本是不想见的,但转念一想,都要回陵合府了,见一见倒是也没什么。 “将人请到正厅中吧,我就过去。” 其实陆家来此并非是为了明姝而来,而是听到晏巍要带着明姝回陵合府了。 而他们所求之事,再不提,当是没有机会了。 晏巍也接到了陆家人进府的消息。 “表妹要见?” 段仓回道:“表姑娘说了将人请到正厅。” 晏巍放下手中的事,掸了掸衣袍的褶皱:“去看看。” 陆家官小,奈何不得明姝,可到底陆家是明姝的长辈,若对上,吃亏的必然是明姝。 陆大老爷坐下,打量起晏府来。 上一回他顾忌脸面没有上门,心有悔意,就应该从最开始跟将军府就打好关系的。 明姝姗姗来迟。 “不知几位前来是为何事?” 陆大老爷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阿姝,我是你大舅舅。” 明姝认外祖母,对这两位舅舅却不想维持关系。 陆二老爷识相,将陆大老爷拉回,讨好地笑:“是这样的,我们听闻你在公主们的婚仪上出了事,你外祖母如今病着也念着你,所以代她来看看。” “外祖母病了?”明姝只抓到了这几个字。 陆二老爷脸上浮现担心:“是病了,年岁大了,染了风寒竟躺了这么久也不见好。” 明姝眉头皱得更深了:“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是热毒入体,再加上你外祖母忧思过重,所以才一直不见好。” 忧思过重? 明姝不由得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上次见面,外祖母分明看得开,又能为何忧思? 明姝道:“外祖母病榻之上还不忘关心我。” “正是,正是。” “难为她老人家挂念了,我明日就去看望她。” 陆二老爷大喜:“你外祖母看到你兴许病就好了。” 第58章 晏巍才是那个外人 陆老夫人对明姝这个外孙女怎样,陆大夫人和陆二夫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搜索:小说魂 本文免费阅读 那她们求而不得的传家玉镯,如今就在明姝手上。 陆大老爷因为陆二老爷那一拉,就一直没说话,这话也跟着道:“你外祖母惦记着你,趁你还没回陵合府,就多去陆家看望她。” 明姝顺势应下:“是。” 陆大老爷见明姝乖顺地答应,与陆二老爷对视一眼。 “是这样的阿姝,陆家有一桩急事需要晏将军帮忙,你能不能请晏将军出来同我们见一面。” 明姝虽与晏巍有一纸婚约,可没成亲,他们也捞不到好处。 “你们有难处不妨与我说,我再转告给表哥。” 陆大老爷脸色一僵,很快又道:“有些事,你身为女子不适合听。” “有什么事我听不得的?” “朝堂之中的事,便是与你说了也枉然。”陆大老爷随意扯了个由头。 想着先糊弄过去。 可明姝不上套:“表哥公务繁忙,这样吧,陆大人回去写一封信,我再替你们转交给表哥,如何?” 莫说陆大老爷了,陆二老爷心中也窝火。 轻声斥道:“信上怎能将事情说得清楚,再者若是被人抓到把柄……” “哦?还有把柄能抓?那陆大人可小心些,表哥如今的权势都是一刀一剑挣来的,可不敢落下什么把柄。” 见明姝油盐不进,陆大老爷当真是有些着急了。 而晏巍站在门外听了几句,抬脚进去:“找我何事?” 面上端的是冷淡疏离。 陆大老爷却像是看见了曙光:“晏,晏将军。” 一激动就忍不住多嘴:“早知你在府上,我也不用和明姝这丫头说这么多了。” 晏巍在明姝身边落座。 “陆大人来此是为见我?” 陆大老爷不住地点头:“是是是。” 陆二老爷也跟着附和:“今日来将军府正是为了见将军你的。” “陆家人才辈出,我一个边关小将又能做得了什么。” “晏将军自谦了,陆家这些年,不过是强撑着罢了。”陆大老爷想要先卖惨。 可晏巍直接打断道:“陆大人有事还是直说吧,我手中还有事,不能久待。” 一听这话,陆大老爷就急了。 可又瞥到明姝有兴味地盯着他,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这,事情重大,将军不若同我们单独谈谈?” 晏巍不悦地看向两人:“表妹与两位夫人均不是外人。” 明姝想,在这几人中,大抵,晏巍才是那个外人。 陆大老爷不敢反驳了。 陆二老爷越过陆大老爷上前:“是这样的,前武库中尚署令探亲时伤了腿,如今正好腾出一个位置来,陆家势微,却想要恢复往日荣光,这中间,希望将军为我们周旋一二。” 看了明姝一眼接着道:“就当是看在阿姝的面子上,她与将军有婚约在身,陆家好了,她面上也有光。” 明姝愕然。 从不知竟有人连脸都不要了,难怪不让她听,原来是借她光。 明姝落下脸来,嘲讽道:“原来这就是陆大人说的朝堂之中的事?也是,怪我见识浅薄,从未听过有人能将徇私枉法说得如此大义凛然的。” 晏巍付之一笑:“两位陆大人该是知道的,我的手还伸不到云京来,所以两位大人所求之事……” 陆大老爷跳了出来:“不不不,那顾府与将军府关系甚好,顾大人抬抬手的功夫就能……” 晏巍勾了勾嘴角:“与顾家关系好的,是明夫人,两位大人不若下去问问。” 陆大老爷没回神,明夫人几个字太过陌生。 明姝道:“我娘与顾夫人交好,所以我们才上门拜访了顾家。” 陆二老爷喃喃自语:“难怪……” 明姝问:“难怪什么?” 陆二老爷正要说出口,就被陆大老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于是收了嘴。 “没,没什么。” 这其中显然是有隐情的。 明姝也不追问,瞄向晏巍。 晏巍偏头,与明姝的目光对上。 明姝眨了两下眼。 晏巍竟是读出来了:快让他们走。 就在陆大老爷还恍然之际,直接开口道:“几位请回吧,明日我陪表妹再去探望陆老夫人。” 晏巍亲自赶人,陆家人自不敢留。 明姝见人走了,问:“表哥明日若是忙,便不必陪我去了。” “不忙。” 明姝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适才,他们的未尽之意是什么?” 陆二老爷那副心虚的模样,明姝忍不住想到了她的亲娘。 晏巍所知不多。 “听闻陆家那年下狱,唯有陆淼被人所救,可后来又无故失踪,再出现时,成了我娘身边的婢女。” 这也 是陆淼会嫁给明远山的初始。 “我娘,是被何人所救?” “先林国公。” 明姝嘴角抿紧,林国公府,她就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那林家人当真恶心极了。 “后来你娘不甘沦落至此,偷偷逃了出去,遇到了去山玉观求子回来的我娘,自卖自身成了我娘的婢女。” 虽是自卖自身,但那也不过是对外的说法,陆淼在晏府从来都是自由身。 后来陆淼嫁给了明远山成了明夫人,以明远山对她的爱护,才有了后来陆家的翻案,减轻罪刑。 明姝以前都是零零碎碎听人提起,这会才是真的了解到当年的事。 “你娘之所以会被林国公救出去,是因为她的兄长们,为了换取一条生路。” 明姝泛起悲凉之感。 “难怪他们刚才不再开口,原来是心虚了。” 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将亲妹送上他人床榻,也难怪她娘托梦让她不要与陆家其他人有联系。 “今日的事,表哥全当听了个笑话罢。” “表妹若是厌恶陆家,往后不再让他们进府就是。” “陆家人固然讨厌,可还有个明事理的外祖母在世。” 明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中想着事,放茶杯的手撞上椅子角,茶杯就这么飞了出去。 明姝慢一拍地去接。 而晏巍的反应快,在茶杯脱手的一瞬就伸手去捞。 明姝身子侧倾,簪子竟这么在晏巍的脖子上拖出一道红痕来。 第59章 表妹扯我腰带? 明姝望着晏巍下颌至颈间冒着血丝的划痕,惊骇不已。本文搜:86看书 免费阅读 掏出了帕子去捂着,颤着唇道:“表哥,我不是有意的。” 雪白的帕子落了点点红梅。 晏巍眉头都没动一下,可见明姝这般担心的模样,还是受用的,于是坐着没动。 除了将茶杯放回桌子上。 明姝死死按着,离得近了,萦绕在晏巍鼻尖的甜香愈发浓烈。 不禁开口问道:“表妹用的什么香?” “怎,怎么了?” 湿漉漉的眼就那么懵懂地一头撞进了晏巍的星海。 “闻着有些甜。”晏巍如实道。 甜? 明姝迷茫,她用的香都是花香,怎么会甜? “表哥会不会是闻错了?” 那手上因为分心而松了些,晏巍镇定提醒:“伤口还在流血,表妹还是按得紧实些。” 明姝闻言忙又用力按住。 温热的触感通过帕子传入明姝的掌心,还有颈间的脉跳动着。 呼吸交错,一种名为暧昧的气氛袭来。 明姝的呼吸有些乱了,也被晏巍察觉到。 “表妹在想什么?” “在想……表哥的伤可还在流血。” “那表妹为何盯着我的喉结?” 明姝闹了个大红脸,竟就这么被晏巍直白地说了出来。 “咳。” “表哥许是不知,我只是好奇为何我没有。” 男女的构造也许不只是一处不同。 “是吗?”晏巍眼底幽幽。 明姝重重点头:“是。” “不然表妹亲手摸摸?” 明姝想,但明姝不敢:“不,不了。” 晏巍抬手,覆上那搁在他颈子上的纤细娇小的手缓缓朝喉结处去。 明姝也像是受了蛊惑一般。 在触碰到那会动的凸起时,明姝好奇地摸着。 浑然不觉晏巍的眼已转深。 那里面是暗光涌现,伺机而动。 明姝轻声嘀咕:“男子为何会有这个呢?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晏巍不语,由着她的好奇心探索。 而明姝夹在手指间的帕子掉落,回神过来。 帕子交叠落下,正好落在晏巍的腿上。 而那里,明姝曾亲眼见过。 明姝如同烫手山芋般弹坐了回去,面上又打翻了胭脂:“表,表哥,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她只是好奇为何会不一样,全然没有冒犯的意思。 晏巍不语,拿起帕子至明姝眼前:“还在流血,按着。” 明姝咬唇,犹犹豫豫接过。 可心思却不敢那般放飞了,是老老实实的等着那伤口不再流血。 晏巍也不动。 怪异的气氛逐渐消失。 明姝松开手,已没有血渗出,道:“表哥,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我叫人去取来。” “不必。” 明姝皱眉。 就听晏巍道:“直接过去吧。” 明姝下意识绞着帕子,可下一瞬想起帕子上有血,又倏然松开。 将军府上下都是晏家的,明姝实在说不那声不许。 晏巍起身直接朝偏院去。 明姝赶紧跟上。 夏炎炎,只这么几步路明姝就觉得又热又累的。 难为晏巍健步如飞,半点看不出汗意来。 明姝一个不小心踩着了裙摆,就超前扑去,手下意识一抓,就扯住了晏巍的腰带。 晏巍转身将明姝抱住,就见明姝手上多了一条腰带。 明姝瞪眼,那腰带着实烫手。 “表哥……” 晏巍气笑了:“表妹扯我腰带?” 救命…… “我,不是故意的。”这么多意外连在一起,明姝自个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了。 明姝被抱住,清晰地能闻见晏巍衣袍上的皂角味。 不自在地挣了挣。 晏巍喉间一滚:“别动!” 明姝霎时不敢乱动。 晏巍一手抱住她,一手从她手上取走腰带,而后将裤腰提住,转身。 行云流水。 再背对着明姝将腰带系上。 明姝拍了拍绯红的脸。 晏巍偏头看了她一眼:“走吧。” 明姝快步跟上,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次发生意外。 好不容易到了偏院,明姝一拍脑袋:“表哥,那个,药膏在锦兰院。” 晏巍淡定转身:“带路。” 明姝缩了缩脖子。 表哥好性儿,这样都不置气。 晏巍不知明姝所想,不过他闻着那股幽幽的甜香,想得更多了。 他好似,不讨厌这个味道。 不讨厌那就是喜欢了。 所以,将军夫人也就表妹了罢,正好表妹对他也有意。 望着一步外的倩丽背影,晏巍如此想着。 等到了锦兰院,明姝进了内室,晏巍在外间等着。 明姝翻出了药膏,呈递上。 晏巍不过扫了一眼,道:“表妹亲自为我涂上吧。” 谁伤的谁负责。 明姝咬着下唇,也找不到借口反抗:“哦。” 明姝取了一点,在晏巍的伤口上均匀涂抹。 晏巍喉间滚动着,说不清什么思绪,只觉得身体里藏了一把火,随时都能点着。 明姝的指腹温热,与药膏的清凉形成对比,在晏巍的下颌,颈上不大不小地刺激着。 那体内的火越烧越旺,晏巍不动声色地隐忍着。 “好了。”在明姝微微吐出的两个字下。 晏巍像是挣开了枷锁:“突然想起还有事,就不陪着表妹了。” 明姝举着药瓶子的手一顿,还未来得及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表哥怎么,怪怪的。” 明姝想不明白,也就搁下了。 药膏可以等会派人送去。 晏巍步履匆匆,回到院子后,去了浴池,一头栽了进去,洗去了一身的燥火。 泛凉的水打在晏巍的背上,带走了热意。 晏巍无奈发现自身的异样,眼中不解:“怎么会,如此?” 可很快给了自己一个解释,定然这些时日怠于练武才会如此。 以往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可只要他去练武场同人比试过了,也就没事了。 念及此。 段仓遭殃了。 被晏巍拉去了比武场,狠狠地比试了一场,浑身都在痛。 段仓揉着腰腹,那里是晏巍一拳头下去,段仓没处躲,硬生生接下了那一拳而伤的。 “将军这是怎么了?” “来云京后便不曾比试了,试试身手。” 晏巍的身手那是没得说的,在军中几乎为人能及。 段仓苦笑:“将军今日,比往常下手更狠了。” 第60章 你二人可商定日子了? 也因此,晏巍比划完了,浑身舒坦了不少,所以将其归根于精力充沛。搜索: 拉小书网 本文免费阅读 明姝不知后面发生的事,这会盯着棠梨洗那条带血的帕子。 “这帕子姑娘还有十几条,为何执着于这一条?” 要她说,干脆就扔了,带了血的帕子不吉利。 “不成。快洗罢,晾干后叠起来放着,我不用就是了。” 棠梨嘟嘟囔囔:“姑娘又不缺帕子。” 元容挠头猜测:“姑娘是担心带了将军的血的帕子若是丢了被人捡去行巫蛊之术?” 明姝眨眼:“你还知道这个?” “听说过。” “那你与我说道一二。” “这骨发血肉皆可以作为巫蛊之术的引子,不过,谁也不曾见过。” 明姝曾在一个话本上见过,里面写的仿若当着存在过一般,叫她每每想起都不由小心谨慎。 元容又问:“将军怎么会伤着,还流了一帕子的血?” 说起这个来,明姝摆摆手:“不提也罢。” 元容与棠梨对视一眼,不再多问了。 棠梨洗干净后将帕子晾在架子上,雪白的绢帕上绣着海棠花,一角还藏着个姝字。 约好了第二日去陆家,明姝又是被棠梨唤醒的。 这才是真的苦夏。 困得睁不开眼,吃也小口地吃着。 明姝上了马车,晏巍已等着了。 陆家,这回因为晏巍要去,是以陆家的儿郎们也都被叫了回来。 明姝下马车,陆老夫人不在,明姝懒得与眼前一行人闲话家常。 直接道:“去外祖母那罢。” 陆大老爷脸上刚扬起的笑僵住,他们在这里等这么久,就是为了给晏巍留个好印象。 也顺带叫晏巍认识认识陆家的儿孙。 却被明姝一句话坏了计划。 陆大老爷勉强忍下了一口气:“再等等,你还没见过你的兄长弟弟们。” 明姝随意一扫,就见陆家里的两个男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脸瞧。 这下也顾不得给陆大老爷脸面了:“外祖母还病着,我这作外孙女的心中着急。” 陆二老爷开口:“是如此,”看了陆大老爷一眼,“也不急于这一时。” 明姝最边上的翠姑:“翠姑,外祖母在何处?” 翠姑眼眶一热:“老夫人还在原来的院子,表姑娘随我来。” 晏巍不咸不淡地觑了陆大老爷一眼。 那一眼,叫陆大老爷如坠冰窖。 陆二老爷也赶紧跟上,陆家大房的几位公子跟在陆大老爷身侧,颇为关心:“父亲,你怎么了?” “无事,快跟上。” 翠姑引着人去了陆老夫人的院子,人太多了,便恭敬地道:“大夫交代了老夫人要静养,还请表姑娘与……与将军先随我进去。” 陆二老爷识相地等在门外。 陆大老爷来了脸色又是一阵铁青,嘴里嚷嚷着:“无法无天!这哪里还有半点晚辈的样子?若是以前,看她……” “大哥,陆家早不是以前的陆家了。” 这么多年,难道还没看清这一点吗? “你这是在为她说话?” 陆二老爷算是看明白了:“大哥若是再如此,只怕会将本就浅薄的情分更是推向末路。” 明姝能来都是看在母亲的份上。 谁叫他们陆家如今需要仰仗陆家的表姑娘,那就是万不可得罪了她。 可好像,已经得罪了。 门外的叫嚣与明姝无关,也不想知道。 陆老夫人见了人很激动,带起了一连串的咳嗽。 “外祖母……” 陆老夫人脸色不好,病了这么久,身子本就弱,也更弱了。 “阿姝怎么来了?来也不提前告知我一声。” 明姝看向翠姑,翠姑既然去迎她,想来是知情的。 翠姑道:“婢子也是今儿一早被大老爷派人请去才知道的,先婢子还不信,没想到表姑娘竟真的来了,还有晏将军。” 陆老夫人又咳了两声,喘着粗气:“这便是你娘为你定下的夫婿?” 晏巍上前,行了一个晚辈礼:“晏巍见过陆老夫人。” “好好。快起身。” 人中龙凤,正相配。 明姝错开了话:“外祖母病了这么久,怎么也不派人送个口信来。” “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了。” “外祖母尽数胡话,病了这么久不见好,那必然不是什么小毛病。” 翠姑也道:“老夫人身子一向弱,本以为是染了风寒,却没料想一拖再拖,这么久了也不见好。” 明姝担忧:“不然我再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给您瞧瞧。” 陆老夫人摇头:“不必费心。我的身子我清楚,也只是有些咳了。” 明姝还要坚持。 陆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听说你们要回陵合府了,几时出发? ” 明姝看向晏巍,晏巍温声:“再过三日。” 陆老夫人叹气:“陵合府离得远,我啊,怕是去不成了。” 可明姝与晏巍的婚事,若要在陵合府成亲,陆老夫人也看不到明姝成亲了。 “我有时间便回云京来看您。” 陆老夫人没当真。 “你二人可商定日子了?” 晏巍侧耳倾听。 明姝随口编道:“还在看。” “晏……晏……” “老夫人叫我崇山就行。” 陆老夫人点头:“崇山的年岁不小了,是得快些定下了。” 明姝的余光睨着眼尾。 是吗? 晏巍笑着应下:“老夫人说的是。” 陆老夫人一时有些累,明姝忙扶着将靠枕垫在陆老夫人背后。 “阿姝是个好孩子,是我们陆家亏待了她,这么多年也没个照顾的人,老身实在是有愧。” “老夫人有不得已的苦衷。” 陆老夫人眼中艰涩。 不是她不去看明姝,而是,她连陆府都出不了,被关在小佛堂,只有陆家儿孙成亲这样的大事才回露与人前。 这一切,直到路老太爷中风,不能动,不能言。 陆老夫人才借着一个孝字,迈出了小佛堂。 这些明姝一概不知。 可于她而言,陆家没过问她,她也乐得自在。 还亏得陆家没将她当回事,是以她才能在晏府待了十年。 明姝安抚着陆老夫人:“外祖母又想这么多。” 靠着陆老夫人:“还想您亲眼见过我成亲,亲手抱过您的曾外孙儿呢。” 晏巍一顿。 第61章 你抖什么? 陆老夫人笑着点头。本文搜:常看书 免费阅读 明姝道:“外祖母,您要好好的。” 陆老夫人嘴角带着笑,慈祥和蔼。 陆大老爷和陆二老爷心情消失殆尽。 明姝与晏巍由翠姑领着出去。 翠姑道:“老夫人说了,表姑娘与晏将军不过几日就要回陵合府,定然还有许多事情未处理,便先行离去了。” 陆大老爷瞳孔一缩:“母亲……真这么说?” “不敢欺瞒大老爷。” 陆二老爷招呼着陆家几个小辈上前:“母亲都这般说了,那我们也不留你们了。” 又看着晏巍说:“还不快见过晏将军,这以后啊,就是一家人了。” 陆家的儿郎上前,规规矩矩行礼:“见过晏将军。” 晏巍颔首:“不必多礼。” 翠姑知道陆家人的心思,打了个照面就道:“大老爷,您看。” 陆大老爷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敢说不听陆老夫人的。 一甩袖子,侧身不再看他们。 明姝乐得自在。 “表哥,咱们走吧。” 晏巍与明姝并排而行。 回府后当真准备了离京的事宜,可明姝得了晏巍一个,简单收拾。 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明姝也只好吩咐棠梨随意收拾了东西,装了十个箱子出来。 棠梨不舍:“姑娘以后还回来云京吗?” “兴许,会的。” 明姝总有预感,这一次回去的时间不长,当是很快就会回来。 就这样过了三日。 明姝来云京时同棠梨、元容一辆马车,回去时是与晏巍一辆。 晏巍手执书册,坐得端正。 明姝无聊地玩着一对玲珑珠子。 马车行过东阳山时,晏巍掀开布帘看了一眼。 不多久,马车停下。 段仓抽出剑,护在马车旁。 黑衣人如雨后春笋自林中冒出头来,接着厮杀声响起。 马车不是庇护而是阵中心。 晏巍紧握短刃,一手圈住明姝就跳下马车。 段仓又斩下两人的胳膊,来到晏巍面前:“将军,刺客太多了。” 晏巍面色一冷,为护着明姝一步一步被往后逼去。 还不忘吩咐段仓:“放信号弹求援。” 黑衣人听到此话,立马围攻过来,段仓迎上刺客,但晏巍那边眼看着就要被围困住。 于是杀出一条突破口后,带着明姝朝一个方向去。 直至退无可退,身后是悬崖,深不见底。 黑衣人不管不顾杀来。 晏巍无法,只好带着明姝跳下了悬崖。 短刃在崖壁上擦出火花,明姝惊恐地闭着眼,可脸上生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崖底发生巨响。 黑衣人领头见状喊道:“撤!” 段仓这是扑在崖边,大喊着:“将军!” 明姝有些懵。 在他们一路滑下时,晏巍不知为何突然拉住了一根不知从哪里来的绳子,而后借力一荡,他们稳稳地落在了悬崖上的一个山洞里。 又亲眼看见晏巍将一块巨石推了下去,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再见晏巍将山洞门口以石头封住,因为悬崖很高,难以叫人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山洞。 明姝呐呐:“表哥?” 晏巍取出火折子点燃了火把,山洞因为被封住的洞口黑暗又亮堂起来。 “吓着表妹了?” 明姝点头,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嗯。” 晏巍才同明姝解释道:“还记得你给我的小纸?” “青文公主叫我转交的那个小纸?” 上面分明什么都没有,她险些以为青文公主是在骗她。 “她传出消息,在我们陵合府时,有人会在东阳山设伏。” 明姝眼一瞪,猜到了晏巍的计划:“所以表哥将计就计?” “是。” 火把的光照在晏巍的脸上,眼中盈着神秘的幽光。 明姝擦了擦脸上的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等段仓的消息。” 他们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圣上耳中,届时圣上会下令彻查此事。 待时机成熟,他们就该出现在崖底的一个隐秘山洞了。 晏巍见明姝闭着眼,以衣袖拂去落在发上和脸上的尘土。 可没有铜镜,明姝也只是胡乱地擦。 晏巍握住她的手,从袖中取了一块帕子为明姝拭去尘土。 明姝面上不显,耳根红了个彻底,头上传来男子的呼吸声,还有冷冽的气息。 都叫她不安极了。 手指攥着衣角,似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好,好了吗?” 晏巍按住她的头:“别动。” 这样下崖是晏巍早就计划好了的,可不期然中间还是会有差 错。 明姝脸上有不少的小伤口。 晏巍眉心收拢,取出消肿的药膏来,以指腹给明姝涂药。 离得如此近,明姝能清晰地感受到心上好像有头小鹿在四下乱撞,不知所措。 晏巍却在那芬芳馥郁的呼吸缠绕下,乱了心跳。 好像,慢慢的,气氛就开始变了。 变得急促,叫人脸红心跳。 明姝不安地侧了侧身子,再次问道:“好了?” 晏巍低沉的嗓音如清泉落在玉石上。 “还有点。” 晏巍给明姝下巴也涂药,霎时间,鼻尖相对,呼吸一丝一丝地交织在一起。 明姝不自在地后退一步,却踩到一个圆滚滚的石头的一角,身形不稳向后倒去。 晏巍环住腰将人带了回来。 在被大手触碰到腰际的那一刻,明姝突然抖了抖。 晏巍本是斥责的话变成了:“你抖什么?” 明姝面上红了一片:“表哥许是不知,我有些冷。” 晏巍不解:“你脸这么红,热?” 明姝动了动嘴:“大抵是,忽冷忽热吧。” 晏巍瞥见两人相贴的衣物,问道:“害羞了?” 明姝瞪眼,这是什么话? 可脸上因为晏巍饶有趣味地流连了一番而红了个彻底。 男子好像在某些事情上会无师自通。 就如此刻,晏巍嘴角一勾,手指在明姝的腰带上绕了几圈,欣赏起了明姝骤然急促的呼吸。 又在下一瞬放开,感觉到明姝身子的放松。 霎时回忆起那日他听到的那句“喜欢”。 于是问道:“表妹喜欢我?” 明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在触上晏巍的眼时,也不知为何,那声“不喜欢”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第62章 表哥为何突然亲我? 可这副模样却成了不好意思说出口。本文搜:看书屋 免费阅读 晏巍又凑近了些,再近一指便能贴上去了。 停下:“表妹既心悦我,那我也勉为其难接受了。” 明姝被堵得哑口无言,再加上两人如此危险的姿势,叫她脑子有片刻不能思考。 于是暗掐了一把自己,很疼。 “表哥说笑了,我——” 晏巍不听,只盯着那两片颤巍巍的红唇,一上一下,将他的所有目光都吸引过去。 脑中划过梨花香里的片段:“表妹早就惦记上了表哥的身子,想要为他生儿育女,成为表哥的正室夫人,于是趁表哥小憩时,偷偷亲了上去,却不料表哥其实是醒着的,送上门来的香甜他自不会放过,唇齿相依,情愫暗生。” 他想,唇齿相依,那应该是香甜的味道。 明姝有些紧张。 晏巍的目光如看见了猎物,她就要被一口吃掉。 火把微微颤动,两人的身影融为一体。 晏巍喉间动了动。 低低哼笑一声。 当真贴了上去,严丝合缝的,尝上了话本子里描述的滋味。 明姝的脑中像是炸开了烟花,炸得她分不清东西,也炸得她腿蓦的一软。 而腰间被禁锢住,不允许她逃离。 明姝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好像一头小鹿就要撞死在心房上。 颤巍巍地闭上眼,感受着唇上的温度。 炙热,有力。 可慢慢的,明姝蹙起了眉尖,好像,应当不是这么亲的吧? 眉头越来越深。 突然反守为攻,一把搂住晏巍的脖子,亲了回去。学着话本子里的经验,由浅入深,一点点往里探。 晏巍呆愣在原地,原来,还能这样? 俗话说,输人不输阵。 晏巍很快反应过来,以更用力地唇舌去探索那未知的奥秘。 待一吻毕。 明姝的唇已然红肿得一碰就疼。 妙目瞪着那犹自回味的人,不明意味地冷笑:“表哥的力气倒是大。” 晏巍回神,落在那显眼的地方。 含糊地道:“嗯,我的错。” 明姝咬唇,下一瞬又松开,唇角不知何时破了一道口子。 这会冒着血珠。 明姝指腹一按,立马刺疼了一下。 晏巍抓住她的手:“别摸。” 纤细细腻的白腕与晏巍的手不同,也格外柔软,如绸如缎。 明姝脸上的伤还有几道没涂上药,晏巍没忘,取了药膏就要抹。 明姝站着没动,她想,亲都亲了,也不在乎这一点触碰了。 可一想到他们如今的关系,明姝内心复杂。 好似,过分快了些。 明姝多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味道:“表哥为何突然亲我?” 晏巍耳朵动了动。 “表妹秀色,可餐。” 明姝眼神莫名:“表哥怎么,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晏巍的手一顿,而后若无其事认真抹药:“我听到了你和吕莹的对话,你说你喜欢。” 明姝愣住。 她什么时候说过?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的吧? 可她,“我分明说的是把你当兄长那样的喜欢——” 晏巍呆住。 明姝吸了吸鼻子。 这误会,大了。 晏巍很快反应过来:“无碍,从今日起便可以变成夫婿一样的喜欢了。” 明姝紧紧握着衣角。 晏巍低叹,高大的身躯好像低了一截,是他理亏。 可将错就错,左右他们是有婚约的。 明姝睁着一双水润的眸子:“可好了?” 晏巍收回手,一本正经:“好了。” 两人犹自分开,晏巍将药膏收回袖中,去抱了山洞里的柴火放在山洞门口不远处。 又抱起了枯草摆弄好。 明姝站在原地看他忙碌。 不多久,晏巍不知从哪里取来了干粮和水,递到了明姝面前,打破了僵局。 “若是饿了就吃点填填肚子。” 明姝接过,布包里装着的有干饼子还有肉干,甚至还有小包蜜饯。 “表哥先前来过此地?” 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次来的人。 “不曾。不过早知有人设伏,就派人找到了这个山洞,里面的东西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甚至在何处坠崖也都是挑选好了的,那根绳子就绑在上面的一棵树上。 明姝的脚动了,来到山洞口朝外望去。 半空中的风很大,远处的山峦渺小,能俯瞰整个地形。 而悬崖上长着不少树,形成了遮挡。 就在明姝认认真真分析着这里的地势时,一道影子映入眼帘,会动的藤蔓? 却在明姝的紧盯下,藤蔓延伸出一个头来。 那是,蛇? 明姝感觉自己的呼吸骤停,想跑,脚却动弹不得。 喉间紧绷,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好在晏巍随时注意着明姝的动静,见到了她的异样,唤了声:“表妹?” 明姝一动不敢动。 晏巍大步过来,短刃一闪,蛇头身分离。 一分为二,在地上扭动着。 明姝晏巍扣在怀里,作呕,打着寒颤,害怕地死死扒住晏巍,将整个身子都缩了进去。 明姝怕蛇,怕得被蛇看了一眼就能走不动道。 晏巍拍着她的背,温声:“已经死了。” “不——不——” 还在动,还没死。 那分开后还扭动不停地蛇身的画面仿若刻进了明姝的脑子里。 晏巍没办法,只好放开她,拿起短刃将那不再动弹的蛇身和蛇头挑起朝山洞外扔去。 又回来抱住明姝,嗓音带着抚慰:“好了,没了。” 明姝的眼掀开一条缝来,见当真没有了,才后知后觉地腿一软。 晏巍扶住。 明姝紧紧靠在他身上,浑身使不上力气,手心早已湿凉透了。 发了一场冷汗,明姝明显的,虚了。 晏巍见她当真不对劲,于是抱起她放在干草上。 “那蛇毒性不大,不会要了命。” 晏巍以为明姝是被蛇的毒性吓到了。 殊不知,这世上有一类人,对蛇的恐惧是连影都不能见到。 那是深入骨髓的害怕。 晏巍取了水来:“喝一口水,缓一缓。” 明姝怔怔地接过,眼神发直。 好在是喝了。 晏巍又打开小包,拿起一颗梅子,抵在明姝的唇边:“吃吧。” 明姝一口咬住,并且,连带着捏梅子的手指。 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晏巍的眼紧紧盯在明姝咬住他手指的唇上。 第63章 不会在此处委屈了你 明姝回头,才像是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就要偏头吐了。本文搜:美艳教师 免费阅读 可晏巍抵住她的唇舌,不让她乱动:“吃吧。” 明姝面上红得要着火,囫囵地以舌尖叼走了两指间的梅子。 然后猛地往后一趟,离得远些了。 晏巍收回手,在帕子上随意擦拭着,半点瞧不出刚才那纨绔浪荡子的作态。 明姝咬唇:“表哥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晏巍莫名。 “这需要学?” 明姝低头,可又恍惚间想起晏巍的青涩不自然。 不由得发笑。 至此,两人也算是把那一纸婚约坐实了。 夜慢慢爬上云际,大风呼啸穿过石缝,卷走了山洞里的温度。 明姝渐渐感觉到有些冷。 晏巍懊恼,竟是忘了准备御寒之物了。 盛暑时节,也没料到山洞白日夜里会有这样的反差。 明姝搓了搓手臂,又离中间的火堆近了些,试图让身子回温。 火忽明忽灭。 明姝困意袭来,靠在石壁上的身子向一侧倒去。 晏巍接住,无意间碰到了明姝的手,已然冰凉了。 二话不说将明姝放在干草上,又褪下外袍将她遮住。 火堆发出“滋啦”一声,蹦出了火星。 明姝也被这个声音惊醒,似是被惊扰的烦,拉起外袍将整个人裹了进去,只留了一截发丝在外。 晏巍时刻听着山洞外的动静。 一声突兀的鸟鸣声响起。 晏巍起身,来到山洞口,一根绳子晃荡着,末端系着一张卷起来的纸。 “计划顺利进行。” 晏巍看过后信手一丢,火舌刹那卷走了纸张,化为了灰烬。 夜已深,晏巍也得保证精力。 而那堆干草上睡了个女子,大喇喇地霸占了所有的地。 晏巍不是圣人。 来到干草堆前,拉起那件外袍,将明姝拢过来,又将外袍盖上,闭目睡了过去。 段仓见到偷摸放下的信纸被取走,便将绳子收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明姝是在一阵鸟鸣中醒过来的。 天将亮未亮。 山洞外一只雄鹰撞着石头,响动很大。 明姝意识回体,手脚被固定住不能动,在睁眼的一瞬还没反应过来身处何处。 晏巍将她往怀里按了按:“继续睡。” 明姝听到头顶的声音惊得彻底清醒了。 才开始回想这是发生了什么。 可她昨夜太困了,睡后发生了何事一概不知。 对于自己为何会在晏巍怀中睡着,还有这被死死压住的手脚又是怎么回事没有一丝印象。 明姝试着动了动腿,纹丝未动,那一双压制她的双腿就像铁一样沉。 她的手:“麻了。” 晏巍睁眼:“什么麻了?” 明姝刚醒时的嗓音娇软:“手,手麻了。” 晏巍松手,握起她的手来:“哪里麻?” 明姝眼中泛起薄薄的泪:“就,就是那里。” 晏巍就在明姝手臂上以按揉的指法推着。 “可好些了?” 明姝吸了吸鼻子,鼻腔发出一个:“嗯。” 两人睡意全无。 明姝与晏巍四目相对,腿还贴着。 很快明姝就感觉到了什么异样之处,而晏巍慌乱地侧身掩盖着什么。 明姝红唇微张,这,就是话本子上说的那样? 晏巍的耳根红了。 好在火堆熄灭了,这会天色还暗着,明姝也看不出来。 明姝默默把自己挪去了最边上。 咬着唇不敢开口说话。 晏巍平息了体内四处流窜的难言感觉,才转过身来。 他沉思,身体的反应已经最实诚地出卖了他。 或许回去之后,成婚之事就能提上议程了。 明姝将自个遮得只留了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眨巴了两下,装傻:“表哥怎么了?” 晏巍沉默片刻,拎起外袍的一角。 明姝“啊”地一声躲开。 那模样像是生怕晚了一步就被晏巍吃了。 晏巍斜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放心,不会在此处委屈了你。” 明姝眼珠子乱转,绝不承认适才是她多想了:“表哥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山洞就这么大,晏巍想要人过来还不是一步的事。 就见他身影一动,明姝已然被他搂在怀里。 听他声音沉沉:“表妹不若想想咱们成亲的日子定在几月。” 凭着这么一句话叫明姝的一口气吊在了半空中。 “成亲?” 晏巍眼眸一眯:“怎么?亲也亲了,抱了抱了,表妹这是不想负责?” “等等!” 这事不对,非常的不对,怎么就要成亲了? 在晏巍眼不眨地注视下。 明姝焉了。 沉默地转身倒下,拉起外袍将自己盖住,作躺尸状。 心中差点拿豆腐砸脑袋了。 晏巍扯下一点,露出明姝的脸来。 “表妹昨日主动回应,想来对我也不只是对兄长的情意,既如此,还纠结什么?” 明姝也不知。 她好像是在茫然,在无措。 “就这么决定了,左右云京上下谁不知你与我的婚约。” 右手取出水囊,喝了一口。 明姝愣愣地瞧着晏巍的喉结上下滑动,还有那刀削般的下颌。 这么瞧着,她哪里亏了,她分明赚大了。 这么一想,好像那堵在她心口的石头豁然就碎成了渣渣。 “嗯。” 声音小但晏巍听见了:“你,同意了?” 明姝想通了就不会再为难自己。 “表哥人中龙凤,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晏巍将水囊放回。 “既然如此,那我先讨点利息。” “什,什么?” 而后晏巍的脸放大,唇上一片温凉。 呼吸交融间,明姝的气息逐渐被夺走,晏巍本是不曾会的,经过昨日那一吻渐渐掌握了精髓。 明姝抓住身上的干草,又在下一瞬主动弓身。 “表哥——” 晏巍沿着明姝的唇角:“换个称呼。” 明姝迷迷瞪瞪的,被牵着不知往哪里去了:“唤、什么?” “叫一声,崇山哥哥来听听。” 明姝嘴角通红,断断续续唤道:“崇山,哥哥——” 换来的是更大力度的纠缠。 还有那不规矩而乱动的手在背上游离,一寸一寸点火。 直至星火燎原。 而这时天边曦光透过石缝漫了进来,让喘息着的两人看清了对方的脸。 第64章 他们本就是一对 晏巍没有半点心虚,由着明姝直愣愣盯着。搜索: 玩家书域 本文免费阅读 明姝唇舌生疼,还有腰窝。 晏巍贴心地取了水囊来:“喝点吧。” 明姝坐了起来,才发现衣裙已经散了,脸上飞过红霞:“你,转过去。” 晏巍挑眉:“迟早都是要给看的,作何不让我这会就看了。” 虽没到衣衫尽的最后一步,可晏巍凭着手的本事,愣是将明姝摸得个明明白白。 且大致明白了那梨花香里的插图是何意。 明姝没有他那般厚颜,只得转过身去,将自己收拾妥当了,其间便感觉那道目光一直追着她。 明姝转过身来,晏巍将水囊放到她手上:“润润唇。” 而他自己摘着明姝头上的干草。 明姝红肿的唇瓣一接触到水囊就发出一阵刺痛。 发出“嘶”的一声。 晏巍看去,嘴角泛起了笑。 明姝喝了两口就不喝了。 晏巍将她头上的发带解开,散开了青丝。 一手为梳。 明姝想不到答应成晏巍的夫人还有这样的待遇。 不过:“表哥这挽发的手法是从何处学来的?” “幼时常见父亲笨手笨脚地为母亲挽发,母亲虽不乐意,但从不拒绝,嘴上说着丑得没有脸面见人,实则眼中的笑根本装不下。” “看得多了,也就会了。” 明姝了然,晏大将军与晏夫人的关系如此好,也难怪在晏大将军战死后,晏夫人郁郁而终,撒手人寰。 不过一会,晏巍就为明姝挽好了发髻。 明姝看不见,凭手摸也能感觉到晏巍的手艺不差。 可转头之际便瞧见晏巍顶着一头干草,还有略凌乱的头发。 竟笑了出来。 晏巍收拢手,眼神危险:“表妹在笑什么?” 明姝摇头,躲开了晏巍的手,绕到他背后:“我为表哥束发吧。” 她,也是会点的。 晏巍拧眉,问了和明姝一样的问题:“不知表妹这束发的手法是从何学来的?” 明姝眨了眨眼:“我要是说,是从话本子里学来的,表哥信吗?” 不是晏巍不信明姝,而是这样明显胡诌的理由很难让人信服。 可晏巍不曾说什么,算是无声的抗议。 明姝认真地将晏巍头上的干草取了,再顺着记忆给晏巍束发。 最后一根簪子固定住:“好了。” 晏巍赞叹道:“成亲后,束发一事就交给表妹了。” 明姝起身,没回话,走到包袱前,拿了个干饼子,小口小口啃着。 有些干,有些噎,但尚且能入口。 晏巍也拿了个饼子与明姝同坐着,虽无声,却胜有声。 “想念我的床榻,想念糖醋鱼和烧鸡——” 晏巍轻笑:“明日就能出去了。” “去哪?” “下崖底,找个山洞待着去,然后等段仓带人找来。” 也就是说,这样的苦日子不会很久,明姝咬了口干饼子,就当是减减肚子上的肉了。 吃完了,没事可干,明姝就想听晏巍说近些时日来的事。 “吕姐姐回到张家可受委屈了?” “张家看中她的肚子,好吃好喝伺候着,哪怕张十一疑心她为何会回来,但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会计较那么多。” “那青文公主真要与高淮和亲?” “不会。” 明姝追问:“为何?” “她给我传消息就是与我做交易,我既接受了她传来的消息,便会保她不去和亲。” “表哥有法子?” “赵普有。” 明姝想起了什么:“表哥好像有意撮合赵公子与管姐姐。” 可赵普周身的气度与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截然不同。 叫明姝每回见了都有些恍然。 “他们本就是一对。” 什么? 明姝瞪圆了眼,想要晏巍说得更细些。 “赵普,是柔妃所出的六皇子。” “六皇子,不是死了吗?” “嗯,被我所救。”语气重还有些骄傲。 明姝暗自生笑:“表哥有先见之明。” “不过赵公子他,是如何出事的?” “他五年前受皇命去救涝灾,却意外发现有人在他去救灾时设伏,我正好路过,顺手就将他救了。” “没过多久就传出六皇子身死的消息,他将计就计编造了个赵普的身份,以易容后的样貌面世。” 明姝不解:“谁要他死?” 晏巍冷笑一声:“除了那一言九鼎的人还能有谁?” 圣上? 明姝等着晏巍往下说。 偏晏巍嫌她逮着问赵普,不高兴了:“不说他了,日后你还会再见到他。” 明姝抿唇一笑,在感觉到唇上的痛意时松开:“表哥此番设计是 想引蛇出洞?” “是。眼看着圣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余下的皇子野心渐长,只需要一个契机,这平静就会被打破。” 而他的失踪就是个引子。 此时皇宫已然乱起来了,圣上听闻晏巍回陵合府时遇刺失踪,就连几位刚成亲的镇将也在回去的路上受到了埋伏。 圣上一怒之下吐血晕了过去。 并在昏迷前下令彻查此事。 没多久,就从刺客嘴中挖出了二皇子来。 而在这个关头,二皇子也失踪了,翻遍了云京也没找到踪迹。 四皇子母族不显龟缩在自己府上。 五皇子的生母因为惹怒圣上被贬,这会也不敢行动。 七皇子缠绵病榻已久。 八皇子有心但才被责罚。 这里面只有三皇子的胜算最大,朝堂之上俨然分成了几派,劝圣上立储。 呼声最高的就是八皇子。 柔妃伺候着圣上,将听到的只言片语说与圣上听。 圣上怒急后反而冷静下来了。 然后打发了柔妃,叫来了皇后,帝后二人商议了很久。 就在当夜,宫中出现了大批黑衣人,皇后在寝宫被杀,宫中人人自危。 圣上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很快得知此事为三皇子所为,三皇子吓得带着妻儿逃出了京。 这么一乱,谁也顾不上晏巍的失踪了。 第二日,晏巍抱着明姝离开山洞。 明姝紧紧闭着眼,不敢往下看。 晏巍找准了方向,稳稳落地。 段仓已在下面接应:“将军,云京已经乱了。” 明姝还抓着晏巍的衣角。 就听晏巍问:“圣上如何了?” “圣上昏迷不醒,赵公子已经住进了管府了。” 明姝在山洞里带了两天,一出来发现天都变了。 第65章 表妹无事就想一想我们的婚期吧 赵普能进管府,那想来身份也是被知晓了。搜索:找小说网 本文免费阅读 晏巍望了眼天,乌云密布,不是什么好天色。 段仓牵来马:“将军,赵公子让我们秘密去城外宅子。” 那里是他们布局多年的紧要之地,也是最后攸关生死的利刃。 晏巍上马,伸手。 明姝在段仓的注视下将手放了上去,晏巍不过轻轻使力,明姝就稳当地落在马背上,后背紧贴晏巍胸膛。 段仓眼中闪过错愕,挠头,好像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在他上了马后,突然咧开了嘴笑。 孤男寡女在山洞里待了两日,将军府应当就快要有将军夫人了吧。 明姝不自在地动了动腿。 头顶响起:“别动。” 明姝耳朵爆红,一张脸也如天边的朝霞:“你,你……” 她的腿上有什么动弹了一下,隔着单薄的几层布料感受到了那与众不同的温度和坚硬。 明姝理论经验丰富,可实际上,就是连拉小手这样的事都能不自在。 她如此,晏巍又何尝不是。 尴尬得耳朵都要冒烟了。 幸好马跑得快,叫段仓等人看不真切。 宅子很隐秘,在三座大山之间的山谷,易守难攻。 与其说是宅子,倒不如称之为隐秘的藏身之所,里面藏着的人马有两千人,个个都是精兵强将。 晏巍拉住马绳,在大宅门口停下。 段仓扬起令牌,里面的人按下机关,石门开启。 晏巍打着马慢悠悠进去。 入内可见宅子里面空旷,陈设简陋,将将能住人。 段仓道:“赵公子让他们都藏去了山里。” 所以才只有两个守门的。 晏巍下马,直接双手绕过明姝的腰,将人抱了下来。 “我进山看看。段仓,将表姑娘好生安置。” 段仓应声。 晏巍松开在明姝腰间的手,脸色肃穆,从踏进这里起,晏巍就像是拾起了战场的气场。 明姝跟着段仓一路进了这宅子里最好的屋子。 “表姑娘莫嫌弃,这间屋子是给将军准备的,虽然简单了些,好歹能住。” “那表哥住哪?” 段仓以拳抵住嘴边:“这里的人太多了,没有多出来的屋子,就委屈表姑娘同将军一间了。” 又小声道:“将军是正人君子,在未成婚前不会乱来的。” 明姝背过身去:“你先下去吧。” 段仓道了声是后,便出去了,还顺手把门也带上了。 晏巍进山只是为了看一看大家的状况,眼见得都很好,只让人随时注意着,就回了。 从段仓那里得知了明姝住的屋子,也得到了他们将同住的事,虽然口中说道:“下不为例。” 但内心却踌躇起来。 骑马时他缓了很久才缓下去的反应,再住一起,他怕他得厥过去。 明姝百无聊赖地打量起屋子来。 一张桌子一张床榻,还有个柜子。以及那三三两两的凳子。 就没了。 看来这里是随时都要准备丢弃的,所以才不敢留太多东西在此。 明姝坐在凳子上,有些渴了,提起水壶发现也没水。 于是提着水壶准备找个地方烧些水来,绕了一大圈后。 明姝发现,她迷路了。 偌大的一个宅子,四下几乎相同,让人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晏巍回来只见房门打开,却没见到人,脸色一变。 “表姑娘去了何处?” 段仓不解:“我将她送来,她说她要待一会让我出去,我就去找将军了。” 晏巍脸色一沉:“还不去找。” 宅子里到处都是机关,若是明姝不小心碰到了,不死也要残。 段仓神色一变,也是担心起来了。 立马唤来了人,沿着几条明姝会去的方向找去。 晏巍进屋看了眼桌子,发现少了水壶,猜到明姝是因何出去了。 明姝走着走着,感觉自己越走越远,也不知到底是走到哪里来了,几日没吃好睡好,这会竟有些累了。 找了个石阶靠在柱子上,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晏巍从另一侧走过,明姝被柱子挡住,本是没有看到人,在拐角时一个转身,发现了明姝的衣角。 晏巍疾步而来,入目的是女子沉静美好的容颜,双手抱着水壶,靠在柱子上。 晏巍心弦蓦的被人拉了下。 走上前,将明姝打横抱起,朝屋子走去。 段仓正好过来,见晏巍找到了人,也没受伤,松了一口气。 明姝只是累得睡了过去,堪堪闭眼了半个时辰,就醒了。 睁开眼怔愣地盯着那青色的床帘,很是陌生。 “醒了?” 明姝侧头,就见晏巍坐在木桌前看着她。 明姝起 身:“表哥几时回来的?不对,我不是去找水的路上吗?” 然后,她靠着柱子,心说歇息片刻,怎么转眼就回来了。 “你已经睡了半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 明姝朝窗外望去,日头已经下去了,晚霞挂在半空。 明姝行至桌前,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这宅子里机关重重,表妹若要去何处,得找个人带路。” 明姝捏着茶杯:“可我走了许久,半个人影都不曾看见。” “是我疏忽了,等会让段仓派人守在这附近。” 明姝没有拒绝。 “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晏巍只一个字:“等。” 等京中传来消息。 明姝想了想:“会有人找到这里吗?” “或许。” 明姝皱眉,也不知云京怎么样了。 “表妹无事就想一想我们的婚期吧。” 明姝的手有些不稳,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画面。 晏巍见明姝久久不语,眉头紧锁:“表妹这是不打算负责了?” 那语气神态,好像明姝说不负责了就会来亲死她。 明姝果断摇头。 晏巍满意地合上密信:“过来。” 过去? 他们二人不过一步之余,还能,怎么过去? 明姝未动。 晏巍叹气,长臂一捞,就将明姝给生生带了过去。 就在那转瞬之间,明姝也不知怎么,突然就坐在了晏巍的双腿上。 明姝轻咳一声,眼神恍惚:“表哥这是做什么?” “表妹离得远了,听不清你说的话。” 胡扯,分明一问一答清清楚楚。 第66章 表哥,好疼啊…… 晏巍不管,他说听不清,那就是听不清,所以要离近一些。本文搜:61看书网 免费阅读 就这个距离最好。 明姝的手搭上了晏巍的肩,不知为何突然想逗弄他一下。 于是靠近晏巍,偏头,在他耳旁轻轻呼气,语气绵软娇气:“表哥,好疼啊……” 舌尖在晏巍耳上一扫而过。 那湿濡的感觉却迅速将晏巍点燃,他眸色暗沉,里面着了火。 “表妹,确定要在这里?” “表哥说什么呢,我不懂。” 晏巍轻呵一声。 “故意的?” 明姝无辜地眨眼:“我刚才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不是故意的,表哥,不会怪罪我吧?” 晏巍抬手,捏住明姝的下巴,在她秋水般的眸子凝视下,贴了过去。 旧的伤口未好,又添新伤。 明姝暗暗想着,她这唇上怕是好不了了。 一吻毕,却不足以解了晏巍的馋,就似洪水奔流,急切想要找一个突破口。 嗓音嘶哑低沉:“表妹……” 明姝吓了一跳,见晏巍脸色不自然,手背在他额间碰了碰:“没发热啊……” 而晏巍动了动,下一瞬,明姝的腿上多了一物。 她浑身一僵,此刻比在马上还不敢妄动。 晏巍沉重闭眼:“婚期不若就定在一个月后。” 明姝咬唇:“哪有这么急的?” “不急?你试试?” 明姝心虚偏头,她哪里知道晏巍是这么好撩的一个人。 两人此时的姿势还是太近了。 明姝起身,又被晏巍眼疾手快拉了回去。 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晏巍一声闷痛。 明姝慌张,不会吧,她,她当真不是故意的…… 晏巍眼角跳了跳,表无表情开口:“婚期定在半个月后。” 明姝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见晏巍双腿紧闭,或许,应该没事? 她,她可还半点没感受过,当是不会就这么被坐坏了吧? 啊?不会吧? 晏巍缓了一会,冷静下来了。 就见明姝愣神,幽幽一叹:“表妹当真狠心。” “我没有,我又,不是故意的。” “嗯,幸好没事,不然……” 不然怎么? 她又赔不了。 晏巍将茶杯中的水一口饮下,来到门口:“传膳。” 送来的饭菜有明姝念叨过的糖醋鱼和烧鸡。 明姝心中一暖。 银筷第一个落到糖醋鱼上,明姝尝了一口,味道半点不差。 “好吃!” 晏巍也跟着尝了一筷子,带甜味的,他不是很喜欢。 于是一道糖醋鱼尽数落入了明姝的肚子。 那道栗子烧鸡也做得极好,很合明姝胃口。 晏巍见她意犹未尽:“明日也让大厨房送来。” 明姝笑着点头:“好啊。” 夜来时,明姝很是苦恼。 一张床榻,只有一床薄被,抵足而眠是不是进展快得一步到位了。 晏巍用了饭就随段仓出去了,独留明姝一人在房内苦恼。 侍卫送来沐浴的热水和才置办回来的衣裙等物,明姝去了盥洗室,痛痛快快洗了干净。 才穿着衣裙出来。 却不想一出来就见晏巍端坐在桌前,面上一红:“表哥何时回来的?” 晏巍薄唇一张:“在你哼着小曲的时候?” 明姝抱着换下来的衣物,干笑:“表哥要洗吗?” 后知后觉她问了一句废话,她几日不曾沐浴,晏巍也是。 晏巍站起来,朝她过来。 明姝往门口挪去。 去在磨蹭间掉下了一物。 明姝不觉,晏巍走近了,弯腰拾起。 薄薄的一片,鹅黄的绣着海棠花,还有几根系带,手感甚好。 晏巍不禁又摸了几下。 叫明姝瞪圆了眼,那是她的,小衣! 晏巍两根手指提起,还就着烛火看了个仔细,又将眼落在明姝脖子往下之处。 嘴角嗜着笑:“表妹穿这个颜色好。” 明姝一个箭步过去就要夺下。 偏晏巍察觉到她的意图,举高了:“表妹若告诉我你现在穿的是什么颜色,我就还你。” 这桩买卖划算的吧。 “表哥想知道?” 明姝也不抢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瞪回去。 晏巍的喉间一动,发出个“嗯”字。 “好啊,不如表哥自己看吧。” 明姝又进了一步:“表哥看吧。” 再进一步:“看啊。” 晏巍被明姝的气势给镇住。 明姝扯了系带夺下晏巍手中的小衣,再转身大步出去。 晏巍低低一笑,没了法子。 也不能真将人惹怒了去。 明姝找到门外的女侍卫:“可有洗衣的地方?” “有,不过,明姑娘给我吧。” 明姝没给:“我自己洗。” 这里没有下人,女侍卫也都是自己动手洗的,哪有如此麻烦旁人的。 再者,洗衣这点事明姝还是能做好的。 女侍卫领着明姝去了浣衣室,里面无人。 明姝突然问道:“你可知道元容?” 女侍卫一惊:“明姑娘怎么知道元容?” 不久前元容被叫去说是有任务,这么久也没回来。 “她贴身保护我的安危,我想着你们都有右手成拳左手为掌的习惯,猜测你们该是相识。” 女侍卫傻笑,把右手的拳化为掌:“明姑娘瞧得可真细致。” 因为有个元容,所以明姝与女侍卫的话也多了起来。 洗完回去了,晏巍已然沐浴完了,换了崭新的衣袍,那发丝滴着水。 手上的帕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 明姝蹙眉。 晏巍抬头:“再不回来,我就该叫段仓去寻你了。” 明姝进来将门合上,提了一嘴:“同元令多聊了一会。” 女子间的闲谈,聊着聊着就不知将话带去了何处。 是以没察觉过了很久。 “表妹倒是适应得快。” “那表哥送我回去吧。”她也不是想留在这的。 “这会可是不成,出去被人发现,是会没命的。” 云京如今乱得不成样子。 明哲保身,他们要做黄雀,等那些人斗起来。 明姝撇嘴。 来到床榻前,褪下了鞋袜,上去,再卷了薄被将自己裹住。 晏巍忽地笑出了声。 “表妹这般,是想要裹成蝉蛹不成?” 明姝美目一瞪:“表哥今夜打地铺吧。” “不成,若是受凉染了风寒,就提不起刀了。” 当然,这话是故意这么说的。 第67章 这冷水澡白洗了 但明姝是认真想过的,就这么答应了:“那表哥可不能越界了。搜索:小说魂 本文免费阅读” 晏巍望向床榻,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绸带,将床榻一分为二,甚至明姝还找元令拿了一床薄被来。 晏巍不以为意敌不过明姝眼神里的执意,点头应允了。 明姝和衣而睡,紧贴着墙。 晏巍灭了三个角落的红烛,留了一根燃着,然后上了榻。 将熟睡的明姝拥入怀中,闭眼睡了过去。 明姝半夜里无故醒了,天还未亮,心口沉重如山。 那是晏巍的手臂。 明姝认清了眼前的状况,她试图推开晏巍的手臂,可那手臂不知为何沉得很。 晏巍警惕,在明姝推了他一下后就清醒了。 知明姝想要将他推开,暗中使了力气。 明姝推了几次也没推动,嘟囔着:“这手是铁的不成?” 叫晏巍笑出了声。 明姝一滞,后知后觉:“你早就醒了?” 晏巍没有否认。 “你的力气倒是大。” 这句话落在明姝耳中更像是在嘲笑她。 “表哥食言了。” “你自己看,怎就是我食言了?” 晏巍松开了手,好叫明姝看个清楚。 就着微弱的光,能勉强辨别出来,红绸还在他们中间,不过他们此时却说不清是谁越了界。 晏巍的胳膊搭在她身上,她的腿却是在晏巍腿上的。 明姝收回腿,心虚地理了理薄被。 过了一会,才弱弱地道:“那,那就两清了。” 然后朝墙挪去,恨不得黏在上头。 “如何能算两清?我只过去了一只手,表妹却是两只腿都在这边。” 明姝闭眼,假装睡着了没听见。 晏巍只听呼吸就知道她还清醒着,继续道:“我也不能白白吃亏不是,不若这样,表妹让我还回去。” 这,要怎么还? 明姝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出来。 可晏巍像是知道她所想:“表妹搭一只手过来,我放两只腿过去。” 明姝缓缓抬手堵住耳朵。 晏巍气笑了,不管不顾地将明姝扯进了怀里:“表妹这是,掩耳盗铃?” 明姝睁眼,轻声:“不,我只是单纯的,不想搭理你。” 下一瞬,就被人以唇封缄,所有的话都落回了肚子里。 明姝的斗志燃起,按住晏巍的肩,将他压下,成了主导的一方。 晏巍扶住她的腰,在这不眠的夜里,点燃了火把。 明姝感觉心口一凉,才倏然睁眼,差一点就要小命不保。 紧紧攥住那只大手,分开,喘着气道:“过,过分了啊。” 晏巍面色一红,有些遗憾,只差一点,就能探到书上所说的软白。 不过,也不亏。 明姝躺了回去,期期艾艾:“天干物燥,表哥还是先去,咳,冷静一下吧。” 晏巍躺着没动。 明姝能听到那明显重了几分的呼吸。 就见晏巍突然起身去了盥洗室,舀起冷水就往身上泼,总算压制住了体内肆意横撞的邪火。 明姝提高了薄被,听着传来的水声,捂唇偷笑。 晏巍又念了几遍清心咒,才回来躺下。 微凉的气息叫明姝轻叹了一声。 只这么一声,差点叫晏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冒出来。 晏巍只穿了中衣裘裤。 明姝的手慢慢伸了过来,落在晏巍的胸膛之上。 宽肩窄腰,纹路清晰。 凉中带温,正适手。 晏巍差点城门失守,问:“表妹这又是做什么?” 明姝闭着眼睛道:“热。” 其实不算热的,这里有山有水有树,白日炎热,夜里就凉了。 可明姝喊热,晏巍也没有反驳,因为他也热,浑身发热。 暗叹,这冷水澡白洗了。 不过到底是夜里,明姝也捱不过困意袭来,眼皮子一重又睡了过去。 晏巍盯着帐顶,算着最近什么日子是黄道吉日,宜嫁娶。 但想到云京的事,就像是一盆冷水泼了过来,凉。 丑时末,晏巍听到窗边的轻敲三声,接着又是三声鸟鸣。 那是有紧急要事发生的暗号。 于是将明姝的手小心抬起放下,又将她的腿放了回去,晏巍取了衣袍穿上,出门。 段仓脸色焦急:“将军,赵公子传信来了。” 明姝再醒时,就没见到晏巍的人,心底有了猜测。 叫来元令询问:“表哥呢?” “将军丑时接到急报就离开大宅了,吩咐属下保护好姑娘。” 也印证了明姝的猜想。 她没有武功,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不多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明姝打开门一看,竟然是管婉。 惊愕道:“管姐姐?” 管婉是被赵普安排走密道送来的,这会灰头土脸的,不过见到明姝还是有些意外。 “阿姝?你怎么在此?” 赵普说让人将她带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她信了,只是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明姝。 明姝就几句话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给管婉说了。 管婉拉着明姝的手:“你没事就好。” 眼中闪过一抹黯然,被明姝捕捉到:“管姐姐,怎么了?” 管婉叹了口气:“赵普说要让我爹娘也来,可是他们偏生要留下,只让我走。” 云京很乱,管婉担心他们的安危。 明姝不知如何开口劝,元令道:“管姑娘安心,将军与赵公子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管婉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但愿吧。” 接下来两日,晏巍也都没有回大宅。 明姝与管婉相伴,可也惦念着云京,吃不香睡不好的。 管婉见明姝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捏了捏她的脸:“你与晏将军确定了?” 明姝是坦诚之人,点头:“表哥很好。” 管婉从赵普那里得知了许多事,也包括明姝与晏巍的婚事由来。 “阿姝可知你娘与晏夫人给你们定亲的那封信,其实是晏将军自己仿造了笔迹写的?” 这明姝还真不知道。 她以为这事是真的,表哥只是利用了这事,所以才有了她是童养媳的传言。 管婉笑着道:“看来,晏将军早就属意你了,偏还把你蒙在鼓里。” 是啊。 明姝记起晏巍那时同她说做戏时,是那么笃定,可如今三天两头就想亲近她。 第68章 我为美色屈服 明姝捶桌子,朝管婉笑:“多谢管姐姐告知我此事,很重要。免费看书搜索: 阅读地 ” 管婉见明姝的反应不像是高兴,更多是恼怒,才惊觉:“难道不是这样?” 明姝咬着牙挤出一个字:“是。” 好吧。 管婉也不多嘴问了。 云京的天越来越沉,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大雨泻下,将石板上干涸的血迹冲刷,滋养了草木。 也是在这暴风骤雨中,上位三十年的圣上薨了。 丧钟不过是刚敲了三下就停了。 晏巍脸上没有一丝笑:“这样的人竟在那位置上待了三十年。” 赵普着一身锦衣,那张脸灼灼风华。 “算他最后聪明了一回,亲手带走了那两只螳螂。” 分别是二皇子和三皇子。 晏巍转着扳指,不语。 圣上蠢是够蠢,狠心也是真的狠心。 “不过那样的丑闻却不能公之于众,毕竟你身上还流着他的血。” 赵普冷哼:“史书由胜利者改写,他纵然德行败坏,我也不会让他留给后世一个好名声。” 晏巍转身,结果如何,已尘埃落定。 他得去接他家姑娘回来了。 晏巍点了剩下的精兵两百,去大宅将明姝和管婉接回了云京。 在重新踏入云京城那刻,明姝深呼吸一口:“清新了不少。” 管婉也甚是喜悦。 赵普也就是六皇子成了先帝遗诏的储君,大典定在十日后。 而管婉也成了册封的皇后娘娘。 云京才惊觉,那叫人惋惜的六皇子没死成,又活过来了。 民之所向。 晏巍领着明姝回了将军府。 在踩上云京的地时,明姝觉着分明好像哪里变了。 晏巍握着明姝的手,当着一众的面,去了锦兰院。 连含泪出来迎接的棠梨都愣住了。 不过,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晏巍大手一挥:“全府上下赏三个月月钱。” 将军府上下:“将军英明。” 明姝偷笑,差点撞上晏巍:“表哥?” 晏巍眉头一皱:“忘记让钦天监算咱们得婚期了。” 说着就要转身出去找钦天监。 明姝拉住他的衣袖:“钦天监这会怕是不得空闲,我不急。” 晏巍睨了她一眼:“你会急的。” 明姝放开他,背手向前,肯定地道:“我不会。” 是夜里。 明姝感觉有些闷,还有些热,还感觉哪里不对劲。 在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摸她时,她吓得睁开了眼。 就着微弱的光,男子高大的身躯弯着,嗓音说不出的欲。 “醒了?” 明姝一时理不清这是什么情形,待缓了缓后反应过来是某人翻窗,擅闯夜闺。 晏巍见她愣愣的没有反应,强忍着挑拨她。 一只手不停地点着火。 明姝轻颤。 按住他的手:“表哥的礼数是喂进狗肚子里了么?” “你如今是我的童养媳,有什么不对吗?” 想起这个,明姝冷笑:“表哥是半点不曾心虚。” 晏巍突然捏住。 明姝惊呼,之后就是断断续续了。 可她还在倔强又不屈地问:“表,表哥为何,仿造了我娘的,字迹写婚书?” 晏巍挑眉:“我图谋不轨?” “嗯?” 他嗓音沉了下去,贴近明姝耳际:“许是,我为美色屈服。” 明姝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高兴。 她想,她也算是捡了个便宜吧? 于是抬起纤细的手来,扬起邪恶的笑:“表哥,你这样是不对的,应该是这样——” 叫他不得不低头。 听他咽了咽口水,禁不住问道:“然后呢?” 然后不管了。 晏巍一声闷哼:“表妹懂得倒是多。” “还有更多的,表哥想见识吗?”明姝坏笑着。 晏巍知道自己这是入了她的圈套,却也不得不低头,鼻尖相碰:“想。” 明姝骄矜仰头,对上他的眼:“求我。” 晏巍的笑在唇齿间来回滚动,最后凑到她的颈间,如含着蜜糖:“求你。” 明姝嘴角绽开笑颜,忽地又忍住:“那,好吧。” 到底是叫晏巍长见识了。 晏巍阖眼,一叹:“表妹实在是,了得。” 明姝眨眼:“表哥最好是在夸我。” “自然是夸你。” 晏巍起身,去了盥洗室,打了盆水来,又将帕子打湿。 “不过表妹都是从何处知道的?” “书上啊。”明姝躺着未动。 “表哥去将香点上一支吧。”秀气地打了个呵气。 胡闹了一通,明姝也实在是困了。 晏 巍问道:“表妹看的书不若给我也看看。” 明姝睁眼,抿唇一笑:“那不行。” “看来表妹都是骗我的。” 明姝蹬了蹬腿:“那倒不是,” 又似悲似幸灾乐祸:“我这也是,怕表哥学坏了。” 从种种迹象来看,某人懂的实在不多啊。 既然如此,以后她就是那个占上风的人,就如今夜,能叫他一念生一念死。 晏巍不语,却打定了主意要将明姝看的不正经的书都翻出来。 将铜盆端回了盥洗室。 晏巍在明姝身旁躺下。 明姝一个翻身,手一抬,脚一提,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晏巍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也跟着入睡。 明姝醒了,却见本该有许多事要处理的晏巍竟还在睡着。 且看她将人压着,默默收了回来。 晏巍睡着时的模样温顺,他虽是武将,可面容俊朗,半点瞧不出粗犷。 是真真的好模样,难怪陵合府那些女子喜欢。 她就这么瞧着,她也喜欢。 明姝的手触上了晏巍的下巴,才冒出来的青黑,有些刺手,可那触感又叫人起了玩心。 晏巍喉间微动,感受着明姝落在他下巴上的力道。 明姝是在晏巍再次动了动喉结时发现他醒了,见他还闭着眼。 于是低头,在晏巍耳尖轻碰。 温热柔软,叫晏巍一下就睁开了双眼。 明姝顺着往下,他若再不醒,那就不是人了。 晏巍偏头,与明姝对上了眼。 轻咳一声:“表妹这是——” 明姝眨了眨清澈的眸子,“咦”了声,疑惑。 “表哥醒了?” “嗯,醒了。” 明姝起身,打了个呵欠,眼角溢出泪来。 就见晏巍的目光落在她手上。 纤细白皙的手指。 叫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69章 书上都要半个时辰起,他怎么一刻钟 明姝故意在晏巍眼前张开手,笑意耀眼夺目:“表哥如今可算是我的手下败将了。免费看书搜索: 新天禧小说 ” 晏巍将她的手掌化为拳,包裹住:“表妹都没试过,怎知你不是手下败将?” 有些事之于男子,学起来就很快了。 明姝有些招架不住,将手抽了出来,轻咳一声:“表哥说什么呢?我又听不懂。” 晏巍意味深长:“无碍,总会有懂的一天。” 那眼神叫明姝胆颤,越过他去:“诸事繁多,表哥怎么还有闲心赖到这个点?” 门外棠梨与元容备好了洗漱的水。 明姝就在要去开门的一刻,突然记起,这是她的屋子,而他们还未成亲。 落在外人眼里像什么样子。 明姝推搡着晏巍,小声道:“表哥还是走窗子吧。” 元容早就听到里面的声音了,也认出了那是晏巍的声音,可棠梨只能听见里面好像有动静。 若不是元容拉着她,她早就进来了。 这会凑上前问道:“姑娘起了吗?” 明姝眼一瞪:“表哥——” 晏巍穿着齐整,顺着明姝的意,翻窗而出,外面正好有段仓接应。 “将军,殿下那边有找。” 晏巍拍了拍衣袍的褶皱,低声:“嗯。” 明姝见晏巍走了,才打开了房门:“进来吧。” 棠梨送了温水来,取了方巾子。 “姑娘夜里点香了?”棠梨耸了耸鼻尖,桂花的香气残留在屋里。 棠梨正要收拾床榻,却发现了薄被里掉落的帕子。 就要伸手拾起,明姝透过铜镜观察到了棠梨的动作,立马唤住:“等等!” 棠梨偏头。 明姝大步而来,飞快地将那方帕子捡起藏于袖中。 面不改色:“昨夜落下的帕子,我还有用。” 棠梨并未想太多,不过她皱了皱鼻子:“姑娘昨夜没睡好么?怎么这边的床单也皱了。” 明姝眼神飘忽,承认了:“是有些没睡好。” 棠梨还要凑近去瞧,明姝生怕叫棠梨发现了什么端倪:“棠梨,我饿了。” 棠梨不再好奇,几下整理好,道:“小厨房里温着呢,我去给姑娘端来。” 明姝长呼一口气,不知为何,总是怕棠梨知道昨夜晏巍是在这边歇的。 好在棠梨没怀疑什么。 元容若有所思,没打算拆穿。 明姝坐回凳子上,瞧着铜镜里的人面,娇靥桃花,顾盼流光。 比之以往更美了三分。 明姝将碎发别回耳后,露出了白皙的耳朵。 问元容:“府上谁会做补汤?” 元容想了想:“掌厨的舒妈妈就会,她家孙儿从小体弱多病,都是她调养起来的。” 明姝回忆起昨夜里的晏巍,分明同书上说的不一样。 书上都要半个时辰起,他怎么,怎么才一刻钟就—— 为了以后,明姝决定要趁早将晏巍的身子调养回来。 明姝问道:“舒妈妈今日可当值?” “属下这就派人去问问。” 明姝点头,取了簪子在头上比划着,挑了许久都不如意。 棠梨将明姝的早食送了来。 “姑娘,是温热的,快来吃吧。” 明姝叹气,又将一根碧玉簪放了回去。 小口小口喝着粥,还有几个奶香的馒头,里面竟还有红豆沙。 明姝多吃了些。 棠梨问道:“姑娘今儿想穿什么?” 明姝咬下一口,思忖片刻:“将那套丁香织锦齐胸衫裙取来。” 棠梨惊讶:“是。” 明姝又在收拾匣子里找到了晏巍那时送她的簪子,虽然买回来后一次也没戴过。 不过正好配那身衣裙。 明姝还难得自己为自己上了妆。 棠梨的嘴张得能塞入一个鸭蛋:“姑娘今日打扮得这么隆重是要去何处?” 明姝抹着口脂:“就在府上。” 棠梨不解,又恍然大悟:“那定是给将军看的。” 明姝一个不注意咳了出来:“你,你说什么?” 莫非棠梨是知道了什么? 明姝面上泛起热意。 棠梨笑得高兴:“元容与我说,将军正择婚期呢,姑娘,咱们能留在将军府了。” 明姝觑了眼元容,元容低头不敢看她。 明姝没反驳,起身:“走吧。” 棠梨跟上:“去哪?” 姑娘不是说不出去吗? “找舒妈妈。” 元容道:“舒妈妈知道姑娘找她,特意留了空出来,这会就在大厨房等着姑娘。” 舒妈妈在大厨房闲不住,这会正帮着摘菜。 笑容满面:“也不知表姑娘是为了何事,不过我听说将军与表姑娘的婚期就快要定下来了。” “舒妈妈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不是将军身边的段仓,奉命去找国师算最近的好日子。将军也不小了,旁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几岁了。” 舒妈妈又道:“不过看咱们表姑娘生的美,生的孩子也定然跟那画上的仙童一般,就是这身子骨纤细,怕是生产时有得捱了。” 婢女也才刚定了亲,对这个事感兴趣:“妈妈,生孩子很痛吗?” 舒妈妈见识得多,闻言打趣道:“就你这样的,定然极为顺利。” 屁股大,好生养。 婢女脸上一红,不再问了。 明姝走进来,舒妈妈瞧见了,起身行礼:“表姑娘。” 明姝问:“你就是舒妈妈?” “是。” 明姝笑道:“舒妈妈这边说话。” 明姝与舒妈妈单独去了一旁,声音很小,除了她们二人,旁人都听不见。 明姝才问:“舒妈妈可知道可男子的补汤?” 男子的补汤? “有!”舒妈妈应道。 “表姑娘是要给将军炖吗?” 明姝颔首。 舒妈妈笑得奇怪,立刻懂了。 “不若姑娘用了午食后再来,大厨房没有食材了,做不了补汤。” 明姝将信将疑:“舒妈妈这是要出府买回来?” 舒妈妈一拍大腿:“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卖,表姑娘放心,我一定尽快买回来。” 明姝也不太懂这些,听舒妈妈这么说了,也只好先回去,下午再过来。 明姝一走。 就有人凑到舒妈妈跟前:“表姑娘找你做什么了?” 舒妈妈这人还是靠谱的,知道这些事不可外传:“表姑娘让我教她炖汤,我啊,这就出去买些食材回来。” 第70章 表哥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舒妈妈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免费看书搜索: 我的书城网 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 大厨房里的人嘀咕着:“舒妈妈跑这么快做什么?什么食材府上没有,还值得去外面买。” 不过也成功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舒妈妈买好了东西,都是藏着掖着的,也不给人看。 等着下午明姝来了,就将人赶了出去。 “表姑娘是要亲手为将军炖补汤吗?” 明姝点头:“还请妈妈教我。” 舒妈妈手把手教明姝该怎么做,不过有些东西她自己就悄摸处理过了,明姝拿到手上时也没分辨出来是何物。 补汤炖了两个时辰,实在是差点就明姝的耐心耗尽。 棠梨嘟囔着:“什么补汤要炖两个时辰啊?” 舒妈妈神秘一笑:“这你就不懂了,这补汤啊,得以文火将里面的精华炖出来,才能发挥食材最大的效用。” 明姝认同地点头。 舒妈妈将补汤装好。 而这时元容也得了门房小厮来传的话。 “姑娘,将军回府了。” 明姝提上食盒朝东院走去,舒妈妈笑出了褶子。 行至半路,明姝突然有点后悔了。 她总觉得这补汤不适合今儿个给送去,这不明晃晃地打晏巍的脸么。 不过不远处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正是回府的晏巍,要去锦兰院找她。 就在这半道上遇见了。 晏巍讶然:“表妹是要去寻我?” 既然遇上了,明姝也没有退回去的理由:“今日跟着舒妈妈学做了炖汤,表哥尝尝?” 晏巍更惊讶了:“表妹还会庖厨?” “不会,特意为表哥学的。” 瞧,这话多好听啊。 晏巍心下慰藉,接过食盒,朝锦兰院而去:“走吧。” 明姝跟上。 到了锦兰院,晏巍让其余人都出去了,屋中只有两人。 明姝想着好歹是自个炖了两个时辰的补汤,可一点不能浪费了。 于是取了一只小碗来,亲手为晏巍盛的。 “表哥尝尝。” 晏巍心中一暖,接了过来。 舒妈妈确实在炖汤上面无人能及,晏巍喝了一小口,没喝出什么腥膻味。 再多喝了几口慢慢就有点不对劲了。 一碗汤下肚,手心冒汗,浑身发热。 晏巍以为是夏日炎热,也没往补汤上面想过。 在明姝期许的眼神下,就那么将整盅汤喝下了。 明姝眼睛很亮,朝外面道:“摆膳吧。” 晚膳很清淡,明姝有些苦夏,对油腻之物没了兴趣。 面前的一道小青菜甚是合她胃口。 吃饱喝足,晏巍浑身似火烧。 明姝取了帕子要擦嘴,摸出来就发现不对。 这,这不是昨夜用过的。 明姝面上羞意难掩,她竟将此物件给忘了,就这么放在袖中放了一整日。 越想耳朵越是要冒烟了一般。 晏巍在隐忍,手上青筋跳动着,以及抓在椅子上的手格外用力了些。 明姝将帕子甩在晏巍身上:“表哥怎么不讲帕子处理了,差点叫棠梨发现。” 晏巍不解,可当目光触及那张眼熟的帕子时,蓦的笑了。 顺着明姝的话道:“我等会就洗了。” 这还差不多。 本就不是她弄脏的,可不能让她或是棠梨洗。 明姝身上有故自带的幽幽甜香,晏巍离得近,这会闻着更真切了。 他吞咽了一下,问:“表妹用了什么香?” 明姝回头,头上的珠花也是一动:“什么香?” “往日总觉表妹身上有股香,这会似是更浓烈了。” 明姝抬起手臂闻了闻,并未有晏巍说的香味,狐疑:“表哥是不是闻错了?” 她一贯用的花香,何来甜香。 晏巍感觉体内的火在四处横冲直撞,他按了按太阳穴:“许是我闻错了吧。” 可明姝念着以往晏巍也提过,猜测道:“不是我身上的,难道是,表哥你自己带的香味?” 晏巍莫名觉得荒唐,抬眼:“不若表妹帮我闻闻?” 明姝郑重点头。 走上前,皱着鼻子在晏巍的手臂闻了闻,只有衣物淡淡的皂角味,还有说不出道不明的清冽。 晏巍偏头,正好对上明姝的唇。 这样的好事送上门,晏巍又怎会拒绝。 圈住明姝就往怀里送。 明姝坐下,仰头,闭眼。 将她如此乖,晏巍心尖有些痒。 燥意未散,反而更加浓烈了,叫晏巍险些克制不住。 明姝“嘶”一声,退后,摸了摸唇,没伤,不过还是有些疼。 明姝娇娇地委屈:“表哥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手为拳在晏巍的肩上轻捶。 晏巍拉住她的手,覆盖上:“我的错。” 就那么慢慢凑近:“这次我定然小心。” 明姝未动。 好似这样的事,会叫人食髓知味,不想反抗,也不会反抗。 顺从心意。 呼吸间的滚烫灼热,叫明姝再次睁眼,扶住晏巍的脸,分开:“表哥怎么了?” 晏巍本想摇头。 明姝一声惊呼:“表哥,你——” 晏巍下意识仰头。 明姝取了方帕子来。 殷红的血如两根血柱子喷涌而出。 晏巍竟然在这样的时刻流鼻血了,明姝忍笑忍得辛苦。 可鼻血本是一会就好了,晏巍则不然,帕子都用了几张了还不见好。 明姝有些慌了,唤段仓去找府医来。 段仓一听,飞快跑去。 府医是个老大夫,跑不快,段仓就将老大夫背着带过来的。 老大夫听明姝说完后,先将晏巍的血止住了,再一把脉。 不由得疑惑:“将军最近可是吃了什么大补之物?” 段仓第一个摇头:“将军这些日子因为殿下的事已是许久没有好好用膳了。” 老大夫又把了把脉,摇头:“不对啊,从脉象上看将军是吃了什么大补之物,才会流鼻血止不住。” 明姝战战兢兢,她的错。 那盅汤的威力没想到这么大。 就在段仓怀疑自己时,明姝默默站了出来。 汤盅里还有一点,明姝放在老大夫面前,轻咳一声:“您瞧瞧,可是这个?” 老大夫闻了又尝了,点头:“此物大补,将军喝了多少?” 晏巍落在明姝身上。 且听明姝嗓音有些虚还有些飘:“大概,一盅吧。” 老大夫瞪眼:“这不是胡闹么?” 第71章 内人与外人,我还是分得清的 老大夫给开了一副药就离去了。免费看书搜索: 阅读地 明姝低着头不敢说话。 晏巍沉声:“过来。” 明姝以比龟还慢的脚程往前挪着。 晏巍好笑:“又没说把你怎样。” 可架不住她自个心虚啊。 明姝抿了抿唇,抬眼:“表哥想骂我么?” “骂你做甚?” “那表哥不会是想动手吧?” 明姝站着不动了。 晏巍冷然,催促:“不会骂你也不会打你,过来。” “哦。”明姝扯了扯帕子,慢吞吞过去了。 晏巍拉住她的手,明姝身子一转,就落入了他的怀抱。 双手状似无意地搭着,可明姝却知道,她跑不掉。 “今日怎么想起要给我做补汤了?” 明姝红了面颊:“念着表哥这些时日太累了,所以想要给表哥补补身子。” 可补汤又恰好在昨夜之后,这任谁听了不会瞎想。 晏巍狭长的眼微眯:“说实话。” 明姝一哽,说不话来。 很认真地盯着晏巍的眼,底气不太足地道:“是实话。” 晏巍环住她的腰身,捏着一块软肉,大有她再不说实话就要动手的架势。 明姝手指在晏巍的衣领上攥了攥。 “我说了,表哥可不许同我置气。” 晏巍不上套,眼里带了几分委屈:“难受的是我,表妹还不能让我知道缘由?” 明姝撇开眼。 “就——昨夜里,那什么,我瞧书上都说要半个时辰的,你怎么——” 未尽的话,全在不言中。 屋中一下没了声,只有两人的呼吸尚在。 许久,晏巍才艰难又沉重地闭眼:“表妹说什么?” 刚才风太大,他一时许是听岔了。 明姝扭了一下,不愿开口:“表哥明明听见了。” 晏巍忽地笑出声,一把将她拉近。 严丝合缝地,低声在明姝耳旁落下:“那,真是委屈表妹了。” 又抚了一下她的青丝。 “不过无碍,洞房夜,会叫表妹记住的。” 明姝有些害怕。 可凭她从话本子上看来的经验,晏巍实在是弱极了,又有了勇气,轻声:“哦。” 晏巍气得呼吸都沉重了不少。 明姝的蝴蝶骨一开一合,在晏巍的手心绽放。 晏巍体内的火气还在流窜,吐出来的气息滚烫,灼着明姝的肌肤。 在越来越危险的境地,明姝蒙住了晏巍的眼:“表哥别这么看我。” 就像是被洪水猛兽盯住了一般,叫她想撒腿就逃。 晏巍唇边泛起笑:“表妹花容姝色,怎不让我多瞧两眼?” “表哥——你变了。” 晏巍拿下明姝的手,握在掌心:“没变。” “内人与外人,我还是分得清的。” 意思就是说,她如今是内人,所以才能瞧见他这副模样么? 不知为何,明姝竟笑了。 满院春风关不住。 晏巍捏着明姝的手骨,夸赞:“婚期提前?” 明姝点头:“好。” 就这样,此事就这么翻篇了, 才怪! 晏巍刻在了心底,记了几十年。 夜色落幕。 明姝将晏巍赶了出去,美其名曰:“成婚前不宜见面,不吉利。” 晏巍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门合上。 棠梨与元容大气也不敢出。 等晏巍站了几息转身走了,才敢道:“姑娘,将军走了。” 明姝才让棠梨与元容进来。 晏巍回去后,小厮送来熬好的药,晏巍端起一口喝下。 可到底是睡不着了,一夜未眠,将堆叠如山的事情处理完了。 又在天亮之际,拉着段仓去比武场比了一场,把精力耗掉。 神清气爽地去见了六皇子。 “尾巴收拾干净了?”晏巍问。 六皇子在奏折的山海中抬头:“本以为张家会在这场夺嫡之争中重创,不过看来是连张家的一点皮毛都没伤到。” 晏巍转着玉扳指:“那张十一可是死了?” 六皇子停笔:“死了。” 因为三皇子造反,而张家又是站在三皇子那边的,是以张家出动了张家嫡系,张十一是主动请缨。 “听探子来报,张家老爷子对张十一留下的嫡系血脉很得看重。” 只是非常让人奇怪的是,张家嫡系并非只有张十一,张十一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不然也不会随着三皇子被杀而死。 可偏偏这样的人,张家老爷子就是格外看重。 叫人很是意外。 晏巍不语。 六皇子又道:“你送去的吕莹如今处境有些危险了,那肚中的‘孩子’大抵是保不住了。” 晏巍沉思片刻:“保不住也好, 张十一已死,她也该回来了。” 六皇子但笑不语。 “你以往可不是这样的人,莫非,是明姑娘说了什么?” 晏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她与吕莹交好。” 难怪。 六皇子摇头一笑。 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听说你进宫先去寻了国师?” 晏巍点头:“本是要去国师府寻他的,却不想他被你召进了宫。” 六皇子猜测道:“莫不又是为了婚期?” 晏巍理所当然地点头:“我是粗人,既想娶娘子自是得抓紧点。” 这话像极了在内涵人。 可偏生六皇子无话反驳,因为管婉还气着,至今不曾原谅他,封后大典一推再推。 于此同时,管婉登门拜访。 明姝欢快相迎:“管姐姐。” 管婉走得急了些:“阿姝,瞧瞧,我给你带什么了。” 明姝伸长了脖子去看。 竟是一匣子圆润又大的东珠,是上贡之物。 “这是——” 管婉摆手:“都送你了,你安心拿着就是,阿真那里也送了些去。” 听到这,明姝便不推辞了:“多谢管姐姐。” 明姝将人请了进去。 管婉倒了杯明姝未喝完的冷茶。 明姝制止不及,眼睁睁瞧着管婉喝下,眼中有些不认同:“你还热着,怎么能喝凉茶?” 管婉不在意,舒服地叹了口气:“这用的什么法子泡的,竟丝毫不影响茶香?” “是陵合府喜欢的喝法,等会我让棠梨写一张方子。” “好。” 明姝打着罗扇:“赵——六殿下怎么样了?” 管婉神色不虞:“不提他了。” 明姝坐直,这是,怎么了? 管婉又倒了一盏凉茶,一饮而尽。 明姝:“诶——” 第72章 他急,但没用 “那日回来后,我从我爹那里听说他亲自伤着杀了三皇子,我便前去问他要将自己置于险境,他说他是想亲手报了当年的仇。首发免费看书搜:当看书 ” 当年一事,是三皇子将他发现圣上还是皇子时,同先帝的妃子有染一事不动声色告知了圣上。 才引得六皇子被圣上设计谋害,幸得晏巍相救,才保住了性命。 而圣上为六皇子定下的罪正是谋逆之罪。 是以宫中上下闭口不提六皇子,也因此成了禁忌。 可六皇子当时是不知情的,无端引来了杀身之祸。 虽为了报仇,却将自己立于危墙之下。 管婉觉得他没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若有闪失,她岂不是又要再尝到失去他的滋味。 明姝宽慰道:“管姐姐如此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对于殿下而言,因为三皇子诬陷一事,被圣上视为眼中钉,也险些害得他命丧黄泉,此仇不报,就没有机会了。” 道理是这样的。 若换作晏巍,明姝许是会比管婉更生气。 管婉又要倒茶。 明姝按住:“管姐姐不能再喝了,这是凉茶,热气未散而贪凉,连累身子受罪。” 管婉悻悻放下:“你如今也是,管上我了?” “你家晏将军还不够你管的?”管婉打趣道。 明姝睁着干净的眸子:“管姐姐说什么呢?” 管婉伸手捏了捏明姝的脸颊:“可定下婚期了?” 明姝摇头。 管婉蹙眉:“他不急?” 这明姝还是要为晏巍辩解一句的:“他急。” “可是没用。” 管婉望着眼前如娇花一样的姑娘:“也是,若我是男子,定是要给你打造一个金屋,让你哪里都去不了的。” 明姝脸上一红:“管姐姐这么美,殿下也急。” 管婉用明姝的话回给他:“他急,但没用。” 两人相视一眼,笑了。 管婉叹气:“也罢,我等了这么多年,也没想过他会活着,可他活着,已然是最好不过了,又何必浪费时间在这些无谓的坚持上。” 明姝揉了揉腮帮子。 “管姐姐说得没错。” 晏巍从宫中回来就听到管家说管婉来了。 于是直接朝着锦兰院去。 明姝也正要送管婉出府,拉着管婉的手不放:“管姐姐,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管婉有心逗一逗她:“你成亲的时候吧。” “不成,成亲那日太乱了。” 明姝对管婉有着对晏巍不曾有过的依赖。 晏巍远远瞧着,手下转动扳指得更快了。 管婉捏了捏明姝的手:“骗你的,过几日我约上阿真一起来看你。” 明姝弯了眉眼:“好。” 管婉再一抬头就瞧见了晏巍的身影,计从心来,凑近了明姝。 因着晏巍错位而站,在那个角度看来就像是管婉亲了明姝一口,而明姝羞答答地低头。 再黏黏糊糊目送管婉离去。 晏巍差点将玉扳指捏碎。 行至明姝跟前,明姝突然惊觉身旁多了一人,发现是他,松了一口气。 “表哥怎么又来了?” 这个“又”字用得很巧妙,代表了明姝的嫌弃。 与刚才的依依不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是如同往晏巍身上动了一刀。 晏巍置气地捏起明姝的脸,认真地问她:“我与管婉,谁更重要?” 明姝一愣,这是什么问法? 明姝没有在第一时间说出晏巍想听到的回答,就失望地收回手。 他也不是没听说过女子之间还能产生男女相同的感情,可—— 他不信明姝会如此。 又再问了一遍:“若我与管婉只能救一人,你救谁?” 明姝嗓子眼堵了一团气。 停了几息才问道:“表哥进宫受气了不成?怎么净说些胡话?” “表哥与管姐姐都是最重要的人,我都想你们好好活着。” 晏巍一顿:“管婉刚才亲你了?” 明姝瞪眼:“表哥慎言!” 明姝总算明白晏巍问她时的怪异之处在哪里了。 原来是怀疑她,与管姐姐有意?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话本子上有是不错,可管姐姐与六殿下可是一对。 表哥想的,未免太多了。 可不由得想到晏巍问她的,亲她了吗? 也是管婉走时莫名离她近了些,莫非是那时? 明姝觑着他:“表哥,我喜欢男子。” “管姐姐,是我心中的长姐。” 晏巍在感情一事上像个毛头小子,甚至很多事都是一知半解的. 这会听了明姝的话,唇角微扬:“嗯。” 拉起明姝的手:“进屋吧。” “叫国师算了算,下月初八就是好日子。 ” “表哥几次三番找国师,国师都没有把你轰出去么?” “为何?” “这么点小事,随意找个寺庙都能算。” “这也不是小事,总归要谨慎着些。” 明姝反而成了那个无所谓的人。 “那表妹应了么?” 明姝眉眼染笑,盯着脚尖:“嗯。”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甚至她也有些期待婚后的没羞没臊了。 晏巍喟叹:“还是表妹明事理。” 体谅他二十了,还没娶妻。 明姝想起一事来:“表哥进宫见到柔妃娘娘了吗?” “不曾。不过我与殿下商议要事时,柔妃娘娘倒是派人送了些宫外的吃食来。” “管姐姐与我说柔妃娘娘似是有意去行宫。” 晏巍脚步一顿,他倒是没曾听说起。 “后来呢?” 明姝接着说道:“柔妃娘娘生性不愿被约束,早时因为六殿下所以多有忍让,如今殿下继位,柔妃娘娘再不愿忍着了。可殿下好似不愿柔妃娘娘去行宫。” 晏巍略作思考,便猜到了殿下的想法:“殿下也是为了娘娘好,殿下还未登基,柔妃娘娘又是圣上的嫔妃,应该留在宫中与其他嫔妃一道送送圣上,不然会落得一个坏名声。” 更甚至会被口诛笔伐,毕竟圣上对柔妃娘娘算不上冷待。 在临终时也是柔妃娘娘陪伴身侧。 明姝问:“那在此之后呢?” “再之后,柔妃娘娘孤身住在行宫,恐怕会被非议。” 明姝脑中闪过什么。 世人多阴暗猜想,怕是会猜测柔妃娘娘在圣上死后不久就去行宫暗地里给圣上戴绿帽子吧。 第73章 新婚之夜,未免过于没羞没臊了些 明姝不再多问了。首发免费看书搜:我的书城网 “不是说了成亲前不宜见面的么?” “这样的话表妹也信?” 明姝很认真:“信啊。” 世俗如此,自有它的道理。 晏巍嗤之以鼻。 吉不吉利也不是几天不见面就能定下来的,不过是些陈年陋习。 “表妹合该信我才是。” 明姝由着晏巍将她带着进了去,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哪能真将他赶出去。 晏巍在锦兰院用了膳,就又被叫走了,黑着一张脸去了书房。 可真能给他找事。 既然晏巍找国师算好了日子,明姝想起了陵合府的习俗,是要新嫁娘亲手绣盖头的。 大红的盖头上,还要绣吉祥的花样。 就这已足够明姝想的了。 棠梨知道这个消息不禁翻起了绣册,指着绣册上的一个个花样:“姑娘,这个好看。” 明姝点头。 可再往后翻,棠梨指着其中一个:“这个也好看。” 一本绣册,大半棠梨都说好看。 明姝轻笑:“我只能用一个,其他的,你自个用吧。” 棠梨憨厚一笑:“婢子也只成亲一次呐,还是让元容用吧。” 元容眼前一亮,答应道:“好啊。” 明姝瞪眼:“这可不能好。” 要是用上十次八次就能被唾沫星子给淹了,更何况这么多。 元容挠了挠头:“哦。” 最后还是明姝自己画了图样。 这一个月里,明姝几乎都待在府中,不问外事。 陆家人得知明姝与晏巍的婚期定下,倒是来过几次,陆老夫人为明姝置办了嫁妆,虽然也只能凑个底数。 其余的,明姝都是用爹娘留下的银子置办的。 也是这时,晏巍才意外得知明姝在陵合府竟然有几十间铺子,还有大大小小的田地和宅子。 不过晏巍也只是意外了一下,并没有去询问。 明姝与陆老夫人商议过了,出嫁是从晏家另外一处宅子,再绕着护城河回到将军府。 陆老夫人也赞同了,陆家其他人纵然有意见也都被陆老夫人给压下去了。 明姝提前半个月就住进了出嫁的宅子。 这下真叫晏巍看不见摸不着了。 好不容易到了成婚这日,晏巍却突然听闻张家来人了。 晏巍一身红袍,衬得面若冠玉,意气风发。 对于张家,派了人暗中盯着,就没再多管了。 晏巍弱冠之龄抱得美人归,婚仪也格外看重了些。 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包括不久前继位的新帝。 一套繁琐的流程下来,明姝累得不轻,头上的凤冠犹如千斤重,一身喜服叠了一层又一层。 晏巍走进喜房,喜娘说了几句喜庆的话,就将喜称递上。 “红盖挑起落肩头,金龙玉凤共白头。” 晏巍执起喜称,轻轻掀起明姝亲手所绣的红盖头,露出了那张敷了厚厚一层粉的面容。 晏巍一顿,若非瞧见那双纯澈的眸子,差点以为换人了。 喜娘又道:“合卺祈吉祥,百年好合春。” 明姝望着晏巍的眼,一口酒险些被呛着。 喜娘笑咧咧退下。 晏巍抬手。 明姝缩了缩脖子。 “我替你将凤冠摘下。” 明姝才没动了,任由晏巍轻手轻脚取下凤冠。 其间不免会被勾着发丝,扯到头,明姝攥了攥手,忍着没说话。 好不容易将凤冠取下了,晏巍累得不轻,明姝亦然。 接下来的事,明姝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晏巍道:“表妹先去沐浴吧。” 明姝点头,叫了棠梨进来,便去了盥洗室。 明姝在里面磨磨蹭蹭的。 叫棠梨都忍不住催促道:“姑娘,水凉了。” 明姝换上了一样红色的里衣出来。 就换了晏巍进去沐浴。 棠梨笑容暧昧:“姑娘,婢子今儿同许妈妈一道守夜。” 明姝脸皮薄:“不用了,今日你们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吧。” 她是担心夜里传出的动静会叫人听见。 “姑娘与将军夜里可离不得人,还得叫水。” 听到这两个字,明姝本就如同晕染了胭脂的脸更红了。 没再开口说话。 明姝让棠梨退了出去,自个对着铜镜绞发。 没过一会,盥洗室传出晏巍含笑的嗓音:“夫人,我的里衣忘拿了。” 夫人二字叫明姝咬唇一笑。 可送里衣么。 谁还能想不到里面的弯弯绕绕。 可明姝,也是吃这一套的。 去了衣柜前,取了同样样式的里衣,还拿了一条裘裤。 手落在盥洗室的门上时,犹豫了。 却不想里面早有人等着了,听到她过来的脚步声,就在那时开门,将人带了进去。 晏巍将人抱进怀中,取走了里衣,见到那条红色裘裤时,莫名笑了。 明姝的手肘在晏巍腰间杵了杵:“表哥——我在外面等你。” 第一次就在浴房,未免太刺激了。 晏巍将人禁锢住,咬住了明姝的耳朵:“风太大了,听不清。” 哪来的风? 明姝咬着下唇,闭了闭眼,转身,圈住晏巍的脖子。 在他嘴角咬了一口。 接下来的事,自然而然。 新婚之夜,未免过于没羞没臊了些。 棠梨与许妈妈在外间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都默默走得远了些。 许妈妈笑道:“咱们将军二十了才成亲,可不得跟毛头小子一般,身边也没有通房,只有夫人多担待了。” 棠梨挠了挠脸,是这样没错。 却又听到一声,扯着许妈妈的衣袖:“妈妈,那边有茶水点心,咱们过去坐会吧。” 许妈妈笑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将军府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添丁了。 不拘弄砖弄瓦,端看将军与夫人的容貌就知道将军府的小主子差不了。 夜里叫了两次水后,许妈妈就道:“应当快了。” 可许妈妈低估了晏将军的血气方刚。 棠梨揉着眼睛与许妈妈没什么话能说了,屋中竟又传来了动静。 许妈妈这下也惊叹了。 “也不知将军备了伤药不曾。” 棠梨嘟囔着:“什么伤药?” 许妈妈意味深长:“到你成亲的时候就懂了。” 棠梨摇头:“许妈妈,我不想懂。” “那可不成,你得懂。” 棠梨继续摇头:“许妈妈,你别害我。” 第74章 才开荤的男子惹不起 许妈妈蓦的大笑:“这话要叫夫人听见了,你的赏银就保不住了。首发免费看书搜:零点看书 ” 棠梨轻咳一声:“好妈妈,这不可不许说出去了。” 断断续续的,一直到后半夜才消停下来。 明姝也差点交代了半条命。 第一次吃肉就这么吓人,她恐怕短时间内再不想了。 晏家没有长辈在云京,是以明姝也不用早起敬茶。 晏巍也被新帝批了五日的婚假。 明姝这会还睡着,晏巍摩挲着明姝的手臂,如绸如缎,冰肌玉骨。 琢磨起昨儿夜里的事,不由得笑了起来。 明姝一睁眼就是某人带着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而她,浑身酸痛不已。 见不得有人如此神清气爽。 神色淡淡道:“我今日就搬去锦兰院。” 婚房是在以往晏巍主的院子。 晏巍神情一僵,低头:“为何?” 明姝呲牙:“养身子,昨日受伤了,表哥不是知道么?” 提起这个,晏巍的气势一低:“在这里也一样能养。” 明姝冷哼:“我是怕会养得更严重。” 才开荤的男子惹不起,才开荤的大龄剩男更惹不起。 惹不起她躲得起。 晏巍不知该怎么劝,诚然,事实或许会这样。 明姝眼眸慢慢变大,指着晏巍:“你——” 拖着病弱的身子往墙里挪了挪,想要离某人更远些。 毕竟,引火上身这样的事,她是不能干的。 可她偏偏没想到,被子下的两人未着寸缕。 明姝一呆,这,可真是好样的。 晏巍将人拥了回来:“放心,我保证不动。” 就这么平躺着,晏巍渐渐平复了心情。 过去了不知多久,明姝肚中传来一声响,抬眼:“我饿了。” 晏巍坐了起来:“我让人传膳。” 大大咧咧的,毫无遮拦。 明姝提起薄被挡住自己的眼,耳旁是一阵轻笑。 似是在笑她怂。 明姝承认,经过昨夜,她是怂了。 也知道话本子上都是骗人的了。 窗外一抹亮光穿过厚重的窗棂才得以进来,屋中燃了一夜的红烛与光相映,散发出更耀眼的光芒。 早膳是早已备着的。 只是没想到将军府的两位主子会起得这样迟,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明姝在晏巍走后,才撑着手起身,不免倒吸了一口气。 “过分了啊。” 颤颤巍巍穿好了衣裙,艰难地扶着床榻。 晏巍进来见到的就是明姝这番模样,无声地笑了。 走过来,一把将明姝抱起。 早膳有些丰盛,明姝也比平常多吃了许多,毕竟消耗挺大。 晏巍更是将明姝未吃完的尽数收入腹中。 “表哥的肚子怎么能装下这么多吃食的?” 这也是明姝一贯以来好奇之处。 那肚子也不大,怎么就能将一桌子的饭菜装进去。 晏巍放下筷箸:“怎么还叫这个?” 分明昨夜已让她改口了,这会脱口而出又是叫惯了的称呼。 明姝抿了抿唇,唤了一声:“夫君——” 那娇娇的嗓音能将人酥麻掉半边。 晏巍受用,拂了拂明姝的碎发,轻唤:“夫人。” 温情在两人之间流淌,明姝嗅到了空气中的蜜意,弯了眼。 而此时的新帝终于也宣布在一个月举行封后大典。 顾映真还跑去找管婉:“你说你们一个两个都那么快成亲干嘛?我一个最先定亲的人,居然成了最后一个成亲的。” 顾映真与纪晖的婚事差点因为纪家曾是三皇子党而不成了。 可好在纪晖坚持,虽然纪家元气大伤,顾家也没有悔婚。 不过这成亲的日子还未协商好,是以顾映真才会如此感叹。 管婉笑着:“也快了。” “快什么啊,纪晖也说愿意多等几个月,我爹娘也是这么打算的。” 说起这个她就苦恼得很,纪家虽然比不得先帝在时的荣光,可她也瞧见了几个女子竟想要勾搭纪晖。 她怎么气得过,当即就上前宣誓主权。 可这显然还不够,那几个女子扬言主母做不出贵妾也是成的。 将她可气得不轻。 管婉睨了她一眼,嗤道:“出息。” 又摇了摇罗扇:“半点没从我和阿姝身上学到些什么。” 顾映真捧着蜜茶,疑惑:“学到什么?” 如此天真,也难怪顾家将婚事一拖再拖了。 “学到我和阿姝如何拿捏男子。” 顾映真仰头:“纪晖不需要我拿捏,他自己就跑到我手上了。” 管婉似笑非笑:“你若能一直保持才好呢,一时半会的事谁也说不准的。” “你等着吧。 ”顾映真傲娇抬着下巴。 明姝吃了一小碗乳酪圆子,听到晏巍谈及新帝与管婉的大婚,真心为他们祝福:“真好啊。也不枉管姐姐等了这么多年。” 晏巍不喜甜,可这会也陪着明姝吃着。 明姝偏头:“好吃吧?” 这可是她才发现的,微甜不腻,软糯香甜,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晏巍面无表情点头:“尚可。” 知道晏巍不喜甜食,能得他尚可二字,已然了不得了。 明姝也不强求他能将这些夸得天花乱坠。 到了夜里,明姝抵着他凑过来的身子:“夫君,我来月事了,你知道吧,女子每月都回来的。” 明姝笑得灿烂。 可晏巍就郁闷了,翻身躺了回去。 这样的日子可真难熬啊,更何况每月都有一回。 明姝捏着被角笑得像个偷吃到了油的小老鼠。 不过也正好,她这几日也得好生养着。 双腿之间只稍微触碰都有些难受。 晏巍倏然起身,去了盥洗室。 明姝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就知他是在洗冷水澡了。 没过一会,晏巍穿着松松垮垮的里衣回来,浑身散发着凉意,叫明姝爱不释手。 嗯,一刻钟后,晏巍又起身去了盥洗室。 如此来来回回。 明姝也不敢动手动脚了。 许是昨夜累得,明姝早早就有了困意。 这一觉睡得极好。 她好了就有人不好了。 天还未亮就出了屋子,直奔宫门口。 新帝才醒就听福公公说晏巍已经等了他半个时辰了。 可晏巍才成亲不过两日。 吓得新帝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惊动了休婚假的晏巍来了宫中。 第75章 怎么又不唤夫君了? 新帝心有急虑,顾很快来到太和殿。免费看书搜索: 我的书城网 却见晏巍正不紧不慢喝着茶,脚步一顿,还是问道:“你进宫所谓何事?” 晏巍放下茶盏,温声:“微臣思来想去,五日婚假还是太长了,作为臣子,还是应当为圣上分忧。” 新帝缓了一口气,坐下。 福公公上茶。 新帝一口茶入肚,才冷嗤一声:“说人话。” 他们相识这么多年了,如何听不出这违心之言。 “臣所说皆是肺腑之言。” 新帝按了按太阳穴:“你新婚不过头几日,放在新嫁娘不陪,跑来宫中莫非只单单找我闲谈不成?” 晏巍拂了拂衣袖:“微臣这是想为圣上分忧,圣上不允也罢,想来是臣多余了。” 新帝无语地笑了:“看来你是不当人了。” “怎会?臣所言皆为人言,并非犬吠。族类相通也。” 新帝确定了,眼前之人就是来给他找不自在的,偏偏奈何他不得。 福至心灵。 新帝哈哈一笑:“崇山这是在夫人面前受冷落了不成?怎还学姑娘家一般找人做主?” 新帝乐开怀,连福公公听了都忍不住浮现笑意。 晏巍转着扳指的手一停,幽幽地盯着新帝:“圣上这话,臣会转告给管家姑娘的。” 新帝的笑声戛然而止。 是了,这人从不吃亏,摇了摇头:“说吧,你进宫究竟所为何事?” “我接到消息,高淮欲望边关调兵。” 新帝眉头一皱:“消息属实?” 晏巍才到手不久的消息,因为成婚所以还没来得及上报。 不过消息是陵合府的探子传来的,自然属实。 新帝早知高淮不会轻易放过机会,恐怕也是先帝驾崩的消息传入高淮,他们就着手了。 “你——”新帝又顿住。 才新婚不久,到底此时让晏巍回陵合府不太人道。 “让夏老将军带兵前往陵合府吧。” 夏老将军曾与晏大将军并肩作战,对陵合府也算是熟悉。 晏巍不语。 新帝出神了一会才发现晏巍的异样:“你怎么不说话了?” 晏巍神色淡淡。 “看来圣上是不信任我了。” 新帝哭笑不得:“你才新婚,莫非要放着自家娘子独守空闺?左右高淮只是调兵,若真到了那时,你再去也不迟。” 晏巍道:“夏老将军年事已高,若高淮来势汹汹,夏老将军怕是不敌。” “你的意思是?” 就要入秋了,翻过宫墙的树枝黄了几片叶子,缓缓落下。 正所谓一叶落而知秋。 福公公亲自送了晏巍出宫。 明姝的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手一伸触及身旁的位置早已凉透。 拉了拉床头的细线。 棠梨就知明姝醒了,端来了洗漱等物。 明姝问:“夫君呢?” 棠梨一听这个称呼就笑容满面:“将军进宫了。” 明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晏巍回来时,脸色沉重,明姝取出绢帕擦了擦嘴。 早膳算不得丰盛,不过都是明姝喜欢吃的。 棠梨为晏巍添了一副碗筷。 晏巍漫不经心地吃着。 明姝却瞧出了晏巍的不对劲,猜测难道他识破昨夜她骗他的话了? “夫君——” “表妹——” 两人同时开口。 看向对方。 晏巍朝棠梨说:“你先出去。” 待屋中只有他们二人时,明姝问:“表哥想说什么?” 晏巍放下银筷,将明姝抱了过来:“你唤我什么?” 适才都还唤夫君的,怎么这会又唤表哥了。 明姝攀着他的肩:“夫君。” 晏巍牵起嘴角:“是有一件事同你说。” 明姝心中咯噔一下。 晏巍才将在太和殿同新帝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不过大意就是:“过几日我就要回陵合府了。” 明姝偏头,久久不语。 晏巍捏着她的下巴将脸转了过来:“不想我去?” 明姝也说不清她现在是个什么心思。 “我也回陵合府。” “我们与高淮一旦开战,陵合府就是最危险之地,你还是留在云京。” 明姝咬着唇,垂眸。 晏巍摸着她的背脊骨。 若真与高淮一战,他怕是护她不及,远不如留在云京安全。 明姝如何不知。 她的声音有些低落:“那表哥去吧。” 她不去陵合府拖后腿就是了。 “表哥什么时候走?” 晏巍无奈:“怎么又不唤夫君了?” 明姝推开他的手,起身坐了回去:“因为心情不好。” 为何心情不好,晏巍知。 喟叹:“帝后大婚,你不去了?” “去。” 晏巍眉上爬上了笑意:“所以你得留下。我将段仓也留下护你安危。” 明姝摇头:“不必了,有元容在,表哥再派几个暗卫就行了。” 段仓武功高强,留在她身边岂不是浪费。 晏巍略作思量,点头:“也好。” “表哥何时回陵合府?” “三日后。” 就是新帝给晏巍批的婚假结束后,晏巍就要带兵前往陵合府了。 明姝绞着帕子,低头不言。 “这几日我再带你去逛逛云京的铺子。” 明姝抬头:“表哥是从哪里学来讨好姑娘的法子?” 晏巍面露一丝尴尬:“我爹。” 本来想先发制人的明姝一哽:“哦。那父亲还真有本事。” 晏巍见她似是不动气了,拍了拍腿:“坐回来。” 明姝轻飘飘吐了两个字:“我不。” 再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饭食:“都是表哥的,表哥可不能浪费了。” 晏巍认命地重新执起银筷。 明姝支着下巴,就这么睁着眼瞧着晏巍很快又不显粗鲁地用膳。 明姝虽然没有多说,可心里还是不舍的。 总想着再为晏巍做些什么。 瞧见晏巍手指上的玉扳指,从很久之前就见他一直戴着,俨然成了习惯。 如此被珍视,明姝想着不如做些内里穿的吧。 本来成亲后夫婿的里衣都是要她亲手做的,可明姝这不还没来得及做。 打定了想法,也不看晏巍用膳了。 让棠梨去库房找些软绵的布料和针线来。 明姝又翻出了量尺来,行至晏巍跟前:“表哥。” 晏巍意外,乖乖起身配合。 明姝一面用炭笔记下,一面在晏巍身上比划着。 第76章 好好的大将军竟学了勾栏瓦舍的做派 可在量到某处时,明姝不小心跟某个东西打了个招呼。免费看书搜索: 阅读地 脸色倏地一红,有些烫手地收回量尺。 晏巍轻笑:“这不能怪我,是它——” 棠梨这时进来:“找到了,夫人,这样式的布料可行?” 明姝越过晏巍过去,轻咳一声:“就它吧。” 晏巍背对着棠梨,纹丝不动,怕叫人发现端倪。 好在明姝暗笑一声后,就让棠梨放下布料和针线退下了。 听见关门声,晏巍才转身。 明姝有心取笑。 却被晏巍捏住了手:“表妹就不能心疼心疼我?” 语气莫名有些可怜。 没错,明姝就是那么无情的人,将手抽了出来。 “表哥快些吃吧,等会都冷了。” 而她自己则是抱着布料去了窗下的矮榻上,量尺寸,裁剪。 初见雏形。 晏巍吃完后过去,明姝要做的是两身里衣和两条亵裤。 那道娉娉袅袅的身影到底入了心。 无声的温情在屋中流淌着,成了丝线,将两人缠绕在一处。 这还是明姝头一次给男子做亵裤。 不难,不过好似不知怎么竟瞧着小了点。 明姝将最后的线尾收好,晏巍便拿了起来。 “我试试。” 明姝脸上一烫,她本是想说比一比就成了,若是小了她再重新做。 晏巍当着明姝的面就换了起来。 明姝捂眼,嘟囔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不过明姝隙开了一条指缝,再见到某团黑影时蓦的合上。 做贼心虚。 嗯,是小了。 晏巍穿着刚换上的亵裤,来到明姝眼前,拿下她的手。 “亲手做的,表妹好歹瞧一眼。” 明姝不期然睁眼,入目就是紧贴的腿以及能瞧见轮廓的某处。 明姝耳根子一烫。 虽然她用过了,但还是不好意思直视。 “表,表哥还是换回去吧。” 许是那会也没有测量准确,所以才会如此。 晏巍又走了几步:“在屋里穿也合适,不过却不能穿去外面的。” 于是晏巍将明姝为他做的第一条亵裤留下了。 明姝红着脸又状似认真地修改了尺寸。 晏巍捏住明姝的指尖:“表妹还是别做了。” 明姝眨眼,眼尾淡淡的红。 “在你走之前就得做好,表哥还是别打扰我了。” 明姝执意,晏巍只好坐在一旁等她。 白日到了黑夜,用过了午膳和晚膳,明姝整个心思都投入了进去。 还是很快的,做好了一套里衣,一条亵裤。 明姝进盥洗室洗漱,晏巍就拿起亵裤偷偷比划了一下,见果然宽大了不少。 默默将那条他藏起来的亵裤换上。 躺在床榻上等明姝回来。 屋里还燃着红烛,偶尔发出一声响。 明姝没让棠梨进来伺候,洗完回到屋子,正准备抹珍珠膏,却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 见到床榻上的情形差点被口水呛到。 手指颤巍巍指着某人:“这,这是做什么?” 晏巍撑着头,侧卧着,里衣半开,乌发披散,在火红光的映照下像是哪里来的男狐狸成精了。 明姝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这算是她沐浴太快的报应么? 明姝目不斜视地上榻,她发誓,她动心了。 心中响起一声尖叫。 明姝坐在床边,勾起晏巍的下巴:“崇山哥哥——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晏巍的眼好似能蛊惑人心。 一把将明姝圈住:“给你看上两眼罢了,表妹在想什么呢?” 明姝低低一笑,顺势靠在他身上,手绕到后面。 掐了一把。 轻轻吐着气:“那我就先睡了。” 睡? 晏巍绕这么一大圈是为了单纯睡觉的吗? 显而易见的,不可能。 明姝也不知在晏巍耳边说了什么。 惹得晏巍立马红了眼。 明姝第二日还是没能早起。 扶着腰,暗骂:“呸,不要脸。” 好好的大将军竟学了那勾栏瓦舍的做派。 可偏生,明姝还挺吃这一套。 明姝起身,打算今儿将昨日未完成的做完。 晏巍去了一趟书房后,估摸着明姝是起了,于是回来,见她又在裁衣。 道:“今日我们出府去。” 明姝头也不回道:“不去。” 她此刻还难受着呢。 晏巍走过来,贴近,凑到她耳边落下一吻:“带你去个地方。” 明姝停手:“去哪?” 最终明姝还是跟着晏巍去了。 望着六层高的藏书楼,开口第一句问的竟然是 :“不违制么?” “这是五百年前所建。” 自然不会违制。 明姝低头,太高了有些晃眼。 藏书楼很大,里面的藏书无数,都是历代君主花了重金养护的,还有专人保护。 可是谁也不会知道,藏书楼最大的秘密不在于里面的书,而是隐藏在地下的密道,四通八达。 晏巍启动机关,一条仅一人通过的暗道打开,格外不起眼,甚至没人会注意到暗道所在之处。 明姝红唇微启,好像被惊到了。 这,这若是叫圣上知晓了,不会怪罪吧? 晏巍先下去,才将明姝抱了下去。 等他们下去之后,暗道关闭。 也不知走了多久,才见到微弱的光。 密道一开竟是出现在曾经明姝去过的一个院子。 而晏巍将明姝拉出去之际,正好瞧见了:“管姐姐。” 明姝欢快地提着裙摆跑过去。 新帝看向明姝身后的人:“动作这么慢?” 原来这也是新帝允许的。 晏巍带兵回陵合府的条件之一就是要让明姝知道这条逃生密道。 新帝欣然应允,也带着管婉走了一遭。 管婉笑着道:“阿姝,滋事甚大,此密道万不可轻易叫旁人知晓。” 可实际上,以这条密道为原始,新帝早已派人延展出了许多条密道。 不过这些都不会再轻易说出去了。 明姝点头:“我知。” 管婉与明姝叙旧。 管婉得到两人不过成亲几日就要分别的消息:“别担心,也只是高淮有动作,我们不得不防,不一定会真的打起来。” 明姝对晏巍有信心:“纵是打起来了也无碍,表哥也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说不准还能叫高淮让出一座城池来。” 管婉见她是真没有不满,也就放心了。 “瞧你这小脸红润的,成亲后的日子想来是不差。” 第77章 夫君吹吹就好了 明姝弯了嘴角,水润的眼眸更亮了,小幅度地点头:“嗯。首发免费看书搜:e小说 ” 管婉开怀一笑。 也引得前面交谈的两人停下回头。 晏巍眉头一紧,新帝拦住了:“女子说话,我们就别过去了。” 晏巍脸一黑。 管婉的手又落在明姝的脸上了,捏了捏:“阿姝,你怎就不是我亲妹妹呢。” 真真好玩。 晏巍拂开新帝的手。 新帝收回手,看向那有着纨绔子弟潜质的管婉,认命地也过去了。 晏巍将明姝圈住,后退了一步:“别以为你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我就不敢指责你了。” 新帝将管婉护在身后:“崇山,阿婉是真心喜欢明姑娘的。” 这一下更是捅进了马蜂窝,晏巍冷哼道:“她,如今是我夫人,圣上再胡言乱语,就别怪我目无尊卑,做第一个揍皇帝的人。” 新帝笑着摇头:“是我嘴快了。” 管婉打着罗扇,捂着嘴:“哎呀,阿姝的脸软软滑滑的,手感真好,哦,晏将军不曾好生感受过吧?” 新帝无奈:“阿婉……” 晏巍彻底黑脸了,带着明姝就要回去。 新帝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又进了密道。 新帝转过头来:“你逗他做什么?” 管婉抬了抬下巴:“我家阿姝没有母族照顾,我照看着些怎么了?是该让他知道,阿姝虽没有娘家,却有我这个姐姐。” 新帝抬手,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脸颊捏了捏:“有你这个好姐姐在,他不敢。” 管婉柳眉一蹙:“还没成亲,少动手动脚的。” 新帝划过她的耳后,低声:“快了。” 明姝与晏巍穿过狭长阴暗的密道之后,在藏书阁出来。 明姝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夫君,手疼。” 自然是装的。 偏晏巍吃这一套:“哪里疼?” 明姝指了指柔白的指腹,那是走密道是不小心摸了一下墙壁,被碎小石子划出的红痕。 晏巍冷觑了她一眼,最后败下阵来,妥协:“给你抹药。” 明姝扬起小脸:“不用了,夫君吹吹就好了。” 就……很管用。 明姝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温热气息,以及那双手的力度,不禁笑开。 晏巍握住那软若无骨的纤纤玉指:“走吧。” 又在藏书阁的架子上随意取了几本书下来。 明姝指着最角落最上面的架子上:“夫君,那本书。” 晏巍顺着明姝所指的地方看去,赫然写着:珉朝秘史。 书上积下了一层又一层的灰,晏巍只是拿下来,那灰都扑簌簌掉落。 明姝捂住口鼻,眼神无辜:“夫君打开瞧瞧。” 晏巍站着没动。 明姝催促道:“夫君?” “故意消遣我呢?” 明姝眨眼,眼里全是清澈:“夫君说什么呢?我当真是想看的。” 晏巍也不知信没信,不过依言将书打开。 明姝从他背后看去,竟是写前朝野史的,那明姝是感兴趣了。 “夫君,这本书一起带上吧,现在我想看。” 晏巍就瞥见自个的袖子无端端前后晃动着,将书拿上:“嗯。” 去守书人那里做了记录后,明姝回到了马车上。 晏巍将书放置交给了段仓,才上去。 这一趟出来,自然不会只是带明姝去一趟藏书楼的。 晏巍记得要带明姝逛铺子,必然就不会食言。 金玉阁金光闪闪几个大字映入明姝眼帘。 “表哥可带够银子了?”明姝面上带笑,好心提醒。 晏巍不语,扶着她下马车,才听到那嗓音清冷:“任你买。” 明姝捂嘴偷笑。 金玉阁的人都是人精,见两人气度不凡,直接将人带去了楼上。 掌柜的将一件接着一件的首饰摆了出来,明姝眼都挪不开了。 掌柜的笑道:“这些个都是才运来云京的,夫人可有看得上眼的?” 晏巍立在一旁,看人。 明姝偏头:“夫君也帮我看看?” 晏巍不擅这些,可也能瞧出什么样的首饰戴在明姝头上是好看的。 晏巍扫了两眼:“送去晏府。” 什么? 掌柜的反应快,立马应道:“是。” 明姝委婉地措辞:“夫君未免,有些败家了。” 她只有一个头,如何戴得过来? 再者,她也只有出府时才会佩戴。 败家二字放在晏巍身上一点没错,明姝瞧着掌柜的报出的数,心疼不已。 愁容满面:“夫君……” 晏巍低头:“嗯?” “你的银子合该交给我保管的。” 晏巍睨着她:“何出此言?” “为防你把家底都败了,日后孩子花什么?” 晏巍胸腔之中溢出愉悦:“你倒是想得长远。” 明姝跟着他出了金玉阁。 “回府了吧。”明姝道。 “不急。” 马车又去了另外几间云京有名的铺子,无疑的又买了一堆。 明姝觉得有些窒息,只有赚钱的人才知道赚钱有多艰辛。 说来明姝靠着自己赚了不少,可也没能像晏巍一般大手一挥,就花去这些。 回去时,明姝感觉自己很难过。 整个人都恹恹的。 晏巍见她不说话,问道:“难受了?” 将人也顺带提了去了他腿上。 明姝察觉到某人乱动的手,不由得合上腿,摇头:“没有。” “口是心非。” 那大手将明姝的裙裾往上一推,嗓音哑得不行:“我看看。” 明姝抱住他的头,摇头:“这是在马车上……” 男子好似就有那样的本事,在通晓情、事后,对这类事就像老手一样。 “不成,不成……” 明姝嘴里念叨着。 晏巍的手摩挲着白玉一般的腿,语气像是哄孩子:“我看看伤到没有。” “回去。”明姝咬着下唇。 她发现只这么几下竟叫她腿软了。 不争气! 明姝雾蒙蒙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晏巍,朱唇红润亮泽。 虽然吃不到,但尝点味也是好的。 马车里陆陆续续传来明姝破碎的靡靡之音。 以及马车回到将军府时,明姝被晏巍抱着进府,可艳羡坏了一众小婢女,也惹得几位年长的管事嬷嬷笑容灿烂。 哎呀,这府上很快就会有小主子出世了吧? 明姝概不知这些,若叫她知道,她也只会红着脸略过那些别有深意的笑。 第78章 夫君就不能让着我点吗? 晏巍将明姝抱回屋子,就见段仓来了。首发免费看书搜:求书帮 “将军,圣上让进宫一趟。” 明姝推了一把晏巍的手:“夫君快去吧。” 晏巍面无表情收手:“晚膳不用等我了。” “好。” 明姝盯着晏巍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棠梨进来:“夫人,管家差人送来了几个大箱子。” 里面放着什么不知道,不过看管家的谨慎,应当是贵重之物。 明姝起身:“放在了何处?” 棠梨指着丁字号库房:“都放好了。” 明姝亲手打开了一个个箱子,里面又摆着小匣子。 明姝打开了,正是在金玉阁买下的首饰。 虽然败家了些,不过真是好看啊。 明姝摸着一副头面上缀着的珍珠,流光溢彩。 棠梨惊呼:“真好看!” 元容也道:“是金玉阁的首饰。” 明姝合上。 “都悉心安放着,随后送来的也一并放入丁字库房。” 棠梨是知道明姝的,猜测道:“今日将军带夫人出府就是为夫人置办首饰等物?” 明姝在棠梨的鼻头以手轻刮:“就不能是你家姑娘自个买的?” 棠梨嘿嘿一笑:“姑娘可不会花这么多银子在这等身外之物上。” 明姝的一张脸已是绝色,再添再多的首饰也不过是修饰,并不能给她本身增添更多的色彩。 元容道:“夫人放心,将军这点家底还是有的。” 明姝问:“你家将军家底几何啊?” 元容想了想:“偶然听说起,将军在几个州府都有铺子。” 明姝有些惊讶:“云京也有?” 元容点头:“有的。不过不知是哪间铺子。” 明姝暗道:难怪能一言不合就买这么些回来。 明姝挽唇一笑,回了屋子,趁着晏巍不在,打算将剩下的里衣和亵裤做完。 天色渐暗,棠梨点了四角的宫灯:“夫人,明日再做吧。” 明姝手上不停:“只有最后一点了。” 棠梨嘟囔道:“可是夫人都没有用晚膳,将军回来知晓了会怪罪我们的。” 明姝笑道:“我会为你们说情的,我只想快些做完,先给我热着吧,我等会就吃。” 棠梨又点了几根蜡烛放在桌上,瞬间就亮堂了许多。 晏巍回来时瞧见那映在窗上的身影,手上一针一线地给他缝着里衣。 那是晏巍不曾体会过的日子。 棠梨见到了人,立马告状:“将军,您劝劝吧,夫人这会都还没用晚膳。” 晏巍那时的感动如洪水退去:“将晚膳送过来。” 嘴角绷紧,一脸不悦。 棠梨只能回道:“是。” 就见晏巍大步流星走了进去,没多会,窗纸上的身影停下了手上动作,听话地来到桌前。 晏巍是留在宫里陪新帝用过膳了才回来的,不过这会也不妨碍他再吃一点。 在明姝期待的眼神下,执起筷箸,从容地夹了一个烧鸡腿放在明姝碗里:“吃了。” 这般情形好像不久前发生过。 明姝知道反抗不过,所以默默地咬了一口鸡腿。 烧鸡很香,明姝也有些饿了。 不过明姝晚膳向来吃得不多,一个鸡腿,再有几筷子青菜就饱了。 明姝见晏巍放下筷子,似是有话想说,为防他还惦记着说教她的事,于是先发制人。 举起一根手指来:“夫君,疼呢。” 一样的做派,屡试不爽。 晏巍想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咽回去了:“哪里疼?” 明姝将食指举到晏巍眼前:“就是这个,适才不小心被针戳到了,还流血了。” 晏巍眉头一动,抬手将那手指凑得更近了。 嗯,再过一会伤口都该愈合了。 明姝半点不亏心,央着他:“夫君再替我吹吹。” 晏巍喉间动了动。 也不知怎么,直接亲了上去。 明姝轻咳:“倒也,倒也不必如此。” 晏巍轻哼:“等会伤口就该愈合了。” 明姝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被人握得很紧。 “夫君?” 晏巍没动。 明姝鼓了鼓两颊,她还不信了。 于是用力地抽了抽手。 纹丝不动。 晏巍眼底划过笑意。 明姝不满,嗓音柔软:“夫君就不能让着我点吗?” 晏巍松手,但下一瞬环住了明姝的腰:“让着你。” “夫人。” 只这么两个字就叫明姝有些腿软了。 因为只有在榻上时某人才会以这样弯弯又绕绕的嗓音唤她夫人。 明姝眼神回避着:“不成。” “夫人可听过良辰美景,” 那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有钩子。 “春宵一刻值千金?” 明姝的心疯狂悸动,却嘴硬地与他掰扯:“夫君,我学识浅薄,不曾听过呐?是哪位圣人所言?” 晏巍低低地笑了起来,嗓音如撒了一把玉珠落在白玉盘上。 悦耳动听。 明姝的那才被吻过的指尖在晏巍的衣领上划过,又点了点晏巍的胸膛。 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夫君,翻云覆雨,这四个字,何解?” 晏巍眸色一深,将明姝打横抱起放去床榻。 明姝踢着脚,有些急:“还没沐浴,桌上还未收拾。” 晏巍急切的动作一顿:“嗯。” 将明姝放到榻上后,让棠梨进来将桌上收拾了,又吩咐元容备热水。 明姝双脚放在床沿外晃悠,两手撑着,就这么看着晏巍脸色沉静,丝毫瞧不出半点欲来。 可她却从晏巍的眼里看出了急迫。 成亲几日了,明姝也从开始的难受琢磨出了一点滋味了。 元容将热水送进了盥洗室,晏巍就将人都赶了出去。 就那么稳健地走来,抱起明姝。 明姝勾着他的脖子,幽幽地问:“夫君,要洗鸳鸯浴么?” 晏巍吞咽了一下,强装冷静:“嗯。” 将明姝放进浴桶,明姝的脚尖点着水,任由温热的水流泛起波澜。 而那双小脚也在夜色中更显白皙,连那脚指头上的蔻丹也格外亮眼。 晏巍握住了明姝的脚:“别动。” 总是要先洗干净了。 才好下口不是。 一夜很长,一夜又很短。 过了今夜,离晏巍回陵合府的日子又更近了一点。 明姝有些不舍,想着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的人,是以格外热情了些。 第79章 怎么?这就不行了? 明姝翌日撑着腰起床。 “再这样,我迟早得喝补汤不可。” 晏巍这时进来,手上端着早膳:“醒了?” 明姝头发披散,清丽的面容晕开淡淡的红润,嘴角撇了撇,还有些幽怨。 晏巍闷笑一声:“怎么?这就不行了?” 也不知是谁,嚷嚷着要与他大战三百回合,同归于尽。 不过才三回,就如此了。 明姝恶狠狠地磨牙:“你等着。” 晏巍扶着她的腰,点头欣然应允:“好,我等着。” “等我去学会了,一一用在你身上。” 晏巍手上一动。 明姝一声惊呼:“不过成亲几日尔,夫君竟想谋害枕边人了,真是狠心呐。” 晏巍将她一把抱起:“用早膳。” 明姝被抱去了桌前,热腾腾的早膳,又看了一眼晏巍。 不说话。 晏巍皱眉:“你那一眼是个什么意思?” 明姝咬了一口薄皮包子:“旁的夫君都会说些好听的话哄人。” “晏夫人,烦请告知我,旁的夫君是指哪个?你又为何会知道他说过哄人的话?” 明姝小口吃着:“我当然知道。” 晏巍擦了擦嘴角:“把话说清楚。” “那陈家的姐姐与王家的二公子成亲时我还去过,后来再遇到她时,她说那王二公子在床榻上都是唤她心肝的。” 她也不是那等危言耸听之人,说话做事都是有依据的。 晏巍眼神不咸不淡:“你说的那王二公子是烟花巷柳的常客,说这些会哄人的话不算稀罕事。” 明姝一顿。 又记起一个来:“那东街李家的姐姐也同我说,她那夫君将她捧在手心恨不能十二个时辰黏着她,还总会说些好听的话将她从头到脚都夸一遍。” 晏巍不明意味地哼笑一声。 “那男子是入赘给李家姑娘的,若不多说些好听的话,又怎能骗得李家姑娘心甘情愿嫁给他,又如何能顺理成章地得到李家的家财?” 什么? 明姝的手停住。 狐疑地盯着晏巍:“表哥不是常待在军营,怎么对这些事这么清楚?” 甚至比她还知晓内情。 晏巍点了点头:“用这。” 气得明姝想折断了筷子摔他脸上。 晏巍不禁弯唇:“陵合府中诸事都有专门的人盯着,且会定时给我汇报,我想知道这些,并不难。” 明姝屏住呼吸:“那我的一举一动岂不是也在监管内?” 晏巍为她又夹了一个包子:“吃了。” 才答道:“没有。” 明姝松了一口气。 “不过,” 一听这话,明姝下意识看向他。 “我有派人暗中保护你,只有你遇到危险时才会出现。” 明姝想起了临走前的一回:“那酒楼中想要对我下手的大汉——” “解决了。” 明姝一颗心被揉皱吧了:“表哥怎么不曾同我说过?” 晏巍不解:“只是保护你的安危,与元容无异,一明一暗,并不会耽误你的事。” 可她好歹应该知道这事才对。 明姝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晏巍贴心地递来蜜水。 明姝苦笑,好吧,便是知道她也会让人继续在暗中保护她。 明姝接过蜜水,轻抿了一小口。 “你的行礼都收拾好了吗?” 晏巍拂了拂她落下来的碎发:“我需要收拾什么?” 明姝暗道,也是,他们本来就是从陵合府来的,要什么陵合府没有。 昨夜消耗极大,明姝吃了不少。 段仓突然出现在门口,似是有急事 晏巍丢下几个字:“好生用膳。” 就出去了。 段仓接到了在张家的探子来的密信。 “将军,吕姑娘出事了。” 具体是出了什么事,段仓只堪堪接到消息就来送密信了。 晏巍眉上爬过凝重,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看完信后,当真是应验了他的预感,吕莹竟然在“小产”后大出血死了。 他们都知道吕莹是服用了药所以让脉象看起来如同喜脉,可毕竟不是真的。 偏偏是小产后大出血没了。 这其中定然发现了其他的事。 “那吕莹的尸身——” 段仓才知吕莹死了:“将军是说——有诈?”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派人去查清楚。” 明姝隐隐听见了吕姑娘几个字,再仔细听却又没了。 见晏巍回来,急忙问道:“吕姐姐怎么了?” 晏巍面色不变:“‘小产’了。” 吕莹假孕一事明姝也是知晓的,听到吕莹小产并未多疑。 这样一个莫须有的孩子,吕姐姐在这时“小产”正合适。 晏巍见明姝吃得差不多了,便道: “我要进宫,你若是累了就再睡一会。” 明姝瞪着他:“你才累了。” 晏巍眼中带笑:“左右喊累的不是我。” 明姝脸颊飞上红云:“夫君还是快进宫吧。” 晏巍点头,转身离去。 明姝站起来,去了丁字库房,棠梨追来:“夫人,要找什么?” “送来的成衣放在何处?” 棠梨回想了一下,到了最边上一排的箱子前,打开:“在这。” 明姝将几个箱子都打开了。 小心地翻找着什么。 棠梨也不明所以:“夫人,还是让婢子来吧。” “你没见过。” 只这么一句话就打消了棠梨的念头。 明姝在一个箱子最底下翻找了出来。 薄薄的布料,很简单粗暴地只遮住了几个地方。 棠梨脸上一红。 “夫人,这——”也太单薄了。 已经不能说是单薄了。 明姝也有些不自在:“唔。” 明姝藏也似的又取了一件衣裙将之裹住,而后回了屋子。 差点就要将那老板娘特意领着她一人去瞧的衣裙给忘了,幸好又记起来了。 可明姝这会还酸涨着,有些遗憾不能派上用场了。 晏巍进宫找了新帝,将吕莹身死的消息传入宫中,他们的计划又有变动了。 新帝沉默不语,吕莹若不是意外,那就是被张家人知道了吕莹是他们的人,所以才选择了动手除掉她。 而明知吕莹是他们的人还敢动手,张家想来是有恃无恐的。 可就是不知道张家是因为什么而敢于做到这一步。 晏巍转着扳指也不开口。 第80章 夫君这手是不想要了? 许久,新帝才道:“张家,究竟有什么东西能保证皇室不敢动他?” 晏巍也久思未果。 “臣来此只是为告知圣上这个消息,至于其他的,臣听圣上差遣。” 新帝无奈:“崇山——” “圣上,臣明日就要出发了。” 新帝妥协。 “我知道了。” 晏巍出宫门时格外回望了一眼如同被囚禁在一方天地,却被天下人所艳羡的宫殿。 金碧辉煌,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权势。 贪婪和人心的丑恶,在里面交织着上演,不知历朝历代有多少人丧命于此。 晏巍轻笑一声,骑马离去。 和风吹过院墙,吹开了水池的荷花,也吹散了那白的粉的花瓣,一片又一片成了水中游船,看尽了夏日的绿意。 明姝在盥洗室里,将带回来的小裙洗了。 薄薄的布料因为浸透了水而更加软滑也更加透。 明姝拧干后搭在架子上。 回到屋子,为做给晏巍的里衣的衣角绣上一朵海棠花。 晏巍回来的脚步在屋外响起。 明姝坐着未动,状若未闻,继续一针一线绣着不同样式的海棠花。 晏巍就这么在门边看了许久。 久到明姝忍不住抬头:“夫君站那里作何?” 晏巍这才动了。 “夫人比花娇,我一时瞧痴了。” 明姝顿住:“夫君这是在夸我?” “如此明显,夫人难不成没看不出来?” 明姝嘴角含笑:“哦?那夫君夸人的技艺还有待提高。” “夫人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莫要得寸进尺。” 明姝放下手上的针线,走近,贴在晏巍的耳旁,小声道:“那怎么办呢?瞧见夫君就忍不住想要进尺。” 晏巍的手落在某处柔软:“好生说话。” 明姝退去,却发现已被某只手禁锢住,笑得娇俏:“哎呀,这还是白日里呢,夫君这手是不想要了?” 晏巍更进了一步:“为夫只是,想替夫人检查一下伤可好了。” 明姝不信。 一个弯腰从晏巍手臂下穿过。 “我还有许多事要做,就不陪夫君胡闹了。” 明姝当真严肃地又捏起了针。 晏巍坐了过去,拿起明姝已做好的一件:“这绣的什么?” “夫君瞧着像什么就是什么。” 晏巍笑着道:“我看,像是桃花。” 明姝幽幽怨怨地瞧了他一眼。 “那是荷花?” “呵。” 晏巍又看了两眼:“那就是牡丹了。” “夫君眼拙,我不同夫君一般计较。”她大度。 晏巍才笑了起来。 明姝就知自己是被耍了,眼里饱含冷漠:“夫君无事就去书房吧。” 莫在这碍眼了。 晏巍却突然一把将明姝抱起放在腿上:“明日夜里我就要出发了,夫人不想着同我亲近亲近,怎么一门心思都在里衣上。” 明姝扬了扬针。 “自然是好叫旁的姑娘知道,你是个有夫人的。” 既然知道,那就别惦记了,这人,目下是她的。 晏巍眼底笑意渐浓。 “只有里衣可不够。” 他贪心的想要更多。 明姝眨眼:“荷包也能是心上人送的,里衣就不一样了,这是夫人才能做的。” 原来如此。 晏巍将头搁置在她的肩上:“绣吧。” “夫君还没猜到我绣的什么。” “海棠花。‘众人皆爱牡丹,偏我独喜海棠。’” 明姝轻咳。 就这样在流走的温情中,明姝心无旁骛地将里衣都绣上了海棠花。 除了身后有个持续干扰她的物件。 明姝不自在地动了动,坐得往前了些。 晏巍却不让人动,将人又挪了回来:“接着绣。” 还有两条亵裤。 明姝感受到那物的蠢蠢欲动,叹气:“夫君不若去喝杯茶。” 晏巍没动:“等你绣完。” 可她不想,这连着几日了,便是吃肉也该腻了。 明姝咬着下唇,带着商量的语气:“夫君,今夜我想好生歇息。” 却突然感觉到什么动了一下。 晏巍闭了闭眼:“嗯。” 明姝眼里有些亮,静下心来绣花。 没多会便感觉到后面没有物什抵着了,想来是偃旗息鼓了。 晏巍撑着手,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话本子。 明姝没有察觉到。 等绣完以后,明姝发现屋中安静得不像话。 转头看向晏巍手中拿着的。 就要去抢。 哪知晏巍早已察觉到,抬高了手。 明姝整个身子都扑了上去,伸直了手去够。 晏巍将人搂住 ,没忍住偷了个香,很是响亮。 明姝愣了。 这样的姿势正是如那话本子中所描绘的。 “夫人这样懂,莫非都是自书中看来的?” “不是。” 晏巍不语,可那眼里写满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明姝的余光还留意着晏巍手上的话本子。 知道明抢是不能的,便一改常态。 柔柔弱弱地趴在晏巍胸膛前:“夫君,那个话本子是我找管姐姐借的,不能弄坏了,你就还给我吧。” 还一面揪着他的衣襟,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晏巍挑眉:“那我可要进宫与圣上说道说道了。” “不成,你——” 明姝与晏巍的眼对上,瞬间泄气。 话本子也不要了,从他身上爬起来:“夫君爱看,就看罢。” 晏巍没说让人走,明姝还真走不了。 “夫人不夸我吗?” 明姝眼睫颤颤,低下头,轻泣:“也罢。” 晏巍见状手脚慌乱,连忙将人环住:“还你就是了。” 明姝眼中染着雾气,吸了吸鼻子:“真的?” 晏巍见到那眼里的狡黠,就知自个被骗了。 话已说出口,自不会食言。 明姝凑到他嘴角轻轻落下一吻。 晏巍主动加深,以及那手,不规矩地动着。 引得明姝浑身战栗不已。 最后明姝推了推他的手,再低头,小衣都被解开了。 嘴里念着:“不能了,可不能了。” 晏巍眉心一皱,认命地去了盥洗室。 明姝偷着笑,像是吃了一罐子蜜糖。 可后知后觉想起盥洗室晾着的。 明姝将衣带系好,匆忙下了榻去了盥洗室。 晏巍的大掌提起那细细的一条带子,看出了是什么时,眼眸幽深,喉间上下滚动。 唇齿间皆是欢快和可耻的期待。 第81章 夫君,好腰! 明姝一脚踏了进来,就瞧见晏巍捏着的,快步冲上前。免费看书就搜:书群小说网 被晏巍察觉,挪步。 明姝撞上了一堵肉墙,似铁一般坚硬。 晏巍一手揽着明姝,一手举着衣裙:“这是何时有的?” 明姝垂眸,勾着他的衣摆:“夫君问的什么话,这不是你给买的么?” 晏巍想起来了。 “好,我买的,夫人穿么?” 明姝趁他不备,夺了过来,浅声:“不穿。” 当然是晏巍故意放水的。 “可是都洗了。”晏巍的指尖还有那布料的柔软触感,与明姝一身如玉肌肤一般。 “待夫君凯旋归来。”明姝梨涡若隐若现。 晏巍懂了,这是他归来的福利。 摩挲着明姝的手腕,将人收紧,拢在怀中。 “左右不过三个月就回,你没事也可以去找管家姑娘,待帝后大婚,你也可以去寻顾家姑娘,出门必要带人,莫叫我远隔千里写信来说你。” 明姝捏着他的尾指,骨节凸起:“我惜命,表哥就是不说我也会留意,断不会给你写信骂我的机会。” “我那能是骂?” 明姝挑眉:“是啊。” 晏巍无声笑开。 “哪儿还难受着?” 明姝轻咳,温声:“嗯。” 又小声嘟囔:“谁叫你昨夜那么久。” “你不是说书上都是半个时辰起?怎么?这会又嫌久了?” 明姝为以前的无知惭愧。 转身捂住晏巍的嘴:“夫君还是别说话了。” 总说这么些不中听的话作何? 晏巍在她手心轻啄,有些痒,明姝收回了手。 也就出去了。 这时棠梨进来:“夫人,舒妈妈求见。” 舒妈妈? 明姝记起来了,在大厨房教她炖补汤的妈妈就是舒妈妈。 “请进来。” 舒妈妈的身子有些圆润,再不见几日前的得意,这会脸色惨白没有血色。 “夫人,求夫人救命。” 舒妈妈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明姝给棠梨使了个眼色,棠梨过去就要扶起舒妈妈:“妈妈莫急,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您仔细说给夫人知道,夫人若是能做主的,定然会为你做主。” 舒妈妈本来想长跪央着明姝救命,却被棠梨轻轻一抬,便起来了。 心中一梗。 “棠梨姑娘你让我跪下说话,这事是我的不对。” 明姝这下倒是不解了,有什么值得舒妈妈如此。 原来是舒妈妈的长子与远方表亲投靠来的侄子被人骗去了赌坊。 最开始小营小利吊着他们的胃口,慢慢的越玩越大。 最后竟将将手中能拿出来的银钱都输了进去,不得已居然打起了偷窃的主意。 这眼一转就落到了将军府,求管事得了个去正厅洒扫的名头,偷换了不少物件。 明姝没说话。 由着舒妈妈继续说。 后来那两人又输光了,还欠了好大一笔债。 赌坊的人说只要他们能偷到晏巍手上的一封密信,这赌债就一笔勾销。 赌债欠得太多,甚至将家底赔进去都还不上。 他们于是心一狠,当真趁着没人偷了书房里的密信出来,正打算交给赌坊的人就被舒妈妈发现了。 却骗她说远方表亲写给侄儿的信,舒妈妈也就没怀疑。 舒妈妈声泪俱下:“夫人,求夫人救命。” 明姝不紧不慢地问:“这又为何要让我救命?” “那赌坊的人说那信是假的,说他们糊弄人,要让还上赌债才肯放人,可……”没那么多钱还得上啊。 所以舒妈妈就想到了明姝,好歹她也在夫人面前露过脸的。 “舒妈妈便觉着我是个傻的不成?” 偷换了将军府的物什变卖了拿去赌,没钱了便又打起了其他的主意。 将军府可没有姑息养奸的打算。 “棠梨,送客。” 舒妈妈跪着上前,抓着明姝的腿:“夫人,求您救命,那些东西我赔,只求夫人能救他们出来。” “舒妈妈,这事我帮不了,去求夫君吧。” 晏巍靠在门边听完了整个对话,适时出来:“从我书房偷走的那封信确是假的。” 舒妈妈回头:“将军……” 晏巍在明姝身旁落座:“你若是能叫你的长子和侄儿探听到是什么人叫他们来偷这封密信的,我便救他们出来。” “是赌坊的人……”舒妈妈脸上糊满了鼻涕眼泪。 晏巍道:“那背后之人的确切身份,放心,他们二人一时半刻死不了。” 舒妈妈听到这话,也不知该哭还是该庆幸。 “那,那老奴这就去……” 舒妈妈从地上爬了起来。 “夫君为何要帮她?” “书 房进贼是我故意让人放进去的,而那封密信也是我故意放的。” 早料到有人回来偷,只是没想到是家贼。 “那两人能查到背后之人么?” 明姝持怀疑态度。 “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自己了,事了之后舒妈妈也不能留在府上了。” 明姝点头。 “我不在府上,若舒妈妈带来了消息,就将人传信给圣上,人也交给他救或是不救,别脏了你的手。” “表哥猜到背后之人了?” “大抵如是。” 只是这事牵涉甚广,晏巍也不敢随意说出。 明姝将里衣与亵裤递给了晏巍:“做好了。” 晏巍展开,见海棠花旁边还绣了个“安”字。 笑着将人拥入怀中:“夫人贤惠。我会尽快回来的。” 明姝回抱,那劲瘦的腰肢与女子的柔软不同,摸起来有硬块。 “这里,”明姝手指点着。 “为何是这样的?” 晏巍放下里衣,握住她的手指,从衣领进入,带着她仔细感受了一遍:“如何?” “夫君,好腰!” 明姝不吝啬地夸赞。 晏巍一声低叹:“夫人总是如此直白得叫人,难以抑制。” 明姝打着哈哈,退开了一步:“这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还这么热。” “天干物燥,夫人,已经燎原了。” 明姝疾步而逃,可她再快也没有晏巍快。 圈住人,再“嘭”一声把门关起来,屋中自成一方天地。 没羞没臊的。 明姝踢着腿:“不成的,不成的……” 可晏巍箭在弦上:“夫人,帮我。” “不……” 第82章 夫人实在是委屈了 在明姝“啊”的一声里,晏巍红了眼。免费看书就搜:闪爵小说网 外面的天渐渐变淡,月白风清,棠梨听到里面的动静脸不由一红,与元容走得远了些。 元容好奇问:“你怎还没习惯?” 棠梨噘嘴:“这是能习惯的吗?” 元容笑:“这种事,你见多了就知道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棠梨不解:“元容姑娘,你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元容也不知她为何会知道:“嗯……许是营里的姐姐说的吧?” 棠梨好奇地睁大了眼,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元容也没辜负她的期望:“那个姐姐,是阁里的花魁,她见识过的便常与我们说。” “你还记得多少,快给我也说说。” “唔,就说阁里有些个年长的姐姐们,为了能叫人满意,故意学了那等艳词yin语,隔了三间屋子都能听见。” 棠梨瞪大了眼:“啊?” “还有那样穿着的,都是寻常留住人的手段罢了。” 棠梨咽了咽口水:“真好啊。” 元容偏头:“什么真好?” 棠梨托腮远望:“我说男子真好,若我有银子了,就去清风馆,点一水的男子陪我睡觉。” 元容哈哈一笑:“就你这身板,不是我说,来两个就够你受的了,还一水?” 段仓实在受不了她们说话了,从暗中出来:“元容,慎言!” 棠梨被吓了一跳:“段大人。” 段仓看也没看她一眼,一直瞪着元容:“莫要带坏旁人。叫将军知道了,看不罚你。” 元容看向棠梨:“你会说出去吗?” 棠梨摇头。 元容看向段仓:“所以你是要跟将军说了?” 段仓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又隐去了暗处。 来无影去无踪。 棠梨羡慕。 元容将棠梨的脸转过来:“你看他做什么?竟想去将军跟前说我坏话,若是害我被罚,我定要回去同营中的姐姐们说。” 却突然被一颗石子击中后脑勺。 元容闷哼一声。 瞪着落在地上的碎石子。 棠梨:“哇。” “你哇什么?” “这厉害。” 元容疑惑:“这就厉害了?” “这还不厉害吗?” “段仓会的可多了,百步穿杨,以一敌百,一掌下去能将假山震碎。” 每说一个棠梨就哇一声。 元容意识到了不对,她夸段仓做什么,她应该夸自己:“错了,重来。” 棠梨懵;“什么?” “我会百步穿杨,以一挡十,能保护夫人伺候夫人。” 棠梨配合地哇着。 元容点头,拍了拍手,满意了:“来,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段仓听得直翻白眼。 而屋里的两人,薄被将两人盖住,明姝只露了小半张脸出来。 到底没有来真的,不过她的腿根有些难受。 也同真的差不远了。 晏巍大喇喇翻身下榻,捡起落了一地的衣裳,又去衣柜取了新的来。 明姝不忍直视,避开目光。 “夫人穿这身吧。” 明姝捂着唇打了个哈气:“嗯。” 待晏巍穿戴整齐,取来了她的衣裙,却是最鲜艳的颜色,都快赶上成亲那日了。 明姝犹豫的没有接手:“换一身吧。” “就这个。”晏巍眉眼之间尽是放松。 明姝伸出手来:“那给我吧。” 晏巍将人连人带被一起抱了起来:“我给你穿。” 明姝豁然清醒了,推着他:“不用了。” 她可不想再受一次罪,刚才若不是她还有一丝理智,差点就要松口了。 可怜她的身子骨,如今动一动都酸软不已。 “放心,不会再来一次。” 他也瞧过了,是有些红肿,到底他初尝滋味,没考虑到明姝年岁尚小,怕是脆弱得很。 明姝摇头,她成亲几日摸索出了一个道理,男子在床帏之间的话概不可信。 晏巍略显遗憾,将衣裙放到明姝面前。 坐着未动,亲眼瞧着她一层一层换上。 倒是念起了一事,拂了拂她的乌发:“幼时我便知晓母亲在生我时遭了大罪,所以自我之后父亲也就不让母亲再有身孕了。母亲常说,女子产子如同过鬼门关,嘱咐我若有新妇,定然要多等几年再要孩子。” 明姝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表哥……” “咱们过几年再要孩子吧。” 明姝心中一暖:“好。” 不过他们这几日倒是没刻意避着,万一有了呢? 许是猜到了明姝心中所想。 晏巍轻笑:“早在成亲前我便找太医问过了,也,服用了药物,不会有孩子的。” 明姝转头,捧住着他的脸:“夫君就不想 快些有子嗣?寻常男子如夫君这个年岁,孩子都要去家学了。” “谁让我夫人年岁小,我也只能就委屈委屈我家夫人,怕是得再等几年才能有孩子抱了。” 明姝笑弯了眼,也笑倒在了晏巍肩上。 晏巍抱起明姝,将人放到窗前的矮榻上。 耳尖地听到元容与棠梨说笑的声音。 简直聒噪。 转头:“夫人实在是委屈了。” 他派来的人竟是这般模样,晏巍觉得是他的错。 明姝不明所以,自推开的窗望去,就见到元容正给棠梨表演叶子武器。 锋利得能割下一层树皮。 棠梨接着一声又一声的哇,让元容迷失了自我。 明姝扶额。 “如此活泼,倒是格外有生机,夫君觉得呢?” 你高兴就好。 因着明日夜里晏巍就要回陵合府,明姝心中不舍,倒是缠得紧。 晏巍走哪都要跟着。 比如这时。 晏巍喝了几杯茶水,没过一会起身就要去盥洗室。 明姝也起身跟着。 晏巍不言,一直到他要解下裤腰,也没见明姝动一步。 哪怕是亲密如夫妻,如厕这样的人生大事,还是不要过于了解的好,留一点空间给以后。 可明姝脚下像是固定住了。 更甚至,抬头问:“夫君继续呀。” 晏巍哼笑:“夫人要看?” 明姝点头:“见过的。” 还是晏巍强行让她看的,一来二去的,也熟了不是。 至少再见也能认得出来了。 晏巍嘴角一抽:“夫人还是先出去吧。” 明姝眨眼:“我在这可是挡着夫君了?” 晏巍:“嗯。” “那我也不走。” 第83章 可我看了,总归还是要用到夫君身上的 两人打眼瞪小眼,还是晏巍败下阵来。免费看书就搜:我的书城网 见晏巍将裤腰系了回去。 明姝唇齿间都是笑意:“夫君要回去了?” 晏巍一言不发。 明姝也便转身出去。 却听身后“嘭”一声,门合上了。 明姝放声大笑。 晏巍眉眼尽是无奈。 待晏巍出来时,明姝正坐着看话本子。 恬静娴雅,正好一抹光照在她身上,如画中走出来的仕女。 晏巍不禁停步,就在几步之外静静地瞧着眼前的一幕,好似要刻进心里。 明姝看得入迷,翻了一页又一页。 后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抬头朝一直盯着自己的人望去。 “出来了也不说话,夫君是要我请你过来吗?” 晏巍:“嗯。” 明姝意外:“那夫君的架子是愈发大了。” 起身,走了过去。 行走间,粼粼霞光起。 “可谁叫我惯着你呢。” 明姝牵起晏巍的手,拉着他坐到圆凳上。 话本子上正好有个插画,明姝的纤纤素手点在那上头:“夫君且瞧,这画可是画得传神?” 晏巍看去,只见话本子上横陈着两人,女子在上。 快手合上:“这样的书简直污秽不堪,夫人还是少看得好。” 明姝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可我看了,总归还是要用到夫君身上的,也不许看么?” 晏巍拧眉:“你若想了解这些,我可以带你体验个遍,不必看其他人的。” 明姝愕然,话本子上画的人,怎么能算其他人? 明姝瘪嘴。 “夫君未免有些不讲理了。也罢,谁叫我听夫君的话呢。” 晏巍将话本子收了起来:“其他这样的也别看。” “那我看什么?” 晏巍吐出两个字来:“史书。” 明姝歪着头:“不爱看。” 晏巍凝了她一眼,不语。 明姝笑着摇扇,又捂着嘴偷笑。 晏巍问:“夫人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有趣之事。” 晏巍见她没有打算开口,也就没追着问了。 明姝站起来:“夫君再陪我去赏一眼最后的荷花吧。” 待晏巍归来,已是深秋,荷花早已凋零。 晏巍跟上。 棠梨与元容远远跟着,还能听到几许议论声。 “将军和夫人可真是般配。” “谁说不是呢,这静静立在那处,都格外养眼。” “就是。” 棠梨心下欢喜。 元容却又听到一人说:“不过,我听人说,将军属意的不是表姑娘,而是另有其人,只是表姑娘与那人长得足有六分相像,将军又到了年纪这才娶了表姑娘。” “哦?还有这事?那人是谁啊?如今的夫人容貌已是绝色,还能找出比她更美的?” “嘘,你小点声,我也只是听人说的。” “谁跟你说的?” “这你就别管了。” 棠梨没听到后面的话,脚下生风,作为明姝身边的大婢女,她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元容若有所思。 明姝在荷花池的凉亭坐下,与棠梨道:“去拿些茶水点心来。” 棠梨是要去的,元容拉住了她:“我去吧。” 棠梨并未多想,她们二人谁去都一样。 元容快步朝着刚才说话的两人而去。 那两人已然不见。 元容只得先去了大厨房。 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两个婢女结伴而来,知道元容的身份,主动问好。 元容一顿,正是刚才说话的二人,元容点了点头,却是记住了两人的脸。 明姝正指着不远不近的一朵荷花。 “夫君替我折来吧,我想要,可以吗?” 元容放下点心,扬起脸:“夫人,我可以!” 晏巍斜了她一眼:“放下了就出去等着。” 元容这才发现本该在凉亭伺候着的棠梨不在,再远望过去,见棠梨站在那头的树下。 “你怎在这?”元容问。 棠梨撑着小脸:“将军与夫人谈情骂俏,将我赶出来了。” 元容后知后觉发现刚才自个差点抢了将军表现的机会。 于是拍了拍棠梨的肩:“没事,有我陪着你。” 再看凉亭中,晏巍当真倾身为明姝折下了那支荷花。 明姝眉眼之间的灵动,宛若山间清泉般的洁净无瑕,仿佛能洗净世间尘埃。 元容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闭上嘴,静静地待着。 棠梨似有所察:“你有话想说?” 元容问:“你跟在夫人身边多年,可见过同夫人长像有六分相像之人?” 棠梨莫名,不过还是摇头:“没有。” 元容回过头 来:“那当我什么都没问。” 棠梨将一侧的脸颊嘟起:“有啥不能说的要瞒着我?” “只是好奇罢了,没别的。” 棠梨将信将疑。 明姝一手捏着荷花的茎,一手拨弄着花瓣。 “真好看,可惜摘下来至多不过三日便会焉了。” “那你还要将它折下来?留在池中每日来瞧两眼,花落了还能吃莲蓬,岂不是更好?” 明姝漫不经心地一片又一片地替它们开放:“可我想叫夫君看见它们盛开的模样。” 晏巍心头蓦的被一撞。 有些痒又有些酸疼。 明姝举着花,放在脸侧,问:“好看吗?” 晏巍看了一眼人,再看了一眼花,点头:“好看。” “错了,夫君应该说,绝美。” “花是绝美,可人——” “怎么?” “人是绝色。” 明姝唇角微扬。 一池荷花在微风中绽放。 比明姝手上的更美。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呼救声。 晏巍眼神锐利,看了过去。 元容下意识跑过去救人,那姑娘一身青绿长裙,很是眼熟。 明姝也顺着小路过去:“夫君,我们过去看看。” 元容跳下水,溅起了水花。 水中女子沉沉浮浮,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元容是会泅水的,水性很好,不过转眼的功夫就将人抗了起来。 明姝与晏巍先到,棠梨也来了。 元容先将人拖到岸边,用之前学过的手法救人。 没多会,人就醒了。 元容狠狠吐了一口气,再定睛一看,这不是刚才那两人之中的一个? 怎么会失足落水? 明姝见女子已醒,问道:“你叫什么名?怎么会在此落水?” 晏巍背过身去。 俗话说的好,非礼勿视。 第84章 我不想瞧见它了 绿衣婢女似是还没回神,傻愣愣地躺在地上。免费看书就搜:齐盛小说网 明姝也不急,就等着她。 又过了一会,绿衣婢女总算是有点意识了,哑着嗓子道:“有人在我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我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 说话间好像回忆起了可怕的东西,还抖了一下。 元容问:“你怎孤身一人在这里?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我来……是为了摘莲蓬,大厨房的妈妈说晚膳要做清炒莲子心,所以叫我来池塘摘。” 摘莲蓬? 荷花都还开着,便是有莲蓬怕也是没长成。 可见眼前的婢女是被人故意使坏的。 “那你一路过来,可见到了什么人?”明姝问。 “没,没见到。”绿衣婢女又轻抖了一下。 元容抬头,笑着道:“夫人,这人便交给我吧。” 明姝知道元容会的多,连审讯的手段都学过,也放心:“嗯。” 就见元容扶着绿衣婢女就往反方向而去。 明姝这赏花的心情也没了,转身看着背对着她的晏巍,了然一笑。 夏日炎热,故女子衣衫大多单薄,落水打湿之后尽数贴在身上,若叫外男瞧见,便是毁人清白。 晏巍如此,是为避嫌。 明姝将荷花交给晏巍:“回吧。” 晏巍接过,指着一处:“那是推她之人的脚印。” 明姝仔细看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疑惑地问:“夫君从哪里看出来的?” “这脚印更深更宽,落水的婢女身轻,所以脚印浅又窄。” 明姝再看,果然瞧出了不同来。 “夫君眼神真好。” 晏巍挑眉:“夫人闭着眼夸的?” “怎会?” 晏巍虚虚护着:“不是要回了?” 明姝抬步往回走。 棠梨看了眼元容离去的方向,再跟了上去。 回到屋子,明姝找了个白釉荷花瓷瓶,将那支荷花插上,再放在窗下。 念起那绿衣婢女,问:“那婢女是得罪了什么人不成?好端端的怎么有人害她?若不是我们正在在,只怕是会就这么没命了。” 晏巍转着扳指:“不会没命。” “许是,本就知道我们在那里,故意选在那里动手的。” 明姝不解。 晏巍逐渐眼中深邃:“许是张家给我们的一个警告。” “什么?” “夫人,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明姝没了笑,等着他的下文。 “吕莹,没了。” 明姝一怔,愣愣地看着他:“什么叫没了?” “死了。” 这简简单单两个字,便道明了吕莹的去向。 “吕莹的死与张家有关,而张家应该是猜到了吕莹同将军府的关系。” 所以今日绿衣婢女失足落水,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而是张家,在示威。 明姝有些乱:“那吕姐姐的尸身……” “已经埋了。” 明姝感觉喉间被什么堵住了,有些难开口。 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明姝苦笑:“这张家真是有能耐。” 晏巍不言。 张家独立于朝廷之外,偏又无形地掌控着朝堂。 甚至连先帝的死,也牵连到了张家。 这样一个心腹大患,哪怕新帝顺利继位,卧榻之侧,也不能容许他人鼾睡。 “他也不敢贸然对上将军府,不过是在告诉我,他知道了吕莹的事。” 可发生了这样的事,明姝心中不介怀是不可能的。 这时元容回来了。 “将军,夫人。” 元容行至面前,一五一十说道:“属下套了几句话出来。” “她说她落水时看见推她落水之人戴着黑色斗笠,一身黑衣。还说那人说了一句‘等着他们来救你,死了算你活该。’是男子的声音。” 明姝转头看向晏巍,这样来看的话,确实像张家人做的。 元容也看向晏巍,问:“将军,那黑衣人会不会还在府上?” “不会。” 既是张家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害人,事成之后便断然不会留在府中,这会应该已经出城了。 晏巍猜得不错,那人换了身装束,打扮成了大妈的模样,混出了城。 可就这么一件事,晏巍吩咐段仓:“加强戒备,顺便查一查那人是怎么混入将军府的。” 段仓苦笑。 元容默默静立一旁,段仓若不是还要跟着将军赶路,怕是要被罚。 被人溜进府上害人还没抓住人,哪怕是府上侍卫失职,段仓也逃脱不了责任,谁叫他掌管府上一众侍卫呢。 明姝轻声道:“你们二人都先下去吧。” 屋内又只有明姝与晏巍两人了。 “吕姐姐是什么时候死的?” “上回我进宫便是与圣上说此事。” 明姝记起来了。 “夫君,抱我。” 来得突然的请求,晏巍欣然接受。 将明姝抱在怀中,下颌抵在她头上。 “再抱得紧一些。” 晏巍收紧。 明姝后知后觉的有些悲伤难过,头靠在晏巍的肩上,眼睛一红,滚下泪来。 晏巍只觉她的呼吸有变,便以为她心绪不宁,也是正常的。 可渐渐感觉到肩上透进来的湿润,才发觉大事不好了。 将明姝扯开,感觉到她抱在他腰间的手死死抱着不撒手。 嗓音一哑:“我瞧瞧。” 明姝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道:“不。” 晏巍对此束手无策。 明姝哭够了,在晏巍身上蹭着眼泪:“夫君都不哄我。” 晏巍绞尽脑汁地挤出几个字:“夫人,人美心善。” 明姝一下笑出声来,虽然鼻头和眼眶通红,可可怜兮兮的模样叫晏巍心软。 “夫人……人比花娇。” 明姝贪心想听更多:“还有呢?” “夫人貌若天仙。” “还有么?” “夫人的脸皮挺厚。” 话音刚落,腰间便被一只手掐了一把。 晏巍下意识地绷紧。 明姝只能摸着一点皮,手上是石头一样的硬块。 明姝多摸了几下。 晏巍呼吸渐重,而明姝坐着的地方,慢慢有什么出土。 明姝指尖颤颤,点着晏巍:“你怎么……怎么如此……” 她一度怀疑自个受的罪白受了,不然它怎么这么有精神。 都这会了,还能和她打招呼。 明姝撑着手臂,无畏地与晏巍对上:“夫君,我不想瞧见它了。” 第85章 为何它长得如此独特 晏巍掸了掸她的发丝。免费看书就搜:我的书城网 “夫人,这并不是我能控制的。” 胡说! 长在他身上的东西,怎么就不能控制了。 明姝勾手。 晏巍靠近。 “我是不是没说过,夫君长得人模人样的,为何它长得如此——独特?” 晏巍笑开:“那没法子了,只有烦请夫人忍着了。” 与生俱来的东西,也不是他说改变就改变的。 明姝垂眸,盯着脚尖的绣花,格外生动。 门外元容有些心不在焉,棠梨轻声唤了几声都没听见。 “元容?” 元容倏然回神:“怎么了?” “你怎么从回来之后便一直在出神?莫非是病了?” 元容摇头:“没有。” 棠梨握住她的手:“你若是病了可不要强撑着啊。” 元容回握了一下:“放心吧。对了,你还记得我在荷花池问你的话吗?” 棠梨回忆了片刻,实在记不起来了。 “你问了什么?” “我问你,可见过同表姑娘相似之人,或者听说过。” 棠梨眉心狠狠一皱:“你到底问这个做什么?你同我说了,我才告诉你。” 元容没什么心眼子,对这样的事也没准备藏着掖着。 “那会我们跟着将军和夫人去荷花池,听到两个小婢女夸夫人,你可记得?” 说起这个,棠梨那当然记得了,点头。 “在那之后,那两婢女说将军府曾经有个同姑娘有六分相似的姑娘,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见过。” “我怎没听到?”棠梨面露疑惑。 “我是习武之人,所以比常人能听到更细微的声音,那二人说话时,有意压低声音,是以你没听见。” 棠梨再仔细一回想。 搜肠刮肚地将在陵合府见过的人回忆了一遍,当真没见过同自家夫人有那么像的人。 于是郑重地摇头:“会不会是你听错了?我真的从来没有遇见过。” 见棠梨确然不知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也不像是说谎,元容叹气。 “许是,真是我听错了吧。” 可其实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了,又知道明姝从没有来过云京,所以才会如此在意。 棠梨与元容一道陷入了沉默。 直至明姝红着一张脸出来,棠梨问:“夫人,这是要去何处?” 明姝提着裙摆走了。 元容和棠梨立马跟上。 晏巍出现在门口,笑着看着明姝愤然离去。 空气中弥留着一股奇怪的味,经久不散。 明姝重重地踩着青石板,手上还拿帕子不停地擦拭着。 棠梨问:“夫人,咱们这是要去锦兰院吗?” 可是夫人成亲之后那边大多的物件都搬去了主院。 明姝眼神不善,只说了个:“回。”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一定与将军有关。 棠梨与元容噤声,小心地跟在明姝身后。 突然一婢女与她们擦肩而过。 元容心中一跳,回头看去,这不就是那时说话的两个婢女之一。 来不及思考,几步过去拉住了人。 那小婢女吓得尖叫:“啊!” 明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 停步回头看。 就见元容拉着一个目露惊恐的绿衣小婢女,温声问:“怎么了?” 元容问那小婢女:“你们那会在荷花池旁的小路是谁说的有个与夫人有六分相似的女子?” 小婢女瑟瑟发抖:“不是我,不是我说的。” “不是你?那就是她说的?” 小婢女的肩轻微地发抖:“应,应该是——” 元容追问:“应该?” “不,是她,是她跟我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夫人饶命。” 元容松开手:“那你跟着我。” 小婢女低着头唯唯诺诺。 明姝静静地等着元容过来解释。 元容突然跪下:“夫人,那时夫人同将军要去荷花池赏荷,这婢女与落水的婢女两人躲在暗处议论,说府上有位女子与您有六分相像。” 明姝不解:“六分相像?” “实不相瞒,这事我此前也曾在营中听说过,可问棠梨,棠梨却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所以刚才看到她才忍不住问道。” 明姝走到小婢女跟前:“你与她说了什么?如实说来,我便不责罚你。” 小婢女不敢隐瞒,将自己还记得的事一一告知。 明姝听完若有所思。 所以,当真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好了,你退下吧。”明姝就放了小婢女离去。 再朝元容道:“落水的婢女如今在何处?随我前去看看。” 元容在前带路。 棠梨小声问:“夫人,您真信吗?” 那小婢女说将军是因为夫人的脸与那位女子相似才回娶夫人的。 可她不信,将军看夫人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心上人。 “不全然相信。” 既然元容也曾在另一处听过这么一个人,那么便十有八九真有。 可到底是不是晏巍在意的人,那还真是有待商榷。 来到绿衣婢女的屋子外,因着是几个人同住。 这会屋门突然被里面冲出来的人撞开,那人惊恐地喊着:“死人了——” 元容道:“夫人,我进去看看。” “去吧。” 得了明姝的首肯,元容飞快进去。 果然,死的人是那落水的绿衣婢女。 棠梨怒喝:“你们都站好!” 四下像无头苍蝇乱跑的婢女们这才发现拐角处站着的人。 “夫人,冬云姐姐她——” 明姝点头:“我看到了。” 婢女们纷纷跪地:“求夫人做主,冬云姐姐不是我们所害。” 她们都在做自己的事,见冬云许久没说话了,她们才发觉不对劲,等她们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元容这时出来,朝明姝摇了摇头。 对棠梨道:“你去将段仓找来处理此事。” 棠梨走了,元容便寸步不离地守着明姝,她们没动,几个婢女也不敢动。 几人就这么一直等着,直到听到消息的晏巍过来。 身后跟着段仓和棠梨。 棠梨气喘吁吁,步子太大了,她差点就跟不上了。 若不是时机不对,段仓真想提着棠梨的衣领告诉她应该怎样才能走得更快。 晏巍来到明姝身旁,低声:“可吓到了?” 第86章 为何会有那则传言? 明姝偏头:“我又不是没见过。免费看书就搜:搜搜小说网 ” 到底还算胆大,晏巍笑着越过她,朝里面走去。 绿衣婢女因为落水受惊,所以在床榻上歇息,这会面色无常,双目紧闭。 瞧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再去探她的呼吸脉搏,一丝也无,死了应该有一会了。 死得悄无声息,甚至屋中其他人都没发现,这就蹊跷了。 晏巍让开地方,段仓亲自上前检查。 什么都没有,人却就这么死了。 明姝脚尖抵着柱子,对一旁伸长了脖子想看屋子里情形的元容道:“你进去吧。” 元容如获大赦,飞奔进去。 段仓一抬头见是她,问:“你怎么来了?” “夫人差我来的。” 可不是她私自妄动。 晏巍背着手出去,明姝还垂着头一言不发。 晏巍静静地立在明姝身旁,充当起了柱子来。 段仓正要扒拉绿衣婢女的衣裙,看看心口有没有致命伤。 元容瞪眼,先一步上前:“我来,我更方便。” 段仓黑脸:“胡说什么?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具尸身!” “我知道。”元容漫不经心地回答。 一面却是将绿衣婢女身上都看了一遍,没有伤口。 段仓皱眉。 元容却在抬头之际发现绿衣婢女鼻腔中好似有白色的东西。 凑近了看,还取了支簪子掏了掏。 果真有白色的粉末。 很少一点,若不是元容眼尖许是就当作什么灰给忽略了。 元容觉着证物出来:“将军,在她鼻中找到了药粉。” 晏巍拧眉,朝着跪在地上的婢女们道:“谁做的?若是不出来认,那你们几人都去给她陪葬。” 婢女们惊恐万分,连连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不是我做的。” 元容趁机观察着几人的反应,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明姝轻轻“咦”了声。 晏巍与元容同时看向她。 明姝手指点着第三个婢女:“你,在紧张什么?” 那婢女瞳孔一缩,反应也快:“夫人是在问我?” 明姝笑着点头:“是你。” “婢子,婢子只是害怕,求夫人和将军饶命,冬云姐姐不是我们害死的。” 明姝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如同唠家常,婢女心中打了鼓:“婢子名叫冬竹。” “你来将军府多久了?” “六年了。” “听说将军府有个同我有六分相似的姑娘,你可知道?” 那婢女佯装不解:“夫人说的什么?婢子实在是不知道啊。” “看来是知道。你说说,你是从哪听来的?” 婢女笑得苍白:“夫人,我——” “对了,里面躺着那个冬云,你为什么要杀她?难道是有人叫你杀她?” 婢女的脸“唰”一下白了。 “夫人无凭无据,为何要如此冤枉于我?” “因为,刚才都在磕头时,你的反应最不对劲啊。” 婢女认真地想了一遍:“夫人明察,婢子真的冤枉啊。” 明姝行至她跟前:“可你刚刚明明就是在手指扣地,这指甲缝里藏着什么?” 婢女心下悲凉,垂着的眼闪过凶恶。 起身之际,藏在袖中的短小匕首直至明姝的心。 被人一脚踢断了手骨,匕首掉在地上。 段仓上前卸了婢女的下巴。 而晏巍拥着明姝退后三步:“你太冒险了。” 明姝扬了扬下巴:“这不是有夫君在么?何况,我真抓住了。” 晏巍笑道:“是,夫人眼神锐利,一眼就瞧见了她的不对劲之处。” 明姝的眼在他下巴处一扫而过,心慌地急急挪开:“咳。” 晏巍看向段仓手中的人:“她指缝可有东西?” 段仓将人捆住了:“有。” 其余的婢女瑟瑟,一婢女突然道:“莫非就是那时候?” 元容问:“什么时候?” “那时冬云姐姐才落水回到屋子,她没过一会端来了白玉糕,那白玉糕很干,拿在手上还掉沫,我们平常也没吃过这样的点心,也就多吃了几块。” “她又去问了冬云姐姐吃不吃,许是那会——” 明姝疑惑:“既然白玉糕也是白色碎末,她本可以混过去,为何如此心虚?” “因为白玉糕以清水冲洗可以洗掉,而药粉却不溶在水中。” 明姝恍然大悟。 这里的后续留给了段仓去解决,明姝随着晏巍回去了。 明姝回去的路上直接问道:“表哥的心上人真与我有六分相似?” 好一招先发制人。 晏巍闷笑:“岂止。” 明姝一愣,真的有? “怎么也得有十成的相似才对。” 明姝握起的拳头又松开,却还装作不知的样子:“便是一胎双生的姐妹也不敢说十成相似,表哥真是说笑了。” “嗯。” “表哥就不同我解释解释?” “你可还记得我母亲走后,我是什么再与你见过一面的?” 明姝算了算:“五年后。” “都说女大十八变,你觉得我为何见你第一眼就认出你了?” “为何?” “管事与我传信交代府上的事,每每提及到你总是会感叹你的容貌在陵合府无人能及,说得多了,我也在想当年那个小哭包怎么会长得如管事口中那样。” 明姝咬着唇,温声道:“怎么不可能?我爹娘长得好,我长得比他们好不是常理吗?” 晏巍跟着一笑。 “可我不信。” “而后我让管事莫要夸大其词,管事不知怎么,在下一次来信时,竟将你的画像一并送来了。” 明姝不知还有这一层:“然后呢?” “可管事虽见过你容貌,毕竟见得不多,叫一个会画的小婢女画了一张你的画像送来,长得么,同你如今有六分像。” 明姝更是不解了:“为何会有那则传言?” “后来画像送到我跟前,我看了几眼便搁置了,没曾想后来会被人拿走,以为是陵合府的地图,被许多人都瞧见了。” “至于为什么说是同你相似,却不是你,那是因为那婢女为你画像时,匆忙之下不小心在你脸上溅了一滴墨,瞧着就像是一颗痣。” 而明姝越长越开,与那画像不过只有六分相似了。 晏巍迟迟不成亲,军中都猜他喜欢那画上的女子。 第87章 你使唤起我来倒是趁手 是以后来明姝与晏巍成亲,营中传开了明姝的画像,因着那颗痣的存在,便以为是两人。 明姝朱唇轻启:“表哥实在是……” 又想了想措辞:“端方自持。” 晏巍低头:“在下谢过夫人赞赏。” 放到还在陵合府时,明姝是万万不敢想晏巍同亲近之人会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在外面面前清冷孤傲的晏将军私底下竟是个温柔黏人之人,也会同普通男子一般与人玩笑。 明姝与晏巍并排走着,衣袖在行走间偶有交集。 明姝的手悄然靠近,眼看着就要挨上,就被另外一只大掌握住,分开她的五指,手指间没有一丝缝隙地相连。 唇齿间的蜜意渐渐散开,整个人都似泡在蜜糖水里。 可一想到明日夜里晏巍就要出发了,明姝觉得她嘴里的甜被塞了一把苦。 回到屋子后,明姝先去沐浴洗去一日的疲惫,水中还滴了几滴香露和半篮子蔷薇花瓣。 香气氤氲间,明姝湿润的眼帘半闭,发丝的水顺着肩颈滑落,如玉的肌肤白皙亮泽。 一人不请自来,为明姝添了一点热水,手指在她肩上和背上轻柔地按着。 明姝闭上眼,道:“棠梨,再轻些,你家夫人都要被捏红了。” 于是那手放轻了力道。 可是明姝的手抬了出来,下一瞬腿也从水中出来。 “都帮我捏捏,我一身的骨头都要累散了。” 背后的人一言不发,明姝闭着眼眸,细细地感受着。 直到那捏腿的手不规矩地向上,明姝闭着眼笑着打了他一下。 “好好按。” 若这时候晏巍还不知道明姝已经猜到是他了,那他这将军也白做了。 “怎么发现我的?” 明姝状似惊讶:“怎么是你?棠梨呢?” 晏巍手指在距离她额头一指时,弹了一下,除了水溅到了明姝脸上。 明姝将脚放进他手上:“继续。” “你使唤起我来倒是趁手。” 明姝无辜:“夫君不是拿来使唤的?” 晏巍反问:“谁告诉你夫君是拿来使唤的?” “啊?都这么说的呀。” “都?” 明姝笑得天真无邪:“书上都这么写的。” 晏巍的手一顿:“那书上还说一夜七次,夫人……” 明姝严词厉色:“别,夫君还是别学了,那都是骗人的!” 会要命的。 晏巍也道:“可书上都这么写的。” 明姝恶狠狠地捏住他的脸往里面挤,晏巍没动,手上还按着一只脚。 “夫君怎么欺负人呐。” 晏巍含糊着嗓音:“你好生瞧瞧,是谁欺负谁?” “是你欺负我!” “夫人年纪轻轻怎得眼疾了,莫非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哈? 明姝很快反应过来。 朝晏巍某处望去,郑重点头:“夫君猜得不错。” 她可不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实在是让人眼睛疼。 这意有所指的话和眼神,叫晏巍笑了。 手一松,明姝的脚落回水中。 就见他起身,褪去里衣,大摇大摆地跨步进去。 明姝一缩脖子,就要沿着浴桶出去。 却被一只大掌揽过,有了水的遮掩,在朦胧间,里面的水声阵阵。 但又格外轻柔,如湖面一圈一圈的波澜,轻轻晃荡。 明姝又累又困,由着晏巍将她抱起回了榻上。 不过一会的功夫,明姝的呼吸转为均匀。 晏巍摇了摇头,提起一旁的薄被给她盖上,而自己则是出去了。 段仓审讯出了冬竹的身份:“将军,是张家收买的人,许诺事成后给她一万两。属下看过了,她家里人也都被灭口了,不过问过那家人的邻里,都说冬竹在家中不受宠,所以才会被卖进将军府。” 晏巍对此并不惊讶,只吩咐道:“那便同她说,若她能交代出吩咐她的人,我同样给她一万两,且会保护她的安危。” 段仓严肃点头:“是。” “另外,再与她说她家里人尽数被灭口了。” 下一个被灭口的或许就是她自身了,若还想活命,聪明人应是会选的。 段仓又道:“圣上那边的意思是想再派个人进张家。” “嗯。” “张家那边的探子只打探到吕莹的尸身是被一张草席抬去了张家人所在之处的后山,那里是张家的祖坟。” 显然张家还是看重吕莹的。 可晏巍却不尽然。 “再让探子留意着。” “是。” 还有营中的几件事,段仓找晏巍拿了主意,也就退下了。 夜色给云京添了几分神秘,四角宫灯在长廊下忽明忽灭。 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叫人以为是眼花了。 当来到冬竹被关的柴房,无人看守,当下就要 转身离去。 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人,叫他不得不束手就擒。 才怪。 黑衣人趁着月色想要冲破一个口子,暗卫没能挡住。 正当黑衣人心生暗喜时,段仓堵住了他的去路。 甚至不过几息的功夫,黑衣人就被段仓拿下了。 晏巍得到人被抓的消息,随着暗卫过去。 黑衣人的面巾被扯落,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不过眼角一道刀疤,坐实了这就是收买冬竹的人。 段仓拿出在黑衣人身上找出的一个牌子,呈递给晏巍。 小巧的木牌上写着个张字。 “张家人?”晏巍问黑衣人。 黑衣人眼睛放空,一副不想回答的模样。 晏巍有耐心:“你是怎么混进将军府的?” 黑衣人嗓子又粗又沉:“走进来的。” 晏巍倒是不知他将军府是这么轻易就能叫人进来的。 段仓问:“从哪进来的?” 黑衣人怪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段仓最是见不得这样的人:“将军,交给属下吧。” 晏巍轻点:“去吧。” 而后柴房外面响起了黑衣人疼得暴青筋的嘶吼。 叫待在不远处屋子里的冬竹浑身一抖,紧紧抱住自己。 只差一点,死的就是她了。 快入秋的天,夜里说冷就冷,冬竹用被子使劲将自己裹住,也抵不过身子的寒凉。 晏巍眉头一皱:“让他小声些,别吓到人。” 虽然可能已经吓到了。 段仓点了黑衣人的哑穴,如此,就不会有声音了。 第88章 等我回来 终于费了一番功夫,黑衣人终于承认了自己是张家的人。 可是就在段仓问他怎么进来时,黑衣人突然死了,嘴角微弯,是解脱。 段仓掰开他的嘴一看,黑色的血,当是来时就服了毒。 段仓道:“这张家人的手段真狠毒。” 黑衣人也显然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透露一分。 到此线索便断了。 晏巍捏了捏眉心:“收拾好这里。” 然而回了主院。 明姝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而晏巍站在床榻前纠结,到底要不要将人喊醒用膳。 最后还是想让明姝吃点再睡。 明姝这会是真累了,晏巍的轻轻摇晃没用。 还用力地拍了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晏巍的脸上,嘴里还嚷着:“死蚊虫,走开!” 晏巍就那么顿在原地,耳旁清脆的响声回荡着。 忽而闭了闭眼:“也罢。” 到底还是没能叫醒明姝起来。 明姝一夜无梦到了天明,醒时身旁的人还没走。 在看到晏巍脸上残留的红痕时起了疑心。 那断断续续的红印子,怎么像极了,巴掌? 明姝颤巍巍地举起手对上那印子。 大小正合适。 明姝懵了,她打的?她怎不记得了? 晏巍不知何时醒的,将她变换的神色收入眼底,然后轻飘飘来了句:“是你打的,别怀疑。” 明姝心虚:“什么?” “一夜过去了还有印子,不知夫人对我什么仇恨才使出如此大的力气?” 明姝难得理亏,往墙里挪了挪:“那不然,你打回来?” “打夫人我是舍不得的,可是却能换些旁的。” 到底是相处了这么久的人了,明姝一听这话就知晏巍打的什么主意。 腿心动了动,不是很疼了。 昨日的一次晏巍格外温柔体贴,叫明姝尝到了别的滋味。 “我还疼……” “那先欠着,十次。” 明姝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不成,三次。” “夫人这一巴掌实在是用力,这红印若是被人瞧见……” “五次!不能再多了。”明姝捂着心口难过。 晏巍讲道理:“这五次随我怎么来。” 明姝含泪应下:“好。” 分明她不记得打了他一巴掌,可是要价是不是贵了点。 晏巍问:“昨夜夫人梦见什么了?” 明姝仔细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有个比人还大的蚊虫,一直追着我叮,我一着急就想要与它同归于尽……” 说道一半明姝也不说了。 真是她打的啊。 明姝悔恨叹息,腹中传来一阵响声。 明姝恍然想起昨夜里没用晚膳。 于是起身,洗漱打扮完正好大厨房送来早膳。 晏巍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可落在明姝眼中,不无嘲笑她的可能。 狠狠咬了一口黄金馒头,南瓜味的。 晏巍从容地用着早膳。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谈及今夜的事。 明姝一如往常,躺在贵妃榻上看话本子,而晏巍则是坐她身旁看段仓送来的消息。 明姝本来是靠在软枕上的,却嫌太软了,慢慢的就靠到了晏巍肩上。 渐渐地滑了下去,躺在了晏巍的腿上枕着。 晏巍眉眼染笑,随她去了。 明姝翘着腿偶尔传来几声乐呵的声音,清脆如铃音,撒满了一屋子。 晏巍看向她,纵容着。 明姝看得累了,阖眼:“夫君,我也想回陵合府了。” “待三个月后便接你回去。” “当真?”明姝眼中很亮。 “当真。” 这场战事他与圣上都分析过了,至多不过三个月,高淮就会求和。 到那时就能来接她回去了。 “好。”你说我便信了。 晏巍见她闭眼,以为她困了:“去榻上睡。” 明姝轻“嗯”却没动。 晏巍将薄毯扯过来将她盖住。 明姝当真小憩了一会。 晏巍低头看向明姝睡着的恬静的小脸,手指抚了抚,细腻温软。 仙姿玉貌,明眸善睐。 这是晏巍对她的评价,如今还得添上肤如凝脂,气质如兰了。 明姝的青丝散开,如细小的藤蔓将晏巍缠住,梦里犹且不舍。 “夫君……”那轻声呓语。 叫晏巍心中一刺,手指落在她凝起的眉上:“我会尽快回来的。” 成家了就有了牵挂,不敢死也不想死。 总归是要给她一个完整的家的。 明姝呼吸渐缓。 再一睁眼,入目的便是晏巍放大的脸,明姝被吓了一跳,推搡开眼前的俊脸:“夫君这是作何?” 晏巍不紧不慢开口:“听夫人唱曲呢 。” 明姝睁大了眼:“胡说,我又不会!” 她什么时候会唱曲了? “那许是我听错了。”晏巍还是好说话的。 明姝起身,揉了揉额角,脑中还有些不清醒:“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 “这么久,难怪。” 晏巍抬手为她揉着,特殊的手法,晏巍揉完明姝感觉自个清醒了不少。 “你的事处理完了?” 原本放在小桌上厚厚一沓的信件,此时都不在了。 “都交给段仓了。” 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了一整日,两人什么也没干,就静坐着看书或是偶尔交谈几句。 天边的云彩被火烧了一般,红得艳丽。 明姝问:“夫君何时走?可要我相送?” 她想,若她还醒着,应当是要去送的吧?这也是为人妻子的本分。 “不必,我等你睡着后再走。” 明姝点头:“夫君真贴心。” 晏巍好笑地摇头。 用过了晚膳,明姝拉着晏巍躺到床榻上,什么也没干。 因着晏巍要赶路,明姝也没乱七八糟的想法。 “夫君回来时,可否给我带些陵合府的肉干,我想吃了。” “好。” “还有,夫君路过惠州时能不能派人去吕家传个话,说吕姐姐,已然没了,叫他们不用找了。” “好。” “还有那余家的香粉,夫君也别给我买了,我不喜。” “好。” 明姝每说一句,总能得到温柔的回应。 后面慢慢地困意袭来。 晏巍看了她许久,将手抽了回来,掖了掖被角,小心地在明姝唇角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而后放了个木匣子在一旁,穿上了段仓送来的盔甲,迎着盈盈月色出城。 第89章 将军的稀罕之物多如牛毛 明姝半夜惊醒,摸了摸身旁,大抵是猜到了晏巍走了。 不过趁着月色用着被衾坐了起来,秋蝉哀鸣,明姝是睡不着了。 起身,点亮了烛火,元容听到动静敲了敲门:“夫人,我进来了?” 明姝扬声:“进来吧。” 元容进来就见明姝正坐在桌前,倒了一盏凉茶。 “夫人怎么醒了?” “做了噩梦,睡不着了。”明姝小口抿着。 “属下还以为夫人是担心将军呢。”元容憨厚地挠了挠头。 “他何时走的?” “子时末。” 那便是她睡着后走的,明姝不知为何突然笑了笑。 元容道:“将军走时嘱咐属下留意将军留下的东西。” 明姝一顿,什么东西? 在屋中四处搜寻,终于在床头发现了。 那是一个不大的木匣子,里面也放不了什么东西,可也勾起了明姝的好奇心。 明姝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几张纸还有一把钥匙。 “这是……” 元容也没见过。 明姝捻起一张来,竟是在云京地契下面是田契,还有商铺。 那把钥匙难不成是能开晏巍私库的? 明姝绽开笑颜。 “元容,你知道你家将军的私库在何处么?” 元容略作思索:“属下只知道在陵合府的。” 明姝颔首:“你家将军手中的宝贝多么?” 元容斩钉截铁道:“将军的稀罕之物多如牛毛,随便拿一个出来就是有市无价之宝。” 明姝约莫有了成算。 不过她也没打算动这些,晏巍将这些交给她也是为着她掌家。 “你先下去歇着吧,不必守着我了,我独自待一会。” “可是将军交代要属下贴身保护好夫人。” 明姝笑着摇头:“这是在府中又不是在外面,难道你还不放心么?更何况,明日我准备去找管姐姐,你更是要保护好我,不歇息怎么行。” 元容一听,是这个理:“那属下,真去睡了?” 明姝笑着点头。 元容出去后还是不大放心,于是特意交代了在暗中保护的暗卫,才总算放心去睡了。 可即便如此,元容也没想到,会有人在晏巍刚走之际便动手了。 明姝正数着匣子里晏巍在云京的铺子,突然闻到一阵烟味,正要打开,便被呛了一下。 而后意识渐渐模糊,睡了过去。 在无人发现的墙角,出现一个密道,走出来一个黑衣人。 先是将四周的烛火吹灭,才扛起了明姝,消失在密道里。 棠梨辰时见明姝未醒又等了一刻钟,元容来了:“夫人还没起?” 棠梨皱眉:“昨夜里不是你守夜么?怎么从那边过来。” “半夜夫人惊醒了,同我说了几句话后就叫我去睡了,说是今日要去见管姑娘,让我好好歇息一下。” 既然要去见人的,明姝就不会这会还没醒,棠梨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你在这,我进去瞧瞧夫人。” 元容点头。 棠梨轻手轻脚进去了。 掀开绡纱帐,里面空无一人,棠梨脑中有片刻的空白,而后冲了出去。 “夫人可是出去了?” 元容不解,扬声问了一遍守着的暗卫。 “没有。” 元容也发现了棠梨脸色不对,急着追问:“夫人怎么了?” “夫人不见了……”棠梨脸色发白。 元容越过棠梨进去,连角落都翻遍了,果真没看到明姝的身影。 且那个匣子还在桌上。 元容出来又问了一遍暗卫:“果真没出来?” 得到了确实没有的消息。 元容就知大事不好了。 “快,快去追上将军,跟他说夫人在屋里失踪了。” 暗卫不敢耽搁,牵了一匹快马追着晏巍而去。 元容白着脸比棠梨镇定些,仔细回想明姝同她的对话。 确定那会她见到的人是明姝后,便查探起了这个屋子。 一无所获。 元容与棠梨也没闲着,找遍了府上的每一个角落。 而晏巍才走了不久,被暗卫追上并道明来意后。 一张脸黑沉得难看:“段仓留下带着他们继续赶路。” 而后骑马扬鞭沿着来时的路回去。暗卫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跟上。 晏巍快马加鞭总算在午时前回来了。 此刻元容在府门翘首以盼。 听见急切马蹄声响起时,差点热泪盈眶。 晏巍将马绳丢给了暗卫。 “将事情经过一字不露地跟我说。” 元容从晏巍走后说起,一直到她们发现明姝失踪并找遍了府上都没发现异常为止。 晏巍嘴角扯开隐忍的笑。 厚重的军靴踩到地板上,就见他在屋中一点一点地探着。 最后落到墙角的某一处。 那里的声音有细微的不对,于是从腰间取下短刀,撬开了地板。 下面果然是空的。 元容捂嘴,这里什么时候有密道的? 难怪夫人会无故失踪。 晏巍跳了下去,沿着密道一直走,就出现在了将军府后面的巷子里。 上面也是石板,还顶着柴火。 正有人拾了几根柴火,见地下传来动静,吓得赶紧跑了。 “有鬼啊!” 女人怒斥的声音传来:“胡说八道什么呢?大白天哪来的鬼?” 晏巍出来,随后元容也跟着出来了。 柴堆上好似好挂着一块布,被不小心勾住的。 元容指着那截碎布:“就是夫人穿的……” 晏巍如何不知,取下那碎布随手一揣。 “你留在此处打听一下他们可听到了什么。” 晏巍鹰眼一扫,快步朝外而去。 对面是一家客栈,人不多,掌柜的支着头小憩。 晏巍进来,掌柜的睁眼,笑着问:“客官是住店还是……” “掌柜的昨夜可瞧见对面那条巷子的异样之处?” “这……”掌柜脸上一僵。 “客官问的什么话,昨夜什么事都没有。” 晏巍取了张银票放在掌柜的面前。 掌柜咽了咽口水,手一伸,赶紧揣进袖子里:“客官有什么要问的?” “把你昨夜听见的看见的都说来。” 不多时,晏巍从掌柜的话中多少找到了一点线索。 “多谢掌柜告知。” 而后转身出去,掌柜的呼气,眼里有着惊慌。 晏巍去而复返:“掌柜的没说实话吧?” 第90章 这药效劲还挺大 只怎么一句话差点吓得掌柜尿了:“客,客官说什么呢?我都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可掌柜的怎么没说他们是坐了马车走的?而那马车还是找你买的?” 掌柜差点跪了:“客官……” “收了我的银子还不老实,若再不说实话,就把你送官府了。” 在晏巍凌厉地眼神逼视下,掌柜终于说了实话。 他瞧见了两名黑衣人,其中一黑衣人扛着一个女子,可他不敢问,在他们的逼迫下为他们准备了马车,还警告他不准将看到他们的事说出去,不然就会来取他性命。 可他实在没想到晏巍竟看出了他说谎。 “我,我都说了,客官能不能别说出去是我说的,他们,他们会来杀我的。” “不会。”晏巍丢下两个字便走了。 得知了马车的去向,晏巍回府牵了快马,还带了几十名暗卫。 明姝是在颠簸中清醒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地龙翻身了,可当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手脚被绑住,是在一辆马车里。 明姝动了动,发现绑得很紧。 而她身上什么也没有。 明姝懊悔地靠在马车上,仔细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事。 再打量着这马车,均是被封死了的。 明姝放弃挣扎,准备静观其变。 马车在一处停下,听外面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是拆木板的声音。 明姝闭上眼装睡。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这药效劲还挺大。” “好了,快走吧。” 一人将明姝的头套上黑袋,扛着出去了。 正好遇到一个醉鬼:“喂!你们大白天怎么穿得如此奇怪,该不会是做什么阴暗的勾当吧?” 黑衣人脚步一顿。 醉鬼身边的小厮倒是机灵:“公子,咱们快回去吧,出来时跟老爷夫人说过了咱们申时就要回去,这会怕是已经派人来了。” 黑衣人一听果然将短刃又藏了起来,对视一眼后决定绕开眼前的醉鬼。 “不成不成,你扛着的是不是文茵,你们怎么能扛着文茵呢!快将她放下来,她等会该难受了。” 黑衣人眼中闪过杀意。 小厮慌乱地扯着醉鬼:“公子,咱们快回去吧。” “不行!你让他们将文茵放下来。” 小厮急了:“公子,这不是文茵姑娘啊。” “我说是就是,快去,出了事本公子做主!” 黑衣人被人拉扯着不能走,可又还急着回去交差。 于是相视一眼,准备打晕了这主仆俩。 正是他们打晕了小厮,要对那醉鬼动手时,暗中突然涌现了暗卫,个个身手不凡。 两个黑衣人不敌,倒在了血泊中。 而明姝也“嘭”的一声砸在地上,惊起了尘土。 那醉鬼“呸呸”两声:“咦?文茵你怎么脸这么黑啊?” 暗卫问道:“公子是要回府?” 醉鬼好似记起了小厮说的要回府:“回啊。” “那这人。” 醉鬼呵呵一笑:“带,带走。” 又喃喃着文茵。 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明姝被带走了。 本就迷药未散,那一摔更是叫明姝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一次醒过来是在一间屋子里醒的。 守着她的小婢女见人醒了立马高兴地跑了出去:“文茵姑娘醒了。” 正好遇到一个大婢女,得来了训斥:“住嘴!谁告诉你她是文茵姑娘?” 再说了,文茵姑娘是哪烟花巷柳里的人,夫人早已不让公子去哪地,偏生公子不当回事,这次更是把夫人的话当作耳旁风,竟将人给带了回来。 如何也不能让公子的名誉受损。 “沛儿姐姐,那个姑娘醒了。”小婢女低头道。 “带我去看看。”沛儿还没见过把公子迷得非要纳进门的文茵到底有多好看。 可她见到明姝的第一眼,便久久无声,原来当真有人可以美成这般模样,哪怕周身掩不住的狼狈,也可以别有一番韵味。 沛儿稳住心神,走到明姝跟前来:“姑娘可好些了?” 明姝偏头,一时不知眼前人的好坏,便没说话。 沛儿道:“大夫来看过了,姑娘是吸入了迷药才昏迷的,过会用些吃食也就好了。” “对了,也不知姑娘为何会被绑架,怎生如此巧就碰到了我家公子?” 明姝摇头。 沛儿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想来姑娘体内还残留有迷药,那我过会再来。” 沛儿吩咐小婢女道:“好生照看着。” 虽然夫人不让文茵姑娘进门,可架不住公子乐意,说不准以后这位就是府上的姨娘了。 若是得宠,再剩下一儿半女的,身份便贵不可言了,自然不好就这么得罪了去。 明姝闭眼,努力理清刚才那婢女说的话。 以及一个名字:文茵。 小婢女就这么守着,偶尔掏出 针线来,又不知从哪翻出了几颗干枣吃着。 沛儿先去了公子那里,小厮已然清醒了。 劝着:“公子,你还是快些将人送回去吧,夫人知道了定然是要生气的。” 公子的酒也醒了。 这是兵部尚书孔尚书的嫡子,孔正卿。 孔正卿没把小厮的话当回事,轻轻拨弄着茶杯,眼角还晕着红。 “别在这碍眼,还不快去看看文茵醒了没。” 沛儿这时求见。 小厮叹气。 “公子,您带回来那个姑娘醒了。” 孔正卿眼前一亮,朝外走去。 小厮都快要跟不上了,急忙对沛儿道:“快去叫夫人过来。” 他可不想被夫人后面知道了挨罚,公子又不会帮他说话。 孔正卿带着喜悦过去,入目的就是这简陋的屋子,还有一个小婢女怯懦地行礼。 “谁让你们把她送到这个屋子来的?还不快换个屋子?” 小厮劝止着:“公子,您真的不去跟夫人说一下吗?夫人若是怪罪下来……” “等会就去说。” 小厮扯着他的衣袖:“不成啊,公子若是去晚了,会被骂的。” 一听这话,孔正卿脚步一滞,没带半点犹豫的推门而入。 小厮笑得比哭还难看地跟上。 孔正卿只见到躺在床榻上的人影,咳了一声:“文茵姑娘,我这也不是有意的,不过我听人说了,你是被那两个黑衣人绑架了,我这,算不算是救了你?” 第91章 莫非这又是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明姝缓缓起身。 露出了那张绝美的容颜。 孔正卿直愣愣地瞪眼,小厮也看向了人:“你不是文茵?!你是谁?” 明姝扶着额起来:“这是何处?” 孔正卿不过一眼就看上了这被他带回府中的女子:“你长得比文茵还美,你叫什么?” 明姝越过他,看向他身旁的小厮。 小厮一抖:“公子,既然这位姑娘不是文茵姑娘,那咱们还是将她送出府吧。” 孔正卿的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拍开了小厮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这位姑娘,在下孔正卿,是兵部尚书府的嫡长子。” 孔正卿? 明姝好似听过这人,世人都道是兵部尚书放着嫡长子不培养,反而为嫡次子处心积虑谋前程。 后来便传出这嫡长子是个荒唐的,不务正业,斗鸡遛狗,是个活脱脱的纨绔子弟。 可明姝瞧着眼前之人不似那等传言之人。 明姝还不知孔家是个什么情形,不敢贸然亮明身份,只好随意杜撰了一个。 “我叫苏茗。” 孔正卿得了回应,眼睛一亮:“苏茗姑娘。” “对了苏茗姑娘怎会被绑架?” 莫非这又是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眼前的女子气度非凡,必然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可姓苏? 孔正卿将云京里姓苏的人家想了个遍也没苏茗这个名号。 明姝随口扯了个谎:“大抵是想要拿我来威胁我表哥吧。” “表哥?” “我寄人篱下,唯有表姑父表姑母和表哥待我如亲人。” 孔正卿心疼:“那,那两个人已经被我手下的人灭口了,你不必担心。对了,你表哥一家在何处?” “在……” “公子,不好了公子。” 孔正卿恼怒地转头:“你最好真有事!” “公子,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明姝本也没想好怎么说,于是干脆转身视而不见。 孔正卿抬手:“苏茗姑娘,你好生再歇息歇息,我很快就回来。” 孔正卿随着小厮去了西苑。 “我娘这么着急叫我做何?” 小厮心虚:“夫人定是得到消息了,公子您快别问了,还是想一下怎么跟夫人交代吧。” 孔正卿一脸无所谓:“交代?又不是文茵,我娘巴不得我早些成家立业。” 正说着,一把拉过小厮的领子:“你说,这苏茗姑娘怎么样?” 小厮记得跺脚:“公子!您怎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顺子,你怎么说话呢!脑袋不要了?再说这话,当心我真把你送进宫去!” 顺子闭嘴了。 以孔正卿的心性那真是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孔正卿见到了孔夫人。 孔夫人还有闲情雅致喝茶,就说明气不大。 孔正卿嬉皮笑脸挨着孔夫人坐下:“娘,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孔夫人放下茶盏,说那时迟那时快,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 孔正卿哇哇大叫:“痛痛痛!娘,我都耳朵要掉了!” “小混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文茵带进府了,啊?你现在是想要做什么?先斩后奏?看你爹回来不家法伺候!” 孔正卿讨饶:“娘,你误会我了,不信你问顺子,他都盯着我的,您儿子这一回啊,是真做好事了,是吧?顺子。” 孔夫人哪里信半点,回回都是如是说,哪回被罚长过记性。 孔正卿朝顺子挤眉弄眼的。 顺子尴尬一笑:“夫人,这事确是公子有功,救下来的姑娘不是文茵姑娘,是个叫苏茗的。” 孔正卿重重点头:“您看吧,您不信我,总该信顺子的。” 孔夫人半信半疑地撒开了手,孔正卿揉着耳朵退开。 “顺子,你来说。”孔夫人看也没看一眼孔正卿,直接问顺子。 “那女子被绑架,恰好遇到公子,公子喝醉了以为是文茵姑娘,便将人救下带回了府上,适才去瞧过了,她说她是叫苏茗的,寄人篱下在表亲家过活。” 孔夫人也是在脑中将苏姓人家想了一遍。 不过苏茗既然姓苏,那表亲定然不会是姓苏的,也就放弃了。 “既然救了人,那娘就做主,送那姑娘回府了。”孔夫人喝了一口茶道。 “不成!”孔正卿倏然起身。 “娘,我还有事,您先别送她回府了。” 孔夫人眉头一皱:“什么事?” “什么事您就别管了,总之您再等我把事情解决了,我亲自送她回府。” 孔夫人端着茶杯的手一颤,不可思议地看向顺子。 顺子艰难地扯着笑。 孔夫人摆手,孔正卿高兴地离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顺子给孔夫人身边的一个婢女传了话。 孔夫人得到消息痛苦扶额:“我这做了什么孽啊。” 好好的嫡长子,不说继承家业,可总该有个正经事的,说亲的人家就没一个能看上他的。 孔夫人也累了,只要不是文茵,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她也就遂了他的愿了。 这边。 明姝问守着她的小婢女:“我昏睡多久了?” 小婢女笑着露出两颗虎牙:“姑娘睡了两个时辰了。” 这么久。 明姝望了望天色,夕阳西下。 “我这衣裳……” “姑娘放心,是婢子帮您换的,换下来的已经拿去洗了,等干了就能穿。” 小婢女和善,问什么答什么。 甚至连孔正卿也敢吐槽:“别看公子长得不错,可因为公子常去花容楼,还是个纨绔,纵然是尚书府的嫡长子,也没几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姑娘愿意嫁进来的。” 明姝笑了笑。 小婢女接着说:“公子还想给文茵姑娘赎身纳进门做贵妾。可夫人说了公子还未成亲便有小妾不合规矩。若真纳了妾,那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公子了。” “确然如此。”明姝点头表示认同。 小婢女受到了鼓舞。 “可公子为此久久不愿成亲,眼看着年岁越长,那给介绍的媒人都不来了。夫人说就是公子乱来,连累孔家清誉,为此公子没少被罚。” 明姝的手戳了戳小婢女。 小婢女不解:“姑娘可是哪里不适?” 明姝清了清嗓子:“你瞧今儿天色不错。” 第92章 长得真凶,可吓到我了 小婢女笑着点头:“是不错。” 明姝扯了扯嘴角,若是没被发现她们在背后说人坏话就更好了。 孔正卿就那么黑着脸怒气冲冲走过来。 顺子幸灾乐祸:“公子莫气,这也是府中都知晓的事了。” 小婢女缩了缩脖子,躲到明姝身后去了:“姑娘……” 她看见公子眼里的杀意了。 明姝挡在小婢女前头:“是我要问她的。” 孔正卿的怒气熄火,就这么连一点火苗都没了。 “苏茗姑娘莫听谗言,我爹娘对我并不是如此。” 明姝从善如流:“嗯。” 孔正卿眼里带着桃花,给顺子使了个眼色。 顺子没动,顺子假装没看见。 孔正卿眼角抽抽,推了他一把,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带着小婢女都出去。 顺子嘴角差点起了燎泡,公子,你这是在害我啊。 孔正卿就那么一直盯着顺子。 顺子认命地带着小婢女出去了。 明姝就见孔正卿脸上挂着一丝尴尬:“那个,苏茗姑娘,你别听那小丫头胡说,我去那些地方只是单纯欣赏她们,没做旁的事。” 明姝撇开脸:“孔公子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咳。”孔正卿临到头了反而说不出口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 明姝柳眉紧皱:“孔公子?” “没,没事,你可是饿了?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来。” 说完不等明姝回答,急迫地出去了,好似背后有鬼在追。 顺子见了顿觉大事不好,追了上去:“公子!公子!你等等我啊……” 孔正卿满脸通红,渐渐冷静下来了,懊悔刚才自己的反应。 顺子气喘吁吁地追上了:“公,公子跑这么快,咱们这是要去哪?” “去厨房。”孔正卿拍了拍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明姝与小婢女对坐着,谁也没说话。 小婢女是为刚才说坏话被逮住,正心虚着。 而明姝则是在担心外面的事。 若掳走她的人知道她被救走了,定然会派人找,而元容知道她失踪了也会派人来找。 她一旦出去,就不知是先遇到自己人还是掳走她的人,是以不能急,得想法子通过孔正卿的手将她的消息传出去。 可她没有一点能证明自己的物什。 就只有想其他法子了。 两人心绪都乱着。 孔正卿亲自提了食盒来:“快尝尝,这都是我让厨房做的拿手菜,你定然喜欢。” 顺子就见自家公子好像那等着被夸的模样,真是不忍直视。 明姝端庄地点头:“有劳孔公子了。” 孔正卿心跳得很快,同手同脚上前,将食盒放下。 小婢女帮忙摆好,伺候明姝用膳。 明姝道:“你也同我一起用吧。” 孔正卿出神地“啊”了声。 顺子恨不能自挖双眼,小婢女疑惑。 明姝就当什么都没听见,给小婢女盛了一碗饭:“你守着我这么久也累了,陪我用点吧。” 小婢女连连摇头:“不,不了。” 公子都还在,她哪里敢吃饭。 许是看出了小婢女眼中的惊惧,明姝朝孔正卿看去:“孔公子,你可用过膳了?” “没……”孔正卿梗着脖子回了句。 眼中燃起了期待。 “哦?饿着可是不好,孔公子还是快些回院子里用膳罢。” 顺子差点没笑出声。 孔正卿点头:“是,我这就去。” 明姝含笑目送他离去,到底没想好怎么传消息出去,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孔正卿与顺子走远了,顺子才没忍住笑出声来:“公子也有被嫌弃的一天,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孔正卿正阴森森地盯着他笑。 顺子闭上了嘴。 孔正卿苦恼怎么才能获得美人芳心。 而明姝在用完膳后,昏昏欲睡,最后在小婢女的劝说下睡下了。 再醒时有些口渴,天还黑着,明姝摸黑起来,一脚下去,踩醒了睡在榻下的小婢女。 小婢女揉了揉眼:“姑娘醒了?是要起夜么?” 明姝嗓音有些哑:“你怎么睡在这?” 小婢女告罪:“婢子得守着姑娘,外面太冷了……” 明姝捏了捏眉心:“没事,你接着睡吧。” 小婢女已然爬了起来:“我陪着姑娘前去。” “我只是喝一口水,就在桌上。” 小婢女道:“我去,姑娘还是在此等着婢子吧。” 小婢女先去点了墙角的烛火。 才就着那点光亮去给明姝倒了杯水。 明姝小口小口喝着,只解了些渴意便放下了。 小婢女接过:“姑娘不喝了?” 明姝摇头,唇上还有淡淡水渍。 “继续睡吧,别剪烛芯。” “是。”小婢女躺下没一回便睡着了。 明姝睁着眼有些睡不着,可慢慢的,那残留的迷药劲上来了,明姝还是睡了过去。 闭眼前想到了传消息出去的法子。 孔正卿可以说是没彻夜未眠,直到天际翻起了鱼肚白。 他一个鲤鱼打滚坐了起来,还将顺子也给摇醒了。 “公子?”顺子揉了揉眼,这才什么时辰啊。 天蒙蒙亮。 孔正卿领着顺子出府买刚出炉的点心,脸上丝毫不见困顿。 晏巍顺着线索绕了一大圈,本以为他们带着明姝出城了,却没想到还藏在云京某一处,晏巍先是进宫给圣上禀明情况,而后一夜未睡,心里正着急。 却在拐角与转身要去另外一个铺子的孔正卿撞了个正着。 孔正卿这人在外还是有些嚣张的:“喂!你走路不长眼的吗?” 晏巍不计较他突然冲过来,不曾想被人倒打一耙,可他不想在此耗着。 “让开。” 孔正卿好似被冰了一下,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晏巍离去,顺子推了推他才回过神来。 “公子,你怎么了?” “刚才那男子,长得真凶,可吓到我了。” 顺子挠头,不凶啊。 孔正卿大包小包提着往府上回。 顺子瘪嘴:“公子买这么多,苏姑娘一人可吃不完。” “多嘴,吃不完就给我吃。” 顺子摇头。 孔夫人与还未去上朝的孔大人接到门房传来贵客至的消息。 匆忙到了正厅。 就见晏巍背手而立,孔大人对晏巍那已然不能只是叫欣赏小辈了。 第93章 她为何要骗我? 那是恨不能是自己亲生的。 晏巍开门见山道明了来意:“听闻贵府大公子带了一个人回府?” 孔大人不知此事,转头看向孔夫人:“夫人,可是有此事?” 孔夫人双手交于腹前,颔首:“是有此事,不过晏将军要找的人可是位女子?” 孔大人胡子颤了颤:“女子?你说正卿带了个女子回府?” 孔大人是知道孔正卿看上的那个女子的,为此不少痛心疾首,他孔家家风清正,却独独出了个愧对祖宗的孽障。 晏巍眉上清风朗月:“正是。” 孔大人吹胡子瞪眼。 “夫人,正卿带回来的女子在何处?” 孔夫人好歹还有理智,道:“晏将军在此静坐片刻,我这就差人请来。” 后院不是外男能随意进出的,晏巍也知道这点,在孔夫人的眼神中坐下。 明姝也起身了,正问小婢女:“你家公子何时会出府?” 小婢女摇头:“姑娘问的这些我实在不清楚。” 明姝眉尖蹙起。 就在这时孔夫人的贴身婢女来了:“苏姑娘,我家夫人要见你,随我来吧。” 小婢女尊敬之中带着惧怕:“这,这是公子带回来的人,不能就这么走了。” 不然公子知道了,她会被赶出府去的。 “夫人找苏姑娘是有要事,对了,若是公子回来了,叫他去正厅。” 小婢女摇头护在明姝身前。 明姝拍了拍小婢女的肩,对那婢女道:“我跟你去。” 说不准通过孔夫人她也能传消息出去。 小婢女颓丧地放下手。 眼看着明姝跟着走了,立马换了个方向朝府门跑去等着。 明姝一步一生莲,当真是极好的仪态。 婢女许是也看出了明姝的气度非凡,倒是客气有礼。 “孔夫人找我有何要事?”明姝问。 “苏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一听这话,明姝就知从她口中套不出什么话了。 两人此后并无再有对话。 明姝跟着一路到了正厅外,正好小婢女也等到了孔正卿。 孔正卿一听,提着买来的吃食就朝正厅跑去。 恰好看到明姝进去。 也顾不上其他,飞奔进去。 便见一个陌生男子,正直勾勾盯着明姝。 于是上前将明姝护在身后:“你是谁?你怎么来了我们府上?苏姑娘是我带回来的,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明姝脸上闪过尴尬。 这…… 晏巍的嘴角绷成一条线。 对孔正卿救人之恩他是承情的,可觊觎他的人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孔大人喊道:“正卿!” 孔正卿与晏巍对峙着,目不斜视喊了声:“爹,您叫我也没用,人确实是我救下来的。” 孔夫人开口劝道:“正卿,快让开。” “不让!”孔正卿坚定地站在明姝面前。 孔夫人只好问:“晏将军,苏姑娘是你要找的女子吗?” 晏巍在孔正卿紧张的注视下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孔大人看孔正卿还是如此:“正卿,你若再胡闹,就给我去跪祠堂!” “爹!你干嘛帮着一个外人?他说是找苏姑娘的,就是了?” 然后转头想要向明姝求证似的:“对吧?” 明姝歉意地看向他。 越过他向前一步:“表哥。” 表哥? 晏巍的眼顿时黑沉如深渊。 孔正卿听到这称呼,才恍然想起了明姝说过她是寄人篱下的。 孔正卿收回了胳膊,瞥向他爹。 就见孔大人正以谴责的眼神看着他:“你手上拿的什么?如此不务正业,连晏将军半点不如。” 晏巍转开眼:“孔大人谬赞,令公子至情至性,实为逸群之才。” “比不得将军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他也只能承祖上庇荫。” 这就是孔大人为何如此欣赏晏巍的原因,比他自个亲生的两个儿子可有出息多了。 晏巍谦虚:“孔大人言过其实了。” 两人一来一回地寒暄,明姝站着未动,孔正卿不自在地左看看右看看。 直到孔大人一声长叹。 晏巍看向明姝:“表妹,我送你回府。” 孔正卿有些不舍。 可人表哥都寻来了,如何也留不得了。 将手上提着的吃食往明姝跟前一送:“苏姑娘,这些你拿着,都是姑娘家喜欢吃的。” 孔夫人轻咳一声,孔正卿视而不见。 明姝却感觉到一道热烈而充满危险的视线。 “孔公子留着吧,我不爱吃。” 如此直言的拒绝,叫孔正卿脸上没了红润。 晏巍朝孔大人与孔夫人告辞,明姝亦步亦趋。 在两人走后,孔正卿神情落寞。 好不容易他终于看上了一个姑娘 想娶为正妻,奈何人姑娘对他无意。 孔夫人叹气,提醒道:“听说这苏姑娘寄居于表姑母表姑父府中,还有一位表哥。” 孔正卿点头:“是啊。” 孔大人揪了一把胡子:“胡说八道!晏家那孩子的爹娘早已过世许多年了。” 孔正卿霎时抬头:“爹,你是说那不是苏姑娘的表哥?” 那他就将人带走了?不成不成。 孔正卿起身就要追出去,却被喊住。 “娘,你叫我干嘛?” “蠢。” “我怎么就蠢了?再说了,我蠢还不是你和爹生的。” 一句话险些将孔大人当场气死。 “说你蠢你还不承认了?那位晏将军是有一位表妹,不过是已逝明副将的独女,那位苏姑娘便是。” “苏……” 孔正卿反应过来了。 所以苏茗不叫苏茗? “傻孩子,你还不明白么?苏茗是晏家指腹为婚的童养媳,不过才成亲几日。” 孔正卿仿若被一道惊雷劈中:“她,她为何要骗我?” 孔大人面色一黑:“因为你蠢。” 来自爹娘和心上人的双重打击,孔正卿觉得自个白活了。 孔夫人对孔大人道:“没亮明身份,怕是不想要我们传出将军夫人失踪的消息。” “交代府上的人都不准说漏嘴了,那就是晏将军的一位远房表亲。” 孔夫人颔首。 孔正卿还在被打击的痛苦之中。 而明姝被晏巍扶着上了马。 晏巍脸上有些冷,在明姝上去之后,翻身上马。 也不是从哪里扯了块布出来:“把脸蒙上。” 第94章 想他作何?当然是在想夫君 将军夫人如今还在府中,明姝自然不宜露出真容。 马上的晏巍一言不发,明姝察觉到他生气了:“夫君,咱们这是要去哪?” 晏巍干巴巴回了个:“出城。” 明姝本想问为何不回府,但马突然颠簸了一下,叫她所有的话都化作了一声娇呼。 晏巍的手臂横过她腰间,一手拿着马绳,马自己在跑。 “夫人可还在想那孔正卿?” 幽幽的声音传入明姝耳中,叫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想他作何?当然是在想夫君。” 身后的人不说话,马蹄声不绝于耳。 一直到出城,晏巍亮明了身份,带着明姝走官道。 明姝抓着晏巍的腿,面前的黄沙有些眯眼,只有抓着晏巍才有安全感。 就这样一直赶路,直到到了一个小镇上,明姝感觉有些饿了,抓了一把晏巍:“饿。” 晏巍拉住马,再下马,扶着明姝下来。 “要吃什么?” 明姝眨眼,问:“吃什么都可以?” “要赶路,吃得简单些。” 若是吃坏了肚子,一时半会可找不到大夫。 明姝点了点头,认同了晏巍的说法。 虽然晏巍没说要带她去何处,但明姝心中也有了猜测。 晏巍找了个酒楼,丢了一锭银子:“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来,尽快。” 小二捧着银子,笑开花:“客官雅间请。” 明姝有些渴,连着喝了两杯茶水。 “少喝些,如厕不便。” 明姝听话地放下了:“夫君不问我么?” 晏巍转着扳指:“我既能找到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也是。 明姝咬着唇,挪了挪离晏巍更近了。 腿抵着腿。 “那夫君怎么一脸不悦?” 晏巍唇角扯了扯,没说话。 明姝大惊:“难道是孔公子?” 得来晏巍的一记冷眼。 明姝的手爬上了晏巍的腿,慢慢向上。 蓦的被人抓住。 明姝咬唇,可怜兮兮:“夫君,我还是清白的。” 晏巍呼吸渐重,却不得不败在那双水盈盈清澈的眸子下。 喉间上下滚动了一下:“没怀疑你。” “那夫君在因何不高兴?”明姝装傻。 “没有不高兴。”晏巍捏了捏那小手,软滑。 在得知她被救时心中是庆幸,可当真正瞧见孔正卿挡在她前面时,晏巍心中涌起了复杂。 他那时在想,若不是他卑鄙,捏造一纸婚约后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得明姝会嫁与谁。 或许是孔正卿,又或许是旁的其他人。 可只要一想到这里,晏巍心中就仿若涌起了一股气,堵在他的心口。 理智告诉他,明姝是因为喜欢他才同意这门婚事的,可那也是在他先下套的前提的。 明姝不知晏巍联想到了这么多,只知道晏巍是因为孔正卿不高兴了。 明姝抽出手,继续搭在晏巍的腿上:“夫君可要检查么?” 晏巍睨着她:“你若想明日都在马背上趴着,我是不介意的。” 明姝一哽。 那还是算了。 小二送来了饭前点心,小小的几块。 明姝夹了一块,送到晏巍嘴边:“夫君,你吃啊。” 晏巍不喜甜,本能地往后仰。 小二偷摸地看了两眼。 “夫君还爱我么?”明姝如泣如诉。 小二的手一慢,以余光继续瞧着。 晏巍看了她一眼,张口吃下。 明姝才露出笑颜:“我就知道,夫君是爱我的。” 小二忙敛目出去了。 晏巍将口中的点心咽下,见明姝一口一个吃得欢快,问:“好玩吗?” 明姝老实地点头:“还差点意思。” 晏巍嗤笑一声。 明姝稍微填了填肚子,正经地问起了晏巍:“夫君要带我回陵合府,圣上知道吗?” “我已回禀了圣上。不过你是以陵合府东家的身份回去。” “那将军府中的‘将军夫人’呢?” “为这一战祈福。” 明姝眼前一亮,很快又暗淡下来:“管姐姐大婚我去不成了。” “可让你留在云京,我不放心。” 在府上都能失踪,晏巍想不到云京还有哪里会比陵合府安全。 是以跟圣上通了个气后,便决定换个身份将人带在身旁。 明姝思索。 “主院里是不是有密道?” 晏巍严肃地点头。 明姝反倒是松气了,只要不是身边出现了背叛之人,那密道但凡出现了,将军府中也就安全了。 明姝肚中响了声。 晏巍被这一声逗笑了:“还饿着它了?” 明姝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我没用早膳。” 还被带着骑了这么 久的马,消耗甚大。 晏巍抬了抬下巴:“还有点心。” 小二又送了饭菜来。 “点心不管饱,夫君,用膳吧。” 酒楼的招牌自不必说的,明姝吃了许多。 晏巍这么几天也累了,陪着明姝用了许多。 吃饱喝足,明姝有些困顿。 “赶路了。” 又让小二包了些肉干一道带上。 骑马走了一日,明姝感觉下马时感觉腿还如同踩在棉花上。 晏巍要了一间上房。 又要来了马料喂马,做完这些才去了天字号房。 明姝正等着沐浴的水,想起自个出来没带换洗的衣物。 望向出现在门边的晏巍。 “夫君可否去成衣铺给我买几身衣裙来?” 晏巍拧眉:“好。” “别忘了小衣,再帮我带些月事布。” 明姝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快了,还是先备着的好。 晏巍点头应下,还顺带关了门。 外面天色未暗,晏巍随便走进了一家成衣铺。 选了几身衣裙,朝女掌柜又包了几包月事布。 晏巍回来,见门紧闭着。 推了推,没推开。 轻声唤道:“开门。” 里面没有声音,晏巍脸色一变。 明姝听到声音便确定是晏巍了,打开门瞧见晏巍泼墨一般的脸色。 “没买到?那便算了,我将就着穿吧。” 晏巍闭了闭眼:“买到了。” 明姝看向晏巍的手,当真提着几个包袱。 这脸色难看得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 “陵合府出事了?” 晏巍进来栓门:“没事。” “去看看合不合身。”晏巍转了个话头。 明姝接过,大抵瞧了两眼,面料舒适,花样中规中矩,第一次买已然不错了。 第95章可他初尝滋味,哪有不念着的? 明姝抱着衣裙去了屏风后,绣梅花的屏风影影绰绰。 明姝曼妙的身形,一只手捂着胸前,还有她弯腰去拾落下的小衣。 杨柳细腰,婀娜多姿。 晏巍不解风情地转身,为自己倒了杯茶冷静冷静,可那水流潺潺,清晰入耳。 晏巍从屋中的博古架上取下一本摆放在此的书,鬼怪志异,晏巍看了两眼又重新换了一本。 是一位前朝的大人写的自传,倒是有几分意思。 明姝很快洗完出来了。 晏巍合上书,放回了架子上,明姝绞着发,道:“剩的水不多了,叫小二再送些来吧。” 晏巍回:“不必。” 明姝听着屏风后传出的声音,轻咳了声。 所以她刚才也是如此? 明姝一点一点绞干了头发,奔波了一日也是累了,还没待晏巍出来,她便靠着床尾睡着了。 晏巍走进,见她乌发微湿,这样睡着可是容易生病。 于是小心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拿起帕子为她擦着青丝,直至干了。 而他自己的将才换上的里衣浸湿,晏巍皱了皱眉将里衣褪下扔在了床尾。 明姝半梦半醒间摸到了一片温热紧实,吓得她快速收回了手。 下一瞬又反应过来身旁躺着的是晏巍。 哦,那没事了。 晏巍伸手一捞,将人拥进怀中:“睡吧。” 明姝嘴角微扬,又睡了过去。 又连着赶了五日的路,才追上了段仓他们。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陵合府传来消息,高淮的兵还有二十日就要到边关了。” 算了算时间,他们得晚上几天到。 “加快脚程,得在高淮兵到达之前回到陵合府。” 夏老将军叹气:“这怕是要底下的人吃不消。” “夏老将军,我带一支士兵先行一步,您老带着另外一支兵随后到,可否?” 明姝坐在昨日才置办的马车中,掀开了车帘子的一角。 外面是将士扎营之地,晏巍神色凝重与一老将军商讨军要。 明姝这次回来,棠梨没带,元容也没跟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晏巍不知与夏老将军说了什么,而后朝明姝这边走来。 脚一抬进了马车。 “我要先回陵合府一步,夏老将军会护着你回陵合府。” 明姝善解人意,双手叠在膝上:“夫君去吧。” 晏巍觑了她一眼:“你就没什么想同我说的?” 明姝面露不解:“说什么?” 晏巍嘴角紧了紧:“你若同我说,许是我就带你一起走了。” 啊? 明姝讶然:“可我也不能耽误了战事。夫君且去吧。” 晏巍没好气地揉了一把她早时挽好的发髻。 “我瞧瞧你的腿。” 明姝连着骑马几日,腿根已被磨破皮,可她硬是咬牙没说。 “夫君怎么知道?” 晏巍轻笑一声:“夜里我亲自给你上的药,我如何不知?” 还上药了? 明姝这是真不知道。 脸上一阵热意:“没,已经没事了。” “有没有事我看过了才知道。” 明姝揪着晏巍的衣角,咬着唇:“可那也不能在这啊……” 尤其是外面还有人在。 “那我找一个营帐给你歇息。” 明姝扶了扶发髻,有些散了,在晏巍看不到的角落,狠狠瞪了他一眼。 马车停的地方正好在一棵大树后,挡住了大部分马车,尤其是段仓带着人在马车不远处候命。 众人只看到晏巍过去了一会,马车上便下来了一个女子。 为了不引起骚乱,晏巍特意买了帷帽,可帷帽也遮挡不了明姝的气度与身形。 明姝路过时,还能听到营中不少人的议论声:“这姑娘莫不是将军的相好?” “怎么不能是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留在云京,眼前的女子若是将军夫人,将军为何不大大方方给我们瞧?” “给你瞧?将军夫人是哪来给你瞧的?也不怕将军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哈哈,陈二,你想啥呢这是,将军那人小气得很,平日想摸摸他那匹好马都不肯,将军夫人的容貌还能叫你窥探了去?” 那叫陈二的脸一红:“少瞎咧咧!圣人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们这些人也就嘴上的仁义道德,表里不一。” “将军,陈二说你坏话呢。” 陈二慌忙转身,晏巍冷眼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吓得他拍了拍心口:“将军这气势愈发足了,刚刚我差点以为我死定了。” “走走走,咱们不跟陈二这缺根筋的家伙待在一起。” 陈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他也没说错啊。 段仓在那之后摇头,亏得陈二没有坏心,不然营中就没有陈二了。 胆敢说将军小气。 明姝进了营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晏巍无奈解释:“他们乱说的。” 明姝问:“你真不让他们碰你的马?” “他们那哪里是想摸马,是想让我把马给他们骑。” 可晏巍的马种来自北地的野马,唯有晏巍驯服了它,也认主了。 “可是这几日我们赶路的那匹马?” 瞧着是不错。 “不是,那匹马留在了陵合府。” 云京不是他们长久待的地方,晏巍也没想过让爱马去那么远的地。 明姝倒是对他们口中的马好奇了。 晏巍催促着:“躺下我看看伤。” 明姝伸手:“我自己来吧。” “你上不好药。” 她怎么就上不好药了? 明姝杏眸睁得老大。 晏巍也没与她争论,而是亲自动手了。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明姝还是太弱了,晏巍的一只手便能将她双手按住。 另一只手解着她的裤腰。 “你,你放开我,我自己来。” “先前让你解,你不是不愿意?” 明姝瘪嘴:“现在愿意了。” 可晏巍的手很快,明姝就感觉身下一凉。 脸上爆红,踢腾着腿:“伤的是腿啊!” “我知,你别动。”晏巍绝不承认自个有别的想法,只是解错了,而已。 明姝不安分地扭动着,晏巍的巴掌轻轻在明姝的臀上拍了一下。 嗓音有些哑:“别动。” 他又不是圣人,这几日赶路,念着她也劳累,便没碰她,可他初尝滋味,哪有不念着的? 第96章嗯……好像大了不少 明姝猜到了什么,不敢动了,磨牙:“那你快些。” 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上药了,怎么被他这么如此便好似变了味道。 晏巍反而动作慢了下来,欣赏起了明姝的反应。 在床帏之事上,明姝一直是占上风那个,她说停便停,她说快便快,晏巍从来都是听她的。 可这会突然发现明姝脸上的娇色更美,也更吸引人。 明姝感觉有些凉,脚在晏巍的手上踢了一下:“夫君,快些嘛。” 嗓音娇柔婉转,那是女子的独门秘籍。 只要捏起那细细的嗓音讨饶,哪有搞不定的事。 果然,晏巍动了,覆了上去:“夫人,再说一次。” 明姝使坏,抬起头在晏巍的耳边啊了声。 那是在轻纱帐里情动时才有的。 晏巍腰间一阵酥麻之感传入腹间。 很快,也很给力。 明姝无辜地眨眼:“夫君,快上药啊。” 晏巍低沉的嗓音落了落。 “等会再上药。” 那薄唇已然寻着了柔软的朱唇。 呼吸交缠。 明姝很快感觉自己被夺光了空气,开始“唔唔”起来。 晏巍分开。 “夫人这就不行了?” “错了。” 晏巍却邪肆地勾了勾唇:“什么?” “我错了还不成嘛。” “夫人说说,错哪了?” “错在……不该让你上药,我就说应该我自己来的,早这样不就好了。” 晏巍的唇落在她的眼角:“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左右我心里想的,夫人阻止不了。” “谁说的?” 明姝挑眉得意。 晏巍一怔,复而一笑:“夫人有何高见?” “夫君去吧,月事布还放在马车上呢,再不去,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明姝腹中熟悉的疼以及那突然的一股热流,便知该来的月事,它来得正是时候。 如愿看见了晏巍的脸扭曲了一瞬,又见他似不认命地看了一眼后,果断脱下外袍将她盖住,又起身出去了。 明姝朗声一笑。 晏巍走得更快了。 换了身衣裙,又系上月事布,明姝看着晏巍小心地给她红肿的双腿上药。 “这下当真不能随你去了。” 晏巍手下未停:“无碍,左右不过十余日功夫,有夏老将军在,不会出事的。” “那我回陵合府后住哪?” 她如今的身份肯定是不能住将军府了。 “我在陵合府有处宅子,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接你。” 明姝勾着晏巍袖摆上露出来的线头:“夫君想得真周到。” 晏巍毫不避讳地应下:“嗯。” 明姝露出笑颜。 段仓点好了骑兵,只等着晏巍出来。 明姝亲自掸了掸晏巍身上的灰:“盼君平安归来。” 她所求不多,平安二字。 “好。” 明姝亲自送晏巍到营帐外的平地上。 夏老将军是知道明姝身份的:“苏姑娘,回营好生歇息吧,明日便要加快脚程了。” “谢过将军提醒。” 因着只有明姝一个女眷,洗漱的水有士兵送到营帐外,而后便要亲自动手。 明姝以往哪里做过这样的活,不过也没有那么矫情,做起来很快也适应了。 果真如夏老将军所言,第二日开始便很少有中途歇息的时间了。 为了尽快赶到陵合府,将士们咬牙将原本要走二十二日的路程缩短到了十八日午时后到。 明姝看着外面分外熟悉的景色,竟有些触动。 生于陵合府,长于陵合府,对云京更多的是陌生和束手束脚。 得知了他们的行程,早有晏巍派来的人,接了明姝去了那处隐秘的宅子。 宅子不大,可里面一应俱全。 婢女婆子一个不少。 小婢女是才从牙婆那里买来的,因着上个主家被贬官,她们便被放出来了。 小婢女叫巧云,是个好名字,明姝也就没改名了。 婆子也是才买来的,叫连妈妈。 下面的人送来热水,巧云便要伺候着明姝沐浴。 可明姝平日里也只让棠梨进内伺候,对于旁的人,多少不大喜欢。 “你留在外面听我吩咐。” 明姝舒服将整个人泡了进去,没过多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明姝眼也没睁,这会捂也来不及了。 “夫人这是在邀请我?” 明姝嘴角抽了抽,她在这里洗得好好的,谁邀请他了? “夫君倒打一耙的本事愈发大了。” 晏巍轻笑。 “夫君不在营中,怎么跑回来了?” 晏巍坐下,给她沐发。 “得知你到了的消息,我总该亲眼看看的。” 明姝闭眼,感受着头上的力道:“我好着呢。” 是好的,晏巍得到明姝一路传来的消息,比如又叫人去买了什么话本子。 “俏尼姑好看么?” 明姝差点被呛着:“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看过?” 晏巍眉心一跳:“你的事都有暗卫给我禀告。” 他像是有闲心看那样书的人? 明姝点头,也是。 “好看是好看,可也着实烦人。” “怎么?”晏巍取了水来。 “写书之人写得太慢了,下册怎么还没出。” 晏巍哑然失笑。 “夫君这么回来了,营中不会有事吧?” “这几日高淮挂了免战牌,不会有事。” 这不是才打了一战吗?怎么就挂起免战牌了? 晏巍用一根簪子将明姝洗干净了的湿的发丝盘了起来。 虽然有些松散,但也不会掉。 水上飘着花瓣,明姝水下的美好被大部分遮住,在时隐时现之间。 明姝抬手,惊起了一阵波澜,也荡开了花瓣。 晏巍一瞬不瞬地盯着,语出惊人:“我怎么瞧着好似不一样了?” 明姝问:“哪里不一样?” “嗯……好像大了不少。” 明姝撇开脸,耳根子有些烫:“嗯。” 是大了。 她也能明显感觉到。 晏巍不解:“这还会变化?” 对于这个问题,明姝忽地笑出声来。 “怎么?夫君的不会长么?” 晏巍还真认真地想了想:“不会。” 明姝牵起他的手,十指修长:“夫君,可要感受一番?” 晏巍如同受了蛊惑。 可明姝怎会让他轻易得逞。 反手将晏巍的手覆在他自己胸膛之上。 嗓音柔柔:“你再仔细感受一番,真的没有长么?” 第97章 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晏巍将手抽出来,抓住明姝的手:“夫人替我丈量一番。” 那触感柔软之中带着坚硬。 明姝甚至伸出两指捏了捏,不似她的绵软,便不稀罕了。 就在收手时,手指从那顶上划过。 晏巍瞬间绷直了背。 霎时间变得危险起来。 明姝察觉到了,可是晚了。 晏巍如同一匹孤狼,看中的猎物怎么能叫她逃了。 明姝,也是想的。 半推半就间成了好事。 可这么久了,明姝再次恢复了最开始的状态。 叫晏巍历经了艰险。 陵合府的一草一木都显得格外亲切。 明姝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晏巍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撑着酸痛的身子起来,巧云送来了洗漱的水和早膳。 连妈妈道:“公子走时特意吩咐了,让姑娘醒后去百粮铺一趟。” 百粮铺是明姝手上的铺子,晏巍让她去,却没交代去做什么。 明姝点头:“我知晓了。” 用过了饭食明姝回屋子特意给自己重新变了张脸,戴上帷帽出府了。 晏巍特意留了几个身手好的暗卫,明姝都带上了以防万一。 百粮铺在陵合府东街,离晏巍准备的这个宅子不远。 明姝去了,亮出了牌子,掌柜的会意,将明姝带去了后院。 “苏姑娘,将军交代我将这个给你。” 明姝接过。 “这是?”一张白纸。 “上面写了将军的几个藏粮之地。” 明姝懂了,不过晏巍将这个给她,难道是想让她看护好这批粮草? “他还交代了什么?” “将军说苏姑娘拿到了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掌柜的暗忖,从未听说过这苏姑娘,将军怎么好端端将这么大的事交给她? 可掌柜的也不敢反驳。 密信是直接传到掌柜的手中的,连晏巍都知道得不全。 明姝将匣子收好。 正出了铺子,明姝好似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再仔细看去时又没了。 转头好巧不巧正面遇上了董莠,那面上愁云密布,眼圈微红。 明姝与她有过节,是以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与她对上。 可偏偏董莠没长眼睛,径直撞了上来。 明姝揉着肩,等着她道歉。 董莠蓦的蹲下哭了起来。 明姝好生无辜,她才是被撞的那个。 清了清嗓子:“喂,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董莠光顾着哭了,哭得直抽抽,也不知道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明姝犹豫了片刻,见她身边只战战兢兢跟着个小婢女,也没带侍卫。 陵合府最近时日到底还是人心惶惶,就怕那等亡命之徒,两个女子独自走在街上,无疑是肉馍馍。 小婢女颤着蹲下:“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董莠一抖,哭得更大声了。 明姝来了兴致:“你家姑娘这是受什么委屈了?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能开解开解她。” 小婢女有口难言,不敢将董莠的私事擅自说出来。 而董莠听到这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爹娘要将我送去给人做继母,我的命好苦啊!” 明姝惊,这前后不过大半年,怎的董莠就落到这个地步了? “为什么?” “因为我大哥做错了事被人抓住了把柄,那人要求我进门,不然就把这事散播出去,我,我好惨啊,那人的长子就比我小两岁……我不活了。” 明姝艰难地看了一眼董莠,好好的姑娘谁想做那继室,更何况对方还有个这么大的长子。 “你……”明姝嗓子有些难发出声。 她本想让董莠放宽心的。 可作为女子而言,这就是一辈子的事。 “你大哥做了何事,何至于心虚到这种地步?” “他,他……哇……”董莠又开始哭了起来。 蹲得累了,朝后一倒,小婢女接住,董莠闭着眼继续哭。 明姝心中还怪不是滋味的。 “你哭又能怎么样?左右受伤的还是自个,既你父母做了决定,这便不是哭两声就能解决的了。” 据她所知,董家对董莠不差的,可为何会受制于人。 明姝觉着这里面恐怕是个很大的故事。 董莠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明姝摇了摇头,准备离开了。 不过寸步难行,低头一看,董莠紧紧抓着她的裙裾。 “你放手。” “我……嗝……我不放。” 明姝无奈:“你想怎样?” 以前的董莠娇纵了些,可也比如今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来得好看,明姝移开眼。 “你我素不相识,我也帮不了你。” “你能不能带我回家,我没地可去了。” 这…… 明姝也不知 该不该说董莠心大了。 她们不过才见第一面,她就敢跟着人回去。 蠢得如此无可救药。 “我凭什么带你回去?” 董莠可怜兮兮地抬起红彤彤的眼:“求你。” 最终明姝还是将人带了回去。 连妈妈和巧云脸上闪过一丝不解,很快又消失不见。 明姝让巧云打来了水,又取了一张帕子递给董莠:“擦擦吧,难看死了。” 董莠这会冷静了许多:“谢,谢谢你。” 明姝额角隐隐作痛。 “可先同你说了,若你家里的人找来我这里,别指望我会帮你。” 董莠眼睛又是一红:“我知道。”她没地可去了。 原来离了董家,她一无所有,连个暂时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董莠多看了两眼明姝,嘟囔道:“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明姝似笑非笑:“梦里吧。” “巧云,带这位姑娘去客房。” 董莠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走,突然道:“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我叫董莠,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 明姝温声:“苏茗。” 董莠点点头,这个名字她没听过,想来确是没见过。 董莠随着巧云走了,明姝才取出那小匣子。 再将里面的白纸取出:“连妈妈,你去将蜡烛点上。” 明姝听过这样的传信手法。 不多时,白纸在烛火之上显现出了字。 几个地名赫然传入明姝眼中。 “这地,不是在惠州吗?” 明姝琢磨着晏巍着人告知她储备粮草下落是为了什么。 惠州啊,那还是吕姐姐的家所在。 第98章 不过她这人啊,善良 可吕姐姐再也回不去了。 明姝脑中有些乱。 夜里晏巍偷偷潜入,明姝已然熟睡了,被人四处点火,而后醒了,与来人四目相对。 明姝也是有脾气的:“表哥大半夜不睡觉,也不让我睡?” “百粮铺掌柜给你的信呢?” “烧了。” 晏巍点头:“也好。” 明姝有些清醒了:“表哥哪里来的粮草?” “圣上的。” 明姝想起来了,圣上之前便是隐瞒身份,想来便是那时候就开始谋划了。 “你知晓便成了。” 至于晏巍为何会让人告知明姝,他是担心一旦开战,他必然不能脱身,而营中有叛徒,交给手下的人去办有很大的风险。 晏巍回来一是为了见她,二便同她说这个消息的用处。 前后一刻钟,明姝望着帐顶,指尖好似还有某人的味。 明姝隔日便听闻朝中派人送来的粮草,竟被烧毁了大半。 那些粮草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是为何会被烧毁的,于是推了两个人出来,以一个看守不利报了上去。 圣上气不气的明姝不知道,只知道没被烧毁的粮草,也不一定能平安抵达陵合府。 就在这消息传到晏巍耳中时,高淮取下免战牌。 战起。 明姝耳旁犹且还刮着腥风血雨。 那一大片的鲜红挥洒,分不清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厮杀声愈发大了。 连着整整两日不停歇。 明姝心头爬上了担忧。 董莠住在客房没了动静,也不来明姝跟前晃悠。 明姝想起了这么一号人,有个能说话的人也好。 将脸画成了苏茗的脸,巧云带着明姝去了客房。 董莠支着脸出神,不过几日不见,董莠的脸色更难看了。 心有所忧,自然高兴不起来。 明姝在董莠一旁坐下:“你怎么……” 董莠被身旁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心直跳,她捂着心口,瞪着明姝。 明姝缓缓一笑:“别忘了你现在在何处。” 还瞪她? 董莠似是才反应过来,咬了咬唇:“那你也不该冒然进来。” “我敲了门的,不信你问你的婢女。” 董莠心情很糟,连多说几句话的心都没有。 明姝才发现董莠不是简单的忧愁,那里面还夹杂着巨大的恐慌。 “你……是在担心董家?” 董莠一愣:“苏姑娘怎么知道?” 果然。 可董家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反而她自己出来这么久了,董家虽然在找她,可明显的没放在心上,装装样子罢了。 “见你一直望着董家的方向,猜的。” “那苏姑娘猜得真准。” 明姝忽而想起那日没听董莠提起她那大哥究竟做了什么,逼得董家卖女。 “我苏家虽不是大户,可在各地都是有生意往来的,若你与我说说你大哥犯了什么事,或许我能帮得上你。” 董莠摇头:“你帮不了的。” “只要不是谋反,便是再大的事都有解决之法,你怎知我帮不了你?” 明姝注意到了董莠的反应,是在她说谋反之后。 眼中的巨大又惊又俱和慌乱不似假的。 这董家难道还有谋反之心? 这可由不得董莠说不说了。 “董家谋反?还是通敌?” 董莠倏然站起身,指着明姝,眼眶大滴大滴的泪落下:“你胡说什么?” 董莠摸了一把脸:“苏姑娘难道不知道,这是会害死人的?” 本来明姝不确定的,可看到董莠的反应后,确定了。 “董姑娘,这人啊,还是得时常存善意之心。” 这不,就这么落到她手上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抓住她!” 董莠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有暗卫将她钳制。 董莠红着眼:“苏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董姑娘可知我这人最讨厌什么人?” “我,我怎么知道?” “卖国之人。识相点,将你知道的说出来,董家说不准还能看在你主动告知的情况下免于责罚。” “你骗我?”董莠眼睫一颤。 明姝呵的一声:“骗?” 董莠这个样子还需要她骗? “带下去审问。” 明姝竖起食指:“机会只有一次哦,晚了可就没了。” 屋外门房道:“姑娘,董家被抓起来了。” 董莠腿一软,瘫坐在地。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会这样。 明姝轻笑,看来也用不着她套话了。 “我说……” “可惜呢,董姑娘晚了一点点,董家,怕是要保不住了,不过董姑娘也不用嫁做继室了。” 董莠弱小可怜又无助。 明姝饶有兴致:“不过从旁人嘴里说来少了些乐趣,这样吧,若董姑娘如实与我说了,我便替董家求情,如何?” “当真?” 明姝勾唇:“当真。” 可董莠也只是一知半解。 董家大公子为了升官,使了点手段,挤下去了本该升职的人,谁知那人气不过第二日就将此事传得满城皆知。 董大公子心中恨急,决定私了。 可就是那么不凑巧,在与董大公子私聊时,两人争执,董大公子一个失手重重推了那人一把,那人磕到桌子角,当场便没了。 而就在那时,雅间的门被隔壁的人走错了,瞧见了这一幕。 董大公子解释人不是他故意杀的,来人信了并答应帮他保守秘密。 可后来不久,来人便威胁他做了些于国不利的事。 也是这件事,让董家陷入了大难。 到底什么事董莠不知道。 她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明姝也只从里面得到董家做的事于国不利。 “你爹娘要将人嫁给谁?” 董莠眼神又是一暗:“我也不知,我只在府上见过他一面。” 明姝点头:“你说的这些话远远不够,你若是能将那人画出来,兴许是足够了。” 董莠一听连忙爬了起来。 “给她纸笔。”明姝吩咐道。 那来传话的门房已然退去了暗处。 董莠仔细地回想那人的每一处,尽力做到一比一还原。 明姝见画纸上的人愈发清晰,那人的眉眼很眼熟。 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董莠停笔:“画好了。” 明姝盯着画像许久还是没能想起此人来。 不过对于董莠的表现还是满意的,蠢是蠢了点,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不过她这人啊,善良。 第99章 这人,不是死了吗? 不会将真相告诉她,没得惹人难过。 明姝收了画像,道:“董姑娘稍安勿躁,我这就派人去为董家说情。” 董莠瘫坐下:“好。” 明姝将画交给暗卫,让暗卫送到晏巍手上。 陵合府外的营中,晏巍对着舆图想着作战策略,一旁是段仓还有军中副将。 夏老将军指着其中一处:“这里是悬崖,若在此设埋伏,占据有利地势,高淮兵无处可逃。” 前后夹击,将高淮兵包围其中,除了悬崖与一面树林子。 晏巍也这么想过,可高淮的将领不是傻的,这样明显的地方,与送人头无几。 暗卫送来画像,打断了营帐里凝重的气氛。 晏巍听暗卫简单说了画像的来由后,打开画像,四十年岁长相猥琐的男子跃然纸上。 此人,是滁州军副将。 夏老将军问:“苏姑娘是怀疑此人算计的明家?” 晏巍将画像卷起来,对段仓道:“吩咐人去查查此人,尽快。” 秋风扫落叶,小院里的树黄得很快。 明姝虽是相信晏巍的能力,可高淮又挂上了免战牌,怎么看都是在拖延时间。 明姝也在家里坐不住了,百粮铺掌柜许是知道些什么,她得再去问问。 一番乔装打扮,明姝带着人出府。 后脚,董莠来找明姝得知她出府的消息,也便跟着出去了。 明姝撩开车帘,街上三成铺子已然关门了。 突然,明姝又朝一处定睛。 是上回她也在这条街上见过的可疑男子。 明姝朝车夫吩咐道:“跟上穿天蓝色衣袍的男子。” 那男子行走在街上,身边只有一个侍卫,这会不知要做什么去。 马车远远地跟着,明姝一直盯着那人。 可很快,到了转角处。 那人抱手静静地在暗处观察车夫,车夫左顾右盼,仿若在找什么。 他走了出来,轻声:“在找我?” 车夫浑身一抖,矢口否认:“公子说笑了。” 明姝也在这时从缝隙中看清了那人的脸,大骇。 男子并未为难车夫,问他:“是哪个府上的?” 车夫扬起马鞭挥了下去。 “跟上去。”男子淡淡道。 树后人影一动,便有人跟上去了。 明姝掐着手心,愣神,这人,不是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陵合府? 车夫问了两遍:“姑娘,咱们要去何处?” “回去。”明姝浑身升起难以言喻的惊惧,这会需要冷静冷静。 而那男子派来的暗卫还未来得及逃,便被明姝的暗卫团团围住。 外面打斗声响起,不多会便有暗卫来了:“姑娘,跟踪之人已被活捉。” 明姝指尖收紧,抬头:“你们可能带我进军营?” 暗卫一愣:“姑娘有事属下可代为转达。” 便是不能带人去军营了。 “那你替我传话,我想见他了。另外,此人打晕了关起来,派人守着。” “是。” 明姝心情复杂,她不是眼花看错了的话,那这其中必然有阴谋。 一日之内暗卫来了两次,叫晏巍不得不重视。 披着夜色而来,明姝坐在窗下显然也是在等他。 晏巍朝连妈妈吩咐道:“煮两碗面来。” 巧云在屋外守着。 晏巍进来后便把门关上了。 明姝愣愣地望着他。 “暗卫说今日你出府有人派人跟踪你,可是吓着了?” 明姝摇头:“我是有要事想问你。” “你说过张家嫡孙张十一是因三皇子而死,可是死在人前?” 晏巍不知明姝为何问这个事,但也认真回答:“是。” “可我今日看见张十一了。” “什么?”晏巍眉头紧锁。 “我曾与公主去过梨园,在那里见到的张十一,公主亲口与我说了那人的身份,不会错。” 可张十一明明死了啊,死而复生竟还出现在了陵合府。 这叫明姝如何不乱想? 晏巍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张十一是死在了人前。 那么就是有人在假扮张十一。 晏巍蕴含着杀意。 叫明姝下意识离得远了些。 “这事我会派人去查清,你放心。” 明姝道:“夫君可看到那副画像了?” “那人是滁州军里的人,几个月前去过云京。” 难怪明姝总觉得在哪见过,想来是公主们成亲时。 “夫君打算怎么查?” 晏巍抬手蹭了蹭明姝的脸颊:“不是有个现成的?” “被活捉那人?” “嗯。” 多的话晏巍不愿叫明姝担心,反正有他在,不管是不是真的张十一,都要叫他有来无回。 “我去柴房,你先睡。” 明姝也知 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点了点头:“嗯。” 晏巍使了些手段才叫那人吐露了出他背后的主子是谁,没想到就是张十一。 问出了张十一的住处,晏巍立马带着人过去。 可张十一在得知暗卫没回来时,就转移了地方。 晏巍扑了个空。 那宅子也意外的很空,像是不曾住人。 晏巍留了人在这守着,自己先回去了。 明姝睁着眼,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就这么望着门口。 巧云也被明姝挥退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晏巍回来看过明姝后,问了百粮铺交给明姝的信上所写的粮草位置后,便回了营中。 事关重大,晏巍写了奏折,加急送去了云京。 晏巍先是同夏老将军说了粮草一事,商议粮草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运来,又告知了张家之事。 夏老将军倒是想起了一事:“听闻那张夫人生张十一是难产大出血而亡,且还有个一胎双生的妹妹,可惜因为生产时闭了气就这么没了。” 如此,便是张十一的妹妹没死,并且还假扮张十一示人。 虽是性别不同,但因为是双生子的缘故,不细看倒也认不出来。 “这事不曾听说过。” “那张十一当是与你同年,你自然不曾听说。” 这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若不是晏巍提起,夏老将军也不会想起这桩事。 “不好了,将军。”一将士来报。 “何事?” “朝中运来的粮草尽数掉入了河中,全,全没了。” 夏老将军与晏巍对视一眼,问:“掉在何处?” 第100章 她好像堕落了 就在粮草路过滁州时,因为接到陵合府传来的消息,让他们尽快将粮草押送至边关,所以特意换了水路。 哪知夜里船破了,粮草没了,人得救了。 夏老将军叹气:“圣上显然是低估了他们。” 晏巍不语,将士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将军,咱们剩下的粮草只够三日,若是高淮军得知……” “封锁消息。” 可怎么封得住呢? 第二日粮草尽数被毁的消息传遍了营中。 晏巍眼中翻滚着阴翳。 夏老将军则是在责问:“何人传出去的?” “就,就突然传遍了,找不到是谁散播出来的。” 他们没粮了是事实,便是遮遮掩掩,也不过几日。 军中粮草也不能让他们坚持那么久。 晏巍吩咐:“传令下去,粮草分两批,另外一批已在来的路上。” 将士看向夏老将军。 夏老将军笑着点头:“正是。” 将士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这样他们就不必担心粮草问题而屈服于高淮了。 营中上下得了消息,有怀疑的,有坚信的。 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第三日夜里,高淮突袭了。 明姝是被巧云弄醒的:“姑娘,暗卫说公子让我们离开。” “离开?” “姑娘快些,外面打起来了。” 明姝倏而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将要带的东西收拾好。 来人是一直跟着段仓的暗卫,手持晏巍的令牌。 明姝问:“客房里的董姑娘呢?” 连妈妈回道:“昨儿姑娘出府后董姑娘也出府了,一直未曾回来。” 明姝也管不了她了:“走。”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便有人寻来,竟发现是里面空无一人。 “快追!” 暗卫领着一行人走的山路。 难行但安全。 他们人不多,目标小,黑衣人朝着几个方向追去,也没找到一行人的踪迹。 一夜过去,明姝几乎没有再合眼。 暗卫严防死守着。 这一战,还是胜了。 晏巍出奇招,大败高淮,连夏老将军都赞叹晏巍用兵之奇。 明姝得不到消息,心下焦虑难安。 晏巍将军中之事暂时交给段仓,而他亲自来接的明姝。 再次见面,明姝几乎喜极而泣:“胜了?” “胜了。” “好。” 除此之外,没有旁的话,因为再多的话已是多余。 高淮得到了假消息,以为他们没了粮草最多支撑三日,可实际上,粮草充裕。 明姝的腿还有些软,因为没怎么睡,这会也是强撑着的。 勉勉强强回到了府中,明姝还来不及梳洗,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 久到晏巍处理好了营中之事,回来抱着她一块睡了,再次睁眼之后,明姝依旧睡着。 晏巍叫厨房给炖了鸡汤,明姝才懒羊羊地睁开眼。 第一眼还没反应过来,她这是回到了将军府。 而后闻到了身上的味,瞬时从床榻上跳了下来。 又是逃跑到山里又是睡了很久,明姝身上的味已经重得不抬衣袖就能闻到了。 晏巍踢门进来,手上端着参汤。 “过来吃点东西。” 不过,明姝轻咳:“我们还是先沐浴吧。” 晏巍身上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可两人也都是累到来不及沐浴换一身衣裳便睡了。 “怎么也先吃点,不然等会该饿晕了。” 明姝摇头:“那你吃着,我先去沐浴更衣。” 她实在是受不了她如此邋遢的模样。 晏巍将托盒放下,将明姝强硬地拉了过来按着坐下:“若是你晕了等会还得叫大夫来救你,如今可顾不上你,陵合府的大夫都被派去给受伤的士兵医治。” 明姝皱了皱鼻子,正要说什么,就见晏巍放了一碗汤在她面前。 明姝放弃挣扎,久而久之,闻着好似也没那么臭了。 可也迅速吃完,整个人跳进了浴池之中。 晏巍缓缓而来。 背对着明姝将身上衣物一层一层脱下。 在明姝的一脸不可置信中抬脚进去。 明姝就那么睁眼瞧着某团黑影从她眼前晃过。 她这心可谓是复杂极了。 她好像堕落了。 竟能如此直接地睁眼看着而没有其他反应。 晏巍身上的伤不多,可都没包扎。 明姝的手指触上那伤口,有些心疼地问:“痛吗?” 晏巍唇齿间一叹:“这点伤算什么。” 于他而言,都是小伤,死不了人。 明姝轻笑:“夫君真是,英勇极了。” 晏巍对上她的眼,那样纯净,好似没有一丝杂质。 “肩有些累了,夫人替我捏捏 ?” “肩怎么会累?” “提刀砍人得多了吧。” “提刀?” “嗯,长刀。” 明姝挪了过去,一手还捂着身前。 晏巍没看到想看的风景,遂闭眼。 感受到明姝那微不足道的力道在他肩上游走。 浴池很大,两人靠得很近。 肌肤相碰间,撞开了一池水花。 明姝打了个秀气的呵气。 “困了。” 晏巍餍足:“睡吧。” 明姝踢开了盖在身上的锦被:“睡不着,夫君哄我睡吧。” 晏巍久久不语。 看了她许久,还是败了:“怎么哄?” “想听小曲。” 晏巍嘴角抽了抽:“不会。” “不会去学。”明姝哼哼。 “夫人教我?” 明姝开口便来了一句小调,宛若轻风细雨。 明姝教了,直勾勾望着晏巍。 晏巍开口,明姝便呆愣住了。 好好的一个人,怎会唱得如此啊。 “夫君的嗓音很独特,以后若是有了孩子,夫君便哄着他们睡吧。” 晏巍凑近明姝的耳旁,偷了个香:“那不成,这曲是夫人教的,只有夫人能听。” 咳,她也不是很想听了。 晏巍:“夫人嫌弃?” 明姝眨眼,而后看向一旁:“啊,今儿夜色真美啊。” 没错的,他们一番胡闹过后,这会到了夜里。 晏巍面露难过,不语。 明姝余光留意着他的反应。 “我没说呢。” “夫人如此,实在让人……” 明姝捂住他的嘴:“别说了,你一个好好的将军,怎么能学了烟花巷柳里的作态,莫不是以往喜欢去那地?” 晏巍将她的手拿下来,掀唇:“夫人又想说什么了?怀疑我?” 倒也不是,可这番矫揉造作的姿态,难以让人信服。 第101章 有些事天生就是会的 可明姝不知,有些事是天生就是会的,并不需要借助外力。 晏巍给她盖上锦被,顺势捏了捏那脚。 “曲也唱了,你该睡了。” 明姝抿唇一笑,闭眼。 晏巍坐着没动。 许是累极,明姝当真就这么睡了过去。 晏巍掖了掖被角,出门。 “照顾好夫人。” 连妈妈和巧云应道:“是。” 晏巍去了营中。 夏老将军还在看舆图。 晏巍掀开帘子进来,夏老将军看了他一眼,便坐下了:“来看看。” 舆图上以朱砂笔将几个地方圈了起来。 晏巍垂眸:“这几个地方人员伤亡最多,恰好也是我们在出战前商议过要设伏之地。” 因为他得到了张十一在陵合府的消息,突然与夏老将军改变了作战策略,避开了这几个地方,才大败了高淮。 夏老将军道:“当日我们商议时,军中几个副将都在此,其中两个副将受了轻伤,一个重伤,另外一个毫发无伤。” 晏巍接着夏老将军未说完的话:“那两个轻伤的有嫌疑。” 夏老将军眼中盛上了满意:“你这双眼,较之你父亲更胜一筹。” “夏老将军过奖了。” 晏巍派人去暗中盯着那两人。 “还有一事,”夏老将军犹豫了:“到底是事关你的父亲,我也不好隐瞒。” “当年你父亲那一战死守住了陵合府,没等来援兵,或许那二人知道些什么。” 夏老将军当年特意派人调查过,在临行前,那二人分别找了由头没上战场,却说在陵合府中遇到了高淮兵险些丢了性命。 晏巍的眼神冷了。 夏老将军又是一叹:“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多谢夏老将军告知,我会去查清当年之事。” 他那时年岁不大,对很多事情知道得过于浅,当年父亲战死,母亲每日以泪洗面,他除了要帮着管家办父亲的身后事,还得盯着母亲。 对那时的真相反而忽视了,以至于后来送走了母亲之后察觉到不对劲,所有的痕迹也都被抹去了。 既然那二人知道点什么,晏巍更不会轻易叫人死了。 “你是个好的,如今也成家立业,你父母在天有灵也是欣慰,若是再诞下男儿,继承晏家血脉,如是也圆满了。” 夏老将军与晏大将军关系深厚,对于晏巍这么些年不成亲,也写过信来催,还曾想着将他与自家的姑娘撮合。 可晏巍写信回绝,夏老将军此后也没再提过。 如今好不容易是成亲了,若是有了孩子,他那好友也该安心了。 “是。” 夏老将军年事已高,这几日心力交瘁,也便不陪着晏巍了。 晏巍独身一人坐在营帐中,万籁俱寂,忽地轻笑出声,可那眼是冷的,嘴角勾起的笑也是凉的。 段仓搓了搓手:“将军,那二人可是有不妥?” “将人盯紧了。张十一可找到了?” “除了夫人亲眼瞧见过,属下派去的人都说没有张十一的踪影。” 段仓怀疑明姝看错了。 “既然陵合府没有,那就去,” 晏巍指尖在舆图上划过停在一处。 陵合府夜里的风大,外间的风穿过旷野呼呼吹了进来,扇动着营帐发出破碎的声响。 晏巍的嗓音很轻:“惠州。” 这两个字又很重。 “将军真的认为张十一还活着?” “必然活着。” 段仓虽不知为何如此笃定,但他相信将军的判断。 “将军,那董家……” “查清楚了?” “董家害怕事情泄露,从那之后做事再不敢露出破绽,查了这么久也只是查到了董家大公子确实是做了件会陷董家与万劫不复的事,可到底是什么,还没查到。” 这早在晏巍预料之中。 “继续查。” “另外,府上再加派人手,府中都搜查一遍是否有密道,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话不假。 云京将军府被人不知何时挖了一条密道出来,陵合府也有可能。 段仓心中一凛:“是。” 翌日。 将军府的人不多,可这会都被聚在一起。 段仓带着人挨个查了个遍。 唯一明姝的院子因着她未醒而没查。 这一查可不得了,将军府里的人竟真有混进来的细作。 段仓将人绑了,一掌劈晕了过去。 晏巍回来,段仓将事情经过告知。 原是他们在查将军府有没有密道,却发现其中一人神色慌张在藏什么东西,被段仓发现后竟直接将那封信塞进了嘴里。 段仓手疾眼快把他下巴捏住,将信纸扣了出来。 虽然有残缺,可也能瞧出不是他们的文字。 “带下去,关进地牢。” 段仓道:“将军,检查完了,没有异常。” “让他们回去。”晏巍抬步进了明姝的院子。 院角花丛依旧,还有几株晏巍认不出来的花正开得明艳。 明姝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梳洗后坐在铜镜前往发髻上添了一支带海棠花的铃铛金簪,显得格外有生气。 晏巍进来后便朝着墙角书架而去,再顺着一路敲敲打打。 确定这屋子里没有密道后,才来到明姝身旁。 第一眼瞧见她头上的簪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在云京给你买的首饰衣裙竟都没用上,实在是可惜。” 明姝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朱唇微启:“不可惜,是我的,总会用上。” “带你出去走走。” 明姝想了想,应了:“好啊。” 马车出了府。 明姝也不知晏巍要带她去何处,可晏巍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遮去大半张。脸 待马车停在一酒楼前,明姝由晏巍扶着下马车。 竟没上雅间,而是在大堂最边上的一桌坐下。 晏巍招手唤来小二。 “上一壶好茶,再上几个招牌菜。” 晏巍特意打扮地低调了些,小二倒是没认出眼前之人是那个议论中心的晏将军。 “要我说咱们将军可真是太争气了,那高淮再怎么样,还不是被打得落花流水!” “你这话说的,到底伤亡不小。” 一人拍桌,义愤填膺:“打仗就有伤亡,这谁他娘的能保证一人不少,啊?你能吗?” 第102章 我是你夫人啊,怎么会骗你 明姝意外地瞅了眼晏巍的反应,可面具太厚,看不到。 晏巍眉眼淡淡,显然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明姝又听:“唉,将军也是尽力而为了,那高淮老贼竟还想偷袭,没想到咱们将军料事如神,瓮中捉鳖!” “这伤亡惨重啊……” “嘿,你!” 这时有人劝了:“都说得有理,快坐下,都坐。” 晏巍伸手倒了杯茶放到明姝面前:“这酒楼的茶不错。” 明姝抿了一口,是不错。 那桌的人没再说起晏巍领兵的事了,而是城中的事。 “这一战啊,可吓跑了不少人,城头李家,举家搬走了,这布还是他家的最好,也不知日后还回不回来。” 还有:“那董家里竟还死人了,听说是那个董姑娘,离家出走被人害了性命,找到的时候,衣裙都被血染红了。” 明姝心头一震,董莠死了? 她原以为董莠是回董家了,可怎么会…… 晏巍眉头一皱。 那人接着说:“还有这董家在董家姑娘死后,草草埋了,带着一家子去了,好像是惠州?” “对对对,是惠州。我有个兄弟是董家的小厮,他亲口告知我的。” 明姝喃喃:“惠州?” 晏巍道:“你在此等我。” 而后起身朝着那桌的人过去,手上是几颗银裸子。 “几位,我想向你们打听个事。” 看在银子的份上,几人格外和善:“您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晏巍取出画像,上面画着一个男子:“这人,你们见过吗?” 其中两人凑近了瞧:“这人好似是在哪见过,不过想不起来了。” 晏巍嗓音不疾不徐:“不急,慢慢想。” 唯有一人坐着未动,在出神。 晏巍不动声色观察着那人。 发现那人松开了眉,晏巍收回了目光。 那人是刚才说有个兄弟在董家做小厮的。 “我想起来了,这人在不久前我还打过照面。” “哦?”另外两人也看向他。 “我去董家找我那小兄弟,在董家门口见着他进去的,走的正门,我便是走偏门也不让进。” 如此说来还是一把辛酸泪。 “画像之人进了董家?何时?” “我亲眼看着他进去的,就在五日前?” 晏巍收了画,抱拳道了谢。 几人眼瞧着晏巍带走了明姝。 “有没有觉得那姑娘好生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晏巍与明姝消失在酒楼前。 一人拍掌:“是深居简出的明姑娘。” “你如何知道?” “我阿姐家的姑娘同明姑娘在同一个书院,每回家说起这位明姑娘那是赞赏不已,我听得多了实在好奇,借着接她回府的机会远远瞧过一眼。” 也是明姝进来时被晏巍挡着了,没叫他们看清脸,不然早就暴露了身份。 那几人遗憾:“这么说来,刚才朝我们打听消息的就是晏将军了?” 后知后觉的痛心疾首。 晏巍与明姝并肩而行:“董家无人,去了又能如何?” “可那董莠,我该是去给她上柱香的,是个可怜人。” 晏巍道:“董家就在宅子前面不远。” 段仓敲了敲门,只有一老头慢悠悠地来开门:“谁啊?” 段仓道:“找人的。” 老头露出一个头来,浑浊的眼在几人身上来回观望:“你们找谁啊?” “找……” 明姝上前:“找董莠。” “找我们姑娘?”老头咳了几声:“我们姑娘没了,别来了。” 然后大门“嘭”一声被老头从里面关上。 晏巍上前再次敲响了门:“我们找董家人问点事,这一百辆是酬金。” 听到了钱,来头显然多了善意:“公子想问什么?” “董家人去了何处?” “惠州。” “那董莠董姑娘……” 老头摸摸那银子,好大一块呢,也不好说谎话的:“都说姑娘死了,其实不然,连尸身都没有,立的是衣冠冢。” “为何董家如此行事?” “还不是大公子招惹进府的人,姑娘不愿做妾,离家出走,却听到姑娘被人……清白算是毁了,老爷是个注重名声的人,有这样的姑娘毁了清誉,不若直接说是死了,夫人还为此伤心了许久,可也不见姑娘回来。不回来才好呢,回来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老头话挺多,想来是在这府上孤单了。 晏巍又取出了画像,这回明姝也看见了:“可瞧见过此人?” 老头凑近了看,离画像不过两指的距离:“哎呀,老头子我看不清。” “此人姓张。” 晏巍这么一说,老头再细看画像之人,倒是想起了点:“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只来过两回,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可还记得他何时来的?来此因何?” “他第一次是在半月前,最后一次是在五日前。至于为何来的,这我一个守门老头子就不知道了。” 董家将消息捂得严严实实,确然不太可能让府中人察觉到太多。 念着老头问什么答什么,晏巍丢了一块银子给他。 明姝得到董莠没死的消息,心里头无端松了口气。 晏巍收了画。 “夫君认为张十一也去了惠州?” “惠州,看来是得去了。” 明姝扯住他的衣袖,晏巍低头一看。 “我也去。”明姝眼神坚定。 晏巍的手指擦过明姝的唇角:“不,你不去。” 明姝水润的眼眸蓄力。 晏巍心上一慌,抬手间明姝眼角湿润了。 晏巍捧住她的脸,迫使她扬起头:“别哭了。” 这样的姿势叫明姝如何也哭不出来,破功:“夫君……” 明姝瞧不见,伸手一抓,很准,直指晏巍胸膛的绵软。 且她还抓了一把,太滑了,只能揪住了一个点。 只这么胡乱的一下叫晏巍一声闷哼。 明姝不敢相信手中传来的触感,揪那一下似乎是,揪到要害了? 明姝想溜,可晏巍将目光锁住了她。 “夫人想去何处?” “啊,秋光明媚,这打算去……去寻人。” 晏巍抚平被明姝扯皱的衣袍。 “我不是有意的,夫君以为呢?” “嗯,不信。” “不行,你得信,我是你夫人啊,怎么会骗你。” 第103章 男子住一起为何会被非议? “夫人这话问问自个,可信?” 她自然是信的,可这会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惠州,我得去,我答应了吕姐姐要去的。” 她不能食言。 晏巍攥住她的手:“你若要去,也行,不过得换个身份。” 惠州之行,不过三两日。 明姝的巧手一番打扮,便惊呆了巧云和连妈妈的眼。 “夫人,你这脸真和男子无二。” 若是再换身衣袍,谁能看得出是女子假扮。 为了更真,明姝连耳朵和脖子都做了处理,若非上手不然还真能以假乱真。 晏巍交代好了营中的事,等明姝出来,眼中惊起波澜:“你这手艺,师从何人?” 纵是营中刺探消息的斥候也做不到如此,若能将此手艺用于军事,与他们更有利。 “玉阿嬷已西去,不过听说她还有个师弟,将军可派人去寻,那人好似叫玉囹。” 晏巍道:“作为伺候我起居的小厮,你当如何?” 该如何? 明姝不明所以。 晏巍示意。 明姝顺着他的眼看去,见他手上亲自提着一个食盒。 明姝狗腿地接过:“小的自小眼神就不大好,将军见谅。” 晏巍松手,踩着脚踏上马车,明姝忍住笑跟着上去。 段仓这次没来,他此战立了不小的功,晏巍准备将他外放了。 明姝上了马车之后,迫不及待打开食盒,里面装着她爱吃的几样点心。 “你什么时候买的?”取了一块吃着。 见晏巍默不作声,盯着她的手……上的糕点看。 明姝眉梢张扬:“想吃?” 晏巍点了点身旁的位置:“坐过来。” 明姝摇头:“我如今是你的小厮。” “眼下无人,倒是不必如此入戏,”又换了语气:“我早膳没吃。” 明姝将手上的点心叼在嘴上,取出一包来,扬了扬下巴。 晏巍没伸手,扬眉:“换一个。” 明姝放了回去,又取出一包来。 晏巍再道:“换。” 明姝瞪了他一眼,事多。 放了回去,拿起第一份,双眼凝视着他。 晏巍轻叹一声。 倾身上前,叼走她口中的半块。 明姝指尖一颤,脸上忽而烧了起来,这……是什么情况? 晏巍还点评道:“味道尚可。” 明姝撇开头,捻起一块,低语:“有的吃就不错了。” 晏巍唇边泛起笑,执起云京传来的消息。 明姝低头吃了起来。 “咱们去惠州住哪?” 晏巍头也不抬地道:“客栈。” 却在看到一处时,晏巍神色凝重起来。 明姝察觉到有事,问了一句:“怎么了?” “云京传来的消息,梨园小生苓羽去将军府找过你。” 明姝升起疑惑,可她同苓羽并没有什么交集啊,苓羽为何会找上她? 晏巍抬眸:“他可曾与你搭过话?” 明姝摇头。 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 可信上除了写苓羽找过明姝,并未写明是为何事而来。 而下一张纸附上了苓羽塞到侍卫手上的小纸,上面只有一个字:救。 救谁? 苓羽? 明姝双眼放空,在脑中仔细搜索有关苓羽的消息。 只有那次她与青文公主前去听戏,遇到了张十一,而后救了吕莹。 “青文公主或许知道什么。” 一个救字,叫人难以揣摩。 青文公主本是要去和亲的,因为圣上一死,她也装病,新帝继位后便将此事遗忘了。 再之后高淮起兵,更不可能将青文公主送去和亲了。 如今的青文公主正待榜下捉婿,寻个好夫郎。 晏巍继续往下看。 云京发生了许多事。 先是朝臣主和,与新帝对上,新帝罢免了一人官职,竟惹得言官撞柱,好在顾大人手快拉了一把,才没有把脑袋撞破。 可人没死,官职却是保不住了。 新帝大怒。 几位老臣先后请辞以威胁新帝。 在听闻粮草尽毁,新帝下旨彻查之后,朝中的声音才小了许多。 晏巍拧眉,信上提到的几位老臣都是先帝格外偏信之人,曾手握大权,对新帝继位后的雷厉手段不满。 明姝吃了几块点心后,又倒了被茶喝完,见晏巍还在看。 不由得想起他没用早膳,取了一块送到他唇边。 “可别说我没顾着你。” 晏巍张口咬下:“是。” “云京可有大事发生?” 晏巍将已经看完的信递给了明姝,还道:“圣上自会解决。” 明姝一目十行看完,感慨:“圣上在朝中孤立无援,那些老臣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才敢合谋算计。” 只是没想到言 官死谏未遂,成了笑话,他们的计划也到此为止。 明姝抖了抖信纸,折好放了回去:“圣上怕是还有得愁。” 晏巍眼眸微眯:“这其中也有他故意放任。” 谋他之所谋,计中之计。 马车在日落时分进入的惠州府城,直奔最大的客栈。 “将军,你看那。”明姝指着不远处湖上的画舫。 上面一人侧脸示人,正是像明姝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十一。 晏巍目光一紧,急声:“朝湖边过去!” 可等他们靠近,湖边突然围了许多人挡住了道。 “不好了,死人了!” 明姝蓦的牵住晏巍的衣袖。 人群混乱间,晏巍瞧着那艘画舫驶入一众画舫中。 这样的画舫都是租借来的,千篇一律。 马不知为何突然受惊,车夫制止不了发疯的马,晏巍扣住马车门,越过车夫,一掌打晕了马。 就在那瞬间跳下,稳住了摇晃的马车。 明姝心口突突地跳。 马车是不能坐了,晏巍取过马车里的面具戴上:“走!” 明姝跟上,随意找了间客栈,二人只要了一间上房。 明姝扯了扯袖摆:“住一间吗?会不会有人多想?” 晏巍问:“多想什么?” 明姝努了努嘴:“就是,两个男子住一块啊……” 晏巍看了她一眼:“如今我是主子,你是小厮,伺候我的起居,莫非还要我单独给你开一间上房?” 倒也不必。 听他说:“不过,男子住一起为何会被非议?”难道不是男女住一起才会叫人猜忌? “哈哈。”明姝心虚,还是她见识得太多了,知道这世上还有断袖之癖这样的喜好。 第104章 你是心肝大宝贝 可晏巍不知道啊。 明姝好心为他解释。 晏巍一脸的一言难尽,转过头来:“你看的都是什么书?回去都烧了。” 那都是她的快乐啊:“不成的,那些都是我的心肝宝贝,不能烧。” 晏巍脸色不太好看,一步一步逼近明姝:“他们是心肝宝贝,那我是什么?” 明姝心尖一抖:“你是心肝大宝贝,好不好?” 晏巍的指尖勾在她腰间的腰带上,带近:“再唤一声。” 就是这一幕被来询问要不要备热水的小二撞见。 小二瞪大眼睛:“客,客官可是需要小的叫人送热水来?” 明姝一把拍掉晏巍不规矩的手,躲去了一旁,她没忘她现在只是晏巍身边的小厮。 明姝语气柔和:“多备些送过来。” 小二侧目,见晏巍点头这才应下:“小的这就去。” 明显的,小二想歪了。 可晏巍不在乎,寻了个椅子坐下。 明姝绕开他走到对面坐下:“你能不能不要在外面动手动脚?刚才那小二定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 “误会你,有龙阳之好。” 明姝睁大了眼,将晏巍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晏巍嗤笑:“身正,自不怕影子斜。” “可你连累我了。若是传出去,他们定是同情我还要帮你遮掩,出去都要被人用异样地眼神瞧着。” 光是想想便浑身不自在。 晏巍勾唇:“这好办。” 明姝:? “你换上女子的衣裙许是能解了这个误会。” 明姝想一口茶水喷在他脸上:“无耻。” 说笑间有暗卫进来:“将军,查到那间画舫了。” “是董家人租下的,不过问了将画舫租给董家的人说不认识画像上所画。” 明姝却在想那张十一可是心思如此缜密之人?仅凭明姝所见与青文公主那里得知的有关张十一的消息,此人并不是会想到易容的人,反而会无所顾忌。 晏巍转着扳指:“再去查查董家。” 暗卫应声退下。 明姝却是在想若那真是张十一,凭什么让董家乖乖听话,仅凭董大公子做的那件事,撬不动董家全族。 说不准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事。 客栈修建得很是不错,青砖绿瓦,庭院之中假山大树青竹,鸟鸣声更幽。 “将军查到张十一因何而来了?” “为了那批粮草。” “可粮草已毁,若是怕人发现他的身份,为何会选择留在惠州?” 他该知道他身份,若是叫人认出来,会坏了他的大事,可就是这般竟没赶回云京,反而停留在了惠州。 不对劲。 夜已深,明姝沐浴梳洗用膳之后便睡下了,晏巍换上夜行衣。 暗卫即刻跟在晏巍身后:“董家就在东南方隔了三条街的董宅。将军要找的人属下劫持了两个董家下人询问过了,只有那暂时借住在董家的表公子有可能。” 晏巍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到了董宅外,避开了董家的侍卫,熟练翻墙进去。 暗卫口中的董家表公子正与人嗟商:“我父来信,董家成事不足,能为我张家所用,保守董家的秘密,是董家莫大的荣幸。当然了,此事还有转圜之地,董家若不想落得个诛九族的下场,此事做成,我张家再不会以此做为要挟。” 董老爷目光呆滞:“张家到底还想我们做什么?” “杀了晏巍。” “不成!”董老爷瞪眼:“且不说我董家能不能接触到晏巍,便是接触到了,以他的敏锐,如何能杀得了他?” 张十一喝了一杯茶,温声:“这就是你们董家该考虑的事了。” 董老爷拳头紧握,一步错,步步错,若能以此事为终结,他们董家,才能解脱。 “好。” 张十一满意地笑了。 却在此时:“谁?” 张十一与董老爷同时脸色大变。 暗卫上前,发现是只黄鼠狼。 张十一笑了笑,谦谦君子一般朝董老爷抱拳:“某就等董老爷的好消息了。哦,对了,我手下接到消息,说在惠州府城似乎发现了晏巍的身影,董老爷,保重。” 董老爷心情沉重,杀人不过一句话的事,可杀晏巍就难多了。 晏巍听完,顺着影子的走向快速抽身离去。 而张十一越想越不对,召来了暗卫又去将刚才他们密谈的地方探查了一遍。 发现确实没有人来过,才放心了。 他们绝无可能知道他的身份。 晏巍回到客栈换下夜行衣,他接着屋子里的光看过了,那就是张十一无疑。 张家人想借董家之手取他性命,痴心妄想! 晏巍转着玉扳指。 明姝迷迷糊糊间睡得不踏实,发现桌前有道身影差点将她吓得跳起来。 再定睛一看:“夫君?” 明姝揉了 揉眼:“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坐在这里作何?” 晏巍没说话。 明姝起身,她正好有些渴了。 无意间看到搭在椅子上的夜行衣,问:“你出去了?” “去董家探了探。”晏巍如实相告。 “找到人了?” “是他。” 明姝放下茶杯,坐下。 “死的是张十一的同胞妹妹?” 张家的事晏巍并没有瞒着明姝,是以明姝知道张十一还有个双生妹妹。 “不确定。” 当日收尸的是大理寺,张家明面上没有做过过分的举动,先帝与新帝也都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所以那死在人前的张十一的尸体也由张家认领回去了,除了确定那具尸身是断气了之外,什么也保证不了。 明姝的脑袋也有些迷糊了。 “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晏巍眉眼轻转,落下个:“等。” 明姝不解:“等他们来找我们?” 湖边那一遭没准他们已经暴露了身份,以张家的耳目,此时说不准已经得到了消息。 晏巍不明意味地轻笑:“没错,等他们来刺杀我。” 明姝一顿。 “董家受威胁答应要来取我性命,只要他们敢来,送上门的线索,何须我们自己去寻。” “可,咱们在惠州,若是董家联合知府下手,我们就是那瓮中的鳖。”只等着被人宰了。 “所以有劳夫人为我谋划部署。” 第23章 但愿是她多想了 晏巍闭了闭眼。 明姝死死抿唇,小声道:“表哥……” 带着祈求的声音,微弱且怂。 晏巍认命地动了动脚,将那肉丸往后藏。 此番动静没有躲过最上头那人的眼。 只听圣上皮笑肉不笑地打趣:“晏爱卿这是作何?” 晏巍起身:“回圣上的话,是菜掉在了地上,微臣恐污了圣颜,所以想要捡回来。” “哦?”圣上不知信没信。 晏巍大大方方地接受圣上的打量。 而后听那上面的人道:“晏爱卿还是太小心了,孤什么没见过。” “是微臣想窄了。” 圣上倒是没再说什么。 晏巍坐下,拾起那颗圆滚滚的丸子,面无表情地放到一旁。 明姝有些赫然,让晏巍替她背了锅。 于是擦着嘴角,也不吃了,害怕再来一遭。 这宫宴也没什么好的。 她再不来了。 酒过三巡,就有大臣开始夸圣上英明。 圣上也谦虚地全收下了。 听得明姝一阵头皮发麻,甚是想要找借口离席。 这借口是送上门的。 有宫女传信,说怡月郡主找她。 明姝朝晏巍说了后,就跟着宫女过去了。 晏巍倒是多注意了几分,见确是怡月郡主的人,这才收回眼神。 等明姝出来,见到的第一人不是怡月郡主,而是管婉。 管婉百无聊赖地执着一枝花。 见到明姝,自然而然地给了明姝:“接着。” 是一枝牡丹,艳色夺人。 明姝笑着接住。 “管姐姐怎么在此,郡主呢?”明姝犹记得是怡月郡主差人将她带出来的。 “是我托了怡月将你唤了出来。” 又很小声地嘀咕:“这样的宴会可是没意思极了。” 明姝一惊,四处看了一眼:“管姐姐,这还在宫里。” “别担心,我心中有数。” 又过了会,顾映真也出来了,一旁还有怡月郡主。 管婉抬眸:“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顾映真搓了搓手:“我可待不住了,不如出来走走。” 怡月郡主也道:“母亲正为我相看夫婿,我……也不想继续待着了。” 说到这个,顾映真突然想起了传言。 质问明姝:“阿姝,你怎都不告诉我你定亲了?” 亏她还想着留意一下云京的男子。 明姝一懵。 她,定亲了? 她怎不知。 “顾姐姐说笑了,我并未定亲。” 怡月郡主惊呼:“呀!你还不知道么?都说你是晏将军的童养媳呢。” 童养媳于她们而言是个只听过的存在。 管婉不悦:“我怎么听说阿姝只是养在晏府的表姑娘,她出生后不久明夫人就离世,三岁时明副将战死,何曾同旁人有过婚约。” 管婉理了理袖摆:“也许,定亲的另有其人。” 是这个理。 明姝也认同。 顾映真与怡月郡主对视一眼,她们确定那个流言没传错。 但管婉都这么说,两人也不会反驳。 “许是这样的。” 明姝柳眉动了动,只觉荒唐。 比那话本子里的还不可思议,她还什么也没做呢。 那做了可还得了。 但愿是她多想了。 她们几人也不敢走远,只在御花园里逛了逛。 却不料碰到了一位宫妃。 管婉脸色一变。 正要拉着三人离去,可那边的人已然看到她们了。 迫不得已,只好上前行礼。 “见过柔妃娘娘。” 柔妃温婉如水,故得圣上请赐柔,位列四妃。 三年前六皇子的骤然离世给了柔妃一个沉重的打击,以至于不愿再出来面世。 圣上也没有怪罪她,下令不许去打扰柔妃。 柔妃就这么成了宫中的透明人物。 在这里能遇见柔妃,也不知是她们几人的幸运还是不幸。 柔妃的嗓音如水一般拂过:“起来吧。” 明姝第一眼就是惊艳。 那是说不上来的感觉,倒不是柔妃能美到让人心尖一颤的地步。 而是那周身的气度,好似叫人见到她就能平静内心。 柔妃来此就像是只是路过。 不曾与他们说过一句话,就这么又离去了。 管婉发怔,柔妃走时的眼神叫它忍不住泛起酸涩。 顾映真再与怡月郡主对视一眼。 特意说了几样高兴的事,妄图将这件事岔过去。 管婉平复了下突然见到柔妃的心情。 又若无其事地道:“阿真怎不说自己幼时因为顾夫人不给你糖吃,就故意尿了一床来报复顾夫人的事。” “这样的事说出来也好让我们讨教讨教经验。” 顾映真顿时恼羞成怒:“管大婉!你有完没完!谁小时候还不能犯点错了,值得你拿出来一直取笑我?那我还说你幼时因为掉了一颗门牙漏风,所以偷偷去厨房拿了面粉想要做一个牙戴上呢!” 当谁不知道谁似的! 明姝捂着肚子,生怕笑出了声。 而怡月郡主可顾不上那些,直笑倒在了明姝肩上。 直到,那两人的目光投向她,怡月郡主笑不出来了。 “我求饶,二位女侠吵嘴归吵嘴,可不兴连累旁人的。” 管婉一声冷笑:“我可听母亲说起旧日去公主府时,见到你追着一个小男孩跑,还为此摔破了膝盖,可把公主吓坏了,生怕你成了瘸子。” 顾映真笑:“怡月不愧是吾辈楷模,好男人自然靠追,对吧?” 怡月郡主冲过去和她们闹在一块。 然后,拉架的明姝也被牵连其中。 最后四人的手都被对方牵掣,谁也动不了手。 可偏偏又没人敢不顾形象的动脚,于是就这么僵持了一会。 默契地放手。 管婉扶了扶有些松散的簪子。 明姝整理了一下衣摆,而管婉送与她的牡丹,也掉到了草地上,花瓣已然皱了。 顾映真好奇:“阿姝,你幼时就没有做过什么糗事吗?” 明姝做过,但明姝不说。 对上三双好奇的眼,明姝淡定摇头:“没做过。” 顾映真有些失望地收回眼。 这一闹,确是将管婉那点悲伤都闹没了。 此刻眉眼如丝:“咱们也该回去了。” 借着更衣的借口出来歇了口气已是不易。 再不回去就该叫人担心了。 明姝也想着如是。 几人偷摸从偏门进入,不动声色回到位置。 明姝才坐下,就发现有许多人看向她。 第24章 表嫂竟是她自己? 而那眼神中的打量叫明姝以为是她有什么不妥。 于是悄悄叫来了棠梨问过,依旧不知是为了什么。 直到一位大人红着一张脸到了晏巍跟前。 “晏将军,咱们私下里聊一聊。”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他可是连脸面都不顾了。 晏巍:“陈大人想说什么?” 俨然一副不愿私下交谈的模样。 陈大人只好惦着脸说:“我家小女都说是云京第一才女……” 晏巍打断他之后的话:“陈大人,在下已有未婚妻。” 偷听的明姝一脸迷茫。 表哥有未婚妻了? 她竟是一点不知情。 愁上心头,也上眉梢。 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明姝叹气,也不知这未谋面的表嫂可是个好相与的。 陈大人灰溜溜回了自己的位置。 那陈夫人一脸的可惜,再看向明姝,又叹了一声。 明姝不知后面的事,都在想着晏巍口中的未婚妻。 她虽不是亲的表妹,可有必要这般瞒着她么,到头来,她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元容耳尖,也听到了对话。 眼里染了笑,再一眨眼,又不见了。 宴会期间,圣上为另外几位镇将赐了婚,是圣上的几位公主。 算是下嫁了。 明姝揣着满腹的疑问回府。 晏巍因着多喝了几杯,虽然面不改色,但眼中还是生了红。 明姝安静地靠着马车门坐。 幽幽地吐了一口气。 表嫂什么的,等以后再说罢。 这会想那么多,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晏巍在听见那声叹气时倏然睁眼。 “在宫中可有人给你受委屈了?” 耳边是马车行过的“咕噜”声还有男子独属的低沉。 明姝抬手揉了揉耳朵:“没有。” “那你是,生我气了?” 明姝不明所以:“表哥做的事都是为我好,我怎会生气。” 这话本没有其他意思,可落在晏巍的耳中那就成了——“我愿意。” 也不知该作何反应,晏巍又闭上眼,那声“嗯。”微不可察。 偏生明姝听见了,也没作他想。 平安无事回到晏府。 明姝回锦兰院时走得很快,元容差点以为两人闹矛盾了。 可回到院子发现,并没有。 表姑娘依旧是那个表姑娘。 明姝取下头上的簪子,又褪下鞋袜,沉重了一日的肩颈,在此时得到了放松。 “元容替我捏捏。” 元容熟练上手,却没估到明姝能承受的力度。 手指不过稍稍一用力,明姝就感觉肩骨像是要被捏碎了。 “痛……” 轻呼声溢出,又娇又软。 元容眼前一亮:“姑娘的声音真好听。” 你最好不是在说反话。 明姝:“轻些!你往日可曾为别人捏过?” “捏过!都是这个力道。” 那人还活着吗? “哦。轻些。” 明姝面无表情,甚至在怀疑让元容替她捏肩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经过几次磨合,元容总算掌握到了正确的力道。 明姝缓缓阖眼感受到肩上的疲惫被揉散。 元容的手法是专业的,明姝夸道:“比棠梨的手艺好。” 棠梨嘟嘴:“姑娘这是有了元容就用不上我了么?” “哪能?元容既能做,你也能少做些,怎么还不高兴呢。” 奇怪。 姑娘说的还真有道理。 棠梨欣然接受了:“那元容帮我也捏捏。” 看得她眼馋。 元容大方道:“好啊。” 棠梨咧开嘴笑:“再重些就好了:” 明姝支着下巴。 屋内香炉里燃着香一丝一丝的,沁人心脾,窗下的竹影随风而动,廊下的风铃阵阵。 静谧,成趣。 明姝是在第二日被管婉与顾映真邀出去的。 地点在千味楼。 棠梨可是很欢喜:“姑娘,婢子能多吃一个鸡腿吗?” “行。” 明姝出门正好碰上晏巍。 “表妹去何处?” “顾姐姐邀我去千味楼。”明姝如实回答。 晏巍的眸中飞快闪过什么:“可带够了人?” 明姝的眼神落在元容身上。 “有元容在便够了。” 她只是去千味楼,也不会去什么人少之地。 晏巍对段仓吩咐道:“再派几人暗中保护表姑娘。” 明姝屈膝:“多谢表哥。” 晏巍难得开口:“你我一家人,何须多言。” 晏巍一贯的身形挺拔,如松如柏,矜贵自持,带着清冷疏离。 可这会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明姝明艳的小脸漾起一抹笑:“是。” 明姝目送晏巍先行一步,这才慢悠悠朝着千味楼的方向而去。 来时,顾映真与管婉都在了。 顾映真先一步看见她:“阿姝,你怎么这么慢才来?” 明姝解下帷帽,交给棠梨:“耽搁了一会。” 顾映真迎接的脚步一停。 明姝不解:“顾姐姐?” 顾映真见明姝走近,手指在明姝洁白的额头狠狠点着:“阿姝,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虽我们相识不过数日,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我们?” 明姝稍稍退了些,避开顾映真硬如石头的指尖。 “顾姐姐可是又从哪里听到了闲言碎语?” 明姝揉了揉额际,定然红了。 “怎会是闲言碎语,那可是有人亲口承认了的!” 顾映真瘪嘴,那会她们三人在殿外,正好错过,真真是懊恼极了。 “什么?”明姝这会是真不懂了。 求助地看向坐在桌前淡定喝茶的管婉:“管姐姐。” 管婉放下茶杯:“昨儿问你的亲事可是定下了,你说不曾。如今云京都快传遍了你与晏将军的事了。” 什么? 明姝目瞪结舌。 呆滞在原地。 顾映真坐了回去,道:“算了,阿婉,阿姝不说定有她的理由。总归是把我们当外人了,才瞒得这般紧实。” “不……” “到这会了,竟还想着否认呢。” 明姝的眼瞪得圆圆的,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她当真是不知啊,怎么不信她呢。 明姝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有些理不清头绪。 昨日她才知道表哥有未婚妻,怎么今日又变了个说法。 不,不对,表哥并未亲口同她说过。 那表嫂是她自个想象出来的。 这么说来,那不就是她…… “不行!” 明姝腾地起身。 这番动作将原本直勾勾等着她解释的两人吓了一跳。 第25章你又戏耍我 顾映真的目光复杂:“阿姝,你吓到管姐姐了。” 管婉自鼻腔中哼声:“嗯。” 明姝本欲回府质问晏巍,又在那时想起晏巍是同她一道出府的。 这会哪里能找到人。 颓然地又坐了回去:“这件事……” 两双眼睛目光灼灼,能烫人。 “是个误会,你们信不信?” 管婉的身份是不会做不雅行为的,可顾映真就不一定了。 皱着鼻子,凶狠地道:“阿姝可是在蒙骗我们?” “顾姐姐,管姐姐,你们信我,这事确是个误会,我也,并不知情。” 轮到管婉皱眉了。 看明姝的表情是真的不知。 婚姻之事岂可儿戏。 管婉怒从中来,起身:“走!你若不愿,他纵是将军又如何,我总是要为你讨个公道的!” “可表哥此刻不在府上。”她也不知去何处了。 管婉对上明姝清澈明亮的杏眸:“阿姝,你与我们说实话,你,是怎么想的?” 明姝茫然无措,指尖一圈又一圈转着帕子。 “我,我也不知。” 在确切听到这桩婚事时,她心头一闪而过的喜悦不作假。 可她也不知这样是对是错。 管婉问:“那你对他,可讨厌?” 明姝摇头。 “那,可欢喜?” 明姝仍旧摇头。 “那你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子了?” 明姝坚定地摇头。 管婉懂了,这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小姑娘呢。 不过在她问是否欢喜时,明姝的眼珠明显颤了颤。 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神秘地笑了笑:“好了,无事了,待回府后,你与晏将军好生谈谈,毕竟是女子的终身大事。” 顾映真不满意:“你怎这么久轻易放过他了,瞒着阿姝宣布婚事,我看,此人并非良人,阿姝不如趁早换一个,你长成这般模样,那些男的还不是争着抢着要。” 管婉斜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嘿!她怎么就不懂了! 她可是快要定亲之人,在这事上可是有经验的。 管婉嗤笑了声:“也就是那纪晖是个半瞎半聋的,不然你且出去瞧瞧,你这样的,能吓跑多少。” 顾映真顿时气成了蟾蜍:“管、大、婉!” 管婉不疾不徐纠正她:“叫,管姐姐。” 绝无可能! 顾映真很生气,决定不再和她说一句话。 管婉还能不清楚她所想,尚且能忍一刻钟就算她厉害。 明姝笑得格外开怀。 却被顾映真逮了个正着:“阿姝才是我贴心的妹妹。” “那顾姐姐家中的姐妹该伤心了。” “她们哪有你讨喜,长得好性子也好,若我是个男子就好了,就从晏将军的手下将你抢走。” 明姝的脸泛红,她还有些不自在。 门外棠梨与元容有些担心里面的情形,怎么突然争吵起来了。 而管婉与顾映真的婢女则是见怪不怪的模样。 棠梨却没听到明姝唤她们入内的声音,也只好安分地守在门外。 来千味楼当然得吃些好的。 顾映真推脱不过,只好接过了点菜的重任。 “阿姝可要试试霉豆腐,加了千味楼独特的料汁,很是可口。” 可,只听这名,明姝就不敢尝试。 “这是什么?我不曾吃过。” “听闻是进京赶考的学子,见买来的豆腐发霉了却又舍不得扔,煮来吃了,竟是道美味,此后渐渐传开来。” 又安抚似的诱导:“你放心,只是闻着臭,入口味道与豆腐无异。” 是么? 明姝小心地瞧了管婉一眼,见管婉点头,这才松口:“那好吧。” 顾映真:…… 她说这么多,还比不上某人一个眼神。 好气! 顾映真合上册子,走到门口交给初翠。 复而进屋。 就这么短短一会的功夫,就见明姝竟挪了坐,坐到管婉身侧去了。 不能忍! “阿姝,你怎么回事?这边这么宽敞的位置你不坐。” 明姝拍拍身侧另一边的位置:“顾姐姐坐。” 顾映真瞥到了管婉递来的目光,一扭头坐去了对面。 然后明姝努力竖起耳朵听管婉说着。 “阿姝可听过妖猫?” 明姝摇头。 “妖猫啊,听闻是深山野猫幻化而成,五百年才修得正果,来到人世间。” 那边孤身一人的顾映真不动声色地想要偷听。 可管婉就是防着她呢,故意说得很小声,只有她与明姝能听见。 顾映真的心就像是被一根羽毛挠了挠。 想听。 但她可是才暗暗发过誓的。 “那妖猫名唤瑶画,是个风情妩媚的女子。正在她懵懂地学着人走路的模样在山林间晃悠,却不料被一书生看到。” 顾映真受不了了。 她想,她只是发誓不与管婉说话,却没说不能听她说。 于是越凑越近。 “然后呢?” 另一道声音插入,明姝愣了愣,了然一笑。 管婉就像是没听到一般:“书生红着脸说,我将你看光了,就得为你负责,不知姑娘家在何处,我,定当上门求娶。” 顾映真轻啐:“不要脸!” 明姝满脸的笑意。 管婉接着道:“瑶画问,公子是何人?” “书生回道,我乃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叫何安的。如今有一未婚妻,不过我既然要对姑娘负责,那桩婚事我这就去退了。” “真无耻!” “瑶画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让书生得逞,于是说,我不过一介浮萍,如今无处可去,公子既然心疼我,不若为我送些衣裙首饰来吧。” “何安忙不迭答应,第二日再来他遇到瑶画的地方,却发现瑶画正在水潭中挣扎,何安一头扎了进去。” 管婉说得口有些干了,正要去捞茶杯。 没想到另一只手更快,顾映真很急:“快喝。然后呢?” 管婉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 好似才发现她:“你怎么过来了?” 顾映真板着脸。 “不许顾左言他,快说。” “然后啊,何安死了。” 顾映真张嘴:“为何?” “因为,喂河啊。” 明姝听明白了,捂着嘴直笑。 顾映真张牙舞爪:“管大婉,你又戏耍我。” 什么故事,其实根本就是勾起她的好奇心罢了。 顾映真泪流满面。 她承认,是被某人装到了。 第26章对峙 小二上菜。 其他色香味俱全,唯有中间一道用盖子盖上的菜。 想来就是那道霉豆腐了。 顾映真掀开盖子。 明姝被一股臭气袭击,差点含泪晕过去。 连忙捂住口鼻:“不,不成。” 弱小,可怜,又无助。 顾映真执筷,欢快地说:“阿姝你尝尝,这真是不错。” 炸得金黄油亮的,可也难掩那股子难闻的臭味。 顾映真连着吃了两块,才停下。 “阿姝。” “我不行。”明姝摇头。 明姝求救的眼神落在管婉身上。 可下一瞬就见管婉也执起银筷伸向了最中间的那道菜。 然后放入口中。 明姝楚楚可怜,万般无助。 管婉擦了擦嘴角。 “阿姝当真可以尝尝,味道极好。” “我……” “诶,总得尝过才能说不行。” 顾映真想着到底是明姝第一次吃,所以用公筷找了块边角上的。 已是最小的了。 放到明姝面前的碟子中。 明姝苦大仇深地盯着那块霉豆腐。 吃或是不吃。 难以抉择。 管婉脸上挂着真诚的笑:“若不是真的好吃,我们也不会特意叫你尝尝。” 明姝,信了。 松开了捂着口鼻的手,却是屏着呼吸地,飞快地将霉豆腐送入口中。 本以为会是直冲头顶的臭味,却是没啥臭味。 再细细嚼了两口。 尚能接受。 顾映真弯了眉眼:“是吧,我可不会故意害你,许是你第一回吃,多吃几回你就会爱上了。” 她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明姝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味道,桌上的菜也丝毫不被霉豆腐影响了香味。 用完膳后,初翠进来。 “姑娘,夫人让你快些回去。” 顾映真不满地嘟囔:“可说了什么事?” “不曾。” 可顾映真也不敢真的不听,只好歉意告辞离去。 管婉与明姝又坐了一会,也相继回府。 棠梨的鼻尖耸动:“姑娘,婢子怎么好似闻到了一股子味。” 明姝的脚一顿:“什么味?” “就……夜香的味道。” 明姝差点摔了。 棠梨伸手扶住:“姑娘小心。” 越靠近明姝那股味越重。 棠梨尽可能委婉道:“姑娘,是不是踩到狗屎了?” 虽然那股子味不是从鞋底传来的。 可棠梨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怀疑明姝是吃了。 明姝脚下一个趔趄:“走走走。” 明姝第一次这么急切地想回院子沐浴,换身衣裙。 可更让人绝望的是。 明姝的马车停下时,正好听到晏巍在吩咐什么。 明姝就这样默默地坐着。 根本不敢出去。 棠梨在上马车后见到了元容的眼神示意,就知道自己是误会自家姑娘了。 这会正心虚着,见明姝不动,也不敢催。 晏巍是瞧见了的,许久不见马车上的人下来,就知他无意隐瞒的事被戳破了。 倒也没有过去。 只是转身去了书房。 明姝听到动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最怕表哥到马车跟前来,让她下马车。 那才是真真丢了脸面。 明姝磨磨蹭蹭的,又过了一会,才在元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疾步朝锦兰院去。 她要,沐浴更衣! 在府门口遇上表哥是她不曾预料到的,可好在她保住了形象。 明姝痛痛快快地用香胰子将那一身的味洗去,青丝也洗干净了,才换了套衣裙出来。 棠梨拿了帕子来为明姝绞发。 “姑娘等会可还要出院子?” “嗯。” “那婢子去小厨房火炉来。” 元容接过棠梨的活。 问:“姑娘等会要去何处?” 明姝沉默。 她啊,要去讨个说法。 元容不死心,继续道:“将军才回府,想来不会出去了。” “你怎知我要去找表哥?” 元容“啊”了声,很快反应过来:“这府中就姑娘和将军两个主子,姑娘不是找将军,找其他人婢子就能带来。”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棠梨端来了火炉。 用的银霜碳,没有烟气,盖上特制的铜盖,正好能烘干一头的乌发。 弄完了这些,棠梨就给明姝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明姝问了下人晏巍在何处,得知是在书房后,明姝就直接过去了。 元容为将军捏了一把汗。 姑娘看起来没有生气,可那藏在平静之下的波涛,但愿将军能抚平。 明姝心中很是不平静。 确然,她是寄人篱下,无依无靠,可她的婚事怎么也不过问她呢? 虽然,虽然她定然是会同意的。 晏巍对她不知何时有的想法,还有往前种种,都在明姝心中过了一遍。 手心沁出的汗染湿了帕子,明姝又换了一张。 等到了书房门口,明姝又后悔了。 表哥这么做,自然有表哥的道理。 段仓不知从何处出来:“表姑娘,将军请。” 晏巍早猜到明姝赴约后就会知道外面传言的事,是以特意在书房等着她前来。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 才听到书房外的动静。 比他想的慢了些,也不碍事。 元容也想跟着进去,被段仓拦了下来:“将军只让表姑娘一人进去。” 元容皱眉,嘀咕:“将军不会欺负姑娘吧?” 到底在婚事上,女子吃亏些。 将军活该多容忍一些。 明姝强装镇定,还掐了一把手心,如往常一般行礼问安:“表哥安。” 晏巍停笔,放下。 “表妹坐。” 明姝寻了个离得最远的位置坐下。 晏巍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不施粉黛,面容秀致,眉如远山,眼似秋波。 再观她一身青色长裙曳地,晏巍的眼动了动,注意到明姝是回院子换了身衣裙,早时并不是这一身。 明姝只觉书房氛围奇怪,于是开门见山:“表哥可知外面的传言。” 晏巍落下一个字:“知。” 明姝咬了下唇瓣,问:“那表哥就没有什么想与我说的么?” “外面的传言无外乎就两个字,做戏。表妹既然随我来了云京,那想来是知道圣上有意召回未婚的镇将是为何事。” 明姝这才将传言与他们回云京的事联系在一起。 可不妨碍她震惊地睁圆了眼。 那双纯净的眸子里映着一个人,把刚起波澜的湖面忽而平息了。 “那,那表哥为何不曾与我说起过?” 第27章那是阿娘亲自选的人呢 “是我的过错。待你成婚时,我定会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这是晏巍的承诺。 明姝好一番计较,大抵,这桩买卖是划算的。 才扬起小脸:“表哥想得周到。” 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可偏偏这样的她,未开情窍的晏巍是不懂了。 “表妹善解人意。” 得了一句夸赞,明姝脸上的笑意更重了。 “表哥若无事,我就先退下了。” 晏巍收回目光:“嗯。” 明姝瘦削的身影,柳条似地轻摆,腰是腰,腿是腿的,比大多女子的身子骨都要惹眼。 晏巍的眸光落在明姝的背脊上,不知在想什么。 明姝的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她想,她应当是高兴的吧。 有晏府为她做主,不论哪个夫家都不敢倦怠了她去。 棠梨问:“姑娘脸上怎么有水光?” 水光? 明姝娇俏一笑:“傻姑娘,那是喜悦得发光了。” 是吗? 棠梨再看去,却没见了。 她怪道是自个眼花了。 廊下的清风送来了初夏的柔和,那挂着的绡纱也在朦胧的雾色下渐行渐远。 明姝梳洗后就上了榻,很累,她只想沉沉睡过去。 梦里—— “姝儿……姝儿……” 谁在唤她? 可没人如此亲近地唤过她的小名,除了阿爹。 “姝儿……你长这么大了,可惜我没能亲眼见你长大。” 是谁在说话呢? 明姝朝着光走去,那光影中静立着女子的身影,与她幼时常看的画像无二。 那是……阿娘。 明姝提着裙摆冲进了女子温软的怀抱,依偎着:“阿娘怎么都不来看我?” “阿娘的傻姑娘,娘这不是来看你了吗?”女子抚摸着明姝柔软的发丝。 明姝闻着那淡淡的月桂香,很安心。 “可我想阿娘一直陪着我,旁人都有阿娘在,为何我没有?” “是阿娘的错,”女子的眼睛如秋水恬静,嘴角带着笑:“不过阿娘一直陪着我的姝儿呢,可感觉到了煦煦和风,那就是阿娘来看我家姝儿了。” “阿娘骗人,我又看不见。” 女子一如既往地温柔:“阿娘一直都在呢。” 明姝紧紧抱着女子的腰。 “阿娘,我不想嫁人。” “怎么能不嫁人呢,那是阿娘亲自选的人呢,他能替阿娘照顾我家姝儿,是个极好的男子。” “阿娘说的是谁?” 女子的手慢慢淡去,身影也跟着模糊:“莫怕,阿娘一直都在呢。” 明姝倏然睁眼。 棠梨总算是将人唤醒了,带着哭腔:“姑娘,你终于醒了。” 明姝愣愣的,才发现脸上湿濡。 一摸是泪。 喑哑着嗓子:“没事,只是……梦到阿娘了。” 棠梨的眼跟着湿润:“姑娘自幼就没见过夫人,婢子也没见过,不过都说夫人温柔似水,姑娘就不像夫人。” 明姝的悲伤止于此。 “你说什么?” 棠梨心口一滞,连连摇头:“婢子什么都没说。婢子点一支安神香吧。” “嗯。”明姝合眼,再次睡了过去。 天色大亮。 明姝起身,用了早膳。 就有门房小厮来禀告:“表姑娘,府外有自称陆家的人有找。” 陆? 明姝不曾听过。 仔细询问:“来人长什么样?可说了什么?” 小厮回:“为首的是一位老太太,还有几房夫人和老爷,老太太长得同,同姑娘有些相像。自称是陆家的人,来看望表姑娘,管家也不知这陆家人是府上的什么人,所以让小的来锦兰院找表姑娘。” 明姝在搜寻了云京姓陆的人家,到底没谁和晏府沾亲带故。 可人也来了,明姝总得前去见一面。 “前面带路吧。” 府外为首的老太太面容沉静,可扶着她的两位夫人就颇有微词了。 “明姝这丫头,既然来了云京也不知来府上拜访,好歹咱们也是她的亲人,要不是听到外面的传言,谁知她竟是到了云京。” “正是,这般作为,还当陆家不是她的外家,这以后被人知道,可不得闲话。” 老太太只一味地等着,并不说话。 两位夫人说了半晌,见老太太没有半点反应,也悻悻地闭嘴了。 明姝走得不快,过来已是一刻钟后了。 见到了那道亭亭玉立的身影这才甩开了两位夫人的手,大步过去。 明姝一呆,老太太已到了跟前。 将她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才咧开了嘴,笑道:“像你娘,不过比你娘更美。” “这……” 老太太已然开口了:“老身是你的外祖母,陆家的。” 陆老夫人头发有些花白,但走起路来精神矍铄。 外祖母? 明姝更是一怔,她还有外祖在世? 可,这么多年怎么不曾听人说起? 尚且不知陆家人的打算,明姝只一笑:“我倒是不曾听表哥说及过。” 就有陆家大夫人从陆老夫人背后传来声音:“是如此,陵合府离得太远,来往都不方便。” 陆老夫人眉眼淡淡,仿若刚才那见到明姝高兴得笑起来的人不是她。 明姝不语。 离得远却也能书信来往,这么多年她不知陆家的存在,可知陆家本没有将她这个外孙女放在心上过。 如此一想,明姝的眼神便与陆老夫人的眼神一致,神色浅淡。 陆大夫人见无人说话,倒是不觉得尴尬,继续道:“如今你回云京了,怎不来陆家探望你外祖父,他如今正患病,见到你许是病就好了。” 她还有一个外祖父? 这外祖一家整整齐齐的。 陆老夫人沉下脸:“好了!第一次见阿姝怎能说这些。” 到底是老夫人,陆家两位夫人登时不敢说话了。 明姝也松了一口气。 可想着这样站在门口也不合适。 “随我进去喝杯茶吧。” 她也好会会这陆家人。 管家立刻吩咐人去把茶点送去。 明姝坐在上位,陆老夫人坐在另一侧。 两位夫人有些不高兴明姝坐上位,她们身为长辈怎能坐小辈的下首。 却被陆老夫人一个眼风止住。 明姝淡定地喝茶,看来陆家,还是老夫人做主。 明姝不动声色问:“不知老夫人今日前来是为……” 只听这称呼,陆老夫人眼中闪过片刻失望。 第28章若让你与晏将军的婚约解除,你可愿意? “老身昨夜受你母亲托梦,来看看你在将军府是否受了委屈。” “陆家虽无权势,但在云京尚且有一席之地,你若被人欺负,只管回陆家,虽不能保你大富大贵,但凭性命无忧。” 明姝的嘴角一僵,只注意到两个字。 她娘? “老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在将军府受表哥护佑,无人敢欺我。” 陆老夫人面色不变:“是老身想岔了。今日突然登门,也是为认亲,你是我嫡亲的外孙女,陆家是你外祖家。” 正是明姝还要说什么。 管家进来了。 “表姑娘,有贵客至。” 晏巍不在府上,迎客一事就落到了明姝身上。 明姝只好朝陆家人道:“可是不巧,今日有贵客,不方便招待诸位。” 也是直白的逐客了。 陆老夫人神色不变,另外两位陆夫人就没有这么好的涵养了。 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陆老夫人起身:“既是如此,老身也就不叨扰了。阿姝,找个时间来陆家吧。” 明姝垂眸不语。 管家在前领路,行至半道,陆家人与所谓的贵客正好正面相迎。 陆老夫人是见过大场面的。 来人周身的气度不似普通人,退至一旁垂首。 管家提醒到:“这是青文公主。” 陆家人惶恐地问安:“见过殿下。” 青文公主来此不是为了为难人:“平身。” 便也没再看过陆家人,径直往前走。 管家招来了婢女:“送陆家人出府。” 管家追着青文公主而去。 陆大夫人的眼都舍不得眨:“那就是皇帝的亲女,公主殿下?长得可真美啊。” 陆二夫人也跟着赞美:“不愧是皇室出身,哪里是阿月她们能比的。” 陆老夫人撇开眼,脸上没了笑:“走吧。” 青文公主来此并未说明来由。 是以来到前厅,只有明姝一人,手边还放着微冷的茶。 明姝在宫宴上见过青文公主,那时圣上的几位公主都是坐于皇后娘娘的下首。 明姝起身,行礼:“殿下万安。” 青文公主将前厅环视了一遍,这才将视线落到明姝身上。 “你就是晏将军的……未婚妻?” 明姝不知该如何回答。 却也知要配合晏巍:“正是民女。” “瞧着挺讨喜,抬起头来本宫看看。” 青文公主的眼里飞快闪过一抹艳羡,却又瘪嘴道:“长得就跟狐媚子似的,难怪能让晏将军为你守了这么多年。” 明姝作惶恐状:“殿下谬赞。” “你是说本宫眼神不好?” 明姝懂了,这位公主殿下就是来将军府找茬的。 “殿下误解民女的意思了,臣女在殿下面前不敢自称狐媚子。” 迎来的不是青文公主的呵斥,而是青文公主的大宫女:“大胆!殿下岂容你谩骂!” “呀!姑姑可误会民女了,民女……民女嘴笨,只是有殿下珠玉在前,民女蒲柳之姿怎能入眼。” 大宫女也不打算放过明姝,正是要责罚,却被青文公主拦住了。 “晏将军在何处?” “民女不知,表哥的行踪民女一向不多问。” 青文公主提步在上首坐下:“给我换杯热茶来。” 管家给了一旁的婢女一个眼色。 青文公主指着她下首的位置:“坐。” 这话自然是对明姝说的。 公主坐上首,明姝自然没有资格平起平坐。 “本宫听说你自幼就被带回了将军府,可是真的?” 这不过是随意一打听就知道的事,公主在此时问,无外乎就是想从中套她话。 秉持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念头。 明姝只回道:“是。” “那你与晏将军岂非是青梅竹马?” “……是。” “晏将军为何将你带来云京?” “这……民女也不知。不过,民女外祖家尚在云京。” 青文公主惊,她的情报里可没说明姝有外家:“你外祖家?” “公主前来时应当遇上了。” 青文公主仔细一回想,就想起了半道上遇到的一行人,那便是了? 她并无印象,说明那外家在云京的地位并不高。 可,这也有点难办了。 孤女和有外家的女子到底不同。 青文公主脸上多了一丝凝重。 又继续问道:“你怎会与晏将军定下亲事?” “回殿下的话,此事还得问过表哥,民女那时尚年幼,并不记事。” 如此,青文公主也没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婢女上了茶。 青文公主端起喝了一口。 上好的茶汤。 比她宫中的茶还要好上三分。 她沉默了。 明姝也不多言,只一味陪着用茶。 而管家早在第一时间就让人给晏巍送了口信。 此时晏巍正骑马回府。 青文公主来此的目的并非是明姝,而是晏巍。 明姝也不知喝了多少茶水,才听青文公主幽幽叹气:“若让你与晏将军的婚约解除,你可愿意?” 又急忙补充道:“会给你补偿的!” 她也不是什么恶人。 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她不愿。”门口传来清冷男声。 明姝在听到这个声音时,心口骤然松了。 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这位青文公主来,志不在她,她却得小心陪着,生怕惹恼了人。 晏巍冷着一张脸进来:“公主不请自来,又如此唐突问我未婚妻,是否有意挑衅将军府?” 青文公主一慌:“本宫不过是奉母后之命前来看望未来的晏夫人。” “既然公主也看过了,那便请吧。” 晏巍只站在那里,冰冰冷冷的,就很是唬人。 青文公主才见到了人,不愿留下坏印象:“晏将军护妻心切,可也不能对本宫横加指责。” 晏巍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殿下学富五车,自该知道来前要先下帖子,而不是直接前来。” “本宫的帖子是下给朝廷命妇的。” 意思便是明姝还不够她下帖的资格。 “公主若是要如是说,那我明日便进宫问一问圣上,许是我太久没来云京了,险些忘了规矩。” “你……”青文公主一阵脸热。 这人居然用父皇压她。 大宫女在她身后拉了拉,青文公主这才作罢。 “时候不早了,既然人已看过,本宫就先回宫了。” 晏巍气定神闲:“殿下好走。” 第29章吾儿亲启 明姝伸长了脖子眼看着青文公主不忿地离开。 “表哥,殿下她……” 许是不知,她总觉得这位公主本性不坏。 晏巍转着扳指:“她日后再来,不必如此客气。” 圣上的心思昭然若揭。 眼下朝中局势初现,圣上身子也愈发不好,他们作为边关镇将,卷进来并不是件好事。 “可,那是公主殿下。” 晏巍眉梢掠过沉思。 “无需隐忍,若是不喜,公主又如何?” 明姝默了一瞬。 “表哥也不过是才回云京,如何能保证圣上不会怪罪?” “圣上精力不似以往,如此小事,自不会有人拿去圣上面前说三道四。” 明姝眼眸噔地一亮。 “表哥说的是。” “这几日我不会在府上,若是有事就让管家给我传信。” “那我可能出府?” “多带几人暗中保护。” 有了前车之鉴,明姝不敢掉以轻心。 是以晏巍刚提明姝就忙不迭应下:“是。” “陆家人来过了?”这句话其实是陈诉。 管家派人去找他时就已将府上发生的事告知了。 “表哥知道陆家?”明姝的眼中明晃晃地挂着不解二字。 “陆家,是你外祖家。” 明姝早有预料。 若不真是她的外祖家也不敢找来将军府。 可明姝还有一点疑惑:“这么多年,为何陆家不曾有人来过陵合府?” 但凡有人来找过她,她都不可能一点不知道陆家的存在。 “陆家早年因贪污罪被贬官下狱,陆家的罪不至此,只因得罪了上面的人,后你父亲为陆家翻案,减轻了陆家刑罚,陆家却无法官复原样。” 这就是陆家没落的原因。 而陆家为何不派人来陵合府:“大抵是因为你母亲与陆家关系不和。” 明姝懂了。 “如今的陆家,我可要来往?” 她娘昨夜托梦怎么也不曾同她说起。 这可真是一摊大事啊。 “随你。” 一个陆家,来往与否,都不会引起什么波涛。 明姝不喜陆家那两位夫人,但对陆老夫人还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晏巍看了眼刻漏:“传膳罢。” 明姝却是才用了不久,这会也不见饿。 所以只慢吞吞地夹着面前的菜,一点一点往嘴里塞。 晏巍格外留意了几分:“怎么?饭菜不合胃口?” “不曾。” “那为何不食?” “大抵是,苦夏?” 晏巍的手一顿,因在云京,热得比陵合府会晚一月,如今也才将将开始入夏。 晏巍哪会不知这是借口,意有所指道:“边关将士受重伤,若体型壮大,活下来的几率会比旁人多五成。” 明姝嘴里吃着素菜,差点呛着:“表哥说的是。” 可说话时却在晏巍的手臂多停了一会。 话是如此说,晏巍却不是那等身形壮大之人。 晏巍敏锐地捕捉到了明姝的眼神:“我与旁人不同。” “我知。”不必解释,她都知道。 虎背蜂腰,宽肩长腿。 晏巍当真以为她是知道,遂不作解释。 话至如此,明姝只好夹了一块蜜汁烧腿。 云京的吃食许多都与陵合府不同,陵合府的吃食更多偏咸香,而云京多是咸甜。 这道蜜汁烧腿做得极入味,嫩滑,半点不柴,加上秘制的料汁,很是下饭。 晏巍对这类食物却是不碰的。 不喜甜食。 来云京后也便清减了。 晏巍才用完了饭,段仓就来了,不过一会晏巍就离府而去。 这偌大的府邸只有明姝一个主子了。 宫中。 青文公主回宫后,与顺妃娘娘用饭时说起去了将军府的事。 顺妃:“圣上有意让你嫁与晏将军,我看他也是极好的,可到底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你若强行介入,只怕会被人非议。” “母妃说的我何尝不知,可父皇那边……我也没了法子。” 顺妃没了用膳的心思,一招手,宫女就送来漱口的温水。 顺妃擦了擦嘴角:“你父皇是为储君铺路,待母妃去找皇后一叙,这几日你便留意着将军府的动静。” 皇后膝下无子,唯有一位嫡公主,而嫡公主早已有驸马,如今儿女双全,按道理日后的储君不是从皇后肚子里出来的,所以皇后属意谁,谁就更有可能离那个位置更进一步。 偏生皇后对圣上失望,如今这些事,置身事外。 可青文是她的女儿,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何能叫她为难。 “母妃,母后可不会管这些。” 皇姐的事母后耿耿于怀,这些年来对宫中皇子皇女如何,都是有目共睹的。 “别担心,有母妃在。” 青文公主很愁,想着晏巍对她可是半点不曾客气,还有明姝。 “母妃,晏巍那未婚妻竟是比柔妃那张脸更美,这叫我怎么做得到。” 顺妃并不担心这点,在眼中,青文公主那就是千好万好的。 “再美的一张脸也总会有看腻的一日。” 瞧柔妃可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当年圣上宠冠后宫,如今生生从皇贵妃贬为柔妃,甚至这么多年也没说再去看一眼。 可见这男人啊,都是绝情狠心的。 “你啊,若能嫁与他,便早早生下嫡子,将将军府的权势收拢到你手上。” 如此,才能在男子动心后不会落于下风。 青文公主脸上一红:“母妃,别说了。” “当然,若你没嫁成……” 那她们母女二人许是会被圣上厌弃,甚至青文的后路在何处都不定。 “好了,母妃这就去找娘娘。” 青文公主的眼里划过什么。 父皇…… 便是如此无情么。 她堂堂皇室公主,为何要去做那毁人姻缘之事,立储君尚且与她干系不大,不惜牺牲她们这些公主偷回来的军权便不会又葬送回去吗? 青文不知。 生于高山,突起大雾,蒙了她的眼,面前是悬崖,会不会一脚踏空坠入深渊。 明姝受到了一封信。 那是十年前的陆淼留给她的,也是明姝的亲娘。 在得知陆家来人之后,晏巍就翻出了陵合府老嬷嬷给他的明夫人的亲笔信。 “吾儿亲启,娘如今的身子愈发不好了,恐是难以亲眼见到我儿长大成人。故病中写此信,以寄对吾儿的思念。” 第30章到底是亲娘,连托梦都是这么频 明姝淡定地看了开头,却没忍住在陆淼写着她幼时如何乖巧时落了泪。 大抵在母亲眼中,不论多顽皮的孩子都是聪敏乖巧的。 陆淼的信很厚,一笔一划写下她那时的所见与感悟。 对明姝这个女儿,也是渴盼已久的,就连换尿布这些事也都是亲力亲为不敢假手与人。 她说:“吾儿不过六月余却好似能听懂我说的话,我骤然听闻母亲出狱时潸然落泪,吾儿竟还会用小手抹去我的泪。那时我便知晓,吾儿长大后定然是为娘的贴心姑娘。” 明姝再往下看。 “不过提及陆家人,为娘只想嘱咐吾儿,唯有你亲外祖母是真心实意,陆家其余人具不可靠,若吾儿见此信后,对陆家人切不可来往过密。只你外祖母那里恐得吾儿替为娘尽孝心了。” 和殷切期盼:“吾儿日后定然是个美丽的姑娘,若是未来夫婿欺你,吾儿来为娘坟前摔一抔黄土,再写下那人的姓名,为娘定然不会放过于他。” 还有愁丝成絮:“唉,为娘的精神也有些不济了,鬼神一事,谁能道得清说得明呢,惟愿吾儿自立自强,不为世俗所缚,平安顺遂长大。” 信纸泛黄,字轻,意绵长。 犹且还能瞧见些许水渍,那是陆淼落下的泪吧。 屋内静悄悄的,影子斜长,可泛黄的信纸一张一张铺在案桌上,又多了几道新的水痕。 月如新,情从旧。 明姝的呼吸也如同被藤蔓缠住。 “阿娘……”明姝忍不住轻唤。 “阿娘你何时再入我梦里,女儿……女儿想你了。” 纤细皎白的手指划过那墨迹,如同在抚摸着母亲的脸。 明姝一下午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棠梨再进来时被明姝红肿的眼骇了一跳;“姑娘这是怎么了?” “元容快取些冰块来。” 棠梨的手指颤了颤,不敢轻易触碰。 元容取了冰块来,棠梨用布包着一点一点在明姝的眼下滚着。 “姑娘……可是又想夫人了?” 从小到大,每每明姝想陆淼了就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一顿,再打开门时又和平常无二。 就像没了母亲保护的小兽,在黑暗里独自舔舐伤口,怀念母亲,又会在认清现实后坚强起来。 棠梨心疼自家姑娘,元容半阖着眼在思考。 明姝扯了扯嘴角:“明儿随我去陆家,元容你去与管家说一声,派几个侍卫与我同去。” “是。”元容领命出去。 棠梨不解问:“姑娘今日不是才见过陆家人吗?” “娘说让我去看望外祖母。” 哈? 棠梨伸出另外一只手在明姝的额上量了量:“没发热啊。” 可是怎么姑娘还说起胡话了。 明姝此刻心情好,对棠梨的动作视而不见。 “夫人何时说的?” 难道是昨夜? “刚才。” 棠梨一滞。 怪了怪了,夫人莫非又给姑娘托梦了? 到底是亲娘,连托梦都是这么频。 “给外祖母备一份礼。” 明姝不提陆家其他人。 而棠梨也没问。 “婢子拿不准这轻重,姑娘不若给婢子一点示意。” “那是我嫡亲的外祖母。” 棠梨懂了,这是要正经地备一个送给长辈的礼。 “那副石文先生的真迹松鹤图正是合适。” 寓意也好。 明姝想了想:“换一个。” 棠梨一连说了几个,明姝都不满意。 突然棠梨灵机一动:“姑娘,不如送咱们去陵合府里求来的沉香木手串吧。” 那是用的最好的沉香木打磨而成的,姑娘可是花了高价买下的。 这次来云京棠梨也将其带上了。 万一明姝没有可以艳压群芳的首饰,只亮出这一手串,便能叫人大吃一惊。 明姝点头:“那就这个吧。” 既不会失礼又能让人眼前一亮。 是日。 明姝前去陆家。 陆家的宅子不是最开始那座,而是出狱后重新置办的,这里面还有明副将的出了一半的银钱。 管家昨儿就差人去陆家告知了一声,是以一大早的陆家人就等着了。 不光是陆老夫人和陆家另外两位夫人在,连陆家两位老爷也在。 还有陆家的几位小辈。 陆大夫人两子一女,陆二夫人一子一女,还有几位庶子庶女。 最大的比明姝大两岁,已定亲。 陆大夫人怎么挑儿媳都不满意,到底如今的陆家是小门小户,挑的姑娘也是门当户对的。 再者,陆家的几位公子自幼跟在陆家两位老爷身边,言传身教,多少都有些坏毛病。 陆老夫人对陆家早已失望透顶,好人家的姑娘也不敢耽误了人,所以挑的姑娘也或多或少有些缺陷。 可身份缺又比陆家高一点,陆家两位夫人也不敢有怨言。 明姝下马车,迎接她的就是这个阵仗。 陆老夫人被围在中间最显眼的地方。 明姝一眼就瞧见了。 陆老夫人唤道:“阿姝。” “外祖母。”明姝走过去握住陆老夫人的手。 陆老夫人心中一阵激荡。 一连说了几个好。 “走,进去。” “好。” 而其余人明姝皆略过。 陆大夫人扯着帕子:“我就说她不曾将陆家放在眼里,你还不信,巴巴惦着脸在这,还不是没叫你一声舅舅。” 这话是对陆大老爷说的。 当年陆大老爷做了什么,明姝不知,陆淼还不知吗? 陆二夫人可没有这般有胆子,安静地立在原处。 陆大老爷脸色阴沉:“好了!妇人之见,她肯来就说明承认陆家是她的外家,来日她嫁进将军府,陆家还能得不了好处不成?” 陆二老爷不满:“到底是小辈,没人教养,不懂得规矩,咱们做长辈的,怎能放任自流。” 这就是想要以长辈的身份来压制明姝了。 陆大夫人心中冷笑,她看得比什么都清楚。 明姝那丫头,只怕眼中只有老夫人了。 定然是知道了当年的事。 且看吧。 这边陆老夫人拉着明姝远远就将身后的人甩到后面。 到了前堂拉着明姝坐于身侧。 “好!老身就知阿姝和她娘一样,是个懂事的。” “外祖母……” “你啊,别管其他人,只做好你自己,便是我同你母亲对你的期许了。” 第31章我半点不曾看出 “好。” 门外脚步声很急。 明姝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那脚步声打断了。 “母亲。” 陆大老爷一进来就见明姝坐于陆老夫人的下首。 于是轻咳一声。 按道理这会明姝应该已经站起来让位了。 可明姝只当没听见,脸上带着笑,根本没打眼看来人一眼。 陆大老爷被小辈下了脸,很是不悦。 陆二老爷道:“阿姝,这是你大舅舅。” 明姝坐着回头,颔首,面带微笑。 陆二老爷又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喊人,小妹自幼便是最懂长幼有序,敬重长辈的,你可不能堕了她的名声。” 陆大老爷也勉强接道:“小妹去得早,未对你行教养之责,晏府也没个主事的长辈。你这般可要不得,虽你与晏将军自幼定亲,可女子总归还是得守妇德。” 明姝听到这话没忍住。 “陆家两位老爷年老,不知可听过夫德?为夫者谦逊大度,体贴妻子,尊老拂幼。” 明姝还温声加了句:“我半点不曾看出。” “荒谬之言!”陆大老爷沉了脸。 “念在你年幼……” 陆老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好了!” “阿姝第一次上门,你们就存心想要闹得不欢而散不成?” “不若这母亲之位就交给你们两人了!” 陆老夫人沉眸,一双眼睛如鹰般锐利,摄住了陆大老爷的心。 陆大老爷跪下:“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若父亲在此也会如我所言。” “看来你这眼里是当真没有我这个母亲了。” 陆老夫人阖眼,唤道:“翠姑,收拾东西,我搬去将军府长住。” “既然嫌阿姝没有长辈,我便如了你们的愿。” 明姝欢迎至极,附和道:“棠梨,你也跟着去。” 这下真是叫一屋子的人都吓得跪了下来。 陆二老爷扑在陆老夫人跟前:“母亲,您这是要害死我和大哥啊。” 陆大夫人和陆二夫人知轻重。 但凡老夫人真的跟着明姝去了将军府,那府上的子孙走仕途便难了。 一个孝字压下来,纵是有再大的本事,也难被委以重任。 “母亲,请三思。” 陆大老爷看向明姝:“你这孩子,母亲与你说笑,你怎能跟着瞎掺和,到底陆家还是你外家,陆家不好也会连累你。” 陆大老爷自认他的话没错。 衣角却被猛地被拉住:“老爷,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陆大夫人苦笑。 陆大老爷怒目而视,显然半点不认为自己有错。 陆老夫人只道:“你二人去你父亲那里请安吧。” 到底为了陆家的后人着想。 虽然陆家两位老爷为人混账,可有几个小辈陆老夫人还是看重的。 “母亲!” 他们就这样当着小辈被明晃晃下脸,以后还怎么当家。 可在这事上陆老夫人硬气:“出去。” 陆大老爷猛然起身,大步出去,陆二老爷紧随其后。 行礼告退什么的规矩,早抛之脑后了。 陆老夫人轻哼:“看看,这么大年岁了,还不如小辈知礼,是越活越回去了。” 陆大夫人与陆二夫人哪敢说话,这会还跪在地上呢。 明姝清灵的嗓音响起:“外祖母见谅,舅舅们许是急着去请安。” 这还不如不解释。 “还是你懂事。”陆老夫人对明姝说完就看向陆家两位夫人。 “你们二人也起身吧,老身也不是那等刁难人的人。” 陆大夫人相互搀扶着起身:“媳妇谢过母亲大谅。” 陆老夫人道:“阿姝也瞧见了,这陆家只能靠下面的小辈了。” 陆大老爷和陆二老爷算是彻彻底底毁了。 眼高手低,好高骛远,自诩自个能奈,是云是泥,旁人难道还看不清吗? 明姝不言长辈过错。 只道:“有外祖母盯着,陆家的小辈迟早会光耀门楣。” “老身这岁数也不知还能活几年,这往后啊,还得靠他们自个。” 陆大夫人与陆二夫人相视一眼。 还有充当木桩子的陆家姑娘。 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是庶女三岁,今儿也带着来认认脸。 陆老夫人招手:“过来,这是你们明表姐。” 为首的是陆熙月。 “这是你大舅母的嫡女叫熙月的。” 明姝点头:“熙月妹妹。” 陆熙月眼神怯怯:“明表姐。” 还有:“这是大房柳姨娘所出的庶女,叫熙卉的。” “这是大房王姨娘所出的庶女,叫熙晴。” 大房庶子庶女不少,府上的男子都在书院,还得过段时日才能回府,大房的庶子还有三个。 明姝听见只为陆大夫人悲哀。 这世道的男子,嘴上说着繁衍子嗣,其实不过是在为自己爱美色的行为找一个合乎情理的借口罢了。 陆大夫人面色如常,想来早就习惯了。 下面是二房的姑娘:“这是你二舅母膝下的,叫熙铃和熙音。” 还有那个最小的庶女:“这是熙芸。” 明姝轻声唤道:“妹妹们好。” “明表姐妆安。” 陆老夫人满意地点头:“都退下吧,回去将夫子布下的课业完成了。” “是。” 陆家的儿郎四岁起开蒙,后就会送去书院。 而陆家的姑娘则是专门请了夫子来府上教导。 陆老夫人拍拍明姝的手:“这一大家子的,长辈担不起来,就得辛苦小辈了。” “外祖母说的是。” “你母亲……年纪大了,倒是时常想起以往的事了。” “你母亲未过逝时,时常惦记着陆家的小辈,还说到了启蒙的岁数就将他们送去陵合府磨练,可惜陆家的儿郎没福气,没能等到那天。” “外祖母不必自扰,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瞧着都是不差的。”明姝安慰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这些年在陵合府过得可好?” 明姝点头:“自然是好的。晏家没有长辈,表哥也常留在军营,偌大的府上只我一人,如何还能过得不好了去。” 陆老夫人这就放心了。 又担忧地问:“这门亲事当真是你母亲为你定下的?” 明姝在陆老夫人面前却是不好说谎:“我也不知,表哥与我说的。” 可陆老夫人怎会不了解自己生的姑娘,这件事断断不可能的。 偏那封亲笔信又不似作假。 第32章母亲的心从来就不在陆家 “阿姝,你记着,陆家如今成不了你的后盾,也不能成为你的拖累。” “陆家这些年也未曾照看过你,有些事你可以视而不见。” 陆老夫人太知道如今府上的情形了。 明姝对陆老夫人的相护莫名心尖尝到了一丝甜。 “嗯!”明姝重重点头。 陆大夫人的眸光一闪,他们原来打定的主意或许已是行不通了。 而那边,陆大老爷与陆二老爷一道来到了陆老爷子的院子。 “父亲,小妹的姑娘如今是将军府上的表姑娘,也是晏家未过门的媳妇,这如何不能替陆家翻身?” 他们龟缩在云京,却掺和不进一点大事。 再加之他们没有官身,所有人都在看不起他们,眼下大好的机会竟从天而降砸在他们头上。 陆老爷子得了中风之症,身子不能动,说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好,做。” 陆二老爷凑上前:“可那丫头半分不留情面,唯有母亲能得她几分尊重,可父亲知道的,母亲的心从来就不在陆家。” 陆老爷子愤愤,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关!关!” 陆二老爷擦去陆老爷子流下的口水。 陆大老爷恭敬地道:“关不得,母亲如今是陆家明面上当家做主的人,再者,那丫头知道怕是会起疑。” 到时候更会坏了大事。 陆老爷子眼里闪过狠意。 “死——” 陆二老爷手一抖。 “哈哈,刚才风太大了,什么都没听清。” 却暗自心惊陆老爷子的心狠。 他们却做不到如此,再如何,那也是他们的母亲。 陆大老爷也跟着道:“也罢,父亲还病着,我们不该拿这些事来打扰父亲的。” 陆老爷子恶狠狠瞪着他们二人,这会说出的话倒是清楚了。 “没出息。” 陆二老爷沉默。 “大哥,我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但今儿,那丫头怎么也得留下。” “二弟想做什么?” 陆二老爷摇头。 “第一次上门留住了人,免得外面的人闲话。” 话虽如此,陆大老爷却是懂了。 一旦明姝在陆家住下,他们就能将消息撒播出去,到时候明姝与陆家的关系就是钉在一处了。 “就按你说的办吧,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陆大老爷留下一句话就先行离开了。 陆二老爷眸光一沉。 到底同躺在榻上的老爷子告了一声退:“父亲,我就先回去了。” 陆老爷子还有事吩咐:“啊——啊——” 陆二老爷脚也不停离去。 明姝陪着老夫人用了膳,又去陆家的小花园里消食。 转着转着就走到了陆老夫人的院子。 明姝瞧着这院子,不大,但打整得宜。 陆大夫人赶紧解释道:“这院子是母亲住惯了的,母亲喜静,陆家也就这处院子安静了。” 陆老夫人不语。 “翠姑,将我那红漆雕莲的木匣子取来。” 陆家两位夫人均不知老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翠姑奉命取来匣子。 陆老夫人打开,里面是一个翠绿的镯子,没有一丝瑕疵,润亮剔透。 陆大夫人一惊:“这,这不是外祖的镯子吗?” 陆大夫人见过这镯子,那会她才嫁进来,就听说外祖家的传家镯子只传女不传男。 本以为这镯子会落在她,可就在不久后却出现在了陆淼手腕上。 那时的她有多嫉妒。 好似陆淼是所有人的心头宝,有什么好东西都忘不了她一份。 陆老夫人睨了她一眼。 对明姝道:“这镯子是你母亲离开云京时留给我的,本是念着等她再回来便归还于她,可没想到……”等不到陆淼回来了。 陆淼当初将镯子留下,何曾不是知道陆大夫人的心思。 但陆老夫人宁愿留着也没想过将镯子再转赠给陆大夫人。 “如今你来了,也是替你母亲将镯子带回去了。” 陆老夫人不舍地将镯子套进明姝纤细的手腕。 镯子被保养得很好。 陆老夫人每每念着陆淼了,都会将镯子取出来看两眼,寄托哀思。 “你随了你母亲,这镯子才戴着好看。” 陆大夫人的心被揉巴成了几团。 当年她比不过陆淼,如今也比不过她生的姑娘。 陆老夫人不咸不淡道:“属于你娘的东西,我可不许任何人去碰。” 凉凉的目光从陆大夫人身上扫过。 好大一盆冷水将陆大夫人才升起的火苗,“噗”一下熄灭了。 只得道:“母亲说的是。” 陆二夫人突然被小婢女找来:“二夫人,二老爷有事找您。” 陆二夫人只好起身告罪:“母亲,我去去就回。” 陆老夫人点头。 陆二夫人并未走远,不过一会就回来了。 陆老夫人没问,陆二夫人自个就开口了:“是有一物件找不到了,老爷派了人过来问我。” 陆老夫人颔首。 陆大夫人的心思却没在了,明姝手上绿油油的镯子在她眼前一阵一阵晃,晃得她难受。 老爷说的对! 老夫人的心根本就没在陆家! 所以才如此偏心。 也没想过利用这个机会扶持陆家的儿郎,若能攀上将军府,何愁大郎进不了仕途。 陆大夫人暗恨老夫人狠心。 越是这样,陆大夫人就越是想要紧紧抓住明姝如今的身份。 “阿姝有时间不如多来陆家看望母亲,对了,父亲如今正病着,阿姝可要前去探望一番?” 人都来陆家了,不去看过只怕会落人话柄。 陆老夫人却是万般不情愿的,又碍于没有借口阻止。 吩咐道:“你二人陪着阿姝去,我便不过去了,替我好生看顾着,若伤着了哪,唯你们二人是问。” “媳妇知晓。” 陆老夫人靠在椅子上,叹气。 明姝走在陆大夫人和陆二夫人之间。 陆大夫人为老夫人解释道:“母亲这些年身子也不如以往,走了这么久也是累了,平日里隔几日就要去看望父亲。” “我知。”明姝表现得很冷淡。 没有了在陆老夫人面前的贴心乖巧。 “不过父亲是得了中风,如今也动弹不了,只能简单说上几个字。” 待明姝来到陆老爷子跟前。 陆老爷子眼睛瞪得很大,就像是要将明姝看清。 “好!” 明姝没错过老爷子眼中迸出来的精光。 第33章那她,可是有点窒息了 明姝那张倾城绝色的脸落在陆老爷子眼中却是一笔泼天的富贵。 他是没想过陆淼与那蛮将生的姑娘会长成这般模样。 陆老爷子一时间在心中已是过了好几个念头。 明姝略略坐了会,在陆老爷子越来越炽热疯狂的眼神中。 淡定地告辞:“就不打扰外祖父养身子了,我们回吧。” 陆老爷子急切想将人留住,可是一急,说出的话就是:“啊,啊,啊——” 明姝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陆大夫人笑着道:“想来老爷子第一次见到外孙女所以格外激动了些。” 是不是激动,明姝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而陆二夫人却是在焦灼陆二老爷与她说的事该如何做成。 明姝又回了陆老夫人的院子。 就在明姝坐下,婢女奉茶之际,陆二夫人突然起身。 从婢女手中接过茶盏,殷勤上前:“这可是老夫人院中的好茶,我每每吃了都要念叨几日,阿姝也尝尝。” 却在明姝要碰到时,一松手。 茶汤尽数落在明姝的衣裙上,晕染开了一片。 水花溅开,顺着衣摆一路往下,很快就湿了一片。 陆二夫人飞快地自袖中取出帕子来:“怪我,怪我,可有烫着?” 所幸茶水是放过一会的,并不烫。 明姝的眉紧紧皱起。 出来之时只以为来陆家很快就会回府,也没准备换的衣裙。 而陆家,没有与明姝身形合适的。 陆二夫人满怀歉意:“这都湿透了,姑娘家穿了这样的衣裙可是不太好。” 陆老夫人的脸色很难看。 陆二夫人大起胆子道:“这样吧,我那还有一身才裁了送来的里衣,不若阿姝先换上,只是这衣裙恐怕一时半会干不了了。” 陆大夫人聪明地接话:“既然如此,那今儿住下也无妨,左右母亲的院子还有几间是空的,媳妇这就找人收拾了出来。” 陆二夫人与陆大夫人一唱一和,就将明姝安排得明明白白。 而明姝也是看清了陆二夫人这么做的目的。 “正是要与外祖母告辞了,表哥叮嘱我不可随意在外过夜,我也是该回去了。” 陆二夫人脸色大变:“可是,这……” 明姝毫不在意道:“无事。左右陆家离将军府也不远,回府就能换上了。” 陆老夫人的脸色在听到明姝的话后消融了些:“也好。” 明姝再不看陆家两位夫人一眼,郑重与陆老夫人告辞。 “外祖母,那我过些时日再来看望你。” “好。” “翠姑,送阿姝出府。” 明姝转身错过陆二夫人身旁,带着棠梨与元容大步离开。 陆老夫人在明姝彻底看不见后,沉下脸:“跪下!” 棠梨忍不了一点气,今日来陆家,她可是半点不曾说话。 这会也是憋不住了。 “姑娘,这陆二夫人真是太气人了!” 幸而那茶不是滚烫的热茶,不然姑娘的腿上还不得被烫出伤来? 翠姑默默不敢出声。 元容也跟着道:“婢子回去就跟将军回禀。” 这陆家,除了老夫人明事理,其余的人皆不是什么好人。 将军知道了,定然会为姑娘做主。 明姝的身上披着适才陆老夫人院中的一个婢女跑着送来的披风。 正好能将茶水晕开的衣裙遮住。 “元容,你能联系上表哥?” 元容并未隐瞒:“婢子能联系到段仓。” 也相当于能联系上晏巍了。 晏巍走哪都会将段仓带上。 “不可给他去信。” “为何?”棠梨与元容异口同声。 明姝就见原本离他们三步远的翠姑,默默放缓了脚步。 明姝心中暗笑:“为了这些琐事,总不好打扰表哥的大事。” “将军不在意。”元容答了。 明姝觉着,她回府后定要跟元容好生交代一番。 莫不是什么消息都要传去晏巍。 那她,可是有点窒息了。 陆家不大,没走一会就到府门口了。 翠姑恭敬地见到人上了马车,才回府将听到的话转述给老夫人知道。 明姝敢说,就不怕翠姑说出去。 上了马车后。 明姝问:“你在我身边给表哥送了几次消息?” 这话是问到点子上了。 元容在明姝沉静地眼神里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四次,姑娘。” 明姝屏住呼吸:“你,都说了些什么?” 元容挠了挠脑袋:“婢子记性差,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还是装的? 明姝闭眼:“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随意给表哥递信,不然你就打哪来回哪去。” 这句话成功将元容震慑住:“姑娘,婢子……” “我身边不留外人。”在这之前不曾想过这事,可既然知道了,明姝就接受不了。 元容失魂落魄:“婢子知道了。” 棠梨幸灾乐祸地笑了:“那婢子岂不是又是姑娘的唯一的大婢女了?” 还有些沾沾自喜。 元容气恼:“我往后没有姑娘的吩咐定然不给将军传消息。” 她若就这么被赶回去,营中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看她。 她如何能忍? 棠梨失望:“换一个也成的。” 元容挤出一抹笑:“要让棠梨姑娘失望了,像我这般身手的万中无一,才能保护好姑娘。” 棠梨三思。 好吧。 明姝突然开口问:“云京可有什么祈求平安灵验的地?” 元容顿觉她的机会来了:“姑娘,城外有一座万龙寺很是灵验。” 明姝觉得她或许真的需要去拜拜了。 每回出来都有事发生,倒霉的也是她。 “万龙寺?” “那地是众多夫人爱去的寺庙,听说那平安符很是灵验。” “派人去给我求一个回来。” 元容咧嘴应下,顺便朝棠梨得意一笑。 ——看吧,姑娘还是看中我的。 棠梨撇开头。 姑娘心中排第一位的大婢女犹且只会是她,她才是陪着姑娘最久的人。 明姝在马车的晃晃悠悠中迷迷糊糊。 好似是做了个梦,又不真切。 只知道有个人朝她伸手,那手很大,手心还有茧子。 还没等明姝看明白那是谁的手,就到将军府了。 元容就在那时突然想起:“姑娘,将军他们会路过万龙寺,不若我让段仓带一个平安符回来吧?” 明姝这会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点头:“你做主就成。” 第34章看上将军夫人这个位置了吧 马车行过柳荫下,偏僻的石板路鲜少人过。唯有枝头几只鸟雀啼鸣,偶尔乘风绕柳,掠水抚波。 明姝靠在棠梨肩上,马车起起伏伏,又在一瞬停下。 车夫心惊,大问:“姑娘是谁?这可是将军府的马车,还不速速退去!” 女子病弱的手死死扒住车栏:“救我……求你,救我……” 车夫大骇:“姑娘,你先松手。” “求求你……救救我。” 车夫六神无主,暗处的暗卫面面相觑。 明姝的睡意全无,撩开马车布帘看向女子。 女子的脸上白净,生的娇美,泪意点点,梨花带雨,被那双眼睛凝视着,明姝只觉心都软了。 “姑娘是哪家府上的,可是遇到了不测,我可差人将你平安送回去。” “我……我不是哪个府上的,我来自惠州,姑娘可听过惠州?” 惠州……是他们来云京时路过的州府。 “姑娘既是惠州人,又怎会在云京?”明姝的眼在女子周身转了一圈。 女子身形瘦弱,那双手却是养得极好,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女子泣涕涟涟:“我是被人绑到云京来的,我是良家子,被卖与人……”做了囚姬。 她想过寻死,但那个牢笼将她深深困住,每日还有人给她喂药。 女子的领子下隐隐露出青紫红痕。 明姝好像是猜到了。 “元容,将人带上来。” 车夫惊:“表姑娘,这人……” “我会与表哥说的。” 车夫不敢说话,元容下马车,提着女子的手臂上去。 明姝才发现,女子脚上光生生的,还有脚腕上触目惊心的伤,那是被铁链磨出来的。 明姝的心被慑住。 车帘落下,女子再也忍不住,小声地哭起来,眼泪从眼角划过没入领子。 还带着颤音小声,怯怯问道:“我……我可惊扰到姑娘了?” 她也不想的,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住。 “未曾。姑娘想哭便哭吧。” 明姝还取出一方绢帕给女子擦泪。 惹得女子的泪落得更厉害了。 “我……我被困在一处,终日不得见光,可我想我娘,想我爹,他们定然找我找疯了,我……得活着,偷偷见一见他们也是好的,我还想……”亲眼看着那人死。 “会的。” 明姝眉眼淡淡,空灵的嗓音又好似给了女子一个莫大的鼓励。 “都会有的。” 女子单薄的背颤抖着,无声落泪。 明姝将人带回了将军府,安排了个院子给女子住。 并从女子口中得知她姓吕,单一个莹,本是惠州富商之女,上面只有一个亲兄长,在家中得父母宠爱。 却在逛花灯时被人迷晕带走,这一辗转便到了云京,又被转手送予他人。 那人只在初一十五去找她。 吕莹想着那人直作呕,为了凌辱她,还要强迫她做那恶心的事。 元容唤人给她提来沐浴的水,吕莹死死搓了五遍都觉得自个很脏。 还是明姝看不过去了:“你若觉得自己脏了,那才是脏了。女子守节不错,可一世几十岁,男子便能左拥右抱,女子何尝不能?” “可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我的父母……” 还未定亲便没了贞洁,她回去了也只会拖累家族名声。 在这一刻,吕莹后悔了。 “呵。” 明姝喉间发出一声轻嗤。 “命是自个的,你若要轻生,我也拦不住,只是,你的爹娘或许还在整日以泪洗面,或是跪于佛前苦苦祈祷,当然,许是再过不久他们就会接受你的离世。” “不……”她爹娘不是那样的人。 隔着屏风,明姝隐隐瞧见吕莹将头埋入水下。 明姝沉默。 房中空气凝结着湿润,恰好如少女的心事。 许久,明姝再见她冒出头来。 “姑娘劝我这么久,我却还不知姑娘身份。”吕莹俨然平静下来了。 明姝嘴角勾了勾:“明姝。明月皎皎,姝色夺人。” 吕莹靠在木桶边上:“姑娘如其名,是天上的明月。” “明姑娘可知道张氏一族?” 明姝倒是不曾听过。 元容小声与明姝道:“张氏是前朝的世家大族,前朝覆灭,张氏为了自保,上贡半数家财,退出朝堂,百年来都在云京城外,张氏子孙咸少入朝为官。” 吕莹:“正是。” “那人是张氏第十一嫡孙,张承弼。如此,姑娘还愿意收留我么?”吕莹苦笑。 明姝望向元容:“若表哥与张氏对上,谁的胜算更大?” “自然是将军。” 兵权在手,什么张氏,不足为惧。 这般肯定的回答叫吕莹傻眼,不过却抓住了元容话中的重点。 将军。 本朝重武轻文,那些个将军手中都是有实权的。 一个张氏,除非暗地里养私兵,确实不敢贸然对上。 吕莹的指缝间流过水波。 “我想,同明姑娘谈个条件。” 微风习习,院角的蔷薇花颤巍巍地想要开出第一朵花。苔花的细小花骨,在摇曳的和风中显得微不足道。 明姝淡定地啃着果子。 元容写了信正是要叫管家送出去。 棠梨后知后觉的担忧来了。 “姑娘当真要叫吕姑娘住在将军府吗?” “嗯。” “可婢子怎么觉得吕姑娘住着到底是不如自个在外面住得自在。” “到底是命重要。” 那张氏人这会当是已经得到了吕莹失踪的消息,指不定到处找呢。 “那咱们多派几个人保护她不成吗?” 明姝狐疑:“你好似,不喜欢吕姑娘住在府上,为何?” “姑娘难道忘了,吕姑娘那张脸?” 明姝仍旧不解:“脸如何了?白净着呢。” “哎呀,姑娘!”棠梨急得直跺脚。 就是生得好看,所以才不应该放府上的啊。 明姝压根没往别处想去。 棠梨却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将人看住了。 元容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张帖子。 是青文公主下的帖子。 说是明日邀明姝去听戏。 是明姝上次同晏巍去的那座梨园。 公主发话,明姝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合上帖子,随手一放。 棠梨嘟嘴:“这公主是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知道打得不是什么好主意。 “大抵,是看上将军夫人这个位置了罢。” 第35章明姝好生无辜 梨园小生苓羽近些时日里出尽了风头。 每日来梨园听戏的客人大半都是来看苓羽的,可苓羽只有一个,嗓子都唱哑了。 堂倌又来了:“苓仙公,又有人指明了让你唱。” 苓羽喝着药,嗓子比女子的声音还柔:“不唱。” “这次可是不成了,来人是公主。”堂倌惦着脸笑道。 “你说谁?” “公主殿下让你唱,你唱是不唱?” “我这就去准备。” 苓羽春风满面,他如今在梨园里愈发得势,今儿竟还能在公主面前露脸。 往后何尝没有攀上高枝的机会。 堂倌笑着离去,没过一会堂倌又回来了。 “苓仙公,那张十一公子又来了,您可是要见?” 苓羽脸色一白,笑容也勉强了些:“不见了罢,你同他说,今儿公主点我唱戏呢。” 堂倌好生应道:“诶。” 苓羽换上戏服,点上妆。 准备上台。 而明姝跟在青文公主身后,进了包厢。 苓羽已是在戏台子后了。 却见张十一沉着脸过来,蓦的心口一重,上前:“十一公子怎么过来了?台后乱得很,恐是不小心伤到您。” “苓羽,人是不是你放走的?”张承弼生的好,自带书生气。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表面风光霁月,背地里却连根子都烂透了。 苓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小生不知十一公子问的什么?小生这几日一直都在梨园不曾出去过,堂倌都是能为我作证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谋划许久了吧?你将人藏到哪去了?若是不将人交出来,我砸了这梨园!” 眼见就要吵起来了,堂倌打着哈哈:“十一公子莫恼,苓羽你好生同十一公子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苓羽一阵气闷,他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消瘦单薄的身影颓丧。 青文公主见等了许久戏还不开始,于是派了大宫女来找。 “堂倌呢?这戏怎么还不开始?扰了公主的兴头你们可担待得起?” 堂倌这下也不拉着苓羽了,上前点头哈腰:“是是,这就开始,叫公主久等了。” 大宫女冷哼一声,在回头之际瞧见了张承弼,心中暗道此人似乎在哪见过。 一时半会却没想起来。 大宫女只好先回去复命。 明姝双手放于膝上交叠,盯着桌上一盘瓜子细细地数着。 大宫女道:“回公主的话,已去催了。” 青文公主眼不眨地看向前方。 这出戏唱的是一贫穷学子为了上京赶考所以娶了县丞的姑娘,却又在高中后被榜下捉婿成了大官的女婿。 原配察觉不对劲,于是找到上京去,却发现往日的夫君正成了新郎官迎娶另一个女子。 原配本是七个月的身孕,被旁人为抢喜钱生生撞倒险些落了胎。 为了保住孩子,原配只好回去,将真实情况说与县丞,县丞大怒,施计使两人和离。 而后原配嫁给了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也将孩子视如己出。 可学子与大官之女成婚多年未出,找了大夫竟是说学子难有子嗣。 大官之女如何能忍,于是和离。 学子伤心回到老家见到原配带着个与他长得很像的孩子,就要上前相认。 竟瞧见另外一个男人牵起原配的手,那孩子还叫爹爹。 学子上前辱骂,想要抢走孩子。 原配只说抛妻弃子者,五雷轰顶。 后县丞将学子停妻再娶一事上告,学子被夺了官身,一辈子过得凄凉。 明姝看完没什么感觉,毕竟,话本子里写的比这个还有意思。 可架不住青文公主没看过。 一戏罢。 青文公主还意犹未尽。 问:“你若是那原配,你会怎么做?” 明姝剥着瓜子的手一顿。 “我会告发他?” 青文公主不解:“嗯?” “哦,我会打死他。” 青文公主瞪眼。 还不是。 明姝又道:“打死太残忍了,下毒吧。” 青文公主一言难尽。 见明姝悠闲的模样,质问:“你吃瓜子竟不想着本宫?” 分明不久前还唯唯诺诺的姑娘,这会胆子竟大了。 明姝好生无辜:“我问过殿下,殿下并未回我。” 青文公主看得太入迷了。 明姝唤她时,她浑然不觉。 “给本宫剥!” “殿下。” 明姝嗓音娇软。 “那原配生的儿子是个会读书的,后来也成了大官,给母亲挣了诰命,给继父养老送终。而那抛弃他们的穷书生,则是被人发现死在了赌场。” 青文公主:“你如何知道后续?” 都是一样听戏的,明姝凭什么比她知道得多。 “民女不才,有这则话本子。” “拿来给本宫瞧瞧。” “可是不巧,落在陵合府了。” 青文公主气恼。 “不过,我还有其他的话本子,殿下要看吗?” 青文公主成功上钩:“看!” 明姝拍拍手上黑灰,起身。 “你去何处?” “殿下不是要话本子么?民女这会可没有。” 抬脚去了门口:“棠梨,你选一匣子话本子来。” 明姝这才又坐了回来:“殿下稍等,民女的婢女回府去取了。” 青文公主高贵地点头:“嗯。” 而大宫女却突然看向一道人影的侧脸。 “殿下,那人是不是张家人。” 曾远远看过一眼那人的侧脸,大宫女这会是认出了人。 “哪个张家?” “陈固郡张家。” 张家最早的根就是在陈固郡,后来才将宗祠搬到了云京。 青文公主顺着大宫女所指的方向看去:“张十一?” 青文公主不会认错:“他怎在此,你速去打听打听。” 明姝注意到青文公主口中的张十一此人。 “殿下见此人有怒容,是此人曾做过什么得罪殿下的事?” 青文公主咬牙恨声。 “张十一这人就是张家的败类,本宫亲眼见他掳走本宫的宫女,后施以凌辱,被发现时,宫女仅剩最后一口气,本宫大怒,他却道是宫女勾、引他,偏偏,所有人都信了他的话。后来宫女自裁以证清白,除了本宫,无人信她半分。” 明姝却是想起吕莹。 宫女能被凌辱致死,为何他还留着吕莹的命? 难道此人格外看重吕莹? “殿下莫气,这样的人,便是死后也只会下十八层地狱。” 第36章本宫可以考虑养你 “也只会用这样的话哄我了。” 人死后会不会下地狱这又是谁能知晓的呢。 她更想亲眼见到张十一得到应有的报应,可惜有张家在,这愿景是看不到了。 明姝发现青文公主的性子竟还意外地同她能和得来。 “殿下不如猜猜,他来梨园找的谁。” 又是所谓何事。 青文公主陷入沉思。 她是皇室公主,没有允许是不能随意出宫的,梨园此处还是唤人去打听过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 至于梨园里面有何人,青文公主是不知的。 “本宫怎会知道,总归不是跟随本宫而来。” 明姝点着茶杯。 屋中青铜兽首香炉燃着清新怡人的香。 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我也不知。” 可或许与吕莹有关。 “喂,你怎么都不怕本宫了?” 明姝嘴角弯了弯。 “殿下又不吃人,我怕殿下作甚?” “你就不怕本宫要了你的命?”青文公主拧眉。 “民女相信殿下不是那等草菅人命之人。” 先是一声冷哼,青文公主学着明姝的模样:“本宫可不是什么好人。” 哪有坏人会说自己不是好人的。 明姝眉眼染笑,眸子撒满了星辰。 “不得不说,你长得还挺合本宫的眼,若是以后没地去了,本宫可以考虑养你。” 毕竟这样的容貌若是轻易被人毁了还挺叫人惋惜。 青文公主自诩是惜花雅人。 明姝一口应下:“好啊。” 反了反了反了。 青文公主撇开头去。 还没忘记自己的任务:“那晏巍也没什么好的,不然我再重新给你找一个吧。” “殿下喜欢表哥吗?” 明姝没放过青文公主表情变化的一丝一毫。 那上面可没有对男子的情意,只有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愁绪。 “本宫与你说了,你就答应本宫?” “民女不傻。” 殿下想得太好了。 “那本宫为何要与你说。” 青文公主愁,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得手呢。 大宫女脚步匆忙而慌乱:“公主,他,他朝这边过来了。” 谁? “张十一公子。” 青文公主从脚底窜起一阵冰寒:“他过来作何?” “奴婢不知。” “走!” 青文公主不想同他碰面。 却偏偏,天不遂人愿。 青文公主就要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去,明姝见状也紧随其后。 就在下楼时,被人唤住。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青文公主站定,并未回头:“本宫出宫之事隐蔽,还望张十一公子万莫外传。” “是,微臣自当守口如瓶。只是不知殿下怎会出现在梨园,这样的地方怕是污了殿下的眼。” 青文公主死死抓着大宫女的手:“本宫的事,就不劳张十一公子过问了。” “是微臣多嘴。既然见到了公主殿下,那微臣就送公主一程吧。” 张十一没有情绪的话叫青文公主莫名打了个寒颤,恍然间好像是回到了那年宫女死在她面前的场面。 于是嗓音尖锐起来:“不必了,本宫自有人相送。” 张承弼的眼落到了明姝背后。 明姝无端觉得自个被一条躲在草丛窥伺的蛇盯上。 能保持五分镇定已是难得。 “既然如此,公主殿下慢行。” 青文公主头也不回地快步朝外走去。 张十一的眼跟着,直到消失不见:“去查查青文公主来这里干什么,还有,同她一道来的女子是何人。” 虽没有看见长什么样子,但张十一阅女无数,只单单从一个背影便大抵能想象出。 那是,看见猎物的兴奋。 青文公主上马车后便大口吸气:“初晴,快走。” 将军府的马车因为棠梨回府给公主拿话本子还未归来。 初晴倒还记得:“公主,明姑娘没有马车。” 青文公主不想说话,只道:“上来。” 初晴侧身对明姝主仆二人道:“公主让你们上来。” 明姝没同青文公主客气,一心想要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马车驶离梨园。 先送了明姝回将军府,青文公主的马车才回宫。 棠梨与马车在府门外正好碰上。 就将一匣子精心挑选的话本子送上了马车。 明姝已经冷静下来了。 “殿下若是喜欢,我还有其余的,可以随时派人来取。” 微微屈膝,恭送青文公主。 眼见马车在拐角处不见。 棠梨才问:“姑娘怎的突然回来了。” 若是早知道,还不如一道回府。 “遇上些事,棠梨,晚膳我想吃板栗鸡压压惊。” “啊?姑娘受惊了?” …… 而此时的晏巍。 对面端正坐着一男子,手执密信。 “你也看到了,张家此举目的不小,若不能将其扼制,恐怕对我们不利。” 赵普的脸很是普通,可架不住气质出尘。 与晏巍二人坐在一块,端看背影,那是极养眼的。 “张家几十年的势力,遍布朝堂,不是你我二人说了算。” “崇山,你实话同我说,你是不是怕了?” 差点忘了晏巍是个已经有亲事的人了。 崇山是晏巍的字。 “怕?”他晏巍何曾怕过? 若是怕,就不会千里迢迢去救他,更不会冒着被灭口的风险将他送入云京。 “你未婚妻……” 晏巍抬头。 “也罢,我不提就是了。” 段仓进来打断了对话:“公子,元容又来信了。” “念。” “姑娘自陆家回府时救下一名女子,叫吕莹,是惠州人氏,被掳后转赠于陈固郡张十一,姑娘将人安置在府上,待公子回府后再商议去留。” “另,姑娘嫌来云京后多事发生,想要求公子帮忙从万龙寺带一平安符。” 晏巍的眉心突起。 赵普笑了笑:“平安符有什么用,倒不如直接求你,贵府表姑娘想来还不知晓你的本事吧?” 段仓等着晏巍的吩咐。 “嗯。”只听一个单音从晏巍喉间颤动。 段仓:“那属下这就去写回信。” 赵普打趣道:“好歹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你也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晏巍冷眼:“那你说说,我该如何做?” “自然是去万龙寺带十个平安符回去,让她扔着玩。” “呵。” “她心疼我,到底买平安符的银子我以后是拿来养她的。” 第37章表哥有心了,我很喜欢 赵普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你……你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晏巍神色淡淡。 “这不是你想听到的吗?” “不,我还没有这嗜好。”赵普放下茶杯。 “不过,张十一?若我没记错,是张老爷子最疼爱的嫡孙,贵府表姑娘带回去的人倒是可以好生利用。” 没准就是一个突破口。 张家的手伸得太长了,如今局势不明,张家妄想重返朝堂,便只有暗中扶持皇子登位。 但张家盯上的是谁,他们居然没查到。 晏巍黑眸微眯,掩下心思。 风无量,夏渐热。 晏巍此趟出来的事情已经做成,也是时候回府了。 “回府。” 赵普:“这么急?” 复而意味深长笑道:“我知晓了,你去吧。” 晏巍的眼从他头顶划过:“这些日子,你自个小心,若是被人抓住了,我可没功夫救你。” 赵普哼笑。 “我像是那么蠢的人?” “最好不是。” 晏巍出了小屋,记起元容写来的信上说的要带平安符。 特意带着人去了一趟万龙寺。 回去时手上多了两个平安符,至于另一个怎么来的,是主持看出了晏巍近些时日有血光之灾。 所以多赠了一个。 “开过光的平安符,施主还是贴身带着吧。” 晏巍到底是接下了。 在关城门之前回了将军府。 本想让段仓将平安符给明姝送去,却是想起了吕莹。 晏巍抬脚去了锦兰院。 明姝正听吕莹闲话惠州的风土民情。 “惠州不大,吕家在惠州虽为商贾,也得不少百姓尊敬。唯一与吕家有仇的便是余家,余家香粉卖得好,可我亲眼瞧见过,余家为了粉白,节省银子,往里面加了白面。” “白面虽好,但遇水则化,覆在面上,形同泥污。” 那么贵一罐的香粉以白面充次自然会被人发现,余家也就那一批香粉用了白面,此后再不敢了。 可是名声却是毁了,也是最近几年才又好了。 棠梨摸了摸脸,完了,她今日就用了余家的香粉。 明姝瞧见了棠梨的动作,暗自生笑。 院门掩住里面的春意。 守门的小婢女进来禀报:“姑娘,将军来了。” 吕莹一时慌乱:“那我就先回屋子了。” 明姝拉住她:“吕姐姐别怕,表哥为人良善。” 吕莹不是怕,而是不想再见男子。 她勉强维持身形,僵硬地道:“我看,我还是回去吧。” “吕姐姐……好吧。” 吕莹脚步凌乱,一步一脚回了屋,关上。 靠着门慢慢滑落,将自己埋进双臂之间,躲进了黑暗里。 晏巍进了院子。 明姝端正坐于石桌前,桌上放着两个杯子,还有未喝尽的花茶。 晏巍取出两枚平安符:“平安符是为心安,不过,开了光的平安符大抵效用更强些。” 明姝意外,头上落下一片光影,正好打在晏巍的面上,树影婆娑,晏巍的脸呈半暗半明。 “表哥有心了,我很喜欢。” 明姝掌心向上伸到晏巍面前,眼中的欢喜藏不住。 晏巍如愿放到那手上,不过指尖相触的瞬间,荡开了一层又一层暧昧的光晕。 明姝捻起四角平安符,翻面,写着:安。 当真是最朴素的祈愿了。 明姝收拢手:“表哥,吕姐姐……” 晏巍双指摩挲,那柔软的触感似是还在。 鼻尖的香味有些甜。 闻言道:“我已知晓,吕莹此人很重要,表妹的安排甚是合宜。” 什么? 明姝不明白吕莹怎么就成了很重要的人。 “表哥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张氏一族表面是退居于朝堂之外,实际掌控了不少事,吕莹就是突破口。” “不过此事,你知晓就成,不得外传。” 明姝关心的却是吕莹本身:“那吕姐姐可会受到伤害?” 这便不在晏巍的考虑范围之内。 明姝从晏巍的眼神中读懂了,艰涩地垂眼。 在这个世道,女子从来就是牺牲品。 她们就不痛了么? “表哥,吕姐姐是个极好的女子,在你们的计划中,能不能将她的危险也考虑其中?” 晏巍不能保证。 要扳倒张家,结局是什么样,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但晏巍低头,瞧着明姝头顶被一根玉簪固定住的青丝,浅声:“我尽量。” 许是晏巍的声音太过温柔。 明姝抬头,请求道:“那表哥在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先问过吕姐姐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就不强迫她?” 明姝那双眼睛很干净,不染纤尘。 晏巍鬼使神差应下:“好。” 但其实吕莹若是不答应,他们也会想法子让她答应。 不过是两相利用,吕莹不想张十一死,他们也必须让张十一死在张家面前,逼迫张家出手。 “吕莹在何处?” 明姝握着平安符:“吕姐姐歇下了,表哥不若明儿再来。” 晏巍的眼划过吕莹那间屋子,应下:“好。” 说完这些晏巍也就离去了。 明姝坐回石桌,就着西下的暖光细细将平安符看了一遍。 两道平安符一模一样。 元容道:“婢子记得只叫带一个平安符的,怎么会有两?” 棠梨捂着嘴笑:“难道是想和姑娘一人一个?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想要姑娘亲自送去吗?” 明姝复杂。 “小棠梨,你再胡乱猜测,今儿晚膳就不必吃了。” “姑娘,我错了。” 明姝拿起平安符起身,去敲了吕莹的屋子。 正巧了吕莹从里面打开。 手上捏着一个信封:“明妹妹,这信,还望你替我送去给晏将军。” 院中的对话她听见了,也感激明姝为她着想。 可,张十一此人,她不愿他还活在世上残害其他人。 明姝也提起其中一枚平安符:“吕姐姐,这个送你。” 那日的光自明姝背后穿过,以锦兰院为背景,夕阳西下,清风拂面。 是吕莹此生最难忘的时刻了。 “好。” 一声轻缓的好字落下,唯恐惊飞了眼前的美景。 院中树下的一残叶徐徐盘旋而落如同一名舞者。红墙绿瓦,檐下传来的风铃声为伴,还有乌鸦轻歌,诉说着落幕。 第38章她完了,她看光表哥了 明姝左思右想,这封信她得亲自交到晏巍手中。 当她来到晏巍的院子时,段仓是被晏巍派去库房找药材。 明姝见无人,示意棠梨和元容在门外等候,犹豫片刻,还是她自个进去了。 隐匿在暗中的暗卫两两相望。 这,他们到底拦不拦? 明姝轻唤:“表哥?” 无人回应。 难道不在? 而这时博古架后传来一声空响,那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明姝朝那处走去。 听声音是博古架墙后传出来。 明姝的手落在博古架旁边的杵杖上。 博古架突然打开了。 晏巍背对着,以为是段仓回来了,未听到进来的脚步声,开口道:“拿进来。” 明姝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虽不知表哥为何在墙后还有个暗室,可明姝听到还是依言过去了。 等她刚跨步进去,门豁然关上。 吓得明姝差点将手中的信扔了,暗室明亮,中间还摆着一道屏风。 隐隐约约传来晏巍的身影。 脚下有些滑。 明姝心头生满了疑惑。 此刻只想着快点送了信离开。 于是绕过屏风。 晏巍嫌来人动作慢,正是一边解衣一边朝屏风这处看过来。 就在那时,明姝与晏巍的视线相撞。 明姝的有过片刻的凝滞。 而后是脱口而出的一声惊呼。 晏巍此时不着一缕,赤身条条,就这么大大咧咧出现在了明姝的眼前。 明姝有的只有,她完了。 她看光表哥了。 明姝转身就要跑,可是暗室的门早已合上。 无助又慌乱如同蚂蚁一样爬上明姝的心头,她眼前似乎还映着适才瞧见的画面。 宽肩细腰,线条分明,长腿,还有……一团黑影。 明姝紧紧靠着墙,死死捂住眼。 救命。 晏巍的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刚才那是,表妹? 于是拾起落在地上的衣袍,也顾不上有没有碰到水,穿好后来到屏风处。 瞧见明姝像个鹌鹑一样一动不敢动。 不知为何,晏巍竟是轻声笑了出来:“表妹为何来此?” “我,我,我……”明姝已然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那颤抖的腿拼了命地想要出去,可是暗门,严丝合缝。 晏巍轻叹。 他才是被看光之人。 也认命地来到明姝身旁。 明姝浑身抖得更厉害了,表哥不会是要灭她口吧? 不要啊,她还没活够。 明姝的泪花在眼里打转,好生难得挤出一句话来:“表,表哥,我不是故意的。” 门在那时开了。 明姝像是看到了曙光,如脱兔般冲了出去。 与在门口看到元容与棠梨暗道不好的段仓撞了个正着,而段仓手上的药材也尽数掉落在地。 明姝手上一松,信也掉了。 可好歹是看到元容了。 明姝也顾不上信了,大步出去,一手拉起一个就跑出了院子。 段仓摸不清状况。 等他将药材和信捡起来,才发现晏巍的衣袍穿反了! “将军,你的衣裳……” 晏巍低头,笑意凝固。 疾步回了暗室,落下两个字:“多话。” 段仓一手一个跟着进去,他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 明姝的脚步慢慢降了下来。 拍了拍通红的脸。 棠梨不解:“姑娘的脸怎么这么红?” 明姝拂开她的手:“别……” 元容更是担忧:“要不要去请个大夫来?” 毕竟她们在外面隐约听到了姑娘惊恐的呼叫声。 明姝摇头:“不必了。” 可那副场景愈发在脑中挥之不去。 由于男女天生构造不同,明姝甚至在想那团黑影到底是什么。 可脸愈来愈烫。 叫棠梨和元容更担忧了。 明姝回到院子,踢掉了鞋袜,扑在床榻上,用锦枕将脸捂住。 她真是,太丢脸了。 以后可怎么面对表哥。 棠梨端来安神茶,就见明姝如此。 差点打翻了碗,急忙放下后去抢明姝手上的枕头:“姑娘,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传来明姝闷声闷气:“你放手。” “不行,姑娘是不是受委屈了?婢子这就去找将军理论!” 明姝手一抓,死死揪着棠梨的衣服:“不许去。” 她如今是不大想再见到表哥了。 “那姑娘先松手。” 明姝害怕棠梨这丫头关心则乱,当真是松手了。 棠梨丢开锦枕,明姝发丝凌乱,唇红齿白,那面上如同打翻了一盒胭脂。 去端来安神茶,一面警惕地用余光注意着明姝的动作。 稍有不妥她就冲过去。 “姑娘不愿同婢子说,不若婢子去将吕姑娘叫来。” 明姝这才想起那封被她遗落的信。 于是对棠梨提出的没有反对。 棠梨让元容进屋,她亲自去请了吕莹过来。 吕莹来时,明姝脸上的红晕未消,小口小口地喝着安神茶。 可明眼人都看出不对劲了。 吕莹给了棠梨和元容一个眼神,二人都出去了。 屋中只有吕莹和明姝两人。 “明妹妹这是怎么了?” 明姝的眼心虚地看向别处:“吕姐姐信中写的可是很重要,我将信弄丢了。” 吕莹眉头一皱:“不是很重要。” 但若是落在别人手上就不一定了。 明姝松了一口气:“那就麻烦吕姐姐再写一封信了,这次我一定好好保管。” “不碍事。” “不过你这是才从晏将军那处回来?” 明姝与晏巍的亲事是将军府上下都知道的,吕莹知道也不意外。 明姝声音闷闷:“嗯。” 又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吕莹也是过来人,曾喜欢过一男子,喜欢得如痴如狂。 “看来晏将军是同明妹妹说了什么。” 吕莹感叹这份美好。 明姝一动,却是将茶洒了些出来。 “吕姐姐,我……” “明妹妹有话直说便是。” “吕姐姐可……喜欢过一人?” “怎会没有,那人曾是我思恋三年余的男子。” “那定然是很优秀的男子。” 可惜吕姐姐如今,生生被那张十一毁了。 吕莹说起心上人时是那般美好:“喜欢那人时,便是见他一眼心间都是甜蜜,若能同他说上一句话,那一整日都是高兴的。” 明姝咬了咬唇:“那吕姐姐,若是,若是……不小心看到了男子的身子,该如何是好。” 这样的话无疑是叫吕莹回想起了不好的事。 掐了掐手心,对上明姝求知若渴的眼,就知她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明妹妹这是——瞧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么?” 第39章崇山哥哥,我喜欢你 明姝脸上的红润就没下去过,而吕莹银铃阵阵。 明姝的模样倒是不打自招了。 “吕姐姐不许笑。”明姝整个人都像是被扔进了蒸锅里煮熟了那般。 “不笑,不笑。”吕莹一面应承下来,一面的笑意就没停过。 明姝伸手捂住了吕莹的嘴,也捂不住那双桃花眼里的笑意。 明姝颓败地倒回绵软的床榻。 她真的,好丢脸啊。 吕莹止住笑,取出绢帕擦了擦眼角的水渍。 “明妹妹是怎么想的?” “既然你们有婚约在身,不若就趁此机会将婚事办了。” 可吕莹不知道这桩婚事是作假的。 明姝痛苦地摇头。 吕莹沉吟:“那明妹妹是不喜欢晏将军么?” 晏巍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来了锦兰院,要与明姝将事情解释清楚。 来时正好听到吕莹问这么一句话。 竟停下了脚步仔细去听,也拦住了棠梨和元容将要行礼的动作。 屋内明姝迷茫地想了想。 喜欢么? “喜欢的。” 可不是吕莹以为的喜欢。 而是…… 门外的人影听到这句话后闭了闭眼,转身离去,仿若从没来过。 明姝认真地回答:“不过,我对表哥的喜欢是将他当作兄长了,是亲人之间的喜欢。” 吕莹眉心聚拢,那这可难办了。 “那晏将军对你呢?” 明姝揉着脸:“大抵,也是如此吧?” 毕竟她与表哥相处时,客气有礼,表哥待她也如兄妹一般。 吕莹用着她为数不多的情爱经验去为明姝想法子。 “那你就当此事不存在吧,记住,你什么都没看到。” “可是我……”她一闭眼就是那个画面。 吕莹拍了拍她的肩:“有些经验也是好的,以后挑夫婿也能做比较。” 明姝面色红如滴血,一时分不清吕莹是不是在说她想的那样。 可明姝,想偏了。 “吕姐姐……” 吕莹合上她的眼:“睡一觉就忘了,明日起来又是崭新的一日。” 明姝感受着吕莹手上的温热。 吕莹走后,明姝什么事都不愿干,干脆就这么歇下了。 而晏巍在听到明姝的回答后,沉默了一路。 连往日不离手的兵书这会也是看不进去了。 表妹对他有男女之情,那他该如何做才能不伤了表妹的心。 晏巍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结果来。 就这么搁置在了他心上。 夜里的天格外热。 晏巍一如往常一般睡去。 可梦里却不再是战场,而是在他的屋子里。 夜色一样的沉。 晏巍穿得单薄,白色的里衣半遮半敞,露出沟壑纵深的胸膛。 而屋里原本的沉香木香竟成了一抹甜香。 在那帐子后时隐时现,引人前去探索。 晏巍顺着那一线香过去,入目是一张白皙的后背,再往下,腰间有一颗痣。 女子青丝半是挽起,有些乱。 晏巍的手放在那蝴蝶骨上,拨开了青丝。 蝴蝶骨一开一合,连着女子的呼吸,那股甜香愈发重了。 晏巍将女子转过来,露出那一张美人面。 美人含泪若泣,独生怜。 开口竟是:“崇山哥哥,我喜欢你。” 晏巍的喉间轻动,他知,他是陷进这温柔乡了。 他嗓音喑哑:“表妹……” 就在表妹二字一出,晏巍也醒了。 薄被之下竟出了一身的汗。 而且鼻尖当真莫名多了一股甜香。 晏巍眉头皱紧,发现了自个身上的异样之处,起身去内室重新换了一条裘裤。 再看天边的夜依旧黑,洒在绿树青砖上的月辉,给夜多了一层朦胧。 晏巍拎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壶斟了一杯。 凉茶入肚,熄灭了火。 晏巍的眼转为深邃,他想,那股甜香到底是有了来头。 明姝睡得好,梦都不曾做一个。 可真如吕莹说的那般,再醒过来时,已是能坦然面对昨儿发生的事了。 她也是无意的,表哥大度,想来不会怪罪她。 如此一想,明姝胃口极好地多吃了三个小包子和一碗粥。 吕莹过来时,明姝正好用完。 “吕姐姐。” 吕莹见明姝面若清风,就知她不再纠结了。 如此,也好。 “信我写好了,明妹妹可不能再弄丢了。” 明姝汗颜:“吕姐姐放心就是。” 明姝还是决定自个送去。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明姝捏着信封的手心微湿,还得强装镇定。 段仓今日是在门口守着的。 见明姝来了:“表姑娘是来找将军的?” “是。劳烦段大人为我通禀。” “表姑娘说的哪里话,直接进去就成。” 书房重地,明姝不敢逾矩。 也是为了防止昨儿的意外再次发生。 明姝站在原地等着。 段仓见状只好进去通禀。 不过很快就出来了:“将军让表姑娘一人进去。” 明姝的手紧了紧,与棠梨和元容道:“你二人在此等我。” 明姝走的每一步都很标准。 晏巍的案上放着段仓呈上来的吕莹的亲笔信。 信上所写他也一一看过。 鼻尖熟悉的甜香袭来,晏巍没抬头就知是谁。 明姝进来,如往常一般行礼问安。 晏巍表现得也很淡定。 两人之间的气氛半点未变。 “吕姐姐的信,昨儿我弄丢了,央着她再写了一份给表哥送来。” 晏巍的手落在案上的信纸上。 若无其事拾起一本书,又放下,遮挡得严严实实。 “送上来。” 明姝的眸光微闪,轻咬着唇瓣。 还是上前了。 离得近了,明姝身上自带的甜香更重了。 那是什么香露都比不上的好闻,也是,以往晏巍不曾注意过的。 明姝双手呈上。 晏巍取走信。 当着明姝的面打开,同他才看过的一封内容一样。 “表妹……” 明姝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面上晕开了红。 “信已送到,表格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晏巍的话尚未开口。 就见那道身影快得已然看不见了。 段仓在明姝走后进来。 “将军说了什么,表姑娘的脸都红得要冒烟了。” 晏巍手执信函,问:“你觉得我会说什么?” 段仓想了想昨儿的事:“表姑娘是害羞了?” 晏巍的手一顿,抬头不解:“害羞?” 第40章就像是咬晏巍一般 “将军是表姑娘的未婚夫婿,表姑娘害羞也是正常的。” 他跟着将军身边虽也不是什么权贵,也不缺女子追捧,那些女子通常都会在送了他一个荷包后,红着脸跑开。 料想表姑娘也是如此。 段仓的眼在晏巍身侧找了找,又在案桌上找。 竟是没有荷包,那表姑娘送的什么? 许是段仓的眼太多胆大,晏巍一时没阻止,才问:“你在找什么?” 段仓老实开口:“表姑娘送给将军的荷包怎么不见将军戴上?” 晏巍眼中不解的意味更重了。 明姝何时送过他荷包了? 段仓在这方面也算是个前辈,于是语重心长道:“将军若是不贴身佩戴,表姑娘当是会伤心了。” “为何会伤心?” “就是——荷包送给男子是为表达情愫,男子无意才会丢弃或退还。” “那送玉扳指呢?” 晏巍一时只想起了明姝送与他的碧玉扳指。 “玉有珍贵之意,寓意忠贞不渝。”送玉的含义不言而喻。 将军怎么连这都不懂。 段仓觉得他的责任重大:“将军的玉扳指怎么不见了?” “收起来了。” 段仓见晏巍低头看起了信,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晏巍的心思却不在信了。 昨儿的意外仿佛拉着他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的他没有半点抵抗力和冷静自持,有的是一个正常男子该有的反应。 晏巍的耳根烫了烫,抵住唇低咳一声:“退下吧。” 段仓又去了门外守着。 明姝抚着砰砰直跳的心口,被风一吹,脸上的热意消减,明姝也正常走路起来。 池塘的荷叶亭亭,水下锦鲤漫游,偶尔轻吐气泡,在湖面破开,惊起蜻蜓。 棠梨与元容相望,又不敢上前问。 明姝站在树荫下。 前方是晏巍的院子,半遮于高树,只露出飞檐。 明姝扯着帕子,又松开:“日头大了,我们回院子吧。” 此后三天,明姝没见过晏巍。 而段仓来过锦兰院,给吕莹送过一次信。 明姝再次见到晏巍是在第四日。 段仓带来了一个婆子,而晏巍去寻了明姝。 见明姝辰时末了才用早膳,倏而皱起眉头:“表妹等会与我同去。” 明姝咽下口中的一口粥。 擦了擦嘴角:“去何处?” “吕莹不能留在将军府了。” 这下叫明姝急了:“为何不能?可是张家人发现她了?” “不是。” “那是什么?吕姐姐是不是去了就不会回来了?” 明姝急切地望着晏巍,企图从晏巍的眼中看出些什么来。 可都是徒然的。 晏巍冷静地解释:“吕莹想要张十一死,我们亦是。” 明姝在那时就懂了。 他们布下的局,吕莹是关键的一环,她不可缺位。 “哦。” 明姝心头空落落的,嘴角朝下:“我知道了。” 明姝也没心思用早膳了。 晏巍的眼扫过明姝用的几样。 太少了,难怪身子这么瘦弱,于是坐下,陪着一道:“再用些。” 大抵是晏巍的语气太过温柔,叫明姝不设防。 又执起筷箸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就是这般对用膳的态度,叫晏巍的眉头拢成了一小山包。 “你每日里就用这么点?之前同你说的话都白说了不成?” 明姝一懵。 “我只吃得下这些。” 晏巍沉眼:“往后几日我都来陪你用膳。” 明姝吓得银筷掉落。 表哥他,说什么? “表哥,我……” “吃吧。” 计划一旦开始,只等着时机,晏巍这几日都能好生待在府上了。 不能引起张家和圣上的疑心。 明姝垂头丧气。 这哪是陪她用膳,是要监督她吃饭吧。 哪有这样的! 棠梨取来新的银筷,放在明姝面前。 明姝拿起来戳着面前的馒头,然后夹起来,再恶狠狠地咬下一口。 就像是咬晏巍一般。 晏巍浑然不觉明姝的烦躁,儒雅地喝粥。 吕莹那边,婆子给吕莹好生打扮了一番,不经夸道:“吕姑娘的容貌当真是万里挑一。” 吕莹半点笑容都无。 在将军府的这几日是她这些时日最放松的时候了。 可张家不倒,她又如何回家去见爹娘。 吕莹闭了闭眼:“走吧。” 婆子乐呵呵地道:“是。” 明姝与晏巍也出来了。 明姝紧紧拉着吕莹的手:“吕姐姐。” “明妹妹什么都不必说,只管送我去就是。” 明姝笑不出来:“……好。” 上马车时,明姝本想和吕莹坐一车,却被晏巍拦住。 “待到城外,马车会分开而行,为了掩人耳目,最好不要接触过多,以免被看出端倪。” 明姝眼中湿润。 上前拥住吕莹:“吕姐姐,珍重。” 吕莹摸了摸明姝的头:“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的,到时我带你去惠州,你为我撑腰,可好?” “好!” 那日天色很好,好得能扫去一切晦气。 明姝满眼都是不舍。 上了马车后,忍不住想要去掀车帘。 晏巍轻声:“在城门口,还能再见一面。” 明姝抬起的手放下,落在膝上。 这次出来,并未带上棠梨和元容。 明姝规矩坐好:“吕姐姐会去何处,表哥可是能同我透露一二?” 晏巍道:“会去张家。” 明姝瞪大了眼。 “不过我暗中派了人保护,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可是张家。 那吕姐姐岂不是又回落到张十一手上。 像是猜到了明姝所想,晏巍接着道:“张十一亲自迎回去的姨娘,过了张老爷子的眼,他不敢妄动。” 毕竟张十一一贯地在老爷子表面表现得是个孝顺听话的嫡孙。 若让老爷子知道他暗地里的行事,只怕会影响张家大房在张家的权势。 明姝也是为吕莹捏了一把汗。 张家的龙潭虎穴,踏错一步便能将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便是有晏巍派人暗中保护。 可也不能万无一失。 明姝心中一阵悲痛。 晏巍见明姝面上更多了一层阴云。 他学着记忆中晏大将军哄晏夫人的话:“好了,你莫难过,我等会陪你去逛首饰铺,随你挑,可好?” 明姝的眼瞪圆。 晏巍的眼神宠溺:“若是不够,那就再去胭脂铺,这总成了吧?” 第41章表哥还是先放开我吧 明姝:…… 表哥是被谁上身了吗? 明姝无声拒绝,却被当作默认。 “云京的铺子比之陵合府可是大有不同,新奇玩意更多,你若有喜欢的,去管家那里支银子就是。” 是封口费吗? 今日的晏巍总是给明姝一种在面对另外一人的错觉。 “表哥,我不会说出去的。” 明姝面上紧跟着一烫。 晏巍神色凝住。 马车内久久的沉默。 明姝小心翼翼觑了一眼晏巍,举起两根手指头:“我发誓,若我将那事说出去就,就……” 不成,她已经跟吕姐姐说过了。 明姝咬着唇,期期艾艾。 晏巍抬手,将她的手按下去,然后吐出两个字:“我信。” 明姝甚是心虚。 纤细的手指在袖摆绕来绕去不吭声了。 晏巍也不知该如何同女子相处。 而在一处茶楼天字一号的雅间内。 “主子,探子来报看见晏府出来了两辆马车,没挂晏府的牌子,我们的人要行动吗?” 锦袍男子戴了半张面具,犹能见到他的唇一张一合:“去。” 既然是低调行动,那对他们而言就是好机会。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而载着吕莹的马车不过是停了一瞬,明姝刚好同吕莹打了个照面,马车就朝着城外行去。 晏巍带着明姝上了城墙,目送吕莹离去。 明姝满心满眼都是不舍,有些破旧的马车越行越远,最后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了视野。 箭矢破空而来。 晏巍圈住明姝,往一侧石柱躲去。 箭矢直直插入石缝间,只留了一个箭尾,是冲着要晏巍的命来的。 晏巍单手抱着明姝从城墙一跃而下。 还顺手牵了一匹马。 “诶!诶!我的马,那是我的马……” 晏巍将明姝抛向马背,明姝猛地腾空,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 晏巍很快也翻身上马。 “抱紧。” 明姝紧紧搂住晏巍的脖子,将整个人埋进了他怀中。 马是一匹老马,跑不快,晏巍还得谨防暗箭,无暇顾忌明姝。 好在段仓察觉到了不对劲,跟了上来。 最后来到一处空地,方圆一里都无屋舍遮挡,唯有一棵大树伫立。 晏巍拉紧马绳,渐渐停了下来。 明姝还能听到心砰砰直跳的声音。 不敢抬头。 直到头顶传来:“下去吧。” 明姝这才意识自己的处境,以极其亲密的姿势被晏巍搂在怀里。 而她腰间还有一条长臂。 明姝下意识松开手。 抬头,与晏巍四目相对。 这样面对面的姿势,叫明姝羞耻得脚趾都在抓狂。 “表,表哥还是先放开我吧。” 可动了动脚,却无从落脚。 晏巍在明姝这么一动间,意外发现自己身上又传来异样。 鼻尖的甜香浓烈得醉人。 明姝慌张,想要离得远些。 晏巍的喉间动了动,按住她:“等我先下去。” 然后侧身下马,伸出手。 明姝默默将手放在那只大掌上。 随后又被人抱了下来。 晏巍先是将马牵到树后,才眺望来时的方向。 段仓没跟来,说明被缠上了。 晏巍一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一手以半保护地姿态站在明姝跟前。 明姝越过晏巍的肩向前望去。 寂静,无人。 唯有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 晏巍沉着的眼不知在想什么。 可明姝紧张极了。 此处只有他们二人,若是刺客追来,她就是拖后腿的。 且她也不是个会骑马的。 连逃都没地逃。 老马不安地蹬着后退,扬起一片尘土。 晏巍安抚似拍拍马头,老马很快安静下来。 明姝就在这焦躁的树下艰难地熬着。 动了动腿,发现腿内侧有些疼,还有她的心口处,是先前被晏巍长臂捞起时勒到了。 日头越发的烈了。 段仓将刺客解决了才顺着方向寻来。 明姝只远远看见一匹马过来,却分不清是自己人还是刺客。 晏巍没动。 明姝就知是自己人了。 果真,段仓行至跟前:“将军,人已解决。不过没留下活口。” 晏巍点头。 “将尸身丢去大理寺门外。” 他倒是想要看看大理寺么给他一个交代。 明姝亦步亦趋。 晏巍收起冷意,将老马牵过来。 明姝又被腾地一下抱起放到马背上。 而后就感觉身后一身子紧贴,明姝下意识挺直了背。 有些勉强。 适才事发突然不觉有异,可这会却是在外人面前共乘一骑。 段仓低头。 而后跟了上去。 朝着来时的方向归去,车夫驾着马车来迎。 明姝终于不用僵硬地坐在马背上了。 晏巍将明姝送入马车后,交代了一番也跟着进去。 老马被送回给它的主人,还付了压惊的银钱。 那人看在银子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明姝尚心有余悸。 “表哥可知是何人刺杀?” 晏巍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声音冷冽如严冬:“皇室之人。” 明姝瞪圆了眼。 “刺客来得太是时候,从我们出府就跟上了,而在府外盯梢的,皇室尔。” 明姝不敢再问。 晏巍的眼停在她的耳侧。 玉石做的水滴状坠子与明姝今日一身水绿色罗裙相配。 若作为将军夫人,就得知道将军府与皇室的纠葛。 晏巍将明姝又坐在门口,于是道:“进来些。” “皇室想要收回边关的兵权,所以将公主下嫁,以便掌控边关。而晏家,更是成了皇室的囊中之物。” “青文公主本性纯良,可她是受了圣上委派,你万不可与她太过亲近。” 难保青文公主不会为了自保而对明姝下手。 明姝将脸上的碎发别在耳后。 乖巧地道:“我知道了表哥。” “顾家与管家,也不可来往甚密,不过月余,我们就要回陵合府,在此期间,出府必要带人。” 从明姝这几次出府的经历来看,她怎敢如同在陵合府那般不带上人。 “表哥放心。”她很惜命的。 晏巍又絮絮叨叨地交代了明姝很多应该注意的事。 明姝听得认真。 但心底却多了怀疑。 表哥同她说这么多,是怕她坏了大事,惹来圣上的疑心么? 明姝想不通。 晏巍在明姝的注视下,下了马车。 第42章若是封口费,她能不能不要了 “走吧。” 明姝这才发现马车是停在了一家首饰铺前。 大抵来往的人都是富贵人家,他们倒是不太显眼。 因着马车上没挂府上的牌子,见他们气质出尘,小二也极有眼色地热情迎上来。 明姝才受了惊,对逛铺子没了兴致。 晏巍回想着父亲是怎么说的。 “将配得上我家……表妹的首饰都取来。” 明姝见鬼了一般后退一步。 今日的表哥不对劲。 莫非真是被什么鬼怪附身了不成? 明姝来不及思索,就被晏巍察觉到她的动作,眉头倏而拧起。 “还是说,表妹都喜欢。” “那就都包上吧。” 不…… 明姝摇头,因骑马而松散的乌发随之轻晃。发间簪头的两颗银铃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二笑看着明姝。 果真生得美,这表哥表妹,郎有情妾有意的,瞧瞧,郎君多舍得花银子。 “诶!” “不用了,我还有好些个没戴的。” 小二的笑容淡了些。 这姑娘怎么回事,有首饰都不要。 明姝在小二的瞩目下挑了一支金簪,说来也巧,金簪上缠枝的是海棠花。 正是明姝的心头好。 晏巍不懂明姝心中所想,不过每次父亲带母亲来买首饰,母亲总会买得父亲一只手都提不过来。 见到父亲心疼的表情,母亲就会开怀大笑。 想来女子都是一样的。 又看了眼小二取来的匣子,问:“可还有其他的?” 小二是将店里最好的都拿来了:“只有这些了。” 那就是没有看上的了。 晏巍给段仓使了个眼神,结了账。 明姝就听晏巍问:“云京最大的首饰铺是哪家?” 段仓想了想:“当是玲珑阁。” “去玲珑阁。” 明姝手上的金簪有些烫手了。 别不是还要给她买吧? “表哥可要买什么?” “给你买。”晏巍这三个字敲在明姝心头。 让她好生惶恐。 若是封口费,她能不能不要了。 明姝的嘴一张一张的,但愣是没发出拒绝的声音。 也罢。 事到如此,她也就随其自然罢。 到了玲珑阁,晏巍也是直接让小二将首饰取来。 放在明姝面前。 明姝抬手在众多匣子中取出又放下。 到底不如她手上的金簪合她心意。 于是只挑了最边上的一个玉镯:“表哥,我选好了。” “可是没有喜欢的?” 明姝弯了眼,扬起金簪和玉镯:“这就是我喜欢的。” 晏巍信了。 段仓付了银子。 明姝包着两个匣子,不大好上马车。 晏巍的手自然而然扶了一把。 明姝心中的狐疑愈发深了。 回去时,总是暗中打量起晏巍,看是不是被假扮了。 可那张脸还是那张脸。 看人的眼神也依旧。 晏巍是知道明姝在暗自看他的,他大大方方任由明姝一次又一次探测。 明姝没发现异常之处,可这又明显与往日的晏巍不同。 最终还是归结于这是晏巍给她的封口费。 棠梨在院门几次徘徊,终于等到明姝回了。 与之一同来的,还有晏巍。 他既说了要同明姝一同用膳,就不是说着玩的。 明姝扣着匣子上的小金珠,垂首进去了屋子。 棠梨问:“姑娘怎还去了玲珑阁?” 那是玲珑阁的标识。 明姝将匣子放在梳妆台上。 铜镜里的她脸色红润,顾盼生辉,哪里有半点受惊的模样。 而明姝褪下了外衣,解开了小衣。 半遮半掩间,棠梨看见明姝心口红了一片,心疼坏了。 “姑娘这是怎生弄的,元容,快去库房将消痕膏取来!” 声音挺大,连晏巍都听见了。 一口茶差点没呛到。 他左思右想。 总算在一个瞬间想到了什么。 耳根子烫了烫。 明姝差点跳起来捂棠梨的嘴,可已经来不及了。 “我没事。” 白皙的肌肤上有些已经发青了,怎么会没事。 “姑娘这里本来就不大,这样一撞也不知会不会有影响。” 明姝想着那慌乱下晏巍的长臂压着她的柔软,她就有些窒息。 若她这儿长不大,也不能怪他不是。 到底也是为了救她。 明姝有些难过。 “会长大的。”倒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 元容将消痕膏取来了。 棠梨挖出药膏抹上,又寻来纱布包了一层。 明姝才穿上衣裙。 晏巍又续了一次茶,才等来明姝。 衣裙还是那身衣裙,不过甜香中是多了一丝药味。 晏巍的手指在茶杯上停了一瞬。 “表妹伤到何处了?” 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晏巍抿唇。 明姝的脸又开始红润起来:“伤到脚了,不过不碍事。” 晏巍的眼落在明姝的脚上,被裙摆遮住,什么也没看到。 不过他不傻,知道这是借口。 说明伤到的地方正如他想的一样。 晏巍面无表情道:“传膳吧。” 虽已过了午膳的时辰,但大厨房还是将饭菜热着的。 明姝再面对晏巍难免会想到不该想到的事,这一顿饭是吃得食不知味。 晏巍也是要去处理刺客的事,当真只是来陪明姝用膳的。 他一走,明姝就坚持不住了。 “快,快扶我去榻上。” 不止是心口需要上药,还有双腿内侧。 老马的马鞍小,可马上却坐了两人,在奔跑时明姝的腿在马鞍前面的铜扣上剐蹭了一下。 棠梨蘸着药,嘟囔:“姑娘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好端端得将这两处都伤到了。” 这可都是事关女子的大事,万不能有半点闪失的。 明姝半垂的侧脸美好又不失灵气。 真实的原因自然不会同棠梨说的:“约莫是骑马所致吧。” “姑娘不是去送吕姑娘的吗?又怎么会骑马?” “途中遇到了刺客。” 棠梨的手一抖,戳到了明姝破皮之地。 明姝咬住唇才没有喊出来。 不过也是狠狠痛了一遭。 棠梨手忙脚乱地忙将多涂的药膏涂匀了。 明姝简言意骇地说了一遍。 棠梨不再追着问。 而接到消息的男子大怒:“这么多人连晏巍的衣角都没碰到?废物!” “主子息怒,是他们警惕心太强了。” 男子将茶杯狠狠砸下。 不过顷刻间昂贵的茶杯碎成一片又一片。 “不过暗卫打探到了一点消息。” 第43章表哥大抵最适合正红色了 “晏府出来的其中一辆马车出了城后,换了一辆马车,朝着东阳山方向去了。” “东阳山方向?” 男子念着这几个字,忽地勾了勾唇。 “继续派人盯着那辆马车,我要知道那辆马车去了何处。” 明姝安分待在府上养伤。 可顾家那头喜事连连,顾映真亲自提笔写了几张请帖。 是她的定亲宴。 这样的大喜事,明姝自是要去的。 “棠梨,去找一身喜色一点的衣裙出来。” 明姝素来爱白净的衣物,喜色一点的,棠梨得去翻翻才找得到了。 元容道:“顾姑娘定亲那日,姑娘要带几个人去?” “你看着安排吧,另外,表哥那里也知会一声。” 明姝撑着脸,一只手拿着账本。 来云京也有这么久了,陵合府的账本还是第一回送来。 明姝偶尔手指拨弄,很快算了出来。 一箱子的账本,不过两日功夫就算完了。 正好到了顾映真定亲的日子。 棠梨翻出来的藕色罗裙,还是来云京的路上添置的。 料子细腻顺滑,绣上了海棠花,格外精致。 明姝略施粉黛带上元容便出府了。 谁料见到马车一旁骑马护卫的段仓,马车里面的人必然就是晏巍了。 明姝定了定心神。 “表哥。” 晏巍将信放下,点头:“表妹。” 倒是难得见明姝穿这样颜色的衣裙,更衬她容颜姣好。 晏巍道:“表妹这样的年岁正是适合穿这样的罗裙。” 明姝低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反问:“那怎不见表哥也穿?” 晏巍神色一顿。 “我穿?” “是啊,表哥整日穿墨袍,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哥是那里来的侍卫呢。” 虽然晏巍的气势叫人难以把他当成普通的侍卫。 晏巍偏头看向明姝:“那表妹觉得我该穿什么样的衣袍?” 马车跑起来了。 明姝问:“表哥也要同我一道去顾家?” “顾家也给我下了帖子。” 晏巍轻而易举又将话题带了回来:“表妹不若与我仔细说说?” 明姝的眼落在晏巍的肩上,再向下。 目光遇到某一处时飞快跳过。 再将晏巍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之后,明姝敛眉。 “表哥大抵最适合正红色了。” 面如冠玉,巍峨挺拔。 晏巍想到的是穿红戴花的那日,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语气莫名:“很快就会有那日的。” 明姝没想到那上头去,只当晏巍将自己的建议采纳了。 对晏巍愈发的亲切起来。 “表哥对那纪晖知之可多?” 纪晖是顾映真的未婚夫婿,明姝虽未有过心上人,不过话本子看得多。 那纪晖是侯府嫡次子,想来得权贵看中,何至于这个年岁了才同顾姐姐定亲。 “是个良人。” 纪家家风不错,纪晖同头上嫡兄关系甚好,也没有要继承候位的想法,顾映真嫁过去只要同侯夫人与纪大夫人大好关系便不成问题。 明姝见晏巍都这么说了,也就不追问了。 顾映真正被围在中央,旁的交好的姑娘直把她问得面红心跳。 管婉坐在一旁瞧着,眉眼染笑。 明姝来时就是一样场景。 从元容手上取过备好的礼,送至顾映真面前:“恭喜顾姐姐觅得良缘。” 顾映真打开,是一副极贵重的头面。 顾映真大大方方道谢:“那我就不同阿姝客气了。” “顾家姐姐怎么回事,叫明姑娘就是阿姝,怎不见叫我那么亲近?” “就是就是,顾姐姐未免偏心了些。不过也是,谁让我等长得没有那么入眼呢。” 顾映真抱着木匣子,开怀一笑:“阿姝是妹妹,你们怎都不知让着点,一个个的,厚、颜!” “那不叫我们,但纪二公子就不一样了吧,快说说,你平日叫他什么呀?” 明姝捂唇偷笑,坐到了管婉身侧。 顾映真脸皮一红,梗着脖子大声道:“还能叫什么?当然是纪公子!” “我们可不信,你若叫的纪公子那你脸红个什么劲?” “我热的不行吗?” “那不成,那你说纪二公子唤你什么?莫非是心肝儿?” 此话一出,引起四下笑声一片。 “你可别逗她了,把咱们待嫁娘吓跑了,可去哪里赔纪二公子一个?” “也是这个理。” 顾映真总算是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别说,纪晖还真叫过她心肝儿,可她怎么说得出口。 说出来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明姝见管婉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于是提出要去走一走。 “管姐姐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娘说我年前必须要定下亲事。” 明姝一怔。 “那管姐姐怎么想的?” 管婉放眼往前望去,几只白鹤从观景塔飞过,又停在池塘边上的树上。 “还能怎么想,自然得听从父母之命了。” 她的年岁大了,再不嫁人,恐会连累族中姐妹名声。 纵然她父母不说,她也知晓的。 “管姐姐……” “我没事,嫁谁不是嫁呢,阿姝说呢?” 还不待明姝回答,管婉接着道:“好了,不说这些了。” “听闻纪晖为了定亲特意去东阳山上捉了两只大雁,也是有心了。” 云京世家子弟成婚,大多用金雁,活雁是少见了。 管婉折下一枝花,别在明姝发间:“几日不见,阿姝愈发清丽逼人了,我这云京第一美人的称号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明姝的手落在那朵海棠花上:“管姐姐说什么呢,管姐姐才是最美的女子。” 管婉捏了捏明姝的脸侧:“阿姝的嘴这么甜,可是吃蜂蜜了?” “不曾,许是天生的吧。” 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成功逗笑了管婉。 远远一道人影注视着这边,也将管婉的神色尽收眼底。 晏巍转着玉扳指:“听闻管夫人想要在年底之前就定下,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以赵普这个身份同她定亲。” 晏巍唇齿间一声哼笑:“有何不可?” 赵普虽是他们编造的身份,但若是做上门女婿,许是管府能看上眼也不一定。 赵普面色并不好:“可她,未必想嫁我。” 第44章管姐姐失踪了? 晏巍望了眼天。 这大抵就是当局者迷了吧,管家姑娘是何等身份,求娶之人险些将管府的门槛踏破,却拖到了这个年岁还未定亲。 不是管婉的意思又有何人敢逼迫于她。 晏巍幽幽道:“那你便亲手将她推给旁人?” 赵普面色一暗:“她是我的人。” 晏巍对赵普这自言自语的话给整笑了。 “成。管家姑娘的亲事成不成都是你说了算,若是她定给了旁人,我还能陪你一道去抢亲,想来也是精彩的。” 赵普冷眼:“晏大将军连最基本的同情心都没了吗?” “你需要?” 赵普回头:“不需要。” 晏巍淡然一笑,望着那两道相携离去背影中的左侧那道。 纤腰,挺翘,长发及腰。 赵普转身:“走吧。” 却在那时管婉回头望了一眼,总觉得好像有人在暗处盯着她们。 但管婉并未看到人,只以为是感觉错了。 晏巍若有所思。 抬步跟了上去:“你若以赵普的身份入赘管府,许是还真能成,虽然于颜面上有些过不去,可管府是相当乐意的。” 赵普的手动了动,摸出一张纸:“这上面是三公子的人,你看过就焚了吧。” “还有,那日刺杀你们的人查到了。” 晏巍收了笑,郑重接过。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三公子与朝臣的关系。 “莫非就是张家选中的人?” 赵普背手而立,眸色发冷:“正是。” “也不过如此。” 顾映真的定亲宴并未请多少人来。 席间女子都是明姝认识的。 所以大家也都是相熟,说话自然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有姑娘问明姝:“明家妹妹怎没听说何时成婚哪?” “那可是还要叫各位姐姐多等些时日了。” “为何?” “我还要回陵合府同父母禀明了。” “也是。” 还有姑娘问:“那明家妹妹就这么住在晏府,可不是会被闲话?” “闲话什么?”明姝眨眼。 “这——” 就有另外的姑娘出来圆场。 “哎呀,可别听她胡说,明妹妹自幼就住在将军府的,那是一同长大的情分,我看谁会那么多嘴。” 明姝睁着一双清澈得眸子:“表哥咸少回府,我也不过是逢年过节能看上一眼,有时来过节都见不着人。” “这么说你与晏将军也不算是青梅竹马?” 明姝险些一口汤喷出来。 青梅竹马? 套在他们身上合适吗? 明姝擦嘴,摇头:“不算吧。” 几人聊着聊着又将话题扯回到了顾映真身上。 “顾家姐姐也不知何时成婚,想来那纪二公子该是等不及了,听闻侯夫人早已盼着抱孙儿了。” “啊!不许再说了!”顾映真羞恼不已。 众人捂嘴笑了起来。 管婉也跟着笑,可那笑,笑着笑着就停了。 赵普是晏巍举荐来的人,离开时自然是一道。 明姝与管婉是一起出来的。 晏巍突然开口:“赵兄,若不介意,可否替我送管姑娘回去。” 明姝不解晏巍突然提出来的这个话。 而管婉的眼则是落在赵普的虎口上,那里有一道旧伤,形似蜈蚣。 往日之事历历在目。 管婉记起,那人为了救她,顶住了刺客的大刀,一只手险些没保住,还是不知哪里来的神医说可以缝合,这才叫那一只手保住。 可今日她竟在另外一人的手上看到了当年留下来的那道蜈蚣纹。 这是巧合吗? “好。” 一个好字砸在赵普心口,想要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管婉若无其事将心思埋藏,同明姝道别:“阿姝近些时日可不要随意出来走动。” “我知晓的。” 管婉同明姝告辞后,就上了马车,临走时还格外看了一眼赵普的脸。 平平无奇,半点看不出原来的容貌。 赵普上马,跟在管府马车一侧护着。 而明姝也是要回府了。 就见晏巍的眼还停在管府的马车上。 “表哥可是要一起回府?” “还有些事要处理,表妹先回去吧。” 明姝巴不得:“是。” 晏巍骑马朝着反方向而去。 而在明姝回府后的不久,就有管府的人找上门来。 “求见贵府表姑娘。” 明姝听到是管府来人时,心中一个咯噔。 莫不是管姐姐出了什么事? 管府来的管事朝明姝跪下:“我家姑娘失踪了,还望明姑娘详细告知在顾府分别时的情形。” 明姝腾地起身:“你说什么?管姐姐失踪了?怎么会?” 管事哭丧着脸。 “马车迟迟没归府,夫人就让人去寻,谁知只在一家铺子前找到了空的马车,而我家姑娘还有侍卫车夫都不见了。” 明姝紧紧握着手,不敢置信:“怎会?” 表哥还派了人相送,怎会不见了。 明姝将在顾府前分别时发生的事一一说给管事听。 并无异样之处。 而唯一的变数就是晏巍派去护送管婉回府的男子。 明姝对管事道:“你先去找着,我去找表哥,定然会叫管姐姐平安回府的。” 待管事一走,明姝问元容:“表哥在何处?” 元容不过出去了片刻:“姑娘,找到了。” 明姝起身:“带我去找表哥。” 元容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来:“马车太慢,姑娘若是急,不若婢子带姑娘骑马过去。” 明姝半点不能等了。 “好。” 明姝有过一次经验,对共乘一骑这样的事也不陌生了。 很快就到了晏巍所在之处。 正是在一座院子里。 门外没有牌匾,不知是什么地方。 但元容不会骗她。 “这是将军见人的地方,姑娘进去就是。” 明姝刚要开门,就见门从里面打开,是段仓。 “表姑娘请进。” 明姝进来,段仓又关上了门。 院中只有晏巍一人。 明姝直接问道:“表哥可知管姐姐在何处?” 晏巍也接到了消息。 “放心,已经派人去救了。” “所以当真是有歹人将管姐姐掳去了?” “是。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伎俩,很快人就回来了。” 明姝听到此才安了一点心。 而那头。 管婉看着挡在自己面前分明陌生的男子,可那熟悉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第45章你什么身份就来管我? 赵普明知身后的女子在看他,却不敢转身。 管婉突然拉起他的手,向上一翻,手心那颗痣的位置都和记忆中的人一样。 “你说你叫赵普?” 赵普嗓音转沉,顿了几息:“是。” 管婉却笑了:“普天之下的普吗?” 赵普转身,对上了女子灿若星辰的眼,忽地笑了:“是。” 管婉越过他朝早已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刺客走去。 猛然被人拉住:“别过去。” 管婉甩开他的手。 赵普收紧,不敢放,也,不想放。 管婉嘴角泛着冷意。 一根一根将他手指掰开:“你什么身份就来管我?” 赵普的手停在原位,还保持着拉管婉的姿势。 管婉还是走过去了,蹲下:“留你一条小命,回去转告你家主子一声,我,很是感激他。” 黑衣人浑身一抖。 管婉起身再也没看过赵普一眼,直接忽略他,上了马车,扬声:“回府!” 赵普垂眸跟上。 就有暗卫道:“那人……” “按她说的做。” 赵普将管婉送回了管府,管府上下对赵普笑脸相迎。 “此次多亏了赵公子,赵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进来喝杯茶再走。”管夫人一手搂着管婉一面道。 管婉挽住管夫人的手:“娘,咱们府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不如给些银子打发了。” 管夫人一滞,柔声斥道:“你这孩子平日知书达理,莫非是受惊了不成?” 管婉喉间冷哼,别开了眼。 管夫人不赞同地拍了拍她的手,对赵普道:“赵公子莫怪,小女并没有其他意思。” 赵普嘴角保持着温和的笑:“我知道。” 身正挺拔如松,列如柏,待人接物温和有礼,管夫人多瞧了一眼。 管婉就拉住了她娘的衣袖。 管夫人回神:“我家老爷正是回来的路上,赵公子先进来喝杯茶吧。” 也好备上厚礼,好生感激一番。 赵普道:“那就叨扰了。” 而管夫人担心管婉受惊了,让她回屋子休息,管婉不乐意了:“娘,我想陪着你。” 管夫人颔首:“好。” 管婉的眼始终不曾看过那人一眼,不过那人的眼却是不曾在她身上挪开过。 她好似长开了,比之以往更美了,脸上的笑也更少了。 管夫人留意到了赵普的眼神,微微蹙眉,到底没说什么。 管婉与管夫人在前。 赵普默默跟着。 诚然,今日管婉失踪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这送上门来的机会他也不愿意放过。 更何况管婉的神情明显认出他了。 管夫人坐上首,管婉与赵普相对而坐。 管婉不动声色地以余光看他。 管夫人眸光不变,让婢女上茶。 管夫人问:“不知赵公子是哪里人?” “滁州。” “家里是做什么的?” “是做瓷器生意的。” 便是从商。 管夫人有些失望。 “那赵公子来云京是为了何事?可是有管家能帮上的地方?” “是为内务府进一批瓷器而来,赵家无能也想分得一杯羹。” 管夫人点头:“甚好。” 此后便不再多问。 管婉有些急,明显的她娘这是没看上赵普的身份。 “娘,你有法子帮赵家吗?” 管夫人的手一顿,很意外。 “娘对此事不擅长,得问过你爹。” 赵普眼中染上了笑,可这笑有些碍眼。 管婉在管夫人看不见的地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但管大人却在这会进来了。 “阿婉……” 管婉起身:“爹。” 管大人眼眶一热:“平安回来就好。” 对这个女儿,管大人比大夫人还宠爱,得知出事的消息就立马想办法去找。 寻到一半却被告知女儿已经被救了。 管大人那时就红了眼。 管婉与管大人相视一笑,管大人才在管夫人身侧坐下。 “赵公子?” 赵普起身,行礼:“草民见过管大人。” 管婉的心一抖。 这礼也不知她爹如今的身份能不能受得住。 管大人连连点头:“坐。多谢你救了小女,以后有需要管家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管大人严重了。”赵普温谦有礼。 就是管大人阅人无数,也能感觉到赵普的周身气度。 此子不可小觑。 所以起了拉拢的心思:“赵家向宫里上贡的瓷器我会想法子。” 赵普起身:“多谢管大人。” 管婉就这么坐着听管大人与赵普你来我往。 连手边的茶都没舍得喝上一口。 唯有管夫人将管婉的失神看在眼里。 在送走赵普后,管夫人亲自送管婉回屋。 管婉有些心不在焉。 管夫人道:“过几日成安成大人府上嫡子邀你游湖,阿婉可要去?” 换作以往,管婉会去。 可今日,管婉摇头:“娘,我有些累了,您帮我推了吧。” “是累了还是不想?” 管夫人望着管婉姣好的侧脸,继承了她的容貌,也比她更甚。 管婉咬唇。 管夫人何其了解她,笑道:“好了,为娘知道了。” 转头与管大人说起了这事。 “那赵普的出身到底是低了些。” 若是议亲,管婉少不得被人非议品性有瑕。 管大人泡着脚,提起赵普眼中是欣赏:“那孩子倒是个可塑之材,若能科考入仕,往后二十年必然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老爷就这么看重他?” 管大人赞叹不已:“是个少见的苗子。” 管夫人若有所思。 “那老爷觉得,他可愿意入赘?” 管大人莫名:“堂堂男儿为何要入赘,岂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又反应过来:“夫人为何这么问?” 管夫人幽幽一叹:“那赵普生得周正,若真像老爷说的那么好,不如为阿婉招个婿。” 管大人眉心一跳。 “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云京这么多门当户对的儿郎,总能有阿婉心仪的。” “老爷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管大人擦脚的手停下。 憋出一句:“真是作孽。” “话可不兴这么说的,老爷还是慎言。” “不提也罢,阿婉那里你还是要多劝劝。” 正因为那个结,管婉被困住了五年,管府上下又何尝不知道。 可人已死,再如何也得往前看了。 第46章你简直德行败坏! 而明姝接到管婉平安回府的消息后,悬着的心安稳落下。 急忙追问:“管姐姐被谁救下的?” 一道声音响起:“赵普。” 明姝看向晏巍:“表哥让送管姐姐回府的男子?” 晏巍眉梢一动。 “是他。” 明姝回忆起了那张脸,从哪个方向看都没什么特点。 可好歹管婉无恙,明姝也就没再想了。 宅院不大,且里面的陈设简单。 明姝问:“我可打扰到表哥了?” 晏巍抬头。 “表妹可以四下转转。” 明姝摇头:“我想回府了。” “不急,再等等。”晏巍神色自若。 等什么? 明姝只好围着宅院里的树转了一圈,也没什么特别的,是桃树,结了小青果子。 可果实累累,藏在绿叶之间。 明姝百无聊赖地抚摸着那青涩的果子:“也不知届时我能不能吃上一个。” 元容道:“姑娘若是想,等桃子熟了,我让人摘来。” 明姝在果子的尖角点了点:“好啊。” 哪知叶下因抖动而掉下一只肥虫,正好落在明姝的裙子上。 明姝低头,小脸一白:“元……元容……快把它弄走。” 元容上前,两指捏住,还凑近了看。 明姝捂着心口想吐,她觉得,元容这婢女的手是不能要了。 赵普进来就看见这副场面,若有所思。 “明姑娘。”赵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而后进去找晏巍。 明姝颤着嗓音:“快,快扔了。” 元容朝墙角抛去:“姑娘怎么怕这个?” 明姝的眼落在元容的手指。 很白,不粗也不细,可那手指捏过软虫。 明姝后退一步:“元容,你先去净手吧。” 元容:“啊?” 明姝再退了一步:“快去。” 元容听了,转身去净手。 明姝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而赵普,进屋后脸上是深沉,语重心长:“崇山,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晏巍丢开信,问:“怎么,管家姑娘答应嫁给你了?” 显然是不可能的。 赵普的心口一痛:“你如今说话越发不中听了。” 晏巍斜了他一眼。 进门就指责他,还指望他说话动听? “你如今可是赵普,管府要让嫡女嫁给你,怕是难了。” 赵普坐下:“我自然有办法。倒是你,你与明姑娘虽是有婚约在身,如此出格倒是要不得。” 晏巍险些气笑了。 “赵普,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没人当你是哑巴。” 赵普念他无长辈教导,且到底年轻气盛,于是劝道:“事到如今,你还是早些将婚事办了,若是再过上几个月,怕是瞒不住了。” 晏巍轻语:“看来这尘世已经没有你眷恋的了,段仓,将赵公子送去万龙寺。” “等等!为何要将我送去万龙寺?” 赵普不解,发现晏巍浑身散发着冷意。 晏巍阴森森地一字一字说:“皈依佛门。” 赵普好心提醒,却被如此对待。 “你别太过分了!” 段仓的脚要进未进的。 赵普扬声:“你家主子说笑呢。” 回过头问:“我不过是提点你几句,你便要将我送去万龙寺,可有半点人性?” “提点?” 这哪是提点,差点就将屎盆子扣他脑袋上了。 “我刚才见明姑娘作干呕状,那是妇人有孕的反应,难道不是你?” 那这,可就不太好了。 晏巍的眼神如剑,刺向赵普。 “表妹清清白白待字闺中,岂容你张嘴污蔑,赵普,你简直德行败坏!” 晏巍快步出去,周身散发着不愉。 赵普张了张嘴。 眼见晏巍的身影消失。 明姝见赵普才进去不过一会,就见到了冷肃的晏巍。 一脚下去,断枝成了几截。 晏巍余怒未消,一双眼与明姝对上,莫名像是被冻着了。 “回府。”他硬声说。 明姝瞥见被撑开的窗那边探出一个头来。 笑了笑,跟上了晏巍的脚步。 赵普见晏巍态度如此强硬,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多想了。 也是,晏崇山怎么会是那样儿戏的人。 赵普捡起晏巍丢在一旁的信,看了两眼,就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晏巍先上去,而后将手放在明姝面前。 明姝抬手,放入那大掌中。 晏巍轻轻一提,明姝稳稳上了马车。 “赵普进院子时可曾同你说了什么?” 明姝思索着晏巍这么问的目的。 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赵公子只同我打了声招呼。” “嗯。以后他与你说话,你不用听,若实在为难,就寻我。” “我与赵公子素未谋面,他也没有什么能同我说的吧?” 晏巍毫不亏心地说起赵普的坏话。 “只是先提前与你说,他那人,嘴臭。” 什,什么? 明姝眨了眨眼。 表哥竟还会在人背后说旁人的坏话。 明姝好心想要为赵普解释几句:“赵公子品性端正,为人正直,怎会嘴臭?” “表妹不过今日才见他第一面,如何知道他的为人品性。” 明姝抿唇,小声反驳:“赵公子瞧着就是个正人君子。” 晏巍闭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晏巍开口:“表妹说得,真是对极了。” 明姝沉默。 别以为她听不出这是反话。 “都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表哥交好的男子又怎么会差了去。” 晏巍睁眼,在那双纯澈的眼神注视下,到底是生不起气来。 “表妹所言,有理。” 明姝灿然一笑。 某人将眼前的美景收入眼底,心情也跟着变好。 却不介意在赵普追妻路上多添几道阻碍。 “赵普那人,看上你管家姐姐了,想要入赘管府,你管家姐姐大抵是不愿的。” 明姝瞪大了眼:“表哥说的可是真的?那今日管姐姐失踪——” 晏巍好不愧疚地点头:“是他。” 明姝握紧了拳头,想起赵普那张普通得没有一丝长处的脸,就恨不得质问他。 不过,看向晏巍:“表哥既然知道他的心思,为何要帮他?” 晏巍的石头还没搬起就砸了自己的脚。 很快他就寻了个借口:“我也是才知道。” 明姝不疑有他:“那我要去管府给管姐姐提个醒。” 管府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而赵普的心思,到头了! 第47章他好美色 明姝偏头:“表哥,我想去管府。” 晏巍扬声唤道:“去管府。” 明姝恨声:“赵公子怎么是这样的人,表哥怎会结识如此品性的男子?” 都说人以群分,表哥的品性—— “来云京的途中正好遇到他的商队拉着滁州的瓷器来云京,而偶然认识的,表妹不也知道此事?”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赵普当着他的面给他泼脏水,误会他与表妹不守礼法。 虽他不会把此事说与表妹知道,但摸黑赵普他做不到手软。 管婉得知明姝竟来了管府,也是很感动了。 晏巍作为男子不方便进内院,也就没有出面,以免累的管府长辈出来接待他。 明姝跟着小厮进了管婉的院子。 管婉有些魂不守舍,赵普若真是她所思所念之人,那这么多年又为何不给她来信。 在她顶着压力不愿成亲的时候,他又是不是左拥右抱,早就把她忘了。 因为那时人多,她并未挑明赵普的身份去质问他。 等下次再见,她可得好生问问。 不对。 赵普如今虽在云京,却不知他住在何处。 管婉呼吸一停,很快想到了晏巍。 正想着,明姝就来了。 “管姐姐。” “阿姝?你怎么来了?” “管姐姐出事,我自当前来探望,瞧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管婉嘴角一弯:“我没事。” 明姝又关心了几句。 才问道:“管姐姐可是被赵公子所救?” 管婉也没有瞒着:“是他。” 明姝吞吞吐吐的。 管婉一看就知明姝有事想说:“阿姝想说什么只管说就是。” “那赵公子是不是故意的?” 管婉一愣。 是啊,她怎么那么凑巧就下马车给母亲买栗子糕的功夫就被人给掳走了呢。 原来是他干的! 管婉冷笑:“是吗?” 明姝莫名觉得管婉的表情不对。 “我本是不信的,是表哥与我说的。” “晏将军?赵普与他,不是相识吗?” “是。” “所以这是晏将军托你来给我传的话?” “是我想来的,管姐姐可别被他的表象欺骗了。” 管婉阴恻恻一笑:“阿姝放心,不会的。” 又问道:“阿姝可知那赵普如今住在何处?” 明姝想起那个宅院,可明显那里不曾住人。 “我回去问问表哥,再给管姐姐报信,可好?” “也好。” 明姝念着管婉今日定然是被吓坏了。 又关心了几句,才离去。 晏巍等人之际,暗卫送来了信。 “将军,我家主子差我送来的信。” 段仓接过,是赵普写来的。 “是赵公子的信。” 马车内伸出手来。 段仓恭敬地递上。 晏巍信手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赵普为刚才误会的事致歉。 晏巍一目十行看完。 对外面的人道:“回去跟你主子说,晚了。” 暗卫得了这么两个字回去复命。 赵普听到后问起:“信是在何处交给他的?” “管府外。” 赵普沉重地闭了闭眼。 比了个手势示意暗卫出去。 而后喟叹道:“几年不见这性子愈发急了。” 晏巍给他挖了个坑,他得趁黑夜风高去将这坑埋了。 明姝还是有些担忧:“那赵公子怎么就盯上管姐姐了?” 晏巍头也不抬地接道:“他好美色。” 明姝心口微疼,为不久前夸赞赵普的话感到羞愧。 “表妹不必为此烦忧。” “表哥可有好办法?” 晏巍道:“你既说与管家姑娘知道了,那管府自然会上心。” 也是。 明姝吃了晏巍给的定心丸。 街上突然涌现出了许多看热闹的人,马车难以前行。 段仓道:“公子,姑娘,前面不知发生了何事,将路封死了。” 明姝就听到马车旁传来说话声。 “快去看看,那边有夫人捉外室,听说那外室牵着个男娃,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 “那是哪家府上的?” “好像是林侍郎府上的。” “哎哟,那外室和孩子真是可怜极了,被林夫人叫人按在地上打呢。” 林夫人娘家是武将,林夫人的性子也比旁的女子刚强。 眼睛里可容不得沙。 就有大娘跳出来指着那人的鼻子骂:“什么叫外室和孩子可怜?那林夫人就不可怜?又不是没有嫡子嫡女,如何值得那林侍郎养外室?” “这你就不懂了吧?家花哪有野花香,再者那林夫人人老珠黄,如何比得过年小又温柔得体的外室。” 大娘差点没跳起来:“混账玩意,我倒要瞧瞧那外室有什么好下场!” 明姝听了一耳朵。 回过头就发现晏巍一脸难言的表情。 明姝问:“表哥觉得林侍郎会如何处置那外室?” “林家会认回孩子。” “那外室呢?” “待她腹中孩子出世,她也留不得了。” 明姝一滞:“就没有别过结果?” 晏巍点头:“这大抵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毕竟那林夫人膝下还有孩子,为了孩子这口气也得忍着。 很快明姝又听到马车外的说话声。 “那外室也是狠心,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头上的血止不住地流,听说那头骨全碎了,也不知是抱着多大的决心才往上撞的,渗人得紧。” “听说那眼睛死活闭不上,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林侍郎不放,还是林侍郎跪在她面前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那孩子,才闭了眼的。” 明姝无端觉得这艳阳天里多了丝冷意。 于是朝晏巍那边挪了挪。 小声问:“表哥可听到了?” 晏巍并未震惊。 “那外室如此做,也不过是为孩子谋得一条生路,她早晚都是会死的,若她以命相抵,林夫人还置那孩子于死地,便是心思狠毒。” “那林夫人何其无辜。” 夫君养外室本就不是件光彩的事,她忍让着也就罢了,兴许那孩子日后长大了,还会说是林夫人害死了他娘。 晏巍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世道如此。” 明姝垂头,世道二字就将女子的权力给压制得死死的。 就好像女子生来就低人一等,活该是承受苦难的那一方。 明姝侧眸看去。 正好是林夫人被人扶着出来。 她的眼神空洞,再没有了往日的体面,从今时起就背负起了一尸两命的人命债。 而那造成这一切的男人,却只是成了云京的一桩笑谈。 第48章表哥他,大抵是学坏了 明姝掐了掐手心。 “表哥,我想回陵合府了。” 陵合府为边关,那里的女子过得比云京少了枷锁。 在那里,女子会因为不公而受到周遭人的同情与支持。 云京的百姓,只会说着风凉话感叹世道的无常。 晏巍算了算时间:“快了。” 边关镇将不宜离开太久,待圣上亲自赐婚的几位镇将完婚后,大抵就是他们归去的时候。 “高淮虎视眈眈,圣上不会留我们太久。” 明姝期盼着回去。 待人群散后,马车终于能前行。 至府门前,明姝下马车。 “明姑娘,许久未见。” 明姝在听到青文公主的声音后,已经踏出去的一只脚霍然收回。 坐了回去。 “表哥,可是我听错了?” 青文公主怎会在此? 晏巍眼底划过笑意:“是她。” 明姝几经思量,到底是认命了。 “怎么?还要本宫请你?” 青文公主已经立在马车前,就这么笑意盈盈地等着明姝出来。 明姝出去,行礼:“见过殿下。” 迎来公主殿下的质问:“你说清楚,刚才为何躲着不见本宫?” 晏巍冷淡的声音自马车里传出:“表妹胆子小,殿下见谅。” 青文公主的话戛然而止。 不可思议地看着晏巍出来,亲自搀扶了明姝下马车。 “本宫几日前向明姑娘借了几本书,今日特地来归还。” 明姝没想过青文公主会还,有些意外:“殿下只是为还书?” 晏巍的眼落在大宫女手上捧着的书,毫不意外地看见那本梨花香。 又好似耳旁还有苓羽小生的呜呀。 元容上前:“交给我就是了。” 大宫女递到元容手中。 青文公主咬唇,扬起小脸:“本宫可能进去与你说几句话?” 晏巍道:“怕是不成,殿下还是在此长话短说的好。” 青文公主面上浮现被人拒绝后的难堪。 很快就调整了自己:“既然如此,明姑娘随我我一边吧。” 这就是不想要晏巍听到。 明姝望了晏巍一眼,见他没反对,点头:“好。” 晏巍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 青文公主只感觉到了压迫感。 悄声与明姝道:“那几本我都看完了,你何时再给我寻几本来。” “殿下来此就是为了这事?” “自然不是。本宫也是想给你传个话,这些时日小心宫中来人,旁人可不会如同本宫这般。” “殿下为何与我说这些?” “你当我愿意?看在,那几本话本子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你若不信,便算了。” 青文公主撇开头,不再看她。 “我信。” 耳边嗓音清脆如铃,又似春风拂面。 “本宫吩咐你的事,可别忘了。”青文公主扬长而去。 明姝的眼停在青文公主的笔挺的背上。 忽地笑了。 “记得了。” 青文公主的脚步更显匆忙。 晏巍虽没听见她们说了什么,但从神色来看,明姝没有受到委屈。 眼见青文公主来去匆匆。 就好像当真是来还书的。 晏巍的目光落在元容捧着的话本子上。 那本梨花香。 晏巍伸手,指尖夹起话本子。 不过瞬间,话本子就落于他之手。 明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晏巍将话本子握在手上。 “纵我博览群书,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书籍,表妹不介意借我一观吧?” 是她说介意就可以让他不看的吗? 该丢的脸已经在梨园丢过了。 “只要表哥,不嫌粗俗就成。” “嗯。” 明姝放弃挣扎。 先一步进府,元容跟上。 晏巍举着话本子,对着日头一照。 梨花香三个字在光下格外亮眼。 明姝走得很快,回到屋子。 棠梨问:“管姑娘找到了吗?” 元容回道:“找到了。” 棠梨拍拍心口:“那就成。” 明姝浑身懒洋洋的,又叫元容给她按一按。 而晏巍去了书房。 他倒是想要看看女子喜欢看的话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晏巍看得很快。 最终合上,朝窗前一看,该是用晚膳了。 于是去了锦兰院。 明姝胃口不佳,想着那外室的一撞,以及那久久不能合上的眼。 她想,她今夜得做噩梦了。 晏巍来时,明姝正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吃着菜。 棠梨见到来人差点惊呼。 明姝眼前的光被遮住,回神抬头:“表哥?” “就知你不会好好用膳,再给你们姑娘上一盅参汤。” 棠梨应下:“是。” 转身去了大厨房。 明姝紧紧捏着筷子,想不明白表哥怎么又来了。 晏巍对元容道:“都出去吧。” 元容没有半点犹豫。 屋中就只有明姝与晏巍二人。 明姝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余光朝晏巍看去。 却被逮了个正着。 晏巍不紧不慢地取了银筷和碗碟。 “表妹过于清瘦了些,该多吃些,也免得哪日害病,拖垮了身子。” 明姝不知为何反口就是一怼:“表哥总是咒我作甚?” 下一瞬又反应过来,低头:“咳。” “表哥见谅,我今儿许是有些胃口不佳。” 晏巍给明姝夹了一个鸡腿放在碗里:“吃吧。” 明姝瞪着那比她碗还大的鸡腿,笑得很是勉强。 “表哥,我吃不下了。” 哪知晏巍半点不退让:“慢慢吃,总会吃完的。” 明姝绝望地闭眼。 苦大仇深地撕下鸡腿的肉,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明姝偶尔弄出碗筷碰撞发出的动静,并不影响晏巍的食量。 桌上大半的菜都进了晏巍的五脏庙。 明姝好歹是将鸡腿吃完了。 就见棠梨端着参汤进来:“将军,参汤端来了。” 明姝眼睁睁地看着棠梨放在了她的面前。 晏巍道:“喝了吧,对身子好。” 又朝棠梨道:“先出去吧。” 棠梨高兴地出去,还贴心地合上门。 晏巍也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话本子里的画面。 “表妹如花似玉,” 只听这么一句,明姝还以为晏巍在夸她。 “表哥心生怜惜,旁的女子不知送了多少秋波,也没见表哥动一下眉头。表妹不过是用饭时多吃了几口,嚷着长胖了,表哥不忍,遂不再劝,可瞧着表妹身子骨瘦弱,身上怕是没有几两肉,摸起来怕是只有骨头了。” 这是梨花香里的话,一字不落。 明姝想,表哥他,大抵是学坏了。 第49章满满的,皆是心意 晏巍薄唇微扬:“表妹还要我劝么?” 明姝扯了扯嘴角:“难为表哥为我着想了。” “喝吧。” 明姝忍。 瓷勺碰撞间,汤水慢慢入了明姝的肚里。 却在抬眸之际见晏巍像是很满意她的识相。 明姝抬手:“表哥来云京后清减了不少,这参汤我替表哥尝过了,滋味甚好,可我喝半碗已是勉强,想着这样好的参汤别是浪费了,我替表哥盛一碗。” 也不管晏巍同不同意,在明姝说这话时,取过了汤碗来。 满满的,皆是心意。 明姝眼神明亮:“表哥快喝呀。” 晏巍并未开口,慢条斯理地拿起瓷勺,尝了一口。 厨娘炖的参汤果然滋味不错。 “给大厨房说,以后每日都送一盅来。” 明姝嘴角抿成一条线,突生反骨:“不要。” 晏巍意外:“怎么?” “表哥喜欢,表哥让大厨房送就是了,我又不喜。” “你如今的胆子倒是渐大。” 不过也好,将军夫人不能过于软弱了。 明姝直直地看向晏巍,见他面色不变,没有半点不悦。 又笑了:“我知表哥不会怪罪。” “嗯。” 这就是直接承认了。 明姝觉着,这样的男子不愧是令陵合府姑娘为之疯狂的。 “表哥先喝,还有呢。” 晏巍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一盅见底,明姝也撑得肚子浑圆。 晏巍意满离。 云京的天已经许久不曾落下雨滴。 更甚者,有些地方的井水已经枯涸,这并不是好兆头。 云京渐渐传言:“这是天神预警,灾祸将至啊。” “帝王无德,百姓受苦。” 此话被传入圣上耳中,大怒:“让国师滚进来!” 金殿内跪了一地,国师来时,已有一小公公被处置。 “国师可听到坊间传闻?” 国师惶恐,跪于帝前:“圣上息怒。” 圣上愈发焦躁难安,竟当着国师的面咳出血来。 而后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因这一吐血,圣上的身子抱恙一事已成既定事实。 朝堂风云诡秘,平静的湖面下藏着吞人的巨兽,不过朝里面丢一颗石子,便能窥伺其中的阴翳。 却在此时,掌印公公当着诸位朝臣的面宣旨。 圣旨上立于七月初八几位皇室公主与边关镇将完婚。 这是要开创先例,几位公主同时成亲。 为此,大闹也是有的。 不过被圣上强行压制。 朝堂之上更是经不起半点风波。 明姝啃着大厨房送来的果子,这天儿更热了。 明姝住的院子也从锦兰院搬到了偏院,四周青竹环绕,大树林立。 除了飞虫多,倒是没旁的缺点。 明姝又一巴掌拍死了蚊虻,尸身流出她的血。 没一会就是一个红包。 棠梨熟练地取出药膏来,每每这个时候便能清楚瞧见明姝手臂与腿上残存已久的红印子。 “姑娘怎的如此招虫子,这些印子又得入冬才能消了。” 元容点头:“就没见过姑娘这么招虫的人。” 只静静坐在那处,周身的飞虫如飞蛾扑火般围拢。 棠梨皱眉,劝道:“不若还是搬回锦兰院罢。” 明姝摇头:“此处院子凉爽,将那特制的香点上就是了。” 那香紧俏,难得能买来,明姝也不过只剩十余根来。 若每日燃上一根,也不过是能坚持十日余。 棠梨平日都是夜里才点的。 “这会点了,姑娘夜里又该睡不好了。” “无碍,将绡纱帐放下就是了。” “可姑娘不是嫌热?” 明姝慢悠悠道:“那就将表哥送来的玉簟铺上。” 前几日晏巍派段仓送来一张玉簟,明姝嫌硬,可眼下也不得不屈服。 棠梨将玉簟取出来用帕子细细地擦着。 “滑润泛凉,姑娘可要摸摸?” 明姝摇头:“直接铺上吧。” 元容去点了驱虫的香,明姝耳畔总算是清静了。 明日就是七月初八,是几位公主成亲的日子。 明姝并不想去,可又不得不去。 又念起了青文公主,自那会还书以后,明姝再未见过她。 倒是宫中来人不断,晏巍近些时日也只是偶尔回府,是以都对外宣称明姝染病在府上休养。 如此也少了诸多烦事。 七月初八的当日,明姝打扮低调,跟在晏巍身后。 内务府因为几位公主成亲之事可谓抠破了脑袋,才想出了应当如何操办。 圣上也难得出现人前。 席间明姝见到了青文公主,神色不太好,不过露了个面便离席了。 明姝的眼里闪过凝重。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她如今被厌弃,再过不久当是会被指去和亲。” 这个她指的是谁,心知肚明。 明姝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娘娘也愿意?” “她没有权利拒绝。” 明姝放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 “呀!这不是明姑娘么?真是难得能见到。” 明姝起身行礼:“青容公主。” 青容公主比青文公主还小一岁,笑起来娇俏,据闻男子都喜欢这样的女子。 青容对晏巍眨眼:“这大喜的日子,晏将军不小酌一杯么?” 也不等晏巍回答,便唤来了宫女:“去取一壶西域美酒来。” 明姝默默坐了回去。 青容公主像是才发现:“啊,明姑娘对不住,我方才没看到。” 明姝浅笑:“不妨事。” 宫女取来酒壶,青容公主倾身为晏巍倒酒:“晏将军,” “西域来的酒,将军没喝过吧?” 晏巍眉眼未变。 青容公主不懈怠:“将军快尝尝。” 说话间还朝晏巍抛了一记媚眼,嗓音越发柔了,那单薄的腰身更是扭动了两下。 “有伤在身,不便饮酒。” 青容神色从容,自责道:“怪我,竟没打听清楚,不过只是尝个味,不会有问题的吧?将军说呢?” “看来臣这条命在公主眼中不值一提。” 青容公主脸色一变:“将军说笑了,将军不喝何故来吓我。” 明姝算是看懂了,眼前的皇室公主是当着她这名正言顺的未婚妻的面勾、引她的未婚夫君呢。 明姝不解地说:“公主说的酒,我倒是喝过,比不上咱们的酒,就是图个新奇罢了。” 青容公主脸上一僵。 第50章明姑娘当真见多识广 万万没想到明姝竟敢插话。 眼中升起怒容,又在晏巍冷冰冰的眼神下被浇灭。 “明姑娘当真见多识广。” 青容公主自讨没趣,寻了个由头便离去了。 晏巍望着酒盏中红如血的酒,冷了笑。 “表妹何时喝过,我怎不知?” 陵合府又怎么会有西域进贡的酒。 明姝偏头,问:“表哥难道不知,我故意这样说的么?” “知。” “表妹就不担心被青容公主识破?” 明姝弯了眼:“这不是有表哥在,表哥可会放任青容公主为难于我?” 说到底,她会来云京也是因为晏巍。 若真让她被刁难,于情于理,晏巍都说不过去。 “不会。” 明姝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很快几位将军出来宴客,连敬酒都是一同的。 这样的仪式是独一份的。 很快,圣上走了,没过一会,皇后娘娘也走了。 几位皇子也逐渐活跃起来。 明姝隐身于晏巍身后,几位皇子倒是没过多留意她。 这其中,唯有三皇子与晏巍攀谈了许久。 而这一幕落在其他皇子眼中,便是晏巍成了三皇子一派。 二皇子攥了攥手,又松开,若无其事地劝酒。 晏巍的气场与云京权臣格格不入。 大多来了又走了。 明姝无聊地数起了盘中的花生粒。 是双的。 就在这时,圣上身边伺候的公公来寻晏巍:“晏将军,圣上想见您。” 晏巍像是早有预料。 “表妹在此静坐,切莫随意走动。” 大公公一笑:“不如咱家派几个人来伺候明姑娘。” 晏巍拒绝了:“公公有心,表妹不是那等娇惯之人。” “晏将军随我来。” 晏巍刚走,青容公主就又来了。 “明姑娘一人未免孤独了些,不若本宫同你说说话。” 明姝见青容公主已经坐下,就知不容反驳:“公主请便。” “本宫不久前倒是给明姑娘下了帖子,却接到明姑娘病了的消息,一时无暇前去,不知明姑娘身子可大好了?” “多谢公主关心,自是好了。” 明姝端庄大气。 “瞧明姑娘花容月貌,难怪晏将军格外怜惜,连旁的女子都不敢多看。” 明姝敷衍。 “公主高看民女了,表哥的眼并不是民女能做得了主的。” 青容公主笑了笑:“也是。晏将军这样的男子哪里是我们女子能左右的。” 明姝不搭话,低着头。 青容公主又问:“明姑娘平日里会做些什么?” “民女不才,不过是些闲散玩意打发时间,入不了公主的眼。” 青容公主来了兴致:“那明姑娘与本宫说上一二。” 明姝一滞。 “民女喜欢读野史。” “野史中可写了什么?” “都是些没有依据的猜想,说出来倒是惹了公主笑话。” 偏生青容公主还真想听了:“本宫想听。” “野史写着前朝末代皇帝第九子葬身于火海是为掩人耳目,实则被人救下藏身于氏族。” 青容公主追问:“然后呢?” “而后氏族想利用九子的身份打着复国旗号推翻朝廷。” “大胆!”青容公主突然一声怒喝。 明姝不紧不慢抬头。 嘴里说着:“公主让民女说的,这只是民女自书上看到的,当不得真。” 青容公主如何不知。 可那前朝当真有第九子葬身云浮宫,未找到尸骨。 “你可知那氏族姓什么?” 明姝摇头:“只字未提。” 青容公主的反应奇怪,明姝并未放在心上。 “本宫还有事,不能陪明姑娘了。” 明姝行礼恭送。 一宫女畏手畏脚的,见到青容公主走远,才敢过来。 是青文公主的宫女:“明姑娘,我们公主有找。” 明姝见宫女神色慌张,猜到是不是发生了何事:“青文公主怎么了?” 宫女小声道:“公主受伤了。” 明姝道:“那为何不去请太医?” “公主不让请太医,找明姑娘有要事相商。” 什么事值得公主受伤了还惦记着找她? 可见宫女却是青文公主身边时常跟着的宫女,神色也不似作假。 明姝让棠梨留下,只带了元容前去。 “那你前面带路。” 宫女一路上都低着头。 隔得远了,元容没瞧出端倪。 到了一座宫殿。 里面的荒草人高,元容将明姝护在身后。 明姝不解:“殿下为何要在此处见我?” “公主说此事不愿太多人知晓,所以特地让婢子带明姑娘来冷宫。”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如此大费周章。 元容直觉不对劲。 宫女打开敲了敲屋子的门。 听得里面一声:“进。” 是带着哭腔的青文公主的声音,有些哑。 明姝不疑有他。 推门而入。 宫女站在门外将门合上。 屏风后一道身影,明姝没上前:“殿下?” 元容警惕地看向四周。 屏风后身影一动,是青文公主。 走路一瘸一拐的,明姝上前扶住:“殿下这是怎么了?” 青文公主红着眼:“本宫就要去和亲了。” 明姝愣住,表哥他,真是说对了。 “那你脚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宫中多有墙头草,见本宫失势,就急着讨好新主子了。” 明姝难言。 “本宫找你来,是想求你帮本宫。” “民女无权无势,怕是帮不了殿下。” “你行的,你找晏将军,将这纸条给他,其余的不必多说,他会懂的。” 纸条很小,就那么被强硬塞入明姝手中。 “殿下为何会以为我会帮殿下?” 她清楚,这些皇室公主被半是胁迫半是愿意地想要成为将军夫人,焉知这又不是一种手段呢。 青文公主有些虚弱地笑了笑:“明姑娘可知本宫要和亲去何处?” 青文公主自问自答:“高淮。” 说起高淮,明姝很熟,陵合府就与高淮相邻。 “高淮如何,明姑娘是知晓的,所以本宫,求你。” 青文公主唇色发白,脚上的伤很严重。 明姝收紧:“我只帮殿下转达。” 别的,她便不会管了。 青文公主扬起笑:“好。” “公主还是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隐约可见血迹,女子身上有疤,到底是不好的。 青文公主被宫女出去。 冷宫萧瑟。 忽而一阵青烟,明姝顿觉昏沉。 而耳旁,是元容倒地的声音。 第51章里面好像有女子的声音 明姝再次有意识,听到了水声。 动了动身子,不意外地被绑住了,可随着她的动作,身下的地方开始晃动。 明姝咳出堵在嗓子眼的浊气。 发现她被困的地方潮湿阴暗,背面的衣裙俨然湿透,穿过薄薄布帛,刺骨冰冷。 明姝的嘴被布条缠住,呼出的气息闷热,再加之脑中还有未散的迷药,只得平躺着以一双眼去探。 四下静谧,有淡淡的河腥味,木板生苔,显然是搁置已久。 腐朽阴暗的气息萦绕,在烈日下也不得驱散。 明姝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可她知道,她必须得自救。 而另一头的棠梨在察觉到明姝久不归后,找上了怡月郡主。 “郡主,我家姑娘不见了。”棠梨带着哭腔,很是无助。 怡月郡主豁然起身:“仔细与我说说。” 棠梨跪在地上:“求郡主先派人去告知我家将军。” 怡月郡主朝自己婢女示意。 一个婢女径直去找晏巍,另外一个婢女则扶起棠梨。 “你先同我说你家姑娘失踪前的事,现在一刻也耽误不得了。” 棠梨便将自己知道的告知了宜宁郡主。 显然地,与明姝有冲突的是青容公主。 宜宁郡主:“我去找青容。” “多谢郡主。”棠梨在原地等晏巍来。 晏巍才见了圣上就被宜宁郡主的婢女告知明姝不见了。 晏巍疾步找到了棠梨,问清了这中间发生的事。 顺着线索一点一点摸去,找到了昏迷的元容。 而明姝依旧不见踪迹,且线索在此断了。 在连接宫中与外面的河里,一个破旧木箱子停滞在河岸隐秘的一角。 若无人经过,很难发现那木箱子的异样。 明姝动了动脚,发现脚边落着她头上的簪子。 于是艰难的调转了头身位置。 手慢慢摸索着,终于抓住了簪子。 可做完这些,明姝已然耗尽了体力。 箱子里愈发的闷,明姝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簪子被明姝握在手上,磨着绳子。 但是很慢。 明姝靠在箱子上,簪子一面是按在手心的,手心的皮肉发烫有些疼。 不过好在,在磨了一刻钟后,绳子终于有些松动了。 明姝使出了最大的劲,扯断了绳子。 可也是那时,手肘杵到了木箱子,河面弄出大动静。 “娘娘,好像有什么声音。” 柔妃不是那等好事之人:“此处与护城河相通,想来是溜进来了野鸭,不足为奇。” 离得远了,听得不真切,宫女也怀疑自己听错了。 “娘娘出来也久了,可要回去了?日头大,奴婢唤人再送些冰来。” 柔妃摇头:“我再坐会。” 宫女只好安静地陪着。 明姝解开了手,先将嘴上布条解开。 面上被勒出的红痕格外骇人。 又解开了脚上的绳子,终于能略微动了动手脚。 发出“咔咔”的声响。 到底念着得快点逃离此处,明姝的手顶了顶箱子,却发现被钉死了的。 唯有破旧箱子的一角开了道口子,尚且能让明姝呼吸。 明姝一面用簪子撬箱子,一面念着:“到底是什么人要将我置于死地?” 明姝脑中闪过几张面孔,停留在了青容公主那张娇俏的脸上。 可很快她又否定了。 到底是谁呢? 因着明姝的动作,木箱一上一下荡开了一圈接着一圈的水波。 水声微弱蚊蝇,可连续不断的,还是让柔妃察觉到了不对劲。 “过去看看。” 宫女走在前:“奴婢过去,娘娘在此等奴婢吧。” 宫女踩着湿濡污泥,走到河岸边,寻着水波的方向而去。 越是靠近,宫女越是害怕。 等到明姝忽而撬开了一根长钉,发出“嘭”的一声。 宫女大叫:“啊!” 明姝如听仙乐,大声求救:“救我,我是……来参加公主们的婚仪的。” 宫女听到明姝的声音,转身就跑,一脚踩进了污泥之中。 柔妃见状,柳眉一蹙:“梦秋?” 宫女梦秋拉住树枝,将自己拽了出去。 “娘娘,那里有个木箱子,里面……里面好像有女子的声音……” 柔妃一听就要抬脚过去。 梦秋一急:“娘娘别去。” “梦秋,今日公主们成婚,许是哪家的姑娘被困,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梦秋知道柔妃的品性,这样的性子在宫中就如长于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梦秋咬牙:“那,那也是奴婢去,娘娘还是留在这边吧。” 若是娘娘出了事,她们所有人都得陪葬。 柔妃到底点了头:“那好,你速速前去。” 梦秋又返回。 明姝久久没听到外面的动静,苦笑:“这什么破地方!” 梦秋大着胆子唤了声:“姑娘?” “我在!”明姝坐了起来。 梦秋听得真实,当真是个女子。 “姑娘别怕,我这就想法子救你出来。” 明姝热泪盈眶:“多谢。” 梦秋先顺着系在岸上的绳子将木箱子拉近。 明姝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在动,而后就是梦秋在外撬木箱子的声音。 长钉八颗。 梦秋废了很大的劲才弄下来三颗。 然后捡了根木棍子,插入微微隙开的缝,一手按住另一头。 “姑娘将眼睛闭上。” 明姝捂住眼睛。 梦秋一用力,木箱子被撬开。 明姝重见天日。 梦秋伸手:“姑娘拉着我。” 明姝一脚踩在木箱子上,一脚借力,上了岸。 衣裙浸透了水,身线时隐时现。乌发之上落着许多木屑,明姝抹了抹脸。 柔妃见到宫女终于将人救了上来,不由得一笑。 可远远的发现似是有人过来。 柔妃招手示意。 梦秋带着明姝快步过来:“娘娘?” 明姝走近:“柔妃娘娘?” 柔妃来不及同她们多说:“快走,有人来了。” 果然在不远处的假山后有衣角浮现。 明姝心中一紧,跟着柔妃沿着小路回了柔妃的宫殿。 柔妃温柔一笑:“原是明姑娘,这衣裳可要不得,梦秋,去找一套我没穿的衣裙来给明姑娘换上。” “是。明姑娘随我来。” 明姝颔首,跟着梦秋去了偏殿。 而柔妃则是派人暗中盯着那边的动静。 果然,那些人发现明姝逃走,这会正四下找人。 第52章明姑娘被救走了 明姝比柔妃高些,但柔妃的衣裙也穿得。 梦秋笑道:“明姑娘穿着正合适。” 柔妃坐下喝了一杯清茶。 见到明姝来,招手:“明姑娘来我这。” 明姝郑重地行礼道谢:“多谢柔妃娘娘相救之恩。” 柔妃面上恬静,只坐在那里就让人感到心平气清。 “不必言谢,不过明姑娘怎会出现在那处?” 明姝回忆起昏迷前的景象。 坏了! “娘娘能不能派人暗中给我的婢女传个信。” 柔妃看了眼梦秋,梦秋出去找了个小宫女。 “明姑娘坐。我这云华宫也许久没来人了。” 明姝想起之前管婉同她说的。 “娘娘节哀。”明姝也不知怎么冒出了这么一句。 柔妃听了一怔:“人都走了五年了,还有什么节哀不节哀的。” 明姝急忙解释:“娘娘见谅,民女……” “无碍。” “人死不能复生,若能有人说起他,好歹这世间还有人记得他,也不算他白来一趟。” 柔妃看得开。 可明姝分明瞧见了柔妃眼底的哀思和怀念。 六皇子,已成了宫中禁忌,连提都不能提。 具体为何明姝不知,却隐约觉得或许与圣上有关,而柔妃如此,也与圣上脱不开关系。 “娘娘说的是。” 柔妃回眸:“你今日可是来参加公主婚仪的?” “正是。” “那又为何会被人致于那等模样?” 明姝简言意骇:“本是青文公主派人来寻我,言道公主找我,我去见了公主后,同我的婢女皆被迷晕,醒来后我就被关在那个木箱子里了。” “青文那个丫头?” 柔妃显然还记得青文公主。 “可需要我相助?”柔妃温声问道。 明姝摇头:“娘娘能出手相救,已是莫大的恩情,余下的事,将军府会查清的。” “宫中传言你是晏将军的童养媳,看来不假。” 明姝低头面上一红。 柔妃轻轻笑道:“男女情爱之事,甜如蜜糖,你们也算正当时了。” 这茶才喝了半盏,梦秋派去的小宫女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晏巍。 梦秋大惊,转身入内:“娘娘,晏将军来了。” 晏巍停在门外,行礼道:“柔妃娘娘金安。” 柔妃柳眉轻挑:“去吧。” 明姝起身行礼:“多谢娘娘。” 晏巍真正见到了人,才安心:“表妹。” 明姝的心惊胆战在这一刻归于平静:“表哥。” 棠梨从晏巍身后冒出来:“姑娘。” 还有元容的自责。 “是柔妃娘娘救了我。” 晏巍转动着扳指,想起查到的线索:“随我进去见过娘娘。” 外面几名小太监急红了眼:“公公,人不见了。” “什么?人怎会不见了?” “那木箱子被撬开了,钱三没接到人。” 公公急得转圈:“坏了坏了,你们暗中找人,跑不远的。” 小太监见公公一走,没了主意。 他们能找的地方早已找过了,莫非是藏到了哪座宫殿里?那这可麻烦大了。 晏巍再自云华宫出来,怀里抱着脸色白得只有一口气的明姝,面有急色,朝太医院去。 元容在前开路,满心满眼的都是自责。 好不容易到了太医院,明姝也奄奄一息了。 太医院里的太医上前:“这……这……” 晏巍怒斥:“还不快看诊!” 可明姝的脸色明眼人都看出来不好,没谁敢上前。 唯有一人,走上前来,其余太医连忙退后一步让开了位置:“李太医啊,你的医术是咱们这里面最好的,快给这位姑娘看诊。” 晏巍眼底划过讥笑。 朝李太医拱手:“请李太医一定要治好我家表妹。” 李太医凝眉不语,只是翻开明姝的眼皮看了看,又坐下把脉:“令府姑娘这脉象,怕是不太好,像是被人下了药。” 李太医把着脉,脉象古怪,他一时难以分清是中了什么药。 “表妹在宫中出事,我定禀明圣上,还望诸位太医治好表妹。” 这说语间潜藏着威胁此话刚落,李太医收回手:“好生古怪的脉,你们也来探探。” “这……” 还是离李太医最近的一位刚进太医院的太医上前,接着给明姝把脉。 很是赞同李太医的话:“这脉,我也摸不清。” 晏巍渐生怒容:“堂堂御医竟是连中了什么药都分辨不出,拿着朝廷的俸禄,还远不如营中大夫。” “我等惭愧。” 李太医琢磨着摸到的脉象,他好像曾在何处见过。 “晏将军莫担忧,令府姑娘虽中药,却无性命之忧,我等定当尽快找出解药。” 晏巍拂袖,派了人在太医院守着明姝,而他则是去面圣。 小太监得知消息,找到了公公:“不好了,明姑娘被找到了。” “在何处?”公公问。 “在,太医院。”公公身形一闪。 “快,快,我要去禀告殿下。” 小太监不敢逗留,藏去了暗处。 青容公主是双生,八皇子是双生之一的兄长。 此刻忐忑不安。 虽然是为了青容公主能够坐上将军夫人的位置,可在宫中行事,万不可出差错。 这会八皇子的心跳得很快,就好似预料到了事情的失败。 公公偷偷进来:“殿下,人被救走了。” 八皇子一着急,一套茶杯落地,成了碎瓷片:“你说什么?” “殿下,如今人在太医院,钱三还没来得及将人接走就,就被救走了。” “可查到是谁救的了?” “听闻晏将军是从云华宫将人抱去太医院的,会不会是……柔妃?” 八皇子气急败坏:“柔妃怎会去那里?又那么恰好看到人在那里?” 公公哭丧着脸:“殿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去将尾巴收拾干净,不能让人查到我头上。” 青容公主风一般进来。 八皇子吓了一跳:“皇妹怎么不通传一声就进来,这是书房重地,以后还是注意些为好。” 青容公主来此就是知道了明姝失踪的消息:“是不是你做的?” 八皇子朝公公摆手,公公退下。 “皇妹说什么呢?” 青容公主盯着他:“皇兄何必打马虎眼,这件事是皇兄做的吧?” 第53章每个毛孔都在颤栗 八皇子移开眼。 “我不知道皇妹在说什么。” 青容公主怒不可遏:“你我二人一胎双生,皇兄打的什么主意,我怎会不知。” “不过就是想以我开路,让我嫁给晏巍,再替你拉拢他,而那位明姑娘,想来皇兄也不舍得佳人落入他人之手吧?” 八皇子被无情地戳破了心思,恼羞成怒。 “皇妹说这话未免太过绝情,父皇交代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若能嫁给晏巍,这不是两全其美,缘何皇妹跑来指责于我?” 为她好? 青容公主大笑。 “为我好?皇兄啊皇兄,你的算盘打得也太好了,就是不知若皇兄能成事,将来我又有什么好处?” “你是我亲妹妹,我还能亏待你不成?” 错了。 从小到大,皇兄看上的东西,她必须相让,她喜欢的不止是青花釉花卉纹梅瓶,而是所有被抢的东西。 青容公主闭了闭眼,唇瓣掀起凉薄:“此事晏将军定不会轻易罢休,皇兄还是先保重吧。” 就在那时,门外看护的人却大声唤道:“福公公。” 八皇子听到名字心中已是惊起巨浪,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青容公主抱手看好戏。 福公公进来:“八皇子,圣上要见你,还请八皇子随咱家走一趟。” 八皇子的腿一软。 “父、父皇怎么想起要见我?” 福公公笑意未变:“这,咱家就不知道,八皇子,请。” 青容公主笑道:“皇兄,请吧。” 八皇子的笑就此凝固。 不会的,不会的,小安子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将他出卖了,定然是他多想了。 八皇子起身跟着福公公离去。 青容公主眼底的笑消失,有些讽刺地勾唇,回了自己的宫殿。 福公公将八皇子送到后,转身去了太医院。 晏巍守在明姝身旁,太医一个接一个地摇头叹息。 “这药从未见过,倒是不好贸然配药啊。” 李太医则是在太医院的藏书之中查阅。 福公公行至床前:“咱家见过晏将军。” “公公请起。” 福公公面带忧色:“晏将军不必担忧,明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晏巍脸上甚至没有变一个表情。 “表妹这般不省人事,偌大的一个太医院就连中了什么药都不知道,如何能指望他们能保表妹安然无恙?” 福公公侧身,指着一旁低头唯唯诺诺的太医:“圣上听闻此事,特地让咱家来太医院,明姑娘中的药若是解不开,诸位就亲自去圣上面前说道说道吧。” 太医跪下:“还请多给我们几日时间。” 福公公比墙还白的脸浮现不满:“你们也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们,若是传到圣上耳中,惹了圣上不悦也就罢了,圣上最忌外面传出太医无能的名声,到时候你们的脑袋还能不能保住,那就是两说了。” 太医跪了一地。 一道声音出现:“等等。” 李太医手中是一本古籍,里面记载着众多稀奇古怪的药。 福公公兰花指一翘:“李太医这是去何处了?明姑娘的解药找着了?” 李太医不畏惧地对上福公公的眼:“找到了。” 福公公还要反讥的嘴生生换了方向:“找到了?” “嗯,找到了。” 李太医越过福公公再一次把起了脉。 “是这个药没错了。” 能致人长期昏迷不醒,又不伤其性命,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却又动弹不得。 福公公的兰花指收了。 晏巍锐利的眼刺向李太医:“李太医最好说的是真的。” 李太医一张老脸扬起自信的笑。 “我去配解药,不消三刻明姑娘就能清醒,不过得十二个时辰才能完全能动。” 说着已然转身,片刻不敢耽误。 虽是药,但,是药三分毒,早一刻还是晚一刻服下解药是不一样的。 福公公笑眯了眼,与晏巍道:“这李太医是太医院最有本事的,不过也就是性子古怪了些,圣上好几次想将他踢出太医院,还是看在他确是有本事的份上,才继续留他在太医院。” “既然李太医都这么说了,那明姑娘服下解药也就好了。” 晏巍颔首:“福公公替我,谢过圣上。” 福公公行礼:“那咱家这就回去禀告圣上,也免得圣上记挂着。” 晏巍轻轻吐出一个字来:“好。” 福公公走得快,一转眼功夫就不见了。 晏巍低头看向明姝平静得没有变化的脸,对一众太医道:“诸位太医也辛苦了,就先下去吧。” 屋子只有晏巍与元容,还有躺在床上的明姝。 “给你家姑娘打水来擦脸。” 明姝在云华宫也只是随意擦了擦,额上还有些脏污处没擦到。 元容取来了水和帕子。 晏巍伸手:“给我吧。” 元容不敢有半点迟疑,忙将帕子打湿递给了晏巍。 就见晏巍一点一点擦得很仔细。 元容眼尖,提醒到:“将军,姑娘下颌还有。” 晏巍的眼往下。 道:“你先出去。” 元容不疑有他,将军是不会害姑娘的,所以格外放心。 而暗卫营出身的元容也没觉得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有何不妥。 晏巍去洗了帕子,拧干,将明姝下颌处的脏污擦干净了,而后拨开衣领。 发现了明姝不小心被刺伤的肩上。 很长一条血痕,在白生生的肌肤上格外夺目。 晏巍取出药膏,细长的手指蘸取了药,沿着那道红痕,一直往下。 明姝虽不能动弹,却是有知觉的。 晏巍如此,她的耳根子红得几欲滴血。 那灼热的指尖所到之处,几乎每个毛孔都在颤栗。 她拼命想躲开那手指,却是不能的,只能任由那指尖点火。 最后燎原。 晏巍想不出为何女子的肌肤会如此细腻白皙,如同上好的暖玉。 为了验证,晏巍的手落在明姝的肩角,摩挲了两下。 换来明姝整张脸的红温。 晏巍将明姝的衣襟合拢,偏头发现了明姝的不对劲。 再一联想到刚才他不经意的动作。 面上也不由得跟着一红,许是因为他的脸皮太厚以至于毫无异样。 第54章画上那样,便是洞房么? 晏巍坐回床边,明姝的脸慢慢又恢复了正常。 元容敲门:“将军,李太医派人传口信来说那药需要熬制一个时辰。” 晏巍不明意味地“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后闭目养神。 元容继续守在门外。 隐隐传出晏巍若有若无的声音。 “表妹知道的,我只是为了上药,并没有非分之想。” 也不是,肤若凝脂,润泽如玉。 他想,也不知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这样。 可如此想未免有小人之疑。 明姝清醒地暗忖:那摸的两下也算是没有非分之想么?不然你脱了衣裳也叫我摸摸? 晏巍疑惑:“不过也奇怪,这男女到底有何不同?虽男女有别,可表妹在我眼中与段仓无异。” 明姝:不是吧,不是吧,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连男女的不同都不知? 明姝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秘密。 晏巍与其说给明姝听的,不如是说给自己听的。 “军中也有成了亲的将士,可每每谈论此事,脸上尽是猥琐,实在伤眼,我与他们到底是不同的。” 明姝真想问上一句:表哥不是被那么多姑娘扔荷包的,怎会连男女之事都不知。 可是转念一想,晏巍不知这些事也正常。 晏大将军和晏夫人死后,晏家近乎是没有长辈的,而晏巍又是长年累月待在军营,身边只有段仓等男子,便是偶尔能遇到几个姑娘,也没有来往过。 而晏巍也不是那等喜欢话本子的。 是以在这方面还比不上她。 就听晏巍继续道:“梨花香里写道将军与其表妹成就好事,画上那样,便是洞房么?” 耳边的低语仿若在明姝耳旁惊起一道惊雷。 把她劈得脑子都转不动了。 是了,那本梨花香被表哥拿走了。 晏巍实在不解:“可那样叠在一处又如何呢?” 明姝听着耳旁的呢喃,实在想逃。 表哥这么多年清心寡欲,说起话来实在是荤素不忌。 叫她这身为表妹的,都忍不住想教一教他。 段仓敲门,打断了晏巍的自言自语。 “将军,圣上已经找到是何人所为了,让将军前去。” 晏巍又恢复了清冷疏离的大将军:“可说了如何处置那人?” 段仓道:“圣上让将军定罪。” 晏巍哼笑一声。 朝门外走去,对元容道:“贴身保护好表妹。” 明姝总算盼走了晏巍。 就在晏巍走后不久,怡月郡主带着棠梨也来了。 怡月郡主问元容:“你家姑娘呢?” 元容道:“姑娘中了药,这会正昏迷着。” 怡月郡主提着裙摆进去。 入眼就是明姝脸色苍白的模样,那凌乱的发丝哪里还有半点贵女的样子。 正要上前,却有一道身影更快。 棠梨扑在床前:“姑娘,是婢子不好,没有保护好姑娘,姑娘啊——你快醒醒看看婢子,” 怡月郡主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刺痛了耳膜,不禁退了一步。 元容只觉得声音刺耳:“棠梨,姑娘没事……” “姑娘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你同姑娘一起离开,为何姑娘躺着你却毫发无伤,是你没有保护好姑娘!” 元容被棠梨说得无地自容:“是我,没有保护好姑娘。” 棠梨趴在明姝手边:“姑娘……” 怡月郡主找了个凳子坐下,问元容:“你家姑娘怎么会昏迷?” “姑娘中了药,李太医已经在做解药了。” “这么说,你家姑娘吃了解药就没事了?” 棠梨也看了过来。 元容面不改色地道:“李太医说喝了药三刻钟后才会睁眼,十二个时辰后才能行走。” 怡月郡主卸下了心口的大石头:“那就好,好歹命还在。” 虽然受了委屈,不过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来说,这已是走运。 棠梨眼角的泪未干。 发现明姝的衣领微散,还有淡淡的药味,于是小心地散开了领子。 那道红痕已经被上了药。 以为是元容上的,嘟了嘟嘴,不说话了。 而晏巍在养心殿见到了跪在地上的八皇子也不意外。 圣上脸上沉痛:“爱卿府上的表姑娘正是被朕的孽子所害,只因为看中了那位姑娘的美貌,起了歪心思,爱卿看朕该如何处置?” 晏巍跪下:“圣上英明神武,定会为表妹做主,微臣不敢逾矩。” “平身,赐座。” 福公公有眼色地虚虚搀扶起晏巍:“将军快坐,这可是圣上对将军的宠信。” 晏巍淡然:“谢圣上。” 圣上神情未变。 八皇子痛哭流涕:“晏将军,我错了,我不该觊觎明姑娘美色,冲动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八皇子说着自扇巴掌,清脆又响亮,没有留一分的余地。 不过几巴掌下去,八皇子的脸颊两侧已然红肿了。 晏巍冷眼瞧着,等八皇子扇完,才对圣上道:“微臣,全凭圣上做主。” 圣上看着晏巍久久未语,就在八皇子心存侥幸之际。 就听到圣上含着威严的声音:“那就禁足半年,降为郡王。” 圣上所有皇子皆为亲王,未立储君,而八皇子是众多皇子中唯一一个被降为郡王的。 听到这个时,只觉得天塌了。 连连磕头求饶:“父皇,父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只是……没有想过伤害她啊,父皇。” 圣上阖眼,对福公公道:“拖出去。” 耳旁八皇子的声音犹在,圣上开口:“让那位姑娘受苦了,福公公,去将那对玉如意拿来。” “这是赏赐给那姑娘的,爱卿便替朕转达吧。朕倦了,退下吧。” “微臣告退。” 福公公端来两柄玉如意,上好的白玉,透得发亮。 “这是圣上最喜爱的玉如意了,令府表姑娘可真有福气。” 晏巍垂眼接过,淡淡道:“多谢公公。” 这样的福气,明姝受不起。 玉如意在白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皇宫的一角,阴暗又嗜血。 八皇子为了求情而磕破的头,血落在大理石上。 红稠如墨。 福公公正叫了人来将那滴了血的地面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恢复如初。 可怎么会如初呢。 那头上的口子怕是好不了了。 第55章咱们将军其实喜欢男子 明姝被晏巍喂了李太医照着医书熬制的药。 三刻钟后。 明姝果然感觉眼睛不再千斤重,缓缓睁开,入目的首先是晏巍那张冷肃的脸。 与先前在她耳旁的喃喃低语浑然不似同一人。 李太医直呼:“果真如此!” 明姝的眼珠转了转,落在棠梨红肿的眼上,想笑着说没事。 可发现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 李太医再次道:“明姑娘十二个时辰后才能动。” 晏巍看向棠梨。 “收拾一下,回府。” 李太医:“期间可喂些米汤。” 晏巍打横抱起明姝。 出宫之后,明姝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娘娘那里……”嘶哑得厉害。 晏巍低头:“不会有事。” 在他们走后,圣上召见了柔妃,并留下柔妃,宫中传言,柔妃娘娘是要复宠了。 “今日迷晕我的当真是八皇子?” “是。” 明姝在脑中回忆了一遍八皇子,可她并未见过。 “八皇子为何绑走我?” “青容公主与八皇子一胎双生。” 明姝恍然大悟。 原来又是为了将军夫人的位置。 她在这位置也不知是挡了多少人的路,圣上也真是,既然这般看中,怎么就不直接拿去呢。 明姝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两句。 不过那两柄玉如意明姝还挺喜欢:“那玉如意真是赏赐给我的?” 晏巍淡淡看了她一眼:“御赐之物,不可变卖不可转赠,亦不可毁坏。” 那岂不是只能放在库房里积灰? 明姝道:“那表哥替我收着吧。” 这样的物件说来虽是圣誉,却也是累赘。 晏巍凉薄一笑。 “不可,这是赏赐给你的。” “哦。”明姝不情不愿地应着。 明姝尚且不能动弹,但心中却还记得晏巍说过的话。 “表哥这么多年,为何不成亲?” 晏巍倒是也没有敷衍,而是认真地想了:“军中都是将士,除非天上掉下个女子同我成亲。” “可陵合府喜欢表哥的姑娘不少。” “是个女子我都得喜欢不成?”相貌不论,且说品性,见一面如何能看得出来。 可他整日都在军营,不曾与女子有过过多的接触。 唯一的,也就眼前之人。 晏巍扫过明姝的唇色,不知为何,那唇瓣的形状都格外顺眼。 明姝一噎。 “表哥非滥情之人。” “嗯。” 明姝绞尽脑汁:“表哥日后定是幸福美满。” “嗯。” 明姝不说话了。 马车一停,明姝就被晏巍抱着一路到了偏院。 府上人见了都暧昧一笑。 “瞧咱们将军对表姑娘可真好。” “是啊,不过咱们将军可真够痴情的,竟能等这么多年。” 段仓走过正好听到:“都在说什么呢,还不快去干活。” 而后追了上去。 婆子见段仓走远,低声道:“不过我听人说,以前将军不愿成亲是因为将军他,喜欢男子。” 小婢女愣愣地看向婆子身后,扯了扯婆子的衣摆:“妈妈,那边树下的落叶还没扫,我们过去吧。” 婆子不情不愿地转身,直直地对上元容。 元容皱眉:“你们刚才说将军什么?” 婆子笑得勉强:“元容姑娘听错了,我说我有个侄儿的事。” 说着就扯着小婢女的衣裳:“走走,你不是说有地方没扫吗?咱们快去。” 元容也没计较两人的做贼心虚。 却在想着她好像也听到过这样的话。 将军他,莫非真是如此? 而姑娘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元容心中一个咯噔。 在偏院外见到了段仓,还抱着一个盒子。 元容再看段仓,果真生得眉清目秀的。 段仓见到了元容,招手:“你可是回来了,这盒子里装的是赏赐给表姑娘的玉如意,你先替表姑娘收好了。” 元容歪着脑袋疑惑:“段仓,你跟着将军多久了?” “十年了。” “那你可听过外面说咱们将军的流言?” “什么流言?”段仓面上不善。 “就是说咱们将军这么久未成亲,其实是……” 晏巍本是出来的脚停下。 元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将将军喜欢男子的话说出口。 倒是段仓追问:“是什么?你怎么吞吞吐吐的?” 晏巍也想知道外面都是怎么传他的。 “说咱们将军其实喜欢男子。” 段仓无语凝噎:“这种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将军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还不清楚?” “我怎么会清楚?我又没有像你一样时常跟在将军身边。” “你——冥顽不灵!” 段仓将盒子塞入元容怀中:“这话可不许叫将军听到。” 元容瘪嘴,只好应下:“是。” 晏巍动了。 “你从何人那里听来的话?” 元容一惊,行礼:“从,从前院的婆子那里听来的。” 段仓道:“将军别听外面的人胡说,他们……” 晏巍并未放在心上,不过既是府上的人传出的闲话,还是得罚:“找到说闲话的那人,罚俸三个月,笞十下。” 段仓领命:“是。” 问了元容那婆子的样貌后,才发现也是他回府遇到的那个多嘴婆子。 小婢女虽未传出这样的话来,但也因为婆子连累被罚了三个月俸禄,可是在心里骂死那婆子了。 明姝渐渐感觉头已经能动了。 偏头对棠梨道:“我想如厕。” 正好进来的晏巍耳尖听到这话,瞥了眼棠梨,道:“还是我抱你去吧。” 明姝抗拒摇头:“棠梨能抱得动我。” 晏巍显然不信。 棠梨撸起袖子,轻而易举抱起了明姝。 晏巍倒是意外了。 元容也进来搭把手,明姝总算将腹腔之中的水排了出去。 棠梨又将明姝抱回来放好。 晏巍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说:“你这婢女倒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棠梨看向元容,元容点头:“棠梨力气大,能学些拳脚功夫。” “以后你教她些。” 棠梨激动拉着元容的手:“我真能学?学了之后就能保护好姑娘了?” “能。”元容也跟着激动。 不对,棠梨若是能保护姑娘了,那她还留着有什么用。 可见到棠梨那副高兴的模样,元容也便不计较那么多了。 明姝不曾想过让棠梨习武,这么一想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第56章表妹好像盼着我离开? 明姝中的药是晏巍给的,很清楚其中药理,也知道李太医熬制出来的解药是对的。 可也担心会有什么不妥之处,于是明姝在床上躺着,晏巍则是在窗前的贵妃榻上坐着。 美其名曰:照看。 明姝这是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 就在明姝盯着帐顶回想着那时发生的事,以及从晏巍那里听来的圣上对八皇子的处罚。 可分明觉得有哪里是她忽略了的。 夏日的晚风格外凉爽,吹动着晏巍的发丝,在烛火下飘逸。 是了。 明姝想起来了。 “表哥曾说,八皇子认下了是他所为,可我中的药分明不是他,他为何会认?” 晏巍手上是赵普的来信。 闻言抬头:“表妹以为呢?” “八皇子以为是手下之人下的药?” 晏巍不语。 明姝再猜:“难道他猜到是我们所为了?” 晏巍笑了:“不曾。只是八皇子那,自有人替我们解决。” “表哥说的何人?” “三皇子。” 明姝再将事情串起来:“表哥是说八皇子派人绑我,其背后其实是三皇子?” “是。” 那八皇子可真是不冤啊。 明姝的余光在晏巍的手上来回地看。 晏巍一顿,又装作没发现地继续读赵普的信。 明姝还是第一次见晏巍带了她送的玉扳指。 手指修长有力,手背青筋缠绕,男子的手与女子如此不同。 “表妹在看什么?” 明姝看得出神,没注意到晏巍已经盯着她很久了。 “这玉扳指正适合表哥。” 晏巍走近:“离得远了,表妹看得不仔细,不若我近些,也好叫表妹看个透彻。” 明姝咳了声:“不用了。” 晏巍的手抬起,好像当真要凑近了给明姝看。 下一瞬却是落在了明姝的额上,那里贴着一缕碎发。 晏巍捻起别在明姝耳后。 明姝有些不自在,突然感觉这空气稀薄了些,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好在晏巍也只是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便收手了。 “表妹的手可能动了?” 明姝试着动了动手指,全然不听她的使唤。 摇头:“不成。” “明日一早就能动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夜里不能照看表妹了,若是有事,派元容找我。” 明姝眼里迸发亮光:“表哥去吧。” 晏巍走了她还能安心睡一觉。 明姝的反应叫晏巍费解:“表妹好像盼着我离开?” 明姝收了笑。 “表哥说笑了。” 晏巍起身,月色为他披上了白纱。 棠梨与元容一直在门外守着,这会得了晏巍的令便进来守在明姝床前。 “姑娘,可有哪里不适?”棠梨问。 “没有不适……”就在这时明姝的肚子一声响。 棠梨笑了:“姑娘饿了,我让人煮些白粥来。” 明姝叹气。 晏巍收到赵普的信是为了今日宫中一事,本以为是出自三皇子的手,却没想到里面还有张氏的事。 那个最先出卖八皇子的公公明面上是八皇子的人,背后是三皇子,竟还是第一批张家安插在宫中的眼线。 这样的势力不得不防。 管婉和顾映真接到明姝在宫中遇害的消息,第二日结伴而来。 “阿姝,你怎么样了?”顾映真提着食盒进来。 明姝还起不了身,被棠梨扶着坐了起来靠在锦枕上。 “我没事。” “你可真是把我们吓坏了,早知你会去,我和管姐姐也该去的,就没有这无妄之灾了。” “若是有心便是我不入宫也一样会经此一遭,幸好被柔妃娘娘所救。” 管婉突然出声:“柔妃娘娘?” 明姝就见事情的经过以及圣上对八皇子的处罚一一道来。 管婉显然地有些心不在焉。 顾映真推了推她:“你说是不是?” 管婉回神:“什么?” “阿姝想来与云京相克,所以自来了云京后便一直有倒霉事发生,听说那万龙寺求平安很灵,何时我们一同去万龙寺。” 明姝却是摸出了一道平安符:“我有。” 顾映真“咦”了声。 “这好像不是平安符。” “不是?”明姝一愣,表哥不至于还带个假的平安符给她啊。 顾映真取下颈上挂着的万龙寺的平安符,与明姝的一对比。 “这是我同我娘亲自去万龙寺求的,你瞧。” 还真是不一样。 明姝意外之余还有些气怒。 管婉轻笑:“阿姝的啊,是桃花符。” 明姝愕然。 顾映真大笑:“阿姝,你怎么还将桃花符当作平安符戴在身上呢,难怪没用。” 明姝收拢手心,低头不语。 可是尴尬得想要扯起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住。 顾映真的笑声不绝于耳。 晏巍的脚步停住,看向段仓。 这说的是他从万龙寺带回来的? 段仓也心惊,那主持老头怎还那桃花符滥竽充数呢?可亏了顾家姑娘发现了。 “想来是主持拿错了,属下这就再派人去拿两个回来。” 晏巍没说话。 明姝缓了缓,翁声道:“原来是这样。” 顾映真收住笑:“阿姝,这也没事,过几日咱们一起去万龙寺求一个就是了。” 管婉却是清醒的:“阿姝要在府上养伤。” “为何?”顾映真脱口而出问道。 “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若是第二日就活蹦乱跳了,那八皇子该如何想?” “他害得阿姝受罪,管他如何想。” 管婉无奈:“你啊,都快要嫁与人妇了,这些事,也该学着点了。” 别是一头扎进了纪晖的后院,连半点谋略也无。 明姝是认同的:“管姐姐说的是。” 顾映真的性子单纯,可单纯是最无用的,出嫁之后,娘家便是离得再近,也断然没有轻易出手相护的道理。 所以,还是得长点心。 顾映真颓丧:“好嘛,我知道了。” 晏巍也没有久留,见她们三人聊得高兴,也就转身回了书房。 吕莹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张十一果然带着她回了张家。 她也扬言肚子里有了孩子,张家已经准备将她提为贵妾了。 张老爷子对嫡系血脉看中,可张十一的子嗣不丰,一子而已,如今冒出个怀着身孕的吕莹,可不得捧着。 吕莹的信中又掉落了一张小的纸。 第57章外祖母病了 上面写着:明姝亲启。 晏巍神色复杂,走到门口将小纸递给了段仓:“送去偏院。” 晏巍坐于书案前提笔,行云流水地写下接下来的计划。 明姝收到吕莹的信,很是惊喜:“吕姐姐给我写的?” 段仓点头:“吕姑娘写给将军的信中夹带的。” 棠梨为明姝展开。 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一切安好,勿念。 如此大费周折也要报平安,明姝感动。 段仓问:“吕姑娘写了什么?” “吕姐姐给我报平安。” 段仓只怕吕莹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既是报平安,那便没有不妥之处。 明姝想了想,问:“我可能给吕姐姐回信?” 段仓做不得主:“不知表姑娘要写什么,属下可代表姑娘问过将军。” 明姝想写的也不过四个字:“等她回来。” 想来是不难的,段仓应承下。 月光如旧,人依然。 云京无雨,朝野渐次传出各种猜测。 国师进宫面圣,战战兢兢,生怕下一瞬脑袋就掉地上了。 圣上脸色更加苍白了。 国师跪在龙榻前:“圣上息怒。” 而有女子柔柔的嗓音如春日里的暖阳:“国师已然尽力了,不过祈雨一事,事关重大,还请国师斟酌谋定。” 圣上猛地咳了几声,脸色涨红。 女子为她拍着背。 国师趁此间隙看清了女子的脸,那是——柔妃娘娘。 自柔妃在圣上面前露过脸后,圣上记起了往日与柔妃相处的时光,便将人留下了。 国师垂下头,不知柔妃为何会为他说话。 圣上缓了过来:“祈雨之事需尽快。” “那祈雨的人选……” 圣上阖眼:“我自会安排好人。” 这时柔妃温柔地问国师:“国师是见多识广之人,会不会是因为各方镇将相聚云京,才叫老天不在云京落雨?” 国师瞳孔放大,柔妃这是想要将这罪名安在那几位将军身上不成? 国师摸不清柔妃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只好小心说话。 “许,许是有些关联。” 圣上苍老的眼眸凝视着国师,怀疑起了这种可能。 “诸位将军火胜,与水难容,未必,未必没有这个原因。” 柔妃笑了:“圣上说呢?” 圣上不语,挥退了国师:“定个祈雨的日子送进宫。” 柔妃端着小碗清粥:“圣上再吃点吧。” 圣上摇头:“搁下吧。爱妃所言,有些道理。” 柔妃敛目。 也不知圣上是如何想的,公主们下嫁不过三天,在成亲后回门时,就这么被圣上一道圣谕赶回了边关。 公主们不知如何想的,但各方镇将是巴不得快点回去的好。 而晏巍也是在此列中。 福公公来传的圣上口谕,边关安危紧要,各方镇将十日内离京。 明姝早从晏巍那里得知过快要回陵合府的消息,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棠梨咧着嘴笑:“姑娘,太好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姑娘自从来了云京,倒霉事接踵而至。 明姝已全然恢复了。 望着棠梨高兴的模样,也不由得笑了起来:“那还不快去收拾。” 晏巍得到了宫中传来的消息。 确切地说是得知了一些人的计划,晏巍屈指敲着桌子。 段仓跟着那节奏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眉头。 “将军,咱们不若将他们一网打尽。” 晏巍许久之后才慢悠悠道:“将计就计。” 棠梨收拾着明姝的衣物。 问元容:“将军可说了咱们何时上路?” 元容摇头。 棠梨想了想,还是将明姝喜欢的香都带上了。 可那驱蚊的香只有可怜的几根:“姑娘,不若再买些回陵合府吧。” 可真是好用极了。 “元容,你去问问管家可还能买到。”明姝正拿了绣绷,一针一线地绣着,稍显安然。 在听到要回陵合府的消息时,明姝想到了管婉与顾映真两人,送金银俗物不足以表达心意。 倒不如自己动手做个荷包。 明姝的女工不错,只不过平日里懒得动手,可那也是夫子夸过的。 给管婉的绣着牡丹,而顾映真的则是绣的圆滚滚的锦鲤。 这时就有婢女进来:“姑娘,门房的人说陆家来人了。” 明姝抬头:“可说了是陆家的什么人?” “是陆家的两位大人和夫人。” 明姝本是不想见的,但转念一想,都要回陵合府了,见一见倒是也没什么。 “将人请到正厅中吧,我就过去。” 其实陆家来此并非是为了明姝而来,而是听到晏巍要带着明姝回陵合府了。 而他们所求之事,再不提,当是没有机会了。 晏巍也接到了陆家人进府的消息。 “表妹要见?” 段仓回道:“表姑娘说了将人请到正厅。” 晏巍放下手中的事,掸了掸衣袍的褶皱:“去看看。” 陆家官小,奈何不得明姝,可到底陆家是明姝的长辈,若对上,吃亏的必然是明姝。 陆大老爷坐下,打量起晏府来。 上一回他顾忌脸面没有上门,心有悔意,就应该从最开始跟将军府就打好关系的。 明姝姗姗来迟。 “不知几位前来是为何事?” 陆大老爷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阿姝,我是你大舅舅。” 明姝认外祖母,对这两位舅舅却不想维持关系。 陆二老爷识相,将陆大老爷拉回,讨好地笑:“是这样的,我们听闻你在公主们的婚仪上出了事,你外祖母如今病着也念着你,所以代她来看看。” “外祖母病了?”明姝只抓到了这几个字。 陆二老爷脸上浮现担心:“是病了,年岁大了,染了风寒竟躺了这么久也不见好。” 明姝眉头皱得更深了:“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是热毒入体,再加上你外祖母忧思过重,所以才一直不见好。” 忧思过重? 明姝不由得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上次见面,外祖母分明看得开,又能为何忧思? 明姝道:“外祖母病榻之上还不忘关心我。” “正是,正是。” “难为她老人家挂念了,我明日就去看望她。” 陆二老爷大喜:“你外祖母看到你兴许病就好了。” 第58章晏巍才是那个外人 陆老夫人对明姝这个外孙女怎样,陆大夫人和陆二夫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她们求而不得的传家玉镯,如今就在明姝手上。 陆大老爷因为陆二老爷那一拉,就一直没说话,这话也跟着道:“你外祖母惦记着你,趁你还没回陵合府,就多去陆家看望她。” 明姝顺势应下:“是。” 陆大老爷见明姝乖顺地答应,与陆二老爷对视一眼。 “是这样的阿姝,陆家有一桩急事需要晏将军帮忙,你能不能请晏将军出来同我们见一面。” 明姝虽与晏巍有一纸婚约,可没成亲,他们也捞不到好处。 “你们有难处不妨与我说,我再转告给表哥。” 陆大老爷脸色一僵,很快又道:“有些事,你身为女子不适合听。” “有什么事我听不得的?” “朝堂之中的事,便是与你说了也枉然。”陆大老爷随意扯了个由头。 想着先糊弄过去。 可明姝不上套:“表哥公务繁忙,这样吧,陆大人回去写一封信,我再替你们转交给表哥,如何?” 莫说陆大老爷了,陆二老爷心中也窝火。 轻声斥道:“信上怎能将事情说得清楚,再者若是被人抓到把柄……” “哦?还有把柄能抓?那陆大人可小心些,表哥如今的权势都是一刀一剑挣来的,可不敢落下什么把柄。” 见明姝油盐不进,陆大老爷当真是有些着急了。 而晏巍站在门外听了几句,抬脚进去:“找我何事?” 面上端的是冷淡疏离。 陆大老爷却像是看见了曙光:“晏,晏将军。” 一激动就忍不住多嘴:“早知你在府上,我也不用和明姝这丫头说这么多了。” 晏巍在明姝身边落座。 “陆大人来此是为见我?” 陆大老爷不住地点头:“是是是。” 陆二老爷也跟着附和:“今日来将军府正是为了见将军你的。” “陆家人才辈出,我一个边关小将又能做得了什么。” “晏将军自谦了,陆家这些年,不过是强撑着罢了。”陆大老爷想要先卖惨。 可晏巍直接打断道:“陆大人有事还是直说吧,我手中还有事,不能久待。” 一听这话,陆大老爷就急了。 可又瞥到明姝有兴味地盯着他,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这,事情重大,将军不若同我们单独谈谈?” 晏巍不悦地看向两人:“表妹与两位夫人均不是外人。” 明姝想,在这几人中,大抵,晏巍才是那个外人。 陆大老爷不敢反驳了。 陆二老爷越过陆大老爷上前:“是这样的,前武库中尚署令探亲时伤了腿,如今正好腾出一个位置来,陆家势微,却想要恢复往日荣光,这中间,希望将军为我们周旋一二。” 看了明姝一眼接着道:“就当是看在阿姝的面子上,她与将军有婚约在身,陆家好了,她面上也有光。” 明姝愕然。 从不知竟有人连脸都不要了,难怪不让她听,原来是借她光。 明姝落下脸来,嘲讽道:“原来这就是陆大人说的朝堂之中的事?也是,怪我见识浅薄,从未听过有人能将徇私枉法说得如此大义凛然的。” 晏巍付之一笑:“两位陆大人该是知道的,我的手还伸不到云京来,所以两位大人所求之事……” 陆大老爷跳了出来:“不不不,那顾府与将军府关系甚好,顾大人抬抬手的功夫就能……” 晏巍勾了勾嘴角:“与顾家关系好的,是明夫人,两位大人不若下去问问。” 陆大老爷没回神,明夫人几个字太过陌生。 明姝道:“我娘与顾夫人交好,所以我们才上门拜访了顾家。” 陆二老爷喃喃自语:“难怪……” 明姝问:“难怪什么?” 陆二老爷正要说出口,就被陆大老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于是收了嘴。 “没,没什么。” 这其中显然是有隐情的。 明姝也不追问,瞄向晏巍。 晏巍偏头,与明姝的目光对上。 明姝眨了两下眼。 晏巍竟是读出来了:快让他们走。 就在陆大老爷还恍然之际,直接开口道:“几位请回吧,明日我陪表妹再去探望陆老夫人。” 晏巍亲自赶人,陆家人自不敢留。 明姝见人走了,问:“表哥明日若是忙,便不必陪我去了。” “不忙。” 明姝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适才,他们的未尽之意是什么?” 陆二老爷那副心虚的模样,明姝忍不住想到了她的亲娘。 晏巍所知不多。 “听闻陆家那年下狱,唯有陆淼被人所救,可后来又无故失踪,再出现时,成了我娘身边的婢女。” 这也是陆淼会嫁给明远山的初始。 “我娘,是被何人所救?” “先林国公。” 明姝嘴角抿紧,林国公府,她就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那林家人当真恶心极了。 “后来你娘不甘沦落至此,偷偷逃了出去,遇到了去山玉观求子回来的我娘,自卖自身成了我娘的婢女。” 虽是自卖自身,但那也不过是对外的说法,陆淼在晏府从来都是自由身。 后来陆淼嫁给了明远山成了明夫人,以明远山对她的爱护,才有了后来陆家的翻案,减轻罪刑。 明姝以前都是零零碎碎听人提起,这会才是真的了解到当年的事。 “你娘之所以会被林国公救出去,是因为她的兄长们,为了换取一条生路。” 明姝泛起悲凉之感。 “难怪他们刚才不再开口,原来是心虚了。” 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将亲妹送上他人床榻,也难怪她娘托梦让她不要与陆家其他人有联系。 “今日的事,表哥全当听了个笑话罢。” “表妹若是厌恶陆家,往后不再让他们进府就是。” “陆家人固然讨厌,可还有个明事理的外祖母在世。” 明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中想着事,放茶杯的手撞上椅子角,茶杯就这么飞了出去。 明姝慢一拍地去接。 而晏巍的反应快,在茶杯脱手的一瞬就伸手去捞。 明姝身子侧倾,簪子竟这么在晏巍的脖子上拖出一道红痕来。 第59章表妹扯我腰带? 明姝望着晏巍下颌至颈间冒着血丝的划痕,惊骇不已。 掏出了帕子去捂着,颤着唇道:“表哥,我不是有意的。” 雪白的帕子落了点点红梅。 晏巍眉头都没动一下,可见明姝这般担心的模样,还是受用的,于是坐着没动。 除了将茶杯放回桌子上。 明姝死死按着,离得近了,萦绕在晏巍鼻尖的甜香愈发浓烈。 不禁开口问道:“表妹用的什么香?” “怎,怎么了?” 湿漉漉的眼就那么懵懂地一头撞进了晏巍的星海。 “闻着有些甜。”晏巍如实道。 甜? 明姝迷茫,她用的香都是花香,怎么会甜? “表哥会不会是闻错了?” 那手上因为分心而松了些,晏巍镇定提醒:“伤口还在流血,表妹还是按得紧实些。” 明姝闻言忙又用力按住。 温热的触感通过帕子传入明姝的掌心,还有颈间的脉跳动着。 呼吸交错,一种名为暧昧的气氛袭来。 明姝的呼吸有些乱了,也被晏巍察觉到。 “表妹在想什么?” “在想……表哥的伤可还在流血。” “那表妹为何盯着我的喉结?” 明姝闹了个大红脸,竟就这么被晏巍直白地说了出来。 “咳。” “表哥许是不知,我只是好奇为何我没有。” 男女的构造也许不只是一处不同。 “是吗?”晏巍眼底幽幽。 明姝重重点头:“是。” “不然表妹亲手摸摸?” 明姝想,但明姝不敢:“不,不了。” 晏巍抬手,覆上那搁在他颈子上的纤细娇小的手缓缓朝喉结处去。 明姝也像是受了蛊惑一般。 在触碰到那会动的凸起时,明姝好奇地摸着。 浑然不觉晏巍的眼已转深。 那里面是暗光涌现,伺机而动。 明姝轻声嘀咕:“男子为何会有这个呢?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晏巍不语,由着她的好奇心探索。 而明姝夹在手指间的帕子掉落,回神过来。 帕子交叠落下,正好落在晏巍的腿上。 而那里,明姝曾亲眼见过。 明姝如同烫手山芋般弹坐了回去,面上又打翻了胭脂:“表,表哥,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她只是好奇为何会不一样,全然没有冒犯的意思。 晏巍不语,拿起帕子至明姝眼前:“还在流血,按着。” 明姝咬唇,犹犹豫豫接过。 可心思却不敢那般放飞了,是老老实实的等着那伤口不再流血。 晏巍也不动。 怪异的气氛逐渐消失。 明姝松开手,已没有血渗出,道:“表哥,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我叫人去取来。” “不必。” 明姝皱眉。 就听晏巍道:“直接过去吧。” 明姝下意识绞着帕子,可下一瞬想起帕子上有血,又倏然松开。 将军府上下都是晏家的,明姝实在说不那声不许。 晏巍起身直接朝偏院去。 明姝赶紧跟上。 夏炎炎,只这么几步路明姝就觉得又热又累的。 难为晏巍健步如飞,半点看不出汗意来。 明姝一个不小心踩着了裙摆,就超前扑去,手下意识一抓,就扯住了晏巍的腰带。 晏巍转身将明姝抱住,就见明姝手上多了一条腰带。 明姝瞪眼,那腰带着实烫手。 “表哥……” 晏巍气笑了:“表妹扯我腰带?” 救命…… “我,不是故意的。”这么多意外连在一起,明姝自个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了。 明姝被抱住,清晰地能闻见晏巍衣袍上的皂角味。 不自在地挣了挣。 晏巍喉间一滚:“别动!” 明姝霎时不敢乱动。 晏巍一手抱住她,一手从她手上取走腰带,而后将裤腰提住,转身。 行云流水。 再背对着明姝将腰带系上。 明姝拍了拍绯红的脸。 晏巍偏头看了她一眼:“走吧。” 明姝快步跟上,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次发生意外。 好不容易到了偏院,明姝一拍脑袋:“表哥,那个,药膏在锦兰院。” 晏巍淡定转身:“带路。” 明姝缩了缩脖子。 表哥好性儿,这样都不置气。 晏巍不知明姝所想,不过他闻着那股幽幽的甜香,想得更多了。 他好似,不讨厌这个味道。 不讨厌那就是喜欢了。 所以,将军夫人也就表妹了罢,正好表妹对他也有意。 望着一步外的倩丽背影,晏巍如此想着。 等到了锦兰院,明姝进了内室,晏巍在外间等着。 明姝翻出了药膏,呈递上。 晏巍不过扫了一眼,道:“表妹亲自为我涂上吧。” 谁伤的谁负责。 明姝咬着下唇,也找不到借口反抗:“哦。” 明姝取了一点,在晏巍的伤口上均匀涂抹。 晏巍喉间滚动着,说不清什么思绪,只觉得身体里藏了一把火,随时都能点着。 明姝的指腹温热,与药膏的清凉形成对比,在晏巍的下颌,颈上不大不小地刺激着。 那体内的火越烧越旺,晏巍不动声色地隐忍着。 “好了。”在明姝微微吐出的两个字下。 晏巍像是挣开了枷锁:“突然想起还有事,就不陪着表妹了。” 明姝举着药瓶子的手一顿,还未来得及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表哥怎么,怪怪的。” 明姝想不明白,也就搁下了。 药膏可以等会派人送去。 晏巍步履匆匆,回到院子后,去了浴池,一头栽了进去,洗去了一身的燥火。 泛凉的水打在晏巍的背上,带走了热意。 晏巍无奈发现自身的异样,眼中不解:“怎么会,如此?” 可很快给了自己一个解释,定然这些时日怠于练武才会如此。 以往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可只要他去练武场同人比试过了,也就没事了。 念及此。 段仓遭殃了。 被晏巍拉去了比武场,狠狠地比试了一场,浑身都在痛。 段仓揉着腰腹,那里是晏巍一拳头下去,段仓没处躲,硬生生接下了那一拳而伤的。 “将军这是怎么了?” “来云京后便不曾比试了,试试身手。” 晏巍的身手那是没得说的,在军中几乎为人能及。 段仓苦笑:“将军今日,比往常下手更狠了。” 第60章你二人可商定日子了? 也因此,晏巍比划完了,浑身舒坦了不少,所以将其归根于精力充沛。 明姝不知后面发生的事,这会盯着棠梨洗那条带血的帕子。 “这帕子姑娘还有十几条,为何执着于这一条?” 要她说,干脆就扔了,带了血的帕子不吉利。 “不成。快洗罢,晾干后叠起来放着,我不用就是了。” 棠梨嘟嘟囔囔:“姑娘又不缺帕子。” 元容挠头猜测:“姑娘是担心带了将军的血的帕子若是丢了被人捡去行巫蛊之术?” 明姝眨眼:“你还知道这个?” “听说过。” “那你与我说道一二。” “这骨发血肉皆可以作为巫蛊之术的引子,不过,谁也不曾见过。” 明姝曾在一个话本上见过,里面写的仿若当着存在过一般,叫她每每想起都不由小心谨慎。 元容又问:“将军怎么会伤着,还流了一帕子的血?” 说起这个来,明姝摆摆手:“不提也罢。” 元容与棠梨对视一眼,不再多问了。 棠梨洗干净后将帕子晾在架子上,雪白的绢帕上绣着海棠花,一角还藏着个姝字。 约好了第二日去陆家,明姝又是被棠梨唤醒的。 这才是真的苦夏。 困得睁不开眼,吃也小口地吃着。 明姝上了马车,晏巍已等着了。 陆家,这回因为晏巍要去,是以陆家的儿郎们也都被叫了回来。 明姝下马车,陆老夫人不在,明姝懒得与眼前一行人闲话家常。 直接道:“去外祖母那罢。” 陆大老爷脸上刚扬起的笑僵住,他们在这里等这么久,就是为了给晏巍留个好印象。 也顺带叫晏巍认识认识陆家的儿孙。 却被明姝一句话坏了计划。 陆大老爷勉强忍下了一口气:“再等等,你还没见过你的兄长弟弟们。” 明姝随意一扫,就见陆家里的两个男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脸瞧。 这下也顾不得给陆大老爷脸面了:“外祖母还病着,我这作外孙女的心中着急。” 陆二老爷开口:“是如此,”看了陆大老爷一眼,“也不急于这一时。” 明姝最边上的翠姑:“翠姑,外祖母在何处?” 翠姑眼眶一热:“老夫人还在原来的院子,表姑娘随我来。” 晏巍不咸不淡地觑了陆大老爷一眼。 那一眼,叫陆大老爷如坠冰窖。 陆二老爷也赶紧跟上,陆家大房的几位公子跟在陆大老爷身侧,颇为关心:“父亲,你怎么了?” “无事,快跟上。” 翠姑引着人去了陆老夫人的院子,人太多了,便恭敬地道:“大夫交代了老夫人要静养,还请表姑娘与……与将军先随我进去。” 陆二老爷识相地等在门外。 陆大老爷来了脸色又是一阵铁青,嘴里嚷嚷着:“无法无天!这哪里还有半点晚辈的样子?若是以前,看她……” “大哥,陆家早不是以前的陆家了。” 这么多年,难道还没看清这一点吗? “你这是在为她说话?” 陆二老爷算是看明白了:“大哥若是再如此,只怕会将本就浅薄的情分更是推向末路。” 明姝能来都是看在母亲的份上。 谁叫他们陆家如今需要仰仗陆家的表姑娘,那就是万不可得罪了她。 可好像,已经得罪了。 门外的叫嚣与明姝无关,也不想知道。 陆老夫人见了人很激动,带起了一连串的咳嗽。 “外祖母……” 陆老夫人脸色不好,病了这么久,身子本就弱,也更弱了。 “阿姝怎么来了?来也不提前告知我一声。” 明姝看向翠姑,翠姑既然去迎她,想来是知情的。 翠姑道:“婢子也是今儿一早被大老爷派人请去才知道的,先婢子还不信,没想到表姑娘竟真的来了,还有晏将军。” 陆老夫人又咳了两声,喘着粗气:“这便是你娘为你定下的夫婿?” 晏巍上前,行了一个晚辈礼:“晏巍见过陆老夫人。” “好好。快起身。” 人中龙凤,正相配。 明姝错开了话:“外祖母病了这么久,怎么也不派人送个口信来。” “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了。” “外祖母尽数胡话,病了这么久不见好,那必然不是什么小毛病。” 翠姑也道:“老夫人身子一向弱,本以为是染了风寒,却没料想一拖再拖,这么久了也不见好。” 明姝担忧:“不然我再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给您瞧瞧。” 陆老夫人摇头:“不必费心。我的身子我清楚,也只是有些咳了。” 明姝还要坚持。 陆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听说你们要回陵合府了,几时出发?” 明姝看向晏巍,晏巍温声:“再过三日。” 陆老夫人叹气:“陵合府离得远,我啊,怕是去不成了。” 可明姝与晏巍的婚事,若要在陵合府成亲,陆老夫人也看不到明姝成亲了。 “我有时间便回云京来看您。” 陆老夫人没当真。 “你二人可商定日子了?” 晏巍侧耳倾听。 明姝随口编道:“还在看。” “晏……晏……” “老夫人叫我崇山就行。” 陆老夫人点头:“崇山的年岁不小了,是得快些定下了。” 明姝的余光睨着眼尾。 是吗? 晏巍笑着应下:“老夫人说的是。” 陆老夫人一时有些累,明姝忙扶着将靠枕垫在陆老夫人背后。 “阿姝是个好孩子,是我们陆家亏待了她,这么多年也没个照顾的人,老身实在是有愧。” “老夫人有不得已的苦衷。” 陆老夫人眼中艰涩。 不是她不去看明姝,而是,她连陆府都出不了,被关在小佛堂,只有陆家儿孙成亲这样的大事才回露与人前。 这一切,直到路老太爷中风,不能动,不能言。 陆老夫人才借着一个孝字,迈出了小佛堂。 这些明姝一概不知。 可于她而言,陆家没过问她,她也乐得自在。 还亏得陆家没将她当回事,是以她才能在晏府待了十年。 明姝安抚着陆老夫人:“外祖母又想这么多。” 靠着陆老夫人:“还想您亲眼见过我成亲,亲手抱过您的曾外孙儿呢。” 晏巍一顿。 第61章你抖什么? 陆老夫人笑着点头。 明姝道:“外祖母,您要好好的。” 陆老夫人嘴角带着笑,慈祥和蔼。 陆大老爷和陆二老爷心情消失殆尽。 明姝与晏巍由翠姑领着出去。 翠姑道:“老夫人说了,表姑娘与晏将军不过几日就要回陵合府,定然还有许多事情未处理,便先行离去了。” 陆大老爷瞳孔一缩:“母亲……真这么说?” “不敢欺瞒大老爷。” 陆二老爷招呼着陆家几个小辈上前:“母亲都这般说了,那我们也不留你们了。” 又看着晏巍说:“还不快见过晏将军,这以后啊,就是一家人了。” 陆家的儿郎上前,规规矩矩行礼:“见过晏将军。” 晏巍颔首:“不必多礼。” 翠姑知道陆家人的心思,打了个照面就道:“大老爷,您看。” 陆大老爷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敢说不听陆老夫人的。 一甩袖子,侧身不再看他们。 明姝乐得自在。 “表哥,咱们走吧。” 晏巍与明姝并排而行。 回府后当真准备了离京的事宜,可明姝得了晏巍一个,简单收拾。 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明姝也只好吩咐棠梨随意收拾了东西,装了十个箱子出来。 棠梨不舍:“姑娘以后还回来云京吗?” “兴许,会的。” 明姝总有预感,这一次回去的时间不长,当是很快就会回来。 就这样过了三日。 明姝来云京时同棠梨、元容一辆马车,回去时是与晏巍一辆。 晏巍手执书册,坐得端正。 明姝无聊地玩着一对玲珑珠子。 马车行过东阳山时,晏巍掀开布帘看了一眼。 不多久,马车停下。 段仓抽出剑,护在马车旁。 黑衣人如雨后春笋自林中冒出头来,接着厮杀声响起。 马车不是庇护而是阵中心。 晏巍紧握短刃,一手圈住明姝就跳下马车。 段仓又斩下两人的胳膊,来到晏巍面前:“将军,刺客太多了。” 晏巍面色一冷,为护着明姝一步一步被往后逼去。 还不忘吩咐段仓:“放信号弹求援。” 黑衣人听到此话,立马围攻过来,段仓迎上刺客,但晏巍那边眼看着就要被围困住。 于是杀出一条突破口后,带着明姝朝一个方向去。 直至退无可退,身后是悬崖,深不见底。 黑衣人不管不顾杀来。 晏巍无法,只好带着明姝跳下了悬崖。 短刃在崖壁上擦出火花,明姝惊恐地闭着眼,可脸上生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崖底发生巨响。 黑衣人领头见状喊道:“撤!” 段仓这是扑在崖边,大喊着:“将军!” 明姝有些懵。 在他们一路滑下时,晏巍不知为何突然拉住了一根不知从哪里来的绳子,而后借力一荡,他们稳稳地落在了悬崖上的一个山洞里。 又亲眼看见晏巍将一块巨石推了下去,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再见晏巍将山洞门口以石头封住,因为悬崖很高,难以叫人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山洞。 明姝呐呐:“表哥?” 晏巍取出火折子点燃了火把,山洞因为被封住的洞口黑暗又亮堂起来。 “吓着表妹了?” 明姝点头,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嗯。” 晏巍才同明姝解释道:“还记得你给我的小纸?” “青文公主叫我转交的那个小纸?” 上面分明什么都没有,她险些以为青文公主是在骗她。 “她传出消息,在我们陵合府时,有人会在东阳山设伏。” 明姝眼一瞪,猜到了晏巍的计划:“所以表哥将计就计?” “是。” 火把的光照在晏巍的脸上,眼中盈着神秘的幽光。 明姝擦了擦脸上的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等段仓的消息。” 他们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圣上耳中,届时圣上会下令彻查此事。 待时机成熟,他们就该出现在崖底的一个隐秘山洞了。 晏巍见明姝闭着眼,以衣袖拂去落在发上和脸上的尘土。 可没有铜镜,明姝也只是胡乱地擦。 晏巍握住她的手,从袖中取了一块帕子为明姝拭去尘土。 明姝面上不显,耳根红了个彻底,头上传来男子的呼吸声,还有冷冽的气息。 都叫她不安极了。 手指攥着衣角,似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好,好了吗?” 晏巍按住她的头:“别动。” 这样下崖是晏巍早就计划好了的,可不期然中间还是会有差错。 明姝脸上有不少的小伤口。 晏巍眉心收拢,取出消肿的药膏来,以指腹给明姝涂药。 离得如此近,明姝能清晰地感受到心上好像有头小鹿在四下乱撞,不知所措。 晏巍却在那芬芳馥郁的呼吸缠绕下,乱了心跳。 好像,慢慢的,气氛就开始变了。 变得急促,叫人脸红心跳。 明姝不安地侧了侧身子,再次问道:“好了?” 晏巍低沉的嗓音如清泉落在玉石上。 “还有点。” 晏巍给明姝下巴也涂药,霎时间,鼻尖相对,呼吸一丝一丝地交织在一起。 明姝不自在地后退一步,却踩到一个圆滚滚的石头的一角,身形不稳向后倒去。 晏巍环住腰将人带了回来。 在被大手触碰到腰际的那一刻,明姝突然抖了抖。 晏巍本是斥责的话变成了:“你抖什么?” 明姝面上红了一片:“表哥许是不知,我有些冷。” 晏巍不解:“你脸这么红,热?” 明姝动了动嘴:“大抵是,忽冷忽热吧。” 晏巍瞥见两人相贴的衣物,问道:“害羞了?” 明姝瞪眼,这是什么话? 可脸上因为晏巍饶有趣味地流连了一番而红了个彻底。 男子好像在某些事情上会无师自通。 就如此刻,晏巍嘴角一勾,手指在明姝的腰带上绕了几圈,欣赏起了明姝骤然急促的呼吸。 又在下一瞬放开,感觉到明姝身子的放松。 霎时回忆起那日他听到的那句“喜欢”。 于是问道:“表妹喜欢我?” 明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在触上晏巍的眼时,也不知为何,那声“不喜欢”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第62章表哥为何突然亲我? 可这副模样却成了不好意思说出口。 晏巍又凑近了些,再近一指便能贴上去了。 停下:“表妹既心悦我,那我也勉为其难接受了。” 明姝被堵得哑口无言,再加上两人如此危险的姿势,叫她脑子有片刻不能思考。 于是暗掐了一把自己,很疼。 “表哥说笑了,我——” 晏巍不听,只盯着那两片颤巍巍的红唇,一上一下,将他的所有目光都吸引过去。 脑中划过梨花香里的片段:“表妹早就惦记上了表哥的身子,想要为他生儿育女,成为表哥的正室夫人,于是趁表哥小憩时,偷偷亲了上去,却不料表哥其实是醒着的,送上门来的香甜他自不会放过,唇齿相依,情愫暗生。” 他想,唇齿相依,那应该是香甜的味道。 明姝有些紧张。 晏巍的目光如看见了猎物,她就要被一口吃掉。 火把微微颤动,两人的身影融为一体。 晏巍喉间动了动。 低低哼笑一声。 当真贴了上去,严丝合缝的,尝上了话本子里描述的滋味。 明姝的脑中像是炸开了烟花,炸得她分不清东西,也炸得她腿蓦的一软。 而腰间被禁锢住,不允许她逃离。 明姝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好像一头小鹿就要撞死在心房上。 颤巍巍地闭上眼,感受着唇上的温度。 炙热,有力。 可慢慢的,明姝蹙起了眉尖,好像,应当不是这么亲的吧? 眉头越来越深。 突然反守为攻,一把搂住晏巍的脖子,亲了回去。学着话本子里的经验,由浅入深,一点点往里探。 晏巍呆愣在原地,原来,还能这样? 俗话说,输人不输阵。 晏巍很快反应过来,以更用力地唇舌去探索那未知的奥秘。 待一吻毕。 明姝的唇已然红肿得一碰就疼。 妙目瞪着那犹自回味的人,不明意味地冷笑:“表哥的力气倒是大。” 晏巍回神,落在那显眼的地方。 含糊地道:“嗯,我的错。” 明姝咬唇,下一瞬又松开,唇角不知何时破了一道口子。 这会冒着血珠。 明姝指腹一按,立马刺疼了一下。 晏巍抓住她的手:“别摸。” 纤细细腻的白腕与晏巍的手不同,也格外柔软,如绸如缎。 明姝脸上的伤还有几道没涂上药,晏巍没忘,取了药膏就要抹。 明姝站着没动,她想,亲都亲了,也不在乎这一点触碰了。 可一想到他们如今的关系,明姝内心复杂。 好似,过分快了些。 明姝多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味道:“表哥为何突然亲我?” 晏巍耳朵动了动。 “表妹秀色,可餐。” 明姝眼神莫名:“表哥怎么,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晏巍的手一顿,而后若无其事认真抹药:“我听到了你和吕莹的对话,你说你喜欢。” 明姝愣住。 她什么时候说过?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的吧? 可她,“我分明说的是把你当兄长那样的喜欢——” 晏巍呆住。 明姝吸了吸鼻子。 这误会,大了。 晏巍很快反应过来:“无碍,从今日起便可以变成夫婿一样的喜欢了。” 明姝紧紧握着衣角。 晏巍低叹,高大的身躯好像低了一截,是他理亏。 可将错就错,左右他们是有婚约的。 明姝睁着一双水润的眸子:“可好了?” 晏巍收回手,一本正经:“好了。” 两人犹自分开,晏巍将药膏收回袖中,去抱了山洞里的柴火放在山洞门口不远处。 又抱起了枯草摆弄好。 明姝站在原地看他忙碌。 不多久,晏巍不知从哪里取来了干粮和水,递到了明姝面前,打破了僵局。 “若是饿了就吃点填填肚子。” 明姝接过,布包里装着的有干饼子还有肉干,甚至还有小包蜜饯。 “表哥先前来过此地?” 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次来的人。 “不曾。不过早知有人设伏,就派人找到了这个山洞,里面的东西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甚至在何处坠崖也都是挑选好了的,那根绳子就绑在上面的一棵树上。 明姝的脚动了,来到山洞口朝外望去。 半空中的风很大,远处的山峦渺小,能俯瞰整个地形。 而悬崖上长着不少树,形成了遮挡。 就在明姝认认真真分析着这里的地势时,一道影子映入眼帘,会动的藤蔓? 却在明姝的紧盯下,藤蔓延伸出一个头来。 那是,蛇? 明姝感觉自己的呼吸骤停,想跑,脚却动弹不得。 喉间紧绷,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好在晏巍随时注意着明姝的动静,见到了她的异样,唤了声:“表妹?” 明姝一动不敢动。 晏巍大步过来,短刃一闪,蛇头身分离。 一分为二,在地上扭动着。 明姝晏巍扣在怀里,作呕,打着寒颤,害怕地死死扒住晏巍,将整个身子都缩了进去。 明姝怕蛇,怕得被蛇看了一眼就能走不动道。 晏巍拍着她的背,温声:“已经死了。” “不——不——” 还在动,还没死。 那分开后还扭动不停地蛇身的画面仿若刻进了明姝的脑子里。 晏巍没办法,只好放开她,拿起短刃将那不再动弹的蛇身和蛇头挑起朝山洞外扔去。 又回来抱住明姝,嗓音带着抚慰:“好了,没了。” 明姝的眼掀开一条缝来,见当真没有了,才后知后觉地腿一软。 晏巍扶住。 明姝紧紧靠在他身上,浑身使不上力气,手心早已湿凉透了。 发了一场冷汗,明姝明显的,虚了。 晏巍见她当真不对劲,于是抱起她放在干草上。 “那蛇毒性不大,不会要了命。” 晏巍以为明姝是被蛇的毒性吓到了。 殊不知,这世上有一类人,对蛇的恐惧是连影都不能见到。 那是深入骨髓的害怕。 晏巍取了水来:“喝一口水,缓一缓。” 明姝怔怔地接过,眼神发直。 好在是喝了。 晏巍又打开小包,拿起一颗梅子,抵在明姝的唇边:“吃吧。” 明姝一口咬住,并且,连带着捏梅子的手指。 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晏巍的眼紧紧盯在明姝咬住他手指的唇上。 第63章不会在此处委屈了你 明姝回头,才像是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就要偏头吐了。 可晏巍抵住她的唇舌,不让她乱动:“吃吧。” 明姝面上红得要着火,囫囵地以舌尖叼走了两指间的梅子。 然后猛地往后一趟,离得远些了。 晏巍收回手,在帕子上随意擦拭着,半点瞧不出刚才那纨绔浪荡子的作态。 明姝咬唇:“表哥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晏巍莫名。 “这需要学?” 明姝低头,可又恍惚间想起晏巍的青涩不自然。 不由得发笑。 至此,两人也算是把那一纸婚约坐实了。 夜慢慢爬上云际,大风呼啸穿过石缝,卷走了山洞里的温度。 明姝渐渐感觉到有些冷。 晏巍懊恼,竟是忘了准备御寒之物了。 盛暑时节,也没料到山洞白日夜里会有这样的反差。 明姝搓了搓手臂,又离中间的火堆近了些,试图让身子回温。 火忽明忽灭。 明姝困意袭来,靠在石壁上的身子向一侧倒去。 晏巍接住,无意间碰到了明姝的手,已然冰凉了。 二话不说将明姝放在干草上,又褪下外袍将她遮住。 火堆发出“滋啦”一声,蹦出了火星。 明姝也被这个声音惊醒,似是被惊扰的烦,拉起外袍将整个人裹了进去,只留了一截发丝在外。 晏巍时刻听着山洞外的动静。 一声突兀的鸟鸣声响起。 晏巍起身,来到山洞口,一根绳子晃荡着,末端系着一张卷起来的纸。 “计划顺利进行。” 晏巍看过后信手一丢,火舌刹那卷走了纸张,化为了灰烬。 夜已深,晏巍也得保证精力。 而那堆干草上睡了个女子,大喇喇地霸占了所有的地。 晏巍不是圣人。 来到干草堆前,拉起那件外袍,将明姝拢过来,又将外袍盖上,闭目睡了过去。 段仓见到偷摸放下的信纸被取走,便将绳子收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明姝是在一阵鸟鸣中醒过来的。 天将亮未亮。 山洞外一只雄鹰撞着石头,响动很大。 明姝意识回体,手脚被固定住不能动,在睁眼的一瞬还没反应过来身处何处。 晏巍将她往怀里按了按:“继续睡。” 明姝听到头顶的声音惊得彻底清醒了。 才开始回想这是发生了什么。 可她昨夜太困了,睡后发生了何事一概不知。 对于自己为何会在晏巍怀中睡着,还有这被死死压住的手脚又是怎么回事没有一丝印象。 明姝试着动了动腿,纹丝未动,那一双压制她的双腿就像铁一样沉。 她的手:“麻了。” 晏巍睁眼:“什么麻了?” 明姝刚醒时的嗓音娇软:“手,手麻了。” 晏巍松手,握起她的手来:“哪里麻?” 明姝眼中泛起薄薄的泪:“就,就是那里。” 晏巍就在明姝手臂上以按揉的指法推着。 “可好些了?” 明姝吸了吸鼻子,鼻腔发出一个:“嗯。” 两人睡意全无。 明姝与晏巍四目相对,腿还贴着。 很快明姝就感觉到了什么异样之处,而晏巍慌乱地侧身掩盖着什么。 明姝红唇微张,这,就是话本子上说的那样? 晏巍的耳根红了。 好在火堆熄灭了,这会天色还暗着,明姝也看不出来。 明姝默默把自己挪去了最边上。 咬着唇不敢开口说话。 晏巍平息了体内四处流窜的难言感觉,才转过身来。 他沉思,身体的反应已经最实诚地出卖了他。 或许回去之后,成婚之事就能提上议程了。 明姝将自个遮得只留了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眨巴了两下,装傻:“表哥怎么了?” 晏巍沉默片刻,拎起外袍的一角。 明姝“啊”地一声躲开。 那模样像是生怕晚了一步就被晏巍吃了。 晏巍斜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放心,不会在此处委屈了你。” 明姝眼珠子乱转,绝不承认适才是她多想了:“表哥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山洞就这么大,晏巍想要人过来还不是一步的事。 就见他身影一动,明姝已然被他搂在怀里。 听他声音沉沉:“表妹不若想想咱们成亲的日子定在几月。” 凭着这么一句话叫明姝的一口气吊在了半空中。 “成亲?” 晏巍眼眸一眯:“怎么?亲也亲了,抱了抱了,表妹这是不想负责?” “等等!” 这事不对,非常的不对,怎么就要成亲了? 在晏巍眼不眨地注视下。 明姝焉了。 沉默地转身倒下,拉起外袍将自己盖住,作躺尸状。 心中差点拿豆腐砸脑袋了。 晏巍扯下一点,露出明姝的脸来。 “表妹昨日主动回应,想来对我也不只是对兄长的情意,既如此,还纠结什么?” 明姝也不知。 她好像是在茫然,在无措。 “就这么决定了,左右云京上下谁不知你与我的婚约。” 右手取出水囊,喝了一口。 明姝愣愣地瞧着晏巍的喉结上下滑动,还有那刀削般的下颌。 这么瞧着,她哪里亏了,她分明赚大了。 这么一想,好像那堵在她心口的石头豁然就碎成了渣渣。 “嗯。” 声音小但晏巍听见了:“你,同意了?” 明姝想通了就不会再为难自己。 “表哥人中龙凤,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晏巍将水囊放回。 “既然如此,那我先讨点利息。” “什,什么?” 而后晏巍的脸放大,唇上一片温凉。 呼吸交融间,明姝的气息逐渐被夺走,晏巍本是不曾会的,经过昨日那一吻渐渐掌握了精髓。 明姝抓住身上的干草,又在下一瞬主动弓身。 “表哥——” 晏巍沿着明姝的唇角:“换个称呼。” 明姝迷迷瞪瞪的,被牵着不知往哪里去了:“唤、什么?” “叫一声,崇山哥哥来听听。” 明姝嘴角通红,断断续续唤道:“崇山,哥哥——” 换来的是更大力度的纠缠。 还有那不规矩而乱动的手在背上游离,一寸一寸点火。 直至星火燎原。 而这时天边曦光透过石缝漫了进来,让喘息着的两人看清了对方的脸。 第64章他们本就是一对 晏巍没有半点心虚,由着明姝直愣愣盯着。 明姝唇舌生疼,还有腰窝。 晏巍贴心地取了水囊来:“喝点吧。” 明姝坐了起来,才发现衣裙已经散了,脸上飞过红霞:“你,转过去。” 晏巍挑眉:“迟早都是要给看的,作何不让我这会就看了。” 虽没到衣衫尽的最后一步,可晏巍凭着手的本事,愣是将明姝摸得个明明白白。 且大致明白了那梨花香里的插图是何意。 明姝没有他那般厚颜,只得转过身去,将自己收拾妥当了,其间便感觉那道目光一直追着她。 明姝转过身来,晏巍将水囊放到她手上:“润润唇。” 而他自己摘着明姝头上的干草。 明姝红肿的唇瓣一接触到水囊就发出一阵刺痛。 发出“嘶”的一声。 晏巍看去,嘴角泛起了笑。 明姝喝了两口就不喝了。 晏巍将她头上的发带解开,散开了青丝。 一手为梳。 明姝想不到答应成晏巍的夫人还有这样的待遇。 不过:“表哥这挽发的手法是从何处学来的?” “幼时常见父亲笨手笨脚地为母亲挽发,母亲虽不乐意,但从不拒绝,嘴上说着丑得没有脸面见人,实则眼中的笑根本装不下。” “看得多了,也就会了。” 明姝了然,晏大将军与晏夫人的关系如此好,也难怪在晏大将军战死后,晏夫人郁郁而终,撒手人寰。 不过一会,晏巍就为明姝挽好了发髻。 明姝看不见,凭手摸也能感觉到晏巍的手艺不差。 可转头之际便瞧见晏巍顶着一头干草,还有略凌乱的头发。 竟笑了出来。 晏巍收拢手,眼神危险:“表妹在笑什么?” 明姝摇头,躲开了晏巍的手,绕到他背后:“我为表哥束发吧。” 她,也是会点的。 晏巍拧眉,问了和明姝一样的问题:“不知表妹这束发的手法是从何学来的?” 明姝眨了眨眼:“我要是说,是从话本子里学来的,表哥信吗?” 不是晏巍不信明姝,而是这样明显胡诌的理由很难让人信服。 可晏巍不曾说什么,算是无声的抗议。 明姝认真地将晏巍头上的干草取了,再顺着记忆给晏巍束发。 最后一根簪子固定住:“好了。” 晏巍赞叹道:“成亲后,束发一事就交给表妹了。” 明姝起身,没回话,走到包袱前,拿了个干饼子,小口小口啃着。 有些干,有些噎,但尚且能入口。 晏巍也拿了个饼子与明姝同坐着,虽无声,却胜有声。 “想念我的床榻,想念糖醋鱼和烧鸡——” 晏巍轻笑:“明日就能出去了。” “去哪?” “下崖底,找个山洞待着去,然后等段仓带人找来。” 也就是说,这样的苦日子不会很久,明姝咬了口干饼子,就当是减减肚子上的肉了。 吃完了,没事可干,明姝就想听晏巍说近些时日来的事。 “吕姐姐回到张家可受委屈了?” “张家看中她的肚子,好吃好喝伺候着,哪怕张十一疑心她为何会回来,但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会计较那么多。” “那青文公主真要与高淮和亲?” “不会。” 明姝追问:“为何?” “她给我传消息就是与我做交易,我既接受了她传来的消息,便会保她不去和亲。” “表哥有法子?” “赵普有。” 明姝想起了什么:“表哥好像有意撮合赵公子与管姐姐。” 可赵普周身的气度与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截然不同。 叫明姝每回见了都有些恍然。 “他们本就是一对。” 什么? 明姝瞪圆了眼,想要晏巍说得更细些。 “赵普,是柔妃所出的六皇子。” “六皇子,不是死了吗?” “嗯,被我所救。”语气重还有些骄傲。 明姝暗自生笑:“表哥有先见之明。” “不过赵公子他,是如何出事的?” “他五年前受皇命去救涝灾,却意外发现有人在他去救灾时设伏,我正好路过,顺手就将他救了。” “没过多久就传出六皇子身死的消息,他将计就计编造了个赵普的身份,以易容后的样貌面世。” 明姝不解:“谁要他死?” 晏巍冷笑一声:“除了那一言九鼎的人还能有谁?” 圣上? 明姝等着晏巍往下说。 偏晏巍嫌她逮着问赵普,不高兴了:“不说他了,日后你还会再见到他。” 明姝抿唇一笑,在感觉到唇上的痛意时松开:“表哥此番设计是想引蛇出洞?” “是。眼看着圣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余下的皇子野心渐长,只需要一个契机,这平静就会被打破。” 而他的失踪就是个引子。 此时皇宫已然乱起来了,圣上听闻晏巍回陵合府时遇刺失踪,就连几位刚成亲的镇将也在回去的路上受到了埋伏。 圣上一怒之下吐血晕了过去。 并在昏迷前下令彻查此事。 没多久,就从刺客嘴中挖出了二皇子来。 而在这个关头,二皇子也失踪了,翻遍了云京也没找到踪迹。 四皇子母族不显龟缩在自己府上。 五皇子的生母因为惹怒圣上被贬,这会也不敢行动。 七皇子缠绵病榻已久。 八皇子有心但才被责罚。 这里面只有三皇子的胜算最大,朝堂之上俨然分成了几派,劝圣上立储。 呼声最高的就是八皇子。 柔妃伺候着圣上,将听到的只言片语说与圣上听。 圣上怒急后反而冷静下来了。 然后打发了柔妃,叫来了皇后,帝后二人商议了很久。 就在当夜,宫中出现了大批黑衣人,皇后在寝宫被杀,宫中人人自危。 圣上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很快得知此事为三皇子所为,三皇子吓得带着妻儿逃出了京。 这么一乱,谁也顾不上晏巍的失踪了。 第二日,晏巍抱着明姝离开山洞。 明姝紧紧闭着眼,不敢往下看。 晏巍找准了方向,稳稳落地。 段仓已在下面接应:“将军,云京已经乱了。” 明姝还抓着晏巍的衣角。 就听晏巍问:“圣上如何了?” “圣上昏迷不醒,赵公子已经住进了管府了。” 明姝在山洞里带了两天,一出来发现天都变了。 第65章表妹无事就想一想我们的婚期吧 赵普能进管府,那想来身份也是被知晓了。 晏巍望了眼天,乌云密布,不是什么好天色。 段仓牵来马:“将军,赵公子让我们秘密去城外宅子。” 那里是他们布局多年的紧要之地,也是最后攸关生死的利刃。 晏巍上马,伸手。 明姝在段仓的注视下将手放了上去,晏巍不过轻轻使力,明姝就稳当地落在马背上,后背紧贴晏巍胸膛。 段仓眼中闪过错愕,挠头,好像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在他上了马后,突然咧开了嘴笑。 孤男寡女在山洞里待了两日,将军府应当就快要有将军夫人了吧。 明姝不自在地动了动腿。 头顶响起:“别动。” 明姝耳朵爆红,一张脸也如天边的朝霞:“你,你……” 她的腿上有什么动弹了一下,隔着单薄的几层布料感受到了那与众不同的温度和坚硬。 明姝理论经验丰富,可实际上,就是连拉小手这样的事都能不自在。 她如此,晏巍又何尝不是。 尴尬得耳朵都要冒烟了。 幸好马跑得快,叫段仓等人看不真切。 宅子很隐秘,在三座大山之间的山谷,易守难攻。 与其说是宅子,倒不如称之为隐秘的藏身之所,里面藏着的人马有两千人,个个都是精兵强将。 晏巍拉住马绳,在大宅门口停下。 段仓扬起令牌,里面的人按下机关,石门开启。 晏巍打着马慢悠悠进去。 入内可见宅子里面空旷,陈设简陋,将将能住人。 段仓道:“赵公子让他们都藏去了山里。” 所以才只有两个守门的。 晏巍下马,直接双手绕过明姝的腰,将人抱了下来。 “我进山看看。段仓,将表姑娘好生安置。” 段仓应声。 晏巍松开在明姝腰间的手,脸色肃穆,从踏进这里起,晏巍就像是拾起了战场的气场。 明姝跟着段仓一路进了这宅子里最好的屋子。 “表姑娘莫嫌弃,这间屋子是给将军准备的,虽然简单了些,好歹能住。” “那表哥住哪?” 段仓以拳抵住嘴边:“这里的人太多了,没有多出来的屋子,就委屈表姑娘同将军一间了。” 又小声道:“将军是正人君子,在未成婚前不会乱来的。” 明姝背过身去:“你先下去吧。” 段仓道了声是后,便出去了,还顺手把门也带上了。 晏巍进山只是为了看一看大家的状况,眼见得都很好,只让人随时注意着,就回了。 从段仓那里得知了明姝住的屋子,也得到了他们将同住的事,虽然口中说道:“下不为例。” 但内心却踌躇起来。 骑马时他缓了很久才缓下去的反应,再住一起,他怕他得厥过去。 明姝百无聊赖地打量起屋子来。 一张桌子一张床榻,还有个柜子。以及那三三两两的凳子。 就没了。 看来这里是随时都要准备丢弃的,所以才不敢留太多东西在此。 明姝坐在凳子上,有些渴了,提起水壶发现也没水。 于是提着水壶准备找个地方烧些水来,绕了一大圈后。 明姝发现,她迷路了。 偌大的一个宅子,四下几乎相同,让人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晏巍回来只见房门打开,却没见到人,脸色一变。 “表姑娘去了何处?” 段仓不解:“我将她送来,她说她要待一会让我出去,我就去找将军了。” 晏巍脸色一沉:“还不去找。” 宅子里到处都是机关,若是明姝不小心碰到了,不死也要残。 段仓神色一变,也是担心起来了。 立马唤来了人,沿着几条明姝会去的方向找去。 晏巍进屋看了眼桌子,发现少了水壶,猜到明姝是因何出去了。 明姝走着走着,感觉自己越走越远,也不知到底是走到哪里来了,几日没吃好睡好,这会竟有些累了。 找了个石阶靠在柱子上,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晏巍从另一侧走过,明姝被柱子挡住,本是没有看到人,在拐角时一个转身,发现了明姝的衣角。 晏巍疾步而来,入目的是女子沉静美好的容颜,双手抱着水壶,靠在柱子上。 晏巍心弦蓦的被人拉了下。 走上前,将明姝打横抱起,朝屋子走去。 段仓正好过来,见晏巍找到了人,也没受伤,松了一口气。 明姝只是累得睡了过去,堪堪闭眼了半个时辰,就醒了。 睁开眼怔愣地盯着那青色的床帘,很是陌生。 “醒了?” 明姝侧头,就见晏巍坐在木桌前看着她。 明姝起身:“表哥几时回来的?不对,我不是去找水的路上吗?” 然后,她靠着柱子,心说歇息片刻,怎么转眼就回来了。 “你已经睡了半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 明姝朝窗外望去,日头已经下去了,晚霞挂在半空。 明姝行至桌前,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这宅子里机关重重,表妹若要去何处,得找个人带路。” 明姝捏着茶杯:“可我走了许久,半个人影都不曾看见。” “是我疏忽了,等会让段仓派人守在这附近。” 明姝没有拒绝。 “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晏巍只一个字:“等。” 等京中传来消息。 明姝想了想:“会有人找到这里吗?” “或许。” 明姝皱眉,也不知云京怎么样了。 “表妹无事就想一想我们的婚期吧。” 明姝的手有些不稳,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画面。 晏巍见明姝久久不语,眉头紧锁:“表妹这是不打算负责了?” 那语气神态,好像明姝说不负责了就会来亲死她。 明姝果断摇头。 晏巍满意地合上密信:“过来。” 过去? 他们二人不过一步之余,还能,怎么过去? 明姝未动。 晏巍叹气,长臂一捞,就将明姝给生生带了过去。 就在那转瞬之间,明姝也不知怎么,突然就坐在了晏巍的双腿上。 明姝轻咳一声,眼神恍惚:“表哥这是做什么?” “表妹离得远了,听不清你说的话。” 胡扯,分明一问一答清清楚楚。 第66章表哥说什么呢,我不懂 晏巍不管,他说听不清,那就是听不清,所以要离近一些。 就这个距离最好。 明姝的手搭上了晏巍的肩,不知为何突然想逗弄他一下。 于是靠近晏巍,偏头,在他耳旁轻轻呼气,语气绵软娇气:“表哥,好疼啊……” 舌尖在晏巍耳上一扫而过。 那湿濡的感觉却迅速将晏巍点燃,他眸色暗沉,里面着了火。 “表妹,确定要在这里?” “表哥说什么呢,我不懂。” 晏巍轻呵一声。 “故意的?” 明姝无辜地眨眼:“我刚才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不是故意的,表哥,不会怪罪我吧?” 晏巍抬手,捏住明姝的下巴,在她秋水般的眸子凝视下,贴了过去。 旧的伤口未好,又添新伤。 明姝暗暗想着,她这唇上怕是好不了了。 一吻毕,却不足以解了晏巍的馋,就似洪水奔流,急切想要找一个突破口。 嗓音嘶哑低沉:“表妹……” 明姝吓了一跳,见晏巍脸色不自然,手背在他额间碰了碰:“没发热啊……” 而晏巍动了动,下一瞬,明姝的腿上多了一物。 她浑身一僵,此刻比在马上还不敢妄动。 晏巍沉重闭眼:“婚期不若就定在一个月后。” 明姝咬唇:“哪有这么急的?” “不急?你试试?” 明姝心虚偏头,她哪里知道晏巍是这么好撩的一个人。 两人此时的姿势还是太近了。 明姝起身,又被晏巍眼疾手快拉了回去。 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晏巍一声闷痛。 明姝慌张,不会吧,她,她当真不是故意的…… 晏巍眼角跳了跳,表无表情开口:“婚期定在半个月后。” 明姝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见晏巍双腿紧闭,或许,应该没事? 她,她可还半点没感受过,当是不会就这么被坐坏了吧? 啊?不会吧? 晏巍缓了一会,冷静下来了。 就见明姝愣神,幽幽一叹:“表妹当真狠心。” “我没有,我又,不是故意的。” “嗯,幸好没事,不然……” 不然怎么? 她又赔不了。 晏巍将茶杯中的水一口饮下,来到门口:“传膳。” 送来的饭菜有明姝念叨过的糖醋鱼和烧鸡。 明姝心中一暖。 银筷第一个落到糖醋鱼上,明姝尝了一口,味道半点不差。 “好吃!” 晏巍也跟着尝了一筷子,带甜味的,他不是很喜欢。 于是一道糖醋鱼尽数落入了明姝的肚子。 那道栗子烧鸡也做得极好,很合明姝胃口。 晏巍见她意犹未尽:“明日也让大厨房送来。” 明姝笑着点头:“好啊。” 夜来时,明姝很是苦恼。 一张床榻,只有一床薄被,抵足而眠是不是进展快得一步到位了。 晏巍用了饭就随段仓出去了,独留明姝一人在房内苦恼。 侍卫送来沐浴的热水和才置办回来的衣裙等物,明姝去了盥洗室,痛痛快快洗了干净。 才穿着衣裙出来。 却不想一出来就见晏巍端坐在桌前,面上一红:“表哥何时回来的?” 晏巍薄唇一张:“在你哼着小曲的时候?” 明姝抱着换下来的衣物,干笑:“表哥要洗吗?” 后知后觉她问了一句废话,她几日不曾沐浴,晏巍也是。 晏巍站起来,朝她过来。 明姝往门口挪去。 去在磨蹭间掉下了一物。 明姝不觉,晏巍走近了,弯腰拾起。 薄薄的一片,鹅黄的绣着海棠花,还有几根系带,手感甚好。 晏巍不禁又摸了几下。 叫明姝瞪圆了眼,那是她的,小衣! 晏巍两根手指提起,还就着烛火看了个仔细,又将眼落在明姝脖子往下之处。 嘴角嗜着笑:“表妹穿这个颜色好。” 明姝一个箭步过去就要夺下。 偏晏巍察觉到她的意图,举高了:“表妹若告诉我你现在穿的是什么颜色,我就还你。” 这桩买卖划算的吧。 “表哥想知道?” 明姝也不抢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瞪回去。 晏巍的喉间一动,发出个“嗯”字。 “好啊,不如表哥自己看吧。” 明姝又进了一步:“表哥看吧。” 再进一步:“看啊。” 晏巍被明姝的气势给镇住。 明姝扯了系带夺下晏巍手中的小衣,再转身大步出去。 晏巍低低一笑,没了法子。 也不能真将人惹怒了去。 明姝找到门外的女侍卫:“可有洗衣的地方?” “有,不过,明姑娘给我吧。” 明姝没给:“我自己洗。” 这里没有下人,女侍卫也都是自己动手洗的,哪有如此麻烦旁人的。 再者,洗衣这点事明姝还是能做好的。 女侍卫领着明姝去了浣衣室,里面无人。 明姝突然问道:“你可知道元容?” 女侍卫一惊:“明姑娘怎么知道元容?” 不久前元容被叫去说是有任务,这么久也没回来。 “她贴身保护我的安危,我想着你们都有右手成拳左手为掌的习惯,猜测你们该是相识。” 女侍卫傻笑,把右手的拳化为掌:“明姑娘瞧得可真细致。” 因为有个元容,所以明姝与女侍卫的话也多了起来。 洗完回去了,晏巍已然沐浴完了,换了崭新的衣袍,那发丝滴着水。 手上的帕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 明姝蹙眉。 晏巍抬头:“再不回来,我就该叫段仓去寻你了。” 明姝进来将门合上,提了一嘴:“同元令多聊了一会。” 女子间的闲谈,聊着聊着就不知将话带去了何处。 是以没察觉过了很久。 “表妹倒是适应得快。” “那表哥送我回去吧。”她也不是想留在这的。 “这会可是不成,出去被人发现,是会没命的。” 云京如今乱得不成样子。 明哲保身,他们要做黄雀,等那些人斗起来。 明姝撇嘴。 来到床榻前,褪下了鞋袜,上去,再卷了薄被将自己裹住。 晏巍忽地笑出了声。 “表妹这般,是想要裹成蝉蛹不成?” 明姝美目一瞪:“表哥今夜打地铺吧。” “不成,若是受凉染了风寒,就提不起刀了。” 当然,这话是故意这么说的。 第67章这冷水澡白洗了 但明姝是认真想过的,就这么答应了:“那表哥可不能越界了。” 晏巍望向床榻,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绸带,将床榻一分为二,甚至明姝还找元令拿了一床薄被来。 晏巍不以为意敌不过明姝眼神里的执意,点头应允了。 明姝和衣而睡,紧贴着墙。 晏巍灭了三个角落的红烛,留了一根燃着,然后上了榻。 将熟睡的明姝拥入怀中,闭眼睡了过去。 明姝半夜里无故醒了,天还未亮,心口沉重如山。 那是晏巍的手臂。 明姝认清了眼前的状况,她试图推开晏巍的手臂,可那手臂不知为何沉得很。 晏巍警惕,在明姝推了他一下后就清醒了。 知明姝想要将他推开,暗中使了力气。 明姝推了几次也没推动,嘟囔着:“这手是铁的不成?” 叫晏巍笑出了声。 明姝一滞,后知后觉:“你早就醒了?” 晏巍没有否认。 “你的力气倒是大。” 这句话落在明姝耳中更像是在嘲笑她。 “表哥食言了。” “你自己看,怎就是我食言了?” 晏巍松开了手,好叫明姝看个清楚。 就着微弱的光,能勉强辨别出来,红绸还在他们中间,不过他们此时却说不清是谁越了界。 晏巍的胳膊搭在她身上,她的腿却是在晏巍腿上的。 明姝收回腿,心虚地理了理薄被。 过了一会,才弱弱地道:“那,那就两清了。” 然后朝墙挪去,恨不得黏在上头。 “如何能算两清?我只过去了一只手,表妹却是两只腿都在这边。” 明姝闭眼,假装睡着了没听见。 晏巍只听呼吸就知道她还清醒着,继续道:“我也不能白白吃亏不是,不若这样,表妹让我还回去。” 这,要怎么还? 明姝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出来。 可晏巍像是知道她所想:“表妹搭一只手过来,我放两只腿过去。” 明姝缓缓抬手堵住耳朵。 晏巍气笑了,不管不顾地将明姝扯进了怀里:“表妹这是,掩耳盗铃?” 明姝睁眼,轻声:“不,我只是单纯的,不想搭理你。” 下一瞬,就被人以唇封缄,所有的话都落回了肚子里。 明姝的斗志燃起,按住晏巍的肩,将他压下,成了主导的一方。 晏巍扶住她的腰,在这不眠的夜里,点燃了火把。 明姝感觉心口一凉,才倏然睁眼,差一点就要小命不保。 紧紧攥住那只大手,分开,喘着气道:“过,过分了啊。” 晏巍面色一红,有些遗憾,只差一点,就能探到书上所说的软白。 不过,也不亏。 明姝躺了回去,期期艾艾:“天干物燥,表哥还是先去,咳,冷静一下吧。” 晏巍躺着没动。 明姝能听到那明显重了几分的呼吸。 就见晏巍突然起身去了盥洗室,舀起冷水就往身上泼,总算压制住了体内肆意横撞的邪火。 明姝提高了薄被,听着传来的水声,捂唇偷笑。 晏巍又念了几遍清心咒,才回来躺下。 微凉的气息叫明姝轻叹了一声。 只这么一声,差点叫晏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冒出来。 晏巍只穿了中衣裘裤。 明姝的手慢慢伸了过来,落在晏巍的胸膛之上。 宽肩窄腰,纹路清晰。 凉中带温,正适手。 晏巍差点城门失守,问:“表妹这又是做什么?” 明姝闭着眼睛道:“热。” 其实不算热的,这里有山有水有树,白日炎热,夜里就凉了。 可明姝喊热,晏巍也没有反驳,因为他也热,浑身发热。 暗叹,这冷水澡白洗了。 不过到底是夜里,明姝也捱不过困意袭来,眼皮子一重又睡了过去。 晏巍盯着帐顶,算着最近什么日子是黄道吉日,宜嫁娶。 但想到云京的事,就像是一盆冷水泼了过来,凉。 丑时末,晏巍听到窗边的轻敲三声,接着又是三声鸟鸣。 那是有紧急要事发生的暗号。 于是将明姝的手小心抬起放下,又将她的腿放了回去,晏巍取了衣袍穿上,出门。 段仓脸色焦急:“将军,赵公子传信来了。” 明姝再醒时,就没见到晏巍的人,心底有了猜测。 叫来元令询问:“表哥呢?” “将军丑时接到急报就离开大宅了,吩咐属下保护好姑娘。” 也印证了明姝的猜想。 她没有武功,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不多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明姝打开门一看,竟然是管婉。 惊愕道:“管姐姐?” 管婉是被赵普安排走密道送来的,这会灰头土脸的,不过见到明姝还是有些意外。 “阿姝?你怎么在此?” 赵普说让人将她带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她信了,只是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明姝。 明姝就几句话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给管婉说了。 管婉拉着明姝的手:“你没事就好。” 眼中闪过一抹黯然,被明姝捕捉到:“管姐姐,怎么了?” 管婉叹了口气:“赵普说要让我爹娘也来,可是他们偏生要留下,只让我走。” 云京很乱,管婉担心他们的安危。 明姝不知如何开口劝,元令道:“管姑娘安心,将军与赵公子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管婉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但愿吧。” 接下来两日,晏巍也都没有回大宅。 明姝与管婉相伴,可也惦念着云京,吃不香睡不好的。 管婉见明姝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捏了捏她的脸:“你与晏将军确定了?” 明姝是坦诚之人,点头:“表哥很好。” 管婉从赵普那里得知了许多事,也包括明姝与晏巍的婚事由来。 “阿姝可知你娘与晏夫人给你们定亲的那封信,其实是晏将军自己仿造了笔迹写的?” 这明姝还真不知道。 她以为这事是真的,表哥只是利用了这事,所以才有了她是童养媳的传言。 管婉笑着道:“看来,晏将军早就属意你了,偏还把你蒙在鼓里。” 是啊。 明姝记起晏巍那时同她说做戏时,是那么笃定,可如今三天两头就想亲近她。 第68章我为美色屈服 明姝捶桌子,朝管婉笑:“多谢管姐姐告知我此事,很重要。” 管婉见明姝的反应不像是高兴,更多是恼怒,才惊觉:“难道不是这样?” 明姝咬着牙挤出一个字:“是。” 好吧。 管婉也不多嘴问了。 云京的天越来越沉,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大雨泻下,将石板上干涸的血迹冲刷,滋养了草木。 也是在这暴风骤雨中,上位三十年的圣上薨了。 丧钟不过是刚敲了三下就停了。 晏巍脸上没有一丝笑:“这样的人竟在那位置上待了三十年。” 赵普着一身锦衣,那张脸灼灼风华。 “算他最后聪明了一回,亲手带走了那两只螳螂。” 分别是二皇子和三皇子。 晏巍转着扳指,不语。 圣上蠢是够蠢,狠心也是真的狠心。 “不过那样的丑闻却不能公之于众,毕竟你身上还流着他的血。” 赵普冷哼:“史书由胜利者改写,他纵然德行败坏,我也不会让他留给后世一个好名声。” 晏巍转身,结果如何,已尘埃落定。 他得去接他家姑娘回来了。 晏巍点了剩下的精兵两百,去大宅将明姝和管婉接回了云京。 在重新踏入云京城那刻,明姝深呼吸一口:“清新了不少。” 管婉也甚是喜悦。 赵普也就是六皇子成了先帝遗诏的储君,大典定在十日后。 而管婉也成了册封的皇后娘娘。 云京才惊觉,那叫人惋惜的六皇子没死成,又活过来了。 民之所向。 晏巍领着明姝回了将军府。 在踩上云京的地时,明姝觉着分明好像哪里变了。 晏巍握着明姝的手,当着一众的面,去了锦兰院。 连含泪出来迎接的棠梨都愣住了。 不过,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晏巍大手一挥:“全府上下赏三个月月钱。” 将军府上下:“将军英明。” 明姝偷笑,差点撞上晏巍:“表哥?” 晏巍眉头一皱:“忘记让钦天监算咱们得婚期了。” 说着就要转身出去找钦天监。 明姝拉住他的衣袖:“钦天监这会怕是不得空闲,我不急。” 晏巍睨了她一眼:“你会急的。” 明姝放开他,背手向前,肯定地道:“我不会。” 是夜里。 明姝感觉有些闷,还有些热,还感觉哪里不对劲。 在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摸她时,她吓得睁开了眼。 就着微弱的光,男子高大的身躯弯着,嗓音说不出的欲。 “醒了?” 明姝一时理不清这是什么情形,待缓了缓后反应过来是某人翻窗,擅闯夜闺。 晏巍见她愣愣的没有反应,强忍着挑拨她。 一只手不停地点着火。 明姝轻颤。 按住他的手:“表哥的礼数是喂进狗肚子里了么?” “你如今是我的童养媳,有什么不对吗?” 想起这个,明姝冷笑:“表哥是半点不曾心虚。” 晏巍突然捏住。 明姝惊呼,之后就是断断续续了。 可她还在倔强又不屈地问:“表,表哥为何,仿造了我娘的,字迹写婚书?” 晏巍挑眉:“我图谋不轨?” “嗯?” 他嗓音沉了下去,贴近明姝耳际:“许是,我为美色屈服。” 明姝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高兴。 她想,她也算是捡了个便宜吧? 于是抬起纤细的手来,扬起邪恶的笑:“表哥,你这样是不对的,应该是这样——” 叫他不得不低头。 听他咽了咽口水,禁不住问道:“然后呢?” 然后不管了。 晏巍一声闷哼:“表妹懂得倒是多。” “还有更多的,表哥想见识吗?”明姝坏笑着。 晏巍知道自己这是入了她的圈套,却也不得不低头,鼻尖相碰:“想。” 明姝骄矜仰头,对上他的眼:“求我。” 晏巍的笑在唇齿间来回滚动,最后凑到她的颈间,如含着蜜糖:“求你。” 明姝嘴角绽开笑颜,忽地又忍住:“那,好吧。” 到底是叫晏巍长见识了。 晏巍阖眼,一叹:“表妹实在是,了得。” 明姝眨眼:“表哥最好是在夸我。” “自然是夸你。” 晏巍起身,去了盥洗室,打了盆水来,又将帕子打湿。 “不过表妹都是从何处知道的?” “书上啊。”明姝躺着未动。 “表哥去将香点上一支吧。”秀气地打了个呵气。 胡闹了一通,明姝也实在是困了。 晏巍问道:“表妹看的书不若给我也看看。” 明姝睁眼,抿唇一笑:“那不行。” “看来表妹都是骗我的。” 明姝蹬了蹬腿:“那倒不是,” 又似悲似幸灾乐祸:“我这也是,怕表哥学坏了。” 从种种迹象来看,某人懂的实在不多啊。 既然如此,以后她就是那个占上风的人,就如今夜,能叫他一念生一念死。 晏巍不语,却打定了主意要将明姝看的不正经的书都翻出来。 将铜盆端回了盥洗室。 晏巍在明姝身旁躺下。 明姝一个翻身,手一抬,脚一提,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晏巍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也跟着入睡。 明姝醒了,却见本该有许多事要处理的晏巍竟还在睡着。 且看她将人压着,默默收了回来。 晏巍睡着时的模样温顺,他虽是武将,可面容俊朗,半点瞧不出粗犷。 是真真的好模样,难怪陵合府那些女子喜欢。 她就这么瞧着,她也喜欢。 明姝的手触上了晏巍的下巴,才冒出来的青黑,有些刺手,可那触感又叫人起了玩心。 晏巍喉间微动,感受着明姝落在他下巴上的力道。 明姝是在晏巍再次动了动喉结时发现他醒了,见他还闭着眼。 于是低头,在晏巍耳尖轻碰。 温热柔软,叫晏巍一下就睁开了双眼。 明姝顺着往下,他若再不醒,那就不是人了。 晏巍偏头,与明姝对上了眼。 轻咳一声:“表妹这是——” 明姝眨了眨清澈的眸子,“咦”了声,疑惑。 “表哥醒了?” “嗯,醒了。” 明姝起身,打了个呵欠,眼角溢出泪来。 就见晏巍的目光落在她手上。 纤细白皙的手指。 叫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69章书上都要半个时辰起,他怎么一刻钟 明姝故意在晏巍眼前张开手,笑意耀眼夺目:“表哥如今可算是我的手下败将了。” 晏巍将她的手掌化为拳,包裹住:“表妹都没试过,怎知你不是手下败将?” 有些事之于男子,学起来就很快了。 明姝有些招架不住,将手抽了出来,轻咳一声:“表哥说什么呢?我又听不懂。” 晏巍意味深长:“无碍,总会有懂的一天。” 那眼神叫明姝胆颤,越过他去:“诸事繁多,表哥怎么还有闲心赖到这个点?” 门外棠梨与元容备好了洗漱的水。 明姝就在要去开门的一刻,突然记起,这是她的屋子,而他们还未成亲。 落在外人眼里像什么样子。 明姝推搡着晏巍,小声道:“表哥还是走窗子吧。” 元容早就听到里面的声音了,也认出了那是晏巍的声音,可棠梨只能听见里面好像有动静。 若不是元容拉着她,她早就进来了。 这会凑上前问道:“姑娘起了吗?” 明姝眼一瞪:“表哥——” 晏巍穿着齐整,顺着明姝的意,翻窗而出,外面正好有段仓接应。 “将军,殿下那边有找。” 晏巍拍了拍衣袍的褶皱,低声:“嗯。” 明姝见晏巍走了,才打开了房门:“进来吧。” 棠梨送了温水来,取了方巾子。 “姑娘夜里点香了?”棠梨耸了耸鼻尖,桂花的香气残留在屋里。 棠梨正要收拾床榻,却发现了薄被里掉落的帕子。 就要伸手拾起,明姝透过铜镜观察到了棠梨的动作,立马唤住:“等等!” 棠梨偏头。 明姝大步而来,飞快地将那方帕子捡起藏于袖中。 面不改色:“昨夜落下的帕子,我还有用。” 棠梨并未想太多,不过她皱了皱鼻子:“姑娘昨夜没睡好么?怎么这边的床单也皱了。” 明姝眼神飘忽,承认了:“是有些没睡好。” 棠梨还要凑近去瞧,明姝生怕叫棠梨发现了什么端倪:“棠梨,我饿了。” 棠梨不再好奇,几下整理好,道:“小厨房里温着呢,我去给姑娘端来。” 明姝长呼一口气,不知为何,总是怕棠梨知道昨夜晏巍是在这边歇的。 好在棠梨没怀疑什么。 元容若有所思,没打算拆穿。 明姝坐回凳子上,瞧着铜镜里的人面,娇靥桃花,顾盼流光。 比之以往更美了三分。 明姝将碎发别回耳后,露出了白皙的耳朵。 问元容:“府上谁会做补汤?” 元容想了想:“掌厨的舒妈妈就会,她家孙儿从小体弱多病,都是她调养起来的。” 明姝回忆起昨夜里的晏巍,分明同书上说的不一样。 书上都要半个时辰起,他怎么,怎么才一刻钟就—— 为了以后,明姝决定要趁早将晏巍的身子调养回来。 明姝问道:“舒妈妈今日可当值?” “属下这就派人去问问。” 明姝点头,取了簪子在头上比划着,挑了许久都不如意。 棠梨将明姝的早食送了来。 “姑娘,是温热的,快来吃吧。” 明姝叹气,又将一根碧玉簪放了回去。 小口小口喝着粥,还有几个奶香的馒头,里面竟还有红豆沙。 明姝多吃了些。 棠梨问道:“姑娘今儿想穿什么?” 明姝咬下一口,思忖片刻:“将那套丁香织锦齐胸衫裙取来。” 棠梨惊讶:“是。” 明姝又在收拾匣子里找到了晏巍那时送她的簪子,虽然买回来后一次也没戴过。 不过正好配那身衣裙。 明姝还难得自己为自己上了妆。 棠梨的嘴张得能塞入一个鸭蛋:“姑娘今日打扮得这么隆重是要去何处?” 明姝抹着口脂:“就在府上。” 棠梨不解,又恍然大悟:“那定是给将军看的。” 明姝一个不注意咳了出来:“你,你说什么?” 莫非棠梨是知道了什么? 明姝面上泛起热意。 棠梨笑得高兴:“元容与我说,将军正择婚期呢,姑娘,咱们能留在将军府了。” 明姝觑了眼元容,元容低头不敢看她。 明姝没反驳,起身:“走吧。” 棠梨跟上:“去哪?” 姑娘不是说不出去吗? “找舒妈妈。” 元容道:“舒妈妈知道姑娘找她,特意留了空出来,这会就在大厨房等着姑娘。” 舒妈妈在大厨房闲不住,这会正帮着摘菜。 笑容满面:“也不知表姑娘是为了何事,不过我听说将军与表姑娘的婚期就快要定下来了。” “舒妈妈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不是将军身边的段仓,奉命去找国师算最近的好日子。将军也不小了,旁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几岁了。” 舒妈妈又道:“不过看咱们表姑娘生的美,生的孩子也定然跟那画上的仙童一般,就是这身子骨纤细,怕是生产时有得捱了。” 婢女也才刚定了亲,对这个事感兴趣:“妈妈,生孩子很痛吗?” 舒妈妈见识得多,闻言打趣道:“就你这样的,定然极为顺利。” 屁股大,好生养。 婢女脸上一红,不再问了。 明姝走进来,舒妈妈瞧见了,起身行礼:“表姑娘。” 明姝问:“你就是舒妈妈?” “是。” 明姝笑道:“舒妈妈这边说话。” 明姝与舒妈妈单独去了一旁,声音很小,除了她们二人,旁人都听不见。 明姝才问:“舒妈妈可知道可男子的补汤?” 男子的补汤? “有!”舒妈妈应道。 “表姑娘是要给将军炖吗?” 明姝颔首。 舒妈妈笑得奇怪,立刻懂了。 “不若姑娘用了午食后再来,大厨房没有食材了,做不了补汤。” 明姝将信将疑:“舒妈妈这是要出府买回来?” 舒妈妈一拍大腿:“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卖,表姑娘放心,我一定尽快买回来。” 明姝也不太懂这些,听舒妈妈这么说了,也只好先回去,下午再过来。 明姝一走。 就有人凑到舒妈妈跟前:“表姑娘找你做什么了?” 舒妈妈这人还是靠谱的,知道这些事不可外传:“表姑娘让我教她炖汤,我啊,这就出去买些食材回来。” 第70章表哥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舒妈妈做起事来雷厉风行。 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 大厨房里的人嘀咕着:“舒妈妈跑这么快做什么?什么食材府上没有,还值得去外面买。” 不过也成功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舒妈妈买好了东西,都是藏着掖着的,也不给人看。 等着下午明姝来了,就将人赶了出去。 “表姑娘是要亲手为将军炖补汤吗?” 明姝点头:“还请妈妈教我。” 舒妈妈手把手教明姝该怎么做,不过有些东西她自己就悄摸处理过了,明姝拿到手上时也没分辨出来是何物。 补汤炖了两个时辰,实在是差点就明姝的耐心耗尽。 棠梨嘟囔着:“什么补汤要炖两个时辰啊?” 舒妈妈神秘一笑:“这你就不懂了,这补汤啊,得以文火将里面的精华炖出来,才能发挥食材最大的效用。” 明姝认同地点头。 舒妈妈将补汤装好。 而这时元容也得了门房小厮来传的话。 “姑娘,将军回府了。” 明姝提上食盒朝东院走去,舒妈妈笑出了褶子。 行至半路,明姝突然有点后悔了。 她总觉得这补汤不适合今儿个给送去,这不明晃晃地打晏巍的脸么。 不过不远处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正是回府的晏巍,要去锦兰院找她。 就在这半道上遇见了。 晏巍讶然:“表妹是要去寻我?” 既然遇上了,明姝也没有退回去的理由:“今日跟着舒妈妈学做了炖汤,表哥尝尝?” 晏巍更惊讶了:“表妹还会庖厨?” “不会,特意为表哥学的。” 瞧,这话多好听啊。 晏巍心下慰藉,接过食盒,朝锦兰院而去:“走吧。” 明姝跟上。 到了锦兰院,晏巍让其余人都出去了,屋中只有两人。 明姝想着好歹是自个炖了两个时辰的补汤,可一点不能浪费了。 于是取了一只小碗来,亲手为晏巍盛的。 “表哥尝尝。” 晏巍心中一暖,接了过来。 舒妈妈确实在炖汤上面无人能及,晏巍喝了一小口,没喝出什么腥膻味。 再多喝了几口慢慢就有点不对劲了。 一碗汤下肚,手心冒汗,浑身发热。 晏巍以为是夏日炎热,也没往补汤上面想过。 在明姝期许的眼神下,就那么将整盅汤喝下了。 明姝眼睛很亮,朝外面道:“摆膳吧。” 晚膳很清淡,明姝有些苦夏,对油腻之物没了兴趣。 面前的一道小青菜甚是合她胃口。 吃饱喝足,晏巍浑身似火烧。 明姝取了帕子要擦嘴,摸出来就发现不对。 这,这不是昨夜用过的。 明姝面上羞意难掩,她竟将此物件给忘了,就这么放在袖中放了一整日。 越想耳朵越是要冒烟了一般。 晏巍在隐忍,手上青筋跳动着,以及抓在椅子上的手格外用力了些。 明姝将帕子甩在晏巍身上:“表哥怎么不讲帕子处理了,差点叫棠梨发现。” 晏巍不解,可当目光触及那张眼熟的帕子时,蓦的笑了。 顺着明姝的话道:“我等会就洗了。” 这还差不多。 本就不是她弄脏的,可不能让她或是棠梨洗。 明姝身上有故自带的幽幽甜香,晏巍离得近,这会闻着更真切了。 他吞咽了一下,问:“表妹用了什么香?” 明姝回头,头上的珠花也是一动:“什么香?” “往日总觉表妹身上有股香,这会似是更浓烈了。” 明姝抬起手臂闻了闻,并未有晏巍说的香味,狐疑:“表哥是不是闻错了?” 她一贯用的花香,何来甜香。 晏巍感觉体内的火在四处横冲直撞,他按了按太阳穴:“许是我闻错了吧。” 可明姝念着以往晏巍也提过,猜测道:“不是我身上的,难道是,表哥你自己带的香味?” 晏巍莫名觉得荒唐,抬眼:“不若表妹帮我闻闻?” 明姝郑重点头。 走上前,皱着鼻子在晏巍的手臂闻了闻,只有衣物淡淡的皂角味,还有说不出道不明的清冽。 晏巍偏头,正好对上明姝的唇。 这样的好事送上门,晏巍又怎会拒绝。 圈住明姝就往怀里送。 明姝坐下,仰头,闭眼。 将她如此乖,晏巍心尖有些痒。 燥意未散,反而更加浓烈了,叫晏巍险些克制不住。 明姝“嘶”一声,退后,摸了摸唇,没伤,不过还是有些疼。 明姝娇娇地委屈:“表哥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手为拳在晏巍的肩上轻捶。 晏巍拉住她的手,覆盖上:“我的错。” 就那么慢慢凑近:“这次我定然小心。” 明姝未动。 好似这样的事,会叫人食髓知味,不想反抗,也不会反抗。 顺从心意。 呼吸间的滚烫灼热,叫明姝再次睁眼,扶住晏巍的脸,分开:“表哥怎么了?” 晏巍本想摇头。 明姝一声惊呼:“表哥,你——” 晏巍下意识仰头。 明姝取了方帕子来。 殷红的血如两根血柱子喷涌而出。 晏巍竟然在这样的时刻流鼻血了,明姝忍笑忍得辛苦。 可鼻血本是一会就好了,晏巍则不然,帕子都用了几张了还不见好。 明姝有些慌了,唤段仓去找府医来。 段仓一听,飞快跑去。 府医是个老大夫,跑不快,段仓就将老大夫背着带过来的。 老大夫听明姝说完后,先将晏巍的血止住了,再一把脉。 不由得疑惑:“将军最近可是吃了什么大补之物?” 段仓第一个摇头:“将军这些日子因为殿下的事已是许久没有好好用膳了。” 老大夫又把了把脉,摇头:“不对啊,从脉象上看将军是吃了什么大补之物,才会流鼻血止不住。” 明姝战战兢兢,她的错。 那盅汤的威力没想到这么大。 就在段仓怀疑自己时,明姝默默站了出来。 汤盅里还有一点,明姝放在老大夫面前,轻咳一声:“您瞧瞧,可是这个?” 老大夫闻了又尝了,点头:“此物大补,将军喝了多少?” 晏巍落在明姝身上。 且听明姝嗓音有些虚还有些飘:“大概,一盅吧。” 老大夫瞪眼:“这不是胡闹么?” 第71章内人与外人,我还是分得清的 老大夫给开了一副药就离去了。 明姝低着头不敢说话。 晏巍沉声:“过来。” 明姝以比龟还慢的脚程往前挪着。 晏巍好笑:“又没说把你怎样。” 可架不住她自个心虚啊。 明姝抿了抿唇,抬眼:“表哥想骂我么?” “骂你做甚?” “那表哥不会是想动手吧?” 明姝站着不动了。 晏巍冷然,催促:“不会骂你也不会打你,过来。” “哦。”明姝扯了扯帕子,慢吞吞过去了。 晏巍拉住她的手,明姝身子一转,就落入了他的怀抱。 双手状似无意地搭着,可明姝却知道,她跑不掉。 “今日怎么想起要给我做补汤了?” 明姝红了面颊:“念着表哥这些时日太累了,所以想要给表哥补补身子。” 可补汤又恰好在昨夜之后,这任谁听了不会瞎想。 晏巍狭长的眼微眯:“说实话。” 明姝一哽,说不话来。 很认真地盯着晏巍的眼,底气不太足地道:“是实话。” 晏巍环住她的腰身,捏着一块软肉,大有她再不说实话就要动手的架势。 明姝手指在晏巍的衣领上攥了攥。 “我说了,表哥可不许同我置气。” 晏巍不上套,眼里带了几分委屈:“难受的是我,表妹还不能让我知道缘由?” 明姝撇开眼。 “就——昨夜里,那什么,我瞧书上都说要半个时辰的,你怎么——” 未尽的话,全在不言中。 屋中一下没了声,只有两人的呼吸尚在。 许久,晏巍才艰难又沉重地闭眼:“表妹说什么?” 刚才风太大,他一时许是听岔了。 明姝扭了一下,不愿开口:“表哥明明听见了。” 晏巍忽地笑出声,一把将她拉近。 严丝合缝地,低声在明姝耳旁落下:“那,真是委屈表妹了。” 又抚了一下她的青丝。 “不过无碍,洞房夜,会叫表妹记住的。” 明姝有些害怕。 可凭她从话本子上看来的经验,晏巍实在是弱极了,又有了勇气,轻声:“哦。” 晏巍气得呼吸都沉重了不少。 明姝的蝴蝶骨一开一合,在晏巍的手心绽放。 晏巍体内的火气还在流窜,吐出来的气息滚烫,灼着明姝的肌肤。 在越来越危险的境地,明姝蒙住了晏巍的眼:“表哥别这么看我。” 就像是被洪水猛兽盯住了一般,叫她想撒腿就逃。 晏巍唇边泛起笑:“表妹花容姝色,怎不让我多瞧两眼?” “表哥——你变了。” 晏巍拿下明姝的手,握在掌心:“没变。” “内人与外人,我还是分得清的。” 意思就是说,她如今是内人,所以才能瞧见他这副模样么? 不知为何,明姝竟笑了。 满院春风关不住。 晏巍捏着明姝的手骨,夸赞:“婚期提前?” 明姝点头:“好。” 就这样,此事就这么翻篇了, 才怪! 晏巍刻在了心底,记了几十年。 夜色落幕。 明姝将晏巍赶了出去,美其名曰:“成婚前不宜见面,不吉利。” 晏巍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门合上。 棠梨与元容大气也不敢出。 等晏巍站了几息转身走了,才敢道:“姑娘,将军走了。” 明姝才让棠梨与元容进来。 晏巍回去后,小厮送来熬好的药,晏巍端起一口喝下。 可到底是睡不着了,一夜未眠,将堆叠如山的事情处理完了。 又在天亮之际,拉着段仓去比武场比了一场,把精力耗掉。 神清气爽地去见了六皇子。 “尾巴收拾干净了?”晏巍问。 六皇子在奏折的山海中抬头:“本以为张家会在这场夺嫡之争中重创,不过看来是连张家的一点皮毛都没伤到。” 晏巍转着玉扳指:“那张十一可是死了?” 六皇子停笔:“死了。” 因为三皇子造反,而张家又是站在三皇子那边的,是以张家出动了张家嫡系,张十一是主动请缨。 “听探子来报,张家老爷子对张十一留下的嫡系血脉很得看重。” 只是非常让人奇怪的是,张家嫡系并非只有张十一,张十一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不然也不会随着三皇子被杀而死。 可偏偏这样的人,张家老爷子就是格外看重。 叫人很是意外。 晏巍不语。 六皇子又道:“你送去的吕莹如今处境有些危险了,那肚中的‘孩子’大抵是保不住了。” 晏巍沉思片刻:“保不住也好,张十一已死,她也该回来了。” 六皇子但笑不语。 “你以往可不是这样的人,莫非,是明姑娘说了什么?” 晏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她与吕莹交好。” 难怪。 六皇子摇头一笑。 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听说你进宫先去寻了国师?” 晏巍点头:“本是要去国师府寻他的,却不想他被你召进了宫。” 六皇子猜测道:“莫不又是为了婚期?” 晏巍理所当然地点头:“我是粗人,既想娶娘子自是得抓紧点。” 这话像极了在内涵人。 可偏生六皇子无话反驳,因为管婉还气着,至今不曾原谅他,封后大典一推再推。 于此同时,管婉登门拜访。 明姝欢快相迎:“管姐姐。” 管婉走得急了些:“阿姝,瞧瞧,我给你带什么了。” 明姝伸长了脖子去看。 竟是一匣子圆润又大的东珠,是上贡之物。 “这是——” 管婉摆手:“都送你了,你安心拿着就是,阿真那里也送了些去。” 听到这,明姝便不推辞了:“多谢管姐姐。” 明姝将人请了进去。 管婉倒了杯明姝未喝完的冷茶。 明姝制止不及,眼睁睁瞧着管婉喝下,眼中有些不认同:“你还热着,怎么能喝凉茶?” 管婉不在意,舒服地叹了口气:“这用的什么法子泡的,竟丝毫不影响茶香?” “是陵合府喜欢的喝法,等会我让棠梨写一张方子。” “好。” 明姝打着罗扇:“赵——六殿下怎么样了?” 管婉神色不虞:“不提他了。” 明姝坐直,这是,怎么了? 管婉又倒了一盏凉茶,一饮而尽。 明姝:“诶——” 第72章他急,但没用 “那日回来后,我从我爹那里听说他亲自伤着杀了三皇子,我便前去问他要将自己置于险境,他说他是想亲手报了当年的仇。” 当年一事,是三皇子将他发现圣上还是皇子时,同先帝的妃子有染一事不动声色告知了圣上。 才引得六皇子被圣上设计谋害,幸得晏巍相救,才保住了性命。 而圣上为六皇子定下的罪正是谋逆之罪。 是以宫中上下闭口不提六皇子,也因此成了禁忌。 可六皇子当时是不知情的,无端引来了杀身之祸。 虽为了报仇,却将自己立于危墙之下。 管婉觉得他没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若有闪失,她岂不是又要再尝到失去他的滋味。 明姝宽慰道:“管姐姐如此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对于殿下而言,因为三皇子诬陷一事,被圣上视为眼中钉,也险些害得他命丧黄泉,此仇不报,就没有机会了。” 道理是这样的。 若换作晏巍,明姝许是会比管婉更生气。 管婉又要倒茶。 明姝按住:“管姐姐不能再喝了,这是凉茶,热气未散而贪凉,连累身子受罪。” 管婉悻悻放下:“你如今也是,管上我了?” “你家晏将军还不够你管的?”管婉打趣道。 明姝睁着干净的眸子:“管姐姐说什么呢?” 管婉伸手捏了捏明姝的脸颊:“可定下婚期了?” 明姝摇头。 管婉蹙眉:“他不急?” 这明姝还是要为晏巍辩解一句的:“他急。” “可是没用。” 管婉望着眼前如娇花一样的姑娘:“也是,若我是男子,定是要给你打造一个金屋,让你哪里都去不了的。” 明姝脸上一红:“管姐姐这么美,殿下也急。” 管婉用明姝的话回给他:“他急,但没用。” 两人相视一眼,笑了。 管婉叹气:“也罢,我等了这么多年,也没想过他会活着,可他活着,已然是最好不过了,又何必浪费时间在这些无谓的坚持上。” 明姝揉了揉腮帮子。 “管姐姐说得没错。” 晏巍从宫中回来就听到管家说管婉来了。 于是直接朝着锦兰院去。 明姝也正要送管婉出府,拉着管婉的手不放:“管姐姐,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管婉有心逗一逗她:“你成亲的时候吧。” “不成,成亲那日太乱了。” 明姝对管婉有着对晏巍不曾有过的依赖。 晏巍远远瞧着,手下转动扳指得更快了。 管婉捏了捏明姝的手:“骗你的,过几日我约上阿真一起来看你。” 明姝弯了眉眼:“好。” 管婉再一抬头就瞧见了晏巍的身影,计从心来,凑近了明姝。 因着晏巍错位而站,在那个角度看来就像是管婉亲了明姝一口,而明姝羞答答地低头。 再黏黏糊糊目送管婉离去。 晏巍差点将玉扳指捏碎。 行至明姝跟前,明姝突然惊觉身旁多了一人,发现是他,松了一口气。 “表哥怎么又来了?” 这个“又”字用得很巧妙,代表了明姝的嫌弃。 与刚才的依依不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是如同往晏巍身上动了一刀。 晏巍置气地捏起明姝的脸,认真地问她:“我与管婉,谁更重要?” 明姝一愣,这是什么问法? 明姝没有在第一时间说出晏巍想听到的回答,就失望地收回手。 他也不是没听说过女子之间还能产生男女相同的感情,可—— 他不信明姝会如此。 又再问了一遍:“若我与管婉只能救一人,你救谁?” 明姝嗓子眼堵了一团气。 停了几息才问道:“表哥进宫受气了不成?怎么净说些胡话?” “表哥与管姐姐都是最重要的人,我都想你们好好活着。” 晏巍一顿:“管婉刚才亲你了?” 明姝瞪眼:“表哥慎言!” 明姝总算明白晏巍问她时的怪异之处在哪里了。 原来是怀疑她,与管姐姐有意?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话本子上有是不错,可管姐姐与六殿下可是一对。 表哥想的,未免太多了。 可不由得想到晏巍问她的,亲她了吗? 也是管婉走时莫名离她近了些,莫非是那时? 明姝觑着他:“表哥,我喜欢男子。” “管姐姐,是我心中的长姐。” 晏巍在感情一事上像个毛头小子,甚至很多事都是一知半解的. 这会听了明姝的话,唇角微扬:“嗯。” 拉起明姝的手:“进屋吧。” “叫国师算了算,下月初八就是好日子。” “表哥几次三番找国师,国师都没有把你轰出去么?” “为何?” “这么点小事,随意找个寺庙都能算。” “这也不是小事,总归要谨慎着些。” 明姝反而成了那个无所谓的人。 “那表妹应了么?” 明姝眉眼染笑,盯着脚尖:“嗯。”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甚至她也有些期待婚后的没羞没臊了。 晏巍喟叹:“还是表妹明事理。” 体谅他二十了,还没娶妻。 明姝想起一事来:“表哥进宫见到柔妃娘娘了吗?” “不曾。不过我与殿下商议要事时,柔妃娘娘倒是派人送了些宫外的吃食来。” “管姐姐与我说柔妃娘娘似是有意去行宫。” 晏巍脚步一顿,他倒是没曾听说起。 “后来呢?” 明姝接着说道:“柔妃娘娘生性不愿被约束,早时因为六殿下所以多有忍让,如今殿下继位,柔妃娘娘再不愿忍着了。可殿下好似不愿柔妃娘娘去行宫。” 第73章新婚之夜,未免过于没羞没臊了些 晏巍略作思考,便猜到了殿下的想法:“殿下也是为了娘娘好,殿下还未登基,柔妃娘娘又是圣上的嫔妃,应该留在宫中与其他嫔妃一道送送圣上,不然会落得一个坏名声。” 更甚至会被口诛笔伐,毕竟圣上对柔妃娘娘算不上冷待。 在临终时也是柔妃娘娘陪伴身侧。 明姝问:“那在此之后呢?” “再之后,柔妃娘娘孤身住在行宫,恐怕会被非议。” 明姝脑中闪过什么。 世人多阴暗猜想,怕是会猜测柔妃娘娘在圣上死后不久就去行宫暗地里给圣上戴绿帽子吧。 明姝不再多问了。 “不是说了成亲前不宜见面的么?” “这样的话表妹也信?” 明姝很认真:“信啊。” 世俗如此,自有它的道理。 晏巍嗤之以鼻。 吉不吉利也不是几天不见面就能定下来的,不过是些陈年陋习。 “表妹合该信我才是。” 明姝由着晏巍将她带着进了去,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哪能真将他赶出去。 晏巍在锦兰院用了膳,就又被叫走了,黑着一张脸去了书房。 可真能给他找事。 既然晏巍找国师算好了日子,明姝想起了陵合府的习俗,是要新嫁娘亲手绣盖头的。 大红的盖头上,还要绣吉祥的花样。 就这已足够明姝想的了。 棠梨知道这个消息不禁翻起了绣册,指着绣册上的一个个花样:“姑娘,这个好看。” 明姝点头。 可再往后翻,棠梨指着其中一个:“这个也好看。” 一本绣册,大半棠梨都说好看。 明姝轻笑:“我只能用一个,其他的,你自个用吧。” 棠梨憨厚一笑:“婢子也只成亲一次呐,还是让元容用吧。” 元容眼前一亮,答应道:“好啊。” 明姝瞪眼:“这可不能好。” 要是用上十次八次就能被唾沫星子给淹了,更何况这么多。 元容挠了挠头:“哦。” 最后还是明姝自己画了图样。 这一个月里,明姝几乎都待在府中,不问外事。 陆家人得知明姝与晏巍的婚期定下,倒是来过几次,陆老夫人为明姝置办了嫁妆,虽然也只能凑个底数。 其余的,明姝都是用爹娘留下的银子置办的。 也是这时,晏巍才意外得知明姝在陵合府竟然有几十间铺子,还有大大小小的田地和宅子。 不过晏巍也只是意外了一下,并没有去询问。 明姝与陆老夫人商议过了,出嫁是从晏家另外一处宅子,再绕着护城河回到将军府。 陆老夫人也赞同了,陆家其他人纵然有意见也都被陆老夫人给压下去了。 明姝提前半个月就住进了出嫁的宅子。 这下真叫晏巍看不见摸不着了。 好不容易到了成婚这日,晏巍却突然听闻张家来人了。 晏巍一身红袍,衬得面若冠玉,意气风发。 对于张家,派了人暗中盯着,就没再多管了。 晏巍弱冠之龄抱得美人归,婚仪也格外看重了些。 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包括不久前继位的新帝。 一套繁琐的流程下来,明姝累得不轻,头上的凤冠犹如千斤重,一身喜服叠了一层又一层。 晏巍走进喜房,喜娘说了几句喜庆的话,就将喜称递上。 “红盖挑起落肩头,金龙玉凤共白头。” 晏巍执起喜称,轻轻掀起明姝亲手所绣的红盖头,露出了那张敷了厚厚一层粉的面容。 晏巍一顿,若非瞧见那双纯澈的眸子,差点以为换人了。 喜娘又道:“合卺祈吉祥,百年好合春。” 明姝望着晏巍的眼,一口酒险些被呛着。 喜娘笑咧咧退下。 晏巍抬手。 明姝缩了缩脖子。 “我替你将凤冠摘下。” 明姝才没动了,任由晏巍轻手轻脚取下凤冠。 其间不免会被勾着发丝,扯到头,明姝攥了攥手,忍着没说话。 好不容易将凤冠取下了,晏巍累得不轻,明姝亦然。 接下来的事,明姝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晏巍道:“表妹先去沐浴吧。” 明姝点头,叫了棠梨进来,便去了盥洗室。 明姝在里面磨磨蹭蹭的。 叫棠梨都忍不住催促道:“姑娘,水凉了。” 明姝换上了一样红色的里衣出来。 就换了晏巍进去沐浴。 棠梨笑容暧昧:“姑娘,婢子今儿同许妈妈一道守夜。” 明姝脸皮薄:“不用了,今日你们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吧。” 她是担心夜里传出的动静会叫人听见。 “姑娘与将军夜里可离不得人,还得叫水。” 听到这两个字,明姝本就如同晕染了胭脂的脸更红了。 没再开口说话。 明姝让棠梨退了出去,自个对着铜镜绞发。 没过一会,盥洗室传出晏巍含笑的嗓音:“夫人,我的里衣忘拿了。” 夫人二字叫明姝咬唇一笑。 可送里衣么。 谁还能想不到里面的弯弯绕绕。 可明姝,也是吃这一套的。 去了衣柜前,取了同样样式的里衣,还拿了一条裘裤。 手落在盥洗室的门上时,犹豫了。 却不想里面早有人等着了,听到她过来的脚步声,就在那时开门,将人带了进去。 晏巍将人抱进怀中,取走了里衣,见到那条红色裘裤时,莫名笑了。 明姝的手肘在晏巍腰间杵了杵:“表哥——我在外面等你。” 第一次就在浴房,未免太刺激了。 晏巍将人禁锢住,咬住了明姝的耳朵:“风太大了,听不清。” 哪来的风? 明姝咬着下唇,闭了闭眼,转身,圈住晏巍的脖子。 在他嘴角咬了一口。 接下来的事,自然而然。 新婚之夜,未免过于没羞没臊了些。 棠梨与许妈妈在外间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都默默走得远了些。 许妈妈笑道:“咱们将军二十了才成亲,可不得跟毛头小子一般,身边也没有通房,只有夫人多担待了。” 棠梨挠了挠脸,是这样没错。 却又听到一声,扯着许妈妈的衣袖:“妈妈,那边有茶水点心,咱们过去坐会吧。” 许妈妈笑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将军府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添丁了。 不拘弄砖弄瓦,端看将军与夫人的容貌就知道将军府的小主子差不了。 夜里叫了两次水后,许妈妈就道:“应当快了。” 可许妈妈低估了晏将军的血气方刚。 棠梨揉着眼睛与许妈妈没什么话能说了,屋中竟又传来了动静。 许妈妈这下也惊叹了。 “也不知将军备了伤药不曾。” 棠梨嘟囔着:“什么伤药?” 许妈妈意味深长:“到你成亲的时候就懂了。” 棠梨摇头:“许妈妈,我不想懂。” “那可不成,你得懂。” 棠梨继续摇头:“许妈妈,你别害我。” 第74章才开荤的男子惹不起 许妈妈蓦的大笑:“这话要叫夫人听见了,你的赏银就保不住了。” 棠梨轻咳一声:“好妈妈,这不可不许说出去了。” 断断续续的,一直到后半夜才消停下来。 明姝也差点交代了半条命。 第一次吃肉就这么吓人,她恐怕短时间内再不想了。 晏家没有长辈在云京,是以明姝也不用早起敬茶。 晏巍也被新帝批了五日的婚假。 明姝这会还睡着,晏巍摩挲着明姝的手臂,如绸如缎,冰肌玉骨。 琢磨起昨儿夜里的事,不由得笑了起来。 明姝一睁眼就是某人带着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而她,浑身酸痛不已。 见不得有人如此神清气爽。 神色淡淡道:“我今日就搬去锦兰院。” 婚房是在以往晏巍主的院子。 晏巍神情一僵,低头:“为何?” 明姝呲牙:“养身子,昨日受伤了,表哥不是知道么?” 提起这个,晏巍的气势一低:“在这里也一样能养。” 明姝冷哼:“我是怕会养得更严重。” 才开荤的男子惹不起,才开荤的大龄剩男更惹不起。 惹不起她躲得起。 晏巍不知该怎么劝,诚然,事实或许会这样。 明姝眼眸慢慢变大,指着晏巍:“你——” 拖着病弱的身子往墙里挪了挪,想要离某人更远些。 毕竟,引火上身这样的事,她是不能干的。 可她偏偏没想到,被子下的两人未着寸缕。 明姝一呆,这,可真是好样的。 晏巍将人拥了回来:“放心,我保证不动。” 就这么平躺着,晏巍渐渐平复了心情。 过去了不知多久,明姝肚中传来一声响,抬眼:“我饿了。” 晏巍坐了起来:“我让人传膳。” 大大咧咧的,毫无遮拦。 明姝提起薄被挡住自己的眼,耳旁是一阵轻笑。 似是在笑她怂。 明姝承认,经过昨夜,她是怂了。 也知道话本子上都是骗人的了。 窗外一抹亮光穿过厚重的窗棂才得以进来,屋中燃了一夜的红烛与光相映,散发出更耀眼的光芒。 早膳是早已备着的。 只是没想到将军府的两位主子会起得这样迟,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明姝在晏巍走后,才撑着手起身,不免倒吸了一口气。 “过分了啊。” 颤颤巍巍穿好了衣裙,艰难地扶着床榻。 晏巍进来见到的就是明姝这番模样,无声地笑了。 走过来,一把将明姝抱起。 早膳有些丰盛,明姝也比平常多吃了许多,毕竟消耗挺大。 晏巍更是将明姝未吃完的尽数收入腹中。 “表哥的肚子怎么能装下这么多吃食的?” 这也是明姝一贯以来好奇之处。 那肚子也不大,怎么就能将一桌子的饭菜装进去。 晏巍放下筷箸:“怎么还叫这个?” 分明昨夜已让她改口了,这会脱口而出又是叫惯了的称呼。 明姝抿了抿唇,唤了一声:“夫君——” 那娇娇的嗓音能将人酥麻掉半边。 晏巍受用,拂了拂明姝的碎发,轻唤:“夫人。” 温情在两人之间流淌,明姝嗅到了空气中的蜜意,弯了眼。 而此时的新帝终于也宣布在一个月举行封后大典。 顾映真还跑去找管婉:“你说你们一个两个都那么快成亲干嘛?我一个最先定亲的人,居然成了最后一个成亲的。” 顾映真与纪晖的婚事差点因为纪家曾是三皇子党而不成了。 可好在纪晖坚持,虽然纪家元气大伤,顾家也没有悔婚。 不过这成亲的日子还未协商好,是以顾映真才会如此感叹。 管婉笑着:“也快了。” “快什么啊,纪晖也说愿意多等几个月,我爹娘也是这么打算的。” 说起这个她就苦恼得很,纪家虽然比不得先帝在时的荣光,可她也瞧见了几个女子竟想要勾搭纪晖。 她怎么气得过,当即就上前宣誓主权。 可这显然还不够,那几个女子扬言主母做不出贵妾也是成的。 将她可气得不轻。 管婉睨了她一眼,嗤道:“出息。” 又摇了摇罗扇:“半点没从我和阿姝身上学到些什么。” 顾映真捧着蜜茶,疑惑:“学到什么?” 如此天真,也难怪顾家将婚事一拖再拖了。 “学到我和阿姝如何拿捏男子。” 顾映真仰头:“纪晖不需要我拿捏,他自己就跑到我手上了。” 管婉似笑非笑:“你若能一直保持才好呢,一时半会的事谁也说不准的。” “你等着吧。”顾映真傲娇抬着下巴。 明姝吃了一小碗乳酪圆子,听到晏巍谈及新帝与管婉的大婚,真心为他们祝福:“真好啊。也不枉管姐姐等了这么多年。” 晏巍不喜甜,可这会也陪着明姝吃着。 明姝偏头:“好吃吧?” 这可是她才发现的,微甜不腻,软糯香甜,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晏巍面无表情点头:“尚可。” 知道晏巍不喜甜食,能得他尚可二字,已然了不得了。 明姝也不强求他能将这些夸得天花乱坠。 到了夜里,明姝抵着他凑过来的身子:“夫君,我来月事了,你知道吧,女子每月都回来的。” 明姝笑得灿烂。 可晏巍就郁闷了,翻身躺了回去。 这样的日子可真难熬啊,更何况每月都有一回。 明姝捏着被角笑得像个偷吃到了油的小老鼠。 不过也正好,她这几日也得好生养着。 双腿之间只稍微触碰都有些难受。 晏巍倏然起身,去了盥洗室。 明姝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就知他是在洗冷水澡了。 没过一会,晏巍穿着松松垮垮的里衣回来,浑身散发着凉意,叫明姝爱不释手。 嗯,一刻钟后,晏巍又起身去了盥洗室。 如此来来回回。 明姝也不敢动手动脚了。 许是昨夜累得,明姝早早就有了困意。 这一觉睡得极好。 她好了就有人不好了。 天还未亮就出了屋子,直奔宫门口。 新帝才醒就听福公公说晏巍已经等了他半个时辰了。 可晏巍才成亲不过两日。 吓得新帝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惊动了休婚假的晏巍来了宫中。 第75章怎么又不唤夫君了? 新帝心有急虑,顾很快来到太和殿。 却见晏巍正不紧不慢喝着茶,脚步一顿,还是问道:“你进宫所谓何事?” 晏巍放下茶盏,温声:“微臣思来想去,五日婚假还是太长了,作为臣子,还是应当为圣上分忧。” 新帝缓了一口气,坐下。 福公公上茶。 新帝一口茶入肚,才冷嗤一声:“说人话。” 他们相识这么多年了,如何听不出这违心之言。 “臣所说皆是肺腑之言。” 新帝按了按太阳穴:“你新婚不过头几日,放在新嫁娘不陪,跑来宫中莫非只单单找我闲谈不成?” 晏巍拂了拂衣袖:“微臣这是想为圣上分忧,圣上不允也罢,想来是臣多余了。” 新帝无语地笑了:“看来你是不当人了。” “怎会?臣所言皆为人言,并非犬吠。族类相通也。” 新帝确定了,眼前之人就是来给他找不自在的,偏偏奈何他不得。 福至心灵。 新帝哈哈一笑:“崇山这是在夫人面前受冷落了不成?怎还学姑娘家一般找人做主?” 新帝乐开怀,连福公公听了都忍不住浮现笑意。 晏巍转着扳指的手一停,幽幽地盯着新帝:“圣上这话,臣会转告给管家姑娘的。” 新帝的笑声戛然而止。 是了,这人从不吃亏,摇了摇头:“说吧,你进宫究竟所为何事?” “我接到消息,高淮欲望边关调兵。” 新帝眉头一皱:“消息属实?” 晏巍才到手不久的消息,因为成婚所以还没来得及上报。 不过消息是陵合府的探子传来的,自然属实。 新帝早知高淮不会轻易放过机会,恐怕也是先帝驾崩的消息传入高淮,他们就着手了。 “你——”新帝又顿住。 才新婚不久,到底此时让晏巍回陵合府不太人道。 “让夏老将军带兵前往陵合府吧。” 夏老将军曾与晏大将军并肩作战,对陵合府也算是熟悉。 晏巍不语。 新帝出神了一会才发现晏巍的异样:“你怎么不说话了?” 晏巍神色淡淡。 “看来圣上是不信任我了。” 新帝哭笑不得:“你才新婚,莫非要放着自家娘子独守空闺?左右高淮只是调兵,若真到了那时,你再去也不迟。” 晏巍道:“夏老将军年事已高,若高淮来势汹汹,夏老将军怕是不敌。” “你的意思是?” 就要入秋了,翻过宫墙的树枝黄了几片叶子,缓缓落下。 正所谓一叶落而知秋。 福公公亲自送了晏巍出宫。 明姝的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手一伸触及身旁的位置早已凉透。 拉了拉床头的细线。 棠梨就知明姝醒了,端来了洗漱等物。 明姝问:“夫君呢?” 棠梨一听这个称呼就笑容满面:“将军进宫了。” 明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晏巍回来时,脸色沉重,明姝取出绢帕擦了擦嘴。 早膳算不得丰盛,不过都是明姝喜欢吃的。 棠梨为晏巍添了一副碗筷。 晏巍漫不经心地吃着。 明姝却瞧出了晏巍的不对劲,猜测难道他识破昨夜她骗他的话了? “夫君——” “表妹——” 两人同时开口。 看向对方。 晏巍朝棠梨说:“你先出去。” 待屋中只有他们二人时,明姝问:“表哥想说什么?” 晏巍放下银筷,将明姝抱了过来:“你唤我什么?” 适才都还唤夫君的,怎么这会又唤表哥了。 明姝攀着他的肩:“夫君。” 晏巍牵起嘴角:“是有一件事同你说。” 明姝心中咯噔一下。 晏巍才将在太和殿同新帝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不过大意就是:“过几日我就要回陵合府了。” 明姝偏头,久久不语。 晏巍捏着她的下巴将脸转了过来:“不想我去?” 明姝也说不清她现在是个什么心思。 “我也回陵合府。” “我们与高淮一旦开战,陵合府就是最危险之地,你还是留在云京。” 明姝咬着唇,垂眸。 晏巍摸着她的背脊骨。 若真与高淮一战,他怕是护她不及,远不如留在云京安全。 明姝如何不知。 她的声音有些低落:“那表哥去吧。” 她不去陵合府拖后腿就是了。 “表哥什么时候走?” 晏巍无奈:“怎么又不唤夫君了?” 明姝推开他的手,起身坐了回去:“因为心情不好。” 为何心情不好,晏巍知。 喟叹:“帝后大婚,你不去了?” “去。” 晏巍眉上爬上了笑意:“所以你得留下。我将段仓也留下护你安危。” 明姝摇头:“不必了,有元容在,表哥再派几个暗卫就行了。” 段仓武功高强,留在她身边岂不是浪费。 晏巍略作思量,点头:“也好。” “表哥何时回陵合府?” “三日后。” 就是新帝给晏巍批的婚假结束后,晏巍就要带兵前往陵合府了。 明姝绞着帕子,低头不言。 “这几日我再带你去逛逛云京的铺子。” 明姝抬头:“表哥是从哪里学来讨好姑娘的法子?” 晏巍面露一丝尴尬:“我爹。” 本来想先发制人的明姝一哽:“哦。那父亲还真有本事。” 晏巍见她似是不动气了,拍了拍腿:“坐回来。” 明姝轻飘飘吐了两个字:“我不。” 再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饭食:“都是表哥的,表哥可不能浪费了。” 晏巍认命地重新执起银筷。 明姝支着下巴,就这么睁着眼瞧着晏巍很快又不显粗鲁地用膳。 明姝虽然没有多说,可心里还是不舍的。 总想着再为晏巍做些什么。 瞧见晏巍手指上的玉扳指,从很久之前就见他一直戴着,俨然成了习惯。 如此被珍视,明姝想着不如做些内里穿的吧。 本来成亲后夫婿的里衣都是要她亲手做的,可明姝这不还没来得及做。 打定了想法,也不看晏巍用膳了。 让棠梨去库房找些软绵的布料和针线来。 明姝又翻出了量尺来,行至晏巍跟前:“表哥。” 晏巍意外,乖乖起身配合。 明姝一面用炭笔记下,一面在晏巍身上比划着。 第76章好好的大将军竟学了勾栏瓦舍的做派 可在量到某处时,明姝不小心跟某个东西打了个招呼。 脸色倏地一红,有些烫手地收回量尺。 晏巍轻笑:“这不能怪我,是它——” 棠梨这时进来:“找到了,夫人,这样式的布料可行?” 明姝越过晏巍过去,轻咳一声:“就它吧。” 晏巍背对着棠梨,纹丝不动,怕叫人发现端倪。 好在明姝暗笑一声后,就让棠梨放下布料和针线退下了。 听见关门声,晏巍才转身。 明姝有心取笑。 却被晏巍捏住了手:“表妹就不能心疼心疼我?” 语气莫名有些可怜。 没错,明姝就是那么无情的人,将手抽了出来。 “表哥快些吃吧,等会都冷了。” 而她自己则是抱着布料去了窗下的矮榻上,量尺寸,裁剪。 初见雏形。 晏巍吃完后过去,明姝要做的是两身里衣和两条亵裤。 那道娉娉袅袅的身影到底入了心。 无声的温情在屋中流淌着,成了丝线,将两人缠绕在一处。 这还是明姝头一次给男子做亵裤。 不难,不过好似不知怎么竟瞧着小了点。 明姝将最后的线尾收好,晏巍便拿了起来。 “我试试。” 明姝脸上一烫,她本是想说比一比就成了,若是小了她再重新做。 晏巍当着明姝的面就换了起来。 明姝捂眼,嘟囔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不过明姝隙开了一条指缝,再见到某团黑影时蓦的合上。 做贼心虚。 嗯,是小了。 晏巍穿着刚换上的亵裤,来到明姝眼前,拿下她的手。 “亲手做的,表妹好歹瞧一眼。” 明姝不期然睁眼,入目就是紧贴的腿以及能瞧见轮廓的某处。 明姝耳根子一烫。 虽然她用过了,但还是不好意思直视。 “表,表哥还是换回去吧。” 许是那会也没有测量准确,所以才会如此。 晏巍又走了几步:“在屋里穿也合适,不过却不能穿去外面的。” 于是晏巍将明姝为他做的第一条亵裤留下了。 明姝红着脸又状似认真地修改了尺寸。 晏巍捏住明姝的指尖:“表妹还是别做了。” 明姝眨眼,眼尾淡淡的红。 “在你走之前就得做好,表哥还是别打扰我了。” 明姝执意,晏巍只好坐在一旁等她。 白日到了黑夜,用过了午膳和晚膳,明姝整个心思都投入了进去。 还是很快的,做好了一套里衣,一条亵裤。 明姝进盥洗室洗漱,晏巍就拿起亵裤偷偷比划了一下,见果然宽大了不少。 默默将那条他藏起来的亵裤换上。 躺在床榻上等明姝回来。 屋里还燃着红烛,偶尔发出一声响。 明姝没让棠梨进来伺候,洗完回到屋子,正准备抹珍珠膏,却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 见到床榻上的情形差点被口水呛到。 手指颤巍巍指着某人:“这,这是做什么?” 晏巍撑着头,侧卧着,里衣半开,乌发披散,在火红光的映照下像是哪里来的男狐狸成精了。 明姝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这算是她沐浴太快的报应么? 明姝目不斜视地上榻,她发誓,她动心了。 心中响起一声尖叫。 明姝坐在床边,勾起晏巍的下巴:“崇山哥哥——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晏巍的眼好似能蛊惑人心。 一把将明姝圈住:“给你看上两眼罢了,表妹在想什么呢?” 明姝低低一笑,顺势靠在他身上,手绕到后面。 掐了一把。 轻轻吐着气:“那我就先睡了。” 睡? 晏巍绕这么一大圈是为了单纯睡觉的吗? 显而易见的,不可能。 明姝也不知在晏巍耳边说了什么。 惹得晏巍立马红了眼。 明姝第二日还是没能早起。 扶着腰,暗骂:“呸,不要脸。” 好好的大将军竟学了那勾栏瓦舍的做派。 可偏生,明姝还挺吃这一套。 明姝起身,打算今儿将昨日未完成的做完。 晏巍去了一趟书房后,估摸着明姝是起了,于是回来,见她又在裁衣。 道:“今日我们出府去。” 明姝头也不回道:“不去。” 她此刻还难受着呢。 晏巍走过来,贴近,凑到她耳边落下一吻:“带你去个地方。” 明姝停手:“去哪?” 最终明姝还是跟着晏巍去了。 望着六层高的藏书楼,开口第一句问的竟然是:“不违制么?” “这是五百年前所建。” 自然不会违制。 明姝低头,太高了有些晃眼。 藏书楼很大,里面的藏书无数,都是历代君主花了重金养护的,还有专人保护。 可是谁也不会知道,藏书楼最大的秘密不在于里面的书,而是隐藏在地下的密道,四通八达。 晏巍启动机关,一条仅一人通过的暗道打开,格外不起眼,甚至没人会注意到暗道所在之处。 明姝红唇微启,好像被惊到了。 这,这若是叫圣上知晓了,不会怪罪吧? 晏巍先下去,才将明姝抱了下去。 等他们下去之后,暗道关闭。 也不知走了多久,才见到微弱的光。 密道一开竟是出现在曾经明姝去过的一个院子。 而晏巍将明姝拉出去之际,正好瞧见了:“管姐姐。” 明姝欢快地提着裙摆跑过去。 新帝看向明姝身后的人:“动作这么慢?” 原来这也是新帝允许的。 晏巍带兵回陵合府的条件之一就是要让明姝知道这条逃生密道。 新帝欣然应允,也带着管婉走了一遭。 管婉笑着道:“阿姝,滋事甚大,此密道万不可轻易叫旁人知晓。” 可实际上,以这条密道为原始,新帝早已派人延展出了许多条密道。 不过这些都不会再轻易说出去了。 明姝点头:“我知。” 管婉与明姝叙旧。 管婉得到两人不过成亲几日就要分别的消息:“别担心,也只是高淮有动作,我们不得不防,不一定会真的打起来。” 明姝对晏巍有信心:“纵是打起来了也无碍,表哥也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说不准还能叫高淮让出一座城池来。” 管婉见她是真没有不满,也就放心了。 “瞧你这小脸红润的,成亲后的日子想来是不差。” 第77章夫君吹吹就好了 明姝弯了嘴角,水润的眼眸更亮了,小幅度地点头:“嗯。” 管婉开怀一笑。 也引得前面交谈的两人停下回头。 晏巍眉头一紧,新帝拦住了:“女子说话,我们就别过去了。” 晏巍脸一黑。 管婉的手又落在明姝的脸上了,捏了捏:“阿姝,你怎就不是我亲妹妹呢。” 真真好玩。 晏巍拂开新帝的手。 新帝收回手,看向那有着纨绔子弟潜质的管婉,认命地也过去了。 晏巍将明姝圈住,后退了一步:“别以为你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我就不敢指责你了。” 新帝将管婉护在身后:“崇山,阿婉是真心喜欢明姑娘的。” 这一下更是捅进了马蜂窝,晏巍冷哼道:“她,如今是我夫人,圣上再胡言乱语,就别怪我目无尊卑,做第一个揍皇帝的人。” 新帝笑着摇头:“是我嘴快了。” 管婉打着罗扇,捂着嘴:“哎呀,阿姝的脸软软滑滑的,手感真好,哦,晏将军不曾好生感受过吧?” 新帝无奈:“阿婉……” 晏巍彻底黑脸了,带着明姝就要回去。 新帝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又进了密道。 新帝转过头来:“你逗他做什么?” 管婉抬了抬下巴:“我家阿姝没有母族照顾,我照看着些怎么了?是该让他知道,阿姝虽没有娘家,却有我这个姐姐。” 新帝抬手,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脸颊捏了捏:“有你这个好姐姐在,他不敢。” 管婉柳眉一蹙:“还没成亲,少动手动脚的。” 新帝划过她的耳后,低声:“快了。” 明姝与晏巍穿过狭长阴暗的密道之后,在藏书阁出来。 明姝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夫君,手疼。” 自然是装的。 偏晏巍吃这一套:“哪里疼?” 明姝指了指柔白的指腹,那是走密道是不小心摸了一下墙壁,被碎小石子划出的红痕。 晏巍冷觑了她一眼,最后败下阵来,妥协:“给你抹药。” 明姝扬起小脸:“不用了,夫君吹吹就好了。” 就……很管用。 明姝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温热气息,以及那双手的力度,不禁笑开。 晏巍握住那软若无骨的纤纤玉指:“走吧。” 又在藏书阁的架子上随意取了几本书下来。 明姝指着最角落最上面的架子上:“夫君,那本书。” 晏巍顺着明姝所指的地方看去,赫然写着:珉朝秘史。 书上积下了一层又一层的灰,晏巍只是拿下来,那灰都扑簌簌掉落。 明姝捂住口鼻,眼神无辜:“夫君打开瞧瞧。” 晏巍站着没动。 明姝催促道:“夫君?” “故意消遣我呢?” 明姝眨眼,眼里全是清澈:“夫君说什么呢?我当真是想看的。” 晏巍也不知信没信,不过依言将书打开。 明姝从他背后看去,竟是写前朝野史的,那明姝是感兴趣了。 “夫君,这本书一起带上吧,现在我想看。” 晏巍就瞥见自个的袖子无端端前后晃动着,将书拿上:“嗯。” 去守书人那里做了记录后,明姝回到了马车上。 晏巍将书放置交给了段仓,才上去。 这一趟出来,自然不会只是带明姝去一趟藏书楼的。 晏巍记得要带明姝逛铺子,必然就不会食言。 金玉阁金光闪闪几个大字映入明姝眼帘。 “表哥可带够银子了?”明姝面上带笑,好心提醒。 晏巍不语,扶着她下马车,才听到那嗓音清冷:“任你买。” 明姝捂嘴偷笑。 金玉阁的人都是人精,见两人气度不凡,直接将人带去了楼上。 掌柜的将一件接着一件的首饰摆了出来,明姝眼都挪不开了。 掌柜的笑道:“这些个都是才运来云京的,夫人可有看得上眼的?” 晏巍立在一旁,看人。 明姝偏头:“夫君也帮我看看?” 晏巍不擅这些,可也能瞧出什么样的首饰戴在明姝头上是好看的。 晏巍扫了两眼:“送去晏府。” 什么? 掌柜的反应快,立马应道:“是。” 明姝委婉地措辞:“夫君未免,有些败家了。” 她只有一个头,如何戴得过来? 再者,她也只有出府时才会佩戴。 败家二字放在晏巍身上一点没错,明姝瞧着掌柜的报出的数,心疼不已。 愁容满面:“夫君……” 晏巍低头:“嗯?” “你的银子合该交给我保管的。” 晏巍睨着她:“何出此言?” “为防你把家底都败了,日后孩子花什么?” 晏巍胸腔之中溢出愉悦:“你倒是想得长远。” 明姝跟着他出了金玉阁。 “回府了吧。”明姝道。 “不急。” 马车又去了另外几间云京有名的铺子,无疑的又买了一堆。 明姝觉得有些窒息,只有赚钱的人才知道赚钱有多艰辛。 说来明姝靠着自己赚了不少,可也没能像晏巍一般大手一挥,就花去这些。 回去时,明姝感觉自己很难过。 整个人都恹恹的。 晏巍见她不说话,问道:“难受了?” 将人也顺带提了去了他腿上。 明姝察觉到某人乱动的手,不由得合上腿,摇头:“没有。” “口是心非。” 那大手将明姝的裙裾往上一推,嗓音哑得不行:“我看看。” 明姝抱住他的头,摇头:“这是在马车上……” 男子好似就有那样的本事,在通晓情、事后,对这类事就像老手一样。 “不成,不成……” 明姝嘴里念叨着。 晏巍的手摩挲着白玉一般的腿,语气像是哄孩子:“我看看伤到没有。” “回去。”明姝咬着下唇。 她发现只这么几下竟叫她腿软了。 不争气! 明姝雾蒙蒙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晏巍,朱唇红润亮泽。 虽然吃不到,但尝点味也是好的。 马车里陆陆续续传来明姝破碎的靡靡之音。 以及马车回到将军府时,明姝被晏巍抱着进府,可艳羡坏了一众小婢女,也惹得几位年长的管事嬷嬷笑容灿烂。 哎呀,这府上很快就会有小主子出世了吧? 明姝概不知这些,若叫她知道,她也只会红着脸略过那些别有深意的笑。 第78章夫君就不能让着我点吗? 晏巍将明姝抱回屋子,就见段仓来了。 “将军,圣上让进宫一趟。” 明姝推了一把晏巍的手:“夫君快去吧。” 晏巍面无表情收手:“晚膳不用等我了。” “好。” 明姝盯着晏巍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棠梨进来:“夫人,管家差人送来了几个大箱子。” 里面放着什么不知道,不过看管家的谨慎,应当是贵重之物。 明姝起身:“放在了何处?” 棠梨指着丁字号库房:“都放好了。” 明姝亲手打开了一个个箱子,里面又摆着小匣子。 明姝打开了,正是在金玉阁买下的首饰。 虽然败家了些,不过真是好看啊。 明姝摸着一副头面上缀着的珍珠,流光溢彩。 棠梨惊呼:“真好看!” 元容也道:“是金玉阁的首饰。” 明姝合上。 “都悉心安放着,随后送来的也一并放入丁字库房。” 棠梨是知道明姝的,猜测道:“今日将军带夫人出府就是为夫人置办首饰等物?” 明姝在棠梨的鼻头以手轻刮:“就不能是你家姑娘自个买的?” 棠梨嘿嘿一笑:“姑娘可不会花这么多银子在这等身外之物上。” 明姝的一张脸已是绝色,再添再多的首饰也不过是修饰,并不能给她本身增添更多的色彩。 元容道:“夫人放心,将军这点家底还是有的。” 明姝问:“你家将军家底几何啊?” 元容想了想:“偶然听说起,将军在几个州府都有铺子。” 明姝有些惊讶:“云京也有?” 元容点头:“有的。不过不知是哪间铺子。” 明姝暗道:难怪能一言不合就买这么些回来。 明姝挽唇一笑,回了屋子,趁着晏巍不在,打算将剩下的里衣和亵裤做完。 天色渐暗,棠梨点了四角的宫灯:“夫人,明日再做吧。” 明姝手上不停:“只有最后一点了。” 棠梨嘟囔道:“可是夫人都没有用晚膳,将军回来知晓了会怪罪我们的。” 明姝笑道:“我会为你们说情的,我只想快些做完,先给我热着吧,我等会就吃。” 棠梨又点了几根蜡烛放在桌上,瞬间就亮堂了许多。 晏巍回来时瞧见那映在窗上的身影,手上一针一线地给他缝着里衣。 那是晏巍不曾体会过的日子。 棠梨见到了人,立马告状:“将军,您劝劝吧,夫人这会都还没用晚膳。” 晏巍那时的感动如洪水退去:“将晚膳送过来。” 嘴角绷紧,一脸不悦。 棠梨只能回道:“是。” 就见晏巍大步流星走了进去,没多会,窗纸上的身影停下了手上动作,听话地来到桌前。 晏巍是留在宫里陪新帝用过膳了才回来的,不过这会也不妨碍他再吃一点。 在明姝期待的眼神下,执起筷箸,从容地夹了一个烧鸡腿放在明姝碗里:“吃了。” 这般情形好像不久前发生过。 明姝知道反抗不过,所以默默地咬了一口鸡腿。 烧鸡很香,明姝也有些饿了。 不过明姝晚膳向来吃得不多,一个鸡腿,再有几筷子青菜就饱了。 明姝见晏巍放下筷子,似是有话想说,为防他还惦记着说教她的事,于是先发制人。 举起一根手指来:“夫君,疼呢。” 一样的做派,屡试不爽。 晏巍想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咽回去了:“哪里疼?” 明姝将食指举到晏巍眼前:“就是这个,适才不小心被针戳到了,还流血了。” 晏巍眉头一动,抬手将那手指凑得更近了。 嗯,再过一会伤口都该愈合了。 明姝半点不亏心,央着他:“夫君再替我吹吹。” 晏巍喉间动了动。 也不知怎么,直接亲了上去。 明姝轻咳:“倒也,倒也不必如此。” 晏巍轻哼:“等会伤口就该愈合了。” 明姝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被人握得很紧。 “夫君?” 晏巍没动。 明姝鼓了鼓两颊,她还不信了。 于是用力地抽了抽手。 纹丝不动。 晏巍眼底划过笑意。 明姝不满,嗓音柔软:“夫君就不能让着我点吗?” 晏巍松手,但下一瞬环住了明姝的腰:“让着你。” “夫人。” 只这么两个字就叫明姝有些腿软了。 因为只有在榻上时某人才会以这样弯弯又绕绕的嗓音唤她夫人。 明姝眼神回避着:“不成。” “夫人可听过良辰美景,” 那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有钩子。 “春宵一刻值千金?” 明姝的心疯狂悸动,却嘴硬地与他掰扯:“夫君,我学识浅薄,不曾听过呐?是哪位圣人所言?” 晏巍低低地笑了起来,嗓音如撒了一把玉珠落在白玉盘上。 悦耳动听。 明姝的那才被吻过的指尖在晏巍的衣领上划过,又点了点晏巍的胸膛。 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夫君,翻云覆雨,这四个字,何解?” 晏巍眸色一深,将明姝打横抱起放去床榻。 明姝踢着脚,有些急:“还没沐浴,桌上还未收拾。” 晏巍急切的动作一顿:“嗯。” 将明姝放到榻上后,让棠梨进来将桌上收拾了,又吩咐元容备热水。 明姝双脚放在床沿外晃悠,两手撑着,就这么看着晏巍脸色沉静,丝毫瞧不出半点欲来。 可她却从晏巍的眼里看出了急迫。 成亲几日了,明姝也从开始的难受琢磨出了一点滋味了。 元容将热水送进了盥洗室,晏巍就将人都赶了出去。 就那么稳健地走来,抱起明姝。 明姝勾着他的脖子,幽幽地问:“夫君,要洗鸳鸯浴么?” 晏巍吞咽了一下,强装冷静:“嗯。” 将明姝放进浴桶,明姝的脚尖点着水,任由温热的水流泛起波澜。 而那双小脚也在夜色中更显白皙,连那脚指头上的蔻丹也格外亮眼。 晏巍握住了明姝的脚:“别动。” 总是要先洗干净了。 才好下口不是。 一夜很长,一夜又很短。 过了今夜,离晏巍回陵合府的日子又更近了一点。 明姝有些不舍,想着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的人,是以格外热情了些。 第79章怎么?这就不行了? 明姝翌日撑着腰起床。 “再这样,我迟早得喝补汤不可。” 晏巍这时进来,手上端着早膳:“醒了?” 明姝头发披散,清丽的面容晕开淡淡的红润,嘴角撇了撇,还有些幽怨。 晏巍闷笑一声:“怎么?这就不行了?” 也不知是谁,嚷嚷着要与他大战三百回合,同归于尽。 不过才三回,就如此了。 明姝恶狠狠地磨牙:“你等着。” 晏巍扶着她的腰,点头欣然应允:“好,我等着。” “等我去学会了,一一用在你身上。” 晏巍手上一动。 明姝一声惊呼:“不过成亲几日尔,夫君竟想谋害枕边人了,真是狠心呐。” 晏巍将她一把抱起:“用早膳。” 明姝被抱去了桌前,热腾腾的早膳,又看了一眼晏巍。 不说话。 晏巍皱眉:“你那一眼是个什么意思?” 明姝咬了一口薄皮包子:“旁的夫君都会说些好听的话哄人。” “晏夫人,烦请告知我,旁的夫君是指哪个?你又为何会知道他说过哄人的话?” 明姝小口吃着:“我当然知道。” 晏巍擦了擦嘴角:“把话说清楚。” “那陈家的姐姐与王家的二公子成亲时我还去过,后来再遇到她时,她说那王二公子在床榻上都是唤她心肝的。” 她也不是那等危言耸听之人,说话做事都是有依据的。 晏巍眼神不咸不淡:“你说的那王二公子是烟花巷柳的常客,说这些会哄人的话不算稀罕事。” 明姝一顿。 又记起一个来:“那东街李家的姐姐也同我说,她那夫君将她捧在手心恨不能十二个时辰黏着她,还总会说些好听的话将她从头到脚都夸一遍。” 晏巍不明意味地哼笑一声。 “那男子是入赘给李家姑娘的,若不多说些好听的话,又怎能骗得李家姑娘心甘情愿嫁给他,又如何能顺理成章地得到李家的家财?” 什么? 明姝的手停住。 狐疑地盯着晏巍:“表哥不是常待在军营,怎么对这些事这么清楚?” 甚至比她还知晓内情。 晏巍点了点头:“用这。” 气得明姝想折断了筷子摔他脸上。 晏巍不禁弯唇:“陵合府中诸事都有专门的人盯着,且会定时给我汇报,我想知道这些,并不难。” 明姝屏住呼吸:“那我的一举一动岂不是也在监管内?” 晏巍为她又夹了一个包子:“吃了。” 才答道:“没有。” 明姝松了一口气。 “不过,” 一听这话,明姝下意识看向他。 “我有派人暗中保护你,只有你遇到危险时才会出现。” 明姝想起了临走前的一回:“那酒楼中想要对我下手的大汉——” “解决了。” 明姝一颗心被揉皱吧了:“表哥怎么不曾同我说过?” 晏巍不解:“只是保护你的安危,与元容无异,一明一暗,并不会耽误你的事。” 可她好歹应该知道这事才对。 明姝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晏巍贴心地递来蜜水。 明姝苦笑,好吧,便是知道她也会让人继续在暗中保护她。 明姝接过蜜水,轻抿了一小口。 “你的行礼都收拾好了吗?” 晏巍拂了拂她落下来的碎发:“我需要收拾什么?” 明姝暗道,也是,他们本来就是从陵合府来的,要什么陵合府没有。 昨夜消耗极大,明姝吃了不少。 段仓突然出现在门口,似是有急事 晏巍丢下几个字:“好生用膳。” 就出去了。 段仓接到了在张家的探子来的密信。 “将军,吕姑娘出事了。” 具体是出了什么事,段仓只堪堪接到消息就来送密信了。 晏巍眉上爬过凝重,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看完信后,当真是应验了他的预感,吕莹竟然在“小产”后大出血死了。 他们都知道吕莹是服用了药所以让脉象看起来如同喜脉,可毕竟不是真的。 偏偏是小产后大出血没了。 这其中定然发现了其他的事。 “那吕莹的尸身——” 段仓才知吕莹死了:“将军是说——有诈?”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派人去查清楚。” 明姝隐隐听见了吕姑娘几个字,再仔细听却又没了。 见晏巍回来,急忙问道:“吕姐姐怎么了?” 晏巍面色不变:“‘小产’了。” 吕莹假孕一事明姝也是知晓的,听到吕莹小产并未多疑。 这样一个莫须有的孩子,吕姐姐在这时“小产”正合适。 晏巍见明姝吃得差不多了,便道:“我要进宫,你若是累了就再睡一会。” 明姝瞪着他:“你才累了。” 晏巍眼中带笑:“左右喊累的不是我。” 明姝脸颊飞上红云:“夫君还是快进宫吧。” 晏巍点头,转身离去。 明姝站起来,去了丁字库房,棠梨追来:“夫人,要找什么?” “送来的成衣放在何处?” 棠梨回想了一下,到了最边上一排的箱子前,打开:“在这。” 明姝将几个箱子都打开了。 小心地翻找着什么。 棠梨也不明所以:“夫人,还是让婢子来吧。” “你没见过。” 只这么一句话就打消了棠梨的念头。 明姝在一个箱子最底下翻找了出来。 薄薄的布料,很简单粗暴地只遮住了几个地方。 棠梨脸上一红。 “夫人,这——”也太单薄了。 已经不能说是单薄了。 明姝也有些不自在:“唔。” 明姝藏也似的又取了一件衣裙将之裹住,而后回了屋子。 差点就要将那老板娘特意领着她一人去瞧的衣裙给忘了,幸好又记起来了。 可明姝这会还酸涨着,有些遗憾不能派上用场了。 晏巍进宫找了新帝,将吕莹身死的消息传入宫中,他们的计划又有变动了。 新帝沉默不语,吕莹若不是意外,那就是被张家人知道了吕莹是他们的人,所以才选择了动手除掉她。 而明知吕莹是他们的人还敢动手,张家想来是有恃无恐的。 可就是不知道张家是因为什么而敢于做到这一步。 晏巍转着扳指也不开口。 第80章夫君这手是不想要了? 许久,新帝才道:“张家,究竟有什么东西能保证皇室不敢动他?” 晏巍也久思未果。 “臣来此只是为告知圣上这个消息,至于其他的,臣听圣上差遣。” 新帝无奈:“崇山——” “圣上,臣明日就要出发了。” 新帝妥协。 “我知道了。” 晏巍出宫门时格外回望了一眼如同被囚禁在一方天地,却被天下人所艳羡的宫殿。 金碧辉煌,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权势。 贪婪和人心的丑恶,在里面交织着上演,不知历朝历代有多少人丧命于此。 晏巍轻笑一声,骑马离去。 和风吹过院墙,吹开了水池的荷花,也吹散了那白的粉的花瓣,一片又一片成了水中游船,看尽了夏日的绿意。 明姝在盥洗室里,将带回来的小裙洗了。 薄薄的布料因为浸透了水而更加软滑也更加透。 明姝拧干后搭在架子上。 回到屋子,为做给晏巍的里衣的衣角绣上一朵海棠花。 晏巍回来的脚步在屋外响起。 明姝坐着未动,状若未闻,继续一针一线绣着不同样式的海棠花。 晏巍就这么在门边看了许久。 久到明姝忍不住抬头:“夫君站那里作何?” 晏巍这才动了。 “夫人比花娇,我一时瞧痴了。” 明姝顿住:“夫君这是在夸我?” “如此明显,夫人难不成没看不出来?” 明姝嘴角含笑:“哦?那夫君夸人的技艺还有待提高。” “夫人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莫要得寸进尺。” 明姝放下手上的针线,走近,贴在晏巍的耳旁,小声道:“那怎么办呢?瞧见夫君就忍不住想要进尺。” 晏巍的手落在某处柔软:“好生说话。” 明姝退去,却发现已被某只手禁锢住,笑得娇俏:“哎呀,这还是白日里呢,夫君这手是不想要了?” 晏巍更进了一步:“为夫只是,想替夫人检查一下伤可好了。” 明姝不信。 一个弯腰从晏巍手臂下穿过。 “我还有许多事要做,就不陪夫君胡闹了。” 明姝当真严肃地又捏起了针。 晏巍坐了过去,拿起明姝已做好的一件:“这绣的什么?” “夫君瞧着像什么就是什么。” 晏巍笑着道:“我看,像是桃花。” 明姝幽幽怨怨地瞧了他一眼。 “那是荷花?” “呵。” 晏巍又看了两眼:“那就是牡丹了。” “夫君眼拙,我不同夫君一般计较。”她大度。 晏巍才笑了起来。 明姝就知自己是被耍了,眼里饱含冷漠:“夫君无事就去书房吧。” 莫在这碍眼了。 晏巍却突然一把将明姝抱起放在腿上:“明日夜里我就要出发了,夫人不想着同我亲近亲近,怎么一门心思都在里衣上。” 明姝扬了扬针。 “自然是好叫旁的姑娘知道,你是个有夫人的。” 既然知道,那就别惦记了,这人,目下是她的。 晏巍眼底笑意渐浓。 “只有里衣可不够。” 他贪心的想要更多。 明姝眨眼:“荷包也能是心上人送的,里衣就不一样了,这是夫人才能做的。” 原来如此。 晏巍将头搁置在她的肩上:“绣吧。” “夫君还没猜到我绣的什么。” “海棠花。‘众人皆爱牡丹,偏我独喜海棠。’” 明姝轻咳。 就这样在流走的温情中,明姝心无旁骛地将里衣都绣上了海棠花。 除了身后有个持续干扰她的物件。 明姝不自在地动了动,坐得往前了些。 晏巍却不让人动,将人又挪了回来:“接着绣。” 还有两条亵裤。 明姝感受到那物的蠢蠢欲动,叹气:“夫君不若去喝杯茶。” 晏巍没动:“等你绣完。” 可她不想,这连着几日了,便是吃肉也该腻了。 明姝咬着下唇,带着商量的语气:“夫君,今夜我想好生歇息。” 却突然感觉到什么动了一下。 晏巍闭了闭眼:“嗯。” 明姝眼里有些亮,静下心来绣花。 没多会便感觉到后面没有物什抵着了,想来是偃旗息鼓了。 晏巍撑着手,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话本子。 明姝没有察觉到。 等绣完以后,明姝发现屋中安静得不像话。 转头看向晏巍手中拿着的。 就要去抢。 哪知晏巍早已察觉到,抬高了手。 明姝整个身子都扑了上去,伸直了手去够。 晏巍将人搂住,没忍住偷了个香,很是响亮。 明姝愣了。 这样的姿势正是如那话本子中所描绘的。 “夫人这样懂,莫非都是自书中看来的?” “不是。” 晏巍不语,可那眼里写满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明姝的余光还留意着晏巍手上的话本子。 知道明抢是不能的,便一改常态。 柔柔弱弱地趴在晏巍胸膛前:“夫君,那个话本子是我找管姐姐借的,不能弄坏了,你就还给我吧。” 还一面揪着他的衣襟,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晏巍挑眉:“那我可要进宫与圣上说道说道了。” “不成,你——” 明姝与晏巍的眼对上,瞬间泄气。 话本子也不要了,从他身上爬起来:“夫君爱看,就看罢。” 晏巍没说让人走,明姝还真走不了。 “夫人不夸我吗?” 明姝眼睫颤颤,低下头,轻泣:“也罢。” 晏巍见状手脚慌乱,连忙将人环住:“还你就是了。” 明姝眼中染着雾气,吸了吸鼻子:“真的?” 晏巍见到那眼里的狡黠,就知自个被骗了。 话已说出口,自不会食言。 明姝凑到他嘴角轻轻落下一吻。 晏巍主动加深,以及那手,不规矩地动着。 引得明姝浑身战栗不已。 最后明姝推了推他的手,再低头,小衣都被解开了。 嘴里念着:“不能了,可不能了。” 晏巍眉心一皱,认命地去了盥洗室。 明姝偷着笑,像是吃了一罐子蜜糖。 可后知后觉想起盥洗室晾着的。 明姝将衣带系好,匆忙下了榻去了盥洗室。 晏巍的大掌提起那细细的一条带子,看出了是什么时,眼眸幽深,喉间上下滚动。 唇齿间皆是欢快和可耻的期待。 第81章夫君,好腰! 明姝一脚踏了进来,就瞧见晏巍捏着的,快步冲上前。 被晏巍察觉,挪步。 明姝撞上了一堵肉墙,似铁一般坚硬。 晏巍一手揽着明姝,一手举着衣裙:“这是何时有的?” 明姝垂眸,勾着他的衣摆:“夫君问的什么话,这不是你给买的么?” 晏巍想起来了。 “好,我买的,夫人穿么?” 明姝趁他不备,夺了过来,浅声:“不穿。” 当然是晏巍故意放水的。 “可是都洗了。”晏巍的指尖还有那布料的柔软触感,与明姝一身如玉肌肤一般。 “待夫君凯旋归来。”明姝梨涡若隐若现。 晏巍懂了,这是他归来的福利。 摩挲着明姝的手腕,将人收紧,拢在怀中。 “左右不过三个月就回,你没事也可以去找管家姑娘,待帝后大婚,你也可以去寻顾家姑娘,出门必要带人,莫叫我远隔千里写信来说你。” 明姝捏着他的尾指,骨节凸起:“我惜命,表哥就是不说我也会留意,断不会给你写信骂我的机会。” “我那能是骂?” 明姝挑眉:“是啊。” 晏巍无声笑开。 “哪儿还难受着?” 明姝轻咳,温声:“嗯。” 又小声嘟囔:“谁叫你昨夜那么久。” “你不是说书上都是半个时辰起?怎么?这会又嫌久了?” 明姝为以前的无知惭愧。 转身捂住晏巍的嘴:“夫君还是别说话了。” 总说这么些不中听的话作何? 晏巍在她手心轻啄,有些痒,明姝收回了手。 也就出去了。 这时棠梨进来:“夫人,舒妈妈求见。” 舒妈妈? 明姝记起来了,在大厨房教她炖补汤的妈妈就是舒妈妈。 “请进来。” 舒妈妈的身子有些圆润,再不见几日前的得意,这会脸色惨白没有血色。 “夫人,求夫人救命。” 舒妈妈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明姝给棠梨使了个眼色,棠梨过去就要扶起舒妈妈:“妈妈莫急,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您仔细说给夫人知道,夫人若是能做主的,定然会为你做主。” 舒妈妈本来想长跪央着明姝救命,却被棠梨轻轻一抬,便起来了。 心中一梗。 “棠梨姑娘你让我跪下说话,这事是我的不对。” 明姝这下倒是不解了,有什么值得舒妈妈如此。 原来是舒妈妈的长子与远方表亲投靠来的侄子被人骗去了赌坊。 最开始小营小利吊着他们的胃口,慢慢的越玩越大。 最后竟将将手中能拿出来的银钱都输了进去,不得已居然打起了偷窃的主意。 这眼一转就落到了将军府,求管事得了个去正厅洒扫的名头,偷换了不少物件。 明姝没说话。 由着舒妈妈继续说。 后来那两人又输光了,还欠了好大一笔债。 赌坊的人说只要他们能偷到晏巍手上的一封密信,这赌债就一笔勾销。 赌债欠得太多,甚至将家底赔进去都还不上。 他们于是心一狠,当真趁着没人偷了书房里的密信出来,正打算交给赌坊的人就被舒妈妈发现了。 却骗她说远方表亲写给侄儿的信,舒妈妈也就没怀疑。 舒妈妈声泪俱下:“夫人,求夫人救命。” 明姝不紧不慢地问:“这又为何要让我救命?” “那赌坊的人说那信是假的,说他们糊弄人,要让还上赌债才肯放人,可……”没那么多钱还得上啊。 所以舒妈妈就想到了明姝,好歹她也在夫人面前露过脸的。 “舒妈妈便觉着我是个傻的不成?” 偷换了将军府的物什变卖了拿去赌,没钱了便又打起了其他的主意。 将军府可没有姑息养奸的打算。 “棠梨,送客。” 舒妈妈跪着上前,抓着明姝的腿:“夫人,求您救命,那些东西我赔,只求夫人能救他们出来。” “舒妈妈,这事我帮不了,去求夫君吧。” 晏巍靠在门边听完了整个对话,适时出来:“从我书房偷走的那封信确是假的。” 舒妈妈回头:“将军……” 晏巍在明姝身旁落座:“你若是能叫你的长子和侄儿探听到是什么人叫他们来偷这封密信的,我便救他们出来。” “是赌坊的人……”舒妈妈脸上糊满了鼻涕眼泪。 晏巍道:“那背后之人的确切身份,放心,他们二人一时半刻死不了。” 舒妈妈听到这话,也不知该哭还是该庆幸。 “那,那老奴这就去……” 舒妈妈从地上爬了起来。 “夫君为何要帮她?” “书房进贼是我故意让人放进去的,而那封密信也是我故意放的。” 早料到有人回来偷,只是没想到是家贼。 “那两人能查到背后之人么?” 明姝持怀疑态度。 “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自己了,事了之后舒妈妈也不能留在府上了。” 明姝点头。 “我不在府上,若舒妈妈带来了消息,就将人传信给圣上,人也交给他救或是不救,别脏了你的手。” “表哥猜到背后之人了?” “大抵如是。” 只是这事牵涉甚广,晏巍也不敢随意说出。 明姝将里衣与亵裤递给了晏巍:“做好了。” 晏巍展开,见海棠花旁边还绣了个“安”字。 笑着将人拥入怀中:“夫人贤惠。我会尽快回来的。” 明姝回抱,那劲瘦的腰肢与女子的柔软不同,摸起来有硬块。 “这里,”明姝手指点着。 “为何是这样的?” 晏巍放下里衣,握住她的手指,从衣领进入,带着她仔细感受了一遍:“如何?” “夫君,好腰!” 明姝不吝啬地夸赞。 晏巍一声低叹:“夫人总是如此直白得叫人,难以抑制。” 明姝打着哈哈,退开了一步:“这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还这么热。” “天干物燥,夫人,已经燎原了。” 明姝疾步而逃,可她再快也没有晏巍快。 圈住人,再“嘭”一声把门关起来,屋中自成一方天地。 没羞没臊的。 明姝踢着腿:“不成的,不成的……” 可晏巍箭在弦上:“夫人,帮我。” “不……” 第82章夫人实在是委屈了 在明姝“啊”的一声里,晏巍红了眼。 外面的天渐渐变淡,月白风清,棠梨听到里面的动静脸不由一红,与元容走得远了些。 元容好奇问:“你怎还没习惯?” 棠梨噘嘴:“这是能习惯的吗?” 元容笑:“这种事,你见多了就知道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棠梨不解:“元容姑娘,你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元容也不知她为何会知道:“嗯……许是营里的姐姐说的吧?” 棠梨好奇地睁大了眼,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元容也没辜负她的期望:“那个姐姐,是阁里的花魁,她见识过的便常与我们说。” “你还记得多少,快给我也说说。” “唔,就说阁里有些个年长的姐姐们,为了能叫人满意,故意学了那等艳词yin语,隔了三间屋子都能听见。” 棠梨瞪大了眼:“啊?” “还有那样穿着的,都是寻常留住人的手段罢了。” 棠梨咽了咽口水:“真好啊。” 元容偏头:“什么真好?” 棠梨托腮远望:“我说男子真好,若我有银子了,就去清风馆,点一水的男子陪我睡觉。” 元容哈哈一笑:“就你这身板,不是我说,来两个就够你受的了,还一水?” 段仓实在受不了她们说话了,从暗中出来:“元容,慎言!” 棠梨被吓了一跳:“段大人。” 段仓看也没看她一眼,一直瞪着元容:“莫要带坏旁人。叫将军知道了,看不罚你。” 元容看向棠梨:“你会说出去吗?” 棠梨摇头。 元容看向段仓:“所以你是要跟将军说了?” 段仓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又隐去了暗处。 来无影去无踪。 棠梨羡慕。 元容将棠梨的脸转过来:“你看他做什么?竟想去将军跟前说我坏话,若是害我被罚,我定要回去同营中的姐姐们说。” 却突然被一颗石子击中后脑勺。 元容闷哼一声。 瞪着落在地上的碎石子。 棠梨:“哇。” “你哇什么?” “这厉害。” 元容疑惑:“这就厉害了?” “这还不厉害吗?” “段仓会的可多了,百步穿杨,以一敌百,一掌下去能将假山震碎。” 每说一个棠梨就哇一声。 元容意识到了不对,她夸段仓做什么,她应该夸自己:“错了,重来。” 棠梨懵;“什么?” “我会百步穿杨,以一挡十,能保护夫人伺候夫人。” 棠梨配合地哇着。 元容点头,拍了拍手,满意了:“来,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段仓听得直翻白眼。 而屋里的两人,薄被将两人盖住,明姝只露了小半张脸出来。 到底没有来真的,不过她的腿根有些难受。 也同真的差不远了。 晏巍大喇喇翻身下榻,捡起落了一地的衣裳,又去衣柜取了新的来。 明姝不忍直视,避开目光。 “夫人穿这身吧。” 明姝捂着唇打了个哈气:“嗯。” 待晏巍穿戴整齐,取来了她的衣裙,却是最鲜艳的颜色,都快赶上成亲那日了。 明姝犹豫的没有接手:“换一身吧。” “就这个。”晏巍眉眼之间尽是放松。 明姝伸出手来:“那给我吧。” 晏巍将人连人带被一起抱了起来:“我给你穿。” 明姝豁然清醒了,推着他:“不用了。” 她可不想再受一次罪,刚才若不是她还有一丝理智,差点就要松口了。 可怜她的身子骨,如今动一动都酸软不已。 “放心,不会再来一次。” 他也瞧过了,是有些红肿,到底他初尝滋味,没考虑到明姝年岁尚小,怕是脆弱得很。 明姝摇头,她成亲几日摸索出了一个道理,男子在床帏之间的话概不可信。 晏巍略显遗憾,将衣裙放到明姝面前。 坐着未动,亲眼瞧着她一层一层换上。 倒是念起了一事,拂了拂她的乌发:“幼时我便知晓母亲在生我时遭了大罪,所以自我之后父亲也就不让母亲再有身孕了。母亲常说,女子产子如同过鬼门关,嘱咐我若有新妇,定然要多等几年再要孩子。” 明姝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表哥……” “咱们过几年再要孩子吧。” 明姝心中一暖:“好。” 不过他们这几日倒是没刻意避着,万一有了呢? 许是猜到了明姝心中所想。 晏巍轻笑:“早在成亲前我便找太医问过了,也,服用了药物,不会有孩子的。” 明姝转头,捧住着他的脸:“夫君就不想快些有子嗣?寻常男子如夫君这个年岁,孩子都要去家学了。” “谁让我夫人年岁小,我也只能就委屈委屈我家夫人,怕是得再等几年才能有孩子抱了。” 明姝笑弯了眼,也笑倒在了晏巍肩上。 晏巍抱起明姝,将人放到窗前的矮榻上。 耳尖地听到元容与棠梨说笑的声音。 简直聒噪。 转头:“夫人实在是委屈了。” 他派来的人竟是这般模样,晏巍觉得是他的错。 明姝不明所以,自推开的窗望去,就见到元容正给棠梨表演叶子武器。 锋利得能割下一层树皮。 棠梨接着一声又一声的哇,让元容迷失了自我。 明姝扶额。 “如此活泼,倒是格外有生机,夫君觉得呢?” 你高兴就好。 因着明日夜里晏巍就要回陵合府,明姝心中不舍,倒是缠得紧。 晏巍走哪都要跟着。 比如这时。 晏巍喝了几杯茶水,没过一会起身就要去盥洗室。 明姝也起身跟着。 晏巍不言,一直到他要解下裤腰,也没见明姝动一步。 哪怕是亲密如夫妻,如厕这样的人生大事,还是不要过于了解的好,留一点空间给以后。 可明姝脚下像是固定住了。 更甚至,抬头问:“夫君继续呀。” 晏巍哼笑:“夫人要看?” 明姝点头:“见过的。” 还是晏巍强行让她看的,一来二去的,也熟了不是。 至少再见也能认得出来了。 晏巍嘴角一抽:“夫人还是先出去吧。” 明姝眨眼:“我在这可是挡着夫君了?” 晏巍:“嗯。” “那我也不走。” 第83章可我看了,总归还是要用到夫君身上的 两人打眼瞪小眼,还是晏巍败下阵来。 见晏巍将裤腰系了回去。 明姝唇齿间都是笑意:“夫君要回去了?” 晏巍一言不发。 明姝也便转身出去。 却听身后“嘭”一声,门合上了。 明姝放声大笑。 晏巍眉眼尽是无奈。 待晏巍出来时,明姝正坐着看话本子。 恬静娴雅,正好一抹光照在她身上,如画中走出来的仕女。 晏巍不禁停步,就在几步之外静静地瞧着眼前的一幕,好似要刻进心里。 明姝看得入迷,翻了一页又一页。 后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抬头朝一直盯着自己的人望去。 “出来了也不说话,夫君是要我请你过来吗?” 晏巍:“嗯。” 明姝意外:“那夫君的架子是愈发大了。” 起身,走了过去。 行走间,粼粼霞光起。 “可谁叫我惯着你呢。” 明姝牵起晏巍的手,拉着他坐到圆凳上。 话本子上正好有个插画,明姝的纤纤素手点在那上头:“夫君且瞧,这画可是画得传神?” 晏巍看去,只见话本子上横陈着两人,女子在上。 快手合上:“这样的书简直污秽不堪,夫人还是少看得好。” 明姝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可我看了,总归还是要用到夫君身上的,也不许看么?” 晏巍拧眉:“你若想了解这些,我可以带你体验个遍,不必看其他人的。” 明姝愕然,话本子上画的人,怎么能算其他人? 明姝瘪嘴。 “夫君未免有些不讲理了。也罢,谁叫我听夫君的话呢。” 晏巍将话本子收了起来:“其他这样的也别看。” “那我看什么?” 晏巍吐出两个字来:“史书。” 明姝歪着头:“不爱看。” 晏巍凝了她一眼,不语。 明姝笑着摇扇,又捂着嘴偷笑。 晏巍问:“夫人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有趣之事。” 晏巍见她没有打算开口,也就没追着问了。 明姝站起来:“夫君再陪我去赏一眼最后的荷花吧。” 待晏巍归来,已是深秋,荷花早已凋零。 晏巍跟上。 棠梨与元容远远跟着,还能听到几许议论声。 “将军和夫人可真是般配。” “谁说不是呢,这静静立在那处,都格外养眼。” “就是。” 棠梨心下欢喜。 元容却又听到一人说:“不过,我听人说,将军属意的不是表姑娘,而是另有其人,只是表姑娘与那人长得足有六分相像,将军又到了年纪这才娶了表姑娘。” “哦?还有这事?那人是谁啊?如今的夫人容貌已是绝色,还能找出比她更美的?” “嘘,你小点声,我也只是听人说的。” “谁跟你说的?” “这你就别管了。” 棠梨没听到后面的话,脚下生风,作为明姝身边的大婢女,她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元容若有所思。 明姝在荷花池的凉亭坐下,与棠梨道:“去拿些茶水点心来。” 棠梨是要去的,元容拉住了她:“我去吧。” 棠梨并未多想,她们二人谁去都一样。 元容快步朝着刚才说话的两人而去。 那两人已然不见。 元容只得先去了大厨房。 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两个婢女结伴而来,知道元容的身份,主动问好。 元容一顿,正是刚才说话的二人,元容点了点头,却是记住了两人的脸。 明姝正指着不远不近的一朵荷花。 “夫君替我折来吧,我想要,可以吗?” 元容放下点心,扬起脸:“夫人,我可以!” 晏巍斜了她一眼:“放下了就出去等着。” 元容这才发现本该在凉亭伺候着的棠梨不在,再远望过去,见棠梨站在那头的树下。 “你怎在这?”元容问。 棠梨撑着小脸:“将军与夫人谈情骂俏,将我赶出来了。” 元容后知后觉发现刚才自个差点抢了将军表现的机会。 于是拍了拍棠梨的肩:“没事,有我陪着你。” 再看凉亭中,晏巍当真倾身为明姝折下了那支荷花。 明姝眉眼之间的灵动,宛若山间清泉般的洁净无瑕,仿佛能洗净世间尘埃。 元容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闭上嘴,静静地待着。 棠梨似有所察:“你有话想说?” 元容问:“你跟在夫人身边多年,可见过同夫人长像有六分相像之人?” 棠梨莫名,不过还是摇头:“没有。” 元容回过头来:“那当我什么都没问。” 棠梨将一侧的脸颊嘟起:“有啥不能说的要瞒着我?” “只是好奇罢了,没别的。” 棠梨将信将疑。 明姝一手捏着荷花的茎,一手拨弄着花瓣。 “真好看,可惜摘下来至多不过三日便会焉了。” “那你还要将它折下来?留在池中每日来瞧两眼,花落了还能吃莲蓬,岂不是更好?” 明姝漫不经心地一片又一片地替它们开放:“可我想叫夫君看见它们盛开的模样。” 晏巍心头蓦的被一撞。 有些痒又有些酸疼。 明姝举着花,放在脸侧,问:“好看吗?” 晏巍看了一眼人,再看了一眼花,点头:“好看。” “错了,夫君应该说,绝美。” “花是绝美,可人——” “怎么?” “人是绝色。” 明姝唇角微扬。 一池荷花在微风中绽放。 比明姝手上的更美。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呼救声。 晏巍眼神锐利,看了过去。 元容下意识跑过去救人,那姑娘一身青绿长裙,很是眼熟。 明姝也顺着小路过去:“夫君,我们过去看看。” 元容跳下水,溅起了水花。 水中女子沉沉浮浮,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元容是会泅水的,水性很好,不过转眼的功夫就将人抗了起来。 明姝与晏巍先到,棠梨也来了。 元容先将人拖到岸边,用之前学过的手法救人。 没多会,人就醒了。 元容狠狠吐了一口气,再定睛一看,这不是刚才那两人之中的一个? 怎么会失足落水? 明姝见女子已醒,问道:“你叫什么名?怎么会在此落水?” 晏巍背过身去。 俗话说的好,非礼勿视。 第84章我不想瞧见它了 绿衣婢女似是还没回神,傻愣愣地躺在地上。 明姝也不急,就等着她。 又过了一会,绿衣婢女总算是有点意识了,哑着嗓子道:“有人在我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我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 说话间好像回忆起了可怕的东西,还抖了一下。 元容问:“你怎孤身一人在这里?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我来……是为了摘莲蓬,大厨房的妈妈说晚膳要做清炒莲子心,所以叫我来池塘摘。” 摘莲蓬? 荷花都还开着,便是有莲蓬怕也是没长成。 可见眼前的婢女是被人故意使坏的。 “那你一路过来,可见到了什么人?”明姝问。 “没,没见到。”绿衣婢女又轻抖了一下。 元容抬头,笑着道:“夫人,这人便交给我吧。” 明姝知道元容会的多,连审讯的手段都学过,也放心:“嗯。” 就见元容扶着绿衣婢女就往反方向而去。 明姝这赏花的心情也没了,转身看着背对着她的晏巍,了然一笑。 夏日炎热,故女子衣衫大多单薄,落水打湿之后尽数贴在身上,若叫外男瞧见,便是毁人清白。 晏巍如此,是为避嫌。 明姝将荷花交给晏巍:“回吧。” 晏巍接过,指着一处:“那是推她之人的脚印。” 明姝仔细看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疑惑地问:“夫君从哪里看出来的?” “这脚印更深更宽,落水的婢女身轻,所以脚印浅又窄。” 明姝再看,果然瞧出了不同来。 “夫君眼神真好。” 晏巍挑眉:“夫人闭着眼夸的?” “怎会?” 晏巍虚虚护着:“不是要回了?” 明姝抬步往回走。 棠梨看了眼元容离去的方向,再跟了上去。 回到屋子,明姝找了个白釉荷花瓷瓶,将那支荷花插上,再放在窗下。 念起那绿衣婢女,问:“那婢女是得罪了什么人不成?好端端的怎么有人害她?若不是我们正在在,只怕是会就这么没命了。” 晏巍转着扳指:“不会没命。” “许是,本就知道我们在那里,故意选在那里动手的。” 明姝不解。 晏巍逐渐眼中深邃:“许是张家给我们的一个警告。” “什么?” “夫人,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明姝没了笑,等着他的下文。 “吕莹,没了。” 明姝一怔,愣愣地看着他:“什么叫没了?” “死了。” 这简简单单两个字,便道明了吕莹的去向。 “吕莹的死与张家有关,而张家应该是猜到了吕莹同将军府的关系。” 所以今日绿衣婢女失足落水,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而是张家,在示威。 明姝有些乱:“那吕姐姐的尸身……” “已经埋了。” 明姝感觉喉间被什么堵住了,有些难开口。 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明姝苦笑:“这张家真是有能耐。” 晏巍不言。 张家独立于朝廷之外,偏又无形地掌控着朝堂。 甚至连先帝的死,也牵连到了张家。 这样一个心腹大患,哪怕新帝顺利继位,卧榻之侧,也不能容许他人鼾睡。 “他也不敢贸然对上将军府,不过是在告诉我,他知道了吕莹的事。” 可发生了这样的事,明姝心中不介怀是不可能的。 这时元容回来了。 “将军,夫人。” 元容行至面前,一五一十说道:“属下套了几句话出来。” “她说她落水时看见推她落水之人戴着黑色斗笠,一身黑衣。还说那人说了一句‘等着他们来救你,死了算你活该。’是男子的声音。” 明姝转头看向晏巍,这样来看的话,确实像张家人做的。 元容也看向晏巍,问:“将军,那黑衣人会不会还在府上?” “不会。” 既是张家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害人,事成之后便断然不会留在府中,这会应该已经出城了。 晏巍猜得不错,那人换了身装束,打扮成了大妈的模样,混出了城。 可就这么一件事,晏巍吩咐段仓:“加强戒备,顺便查一查那人是怎么混入将军府的。” 段仓苦笑。 元容默默静立一旁,段仓若不是还要跟着将军赶路,怕是要被罚。 被人溜进府上害人还没抓住人,哪怕是府上侍卫失职,段仓也逃脱不了责任,谁叫他掌管府上一众侍卫呢。 明姝轻声道:“你们二人都先下去吧。” 屋内又只有明姝与晏巍两人了。 “吕姐姐是什么时候死的?” “上回我进宫便是与圣上说此事。” 明姝记起来了。 “夫君,抱我。” 来得突然的请求,晏巍欣然接受。 将明姝抱在怀中,下颌抵在她头上。 “再抱得紧一些。” 晏巍收紧。 明姝后知后觉的有些悲伤难过,头靠在晏巍的肩上,眼睛一红,滚下泪来。 晏巍只觉她的呼吸有变,便以为她心绪不宁,也是正常的。 可渐渐感觉到肩上透进来的湿润,才发觉大事不好了。 将明姝扯开,感觉到她抱在他腰间的手死死抱着不撒手。 嗓音一哑:“我瞧瞧。” 明姝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道:“不。” 晏巍对此束手无策。 明姝哭够了,在晏巍身上蹭着眼泪:“夫君都不哄我。” 晏巍绞尽脑汁地挤出几个字:“夫人,人美心善。” 明姝一下笑出声来,虽然鼻头和眼眶通红,可可怜兮兮的模样叫晏巍心软。 “夫人……人比花娇。” 明姝贪心想听更多:“还有呢?” “夫人貌若天仙。” “还有么?” “夫人的脸皮挺厚。” 话音刚落,腰间便被一只手掐了一把。 晏巍下意识地绷紧。 明姝只能摸着一点皮,手上是石头一样的硬块。 明姝多摸了几下。 晏巍呼吸渐重,而明姝坐着的地方,慢慢有什么出土。 明姝指尖颤颤,点着晏巍:“你怎么……怎么如此……” 她一度怀疑自个受的罪白受了,不然它怎么这么有精神。 都这会了,还能和她打招呼。 明姝撑着手臂,无畏地与晏巍对上:“夫君,我不想瞧见它了。” 第85章为何它长得如此独特 晏巍掸了掸她的发丝。 “夫人,这并不是我能控制的。” 胡说! 长在他身上的东西,怎么就不能控制了。 明姝勾手。 晏巍靠近。 “我是不是没说过,夫君长得人模人样的,为何它长得如此——独特?” 晏巍笑开:“那没法子了,只有烦请夫人忍着了。” 与生俱来的东西,也不是他说改变就改变的。 明姝垂眸,盯着脚尖的绣花,格外生动。 门外元容有些心不在焉,棠梨轻声唤了几声都没听见。 “元容?” 元容倏然回神:“怎么了?” “你怎么从回来之后便一直在出神?莫非是病了?” 元容摇头:“没有。” 棠梨握住她的手:“你若是病了可不要强撑着啊。” 元容回握了一下:“放心吧。对了,你还记得我在荷花池问你的话吗?” 棠梨回忆了片刻,实在记不起来了。 “你问了什么?” “我问你,可见过同表姑娘相似之人,或者听说过。” 棠梨眉心狠狠一皱:“你到底问这个做什么?你同我说了,我才告诉你。” 元容没什么心眼子,对这样的事也没准备藏着掖着。 “那会我们跟着将军和夫人去荷花池,听到两个小婢女夸夫人,你可记得?” 说起这个,棠梨那当然记得了,点头。 “在那之后,那两婢女说将军府曾经有个同姑娘有六分相似的姑娘,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见过。” “我怎没听到?”棠梨面露疑惑。 “我是习武之人,所以比常人能听到更细微的声音,那二人说话时,有意压低声音,是以你没听见。” 棠梨再仔细一回想。 搜肠刮肚地将在陵合府见过的人回忆了一遍,当真没见过同自家夫人有那么像的人。 于是郑重地摇头:“会不会是你听错了?我真的从来没有遇见过。” 见棠梨确然不知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也不像是说谎,元容叹气。 “许是,真是我听错了吧。” 可其实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了,又知道明姝从没有来过云京,所以才会如此在意。 棠梨与元容一道陷入了沉默。 直至明姝红着一张脸出来,棠梨问:“夫人,这是要去何处?” 明姝提着裙摆走了。 元容和棠梨立马跟上。 晏巍出现在门口,笑着看着明姝愤然离去。 空气中弥留着一股奇怪的味,经久不散。 明姝重重地踩着青石板,手上还拿帕子不停地擦拭着。 棠梨问:“夫人,咱们这是要去锦兰院吗?” 可是夫人成亲之后那边大多的物件都搬去了主院。 明姝眼神不善,只说了个:“回。”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一定与将军有关。 棠梨与元容噤声,小心地跟在明姝身后。 突然一婢女与她们擦肩而过。 元容心中一跳,回头看去,这不就是那时说话的两个婢女之一。 来不及思考,几步过去拉住了人。 那小婢女吓得尖叫:“啊!” 明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 停步回头看。 就见元容拉着一个目露惊恐的绿衣小婢女,温声问:“怎么了?” 元容问那小婢女:“你们那会在荷花池旁的小路是谁说的有个与夫人有六分相似的女子?” 小婢女瑟瑟发抖:“不是我,不是我说的。” “不是你?那就是她说的?” 小婢女的肩轻微地发抖:“应,应该是——” 元容追问:“应该?” “不,是她,是她跟我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夫人饶命。” 元容松开手:“那你跟着我。” 小婢女低着头唯唯诺诺。 明姝静静地等着元容过来解释。 元容突然跪下:“夫人,那时夫人同将军要去荷花池赏荷,这婢女与落水的婢女两人躲在暗处议论,说府上有位女子与您有六分相像。” 明姝不解:“六分相像?” “实不相瞒,这事我此前也曾在营中听说过,可问棠梨,棠梨却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所以刚才看到她才忍不住问道。” 明姝走到小婢女跟前:“你与她说了什么?如实说来,我便不责罚你。” 小婢女不敢隐瞒,将自己还记得的事一一告知。 明姝听完若有所思。 所以,当真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好了,你退下吧。”明姝就放了小婢女离去。 再朝元容道:“落水的婢女如今在何处?随我前去看看。” 元容在前带路。 棠梨小声问:“夫人,您真信吗?” 那小婢女说将军是因为夫人的脸与那位女子相似才回娶夫人的。 可她不信,将军看夫人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心上人。 “不全然相信。” 既然元容也曾在另一处听过这么一个人,那么便十有八九真有。 可到底是不是晏巍在意的人,那还真是有待商榷。 来到绿衣婢女的屋子外,因着是几个人同住。 这会屋门突然被里面冲出来的人撞开,那人惊恐地喊着:“死人了——” 元容道:“夫人,我进去看看。” “去吧。” 得了明姝的首肯,元容飞快进去。 果然,死的人是那落水的绿衣婢女。 棠梨怒喝:“你们都站好!” 四下像无头苍蝇乱跑的婢女们这才发现拐角处站着的人。 “夫人,冬云姐姐她——” 明姝点头:“我看到了。” 婢女们纷纷跪地:“求夫人做主,冬云姐姐不是我们所害。” 她们都在做自己的事,见冬云许久没说话了,她们才发觉不对劲,等她们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元容这时出来,朝明姝摇了摇头。 对棠梨道:“你去将段仓找来处理此事。” 棠梨走了,元容便寸步不离地守着明姝,她们没动,几个婢女也不敢动。 几人就这么一直等着,直到听到消息的晏巍过来。 身后跟着段仓和棠梨。 棠梨气喘吁吁,步子太大了,她差点就跟不上了。 若不是时机不对,段仓真想提着棠梨的衣领告诉她应该怎样才能走得更快。 晏巍来到明姝身旁,低声:“可吓到了?” 第86章为何会有那则传言? 明姝偏头:“我又不是没见过。” 到底还算胆大,晏巍笑着越过她,朝里面走去。 绿衣婢女因为落水受惊,所以在床榻上歇息,这会面色无常,双目紧闭。 瞧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再去探她的呼吸脉搏,一丝也无,死了应该有一会了。 死得悄无声息,甚至屋中其他人都没发现,这就蹊跷了。 晏巍让开地方,段仓亲自上前检查。 什么都没有,人却就这么死了。 明姝脚尖抵着柱子,对一旁伸长了脖子想看屋子里情形的元容道:“你进去吧。” 元容如获大赦,飞奔进去。 段仓一抬头见是她,问:“你怎么来了?” “夫人差我来的。” 可不是她私自妄动。 晏巍背着手出去,明姝还垂着头一言不发。 晏巍静静地立在明姝身旁,充当起了柱子来。 段仓正要扒拉绿衣婢女的衣裙,看看心口有没有致命伤。 元容瞪眼,先一步上前:“我来,我更方便。” 段仓黑脸:“胡说什么?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具尸身!” “我知道。”元容漫不经心地回答。 一面却是将绿衣婢女身上都看了一遍,没有伤口。 段仓皱眉。 元容却在抬头之际发现绿衣婢女鼻腔中好似有白色的东西。 凑近了看,还取了支簪子掏了掏。 果真有白色的粉末。 很少一点,若不是元容眼尖许是就当作什么灰给忽略了。 元容觉着证物出来:“将军,在她鼻中找到了药粉。” 晏巍拧眉,朝着跪在地上的婢女们道:“谁做的?若是不出来认,那你们几人都去给她陪葬。” 婢女们惊恐万分,连连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不是我做的。” 元容趁机观察着几人的反应,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明姝轻轻“咦”了声。 晏巍与元容同时看向她。 明姝手指点着第三个婢女:“你,在紧张什么?” 那婢女瞳孔一缩,反应也快:“夫人是在问我?” 明姝笑着点头:“是你。” “婢子,婢子只是害怕,求夫人和将军饶命,冬云姐姐不是我们害死的。” 明姝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如同唠家常,婢女心中打了鼓:“婢子名叫冬竹。” “你来将军府多久了?” “六年了。” “听说将军府有个同我有六分相似的姑娘,你可知道?” 那婢女佯装不解:“夫人说的什么?婢子实在是不知道啊。” “看来是知道。你说说,你是从哪听来的?” 婢女笑得苍白:“夫人,我——” “对了,里面躺着那个冬云,你为什么要杀她?难道是有人叫你杀她?” 婢女的脸“唰”一下白了。 “夫人无凭无据,为何要如此冤枉于我?” “因为,刚才都在磕头时,你的反应最不对劲啊。” 婢女认真地想了一遍:“夫人明察,婢子真的冤枉啊。” 明姝行至她跟前:“可你刚刚明明就是在手指扣地,这指甲缝里藏着什么?” 婢女心下悲凉,垂着的眼闪过凶恶。 起身之际,藏在袖中的短小匕首直至明姝的心。 被人一脚踢断了手骨,匕首掉在地上。 段仓上前卸了婢女的下巴。 而晏巍拥着明姝退后三步:“你太冒险了。” 明姝扬了扬下巴:“这不是有夫君在么?何况,我真抓住了。” 晏巍笑道:“是,夫人眼神锐利,一眼就瞧见了她的不对劲之处。” 明姝的眼在他下巴处一扫而过,心慌地急急挪开:“咳。” 晏巍看向段仓手中的人:“她指缝可有东西?” 段仓将人捆住了:“有。” 其余的婢女瑟瑟,一婢女突然道:“莫非就是那时候?” 元容问:“什么时候?” “那时冬云姐姐才落水回到屋子,她没过一会端来了白玉糕,那白玉糕很干,拿在手上还掉沫,我们平常也没吃过这样的点心,也就多吃了几块。” “她又去问了冬云姐姐吃不吃,许是那会——” 明姝疑惑:“既然白玉糕也是白色碎末,她本可以混过去,为何如此心虚?” “因为白玉糕以清水冲洗可以洗掉,而药粉却不溶在水中。” 明姝恍然大悟。 这里的后续留给了段仓去解决,明姝随着晏巍回去了。 明姝回去的路上直接问道:“表哥的心上人真与我有六分相似?” 好一招先发制人。 晏巍闷笑:“岂止。” 明姝一愣,真的有? “怎么也得有十成的相似才对。” 明姝握起的拳头又松开,却还装作不知的样子:“便是一胎双生的姐妹也不敢说十成相似,表哥真是说笑了。” “嗯。” “表哥就不同我解释解释?” “你可还记得我母亲走后,我是什么再与你见过一面的?” 明姝算了算:“五年后。” “都说女大十八变,你觉得我为何见你第一眼就认出你了?” “为何?” “管事与我传信交代府上的事,每每提及到你总是会感叹你的容貌在陵合府无人能及,说得多了,我也在想当年那个小哭包怎么会长得如管事口中那样。” 明姝咬着唇,温声道:“怎么不可能?我爹娘长得好,我长得比他们好不是常理吗?” 晏巍跟着一笑。 “可我不信。” “而后我让管事莫要夸大其词,管事不知怎么,在下一次来信时,竟将你的画像一并送来了。” 明姝不知还有这一层:“然后呢?” “可管事虽见过你容貌,毕竟见得不多,叫一个会画的小婢女画了一张你的画像送来,长得么,同你如今有六分像。” 明姝更是不解了:“为何会有那则传言?” “后来画像送到我跟前,我看了几眼便搁置了,没曾想后来会被人拿走,以为是陵合府的地图,被许多人都瞧见了。” “至于为什么说是同你相似,却不是你,那是因为那婢女为你画像时,匆忙之下不小心在你脸上溅了一滴墨,瞧着就像是一颗痣。” 而明姝越长越开,与那画像不过只有六分相似了。 晏巍迟迟不成亲,军中都猜他喜欢那画上的女子。 第87章你使唤起我来倒是趁手 是以后来明姝与晏巍成亲,营中传开了明姝的画像,因着那颗痣的存在,便以为是两人。 明姝朱唇轻启:“表哥实在是……” 又想了想措辞:“端方自持。” 晏巍低头:“在下谢过夫人赞赏。” 放到还在陵合府时,明姝是万万不敢想晏巍同亲近之人会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在外面面前清冷孤傲的晏将军私底下竟是个温柔黏人之人,也会同普通男子一般与人玩笑。 明姝与晏巍并排走着,衣袖在行走间偶有交集。 明姝的手悄然靠近,眼看着就要挨上,就被另外一只大掌握住,分开她的五指,手指间没有一丝缝隙地相连。 唇齿间的蜜意渐渐散开,整个人都似泡在蜜糖水里。 可一想到明日夜里晏巍就要出发了,明姝觉得她嘴里的甜被塞了一把苦。 回到屋子后,明姝先去沐浴洗去一日的疲惫,水中还滴了几滴香露和半篮子蔷薇花瓣。 香气氤氲间,明姝湿润的眼帘半闭,发丝的水顺着肩颈滑落,如玉的肌肤白皙亮泽。 一人不请自来,为明姝添了一点热水,手指在她肩上和背上轻柔地按着。 明姝闭上眼,道:“棠梨,再轻些,你家夫人都要被捏红了。” 于是那手放轻了力道。 可是明姝的手抬了出来,下一瞬腿也从水中出来。 “都帮我捏捏,我一身的骨头都要累散了。” 背后的人一言不发,明姝闭着眼眸,细细地感受着。 直到那捏腿的手不规矩地向上,明姝闭着眼笑着打了他一下。 “好好按。” 若这时候晏巍还不知道明姝已经猜到是他了,那他这将军也白做了。 “怎么发现我的?” 明姝状似惊讶:“怎么是你?棠梨呢?” 晏巍手指在距离她额头一指时,弹了一下,除了水溅到了明姝脸上。 明姝将脚放进他手上:“继续。” “你使唤起我来倒是趁手。” 明姝无辜:“夫君不是拿来使唤的?” 晏巍反问:“谁告诉你夫君是拿来使唤的?” “啊?都这么说的呀。” “都?” 明姝笑得天真无邪:“书上都这么写的。” 晏巍的手一顿:“那书上还说一夜七次,夫人……” 明姝严词厉色:“别,夫君还是别学了,那都是骗人的!” 会要命的。 晏巍也道:“可书上都这么写的。” 明姝恶狠狠地捏住他的脸往里面挤,晏巍没动,手上还按着一只脚。 “夫君怎么欺负人呐。” 晏巍含糊着嗓音:“你好生瞧瞧,是谁欺负谁?” “是你欺负我!” “夫人年纪轻轻怎得眼疾了,莫非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哈? 明姝很快反应过来。 朝晏巍某处望去,郑重点头:“夫君猜得不错。” 她可不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实在是让人眼睛疼。 这意有所指的话和眼神,叫晏巍笑了。 手一松,明姝的脚落回水中。 就见他起身,褪去里衣,大摇大摆地跨步进去。 明姝一缩脖子,就要沿着浴桶出去。 却被一只大掌揽过,有了水的遮掩,在朦胧间,里面的水声阵阵。 但又格外轻柔,如湖面一圈一圈的波澜,轻轻晃荡。 明姝又累又困,由着晏巍将她抱起回了榻上。 不过一会的功夫,明姝的呼吸转为均匀。 晏巍摇了摇头,提起一旁的薄被给她盖上,而自己则是出去了。 段仓审讯出了冬竹的身份:“将军,是张家收买的人,许诺事成后给她一万两。属下看过了,她家里人也都被灭口了,不过问过那家人的邻里,都说冬竹在家中不受宠,所以才会被卖进将军府。” 晏巍对此并不惊讶,只吩咐道:“那便同她说,若她能交代出吩咐她的人,我同样给她一万两,且会保护她的安危。” 段仓严肃点头:“是。” “另外,再与她说她家里人尽数被灭口了。” 下一个被灭口的或许就是她自身了,若还想活命,聪明人应是会选的。 段仓又道:“圣上那边的意思是想再派个人进张家。” “嗯。” “张家那边的探子只打探到吕莹的尸身是被一张草席抬去了张家人所在之处的后山,那里是张家的祖坟。” 显然张家还是看重吕莹的。 可晏巍却不尽然。 “再让探子留意着。” “是。” 还有营中的几件事,段仓找晏巍拿了主意,也就退下了。 夜色给云京添了几分神秘,四角宫灯在长廊下忽明忽灭。 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叫人以为是眼花了。 当来到冬竹被关的柴房,无人看守,当下就要转身离去。 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人,叫他不得不束手就擒。 才怪。 黑衣人趁着月色想要冲破一个口子,暗卫没能挡住。 正当黑衣人心生暗喜时,段仓堵住了他的去路。 甚至不过几息的功夫,黑衣人就被段仓拿下了。 晏巍得到人被抓的消息,随着暗卫过去。 黑衣人的面巾被扯落,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不过眼角一道刀疤,坐实了这就是收买冬竹的人。 段仓拿出在黑衣人身上找出的一个牌子,呈递给晏巍。 小巧的木牌上写着个张字。 “张家人?”晏巍问黑衣人。 黑衣人眼睛放空,一副不想回答的模样。 晏巍有耐心:“你是怎么混进将军府的?” 黑衣人嗓子又粗又沉:“走进来的。” 晏巍倒是不知他将军府是这么轻易就能叫人进来的。 段仓问:“从哪进来的?” 黑衣人怪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段仓最是见不得这样的人:“将军,交给属下吧。” 晏巍轻点:“去吧。” 而后柴房外面响起了黑衣人疼得暴青筋的嘶吼。 叫待在不远处屋子里的冬竹浑身一抖,紧紧抱住自己。 只差一点,死的就是她了。 快入秋的天,夜里说冷就冷,冬竹用被子使劲将自己裹住,也抵不过身子的寒凉。 晏巍眉头一皱:“让他小声些,别吓到人。” 虽然可能已经吓到了。 段仓点了黑衣人的哑穴,如此,就不会有声音了。 第88章等我回来 终于费了一番功夫,黑衣人终于承认了自己是张家的人。 可是就在段仓问他怎么进来时,黑衣人突然死了,嘴角微弯,是解脱。 段仓掰开他的嘴一看,黑色的血,当是来时就服了毒。 段仓道:“这张家人的手段真狠毒。” 黑衣人也显然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透露一分。 到此线索便断了。 晏巍捏了捏眉心:“收拾好这里。” 然而回了主院。 明姝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而晏巍站在床榻前纠结,到底要不要将人喊醒用膳。 最后还是想让明姝吃点再睡。 明姝这会是真累了,晏巍的轻轻摇晃没用。 还用力地拍了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晏巍的脸上,嘴里还嚷着:“死蚊虫,走开!” 晏巍就那么顿在原地,耳旁清脆的响声回荡着。 忽而闭了闭眼:“也罢。” 到底还是没能叫醒明姝起来。 明姝一夜无梦到了天明,醒时身旁的人还没走。 在看到晏巍脸上残留的红痕时起了疑心。 那断断续续的红印子,怎么像极了,巴掌? 明姝颤巍巍地举起手对上那印子。 大小正合适。 明姝懵了,她打的?她怎不记得了? 晏巍不知何时醒的,将她变换的神色收入眼底,然后轻飘飘来了句:“是你打的,别怀疑。” 明姝心虚:“什么?” “一夜过去了还有印子,不知夫人对我什么仇恨才使出如此大的力气?” 明姝难得理亏,往墙里挪了挪:“那不然,你打回来?” “打夫人我是舍不得的,可是却能换些旁的。” 到底是相处了这么久的人了,明姝一听这话就知晏巍打的什么主意。 腿心动了动,不是很疼了。 昨日的一次晏巍格外温柔体贴,叫明姝尝到了别的滋味。 “我还疼……” “那先欠着,十次。” 明姝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不成,三次。” “夫人这一巴掌实在是用力,这红印若是被人瞧见……” “五次!不能再多了。”明姝捂着心口难过。 晏巍讲道理:“这五次随我怎么来。” 明姝含泪应下:“好。” 分明她不记得打了他一巴掌,可是要价是不是贵了点。 晏巍问:“昨夜夫人梦见什么了?” 明姝仔细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有个比人还大的蚊虫,一直追着我叮,我一着急就想要与它同归于尽……” 说道一半明姝也不说了。 真是她打的啊。 明姝悔恨叹息,腹中传来一阵响声。 明姝恍然想起昨夜里没用晚膳。 于是起身,洗漱打扮完正好大厨房送来早膳。 晏巍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可落在明姝眼中,不无嘲笑她的可能。 狠狠咬了一口黄金馒头,南瓜味的。 晏巍从容地用着早膳。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谈及今夜的事。 明姝一如往常,躺在贵妃榻上看话本子,而晏巍则是坐她身旁看段仓送来的消息。 明姝本来是靠在软枕上的,却嫌太软了,慢慢的就靠到了晏巍肩上。 渐渐地滑了下去,躺在了晏巍的腿上枕着。 晏巍眉眼染笑,随她去了。 明姝翘着腿偶尔传来几声乐呵的声音,清脆如铃音,撒满了一屋子。 晏巍看向她,纵容着。 明姝看得累了,阖眼:“夫君,我也想回陵合府了。” “待三个月后便接你回去。” “当真?”明姝眼中很亮。 “当真。” 这场战事他与圣上都分析过了,至多不过三个月,高淮就会求和。 到那时就能来接她回去了。 “好。”你说我便信了。 晏巍见她闭眼,以为她困了:“去榻上睡。” 明姝轻“嗯”却没动。 晏巍将薄毯扯过来将她盖住。 明姝当真小憩了一会。 晏巍低头看向明姝睡着的恬静的小脸,手指抚了抚,细腻温软。 仙姿玉貌,明眸善睐。 这是晏巍对她的评价,如今还得添上肤如凝脂,气质如兰了。 明姝的青丝散开,如细小的藤蔓将晏巍缠住,梦里犹且不舍。 “夫君……”那轻声呓语。 叫晏巍心中一刺,手指落在她凝起的眉上:“我会尽快回来的。” 成家了就有了牵挂,不敢死也不想死。 总归是要给她一个完整的家的。 明姝呼吸渐缓。 再一睁眼,入目的便是晏巍放大的脸,明姝被吓了一跳,推搡开眼前的俊脸:“夫君这是作何?” 晏巍不紧不慢开口:“听夫人唱曲呢。” 明姝睁大了眼:“胡说,我又不会!” 她什么时候会唱曲了? “那许是我听错了。”晏巍还是好说话的。 明姝起身,揉了揉额角,脑中还有些不清醒:“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 “这么久,难怪。” 晏巍抬手为她揉着,特殊的手法,晏巍揉完明姝感觉自个清醒了不少。 “你的事处理完了?” 原本放在小桌上厚厚一沓的信件,此时都不在了。 “都交给段仓了。” 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了一整日,两人什么也没干,就静坐着看书或是偶尔交谈几句。 天边的云彩被火烧了一般,红得艳丽。 明姝问:“夫君何时走?可要我相送?” 她想,若她还醒着,应当是要去送的吧?这也是为人妻子的本分。 “不必,我等你睡着后再走。” 明姝点头:“夫君真贴心。” 晏巍好笑地摇头。 用过了晚膳,明姝拉着晏巍躺到床榻上,什么也没干。 因着晏巍要赶路,明姝也没乱七八糟的想法。 “夫君回来时,可否给我带些陵合府的肉干,我想吃了。” “好。” “还有,夫君路过惠州时能不能派人去吕家传个话,说吕姐姐,已然没了,叫他们不用找了。” “好。” “还有那余家的香粉,夫君也别给我买了,我不喜。” “好。” 明姝每说一句,总能得到温柔的回应。 后面慢慢地困意袭来。 晏巍看了她许久,将手抽了回来,掖了掖被角,小心地在明姝唇角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而后放了个木匣子在一旁,穿上了段仓送来的盔甲,迎着盈盈月色出城。 第89章将军的稀罕之物多如牛毛 明姝半夜惊醒,摸了摸身旁,大抵是猜到了晏巍走了。 不过趁着月色用着被衾坐了起来,秋蝉哀鸣,明姝是睡不着了。 起身,点亮了烛火,元容听到动静敲了敲门:“夫人,我进来了?” 明姝扬声:“进来吧。” 元容进来就见明姝正坐在桌前,倒了一盏凉茶。 “夫人怎么醒了?” “做了噩梦,睡不着了。”明姝小口抿着。 “属下还以为夫人是担心将军呢。”元容憨厚地挠了挠头。 “他何时走的?” “子时末。” 那便是她睡着后走的,明姝不知为何突然笑了笑。 元容道:“将军走时嘱咐属下留意将军留下的东西。” 明姝一顿,什么东西? 在屋中四处搜寻,终于在床头发现了。 那是一个不大的木匣子,里面也放不了什么东西,可也勾起了明姝的好奇心。 明姝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几张纸还有一把钥匙。 “这是……” 元容也没见过。 明姝捻起一张来,竟是在云京地契下面是田契,还有商铺。 那把钥匙难不成是能开晏巍私库的? 明姝绽开笑颜。 “元容,你知道你家将军的私库在何处么?” 元容略作思索:“属下只知道在陵合府的。” 明姝颔首:“你家将军手中的宝贝多么?” 元容斩钉截铁道:“将军的稀罕之物多如牛毛,随便拿一个出来就是有市无价之宝。” 明姝约莫有了成算。 不过她也没打算动这些,晏巍将这些交给她也是为着她掌家。 “你先下去歇着吧,不必守着我了,我独自待一会。” “可是将军交代要属下贴身保护好夫人。” 明姝笑着摇头:“这是在府中又不是在外面,难道你还不放心么?更何况,明日我准备去找管姐姐,你更是要保护好我,不歇息怎么行。” 元容一听,是这个理:“那属下,真去睡了?” 明姝笑着点头。 元容出去后还是不大放心,于是特意交代了在暗中保护的暗卫,才总算放心去睡了。 可即便如此,元容也没想到,会有人在晏巍刚走之际便动手了。 明姝正数着匣子里晏巍在云京的铺子,突然闻到一阵烟味,正要打开,便被呛了一下。 而后意识渐渐模糊,睡了过去。 在无人发现的墙角,出现一个密道,走出来一个黑衣人。 先是将四周的烛火吹灭,才扛起了明姝,消失在密道里。 棠梨辰时见明姝未醒又等了一刻钟,元容来了:“夫人还没起?” 棠梨皱眉:“昨夜里不是你守夜么?怎么从那边过来。” “半夜夫人惊醒了,同我说了几句话后就叫我去睡了,说是今日要去见管姑娘,让我好好歇息一下。” 既然要去见人的,明姝就不会这会还没醒,棠梨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你在这,我进去瞧瞧夫人。” 元容点头。 棠梨轻手轻脚进去了。 掀开绡纱帐,里面空无一人,棠梨脑中有片刻的空白,而后冲了出去。 “夫人可是出去了?” 元容不解,扬声问了一遍守着的暗卫。 “没有。” 元容也发现了棠梨脸色不对,急着追问:“夫人怎么了?” “夫人不见了……”棠梨脸色发白。 元容越过棠梨进去,连角落都翻遍了,果真没看到明姝的身影。 且那个匣子还在桌上。 元容出来又问了一遍暗卫:“果真没出来?” 得到了确实没有的消息。 元容就知大事不好了。 “快,快去追上将军,跟他说夫人在屋里失踪了。” 暗卫不敢耽搁,牵了一匹快马追着晏巍而去。 元容白着脸比棠梨镇定些,仔细回想明姝同她的对话。 确定那会她见到的人是明姝后,便查探起了这个屋子。 一无所获。 元容与棠梨也没闲着,找遍了府上的每一个角落。 而晏巍才走了不久,被暗卫追上并道明来意后。 一张脸黑沉得难看:“段仓留下带着他们继续赶路。” 而后骑马扬鞭沿着来时的路回去。暗卫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跟上。 晏巍快马加鞭总算在午时前回来了。 此刻元容在府门翘首以盼。 听见急切马蹄声响起时,差点热泪盈眶。 晏巍将马绳丢给了暗卫。 “将事情经过一字不露地跟我说。” 元容从晏巍走后说起,一直到她们发现明姝失踪并找遍了府上都没发现异常为止。 晏巍嘴角扯开隐忍的笑。 厚重的军靴踩到地板上,就见他在屋中一点一点地探着。 最后落到墙角的某一处。 那里的声音有细微的不对,于是从腰间取下短刀,撬开了地板。 下面果然是空的。 元容捂嘴,这里什么时候有密道的? 难怪夫人会无故失踪。 晏巍跳了下去,沿着密道一直走,就出现在了将军府后面的巷子里。 上面也是石板,还顶着柴火。 正有人拾了几根柴火,见地下传来动静,吓得赶紧跑了。 “有鬼啊!” 女人怒斥的声音传来:“胡说八道什么呢?大白天哪来的鬼?” 晏巍出来,随后元容也跟着出来了。 柴堆上好似好挂着一块布,被不小心勾住的。 元容指着那截碎布:“就是夫人穿的……” 晏巍如何不知,取下那碎布随手一揣。 “你留在此处打听一下他们可听到了什么。” 晏巍鹰眼一扫,快步朝外而去。 对面是一家客栈,人不多,掌柜的支着头小憩。 晏巍进来,掌柜的睁眼,笑着问:“客官是住店还是……” “掌柜的昨夜可瞧见对面那条巷子的异样之处?” “这……”掌柜脸上一僵。 “客官问的什么话,昨夜什么事都没有。” 晏巍取了张银票放在掌柜的面前。 掌柜咽了咽口水,手一伸,赶紧揣进袖子里:“客官有什么要问的?” “把你昨夜听见的看见的都说来。” 不多时,晏巍从掌柜的话中多少找到了一点线索。 “多谢掌柜告知。” 而后转身出去,掌柜的呼气,眼里有着惊慌。 晏巍去而复返:“掌柜的没说实话吧?” 第90章这药效劲还挺大 只怎么一句话差点吓得掌柜尿了:“客,客官说什么呢?我都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可掌柜的怎么没说他们是坐了马车走的?而那马车还是找你买的?” 掌柜差点跪了:“客官……” “收了我的银子还不老实,若再不说实话,就把你送官府了。” 在晏巍凌厉地眼神逼视下,掌柜终于说了实话。 他瞧见了两名黑衣人,其中一黑衣人扛着一个女子,可他不敢问,在他们的逼迫下为他们准备了马车,还警告他不准将看到他们的事说出去,不然就会来取他性命。 可他实在没想到晏巍竟看出了他说谎。 “我,我都说了,客官能不能别说出去是我说的,他们,他们会来杀我的。” “不会。”晏巍丢下两个字便走了。 得知了马车的去向,晏巍回府牵了快马,还带了几十名暗卫。 明姝是在颠簸中清醒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地龙翻身了,可当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手脚被绑住,是在一辆马车里。 明姝动了动,发现绑得很紧。 而她身上什么也没有。 明姝懊悔地靠在马车上,仔细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事。 再打量着这马车,均是被封死了的。 明姝放弃挣扎,准备静观其变。 马车在一处停下,听外面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是拆木板的声音。 明姝闭上眼装睡。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这药效劲还挺大。” “好了,快走吧。” 一人将明姝的头套上黑袋,扛着出去了。 正好遇到一个醉鬼:“喂!你们大白天怎么穿得如此奇怪,该不会是做什么阴暗的勾当吧?” 黑衣人脚步一顿。 醉鬼身边的小厮倒是机灵:“公子,咱们快回去吧,出来时跟老爷夫人说过了咱们申时就要回去,这会怕是已经派人来了。” 黑衣人一听果然将短刃又藏了起来,对视一眼后决定绕开眼前的醉鬼。 “不成不成,你扛着的是不是文茵,你们怎么能扛着文茵呢!快将她放下来,她等会该难受了。” 黑衣人眼中闪过杀意。 小厮慌乱地扯着醉鬼:“公子,咱们快回去吧。” “不行!你让他们将文茵放下来。” 小厮急了:“公子,这不是文茵姑娘啊。” “我说是就是,快去,出了事本公子做主!” 黑衣人被人拉扯着不能走,可又还急着回去交差。 于是相视一眼,准备打晕了这主仆俩。 正是他们打晕了小厮,要对那醉鬼动手时,暗中突然涌现了暗卫,个个身手不凡。 两个黑衣人不敌,倒在了血泊中。 而明姝也“嘭”的一声砸在地上,惊起了尘土。 那醉鬼“呸呸”两声:“咦?文茵你怎么脸这么黑啊?” 暗卫问道:“公子是要回府?” 醉鬼好似记起了小厮说的要回府:“回啊。” “那这人。” 醉鬼呵呵一笑:“带,带走。” 又喃喃着文茵。 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明姝被带走了。 本就迷药未散,那一摔更是叫明姝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一次醒过来是在一间屋子里醒的。 守着她的小婢女见人醒了立马高兴地跑了出去:“文茵姑娘醒了。” 正好遇到一个大婢女,得来了训斥:“住嘴!谁告诉你她是文茵姑娘?” 再说了,文茵姑娘是哪烟花巷柳里的人,夫人早已不让公子去哪地,偏生公子不当回事,这次更是把夫人的话当作耳旁风,竟将人给带了回来。 如何也不能让公子的名誉受损。 “沛儿姐姐,那个姑娘醒了。”小婢女低头道。 “带我去看看。”沛儿还没见过把公子迷得非要纳进门的文茵到底有多好看。 可她见到明姝的第一眼,便久久无声,原来当真有人可以美成这般模样,哪怕周身掩不住的狼狈,也可以别有一番韵味。 沛儿稳住心神,走到明姝跟前来:“姑娘可好些了?” 明姝偏头,一时不知眼前人的好坏,便没说话。 沛儿道:“大夫来看过了,姑娘是吸入了迷药才昏迷的,过会用些吃食也就好了。” “对了,也不知姑娘为何会被绑架,怎生如此巧就碰到了我家公子?” 明姝摇头。 沛儿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想来姑娘体内还残留有迷药,那我过会再来。” 沛儿吩咐小婢女道:“好生照看着。” 虽然夫人不让文茵姑娘进门,可架不住公子乐意,说不准以后这位就是府上的姨娘了。 若是得宠,再剩下一儿半女的,身份便贵不可言了,自然不好就这么得罪了去。 明姝闭眼,努力理清刚才那婢女说的话。 以及一个名字:文茵。 小婢女就这么守着,偶尔掏出针线来,又不知从哪翻出了几颗干枣吃着。 沛儿先去了公子那里,小厮已然清醒了。 劝着:“公子,你还是快些将人送回去吧,夫人知道了定然是要生气的。” 公子的酒也醒了。 这是兵部尚书孔尚书的嫡子,孔正卿。 孔正卿没把小厮的话当回事,轻轻拨弄着茶杯,眼角还晕着红。 “别在这碍眼,还不快去看看文茵醒了没。” 沛儿这时求见。 小厮叹气。 “公子,您带回来那个姑娘醒了。” 孔正卿眼前一亮,朝外走去。 小厮都快要跟不上了,急忙对沛儿道:“快去叫夫人过来。” 他可不想被夫人后面知道了挨罚,公子又不会帮他说话。 孔正卿带着喜悦过去,入目的就是这简陋的屋子,还有一个小婢女怯懦地行礼。 “谁让你们把她送到这个屋子来的?还不快换个屋子?” 小厮劝止着:“公子,您真的不去跟夫人说一下吗?夫人若是怪罪下来……” “等会就去说。” 小厮扯着他的衣袖:“不成啊,公子若是去晚了,会被骂的。” 一听这话,孔正卿脚步一滞,没带半点犹豫的推门而入。 小厮笑得比哭还难看地跟上。 孔正卿只见到躺在床榻上的人影,咳了一声:“文茵姑娘,我这也不是有意的,不过我听人说了,你是被那两个黑衣人绑架了,我这,算不算是救了你?” 第91章莫非这又是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明姝缓缓起身。 露出了那张绝美的容颜。 孔正卿直愣愣地瞪眼,小厮也看向了人:“你不是文茵?!你是谁?” 明姝扶着额起来:“这是何处?” 孔正卿不过一眼就看上了这被他带回府中的女子:“你长得比文茵还美,你叫什么?” 明姝越过他,看向他身旁的小厮。 小厮一抖:“公子,既然这位姑娘不是文茵姑娘,那咱们还是将她送出府吧。” 孔正卿的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拍开了小厮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这位姑娘,在下孔正卿,是兵部尚书府的嫡长子。” 孔正卿? 明姝好似听过这人,世人都道是兵部尚书放着嫡长子不培养,反而为嫡次子处心积虑谋前程。 后来便传出这嫡长子是个荒唐的,不务正业,斗鸡遛狗,是个活脱脱的纨绔子弟。 可明姝瞧着眼前之人不似那等传言之人。 明姝还不知孔家是个什么情形,不敢贸然亮明身份,只好随意杜撰了一个。 “我叫苏茗。” 孔正卿得了回应,眼睛一亮:“苏茗姑娘。” “对了苏茗姑娘怎会被绑架?” 莫非这又是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眼前的女子气度非凡,必然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可姓苏? 孔正卿将云京里姓苏的人家想了个遍也没苏茗这个名号。 明姝随口扯了个谎:“大抵是想要拿我来威胁我表哥吧。” “表哥?” “我寄人篱下,唯有表姑父表姑母和表哥待我如亲人。” 孔正卿心疼:“那,那两个人已经被我手下的人灭口了,你不必担心。对了,你表哥一家在何处?” “在……” “公子,不好了公子。” 孔正卿恼怒地转头:“你最好真有事!” “公子,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明姝本也没想好怎么说,于是干脆转身视而不见。 孔正卿抬手:“苏茗姑娘,你好生再歇息歇息,我很快就回来。” 孔正卿随着小厮去了西苑。 “我娘这么着急叫我做何?” 小厮心虚:“夫人定是得到消息了,公子您快别问了,还是想一下怎么跟夫人交代吧。” 孔正卿一脸无所谓:“交代?又不是文茵,我娘巴不得我早些成家立业。” 正说着,一把拉过小厮的领子:“你说,这苏茗姑娘怎么样?” 小厮记得跺脚:“公子!您怎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顺子,你怎么说话呢!脑袋不要了?再说这话,当心我真把你送进宫去!” 顺子闭嘴了。 以孔正卿的心性那真是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孔正卿见到了孔夫人。 孔夫人还有闲情雅致喝茶,就说明气不大。 孔正卿嬉皮笑脸挨着孔夫人坐下:“娘,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孔夫人放下茶盏,说那时迟那时快,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 孔正卿哇哇大叫:“痛痛痛!娘,我都耳朵要掉了!” “小混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文茵带进府了,啊?你现在是想要做什么?先斩后奏?看你爹回来不家法伺候!” 孔正卿讨饶:“娘,你误会我了,不信你问顺子,他都盯着我的,您儿子这一回啊,是真做好事了,是吧?顺子。” 孔夫人哪里信半点,回回都是如是说,哪回被罚长过记性。 孔正卿朝顺子挤眉弄眼的。 顺子尴尬一笑:“夫人,这事确是公子有功,救下来的姑娘不是文茵姑娘,是个叫苏茗的。” 孔正卿重重点头:“您看吧,您不信我,总该信顺子的。” 孔夫人半信半疑地撒开了手,孔正卿揉着耳朵退开。 “顺子,你来说。”孔夫人看也没看一眼孔正卿,直接问顺子。 “那女子被绑架,恰好遇到公子,公子喝醉了以为是文茵姑娘,便将人救下带回了府上,适才去瞧过了,她说她是叫苏茗的,寄人篱下在表亲家过活。” 孔夫人也是在脑中将苏姓人家想了一遍。 不过苏茗既然姓苏,那表亲定然不会是姓苏的,也就放弃了。 “既然救了人,那娘就做主,送那姑娘回府了。”孔夫人喝了一口茶道。 “不成!”孔正卿倏然起身。 “娘,我还有事,您先别送她回府了。” 孔夫人眉头一皱:“什么事?” “什么事您就别管了,总之您再等我把事情解决了,我亲自送她回府。” 孔夫人端着茶杯的手一颤,不可思议地看向顺子。 顺子艰难地扯着笑。 孔夫人摆手,孔正卿高兴地离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顺子给孔夫人身边的一个婢女传了话。 孔夫人得到消息痛苦扶额:“我这做了什么孽啊。” 好好的嫡长子,不说继承家业,可总该有个正经事的,说亲的人家就没一个能看上他的。 孔夫人也累了,只要不是文茵,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她也就遂了他的愿了。 这边。 明姝问守着她的小婢女:“我昏睡多久了?” 小婢女笑着露出两颗虎牙:“姑娘睡了两个时辰了。” 这么久。 明姝望了望天色,夕阳西下。 “我这衣裳……” “姑娘放心,是婢子帮您换的,换下来的已经拿去洗了,等干了就能穿。” 小婢女和善,问什么答什么。 甚至连孔正卿也敢吐槽:“别看公子长得不错,可因为公子常去花容楼,还是个纨绔,纵然是尚书府的嫡长子,也没几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姑娘愿意嫁进来的。” 明姝笑了笑。 小婢女接着说:“公子还想给文茵姑娘赎身纳进门做贵妾。可夫人说了公子还未成亲便有小妾不合规矩。若真纳了妾,那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公子了。” “确然如此。”明姝点头表示认同。 小婢女受到了鼓舞。 “可公子为此久久不愿成亲,眼看着年岁越长,那给介绍的媒人都不来了。夫人说就是公子乱来,连累孔家清誉,为此公子没少被罚。” 明姝的手戳了戳小婢女。 小婢女不解:“姑娘可是哪里不适?” 明姝清了清嗓子:“你瞧今儿天色不错。” 第92章长得真凶,可吓到我了 小婢女笑着点头:“是不错。” 明姝扯了扯嘴角,若是没被发现她们在背后说人坏话就更好了。 孔正卿就那么黑着脸怒气冲冲走过来。 顺子幸灾乐祸:“公子莫气,这也是府中都知晓的事了。” 小婢女缩了缩脖子,躲到明姝身后去了:“姑娘……” 她看见公子眼里的杀意了。 明姝挡在小婢女前头:“是我要问她的。” 孔正卿的怒气熄火,就这么连一点火苗都没了。 “苏茗姑娘莫听谗言,我爹娘对我并不是如此。” 明姝从善如流:“嗯。” 孔正卿眼里带着桃花,给顺子使了个眼色。 顺子没动,顺子假装没看见。 孔正卿眼角抽抽,推了他一把,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带着小婢女都出去。 顺子嘴角差点起了燎泡,公子,你这是在害我啊。 孔正卿就那么一直盯着顺子。 顺子认命地带着小婢女出去了。 明姝就见孔正卿脸上挂着一丝尴尬:“那个,苏茗姑娘,你别听那小丫头胡说,我去那些地方只是单纯欣赏她们,没做旁的事。” 明姝撇开脸:“孔公子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咳。”孔正卿临到头了反而说不出口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 明姝柳眉紧皱:“孔公子?” “没,没事,你可是饿了?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来。” 说完不等明姝回答,急迫地出去了,好似背后有鬼在追。 顺子见了顿觉大事不好,追了上去:“公子!公子!你等等我啊……” 孔正卿满脸通红,渐渐冷静下来了,懊悔刚才自己的反应。 顺子气喘吁吁地追上了:“公,公子跑这么快,咱们这是要去哪?” “去厨房。”孔正卿拍了拍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明姝与小婢女对坐着,谁也没说话。 小婢女是为刚才说坏话被逮住,正心虚着。 而明姝则是在担心外面的事。 若掳走她的人知道她被救走了,定然会派人找,而元容知道她失踪了也会派人来找。 她一旦出去,就不知是先遇到自己人还是掳走她的人,是以不能急,得想法子通过孔正卿的手将她的消息传出去。 可她没有一点能证明自己的物什。 就只有想其他法子了。 两人心绪都乱着。 孔正卿亲自提了食盒来:“快尝尝,这都是我让厨房做的拿手菜,你定然喜欢。” 顺子就见自家公子好像那等着被夸的模样,真是不忍直视。 明姝端庄地点头:“有劳孔公子了。” 孔正卿心跳得很快,同手同脚上前,将食盒放下。 小婢女帮忙摆好,伺候明姝用膳。 明姝道:“你也同我一起用吧。” 孔正卿出神地“啊”了声。 顺子恨不能自挖双眼,小婢女疑惑。 明姝就当什么都没听见,给小婢女盛了一碗饭:“你守着我这么久也累了,陪我用点吧。” 小婢女连连摇头:“不,不了。” 公子都还在,她哪里敢吃饭。 许是看出了小婢女眼中的惊惧,明姝朝孔正卿看去:“孔公子,你可用过膳了?” “没……”孔正卿梗着脖子回了句。 眼中燃起了期待。 “哦?饿着可是不好,孔公子还是快些回院子里用膳罢。” 顺子差点没笑出声。 孔正卿点头:“是,我这就去。” 明姝含笑目送他离去,到底没想好怎么传消息出去,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孔正卿与顺子走远了,顺子才没忍住笑出声来:“公子也有被嫌弃的一天,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孔正卿正阴森森地盯着他笑。 顺子闭上了嘴。 孔正卿苦恼怎么才能获得美人芳心。 而明姝在用完膳后,昏昏欲睡,最后在小婢女的劝说下睡下了。 再醒时有些口渴,天还黑着,明姝摸黑起来,一脚下去,踩醒了睡在榻下的小婢女。 小婢女揉了揉眼:“姑娘醒了?是要起夜么?” 明姝嗓音有些哑:“你怎么睡在这?” 小婢女告罪:“婢子得守着姑娘,外面太冷了……” 明姝捏了捏眉心:“没事,你接着睡吧。” 小婢女已然爬了起来:“我陪着姑娘前去。” “我只是喝一口水,就在桌上。” 小婢女道:“我去,姑娘还是在此等着婢子吧。” 小婢女先去点了墙角的烛火。 才就着那点光亮去给明姝倒了杯水。 明姝小口小口喝着,只解了些渴意便放下了。 小婢女接过:“姑娘不喝了?” 明姝摇头,唇上还有淡淡水渍。 “继续睡吧,别剪烛芯。” “是。”小婢女躺下没一回便睡着了。 明姝睁着眼有些睡不着,可慢慢的,那残留的迷药劲上来了,明姝还是睡了过去。 闭眼前想到了传消息出去的法子。 孔正卿可以说是没彻夜未眠,直到天际翻起了鱼肚白。 他一个鲤鱼打滚坐了起来,还将顺子也给摇醒了。 “公子?”顺子揉了揉眼,这才什么时辰啊。 天蒙蒙亮。 孔正卿领着顺子出府买刚出炉的点心,脸上丝毫不见困顿。 晏巍顺着线索绕了一大圈,本以为他们带着明姝出城了,却没想到还藏在云京某一处,晏巍先是进宫给圣上禀明情况,而后一夜未睡,心里正着急。 却在拐角与转身要去另外一个铺子的孔正卿撞了个正着。 孔正卿这人在外还是有些嚣张的:“喂!你走路不长眼的吗?” 晏巍不计较他突然冲过来,不曾想被人倒打一耙,可他不想在此耗着。 “让开。” 孔正卿好似被冰了一下,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晏巍离去,顺子推了推他才回过神来。 “公子,你怎么了?” “刚才那男子,长得真凶,可吓到我了。” 顺子挠头,不凶啊。 孔正卿大包小包提着往府上回。 顺子瘪嘴:“公子买这么多,苏姑娘一人可吃不完。” “多嘴,吃不完就给我吃。” 顺子摇头。 孔夫人与还未去上朝的孔大人接到门房传来贵客至的消息。 匆忙到了正厅。 就见晏巍背手而立,孔大人对晏巍那已然不能只是叫欣赏小辈了。 第93章她为何要骗我? 那是恨不能是自己亲生的。 晏巍开门见山道明了来意:“听闻贵府大公子带了一个人回府?” 孔大人不知此事,转头看向孔夫人:“夫人,可是有此事?” 孔夫人双手交于腹前,颔首:“是有此事,不过晏将军要找的人可是位女子?” 孔大人胡子颤了颤:“女子?你说正卿带了个女子回府?” 孔大人是知道孔正卿看上的那个女子的,为此不少痛心疾首,他孔家家风清正,却独独出了个愧对祖宗的孽障。 晏巍眉上清风朗月:“正是。” 孔大人吹胡子瞪眼。 “夫人,正卿带回来的女子在何处?” 孔夫人好歹还有理智,道:“晏将军在此静坐片刻,我这就差人请来。” 后院不是外男能随意进出的,晏巍也知道这点,在孔夫人的眼神中坐下。 明姝也起身了,正问小婢女:“你家公子何时会出府?” 小婢女摇头:“姑娘问的这些我实在不清楚。” 明姝眉尖蹙起。 就在这时孔夫人的贴身婢女来了:“苏姑娘,我家夫人要见你,随我来吧。” 小婢女尊敬之中带着惧怕:“这,这是公子带回来的人,不能就这么走了。” 不然公子知道了,她会被赶出府去的。 “夫人找苏姑娘是有要事,对了,若是公子回来了,叫他去正厅。” 小婢女摇头护在明姝身前。 明姝拍了拍小婢女的肩,对那婢女道:“我跟你去。” 说不准通过孔夫人她也能传消息出去。 小婢女颓丧地放下手。 眼看着明姝跟着走了,立马换了个方向朝府门跑去等着。 明姝一步一生莲,当真是极好的仪态。 婢女许是也看出了明姝的气度非凡,倒是客气有礼。 “孔夫人找我有何要事?”明姝问。 “苏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一听这话,明姝就知从她口中套不出什么话了。 两人此后并无再有对话。 明姝跟着一路到了正厅外,正好小婢女也等到了孔正卿。 孔正卿一听,提着买来的吃食就朝正厅跑去。 恰好看到明姝进去。 也顾不上其他,飞奔进去。 便见一个陌生男子,正直勾勾盯着明姝。 于是上前将明姝护在身后:“你是谁?你怎么来了我们府上?苏姑娘是我带回来的,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明姝脸上闪过尴尬。 这…… 晏巍的嘴角绷成一条线。 对孔正卿救人之恩他是承情的,可觊觎他的人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孔大人喊道:“正卿!” 孔正卿与晏巍对峙着,目不斜视喊了声:“爹,您叫我也没用,人确实是我救下来的。” 孔夫人开口劝道:“正卿,快让开。” “不让!”孔正卿坚定地站在明姝面前。 孔夫人只好问:“晏将军,苏姑娘是你要找的女子吗?” 晏巍在孔正卿紧张的注视下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孔大人看孔正卿还是如此:“正卿,你若再胡闹,就给我去跪祠堂!” “爹!你干嘛帮着一个外人?他说是找苏姑娘的,就是了?” 然后转头想要向明姝求证似的:“对吧?” 明姝歉意地看向他。 越过他向前一步:“表哥。” 表哥? 晏巍的眼顿时黑沉如深渊。 孔正卿听到这称呼,才恍然想起了明姝说过她是寄人篱下的。 孔正卿收回了胳膊,瞥向他爹。 就见孔大人正以谴责的眼神看着他:“你手上拿的什么?如此不务正业,连晏将军半点不如。” 晏巍转开眼:“孔大人谬赞,令公子至情至性,实为逸群之才。” “比不得将军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他也只能承祖上庇荫。” 这就是孔大人为何如此欣赏晏巍的原因,比他自个亲生的两个儿子可有出息多了。 晏巍谦虚:“孔大人言过其实了。” 两人一来一回地寒暄,明姝站着未动,孔正卿不自在地左看看右看看。 直到孔大人一声长叹。 晏巍看向明姝:“表妹,我送你回府。” 孔正卿有些不舍。 可人表哥都寻来了,如何也留不得了。 将手上提着的吃食往明姝跟前一送:“苏姑娘,这些你拿着,都是姑娘家喜欢吃的。” 孔夫人轻咳一声,孔正卿视而不见。 明姝却感觉到一道热烈而充满危险的视线。 “孔公子留着吧,我不爱吃。” 如此直言的拒绝,叫孔正卿脸上没了红润。 晏巍朝孔大人与孔夫人告辞,明姝亦步亦趋。 在两人走后,孔正卿神情落寞。 好不容易他终于看上了一个姑娘想娶为正妻,奈何人姑娘对他无意。 孔夫人叹气,提醒道:“听说这苏姑娘寄居于表姑母表姑父府中,还有一位表哥。” 孔正卿点头:“是啊。” 孔大人揪了一把胡子:“胡说八道!晏家那孩子的爹娘早已过世许多年了。” 孔正卿霎时抬头:“爹,你是说那不是苏姑娘的表哥?” 那他就将人带走了?不成不成。 孔正卿起身就要追出去,却被喊住。 “娘,你叫我干嘛?” “蠢。” “我怎么就蠢了?再说了,我蠢还不是你和爹生的。” 一句话险些将孔大人当场气死。 “说你蠢你还不承认了?那位晏将军是有一位表妹,不过是已逝明副将的独女,那位苏姑娘便是。” “苏……” 孔正卿反应过来了。 所以苏茗不叫苏茗? “傻孩子,你还不明白么?苏茗是晏家指腹为婚的童养媳,不过才成亲几日。” 孔正卿仿若被一道惊雷劈中:“她,她为何要骗我?” 孔大人面色一黑:“因为你蠢。” 来自爹娘和心上人的双重打击,孔正卿觉得自个白活了。 孔夫人对孔大人道:“没亮明身份,怕是不想要我们传出将军夫人失踪的消息。” “交代府上的人都不准说漏嘴了,那就是晏将军的一位远房表亲。” 孔夫人颔首。 孔正卿还在被打击的痛苦之中。 而明姝被晏巍扶着上了马。 晏巍脸上有些冷,在明姝上去之后,翻身上马。 也不是从哪里扯了块布出来:“把脸蒙上。” 第94章想他作何?当然是在想夫君 将军夫人如今还在府中,明姝自然不宜露出真容。 马上的晏巍一言不发,明姝察觉到他生气了:“夫君,咱们这是要去哪?” 晏巍干巴巴回了个:“出城。” 明姝本想问为何不回府,但马突然颠簸了一下,叫她所有的话都化作了一声娇呼。 晏巍的手臂横过她腰间,一手拿着马绳,马自己在跑。 “夫人可还在想那孔正卿?” 幽幽的声音传入明姝耳中,叫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想他作何?当然是在想夫君。” 身后的人不说话,马蹄声不绝于耳。 一直到出城,晏巍亮明了身份,带着明姝走官道。 明姝抓着晏巍的腿,面前的黄沙有些眯眼,只有抓着晏巍才有安全感。 就这样一直赶路,直到到了一个小镇上,明姝感觉有些饿了,抓了一把晏巍:“饿。” 晏巍拉住马,再下马,扶着明姝下来。 “要吃什么?” 明姝眨眼,问:“吃什么都可以?” “要赶路,吃得简单些。” 若是吃坏了肚子,一时半会可找不到大夫。 明姝点了点头,认同了晏巍的说法。 虽然晏巍没说要带她去何处,但明姝心中也有了猜测。 晏巍找了个酒楼,丢了一锭银子:“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来,尽快。” 小二捧着银子,笑开花:“客官雅间请。” 明姝有些渴,连着喝了两杯茶水。 “少喝些,如厕不便。” 明姝听话地放下了:“夫君不问我么?” 晏巍转着扳指:“我既能找到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也是。 明姝咬着唇,挪了挪离晏巍更近了。 腿抵着腿。 “那夫君怎么一脸不悦?” 晏巍唇角扯了扯,没说话。 明姝大惊:“难道是孔公子?” 得来晏巍的一记冷眼。 明姝的手爬上了晏巍的腿,慢慢向上。 蓦的被人抓住。 明姝咬唇,可怜兮兮:“夫君,我还是清白的。” 晏巍呼吸渐重,却不得不败在那双水盈盈清澈的眸子下。 喉间上下滚动了一下:“没怀疑你。” “那夫君在因何不高兴?”明姝装傻。 “没有不高兴。”晏巍捏了捏那小手,软滑。 在得知她被救时心中是庆幸,可当真正瞧见孔正卿挡在她前面时,晏巍心中涌起了复杂。 他那时在想,若不是他卑鄙,捏造一纸婚约后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得明姝会嫁与谁。 或许是孔正卿,又或许是旁的其他人。 可只要一想到这里,晏巍心中就仿若涌起了一股气,堵在他的心口。 理智告诉他,明姝是因为喜欢他才同意这门婚事的,可那也是在他先下套的前提的。 明姝不知晏巍联想到了这么多,只知道晏巍是因为孔正卿不高兴了。 明姝抽出手,继续搭在晏巍的腿上:“夫君可要检查么?” 晏巍睨着她:“你若想明日都在马背上趴着,我是不介意的。” 明姝一哽。 那还是算了。 小二送来了饭前点心,小小的几块。 明姝夹了一块,送到晏巍嘴边:“夫君,你吃啊。” 晏巍不喜甜,本能地往后仰。 小二偷摸地看了两眼。 “夫君还爱我么?”明姝如泣如诉。 小二的手一慢,以余光继续瞧着。 晏巍看了她一眼,张口吃下。 明姝才露出笑颜:“我就知道,夫君是爱我的。” 小二忙敛目出去了。 晏巍将口中的点心咽下,见明姝一口一个吃得欢快,问:“好玩吗?” 明姝老实地点头:“还差点意思。” 晏巍嗤笑一声。 明姝稍微填了填肚子,正经地问起了晏巍:“夫君要带我回陵合府,圣上知道吗?” “我已回禀了圣上。不过你是以陵合府东家的身份回去。” “那将军府中的‘将军夫人’呢?” “为这一战祈福。” 明姝眼前一亮,很快又暗淡下来:“管姐姐大婚我去不成了。” “可让你留在云京,我不放心。” 在府上都能失踪,晏巍想不到云京还有哪里会比陵合府安全。 是以跟圣上通了个气后,便决定换个身份将人带在身旁。 明姝思索。 “主院里是不是有密道?” 晏巍严肃地点头。 明姝反倒是松气了,只要不是身边出现了背叛之人,那密道但凡出现了,将军府中也就安全了。 明姝肚中响了声。 晏巍被这一声逗笑了:“还饿着它了?” 明姝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我没用早膳。” 还被带着骑了这么久的马,消耗甚大。 晏巍抬了抬下巴:“还有点心。” 小二又送了饭菜来。 “点心不管饱,夫君,用膳吧。” 酒楼的招牌自不必说的,明姝吃了许多。 晏巍这么几天也累了,陪着明姝用了许多。 吃饱喝足,明姝有些困顿。 “赶路了。” 又让小二包了些肉干一道带上。 骑马走了一日,明姝感觉下马时感觉腿还如同踩在棉花上。 晏巍要了一间上房。 又要来了马料喂马,做完这些才去了天字号房。 明姝正等着沐浴的水,想起自个出来没带换洗的衣物。 望向出现在门边的晏巍。 “夫君可否去成衣铺给我买几身衣裙来?” 晏巍拧眉:“好。” “别忘了小衣,再帮我带些月事布。” 明姝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快了,还是先备着的好。 晏巍点头应下,还顺带关了门。 外面天色未暗,晏巍随便走进了一家成衣铺。 选了几身衣裙,朝女掌柜又包了几包月事布。 晏巍回来,见门紧闭着。 推了推,没推开。 轻声唤道:“开门。” 里面没有声音,晏巍脸色一变。 明姝听到声音便确定是晏巍了,打开门瞧见晏巍泼墨一般的脸色。 “没买到?那便算了,我将就着穿吧。” 晏巍闭了闭眼:“买到了。” 明姝看向晏巍的手,当真提着几个包袱。 这脸色难看得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 “陵合府出事了?” 晏巍进来栓门:“没事。” “去看看合不合身。”晏巍转了个话头。 明姝接过,大抵瞧了两眼,面料舒适,花样中规中矩,第一次买已然不错了。 第95章可他初尝滋味,哪有不念着的? 明姝抱着衣裙去了屏风后,绣梅花的屏风影影绰绰。 明姝曼妙的身形,一只手捂着胸前,还有她弯腰去拾落下的小衣。 杨柳细腰,婀娜多姿。 晏巍不解风情地转身,为自己倒了杯茶冷静冷静,可那水流潺潺,清晰入耳。 晏巍从屋中的博古架上取下一本摆放在此的书,鬼怪志异,晏巍看了两眼又重新换了一本。 是一位前朝的大人写的自传,倒是有几分意思。 明姝很快洗完出来了。 晏巍合上书,放回了架子上,明姝绞着发,道:“剩的水不多了,叫小二再送些来吧。” 晏巍回:“不必。” 明姝听着屏风后传出的声音,轻咳了声。 所以她刚才也是如此? 明姝一点一点绞干了头发,奔波了一日也是累了,还没待晏巍出来,她便靠着床尾睡着了。 晏巍走进,见她乌发微湿,这样睡着可是容易生病。 于是小心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拿起帕子为她擦着青丝,直至干了。 而他自己的将才换上的里衣浸湿,晏巍皱了皱眉将里衣褪下扔在了床尾。 明姝半梦半醒间摸到了一片温热紧实,吓得她快速收回了手。 下一瞬又反应过来身旁躺着的是晏巍。 哦,那没事了。 晏巍伸手一捞,将人拥进怀中:“睡吧。” 明姝嘴角微扬,又睡了过去。 又连着赶了五日的路,才追上了段仓他们。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陵合府传来消息,高淮的兵还有二十日就要到边关了。” 算了算时间,他们得晚上几天到。 “加快脚程,得在高淮兵到达之前回到陵合府。” 夏老将军叹气:“这怕是要底下的人吃不消。” “夏老将军,我带一支士兵先行一步,您老带着另外一支兵随后到,可否?” 明姝坐在昨日才置办的马车中,掀开了车帘子的一角。 外面是将士扎营之地,晏巍神色凝重与一老将军商讨军要。 明姝这次回来,棠梨没带,元容也没跟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晏巍不知与夏老将军说了什么,而后朝明姝这边走来。 脚一抬进了马车。 “我要先回陵合府一步,夏老将军会护着你回陵合府。” 明姝善解人意,双手叠在膝上:“夫君去吧。” 晏巍觑了她一眼:“你就没什么想同我说的?” 明姝面露不解:“说什么?” 晏巍嘴角紧了紧:“你若同我说,许是我就带你一起走了。” 啊? 明姝讶然:“可我也不能耽误了战事。夫君且去吧。” 晏巍没好气地揉了一把她早时挽好的发髻。 “我瞧瞧你的腿。” 明姝连着骑马几日,腿根已被磨破皮,可她硬是咬牙没说。 “夫君怎么知道?” 晏巍轻笑一声:“夜里我亲自给你上的药,我如何不知?” 还上药了? 明姝这是真不知道。 脸上一阵热意:“没,已经没事了。” “有没有事我看过了才知道。” 明姝揪着晏巍的衣角,咬着唇:“可那也不能在这啊……” 尤其是外面还有人在。 “那我找一个营帐给你歇息。” 明姝扶了扶发髻,有些散了,在晏巍看不到的角落,狠狠瞪了他一眼。 马车停的地方正好在一棵大树后,挡住了大部分马车,尤其是段仓带着人在马车不远处候命。 众人只看到晏巍过去了一会,马车上便下来了一个女子。 为了不引起骚乱,晏巍特意买了帷帽,可帷帽也遮挡不了明姝的气度与身形。 明姝路过时,还能听到营中不少人的议论声:“这姑娘莫不是将军的相好?” “怎么不能是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留在云京,眼前的女子若是将军夫人,将军为何不大大方方给我们瞧?” “给你瞧?将军夫人是哪来给你瞧的?也不怕将军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哈哈,陈二,你想啥呢这是,将军那人小气得很,平日想摸摸他那匹好马都不肯,将军夫人的容貌还能叫你窥探了去?” 那叫陈二的脸一红:“少瞎咧咧!圣人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们这些人也就嘴上的仁义道德,表里不一。” “将军,陈二说你坏话呢。” 陈二慌忙转身,晏巍冷眼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吓得他拍了拍心口:“将军这气势愈发足了,刚刚我差点以为我死定了。” “走走走,咱们不跟陈二这缺根筋的家伙待在一起。” 陈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他也没说错啊。 段仓在那之后摇头,亏得陈二没有坏心,不然营中就没有陈二了。 胆敢说将军小气。 明姝进了营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晏巍无奈解释:“他们乱说的。” 明姝问:“你真不让他们碰你的马?” “他们那哪里是想摸马,是想让我把马给他们骑。” 可晏巍的马种来自北地的野马,唯有晏巍驯服了它,也认主了。 “可是这几日我们赶路的那匹马?” 瞧着是不错。 “不是,那匹马留在了陵合府。” 云京不是他们长久待的地方,晏巍也没想过让爱马去那么远的地。 明姝倒是对他们口中的马好奇了。 晏巍催促着:“躺下我看看伤。” 明姝伸手:“我自己来吧。” “你上不好药。” 她怎么就上不好药了? 明姝杏眸睁得老大。 晏巍也没与她争论,而是亲自动手了。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明姝还是太弱了,晏巍的一只手便能将她双手按住。 另一只手解着她的裤腰。 “你,你放开我,我自己来。” “先前让你解,你不是不愿意?” 明姝瘪嘴:“现在愿意了。” 可晏巍的手很快,明姝就感觉身下一凉。 脸上爆红,踢腾着腿:“伤的是腿啊!” “我知,你别动。”晏巍绝不承认自个有别的想法,只是解错了,而已。 明姝不安分地扭动着,晏巍的巴掌轻轻在明姝的臀上拍了一下。 嗓音有些哑:“别动。” 他又不是圣人,这几日赶路,念着她也劳累,便没碰她,可他初尝滋味,哪有不念着的? 第96章嗯……好像大了不少 明姝猜到了什么,不敢动了,磨牙:“那你快些。” 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上药了,怎么被他这么如此便好似变了味道。 晏巍反而动作慢了下来,欣赏起了明姝的反应。 在床帏之事上,明姝一直是占上风那个,她说停便停,她说快便快,晏巍从来都是听她的。 可这会突然发现明姝脸上的娇色更美,也更吸引人。 明姝感觉有些凉,脚在晏巍的手上踢了一下:“夫君,快些嘛。” 嗓音娇柔婉转,那是女子的独门秘籍。 只要捏起那细细的嗓音讨饶,哪有搞不定的事。 果然,晏巍动了,覆了上去:“夫人,再说一次。” 明姝使坏,抬起头在晏巍的耳边啊了声。 那是在轻纱帐里情动时才有的。 晏巍腰间一阵酥麻之感传入腹间。 很快,也很给力。 明姝无辜地眨眼:“夫君,快上药啊。” 晏巍低沉的嗓音落了落。 “等会再上药。” 那薄唇已然寻着了柔软的朱唇。 呼吸交缠。 明姝很快感觉自己被夺光了空气,开始“唔唔”起来。 晏巍分开。 “夫人这就不行了?” “错了。” 晏巍却邪肆地勾了勾唇:“什么?” “我错了还不成嘛。” “夫人说说,错哪了?” “错在……不该让你上药,我就说应该我自己来的,早这样不就好了。” 晏巍的唇落在她的眼角:“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左右我心里想的,夫人阻止不了。” “谁说的?” 明姝挑眉得意。 晏巍一怔,复而一笑:“夫人有何高见?” “夫君去吧,月事布还放在马车上呢,再不去,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明姝腹中熟悉的疼以及那突然的一股热流,便知该来的月事,它来得正是时候。 如愿看见了晏巍的脸扭曲了一瞬,又见他似不认命地看了一眼后,果断脱下外袍将她盖住,又起身出去了。 明姝朗声一笑。 晏巍走得更快了。 换了身衣裙,又系上月事布,明姝看着晏巍小心地给她红肿的双腿上药。 “这下当真不能随你去了。” 晏巍手下未停:“无碍,左右不过十余日功夫,有夏老将军在,不会出事的。” “那我回陵合府后住哪?” 她如今的身份肯定是不能住将军府了。 “我在陵合府有处宅子,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接你。” 明姝勾着晏巍袖摆上露出来的线头:“夫君想得真周到。” 晏巍毫不避讳地应下:“嗯。” 明姝露出笑颜。 段仓点好了骑兵,只等着晏巍出来。 明姝亲自掸了掸晏巍身上的灰:“盼君平安归来。” 她所求不多,平安二字。 “好。” 明姝亲自送晏巍到营帐外的平地上。 夏老将军是知道明姝身份的:“苏姑娘,回营好生歇息吧,明日便要加快脚程了。” “谢过将军提醒。” 因着只有明姝一个女眷,洗漱的水有士兵送到营帐外,而后便要亲自动手。 明姝以往哪里做过这样的活,不过也没有那么矫情,做起来很快也适应了。 果真如夏老将军所言,第二日开始便很少有中途歇息的时间了。 为了尽快赶到陵合府,将士们咬牙将原本要走二十二日的路程缩短到了十八日午时后到。 明姝看着外面分外熟悉的景色,竟有些触动。 生于陵合府,长于陵合府,对云京更多的是陌生和束手束脚。 得知了他们的行程,早有晏巍派来的人,接了明姝去了那处隐秘的宅子。 宅子不大,可里面一应俱全。 婢女婆子一个不少。 小婢女是才从牙婆那里买来的,因着上个主家被贬官,她们便被放出来了。 小婢女叫巧云,是个好名字,明姝也就没改名了。 婆子也是才买来的,叫连妈妈。 下面的人送来热水,巧云便要伺候着明姝沐浴。 可明姝平日里也只让棠梨进内伺候,对于旁的人,多少不大喜欢。 “你留在外面听我吩咐。” 明姝舒服将整个人泡了进去,没过多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明姝眼也没睁,这会捂也来不及了。 “夫人这是在邀请我?” 明姝嘴角抽了抽,她在这里洗得好好的,谁邀请他了? “夫君倒打一耙的本事愈发大了。” 晏巍轻笑。 “夫君不在营中,怎么跑回来了?” 晏巍坐下,给她沐发。 “得知你到了的消息,我总该亲眼看看的。” 明姝闭眼,感受着头上的力道:“我好着呢。” 是好的,晏巍得到明姝一路传来的消息,比如又叫人去买了什么话本子。 “俏尼姑好看么?” 明姝差点被呛着:“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看过?” 晏巍眉心一跳:“你的事都有暗卫给我禀告。” 他像是有闲心看那样书的人? 明姝点头,也是。 “好看是好看,可也着实烦人。” “怎么?”晏巍取了水来。 “写书之人写得太慢了,下册怎么还没出。” 晏巍哑然失笑。 “夫君这么回来了,营中不会有事吧?” “这几日高淮挂了免战牌,不会有事。” 这不是才打了一战吗?怎么就挂起免战牌了? 晏巍用一根簪子将明姝洗干净了的湿的发丝盘了起来。 虽然有些松散,但也不会掉。 水上飘着花瓣,明姝水下的美好被大部分遮住,在时隐时现之间。 明姝抬手,惊起了一阵波澜,也荡开了花瓣。 晏巍一瞬不瞬地盯着,语出惊人:“我怎么瞧着好似不一样了?” 明姝问:“哪里不一样?” “嗯……好像大了不少。” 明姝撇开脸,耳根子有些烫:“嗯。” 是大了。 她也能明显感觉到。 晏巍不解:“这还会变化?” 对于这个问题,明姝忽地笑出声来。 “怎么?夫君的不会长么?” 晏巍还真认真地想了想:“不会。” 明姝牵起他的手,十指修长:“夫君,可要感受一番?” 晏巍如同受了蛊惑。 可明姝怎会让他轻易得逞。 反手将晏巍的手覆在他自己胸膛之上。 嗓音柔柔:“你再仔细感受一番,真的没有长么?” 第97章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晏巍将手抽出来,抓住明姝的手:“夫人替我丈量一番。” 那触感柔软之中带着坚硬。 明姝甚至伸出两指捏了捏,不似她的绵软,便不稀罕了。 就在收手时,手指从那顶上划过。 晏巍瞬间绷直了背。 霎时间变得危险起来。 明姝察觉到了,可是晚了。 晏巍如同一匹孤狼,看中的猎物怎么能叫她逃了。 明姝,也是想的。 半推半就间成了好事。 可这么久了,明姝再次恢复了最开始的状态。 叫晏巍历经了艰险。 陵合府的一草一木都显得格外亲切。 明姝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晏巍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撑着酸痛的身子起来,巧云送来了洗漱的水和早膳。 连妈妈道:“公子走时特意吩咐了,让姑娘醒后去百粮铺一趟。” 百粮铺是明姝手上的铺子,晏巍让她去,却没交代去做什么。 明姝点头:“我知晓了。” 用过了饭食明姝回屋子特意给自己重新变了张脸,戴上帷帽出府了。 晏巍特意留了几个身手好的暗卫,明姝都带上了以防万一。 百粮铺在陵合府东街,离晏巍准备的这个宅子不远。 明姝去了,亮出了牌子,掌柜的会意,将明姝带去了后院。 “苏姑娘,将军交代我将这个给你。” 明姝接过。 “这是?”一张白纸。 “上面写了将军的几个藏粮之地。” 明姝懂了,不过晏巍将这个给她,难道是想让她看护好这批粮草? “他还交代了什么?” “将军说苏姑娘拿到了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掌柜的暗忖,从未听说过这苏姑娘,将军怎么好端端将这么大的事交给她? 可掌柜的也不敢反驳。 密信是直接传到掌柜的手中的,连晏巍都知道得不全。 明姝将匣子收好。 正出了铺子,明姝好似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再仔细看去时又没了。 转头好巧不巧正面遇上了董莠,那面上愁云密布,眼圈微红。 明姝与她有过节,是以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与她对上。 可偏偏董莠没长眼睛,径直撞了上来。 明姝揉着肩,等着她道歉。 董莠蓦的蹲下哭了起来。 明姝好生无辜,她才是被撞的那个。 清了清嗓子:“喂,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董莠光顾着哭了,哭得直抽抽,也不知道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明姝犹豫了片刻,见她身边只战战兢兢跟着个小婢女,也没带侍卫。 陵合府最近时日到底还是人心惶惶,就怕那等亡命之徒,两个女子独自走在街上,无疑是肉馍馍。 小婢女颤着蹲下:“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董莠一抖,哭得更大声了。 明姝来了兴致:“你家姑娘这是受什么委屈了?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能开解开解她。” 小婢女有口难言,不敢将董莠的私事擅自说出来。 而董莠听到这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爹娘要将我送去给人做继母,我的命好苦啊!” 明姝惊,这前后不过大半年,怎的董莠就落到这个地步了? “为什么?” “因为我大哥做错了事被人抓住了把柄,那人要求我进门,不然就把这事散播出去,我,我好惨啊,那人的长子就比我小两岁……我不活了。” 明姝艰难地看了一眼董莠,好好的姑娘谁想做那继室,更何况对方还有个这么大的长子。 “你……”明姝嗓子有些难发出声。 她本想让董莠放宽心的。 可作为女子而言,这就是一辈子的事。 “你大哥做了何事,何至于心虚到这种地步?” “他,他……哇……”董莠又开始哭了起来。 蹲得累了,朝后一倒,小婢女接住,董莠闭着眼继续哭。 明姝心中还怪不是滋味的。 “你哭又能怎么样?左右受伤的还是自个,既你父母做了决定,这便不是哭两声就能解决的了。” 据她所知,董家对董莠不差的,可为何会受制于人。 明姝觉着这里面恐怕是个很大的故事。 董莠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明姝摇了摇头,准备离开了。 不过寸步难行,低头一看,董莠紧紧抓着她的裙裾。 “你放手。” “我……嗝……我不放。” 明姝无奈:“你想怎样?” 以前的董莠娇纵了些,可也比如今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来得好看,明姝移开眼。 “你我素不相识,我也帮不了你。” “你能不能带我回家,我没地可去了。” 这…… 明姝也不知该不该说董莠心大了。 她们不过才见第一面,她就敢跟着人回去。 蠢得如此无可救药。 “我凭什么带你回去?” 董莠可怜兮兮地抬起红彤彤的眼:“求你。” 最终明姝还是将人带了回去。 连妈妈和巧云脸上闪过一丝不解,很快又消失不见。 明姝让巧云打来了水,又取了一张帕子递给董莠:“擦擦吧,难看死了。” 董莠这会冷静了许多:“谢,谢谢你。” 明姝额角隐隐作痛。 “可先同你说了,若你家里的人找来我这里,别指望我会帮你。” 董莠眼睛又是一红:“我知道。”她没地可去了。 原来离了董家,她一无所有,连个暂时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董莠多看了两眼明姝,嘟囔道:“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明姝似笑非笑:“梦里吧。” “巧云,带这位姑娘去客房。” 董莠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走,突然道:“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我叫董莠,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 明姝温声:“苏茗。” 董莠点点头,这个名字她没听过,想来确是没见过。 董莠随着巧云走了,明姝才取出那小匣子。 再将里面的白纸取出:“连妈妈,你去将蜡烛点上。” 明姝听过这样的传信手法。 不多时,白纸在烛火之上显现出了字。 几个地名赫然传入明姝眼中。 “这地,不是在惠州吗?” 明姝琢磨着晏巍着人告知她储备粮草下落是为了什么。 惠州啊,那还是吕姐姐的家所在。 第98章不过她这人啊,善良 可吕姐姐再也回不去了。 明姝脑中有些乱。 夜里晏巍偷偷潜入,明姝已然熟睡了,被人四处点火,而后醒了,与来人四目相对。 明姝也是有脾气的:“表哥大半夜不睡觉,也不让我睡?” “百粮铺掌柜给你的信呢?” “烧了。” 晏巍点头:“也好。” 明姝有些清醒了:“表哥哪里来的粮草?” “圣上的。” 明姝想起来了,圣上之前便是隐瞒身份,想来便是那时候就开始谋划了。 “你知晓便成了。” 至于晏巍为何会让人告知明姝,他是担心一旦开战,他必然不能脱身,而营中有叛徒,交给手下的人去办有很大的风险。 晏巍回来一是为了见她,二便同她说这个消息的用处。 前后一刻钟,明姝望着帐顶,指尖好似还有某人的味。 明姝隔日便听闻朝中派人送来的粮草,竟被烧毁了大半。 那些粮草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是为何会被烧毁的,于是推了两个人出来,以一个看守不利报了上去。 圣上气不气的明姝不知道,只知道没被烧毁的粮草,也不一定能平安抵达陵合府。 就在这消息传到晏巍耳中时,高淮取下免战牌。 战起。 明姝耳旁犹且还刮着腥风血雨。 那一大片的鲜红挥洒,分不清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厮杀声愈发大了。 连着整整两日不停歇。 明姝心头爬上了担忧。 董莠住在客房没了动静,也不来明姝跟前晃悠。 明姝想起了这么一号人,有个能说话的人也好。 将脸画成了苏茗的脸,巧云带着明姝去了客房。 董莠支着脸出神,不过几日不见,董莠的脸色更难看了。 心有所忧,自然高兴不起来。 明姝在董莠一旁坐下:“你怎么……” 董莠被身旁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心直跳,她捂着心口,瞪着明姝。 明姝缓缓一笑:“别忘了你现在在何处。” 还瞪她? 董莠似是才反应过来,咬了咬唇:“那你也不该冒然进来。” “我敲了门的,不信你问你的婢女。” 董莠心情很糟,连多说几句话的心都没有。 明姝才发现董莠不是简单的忧愁,那里面还夹杂着巨大的恐慌。 “你……是在担心董家?” 董莠一愣:“苏姑娘怎么知道?” 果然。 可董家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反而她自己出来这么久了,董家虽然在找她,可明显的没放在心上,装装样子罢了。 “见你一直望着董家的方向,猜的。” “那苏姑娘猜得真准。” 明姝忽而想起那日没听董莠提起她那大哥究竟做了什么,逼得董家卖女。 “我苏家虽不是大户,可在各地都是有生意往来的,若你与我说说你大哥犯了什么事,或许我能帮得上你。” 董莠摇头:“你帮不了的。” “只要不是谋反,便是再大的事都有解决之法,你怎知我帮不了你?” 明姝注意到了董莠的反应,是在她说谋反之后。 眼中的巨大又惊又俱和慌乱不似假的。 这董家难道还有谋反之心? 这可由不得董莠说不说了。 “董家谋反?还是通敌?” 董莠倏然站起身,指着明姝,眼眶大滴大滴的泪落下:“你胡说什么?” 董莠摸了一把脸:“苏姑娘难道不知道,这是会害死人的?” 本来明姝不确定的,可看到董莠的反应后,确定了。 “董姑娘,这人啊,还是得时常存善意之心。” 这不,就这么落到她手上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抓住她!” 董莠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有暗卫将她钳制。 董莠红着眼:“苏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董姑娘可知我这人最讨厌什么人?” “我,我怎么知道?” “卖国之人。识相点,将你知道的说出来,董家说不准还能看在你主动告知的情况下免于责罚。” “你骗我?”董莠眼睫一颤。 明姝呵的一声:“骗?” 董莠这个样子还需要她骗? “带下去审问。” 明姝竖起食指:“机会只有一次哦,晚了可就没了。” 屋外门房道:“姑娘,董家被抓起来了。” 董莠腿一软,瘫坐在地。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会这样。 明姝轻笑,看来也用不着她套话了。 “我说……” “可惜呢,董姑娘晚了一点点,董家,怕是要保不住了,不过董姑娘也不用嫁做继室了。” 董莠弱小可怜又无助。 明姝饶有兴致:“不过从旁人嘴里说来少了些乐趣,这样吧,若董姑娘如实与我说了,我便替董家求情,如何?” “当真?” 明姝勾唇:“当真。” 可董莠也只是一知半解。 董家大公子为了升官,使了点手段,挤下去了本该升职的人,谁知那人气不过第二日就将此事传得满城皆知。 董大公子心中恨急,决定私了。 可就是那么不凑巧,在与董大公子私聊时,两人争执,董大公子一个失手重重推了那人一把,那人磕到桌子角,当场便没了。 而就在那时,雅间的门被隔壁的人走错了,瞧见了这一幕。 董大公子解释人不是他故意杀的,来人信了并答应帮他保守秘密。 可后来不久,来人便威胁他做了些于国不利的事。 也是这件事,让董家陷入了大难。 到底什么事董莠不知道。 她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明姝也只从里面得到董家做的事于国不利。 “你爹娘要将人嫁给谁?” 董莠眼神又是一暗:“我也不知,我只在府上见过他一面。” 明姝点头:“你说的这些话远远不够,你若是能将那人画出来,兴许是足够了。” 董莠一听连忙爬了起来。 “给她纸笔。”明姝吩咐道。 那来传话的门房已然退去了暗处。 董莠仔细地回想那人的每一处,尽力做到一比一还原。 明姝见画纸上的人愈发清晰,那人的眉眼很眼熟。 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董莠停笔:“画好了。” 明姝盯着画像许久还是没能想起此人来。 不过对于董莠的表现还是满意的,蠢是蠢了点,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不过她这人啊,善良。 第99章这人,不是死了吗? 不会将真相告诉她,没得惹人难过。 明姝收了画像,道:“董姑娘稍安勿躁,我这就派人去为董家说情。” 董莠瘫坐下:“好。” 明姝将画交给暗卫,让暗卫送到晏巍手上。 陵合府外的营中,晏巍对着舆图想着作战策略,一旁是段仓还有军中副将。 夏老将军指着其中一处:“这里是悬崖,若在此设埋伏,占据有利地势,高淮兵无处可逃。” 前后夹击,将高淮兵包围其中,除了悬崖与一面树林子。 晏巍也这么想过,可高淮的将领不是傻的,这样明显的地方,与送人头无几。 暗卫送来画像,打断了营帐里凝重的气氛。 晏巍听暗卫简单说了画像的来由后,打开画像,四十年岁长相猥琐的男子跃然纸上。 此人,是滁州军副将。 夏老将军问:“苏姑娘是怀疑此人算计的明家?” 晏巍将画像卷起来,对段仓道:“吩咐人去查查此人,尽快。” 秋风扫落叶,小院里的树黄得很快。 明姝虽是相信晏巍的能力,可高淮又挂上了免战牌,怎么看都是在拖延时间。 明姝也在家里坐不住了,百粮铺掌柜许是知道些什么,她得再去问问。 一番乔装打扮,明姝带着人出府。 后脚,董莠来找明姝得知她出府的消息,也便跟着出去了。 明姝撩开车帘,街上三成铺子已然关门了。 突然,明姝又朝一处定睛。 是上回她也在这条街上见过的可疑男子。 明姝朝车夫吩咐道:“跟上穿天蓝色衣袍的男子。” 那男子行走在街上,身边只有一个侍卫,这会不知要做什么去。 马车远远地跟着,明姝一直盯着那人。 可很快,到了转角处。 那人抱手静静地在暗处观察车夫,车夫左顾右盼,仿若在找什么。 他走了出来,轻声:“在找我?” 车夫浑身一抖,矢口否认:“公子说笑了。” 明姝也在这时从缝隙中看清了那人的脸,大骇。 男子并未为难车夫,问他:“是哪个府上的?” 车夫扬起马鞭挥了下去。 “跟上去。”男子淡淡道。 树后人影一动,便有人跟上去了。 明姝掐着手心,愣神,这人,不是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陵合府? 车夫问了两遍:“姑娘,咱们要去何处?” “回去。”明姝浑身升起难以言喻的惊惧,这会需要冷静冷静。 而那男子派来的暗卫还未来得及逃,便被明姝的暗卫团团围住。 外面打斗声响起,不多会便有暗卫来了:“姑娘,跟踪之人已被活捉。” 明姝指尖收紧,抬头:“你们可能带我进军营?” 暗卫一愣:“姑娘有事属下可代为转达。” 便是不能带人去军营了。 “那你替我传话,我想见他了。另外,此人打晕了关起来,派人守着。” “是。” 明姝心情复杂,她不是眼花看错了的话,那这其中必然有阴谋。 一日之内暗卫来了两次,叫晏巍不得不重视。 披着夜色而来,明姝坐在窗下显然也是在等他。 晏巍朝连妈妈吩咐道:“煮两碗面来。” 巧云在屋外守着。 晏巍进来后便把门关上了。 明姝愣愣地望着他。 “暗卫说今日你出府有人派人跟踪你,可是吓着了?” 明姝摇头:“我是有要事想问你。” “你说过张家嫡孙张十一是因三皇子而死,可是死在人前?” 晏巍不知明姝为何问这个事,但也认真回答:“是。” “可我今日看见张十一了。” “什么?”晏巍眉头紧锁。 “我曾与公主去过梨园,在那里见到的张十一,公主亲口与我说了那人的身份,不会错。” 可张十一明明死了啊,死而复生竟还出现在了陵合府。 这叫明姝如何不乱想? 晏巍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张十一是死在了人前。 那么就是有人在假扮张十一。 晏巍蕴含着杀意。 叫明姝下意识离得远了些。 “这事我会派人去查清,你放心。” 明姝道:“夫君可看到那副画像了?” “那人是滁州军里的人,几个月前去过云京。” 难怪明姝总觉得在哪见过,想来是公主们成亲时。 “夫君打算怎么查?” 晏巍抬手蹭了蹭明姝的脸颊:“不是有个现成的?” “被活捉那人?” “嗯。” 多的话晏巍不愿叫明姝担心,反正有他在,不管是不是真的张十一,都要叫他有来无回。 “我去柴房,你先睡。” 明姝也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点了点头:“嗯。” 晏巍使了些手段才叫那人吐露了出他背后的主子是谁,没想到就是张十一。 问出了张十一的住处,晏巍立马带着人过去。 可张十一在得知暗卫没回来时,就转移了地方。 晏巍扑了个空。 那宅子也意外的很空,像是不曾住人。 晏巍留了人在这守着,自己先回去了。 明姝睁着眼,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就这么望着门口。 巧云也被明姝挥退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晏巍回来看过明姝后,问了百粮铺交给明姝的信上所写的粮草位置后,便回了营中。 事关重大,晏巍写了奏折,加急送去了云京。 晏巍先是同夏老将军说了粮草一事,商议粮草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运来,又告知了张家之事。 夏老将军倒是想起了一事:“听闻那张夫人生张十一是难产大出血而亡,且还有个一胎双生的妹妹,可惜因为生产时闭了气就这么没了。” 如此,便是张十一的妹妹没死,并且还假扮张十一示人。 虽是性别不同,但因为是双生子的缘故,不细看倒也认不出来。 “这事不曾听说过。” “那张十一当是与你同年,你自然不曾听说。” 这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若不是晏巍提起,夏老将军也不会想起这桩事。 “不好了,将军。”一将士来报。 “何事?” “朝中运来的粮草尽数掉入了河中,全,全没了。” 夏老将军与晏巍对视一眼,问:“掉在何处?” 第100章她好像堕落了 就在粮草路过滁州时,因为接到陵合府传来的消息,让他们尽快将粮草押送至边关,所以特意换了水路。 哪知夜里船破了,粮草没了,人得救了。 夏老将军叹气:“圣上显然是低估了他们。” 晏巍不语,将士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将军,咱们剩下的粮草只够三日,若是高淮军得知……” “封锁消息。” 可怎么封得住呢? 第二日粮草尽数被毁的消息传遍了营中。 晏巍眼中翻滚着阴翳。 夏老将军则是在责问:“何人传出去的?” “就,就突然传遍了,找不到是谁散播出来的。” 他们没粮了是事实,便是遮遮掩掩,也不过几日。 军中粮草也不能让他们坚持那么久。 晏巍吩咐:“传令下去,粮草分两批,另外一批已在来的路上。” 将士看向夏老将军。 夏老将军笑着点头:“正是。” 将士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这样他们就不必担心粮草问题而屈服于高淮了。 营中上下得了消息,有怀疑的,有坚信的。 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第三日夜里,高淮突袭了。 明姝是被巧云弄醒的:“姑娘,暗卫说公子让我们离开。” “离开?” “姑娘快些,外面打起来了。” 明姝倏而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将要带的东西收拾好。 来人是一直跟着段仓的暗卫,手持晏巍的令牌。 明姝问:“客房里的董姑娘呢?” 连妈妈回道:“昨儿姑娘出府后董姑娘也出府了,一直未曾回来。” 明姝也管不了她了:“走。”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便有人寻来,竟发现是里面空无一人。 “快追!” 暗卫领着一行人走的山路。 难行但安全。 他们人不多,目标小,黑衣人朝着几个方向追去,也没找到一行人的踪迹。 一夜过去,明姝几乎没有再合眼。 暗卫严防死守着。 这一战,还是胜了。 晏巍出奇招,大败高淮,连夏老将军都赞叹晏巍用兵之奇。 明姝得不到消息,心下焦虑难安。 晏巍将军中之事暂时交给段仓,而他亲自来接的明姝。 再次见面,明姝几乎喜极而泣:“胜了?” “胜了。” “好。” 除此之外,没有旁的话,因为再多的话已是多余。 高淮得到了假消息,以为他们没了粮草最多支撑三日,可实际上,粮草充裕。 明姝的腿还有些软,因为没怎么睡,这会也是强撑着的。 勉勉强强回到了府中,明姝还来不及梳洗,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 久到晏巍处理好了营中之事,回来抱着她一块睡了,再次睁眼之后,明姝依旧睡着。 晏巍叫厨房给炖了鸡汤,明姝才懒羊羊地睁开眼。 第一眼还没反应过来,她这是回到了将军府。 而后闻到了身上的味,瞬时从床榻上跳了下来。 又是逃跑到山里又是睡了很久,明姝身上的味已经重得不抬衣袖就能闻到了。 晏巍踢门进来,手上端着参汤。 “过来吃点东西。” 不过,明姝轻咳:“我们还是先沐浴吧。” 晏巍身上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可两人也都是累到来不及沐浴换一身衣裳便睡了。 “怎么也先吃点,不然等会该饿晕了。” 明姝摇头:“那你吃着,我先去沐浴更衣。” 她实在是受不了她如此邋遢的模样。 晏巍将托盒放下,将明姝强硬地拉了过来按着坐下:“若是你晕了等会还得叫大夫来救你,如今可顾不上你,陵合府的大夫都被派去给受伤的士兵医治。” 明姝皱了皱鼻子,正要说什么,就见晏巍放了一碗汤在她面前。 明姝放弃挣扎,久而久之,闻着好似也没那么臭了。 可也迅速吃完,整个人跳进了浴池之中。 晏巍缓缓而来。 背对着明姝将身上衣物一层一层脱下。 在明姝的一脸不可置信中抬脚进去。 明姝就那么睁眼瞧着某团黑影从她眼前晃过。 她这心可谓是复杂极了。 她好像堕落了。 竟能如此直接地睁眼看着而没有其他反应。 晏巍身上的伤不多,可都没包扎。 明姝的手指触上那伤口,有些心疼地问:“痛吗?” 晏巍唇齿间一叹:“这点伤算什么。” 于他而言,都是小伤,死不了人。 明姝轻笑:“夫君真是,英勇极了。” 晏巍对上她的眼,那样纯净,好似没有一丝杂质。 “肩有些累了,夫人替我捏捏?” “肩怎么会累?” “提刀砍人得多了吧。” “提刀?” “嗯,长刀。” 明姝挪了过去,一手还捂着身前。 晏巍没看到想看的风景,遂闭眼。 感受到明姝那微不足道的力道在他肩上游走。 浴池很大,两人靠得很近。 肌肤相碰间,撞开了一池水花。 明姝打了个秀气的呵气。 “困了。” 晏巍餍足:“睡吧。” 明姝踢开了盖在身上的锦被:“睡不着,夫君哄我睡吧。” 晏巍久久不语。 看了她许久,还是败了:“怎么哄?” “想听小曲。” 晏巍嘴角抽了抽:“不会。” “不会去学。”明姝哼哼。 “夫人教我?” 明姝开口便来了一句小调,宛若轻风细雨。 明姝教了,直勾勾望着晏巍。 晏巍开口,明姝便呆愣住了。 好好的一个人,怎会唱得如此啊。 “夫君的嗓音很独特,以后若是有了孩子,夫君便哄着他们睡吧。” 晏巍凑近明姝的耳旁,偷了个香:“那不成,这曲是夫人教的,只有夫人能听。” 咳,她也不是很想听了。 晏巍:“夫人嫌弃?” 明姝眨眼,而后看向一旁:“啊,今儿夜色真美啊。” 没错的,他们一番胡闹过后,这会到了夜里。 晏巍面露难过,不语。 明姝余光留意着他的反应。 “我没说呢。” “夫人如此,实在让人……” 明姝捂住他的嘴:“别说了,你一个好好的将军,怎么能学了烟花巷柳里的作态,莫不是以往喜欢去那地?” 晏巍将她的手拿下来,掀唇:“夫人又想说什么了?怀疑我?” 倒也不是,可这番矫揉造作的姿态,难以让人信服。 第101章有些事天生就是会的 可明姝不知,有些事是天生就是会的,并不需要借助外力。 晏巍给她盖上锦被,顺势捏了捏那脚。 “曲也唱了,你该睡了。” 明姝抿唇一笑,闭眼。 晏巍坐着没动。 许是累极,明姝当真就这么睡了过去。 晏巍掖了掖被角,出门。 “照顾好夫人。” 连妈妈和巧云应道:“是。” 晏巍去了营中。 夏老将军还在看舆图。 晏巍掀开帘子进来,夏老将军看了他一眼,便坐下了:“来看看。” 舆图上以朱砂笔将几个地方圈了起来。 晏巍垂眸:“这几个地方人员伤亡最多,恰好也是我们在出战前商议过要设伏之地。” 因为他得到了张十一在陵合府的消息,突然与夏老将军改变了作战策略,避开了这几个地方,才大败了高淮。 夏老将军道:“当日我们商议时,军中几个副将都在此,其中两个副将受了轻伤,一个重伤,另外一个毫发无伤。” 晏巍接着夏老将军未说完的话:“那两个轻伤的有嫌疑。” 夏老将军眼中盛上了满意:“你这双眼,较之你父亲更胜一筹。” “夏老将军过奖了。” 晏巍派人去暗中盯着那两人。 “还有一事,”夏老将军犹豫了:“到底是事关你的父亲,我也不好隐瞒。” “当年你父亲那一战死守住了陵合府,没等来援兵,或许那二人知道些什么。” 夏老将军当年特意派人调查过,在临行前,那二人分别找了由头没上战场,却说在陵合府中遇到了高淮兵险些丢了性命。 晏巍的眼神冷了。 夏老将军又是一叹:“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多谢夏老将军告知,我会去查清当年之事。” 他那时年岁不大,对很多事情知道得过于浅,当年父亲战死,母亲每日以泪洗面,他除了要帮着管家办父亲的身后事,还得盯着母亲。 对那时的真相反而忽视了,以至于后来送走了母亲之后察觉到不对劲,所有的痕迹也都被抹去了。 既然那二人知道点什么,晏巍更不会轻易叫人死了。 “你是个好的,如今也成家立业,你父母在天有灵也是欣慰,若是再诞下男儿,继承晏家血脉,如是也圆满了。” 夏老将军与晏大将军关系深厚,对于晏巍这么些年不成亲,也写过信来催,还曾想着将他与自家的姑娘撮合。 可晏巍写信回绝,夏老将军此后也没再提过。 如今好不容易是成亲了,若是有了孩子,他那好友也该安心了。 “是。” 夏老将军年事已高,这几日心力交瘁,也便不陪着晏巍了。 晏巍独身一人坐在营帐中,万籁俱寂,忽地轻笑出声,可那眼是冷的,嘴角勾起的笑也是凉的。 段仓搓了搓手:“将军,那二人可是有不妥?” “将人盯紧了。张十一可找到了?” “除了夫人亲眼瞧见过,属下派去的人都说没有张十一的踪影。” 段仓怀疑明姝看错了。 “既然陵合府没有,那就去,” 晏巍指尖在舆图上划过停在一处。 陵合府夜里的风大,外间的风穿过旷野呼呼吹了进来,扇动着营帐发出破碎的声响。 晏巍的嗓音很轻:“惠州。” 这两个字又很重。 “将军真的认为张十一还活着?” “必然活着。” 段仓虽不知为何如此笃定,但他相信将军的判断。 “将军,那董家……” “查清楚了?” “董家害怕事情泄露,从那之后做事再不敢露出破绽,查了这么久也只是查到了董家大公子确实是做了件会陷董家与万劫不复的事,可到底是什么,还没查到。” 这早在晏巍预料之中。 “继续查。” “另外,府上再加派人手,府中都搜查一遍是否有密道,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话不假。 云京将军府被人不知何时挖了一条密道出来,陵合府也有可能。 段仓心中一凛:“是。” 翌日。 将军府的人不多,可这会都被聚在一起。 段仓带着人挨个查了个遍。 唯一明姝的院子因着她未醒而没查。 这一查可不得了,将军府里的人竟真有混进来的细作。 段仓将人绑了,一掌劈晕了过去。 晏巍回来,段仓将事情经过告知。 原是他们在查将军府有没有密道,却发现其中一人神色慌张在藏什么东西,被段仓发现后竟直接将那封信塞进了嘴里。 段仓手疾眼快把他下巴捏住,将信纸扣了出来。 虽然有残缺,可也能瞧出不是他们的文字。 “带下去,关进地牢。” 段仓道:“将军,检查完了,没有异常。” “让他们回去。”晏巍抬步进了明姝的院子。 院角花丛依旧,还有几株晏巍认不出来的花正开得明艳。 明姝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梳洗后坐在铜镜前往发髻上添了一支带海棠花的铃铛金簪,显得格外有生气。 晏巍进来后便朝着墙角书架而去,再顺着一路敲敲打打。 确定这屋子里没有密道后,才来到明姝身旁。 第一眼瞧见她头上的簪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在云京给你买的首饰衣裙竟都没用上,实在是可惜。” 明姝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朱唇微启:“不可惜,是我的,总会用上。” “带你出去走走。” 明姝想了想,应了:“好啊。” 马车出了府。 明姝也不知晏巍要带她去何处,可晏巍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遮去大半张。脸 待马车停在一酒楼前,明姝由晏巍扶着下马车。 竟没上雅间,而是在大堂最边上的一桌坐下。 晏巍招手唤来小二。 “上一壶好茶,再上几个招牌菜。” 晏巍特意打扮地低调了些,小二倒是没认出眼前之人是那个议论中心的晏将军。 “要我说咱们将军可真是太争气了,那高淮再怎么样,还不是被打得落花流水!” “你这话说的,到底伤亡不小。” 一人拍桌,义愤填膺:“打仗就有伤亡,这谁他娘的能保证一人不少,啊?你能吗?” 第102章我是你夫人啊,怎么会骗你 明姝意外地瞅了眼晏巍的反应,可面具太厚,看不到。 晏巍眉眼淡淡,显然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明姝又听:“唉,将军也是尽力而为了,那高淮老贼竟还想偷袭,没想到咱们将军料事如神,瓮中捉鳖!” “这伤亡惨重啊……” “嘿,你!” 这时有人劝了:“都说得有理,快坐下,都坐。” 晏巍伸手倒了杯茶放到明姝面前:“这酒楼的茶不错。” 明姝抿了一口,是不错。 那桌的人没再说起晏巍领兵的事了,而是城中的事。 “这一战啊,可吓跑了不少人,城头李家,举家搬走了,这布还是他家的最好,也不知日后还回不回来。” 还有:“那董家里竟还死人了,听说是那个董姑娘,离家出走被人害了性命,找到的时候,衣裙都被血染红了。” 明姝心头一震,董莠死了? 她原以为董莠是回董家了,可怎么会…… 晏巍眉头一皱。 那人接着说:“还有这董家在董家姑娘死后,草草埋了,带着一家子去了,好像是惠州?” “对对对,是惠州。我有个兄弟是董家的小厮,他亲口告知我的。” 明姝喃喃:“惠州?” 晏巍道:“你在此等我。” 而后起身朝着那桌的人过去,手上是几颗银裸子。 “几位,我想向你们打听个事。” 看在银子的份上,几人格外和善:“您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晏巍取出画像,上面画着一个男子:“这人,你们见过吗?” 其中两人凑近了瞧:“这人好似是在哪见过,不过想不起来了。” 晏巍嗓音不疾不徐:“不急,慢慢想。” 唯有一人坐着未动,在出神。 晏巍不动声色观察着那人。 发现那人松开了眉,晏巍收回了目光。 那人是刚才说有个兄弟在董家做小厮的。 “我想起来了,这人在不久前我还打过照面。” “哦?”另外两人也看向他。 “我去董家找我那小兄弟,在董家门口见着他进去的,走的正门,我便是走偏门也不让进。” 如此说来还是一把辛酸泪。 “画像之人进了董家?何时?” “我亲眼看着他进去的,就在五日前?” 晏巍收了画,抱拳道了谢。 几人眼瞧着晏巍带走了明姝。 “有没有觉得那姑娘好生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晏巍与明姝消失在酒楼前。 一人拍掌:“是深居简出的明姑娘。” “你如何知道?” “我阿姐家的姑娘同明姑娘在同一个书院,每回家说起这位明姑娘那是赞赏不已,我听得多了实在好奇,借着接她回府的机会远远瞧过一眼。” 也是明姝进来时被晏巍挡着了,没叫他们看清脸,不然早就暴露了身份。 那几人遗憾:“这么说来,刚才朝我们打听消息的就是晏将军了?” 后知后觉的痛心疾首。 晏巍与明姝并肩而行:“董家无人,去了又能如何?” “可那董莠,我该是去给她上柱香的,是个可怜人。” 晏巍道:“董家就在宅子前面不远。” 段仓敲了敲门,只有一老头慢悠悠地来开门:“谁啊?” 段仓道:“找人的。” 老头露出一个头来,浑浊的眼在几人身上来回观望:“你们找谁啊?” “找……” 明姝上前:“找董莠。” “找我们姑娘?”老头咳了几声:“我们姑娘没了,别来了。” 然后大门“嘭”一声被老头从里面关上。 晏巍上前再次敲响了门:“我们找董家人问点事,这一百辆是酬金。” 听到了钱,来头显然多了善意:“公子想问什么?” “董家人去了何处?” “惠州。” “那董莠董姑娘……” 老头摸摸那银子,好大一块呢,也不好说谎话的:“都说姑娘死了,其实不然,连尸身都没有,立的是衣冠冢。” “为何董家如此行事?” “还不是大公子招惹进府的人,姑娘不愿做妾,离家出走,却听到姑娘被人……清白算是毁了,老爷是个注重名声的人,有这样的姑娘毁了清誉,不若直接说是死了,夫人还为此伤心了许久,可也不见姑娘回来。不回来才好呢,回来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老头话挺多,想来是在这府上孤单了。 晏巍又取出了画像,这回明姝也看见了:“可瞧见过此人?” 老头凑近了看,离画像不过两指的距离:“哎呀,老头子我看不清。” “此人姓张。” 晏巍这么一说,老头再细看画像之人,倒是想起了点:“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只来过两回,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可还记得他何时来的?来此因何?” “他第一次是在半月前,最后一次是在五日前。至于为何来的,这我一个守门老头子就不知道了。” 董家将消息捂得严严实实,确然不太可能让府中人察觉到太多。 念着老头问什么答什么,晏巍丢了一块银子给他。 明姝得到董莠没死的消息,心里头无端松了口气。 晏巍收了画。 “夫君认为张十一也去了惠州?” “惠州,看来是得去了。” 明姝扯住他的衣袖,晏巍低头一看。 “我也去。”明姝眼神坚定。 晏巍的手指擦过明姝的唇角:“不,你不去。” 明姝水润的眼眸蓄力。 晏巍心上一慌,抬手间明姝眼角湿润了。 晏巍捧住她的脸,迫使她扬起头:“别哭了。” 这样的姿势叫明姝如何也哭不出来,破功:“夫君……” 明姝瞧不见,伸手一抓,很准,直指晏巍胸膛的绵软。 且她还抓了一把,太滑了,只能揪住了一个点。 只这么胡乱的一下叫晏巍一声闷哼。 明姝不敢相信手中传来的触感,揪那一下似乎是,揪到要害了? 明姝想溜,可晏巍将目光锁住了她。 “夫人想去何处?” “啊,秋光明媚,这打算去……去寻人。” 晏巍抚平被明姝扯皱的衣袍。 “我不是有意的,夫君以为呢?” “嗯,不信。” “不行,你得信,我是你夫人啊,怎么会骗你。” 第103章男子住一起为何会被非议? “夫人这话问问自个,可信?” 她自然是信的,可这会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惠州,我得去,我答应了吕姐姐要去的。” 她不能食言。 晏巍攥住她的手:“你若要去,也行,不过得换个身份。” 惠州之行,不过三两日。 明姝的巧手一番打扮,便惊呆了巧云和连妈妈的眼。 “夫人,你这脸真和男子无二。” 若是再换身衣袍,谁能看得出是女子假扮。 为了更真,明姝连耳朵和脖子都做了处理,若非上手不然还真能以假乱真。 晏巍交代好了营中的事,等明姝出来,眼中惊起波澜:“你这手艺,师从何人?” 纵是营中刺探消息的斥候也做不到如此,若能将此手艺用于军事,与他们更有利。 “玉阿嬷已西去,不过听说她还有个师弟,将军可派人去寻,那人好似叫玉囹。” 晏巍道:“作为伺候我起居的小厮,你当如何?” 该如何? 明姝不明所以。 晏巍示意。 明姝顺着他的眼看去,见他手上亲自提着一个食盒。 明姝狗腿地接过:“小的自小眼神就不大好,将军见谅。” 晏巍松手,踩着脚踏上马车,明姝忍住笑跟着上去。 段仓这次没来,他此战立了不小的功,晏巍准备将他外放了。 明姝上了马车之后,迫不及待打开食盒,里面装着她爱吃的几样点心。 “你什么时候买的?”取了一块吃着。 见晏巍默不作声,盯着她的手……上的糕点看。 明姝眉梢张扬:“想吃?” 晏巍点了点身旁的位置:“坐过来。” 明姝摇头:“我如今是你的小厮。” “眼下无人,倒是不必如此入戏,”又换了语气:“我早膳没吃。” 明姝将手上的点心叼在嘴上,取出一包来,扬了扬下巴。 晏巍没伸手,扬眉:“换一个。” 明姝放了回去,又取出一包来。 晏巍再道:“换。” 明姝瞪了他一眼,事多。 放了回去,拿起第一份,双眼凝视着他。 晏巍轻叹一声。 倾身上前,叼走她口中的半块。 明姝指尖一颤,脸上忽而烧了起来,这……是什么情况? 晏巍还点评道:“味道尚可。” 明姝撇开头,捻起一块,低语:“有的吃就不错了。” 晏巍唇边泛起笑,执起云京传来的消息。 明姝低头吃了起来。 “咱们去惠州住哪?” 晏巍头也不抬地道:“客栈。” 却在看到一处时,晏巍神色凝重起来。 明姝察觉到有事,问了一句:“怎么了?” “云京传来的消息,梨园小生苓羽去将军府找过你。” 明姝升起疑惑,可她同苓羽并没有什么交集啊,苓羽为何会找上她? 晏巍抬眸:“他可曾与你搭过话?” 明姝摇头。 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 可信上除了写苓羽找过明姝,并未写明是为何事而来。 而下一张纸附上了苓羽塞到侍卫手上的小纸,上面只有一个字:救。 救谁? 苓羽? 明姝双眼放空,在脑中仔细搜索有关苓羽的消息。 只有那次她与青文公主前去听戏,遇到了张十一,而后救了吕莹。 “青文公主或许知道什么。” 一个救字,叫人难以揣摩。 青文公主本是要去和亲的,因为圣上一死,她也装病,新帝继位后便将此事遗忘了。 再之后高淮起兵,更不可能将青文公主送去和亲了。 如今的青文公主正待榜下捉婿,寻个好夫郎。 晏巍继续往下看。 云京发生了许多事。 先是朝臣主和,与新帝对上,新帝罢免了一人官职,竟惹得言官撞柱,好在顾大人手快拉了一把,才没有把脑袋撞破。 可人没死,官职却是保不住了。 新帝大怒。 几位老臣先后请辞以威胁新帝。 在听闻粮草尽毁,新帝下旨彻查之后,朝中的声音才小了许多。 晏巍拧眉,信上提到的几位老臣都是先帝格外偏信之人,曾手握大权,对新帝继位后的雷厉手段不满。 明姝吃了几块点心后,又倒了被茶喝完,见晏巍还在看。 不由得想起他没用早膳,取了一块送到他唇边。 “可别说我没顾着你。” 晏巍张口咬下:“是。” “云京可有大事发生?” 晏巍将已经看完的信递给了明姝,还道:“圣上自会解决。” 明姝一目十行看完,感慨:“圣上在朝中孤立无援,那些老臣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才敢合谋算计。” 只是没想到言官死谏未遂,成了笑话,他们的计划也到此为止。 明姝抖了抖信纸,折好放了回去:“圣上怕是还有得愁。” 晏巍眼眸微眯:“这其中也有他故意放任。” 谋他之所谋,计中之计。 马车在日落时分进入的惠州府城,直奔最大的客栈。 “将军,你看那。”明姝指着不远处湖上的画舫。 上面一人侧脸示人,正是像明姝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十一。 晏巍目光一紧,急声:“朝湖边过去!” 可等他们靠近,湖边突然围了许多人挡住了道。 “不好了,死人了!” 明姝蓦的牵住晏巍的衣袖。 人群混乱间,晏巍瞧着那艘画舫驶入一众画舫中。 这样的画舫都是租借来的,千篇一律。 马不知为何突然受惊,车夫制止不了发疯的马,晏巍扣住马车门,越过车夫,一掌打晕了马。 就在那瞬间跳下,稳住了摇晃的马车。 明姝心口突突地跳。 马车是不能坐了,晏巍取过马车里的面具戴上:“走!” 明姝跟上,随意找了间客栈,二人只要了一间上房。 明姝扯了扯袖摆:“住一间吗?会不会有人多想?” 晏巍问:“多想什么?” 明姝努了努嘴:“就是,两个男子住一块啊……” 晏巍看了她一眼:“如今我是主子,你是小厮,伺候我的起居,莫非还要我单独给你开一间上房?” 倒也不必。 听他说:“不过,男子住一起为何会被非议?”难道不是男女住一起才会叫人猜忌? “哈哈。”明姝心虚,还是她见识得太多了,知道这世上还有断袖之癖这样的喜好。 第104章你是心肝大宝贝 可晏巍不知道啊。 明姝好心为他解释。 晏巍一脸的一言难尽,转过头来:“你看的都是什么书?回去都烧了。” 那都是她的快乐啊:“不成的,那些都是我的心肝宝贝,不能烧。” 晏巍脸色不太好看,一步一步逼近明姝:“他们是心肝宝贝,那我是什么?” 明姝心尖一抖:“你是心肝大宝贝,好不好?” 晏巍的指尖勾在她腰间的腰带上,带近:“再唤一声。” 就是这一幕被来询问要不要备热水的小二撞见。 小二瞪大眼睛:“客,客官可是需要小的叫人送热水来?” 明姝一把拍掉晏巍不规矩的手,躲去了一旁,她没忘她现在只是晏巍身边的小厮。 明姝语气柔和:“多备些送过来。” 小二侧目,见晏巍点头这才应下:“小的这就去。” 明显的,小二想歪了。 可晏巍不在乎,寻了个椅子坐下。 明姝绕开他走到对面坐下:“你能不能不要在外面动手动脚?刚才那小二定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 “误会你,有龙阳之好。” 明姝睁大了眼,将晏巍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晏巍嗤笑:“身正,自不怕影子斜。” “可你连累我了。若是传出去,他们定是同情我还要帮你遮掩,出去都要被人用异样地眼神瞧着。” 光是想想便浑身不自在。 晏巍勾唇:“这好办。” 明姝:? “你换上女子的衣裙许是能解了这个误会。” 明姝想一口茶水喷在他脸上:“无耻。” 说笑间有暗卫进来:“将军,查到那间画舫了。” “是董家人租下的,不过问了将画舫租给董家的人说不认识画像上所画。” 明姝却在想那张十一可是心思如此缜密之人?仅凭明姝所见与青文公主那里得知的有关张十一的消息,此人并不是会想到易容的人,反而会无所顾忌。 晏巍转着扳指:“再去查查董家。” 暗卫应声退下。 明姝却是在想若那真是张十一,凭什么让董家乖乖听话,仅凭董大公子做的那件事,撬不动董家全族。 说不准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事。 客栈修建得很是不错,青砖绿瓦,庭院之中假山大树青竹,鸟鸣声更幽。 “将军查到张十一因何而来了?” “为了那批粮草。” “可粮草已毁,若是怕人发现他的身份,为何会选择留在惠州?” 他该知道他身份,若是叫人认出来,会坏了他的大事,可就是这般竟没赶回云京,反而停留在了惠州。 不对劲。 夜已深,明姝沐浴梳洗用膳之后便睡下了,晏巍换上夜行衣。 暗卫即刻跟在晏巍身后:“董家就在东南方隔了三条街的董宅。将军要找的人属下劫持了两个董家下人询问过了,只有那暂时借住在董家的表公子有可能。” 晏巍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到了董宅外,避开了董家的侍卫,熟练翻墙进去。 暗卫口中的董家表公子正与人嗟商:“我父来信,董家成事不足,能为我张家所用,保守董家的秘密,是董家莫大的荣幸。当然了,此事还有转圜之地,董家若不想落得个诛九族的下场,此事做成,我张家再不会以此做为要挟。” 董老爷目光呆滞:“张家到底还想我们做什么?” “杀了晏巍。” “不成!”董老爷瞪眼:“且不说我董家能不能接触到晏巍,便是接触到了,以他的敏锐,如何能杀得了他?” 张十一喝了一杯茶,温声:“这就是你们董家该考虑的事了。” 董老爷拳头紧握,一步错,步步错,若能以此事为终结,他们董家,才能解脱。 “好。” 张十一满意地笑了。 却在此时:“谁?” 张十一与董老爷同时脸色大变。 暗卫上前,发现是只黄鼠狼。 张十一笑了笑,谦谦君子一般朝董老爷抱拳:“某就等董老爷的好消息了。哦,对了,我手下接到消息,说在惠州府城似乎发现了晏巍的身影,董老爷,保重。” 董老爷心情沉重,杀人不过一句话的事,可杀晏巍就难多了。 晏巍听完,顺着影子的走向快速抽身离去。 而张十一越想越不对,召来了暗卫又去将刚才他们密谈的地方探查了一遍。 发现确实没有人来过,才放心了。 他们绝无可能知道他的身份。 晏巍回到客栈换下夜行衣,他接着屋子里的光看过了,那就是张十一无疑。 张家人想借董家之手取他性命,痴心妄想! 晏巍转着玉扳指。 明姝迷迷糊糊间睡得不踏实,发现桌前有道身影差点将她吓得跳起来。 再定睛一看:“夫君?” 明姝揉了揉眼:“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坐在这里作何?” 晏巍没说话。 明姝起身,她正好有些渴了。 无意间看到搭在椅子上的夜行衣,问:“你出去了?” “去董家探了探。”晏巍如实相告。 “找到人了?” “是他。” 明姝放下茶杯,坐下。 “死的是张十一的同胞妹妹?” 张家的事晏巍并没有瞒着明姝,是以明姝知道张十一还有个双生妹妹。 “不确定。” 当日收尸的是大理寺,张家明面上没有做过过分的举动,先帝与新帝也都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所以那死在人前的张十一的尸体也由张家认领回去了,除了确定那具尸身是断气了之外,什么也保证不了。 明姝的脑袋也有些迷糊了。 “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晏巍眉眼轻转,落下个:“等。” 明姝不解:“等他们来找我们?” 湖边那一遭没准他们已经暴露了身份,以张家的耳目,此时说不准已经得到了消息。 晏巍不明意味地轻笑:“没错,等他们来刺杀我。” 明姝一顿。 “董家受威胁答应要来取我性命,只要他们敢来,送上门的线索,何须我们自己去寻。” “可,咱们在惠州,若是董家联合知府下手,我们就是那瓮中的鳖。”只等着被人宰了。 “所以有劳夫人为我谋划部署。” 可晏巍不知道啊。 明姝好心为他解释。 晏巍一脸的一言难尽,转过头来:“你看的都是什么书?回去都烧了。” 那都是她的快乐啊:“不成的,那些都是我的心肝宝贝,不能烧。” 晏巍脸色不太好看,一步一步逼近明姝:“他们是心肝宝贝,那我是什么?” 明姝心尖一抖:“你是心肝大宝贝,好不好?” 晏巍的指尖勾在她腰间的腰带上,带近:“再唤一声。” 就是这一幕被来询问要不要备热水的小二撞见。 小二瞪大眼睛:“客,客官可是需要小的叫人送热水来?” 明姝一把拍掉晏巍不规矩的手,躲去了一旁,她没忘她现在只是晏巍身边的小厮。 明姝语气柔和:“多备些送过来。” 小二侧目,见晏巍点头这才应下:“小的这就去。” 明显的,小二想歪了。 可晏巍不在乎,寻了个椅子坐下。 明姝绕开他走到对面坐下:“你能不能不要在外面动手动脚?刚才那小二定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 “误会你,有龙阳之好。” 明姝睁大了眼,将晏巍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晏巍嗤笑:“身正,自不怕影子斜。” “可你连累我了。若是传出去,他们定是同情我还要帮你遮掩,出去都要被人用异样地眼神瞧着。” 光是想想便浑身不自在。 晏巍勾唇:“这好办。” 明姝:? “你换上女子的衣裙许是能解了这个误会。” 明姝想一口茶水喷在他脸上:“无耻。” 说笑间有暗卫进来:“将军,查到那间画舫了。” “是董家人租下的,不过问了将画舫租给董家的人说不认识画像上所画。” 明姝却在想那张十一可是心思如此缜密之人?仅凭明姝所见与青文公主那里得知的有关张十一的消息,此人并不是会想到易容的人,反而会无所顾忌。 晏巍转着扳指:“再去查查董家。” 暗卫应声退下。 明姝却是在想若那真是张十一,凭什么让董家乖乖听话,仅凭董大公子做的那件事,撬不动董家全族。 说不准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事。 客栈修建得很是不错,青砖绿瓦,庭院之中假山大树青竹,鸟鸣声更幽。 “将军查到张十一因何而来了?” “为了那批粮草。” “可粮草已毁,若是怕人发现他的身份,为何会选择留在惠州?” 他该知道他身份,若是叫人认出来,会坏了他的大事,可就是这般竟没赶回云京,反而停留在了惠州。 不对劲。 夜已深,明姝沐浴梳洗用膳之后便睡下了,晏巍换上夜行衣。 暗卫即刻跟在晏巍身后:“董家就在东南方隔了三条街的董宅。将军要找的人属下劫持了两个董家下人询问过了,只有那暂时借住在董家的表公子有可能。” 晏巍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到了董宅外,避开了董家的侍卫,熟练翻墙进去。 暗卫口中的董家表公子正与人嗟商:“我父来信,董家成事不足,能为我张家所用,保守董家的秘密,是董家莫大的荣幸。当然了,此事还有转圜之地,董家若不想落得个诛九族的下场,此事做成,我张家再不会以此做为要挟。” 董老爷目光呆滞:“张家到底还想我们做什么?” “杀了晏巍。” “不成!”董老爷瞪眼:“且不说我董家能不能接触到晏巍,便是接触到了,以他的敏锐,如何能杀得了他?” 张十一喝了一杯茶,温声:“这就是你们董家该考虑的事了。” 董老爷拳头紧握,一步错,步步错,若能以此事为终结,他们董家,才能解脱。 “好。” 张十一满意地笑了。 却在此时:“谁?” 张十一与董老爷同时脸色大变。 暗卫上前,发现是只黄鼠狼。 张十一笑了笑,谦谦君子一般朝董老爷抱拳:“某就等董老爷的好消息了。哦,对了,我手下接到消息,说在惠州府城似乎发现了晏巍的身影,董老爷,保重。” 董老爷心情沉重,杀人不过一句话的事,可杀晏巍就难多了。 晏巍听完,顺着影子的走向快速抽身离去。 而张十一越想越不对,召来了暗卫又去将刚才他们密谈的地方探查了一遍。 发现确实没有人来过,才放心了。 他们绝无可能知道他的身份。 晏巍回到客栈换下夜行衣,他接着屋子里的光看过了,那就是张十一无疑。 张家人想借董家之手取他性命,痴心妄想! 晏巍转着玉扳指。 明姝迷迷糊糊间睡得不踏实,发现桌前有道身影差点将她吓得跳起来。 再定睛一看:“夫君?” 明姝揉了揉眼:“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坐在这里作何?” 晏巍没说话。 明姝起身,她正好有些渴了。 无意间看到搭在椅子上的夜行衣,问:“你出去了?” “去董家探了探。”晏巍如实相告。 “找到人了?” “是他。” 明姝放下茶杯,坐下。 “死的是张十一的同胞妹妹?” 张家的事晏巍并没有瞒着明姝,是以明姝知道张十一还有个双生妹妹。 “不确定。” 当日收尸的是大理寺,张家明面上没有做过过分的举动,先帝与新帝也都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所以那死在人前的张十一的尸体也由张家认领回去了,除了确定那具尸身是断气了之外,什么也保证不了。 明姝的脑袋也有些迷糊了。 “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晏巍眉眼轻转,落下个:“等。” 明姝不解:“等他们来找我们?” 湖边那一遭没准他们已经暴露了身份,以张家的耳目,此时说不准已经得到了消息。 晏巍不明意味地轻笑:“没错,等他们来刺杀我。” 明姝一顿。 “董家受威胁答应要来取我性命,只要他们敢来,送上门的线索,何须我们自己去寻。” “可,咱们在惠州,若是董家联合知府下手,我们就是那瓮中的鳖。”只等着被人宰了。 “所以有劳夫人为我谋划部署。” 第105章 将军的心眼不多,借夫人的一用 “将军的心眼比筛子多,用不着我出谋划策。” 晏巍眉梢轻挑:“将军的心眼不多,借夫人的一用。” 明姝揉了揉眼角,实在是困顿:“将军慢慢想吧,我去睡了。” 说着还打了个呵气,眼中雾蒙蒙的。 晏巍腿一伸,拦住了她的去路:“是夫人的错觉罢了,其实不困的。” 明姝眼尾淡红,芙蓉面上浮现委屈:“困的。” 晏巍心尖一痒:“过来。” 明姝不听,跨过他的脚扑上了床榻,蹬掉了鞋,而后往里面一滚,将被子卷在身上。 满意了。 晏巍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不禁好笑。 走过去,拍了拍那拱起之处:“夫人心可大,就不怕我们葬身于此?” 得不到回应,可晏巍是知道明姝在装睡的。 手伸进被子之下,却被某只手紧紧按住被子边,叫他难行。 晏巍唇边掀起笑:“真睡着了?” 明姝面上不显,手下使出了平身最大的劲。 且听耳旁一阵笑:“好了,不逗你了,睡吧。” 明姝悄然松了手。 却不料有人使诈,被人钻了空子。 明姝一声惊呼。 晏巍若无其事收手,还假意询问:“怎了?睡不着?” 明姝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实在因为睡意朦胧,瞧起来没有任何杀伤力。 “我,睡得着!” 晏巍再捏了一下,明姝身子一阵酥麻:“你往哪摸呢?” “夫人知书达理,该是知道这是捏,不是摸。” 明姝愤愤:“流氓!” “嗯,”晏巍语气拉得很长:“捏自己夫人也有错?” “可你打扰到睡觉了。” “你睡你的,又不妨碍你睡。” 哈? 明姝挪到了墙边,背对着他:“那我睡了。” 晏巍手长,倾身,在她身上点着火。 明姝夹紧了双腿。 可晏巍的手又换了个方向,挡得住后面也挡不住前面。 真是磨人极了。 明姝抬起手。 “啪”一声在夜里格外响亮。 那恼人的手终于停了。 明姝抖着肩紧紧贴着墙。 “作何?你打了我还自己哭了?” 明姝瓮声瓮气:“可我手也疼呢。” 晏巍笑了:“我看看。” 明姝委委屈屈地举着手,白嫩的掌心确实多了一抹红,晏巍才知道,姑娘的肌肤是有多娇柔,是他这样的大老粗不能比的。 晏巍轻轻给她揉着,明姝就是在这之间睡着的。 侧颜温和恬静,嘴角一丝温柔的笑。 董家正堂灯火通明,几房的人无一不是愁苦满面。 董老爷坐在上首,二房的人指着董大公子骂:“当日若非是你,董家何必遭此大难!” 董老爷沉沉地阖眼。 可那声音却不散:“张家说是董家只做最后一件事,可往后到底会不会再拿那件事要挟,谁说得清楚!” 董老爷叹气:“好了老二,事已至此,如今再说这话也是无用,才英当日发生那件事时,我不在府上,你身为二叔又为何没阻拦?如今也不必将过错全推到才英身上。” 董家二房老爷愤然拍桌:“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当时才英与你说时,难道你不是赞成他去做的?我不点破才英身边的小厮是你的人,也只是给咱们兄弟二人留下最后的情面。” 这叫什么情面? 这下轮到董大公子豁然起身:“良平是你的人?二叔,当初若不是良平在我耳旁说着张家的好,给我权衡利弊,我又为何会答应张家做事,如今出了事你怪我?” “你……”董二老爷就要反驳。 董老爷沉声:“才英,坐下。” “当务之急,还是想一想该如何取了晏巍性命,保住我董家。” 董二老爷一听这话,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难。” “张十一公子说晏巍来了惠州。”董老爷眉头紧锁,他们并未接到任何消息。 “来,来惠州了?”董才英愣神。 董老爷看了他一眼:“才英有什么办法?” “爹,小妹……”董才英想说什么,可在董老爷的眼神下止住。 “你小妹已过世,休要再提。” 董莠如今身在何处皆是不知,可她的嫡亲哥哥竟还在打她的主意。 莫怪董老爷心中存了最后一丝亲情,让董莠借此机会脱离了董家。 董二老爷道:“听闻那晏巍好男色。” 董老爷看了他一眼:“你从哪里听来的?” “出去同人吃酒时听到的。” “二叔忘了他已娶妻?” 董二老爷不屑一顾:“娶妻了又如何?取的是个无父母家族庇佑的孤女,便是掩人耳目,谅那娘们也不敢反抗。” 董老爷却是不信,又想 到:“董家无人能近他身,便只能另辟蹊径了。” 董二老爷手一拍:“不如下药,他武功高强,可毒药无色无味吃进肚子里,又不会立刻发作,也不会叫人查到我们头上。” “二叔的法子好。” 董二老爷越说越有戏:“等查到了他在何处,咱们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毒药下在吃食里,便是被发现也晚了。我知道一种毒药,在一个赤脚大夫手中,我明日便去找他。” 董老爷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点头:“明日先派人查探一番晏巍在何处。” 董二老爷咧嘴笑了:“不过大哥……” 董二老爷比了个手势。 董老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去找账房支。” 而后出去,董才英低着头跟上。 董二老爷收了笑,叹了口气:“罢了。” 明姝后半夜好眠,再醒时竟发现晏巍也还躺着。 日上三竿,明姝伸手靠了靠晏巍的额头,嗯,没发热。 晏巍将那欲收回的手抓住,刚醒时的嗓音有些沙哑:“大清早的,” 顿了顿,想了一下措辞:“引、诱我?” 那手指尖还被捏了一下。 明姝推开他:“将军知书达理,难道不知这是探你是不是生病了?” “嗯,我不知。” 明姝手指尖点着他的额头:“董家都想好法子刺杀你了,你还这样不慌不忙,看来你我二人是要留在惠州了。” 晏巍不反驳:“嗯,留下吧。” 明姝唾弃:“我惜命着呢,将军自个留吧。” 第106章 可是你家公子啊,惧内 明姝又躺了回去,望着帐顶,她想也不知这董家何时派人来刺杀,她都有些等不及想看董家遭殃了。 庭院喜鹊绕枝头,是个好兆头。 明姝好一阵打扮之后跟着晏巍出去了。 美其名曰体验惠州的风土人情,可晏巍那张脸实在醒目,于是戴了一张银面具。 坐着有些旧的马车,还有个半老车夫,如此不起眼。 明姝小声问:“可有人跟着咱们?” “有。” “是董家人?” 董家还没有本事这么快找到他们,晏巍翻了页兵书,才道:“张十一的人。” “那咱们去哪?” “给我家夫人买首饰。” 明姝刚想说她不用,可一想她这身份是小厮:“将军对夫人可真好。” 晏巍嘴角含笑:“也不知我家夫人会不会喜欢。” “定然会的。” 扮作车夫的暗卫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也不是故意听的。 暗卫故意将马车往人多的地方赶。 穿过两条街,来到了闹市中的茶馆:“公子,到了。” 明姝先出去,放下脚蹬,晏巍才出来:“这惠州的茶馆倒是独特。” “公子是觉得这茶馆不行?那咱们换一家吧。”明姝接话道。 “勉强吧。” 在几道若有似无的视线中进了茶馆。 董家的暗卫眼见晏巍进去,立马回去禀告。 唯有张家的眼线始终守在茶馆外。 明姝不敢回头,怕打草惊蛇,就有小二迎上来:“公子雅间请。” “就大堂吧,上一壶你们这最好的茶。” 茶馆人多,小二歉意地收拾出了一张桌子:“客官久等了,这边坐。” 明姝尽职尽责,取出一条帕子来擦了擦,狗腿地道:“公子,您坐。” 而他则是站在晏巍身后,偶尔打量路过的客人,生怕冲撞了晏巍的模样。 不一会,便有男子坐了过来:“兄台,你一个人来的?” 晏巍不语。 男子又说:“不介意我坐这边吧?” 晏巍难得吐出一个字:“嗯。” 来人生的一张国字脸,有些憨厚:“是这样的,我家中猎了不少猎物,其中还有一头熊,不知兄台可有兴致?” “熊?”晏巍听到此,身子都坐得直了些。 来人便觉有戏:“一头熊瞎子,我们兄弟几人合力杀死的,货真价实!” “熊在哪?” 来人激动地搓手:“还在我院子里,兄台可要跟我去瞅瞅?” 晏巍有些为难:“不然我在此等你送来。” 来人不过犹豫了片刻便应下了:“兄台家住何处?我好给你送去。” 晏巍同他说了他们住的客栈,来人高兴地走了。 明姝回望了一眼,问道:“当真要买?” 晏巍点了点下巴:“倒茶。” 明姝还等着他说话,茶有些烫,也顾不上了,放在晏巍面前:“公子来此是有要事办,可别叫夫人等急了。” “夫人大度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熊皮做条褥子送给夫人,夫人当是会欢喜。” 明姝压下上扬的嘴角:“公子说的是。” 身后一人将两人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 晏巍似是嫌自己一个人喝茶,没什么意思:“赏你喝两杯。” 明姝作惶恐状,小心地给自己倒了杯,眼睛锃亮:“好茶!” 晏巍道了句:“也不知夫人会不会喜欢。” “兴许会的吧。” 喝了半壶茶,晏巍就叫小二结账。 又去逛了首饰铺子和脂粉铺子,买了一箱子的胭脂水粉。 明姝想,她每日的脸得覆几层,才能尽快用完。 偏生晏巍为了做戏更真,还一件一件挑的,生怕董家的人找不到他。 晏巍逛累了,随意拉了个人问这府城中哪间酒楼的饭菜最好吃。 马车顺着那人所指的酒楼而去。 明姝捶着腿:“公子,我们吃完可要回去了?” 晏巍睨着她的动作:“唔……那就回去吧。” 去酒楼后,晏巍连小二递上来的册子都没看,便只道:“上你们店里的招牌来。” 小二应下。 这酒楼端看布置便是上上,雅间之中还有姑娘抚琴吹箫。 可晏巍不解风情,听了两耳朵便让她们下去了。 小二得知后默默吐槽:“真是不懂享受。” 晏巍是嫌她们碍事。 明姝在无人之后,总算能坐下了,看了眼那边风轻云淡的晏巍。 眼一转,坐了过去。 嘴里嘟囔着:“这腿啊可真是酸痛,到底是上了年岁了,多走几步便受累。” 晏巍如何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就见明姝说话间将脚抬起放在他的膝上:“公子怜惜,可否替我捏捏?” “你这般叫我家夫人知晓了,定不饶你 。” “夫人是个明事理之人,只要公子喜欢,夫人哪敢与您作对。” 晏巍的手已然落到了那小腿之上:“可是你家公子啊,惧内。” 明姝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惧内?他可真好意思说。 “公子英明神武,雷厉风行,怎会是惧内之人?” 晏巍的手法很有用,明姝都忍不住轻叹:“公子有这手艺,何愁拿不下夫人啊。” “你如何得知?” “公子别误会,我是听夫人身边的姐姐说的。” 入戏愈发深了。 隔壁一人啧声:“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就是好男色,对自己身边的小厮都能下手,看来那将军夫人也是个可怜的。” 另一人道:“二叔,你可听清了?” “听得真真切切,怪不得来惠州只带了一个小厮,原是为了避着家中的夫人,以为乔装打扮了咱们就认不出来了,走,回去准备准备。” 晏巍耳朵动了动。 隔壁空了,晏巍才道:“也不过是胆小的。” 真是高看董家了。 明姝眨眼:“走了?” 在进屋时明姝就得到了晏巍的暗号,知道隔壁藏了人在偷听。 明姝戏谑道:“可你好男色的名声怕是藏不住了。” 也是明姝故意的。 晏巍未将董家放在心上,被他们知道了又如何,此刻也顾不上这些小事了。 不多时,小二带着人前来敲门。 明姝正要将脚收了回来,却被晏巍一把握住:“还没按完。” 明姝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按了,不按了。” 第107章 夫人说句好听的 小二不确定地又敲了几下:“客官?” 明姝拍着晏巍:“将军,有人来了。” 小二将耳朵贴在上面,隔着屋门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原是在的。” 晏巍小声:“夫人说句好听的。” “将军高大威猛,俊美又多金。” “勉强吧。”而后松开。 明姝站起来,理了理衣袍,去开门。 “进来吧。” 晏巍一身墨袍,端坐于桌前,丝毫看不出适才的恶劣,脸上还是戴着那张银面具,可气度不凡,任谁都能看出来是位贵公子。 那人紧张地搓着衣角。 小二道:“客官,这位客人有找。” 晏巍头也不抬地道:“退下吧。” 明姝站在一旁,眼见那人的国字脸更憨了:“公子,这,您要的东西我给取来了,您要不去看看?” 晏巍望回去:“这么快?你家就在这附近?” 那人挠了挠头:“没……我今日进城本就是想找个买家将熊出手的,这不正好在茶馆遇到了公子。” 男人说话还算老实,没想着骗他们。 晏巍点头:“若是皮毛不好,我可是不要的。” “当然,当然。” 那人带着他们下楼,绕到了后院门口,小二心生疑惑,怎么人又下来了。 熊是装在牛板车上的,先是用破旧的布包起来,再以树皮树枝捆在一处,还有枯叶遮挡。 晏巍高贵地点了点头:“放出来吧。” 随着一层剥开一层,熊壮硕的黑影出现在几人面前。 那一身油光水亮的皮毛难得一遇,明姝一眼就看上了。 晏巍问:“多少银子。” 男人眼睛亮光闪过,比了个一:“一百两。” 晏巍转了两下扳指,才在男人紧张的脸色下点头:“要了。” 男人差点蹦起来,要知道,他本是想着会还价所以价报得高了些。 “公子,我……这……给您放在何处?” 晏巍似是想了会:“抬进来吧。” 男人左右看看,找上了小二。 小二一听,立马过来了:“哎哟,这黑熊长得可真结实,卖了不少钱吧?” 男人虽老实,可牵涉到银子的事,打着哈哈就过去了。 两人合力将黑熊抬进了后院,掌柜的闻声而来:“哟,这哪里来的熊瞎子?” 晏巍抬下巴:“我的。” 掌柜的看向男人:“你猎的?” 男人被这么盯着有些不好意思,也如实道:“是我们兄弟几人一起猎的。” “这么大一头熊瞎子可不好猎,若你们以后猎到了送这来。” 男人大喜过望:“掌柜的也要收?我那还有狐狸皮毛。” 哪知掌柜的摇头:“这熊掌可是好东西,熊皮也是个稀罕物。” 这便是只收熊了,男人有些失望,可又振奋起来,若是再猎到一头,他们兄弟几人娶媳妇的银子都有了。 晏巍只想要熊皮,对这熊肉倒是没地处理:“这熊皮和熊掌我留了,其余的掌柜的可要?” 掌柜的没有立刻应下,权衡之后正要拒绝,却听晏巍缓缓道来:“送你了。” 掌柜的大喜过望:“公子慷慨。” 晏巍抬眼:“动手吧。” 掌柜的喊来了厨子:“你的刀法好,将这熊皮一点不破地剥出来。” 厨子拍着胸脯保证:“这我在行。” 晏巍守着他们,明姝凝眉,找了个借口溜了。 这画面不敢多看,嘴里还嘀咕着:“别怕,别看,没事的……” 大堂前人影一闪而过,明姝一惊。 “公子!” 明姝跑得很快,身形不稳差点撞了上去:“公,公子,外面有人……” 晏巍暗中扶了她一把,将她站稳后收手:“有人不是常事?值得你大惊小怪?” “不……不是,是您的一位……故人。”明姝嘴边转了几圈,才找到了故人二字,更为贴近。 晏巍对后院中的人道:“仔细着些,我去去就回。” 明姝侧向晏巍一边:“是张……” 被晏巍打断,加快了步子:“我知道。” 明姝敛眉跟上,可也晚了,那人当是已经走了。 正在明姝垂头丧气时,晏巍目光紧锁住一道身影。 明姝见他目光有异,顺着视线看去,不是张十一还能是谁。 那人正在墙角阴暗面静立,隔着一条街与他们相望,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像是看破了他们的身份。 下一瞬,张十一消失在了墙角。 晏巍未动。 过了几息,明姝终于忍不住问道:“公子怎么不追?” “既然他想叫我们瞧见,说明有恃无恐,也是在告知我们,他知道我们的身份。” “公子看清了,是那人?” 晏巍收回眼:“是他。” 明姝不懂张十一的想法,明知他们在找他,却敢现 身,难道是觉得在他们没有证据下不敢对他动手? “走吧,去看看熊皮如何了。” 明姝垂头跟在他后面。 厨子在落下最后一刀时,忽地高喝一声。 掌柜的几人眉开目笑:“好刀法!” 厨子还没来得及说话,晏巍从柱子出现,拍掌:“不错。” 评判客观公正,一整张熊皮无一有失。 熊皮连着四只熊掌一并呈上,晏巍也没再看第二眼,递了个眼神给明姝。 明姝:? 小二已到了跟前。 明姝的手接过,因为熊是被柴刀砍中了要害,血不明显可味道极重。 明姝屏住呼吸,求救似的看向晏巍。 晏巍轻叹:“这熊掌客栈可有会做的?” 厨子应声:“我会!” “劳烦。对了,这熊皮还请掌柜的叫人帮着洗了再送来。” 送了这么多熊肉,办点这些小事也是应该的。 明姝又将木托还给了小二。 掌柜目送他们二人回房。 明姝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净手,晏巍轻笑出声:“也没让你碰到,何至于如此?” 明姝抬手闻了闻,皂角的清香:“那是你不曾近了闻。” 晏巍什么场面没见过,便是熊瞎子,以前也猎过的。 “等回去了,也该带你去秋猎了。” “秋猎?” “入冬之前山里的活物会出来觅食,正是捕猎的好时候,届时再为你猎几只狐狸,做毛领。” 明姝没秋猎过,对此还真有了兴致。 第108章 穿肠毒药,不敢吃 天将暗,月上枝头,晚霞千里行。 小二送来了晚膳。 晏巍却道:“你们这里可有甜汤?” “有的客官。” “上一盅。” 明姝不解:“公子怎么要喝甜汤?” 分明是不喜甜食的。 难道是给她点的? 晏巍移开了几道菜后,才为明姝盛了饭:“吃吧。” “那几道不能吃?” “穿肠毒药,不敢吃。”他眉头一动未动,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明姝虽不知晏巍是如何分辨出来的,可也猜到了董家的打算。 而董家正厅之中。 董二老爷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 董大公子急忙追问:“成了?” 董二老爷朝董老爷道:“大哥,那人说药已下到了菜里,未防他们不吃菜,还专门放了药在他们点的甜汤之中。” 懂老爷总觉得他们的计划太过顺畅:“可有人起疑?” “大哥放心吧,下药的是里面一个小学徒,且那药会在五个时辰后才发作,这么久的时间足够毁尸灭迹了。” 董老爷这心突突的,也只好在心中祈祷,如此他们董家便能摆脱钳掣了。 董大公子与董二老爷观董老爷的反应与他们不一样,相视一眼后董大公子道:“爹?” 董老爷摇了摇头,摒弃杂念:“无碍。” 董二老爷问:“大哥,可要将盯梢的人都撤回来?” 若是被人顺藤摸瓜查到就惨了。 “也好。” 董二老爷对下药一事无比确信下药成功,只等着传来好消息。 而客居在董家的张十一收到暗卫来报后,叫人收拾了东西:“走吧。” 他也得去找个客栈住了。 董家的头顶上不知何时罩了一朵阴云,遮盖了原本的月光。 明姝本以为董家会派人刺杀,真没想到以为收买了一个小学徒就能给他们下毒药,殊不知一切都在晏巍的掌控之下。 明姝推测着:“那张十一若是住在董家,此时应当是怕会连累自身而离开了吧?” “是。” 明姝也不得不承认,董家是有些蠢货潜质的。 暗卫正好来敲响了门:“将军,张十一身边的侍卫武功太强,我们不敌被他们逃了。” 晏巍眉眼未变:“查。” 明姝还以为这次能抓住张十一,只是没想到会叫张十一逃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明姝问道。 “等。” 等张十一坐不住了现身与他谈判。 可董家的罪名可以定下了。 晏巍起身,明姝跟上:“去哪?” “府衙。” 借兵捉拿董家之人。 董二老爷这边还在沾沾自喜。 因着来了惠州,府衙之中没有他们自己的人,得到消息时晏巍已经带人包围了董宅。 听到这个消息董大公子腿一软瘫坐在地:“二叔,你不是说成功了吗?为何他还好好的?” 董二老爷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有错,他们是吃了的,难道那小学徒没放药?” 可晏巍带兵包围他们一定是知道了他下药之事,到底问题出在何处? 董二老爷一直念着不可能。 董老爷阖眼:“董家,危矣。” “危?危什么危?大哥,咱们可什么都没做!他晏巍又没有证据,再说了,他又没死,凭什么抓我们?” 董老爷摇头,天真! 真以为董家之事晏巍全然不知吗? 董大公子眼前一暗:“完了,一切都完了。” 明姝骑马跟在晏巍身后,眼见曾经熟悉的面孔被刀压制。 那董夫人也是个手段厉害的,这么多年董家在她手上就没因后院之事受耽误。 可她也生了个祸害儿,董夫人比其他姨娘认命,她作为枕边人与董家掌家之人,比谁都清楚,董家这么多年都是偷来的,迟早都要还。 还有那董家二房的姑娘,若说董莠在书院看她不过,大多都有董家二房嫡女在背后撺掇。 可如今受到牵连,以后的日子都是黑暗。 骂声哭声此起彼伏。 董老爷任由侍卫将他带出来。 再看了眼马背上的人影:“求晏将军高抬贵手,放董家一条生路。” 晏巍不语,生冷的眼落在董老爷身上。 而门口侍卫拦下了一人:“你做什么的?” 乞儿掏出一个信封:“大,大人,有人让我将这封信送到董宅,找晏将军。” 侍卫一听,也不知真假:“信呢?” 乞儿举过头顶。 侍卫接过,信封很厚很鼓:“好了,你速速离去。” 乞儿缩了缩脖子,夹着尾巴跑了。 侍卫对另外一人道:“我送去。” 信封到了晏巍手上,明姝被晏巍宽大的背挡住了视线。 晏巍不过看了开头,就知是谁送来的了。 信封里装着的竟是董家的罪证。 张十一本就没打算放过董家,借晏巍之手除了董家,于张家有利。 董家手上还捏着一些信件往来,可那也不足为虑。 晏巍一声令下,董家的人悉数被送往云京,此等大事得由刑部主审。 明姝心中不知该是什么滋味。 随着晏巍到了董宅外面。 明姝回头之际正好瞧见了暗色中的董莠。 可明姝张了张嘴,到底没出声。 晏巍似有所察看过去,董莠立马将自己藏进了黑暗之中。 明姝道:“走吧。” 以董莠的心性也不会想着为董家报仇的。 可董莠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身为董家嫡出的娇小姐,董莠自幼便是被人捧着长大的。 如今在未嫁之龄被隐去了真实身份,想来能遇到良人的几率低了,但也比丢了性命强。 明姝没什么好说的,骑马跟上前面的身影。 “将军,董家人会判什么刑罚?” “主支处死,旁支流放。” “那张家……” “不会,董家不敢攀咬张家,董家也没有张家的证据。” 所以获罪的只有董家,张家平安无事。 明姝不再多问。 张十一就在董宅不远处的客栈中。 挥了挥衣袖:“董家人,真是废物,下药竟都不知找个身手好的,若那晏巍也能同董家一并消失,便最好不过了。” 可董家没能得手,张十一只觉得遗憾,没能亲眼见到晏巍的尸身。 “去告诉父亲,惠州事了,我也该回去了。” 第109章 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张十一吩咐完,发觉外面传来异响。 身边贴身跟着的侍卫警铃大作:“公子,快走!” 还不等张十一传信回去,晏巍已然找到了他们的所在之处。 就听晏巍的声音:“张家十一公子,久仰大名。” 侍卫抽出的长剑护着张十一。 张十一这才笑着回道:“我也没想到,晏将军的侦察手段也是不差的,怪我,轻敌了。” 晏巍带着兵将整个客栈围住:“张十一公子是自个走下来还是我派人去请?” 张十一按住侍卫的手,推开窗,马背上的男子清冷疏离。 “晏将军久等了。” “不久,正好。” 张十一自知没得逃,可保护他的人此时没了动静:“不知我的人可都败在将军手下了?” “睡过去了,毕竟他们还有些用处。” 张十一束手就擒,几乎没有挣扎。 晏巍将人敲晕之后,那侍卫恨恨地放下剑。 张十一是个识相之人。 晏巍让人将之关入地牢,而董家则是明日送往云京。 明姝却在想一件事,当日她所见的张十一分明不是这般好性,那人就像是一条阴冷的蛇,藏在阴沟里窥伺。 难道她在梨园见到的是张十一的双生妹妹? 可那人着急找吕姐姐,又是为何? 明姝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事。 拉了拉晏巍的衣角,两匹马离得近了,马首偶尔靠在一处,如同在说悄悄话。 “公子,张十一就这么轻易捉住了,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晏巍面上浮现叫人摸不准的笑。 “自然不会。” 明姝等着他的解释。 “张十一带来的人不止这几个,若那些人察觉张十一的失踪,自然会查到我这来,张家那边也会收到张十一失踪的消息,届时会谋划将人救出来。” “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你家将军何时做过吃力不讨好的事?” 所谓放长线钓大鱼,这鱼饵已上,坐等鱼上钩。 晏巍与官兵交接了之后,将董家人先关入牢中。 做完这些,晏巍与明姝才骑马回了客栈。 客栈之中,暗卫看押着后厨的小学徒,见到晏巍回来,掌柜的一脸急色问道:“大人,不知小的的学徒做了何事惹了大人的不快?” 小学徒是他表亲家的孩子,不是读书的料子,他那表亲就将人送到了他这里,他见人在厨艺上有些天分,才破例求了东家让他跟着客栈里的厨子学手艺。 哪知今日被暗卫不明所以就扣押下来,暗卫不跟他说原由,那孩子也闷不作声。 晏巍行至小学徒跟前:“董家已伏法,也供出了你,明日便将人送至官府,一起押送进京。” 掌柜的脚一软:“大,大人,不知他是犯了什么罪?” “受贿下毒。” 什么? 掌柜的眼前一黑,指着小学徒:“你,哎!也怪我没看顾好你。” 小学徒此时拼命挣扎起来:“大人,冤枉啊,我没做过,你们认错人了。” 晏巍饶有兴致:“哦?” 小学徒挣开了暗卫的手,跪到了晏巍跟前:“大人,我说的是实话,我没见过大人说的董家人,我这几日一直跟着师傅学做菜,哪都没去啊。” 掌柜的燃起希冀。 晏巍凝眉:“莫非你们这里还有第二个学徒?” 小学徒连连点头:“有的。” 掌柜的也醒悟过来:“后厨有两个跟着学做菜的学徒,是不是,弄错了?” 掌柜的声音后气不足。 晏巍此时也不困,找了个凳子坐下:“去将人找来,我也不好冤枉了哪个。” 小学徒低着头,眼里闪过幽光。 掌柜的遣了小二去寻。 很快一个身子瘦弱的,穿着一身旧衣的学徒出现。 看起来有些怯懦,低着头。 掌柜的脸色严肃,问:“小五,我待你如何?” 小五的学徒跪下:“掌柜待我恩重如山。” 掌柜的满意这个回答,又道:“那我问你话,你可要老实说。” 小五的肩颤了颤:“是。” “我且问你,你这几日可出去过?” 小五想也没想地回道:“我去过一次董家。” 掌柜的大喜过望,他表亲家的孩子保住了,可面上没变,继续问:“你去董家作何?” “董家的婆子说他们家老爷想吃师傅做的菜,师傅做好了就叫我送过去。” 掌柜的满意地笑了:“那你可见到平子出去了?” 平子就是另外学徒的名字。 小五摇头,老实回答:“平子哥一直在帮师傅备菜。” 掌柜的转身:“大人,你瞧,这……抓错人了。” 晏巍轻笑:“小五?” 小五浑身一颤,叩头:“大人。” “你可知为何叫你来?” 小五不过十岁,在这里才待了两年,还是后厨师傅捡来的,改不了那身懦弱的性子。 “不,不知。” 可他心底也是有预感的,定然不是好事。 晏巍清冷的嗓音如同夺命传入他的耳中:“你二人之中有人受了董家的指使,在我的饭菜里下毒,企图谋害朝廷命官,是为,死罪。” 小五瞳孔巨缩:“大人,冤枉啊,我,我只是去董家送饭菜,没有受谁的指使。” “你可想清楚了?你身边的这位学徒并未接触过董家,那下毒之人只能是你了。” 小五“砰砰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求大人明察,真的不是我。” 晏巍看向掌柜,掌柜一个激灵,语重心长:“小五,这里面你的嫌疑最大,说吧,为何要受董家的指使?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小五面上惨白,一口咬定:“我没有。” 他知道,只要他承认了,迎接他的就是死路一条,可他没做过,凭什么要去死? 掌柜的无奈摇头:“大人,此事已经查明白了,只有小五同董家接触过,他自己也是承认的。” 明姝耻笑:“原来掌柜的就是这么断案的,比那老虎还会吃人呐。” 晏巍道:“去查查他们的屋子。” 掌柜的一急:“大人……” “总是要查到确切的证据才知道。” 明姝却不见那平子有丝毫慌乱,大抵是猜到了那赃物早已被他藏到了小五那里。 第110章 这怎么就有意思了? 果然,没一会,暗卫回来了,带回了一个可疑的荷包,里面还装着一千两的银票。 暗卫道:“这是在西南角的床底下找到的荷包。” 西南角,那不就是。 掌柜的指着小五:“小五啊,你还说不是你?这证物都在你床底下找到的。” 小五脸色一变,看向平子:“你……” 他想问平子是什么时候将荷包放到他床底下的,可眼下,他已然被定罪,便是有嘴也说不清。 不,不对,小五跪得离晏巍更近了:“求大人我小民做主。” 掌柜的狠狠剜了他一眼。 明姝瞧着小五的额头已是青了。 晏巍没动。 小五道:“大人,此事不是我做的,董家,董家定然是知情的,求大人为我做主。” 平子也跪下:“大人,小民可作证,就是小五干的,小民亲眼见到本该是听师傅吩咐去给大人洗熊皮的小五,在师傅做菜时迟迟拖延时间不去,为的就是想趁机下药。” 小五红了眼:“你胡说!” 平子没管他:“求大人明察。” 晏巍转了下扳指,他确实得明察。 “这样吧,去将他们的师傅也叫来。” 小五的脸色更白了些,趴在那里几乎动也不动。 师傅虽将他捡回来,也是为了有人能帮他干活,自从平子来了之后,师傅便一直嫌弃他,嫌他吃得多,招了东家的嫌,便一直想将他赶出去。 他们的师傅正是那给熊剥皮的厨子。 来人先笑呵呵地朝掌柜道:“找我来是有事?” 掌柜的将事情的经过道来,再看了他一眼:“平子说的可是真的?” 趴在地上的小五面如死灰。 厨子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这回事啊。” 平子脸色一变:“师傅,您再认真想想,那会你做菜唤小五去洗熊皮,小五磨磨蹭蹭了许久才出去的。” 厨子摇头:“小五那会在帮你切菜才多待了片刻。” 平子眼中闪过怒意,嘴上委屈道:“师傅,您是想包庇小五吗?” 厨子不解:“啥?我老庞从来都是实话实说,何来包庇一说?” 平子愤然,看着掌柜的:“我知道,师傅嫌我没有小五勤快肯吃苦,可当真是有这回事的,后厨里的人也不止我一个人看到。” 早在平子偷摸见了董二老爷之后,就有了下毒的事,他做事一向会留后手,早就想了万全之策,可他没想到师傅是真的看到了。 那就不得不让其他人出面了。 平子有恃无恐。 小二再次带来了人。 掌柜的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之后,那两人二话不说立刻咬定小五是磨磨蹭蹭一直待在厨房不肯走。 平子得意:“师傅您瞧。” 厨子皱眉。 明姝看了一出好戏,她都差点以为是冤枉好人了。 可晏巍出手,既然最开始就抓了平子,便不可能抓错了人。 掌柜的低声问:“大人,您看……” 晏巍点着桌子,给暗卫使了个眼神。 平子又被押住。 掌柜的脸色大变:“大人!” “你计谋深远,还知道栽赃嫁祸,可你忘了一件事,我的暗卫一直守在客栈,你与董家二老爷会面,我自一开始便知道。” 虽然他纵容了这场闹剧,可也想看看这平子是如何为自己开脱。 掌柜的不敢相信地指着平子:“果真是你!” 平子再不似刚才的自信,而小五感觉自己又活了一遍:“多谢大人。” 就见小五眼角落下一滴泪来,不断给晏巍磕头。 晏巍道:“不必跪我,起来吧。” 厨子听后一把将人提溜了起来:“站好了,你又没做错什么。” 小五泪眼濛濛:“师傅。” 厨子嫌弃移开眼:“眼泪鼻涕一大把,还不快擦干净了,伤了大人的眼。” 平子一想到死罪,便腿下一软:“大人,我错了,是董家人威胁我这么做的!若是我不做他们就派人要了我的命,我不敢不从啊大人!” 晏巍沉声:“错了。” 平子抬头。 “你与董家的对话,我一清二楚。” 平子抖着唇,不敢再在晏巍面前狡辩。 掌柜的捶胸顿足:“你啊!我可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小五擦了擦泪水,就听厨子道:“掌柜的,我也不在你这干了。” 掌柜的震惊:“老庞,你……” “你这地不行,竟然敢联合起来欺负我徒弟,可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徒弟该是怎么被他们欺压。” 小五感动。 掌柜的勉强笑了笑:“怎么会……” 可事实上他是知道些的,只是没太在意。 厨子明了一笑:“替我跟东家说一声,我待着我徒弟就走了。” 小五喜极而泣。 平子苦笑。 晏巍起身,回屋去,留下一句:“关起来。” 明姝跟上。 待回了屋子后,明姝问道:“公子既然知道,为何一开始不说?” 晏巍褪下外袍:“犯人最后的垂死挣扎,不是很有意思?” 明姝一抖,也不知这怎么就有意思了。 “公子,咱们何时回陵合府?” “明日。” 明姝一想,如此也好。 第二日一早,平子被押送至官府,明姝下楼后直接上了马车就回陵合府了。 与之同行的还有喂了迷药的张十一及张家暗卫。 一路走得很顺畅,在他们走后,张家的眼线立马八百里加急去信张家。 另外一对人马则是悄悄跟上了他们。 中途有几个地方休息了一下,在回到陵合府时,明姝意外地发现张十一竟 变了。 明姝收回了眼。 也不知是在何处调包的。 晏巍要处理这几日堆积的事,便去了书房。 明姝则是回了自个的西院。 连妈妈与巧云一脸的担忧:“夫人总算是回来了。” “怎么?”像是府上发生了什么事。 就听连妈妈将他们走后的事道来。 原来在他们走之后,云京传来了消息,说是给明姝的,可送信之人要她三日后去西街的磨坊取信。 连妈妈不知轻重缓急,还道明日明姝再不回来,那边的信便错过了,就怕误了什么大事。 明姝起了疑心,何人会如此给她传信? 第111章你要,在上? 入夜,晏巍处理完公务,回了西院,明姝本以为他会歇在东院或是书房的,也没给他准备衣物。 晏巍只好让暗卫去给他拿。 明姝披散着一头乌发,自纱帐中露出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姿。 这与晏巍在起那样心思时做的梦很像。 他像梦中一样寻着那道愈发浓郁生燥的暗香走去,只见撩开纱帐,那一身如月如玉的皎洁肌肤,背上的蝴蝶骨展翅。 晏巍一手抚上肩颈,细腻温暖的手感,比最上等的丝绸质地还要好。 明姝回眸:“表哥?” 晏巍问:“怎么还唤表哥?” “叫习惯了。”明姝眉眼之间染上了懊恼。 晏巍想,莫非这就是天注定? 这样的画面他也曾见过,都像是上天给他的暗示。 明姝抹着香膏的手停下,侧身,将香膏举到晏巍眼前:“后背抹不到。” 表情柔弱又无辜。 晏巍闷笑一声接过:“以往可是棠梨给你抹的?” “是啊,棠梨最喜欢给我抹香膏了,说我背上温温暖暖的,摸着舒服。” 且棠梨会来来回回给她抹几遍,不放过每个角落,这么一想,还有些想念了。 晏巍眼中掠过什么。 “以后我给你抹。” “可我平日里睡得早,你回来我都睡了。”怎么给她抹? “我尽量。” 明姝嘟了嘟嘴没说话。 晏巍很是仔细地给明姝抹着后背的香膏。 明姝突然问道:“夫君明日要做什么?忙么?” 晏巍不答反问:“想出府了?” 明姝便将连妈妈同她说的事又说了一遍。 晏巍的手一顿,眼中闪过幽光:“明日我陪你去。” 有晏巍陪着固然是好事,明姝还是顺嘴问了一下:“可会耽误你的事?不然点几个暗卫陪我去也是行的。” “不会。” 明姝感受着晏巍指腹上出传来的粗砺与温热,那是与棠梨不一样的触感。 明姝动了动肩膀,却被人按住,她察觉身后之人放下了香膏,转而拥住了她。 明姝不自在地扭了下,却突然感觉到某物在她腰间弹跳了一下。 惊得她差点跳了起来。 晏巍的嗓音喑哑:“别动。” 明姝不敢动了。 算了算他们也许久没有过了,心中竟莫名的还有些期待。 晏巍的唇贴在他的颈项,深深嗅了一下。 “这香膏是新买的?” 明姝还想了想:“是才买不久,夫君怎么知道?” “这个味道我好心在哪里闻到过。” 明姝扭身回过头来,捧住他的脸:“说吧,夫君是在哪里闻到的?” 倒不是明姝无理取闹,而是这香膏价值不菲,寻常人家用不起。 晏巍眉头一动,笑着道:“梦到过。” 这个回答是明姝没想到的,她又问:“何时梦到的?” 晏巍将脸整个埋进她的脖颈之间:“大抵是在成婚之前。” 明姝捧腹大笑:“原来那时候你就做这样旖旎的梦,不过也对,夫君这样的年纪也说得过去。” 且她还念着他们洞房之日是晏巍的第一次那样的笨拙。 所以情有可原。 明姝好奇:“那夫君之前是怎么解决的?” 莫非是靠的五指姑娘? 她真是想一想那样的画面就觉得格外刺激。 晏巍蒙住她的眼:“没想过。” 他的身心都在战场之上,便是有过不自在的时候也都是强行压了下去。 明姝握住他的手指:“连这个都没有么?” 晏巍险些气笑了:“没有。” 明姝偷笑,被晏巍捉了个正着:“夫人不信?” “信的。”明姝满眼皆是亮泽。 晏巍二话不说就将人的嘴堵住,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明姝抬起手臂圈住晏巍的颈子,闭上了眼,由着他主导。 不过一吻,换来的是干柴烈火,晏巍的急不可耐。 晏巍的手扯开了腰带将明姝的手绑住。 明姝倏然瞪眼,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又见晏巍不知在哪里摸到的布条,还打算将她的脚绑住。 明姝直摇头:“不成的,不成……” 却在下一瞬挣开了手,去抢晏巍手上的布条:“你怎么……” 后知后觉自己的手挣开了腰带。 明姝也不管不顾地将布条抢到了手上,再次谴责他:“你从哪里学来的?” 如此,如此不堪入目。 “夫人说的什么?” 明姝气愤地捏着布条又捡起了腰带:“你还说你不知?” “嗯,不知。” 明姝差点气炸。 将那两样摔在他身上。 晏巍笑开了一片:“这布条不过是用来……” “闭嘴,闭嘴!我不想听。” 晏巍默默地将布条和腰带收好:“嗯,夫人想的什么就是什么吧。” 明姝将他刚卷好的两样抢了回来。 “我什么都没想,你也不许……” 嗯? 嗯?? 他不能想爱哪个,但她可以! 明姝缄默,将那两样塞到枕头底下。 晏巍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我先去沐浴。”晏巍听到了院中传来的鸟鸣声。 明姝低头,整理好了穿着。 晏巍出去拿回了换洗的衣袍直接进了盥洗室。 听着里面传出的水声,明姝捏着腰带不知在想什么。 她有一计,若能成,便是她的最有面的时刻,可若是不能成,也没事,不是么? 明姝唇边泛起了不明意味笑。 她静静地在床榻前等着晏巍出来。 还在想等会该如何哄骗着他应下,这可真是个难题。 晏巍洗得很快。 出来就见明姝捶了下床,手上,是他刚解下的腰带。 他突然丢开了帕子,扯开了领子,踩着淡然的步伐进了屋。 明姝将手藏在身后。 试探地上前:“夫君,你想么?” “想?” “我们换个不一样的,可以吗?” 晏巍行走间,线条更加明显了,直引得人流口水。 明姝怔了怔,强迫自己清醒。 “同你商量个事,我在一个画本子里看到过的……” 晏巍听了她的话,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来:“你不是不愿?” 明姝轻咳:“那啥,不是我,是你。” 晏巍狠狠皱眉:“你要,在上?” 明姝面上一红。 犹自带了三分委屈和三分娇气:“不可以么?” 第112章快什么,快不了一点 晏巍似是在考虑。 过了许久,久到明姝以为他不会答应时,晏巍竟应下了。 明姝迫不及待,催促着他:“快……” 快什么,快不了一点。 晏巍笑中带了丝无奈,这个打绳结的法子,他轻轻一挣便开了,可谓是最无用的一个绳结了。 偏明姝无所察觉。 这一日不算长也不算短,可以说经过这一夜,明姝尝到了自己酿的苦果。 翌日一早。 明姝是被憋醒的。 晏巍早已起身,正岁月静好地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看书。 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醒了?” 明姝动了动嘴想骂他。 可她理不直气也不壮,只好作罢。 昨夜是她先提出来的,本无可厚非,可他的轻松应对,显得她像是自找苦吃。 怎么和她在书上看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明姝腿软腰酸,还在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最后还是她被吃了个彻底。 晏巍心情大好。 用过了早膳,明姝与晏巍一道去了连妈妈所说的地方。 磨坊不大,里面三三两两坐着人。 明姝与晏巍到时,立马有人站了起来。 那人生得高大,脸黢黑,络腮胡子挡住了嘴,可也能看出一身匪气。 “你们是来取信的?” 晏巍护着明姝,道:“正是。” “太好了,你们终于来了,再不来取信我就该回云京了。” 络腮胡是陵合府到云京的镖师,此次回陵合府不过三日就又要返回,他一人也不好耽误了整个商队的行程。 磨坊的妇人朝他们一笑:“你们别介意,他说话就是这样的不中听,他虽然走了,可该送到你们手上的信我也会送去的,只是若是想要他带回信就得多等一段时间了。” 明姝回以一笑:“多谢。只是不知我可能问问这信是何人交给你的?” 络腮胡子一拍脑门,“嘭”的一声,明姝惊到了,对自己还下如此狠手的人少之又少啊。 “是个姑娘交给我的,还给了我一百两银票,媳妇,这银票给你留着,我差点就忘了。” 络腮胡子从最里面的布兜里藏着的荷包中掏出了那张有些皱的银票。 妇人惊讶:“只送信哪里能收人这么多银钱?亏你等到了他们来取信,不然这银票收着也叫人难以心安。” 络腮胡子跑一次镖才十两,送一封信就一百两,妇人是个明事理的,总觉得这样的银子收了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络腮胡子憨憨一笑:“我知道了媳妇。” 明姝却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柔情蜜意,眼中浮现出了艳羡。 晏巍转头时正好瞧见,眉心忍不住皱起。 络腮胡子进去取信了。 明姝便与妇人攀谈了几句,妇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也没有卑躬屈膝的姿态,反而落落大方,进退得宜。 明姝无意探查妇人的身份,取了信后便与晏巍离去了。 妇人望着他们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络腮胡子抱住妇人:“媳妇,你放心,我会赚好多好多的钱回来给你花。” 妇人拍拍他的手,满足于如今的生活:“好。” 明姝回到马车后便将信拆开了。 只见上面的字迹熟悉,明姝怔愣在原地。 “怎么了?”晏巍观她脸色不太好,问道。 “这……是吕姐姐的字迹。” 可吕姐姐不是已经死了吗? 晏巍取过信看了一眼,因为吕莹亲笔写过一封信给他,认出吕莹的字迹不难。 信上写道:“张家十一非张家人,前朝皇室血脉,一胎双生,明死暗生。” 字迹有些飘,落笔很快,显然是在很仓促的情形下写下的。 明姝一把握住晏巍的手:“夫君……” 她唇边艰涩不知如何开口。 可晏巍懂的:“既然知道她还活着,于情于理都会救她。” 可吕莹委实大胆了些,这样的消息还能平安到明姝手上,也不知走了多大的运。 晏巍眼中黑压压一片:“我们也得回去了。” 张家必生事端。 来去很急,晏巍也只与夏老将军通了气,由他带着人押送董家去云京。 与此同时,董家一行也在。 明姝坐在马车里,面前是晏巍执棋的手,骨节分明,如此完美可惜指尖落下了一颗黑棋。 他以眼催着明姝快下。 明姝真想将手中的棋子丢他脸上。 可她低头看了眼局势,走哪都一样,于是闭着眼下了一个地方:“好了。” 晏巍赞赏:“夫人的棋艺有进步。” 明姝再看,她竟走对了。 就听晏巍道:“闭着眼下的棋比你认真想过的还厉害,夫人不反省一下自己吗?” “为何要反省?” 晏巍忽然轻笑:“能凭运气为何要凭实力?是凭实力输给我么?” 晏巍落下一子,定了生死。 明姝气鼓鼓地掀开车帘:“不玩了!” 正好那片湖是她先前去云京的路上与棠梨玩笑的湖,白鹭还在,没被认作鸭子。 在陵合府界内马车走得不快,可出了陵合府便快了起来。 连着赶路,明姝的身子骨都有些吃不消了。 可他们得快点赶到云京。 又在快到云京时赶路的脚程慢了下来。 晏巍收到了圣上派人送来的迷信,张家并没有任何动作。 张十一的失踪也只在张家的主事之间传开,探子都没有打探到任何的消息。 进城时,明姝竟有些恍然,高高竖起的城墙比陵合府的坚固,可也拦不住有心人的虎视眈眈。 明姝撩开车帘,透过一点缝隙朝外面看去。 却发现棠梨与元容站在最显眼的地方,泪眼婆娑。 马车缓缓停下。 明姝就见棠梨与元容二人朝马车奔来。 明姝无声地笑了。 棠梨上了马车后直接扑进了明姝的怀中:“夫人,你终于回来了。” 明姝拍了拍她的肩:“嗯,回来了。” 元容神色还算正常,只是眼角微红出卖了她。 没有明姝在府中,她们竟感觉心中缺了一块,做什么都不得劲。 尤其是棠梨,与明姝为主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也难怪她一见面又是哭又是笑的。 明姝哄完棠梨,发现自己眼角也是湿的,取出绢帕擦了擦,平复好了心情。 第113章你这人当真没良心 晏巍就董家人丢给了刑部,便进宫面圣了。 而这时管婉身为皇后得到了明姝回来的消息,让宫人给晏巍带话明日要召见明姝。 圣上无奈,他从没有见过皇后对人另眼相待,明姝是第一个。 “也不知晏夫人有何魅力,叫皇后连我都抛之脑后了。” 分明他昨儿才同皇后说好去垂钓。 晏巍自是也不知。 “此次回京,还为圣上带回了张十一。” 而张家人派去陵合府的人将陵合府翻遍了也没找到踪迹。 却是被晏巍悄悄带回了云京,藏在董家人之中,愣是没叫人发现一点端倪。 晏巍道:“张家有变,圣上且看这信。” 新帝展开,正是吕莹送去的信。 “前朝?” 金黄的大殿中,香炉梵着香,一丝一缕的白烟从龙首青铜香炉中吐出。 新帝分明疑惑:“张家藏着前朝皇室血脉莫非是为了推翻朝政,辅佐傀儡?” “张家目的不纯,这皇室血脉是不是前朝皇子遗落还有待考究,再者前朝最后有三万兵马莫名消失在西南,恐怕与张家有关。” 新帝面色凝重:“你是怀疑,张家在西南有私兵?” “臣只知张家有反心,朝中送去陵合府的粮草非是天意,而是人为。” 所谓天干物燥沾了飞星起火是有人故意往里倒了油,才会水浇不灭,而再后来遇风浪沉船,更是做出来的假象。 后来晏巍派人去探查过,那日湖面虽有风,只要慢行便可平安抵达。 新帝眼中冷得掉冰渣子:“那张十一如今在何处?” “在刑部。” “你如何做到避开了张家的眼线?” “臣带董家人回京乃是男女分开,而那张十一臣叫人给他换了一身女装,又蒙了脸。” 甚至还下了软骨散。 混在董家女眷中全然没有引起怀疑。 新帝惊:“你这法子,倒是有用。” 又道:“张家那边,你有什么办法叫他们露出马脚?” 张家向来谨慎,一直不曾被抓到犯事,是以推敲出了张家为背后主谋,却也奈何他不得。 晏巍只道:“引蛇出洞。” 新帝将晏巍留了许久。 晏巍出宫时天已暗了。 明姝回来后发现之前住的院子已经被封了,里面的物什都被搬去了主院。 棠梨解释道:“夫人被劫走后,将军发现了密道,叫人将锦兰院给封了” 明姝也不敢继续住那里了,摆了摆手,打了个呵气:“算了,叫人送热水来吧。” 棠梨跑前跑后的,忙得很。 反而是元容插不上手,于是在明姝的对面剥核桃。 轻轻一捏,核桃就开了,轻轻松松能取出一颗完整饱满的核桃肉来。 再放在碟子里,格外好看又好吃。 明姝连着吃了几个,就盯着元容的手看起来了。 “你的力气如此大,可能劈开那桌子?”明姝指了指不远处的圆桌,很厚也很结实。 元容不假思索道:“能的,夫人要看么?属下这就去劈给夫人看。” 说完还一脸期待地看着明姝。 明姝摇头:“也不必如此。” 可元容有此力气,捏开核桃对她来说同瓜子无异吧? 明姝好生羡慕。 晏巍回府时,明姝已然睡了,给他留了一碟子的核桃肉。 可晏巍皱了皱眉,天边最后一点晚霞还未落下,于是上前以额抵额。 倒是没发热,那许是累了。 棠梨送来了晚膳。 晏巍问:“夫人可吃过了?” 棠梨点头:“夫人用了许多,说吃撑了,还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才睡下的。” 晏巍闻言便打消了疑虑。 晏巍用过膳还处理完了公务才沐浴睡下了。 此时明姝半梦半醒间,嘀咕了一声:“这蛇怎么还怪可爱的。” 晏巍不解问了声:“什么蛇?” 明姝圈住他的腰不说话了。 分明是再怕蛇不过的人了,竟还夸蛇可爱,晏巍嘴角含笑,拥住她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明姝睁眼,瞧见窗边处理公务的身影,那朱砂笔不知在写着什么。 可单瞧那笔的走势,偶有停顿,不过很快又行云流水。 许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晏巍将笔搁下,回头:“你这一觉睡得够久,皇后娘娘怕是等不及了。” 晏巍会在这里处理公务是为了等她醒来,带她入宫。 明姝睡得极好,眼神明亮生辉。 “娘娘要见我?你怎么不早说?” 这倒是她倒打一耙了。 晏巍哼笑:“我晚膳前赶回来你竟都睡了,我何时与你说?” 总不能入她的梦,告诉她皇后有旨,明日进宫吧? 明姝摸了摸鼻子,她昨儿困得紧,是睡得早了点,想到此,明姝便飞快从床榻上爬起来。 可眼前竟一黑,差点摔回床榻。 晏巍见状快步过去,扶着她:“怎么了?” 明姝揉了揉眼:“没事,许是没用早膳才会如此。” 晏巍到底不放心:“叫府医来给你看看。” “真无碍,还是进宫要紧。” 见明姝坚持,晏巍也只好顺了她的意。 马车之中,晏巍突然问起昨儿夜里明姝说的蛇。 明姝面露疑惑:“我没梦到蛇啊,夫君是不是听错了,我最怕蛇不过了。” 晏巍确信自己没听错,可明姝这么说显然是不记得,于是放弃了追问。 明姝想了想:“纵是梦到了蛇,我也不会夸它可爱的。” 天知道她对蛇的恐惧简直深入骨髓,连想也不能多想。 晏巍道:“那许是我听错了。” 他也不过是疑惑罢了。 入宫时,晏巍取出腰牌在人眼前晃了晃便通行了。 晏巍不便去后宫,也只好去找了新帝。 有元容陪同明姝一道,又是去皇后宫中,当是不会发生意外。 明姝昨儿回来精挑细选了礼物,本也是要找个恰当的时机送到皇后手上的。 管婉等得着急,宫人隔一会就来报明姝走到何处了。 真当见到了人,管婉顾不得规矩下来拉住明姝的手,笑骂道。 “你这人当真没良心,我成亲都不来,人不来也就算了,连个礼都不送。” 劈头盖脸一番吐槽。 明姝心虚极了,挽住她的胳膊:“我给娘娘补上。” 第114章想要有身孕,过程很重要 管婉头上的金步摇一晃一晃的:“这是?” 明姝打开,一颗从未有过的东珠映入眼帘,管婉不禁愣住:“这是,东珠?” “是东珠没错。” “怎会有这样大的东珠?” “这是我从黑市里淘来的,花了大价钱呢,不过以娘娘的姿容才能配得起这样的稀罕物,对么?” 管婉接过,东珠落在她手上。 这东珠浑然天成,连一丝瑕疵都没有,可见有多稀奇了。 只放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了它的价值。 “娘娘喜欢么?” 管婉抚过她的脸颊:“喜欢。” 下一瞬又拧起眉来。 “往日你这脸上还有些肉,怎么此番回去清减了这么多?” 明姝自己不察,还疑惑地反问:“有吗?可我吃得比以前还多了。” “那就是将你累着了,这晏将军怎么将你养得?你在晏府还要操心什么糟心事不成?” 难道是男子都有的纳妾问题? 明姝摇头:“没有。” 管婉左思右想,问道:“他,可跟你提过纳妾之事?” 明姝依旧摇头:“不曾。娘娘说什么呢,就我这张脸,他还能去找谁?” 不是她自大,她可是被羡慕着长大的,这张脸到哪里不是会说她姿容无双? “也是。” 管婉挥退了宫人,只留了明姝与她在屋子里说悄悄话。 “我与圣上成婚不过月余,朝中便有人以开枝散叶为由想要圣上选妃。” “娘娘应了?”明姝心头一跳。 “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可圣上没应。” 明姝对这些事更是不知。 听管婉再道:“不过圣上却说不急着要孩子,我爹娘劝我趁着圣上的心还在我这里抓紧机会生下嫡长子。” “娘娘怎么想的?” “这也不是我想就能有的。”管婉有些颓然,宫中如今只有皇后一人,朝中多少大臣指着将自己的姑娘送进宫里,若是能抢在她之前生下圣上的庶长子,那更是了不得。 明姝转念一想,握住管婉的手:“既然圣上有意晚上些时日,管姐姐不如顺其自然,睡不准孩子什么时候就来了。” “我自然知道,可是阿姝,我问过太医了,当年圣上被晏将军所救,正是因为有人给他下毒,才差点葬身,那毒还是伤了根本。” 所以管婉才会如此忧虑。 若是她迟迟不曾有孕,只怕朝中就会有人往圣上身上猜忌。 明姝也想到了这一层,安慰道:“急也是没用的,圣上定然也是想到了,才会跟娘娘如此说,不过娘娘别担心,上天有好生之德,知道娘娘与圣上想要孩子,说不定哪天都送来了。” 管婉眉梢挂着愁,久久不能散。 这些话她谁也不能说,一直憋在心里难受得紧,偏隔三差五母亲就要进宫看望她,总会提及。 明姝咬唇,想了想:“以前倒是听陵合府成亲的姐姐们说起过,想要有身孕,其中过程很重要。” 明姝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管婉面上一红,犹豫地“嗯”了声。 “就是在……那什么之后,可以先等等……”明姝挠着手心,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管婉听得认真。 明姝又鼓起勇气来:“就是那之后多等一会,再者,可以将臀股垫高,莫让它流出来,许是……许是能成。” 这样的话,不免叫两人的耳朵都有些红。 已是成亲的人了,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明姝端正了身子,搓了搓手,仿若刚才说那些话的人不是她。 管婉以袖扇风,不顾形象起来:“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听来的?” 管婉更想听这些话是不是靠谱的。 “陵合府嫁人的姐姐们,想要孩子去找医婆,取来的经验。若娘娘实在是盼着的,不防试一试,我瞧那些姐姐们后来都怀上了。” 虽然不知是不是与这有关就是了。 可她觉着既然是医婆说的,那应当是有道理的。 管婉将明姝说的话又在心中过了一遍:“如此,我记下了。” 明姝轻咳了声,绕开这个话题。 “最近的时日怕是不安宁了,娘娘在宫中一定要千万小心。” 明姝从晏巍那里和自己得到的消息来看,那张家危险至极,在宫中人心难言,就怕一着不慎中了招。 管婉笑着道:“圣上早已交代过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这次回来,可得小心了。” 明姝到云京之后三番五次地失踪,叫管婉每回听到都忍不住担忧。 “我也会小心的。” 两人相视一眼,蓦的笑出了声。 这一高墙,困住了多少了,抬头望只能瞧见一方天地,如井底之蛙,被局限在那小小的地方。 明姝与管婉聊了许久,期间圣上留明姝与晏巍两人用膳。 虽然圣上不说,管婉也是会留明姝用膳的。 用完了膳后,晏巍便想要带明姝回去了。 管婉有些不舍,可明姝在宫中待太久也会招来非议。 圣上面上好笑:“若你实在喜欢,改日再宣进宫就是了。” 管婉摇头:“我若想见她了,私服出宫找她就是。” 宣进宫中,里里外外都有人盯着她们的言行,烦得紧。 明姝与晏巍一言不发。 而后目光撞到一处,晏巍才伸手将她捞过来:“怎么了?进宫见了皇后娘娘就这副模样,可是她说了什么?” 明姝将头抵在晏巍的肩上:“没有。” 她只是突然的有些头晕。 晏巍捏着她的手指:“看来以后还是少进宫了。” 明姝以头轻轻撞了他两下。 可这样头更晕了,小声道:“我想睡会。” 于是靠在晏巍的肩上闭了眼。 晏巍给她调整了姿势,好让她睡得更好。 没过一会便感觉到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晏巍无奈地笑了。 取过信看了起来,一直到马车停下,晏巍见明姝未醒,取出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将人直接抱了进去。 明姝期间也一直没醒过来,晏巍低头还能瞧见她红润的脸,朱唇微张,偶尔砸吧两下。 晏巍将她放到床榻上,扯过被子盖上,再伸手探了探,不烫。 明姝一路都睡得很死,甚至这一觉竟又睡到了日落。 管婉头上的金步摇一晃一晃的:“这是?” 明姝打开,一颗从未有过的东珠映入眼帘,管婉不禁愣住:“这是,东珠?” “是东珠没错。” “怎会有这样大的东珠?” “这是我从黑市里淘来的,花了大价钱呢,不过以娘娘的姿容才能配得起这样的稀罕物,对么?” 管婉接过,东珠落在她手上。 这东珠浑然天成,连一丝瑕疵都没有,可见有多稀奇了。 只放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了它的价值。 “娘娘喜欢么?” 管婉抚过她的脸颊:“喜欢。” 下一瞬又拧起眉来。 “往日你这脸上还有些肉,怎么此番回去清减了这么多?” 明姝自己不察,还疑惑地反问:“有吗?可我吃得比以前还多了。” “那就是将你累着了,这晏将军怎么将你养得?你在晏府还要操心什么糟心事不成?” 难道是男子都有的纳妾问题? 明姝摇头:“没有。” 管婉左思右想,问道:“他,可跟你提过纳妾之事?” 明姝依旧摇头:“不曾。娘娘说什么呢,就我这张脸,他还能去找谁?” 不是她自大,她可是被羡慕着长大的,这张脸到哪里不是会说她姿容无双? “也是。” 管婉挥退了宫人,只留了明姝与她在屋子里说悄悄话。 “我与圣上成婚不过月余,朝中便有人以开枝散叶为由想要圣上选妃。” “娘娘应了?”明姝心头一跳。 “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可圣上没应。” 明姝对这些事更是不知。 听管婉再道:“不过圣上却说不急着要孩子,我爹娘劝我趁着圣上的心还在我这里抓紧机会生下嫡长子。” “娘娘怎么想的?” “这也不是我想就能有的。”管婉有些颓然,宫中如今只有皇后一人,朝中多少大臣指着将自己的姑娘送进宫里,若是能抢在她之前生下圣上的庶长子,那更是了不得。 明姝转念一想,握住管婉的手:“既然圣上有意晚上些时日,管姐姐不如顺其自然,睡不准孩子什么时候就来了。” “我自然知道,可是阿姝,我问过太医了,当年圣上被晏将军所救,正是因为有人给他下毒,才差点葬身,那毒还是伤了根本。” 所以管婉才会如此忧虑。 若是她迟迟不曾有孕,只怕朝中就会有人往圣上身上猜忌。 明姝也想到了这一层,安慰道:“急也是没用的,圣上定然也是想到了,才会跟娘娘如此说,不过娘娘别担心,上天有好生之德,知道娘娘与圣上想要孩子,说不定哪天都送来了。” 管婉眉梢挂着愁,久久不能散。 这些话她谁也不能说,一直憋在心里难受得紧,偏隔三差五母亲就要进宫看望她,总会提及。 明姝咬唇,想了想:“以前倒是听陵合府成亲的姐姐们说起过,想要有身孕,其中过程很重要。” 明姝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管婉面上一红,犹豫地“嗯”了声。 “就是在……那什么之后,可以先等等……”明姝挠着手心,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管婉听得认真。 明姝又鼓起勇气来:“就是那之后多等一会,再者,可以将臀股垫高,莫让它流出来,许是……许是能成。” 这样的话,不免叫两人的耳朵都有些红。 已是成亲的人了,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明姝端正了身子,搓了搓手,仿若刚才说那些话的人不是她。 管婉以袖扇风,不顾形象起来:“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听来的?” 管婉更想听这些话是不是靠谱的。 “陵合府嫁人的姐姐们,想要孩子去找医婆,取来的经验。若娘娘实在是盼着的,不防试一试,我瞧那些姐姐们后来都怀上了。” 虽然不知是不是与这有关就是了。 可她觉着既然是医婆说的,那应当是有道理的。 管婉将明姝说的话又在心中过了一遍:“如此,我记下了。” 明姝轻咳了声,绕开这个话题。 “最近的时日怕是不安宁了,娘娘在宫中一定要千万小心。” 明姝从晏巍那里和自己得到的消息来看,那张家危险至极,在宫中人心难言,就怕一着不慎中了招。 管婉笑着道:“圣上早已交代过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这次回来,可得小心了。” 明姝到云京之后三番五次地失踪,叫管婉每回听到都忍不住担忧。 “我也会小心的。” 两人相视一眼,蓦的笑出了声。 这一高墙,困住了多少了,抬头望只能瞧见一方天地,如井底之蛙,被局限在那小小的地方。 明姝与管婉聊了许久,期间圣上留明姝与晏巍两人用膳。 虽然圣上不说,管婉也是会留明姝用膳的。 用完了膳后,晏巍便想要带明姝回去了。 管婉有些不舍,可明姝在宫中待太久也会招来非议。 圣上面上好笑:“若你实在喜欢,改日再宣进宫就是了。” 管婉摇头:“我若想见她了,私服出宫找她就是。” 宣进宫中,里里外外都有人盯着她们的言行,烦得紧。 明姝与晏巍一言不发。 而后目光撞到一处,晏巍才伸手将她捞过来:“怎么了?进宫见了皇后娘娘就这副模样,可是她说了什么?” 明姝将头抵在晏巍的肩上:“没有。” 她只是突然的有些头晕。 晏巍捏着她的手指:“看来以后还是少进宫了。” 明姝以头轻轻撞了他两下。 可这样头更晕了,小声道:“我想睡会。” 于是靠在晏巍的肩上闭了眼。 晏巍给她调整了姿势,好让她睡得更好。 没过一会便感觉到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晏巍无奈地笑了。 取过信看了起来,一直到马车停下,晏巍见明姝未醒,取出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将人直接抱了进去。 明姝期间也一直没醒过来,晏巍低头还能瞧见她红润的脸,朱唇微张,偶尔砸吧两下。 晏巍将她放到床榻上,扯过被子盖上,再伸手探了探,不烫。 明姝一路都睡得很死,甚至这一觉竟又睡到了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