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崛起:全门派逼我当卷王》
1. 修仙第一天
云霄峰上。
云雾缭绕间,一道瀑布自山巅倾泻,瀑布下,巍峨大殿傲然耸立,令人望之生畏。殿前玉石铺就的广场宽阔壮观,有星星点点的身影行走其中。
此时,比起其他一派从容的青衣修士,广场上一支嘈杂的队伍格外引人注意。
几名青衫青年正在给队伍里的人员发放物品。
“最后一位,宁纤歌!”
“到!”
随着人群里爆发一道清亮的声音,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女孩从中走了出来。
女孩衣着破烂身形消瘦,但即便如此也难掩精致的容貌,尤其此刻她神情颇为激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晒得黢黑的脸上透出红光,显得灵气逼人。
为首的青年清隽出尘,嘴角含笑,捧来两件物品,“你的宗门令牌和衣服,收好。”
宁纤歌恭恭敬敬接过,然后垂首闭眼。
青年像之前步骤一样,食指中指竖起,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心,他指尖带起一抹微光,快速按在令牌之上,令牌隐约亮了亮。
“谢谢大师兄。”宁纤歌道了谢,恭敬地退入队伍中。
东西发放完毕,被唤作大师兄的青年向众人说明:“诸位,刚才我已经帮你们令牌认了主,以后你们就是我星云门的弟子!令牌便代表了你们的身份。日后出门在外,如遇麻烦,出示令牌亮明宗门,江湖多会给两分薄面,若事关生死,捏碎令牌,宗门会派人营救。此物人死则牌碎,所以一定要收好,随身携带。”
他看看天色,估摸了时间,继续道:“发放的衣服,我现在带大家去换上,下午即在大殿进行拜师。”
说罢,他带领队伍走向大殿方向。
听到拜师,众人边走边议论纷纷,胆子大的几个人向这大师兄打听宗门收徒的几位仙人情况。他们心思不难猜到,谁不想拜入修为高、资源多的仙师座下?
一时间气氛活络了许多,队伍后面有个人大声问道:“可有天玄尊者那样强大的仙师?”
众人闻言都回头取笑他,“天玄尊者何等神仙,不说已经身陨,就算在世,也是你能攀扯得上?”
青衫青年笑了笑,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大家对我星云门情况还不太熟悉,这短路上我便简单介绍一二。”
众人皆凝神细听。
“我们星云门创建于一千多年前,开宗祖师‘天玄尊者’乃上古大能,于混沌乱世中感悟天道,开创星云门,他修为通天,曾以一己之力退治魔族巨擘,其身陨后,历代弟子皆以追求天道,守护苍生为己任。前方这座雕像,就是为纪念尊者而建。”
他抬手指向大殿前一座巨大石像,众人看去,惊叹连连。
待到观摩完毕,他继续道:“而近百年天下太平,我星云门便隐世不出,宗门上下致力于悟道修炼,现在宗主玉清真人是我门第七代……”
大师兄后面说的话宁纤歌是一句没听进去。
她拿上东西后,那套青色衣裙随手塞进了腰间包袱,迫不及待地观察起宗门令牌,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心中欢喜得紧,珍而重之地揣进了胸口衣袋之中。
手触到胸口一颗心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她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
宁纤歌深呼吸一口,勉强压住上翘的嘴角。
能不高兴吗,今天,是她修仙第一天!
她是一个月前穿越来到这个世界,本来是在大学宿舍床上熬夜看宫斗小说,心脏一阵抽痛,再醒来就发现穿书了。
穿成了一个官家小姐。
而且不日就要进宫参加选秀。
正以为手握剧本的自己将一路开挂斗遍后宫,笑傲后位。入宫前的礼仪培训中,三个嬷嬷四个姑姑就教她重新做人。
小说里都是骗人的,古代太苦了啊!宁纤歌被折磨的还没进入故事主线,就丧失斗志了。
进宫前一天,她意外得知,这个世界存在修仙门派,而最近正是招人的时候!
明日入宫的安排瞬间飞出九霄云外,宁纤歌二话不说,当天便卷了府内银钱,偷了家里男丁的路引,变装成男子跑路了!
什么宫斗争男人,能比得上修仙自由自在?
一路风餐露宿跋山涉水,用了一个多月,历经千辛万苦,晒蜕了皮饿脱了像,几次差点放弃,终于来到了离她最近的修仙门派——星云门。
好在真的幸运,她居然真的有灵根!
虽然资质一般,堪堪通过了选拔测试,但她对于这个成绩满意的不得了,当个咸鱼甚好。
如今就待下午拜了师,也算一脚踏入仙门了。
“当!!!”
巨大而沉厚的钟声打断了宁纤歌的思绪,广场上正在介绍宗门的大师兄也停止了动作,队伍也都停了下来。
众人疑惑之际,“当!当!当!当!”又是四声钟响,一下比一下急。
宁纤歌也疑惑地看向队伍前的几位师兄。
却见那几位师兄在听到五下钟声后一起变了脸色。
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师兄正色对队伍大声道:“诸位,门内有突发状况,我们要离开一会,你们先自行去大殿后方寻一个厢房等待,切记,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不可离开。”
说罢,几人祭出法器,翻身踏上,然后像是两支离箭之矢,倏尔消失。
随后宁纤歌等人便看到,云霄山四面八方都飞起许多弟子,每个人都神情紧张,如群星坠落,一起往山下去了。
队伍众人也看出发生了大事,赶紧按照大师兄的指示快走向大殿后方。
还未行出多远,便听到山下传来厮杀喊叫之声,他们内心大为不安,加快了步伐。
也就这时,异变陡然出现!
广场尽头,自云霄山下突然飞出三只巨大的黑色魔兽!
所有修士已下山集结,广场空旷无人,魔兽当即便锁定了广场中心的新人队伍。它们在空中略一停顿,尖喙大张,咆哮一声,便扇动巨大的翅膀,直取这边!
宁纤歌率先看到,并马上反应过来,“跑啊!”说着,已拔腿跑起来。
“啊!!!”队伍众人何曾见过这样面目狰狞的怪物,吓得慌不择路,瞬间乱作一团。
山下已成为战场,现在只能往大殿里跑,建筑物尚能阻挡一二,宁纤歌头也不回,用尽毕生力气发足狂奔。
但她那大家闺秀的身板,很快被几人甩在身后。
宁纤歌听到背后不断响起惨叫,而后有利物刺入血肉之声,恐慌更甚。眼看快要跑到大殿,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的振翅之音!宁纤歌一边跑一边快速瞥了一眼。
新入门弟子大部分已倒在血泊中,还有几人挥舞着铁剑垂死抵抗,再剩下的就是跑在自己前面的几人了,而其中一只魔兽正朝着他们逃跑的这群人飞来。
队伍最末尾的她首当其冲!
宁纤歌吓得魂飞魄散,以现在的速度她必然还未到大殿就会被追上,必须得想其他办法!
求生欲刺激下,身体机能被最大化调动起来。
侧前方巨大的雕像引起了她的注意。
雕像有六七人高,雕刻的是一个抬头望天的青年男子。他长发虚虚束在背后,身着一身长袖宽袍,迎风而立,衣袂翻飞,左手托着一个莲花,右手虚握,食指指天。
好一个姿容出尘的九天谪仙。
宁纤歌突然想起,这应该便是方才大师兄所说的开宗立派祖师爷,那什么尊者。
更重要的是,她看到雕像下方的底座侧面隐约有方形缝隙。
竟是一道极其难察觉的暗门!
一切思绪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身后魔兽破空声越来越近,宁纤歌甚至能感觉到魔兽呼吸间带来的恶臭气息。
她当机立断,从腰间包袱里摸出刚刚发放的衣裙,跑至雕像旁时,心里鼓起勇气,猛然回过身子!
果然,魔兽正张大了尖喙,露出尖利细牙朝她袭来!距离之近,甚至能清晰看到细密牙齿间挂的血肉。
宁纤歌一扬手,于是那衣裙兜头盖在了魔兽脸上。
魔兽被阻挡视线,动作迟滞,猛甩脑袋想把阻碍物甩开。
而宁纤歌已经在衣物脱手的瞬间,爆发最大的气力,像一颗炮弹般冲向雕像底座,最后就地一滚,撞开暗门,进入了雕像底座内部。
暗门回弹,再度合拢。
整个动作瞬间完成,好似她是凭空消失一般。
……
一开始,魔兽围着雕像在找她,能听到爪子划过地面的刺耳声音,宁纤歌大气都不敢出。后来慢慢没了声响,但是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约一个时辰,耳边隐隐能听到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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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靠近了广场,宁纤歌方才确定魔兽已经离开。
活下来了。
她坐起来观察四周。
昏暗里可以看到雕像的内部是中空的,地上杂乱堆着一些用剩的玉石地砖和汉白玉石材。
奇怪的是,这雕像内部没有光源,怎能视物。
抬头寻找,果然发现雕像最顶端有两个小孔。
宁纤歌手脚并用着往上爬。
好在雕像内部凹凸不平,试了几次就爬上了最高处。
这小孔原来是尊者的眼瞳,用孔洞制造人物眼睛炯炯有神的状态,此时倒方便了她,躲在这里观察外面再安全不过。
宁纤歌眼睛凑到小孔上,远处的情况一览无余。
而此时外面的世界已经和之前大为不同了。
黑云翻涌,雷声轰鸣,风声呼啸,日月无光,厚重的云海压的极低,仿佛这个天就要塌了下来似的!
此前还宁静秀美的云霄山此刻兵戈扰攘,整座山爬满密集的敌人,像黑暗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疯狂涌来。仔细看去,这密密麻麻的人群有的头上生角,有的尖嘴獠牙。
是魔族大军!
之前双方相战于山腰,但现在对方已经攻入演武广场之上。
广场上血腥味浓烈刺鼻,厮杀叫喊声震天彻地,无数法宝法术划过各色炫目灵气,带起一片残肢断臂。
远处更有一百一黑两道身影,打得惊天动地,招数间引天雷勾地火,每一次交战都带来空气一阵激荡。所过之处风起云涌,草木翻折。
宁纤歌肉身凡胎,幸亏离战局较远,又有雕像抵挡,否则神仙打架,一经波及便是灰飞烟灭。
“盘古女娲耶和华,上帝伏羲观世音,宙斯佛祖孙悟空,拜托拜托,一定要赢啊,呜呜呜……”宁纤歌紧紧闭着眼睛,双手交握于胸前,向漫天神佛祈祷,怕得心肝乱颤。
但是漫天神佛没有一个回应她的,虽然仙家弟子实力更强,但敌众我寡,星云门修士一身青衫尽染血色,在魔族大军压境中节节败退。
修士一个个倒下,数百弟子已经所剩无几,而魔族大军却前仆后继仿佛无穷无尽。
败北已经是板上钉钉。
宁纤歌脑子里都开始走马灯了,一道洪亮的人声自天际响起。
“尔等魔族宵小,是谁派你们来攻伐我星云门!”
抬头望去,天空中有一须发尽白的老者,他手持长剑,目光炯炯,周身缠绕着精纯灵气,正是宁纤歌曾远远见过的星云门门主玉清真人。
但仔细看去,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上还有数道伤痕,身影微微摇晃,情况并不乐观。
随着他的问话,对面空中有一道黑色魔气凝聚,然后露出一个身披黑色铠甲的高大身影,正是刚才与玉清真人战至一块的魔族。
魔族头领狞笑一声,“魔族大军,自然听候魔尊调遣。”
“不可能,光凭你们,不可能打开两界结界,又破开我宗门的护山大阵!”
“哈哈,老头,你也有所察觉?”魔族头领脸上愈加得意,“反正今日你们都要死,也不怕告诉你,都说我们魔族阴险狡诈,我看你们名门正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意思?”
“那自然是有你们正道之人暗中相助,否则我们隐忍了千年,怎么会现在才打上门,来报千年前与你们祖师爷结下的仇!”
虽然玉清真人早有预料,但听到事实也是难以接受,他怒目圆睁,喝道:“是谁?!”
“你若想知道,我便让你死个明白。”魔族将领故意收了声音,只见他嘴一开一合,吐出几个字来。
玉清真人震惊不已,身影趔趄了一下,双手按在剑柄上,只觉得胸口一阵激荡,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好!好!好!”玉清真人连说三个好字,话语里满是痛苦。
他闭了闭眼,咽下一口腥甜,然后缓缓抬头。
“恐怕今天不能让诸位如愿报仇了,我星云门天玄尊者千年前能杀你们一次,千年后的现在,还能再杀你们一次!”
魔族将领怒喝:“死到临头,胡言乱语!”
玉清真人仰天大笑,“是真是假,试试便知!”随即一抖衣袖,声音响彻云天——
“星云门弟子听令,结阵!”
“恭请天玄尊者!”
2. 见到祖师爷
宁纤歌穿来投奔星云门的这一路上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其中这个尊者的威名也略有耳闻。
无他,太有名了。
他的修为到底是什么层次无人知晓,只知道他若是愿意,移山填海、呼风唤雨不在话下,就是要灭了一个国家,也不过弹指之间。而他精彩的人生之中,最有名的事迹是退治了魔族。
一千多年前大陆上人魔两界是相通的,但是魔界环境恶劣,就打起人界主意,在尊者带领下,正道门派打退了魔族入侵,在人魔两界之间建立结界。后来虽偶有妖魔通过空间扭曲越界,但也保得人间千年太平。
可是这尊者都死了一千多年,尸骨都化成灰了,还怎么请他出来?宁纤歌扒在天玄尊者的雕像里,心中疑惑。
与她不同,在场魔族听到玉清真人这句话皆心中大骇,有的闻言已经生出退缩之意,一时军心动摇。
天玄尊者这个名字在魔族之间的威慑力,竟经历千年依然不减。
星云门这边,修士们听到宗主这声命令,立刻行动了起来。
现下弟子只余百人,他们之中有十几人抽出身,转身飞向广场内侧,剩下的人咬牙抗住,拖住魔族大军。
等一下,他们集结的方向……怎么朝着自己来了?!
正是如此,十几个修士以殿前天玄尊者雕像为中心,四散在旁,当即在地上打坐,口中念诀。
不过片刻,这十几人身下发出莹莹光芒,然后沿着地板,一齐延伸向中心位置的雕像。
“献祭所有灵力,以自身为阵眼,这阵里的人都活不了!”魔族将领一眼看出其中诀窍,隐隐感觉不对劲,面露惊慌,大喊,“魔军听令,全力冲击!杀了列阵之人重重有赏!”
说罢,他陡然向下,意欲先破坏灵阵。
“去哪,我这老头子还没死呢!”玉清真人堵在他面前,两人再度战在一块。
重赏之下魔军重振旗鼓,星云门剩余弟子连成一道墙,燃尽毕生修为,堪堪抵挡住魔军冲击结阵。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拖住魔军直到此阵启动!
宁纤歌此刻进退两难,她出去小命难保,待在原地前途未卜。
还在犹豫之时,众修士身下的道道灵力已汇集在雕像上,然后沿着雕像蜿蜒攀爬上去。
底座、脚底、衣袍依次点亮,最后,十几道灵力汇集在了雕像左手上。
更确切来说,是左手所托的莲花之上!
宁纤歌这边也有所变化,她身上突然涌入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强硬钻入她的身体,在四肢百骸流窜。
区区凡人之躯哪里承受的住,宁纤歌顿感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哇!”吐出一口鲜血。
同时,石头莲花接受灵气后微微颤抖,然后——
“咔。”
莲花生出道道裂纹,莹莹光芒从裂纹中溢出。
随后,“砰!”
莲花表层上的石头随着裂纹分崩离析,便暴露出里面的东西——一朵红色的、流动着炫目光华的玉莲。
随着最后一道灵气汇入莲花,结阵十余人闭上眼睛,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而抵抗魔军的弟子早已支撑不住,防守线溃败,魔军如潮水般冲向天玄尊者雕像!
魔军将领甩开玉清真人的空隙,抬手将手里的刀向着雕像投掷去,想打断灵阵,不过刀失了准头,击破了雕像头部,斜斜插入地板。
宁纤歌此时正痛苦万分,蜷缩起身子,堪堪错过那柄刀。
她感到她的五脏六腑、每一寸经脉如被虫蚁撕咬,一股力量横冲直撞无处发泄,几乎要把她撕裂了!
另一边红莲光华流转,灵气汇集向雕像左手,最后凝在左手指天的指尖。
于是昏暗的天地之间,那指尖渐亮,随着红莲灵气汇集过来,光芒越来越盛,最后如将要迸裂一般。广场在强烈的照耀之下,已如白昼。
魔族大军已来到雕像之下时——
石像指尖承不住这能量,一道细细的灵气从雕像指尖迸射而出,没入云海!
云海搅动,形成漩涡,细细的电光在其中游走。
忽然间,“轰!!”一声惊天动天的雷声炸在耳边!震得人心神激荡,耳朵嗡嗡作响。
魔军驻足,皆抬头望天。
这雷声仅此一声,声音渐远,余威消散。
风停了……
云海也平静下来……
平静中隐隐有大事发生的征兆。
“这是什么法术?!”魔族将领早已丧失之前的从容,惊慌四顾。
“血莲已开,法术已成。”玉清真人浑身一松,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却浑不在意,一抹鲜血放声大笑,声音响彻山间,“哈哈哈,收下吧,这是千年前天玄尊者留给你们的大礼——九天灭魔雷劫。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日!”
九天灭魔雷劫,修仙界传说中的天极法术,也是天玄尊者独创。传说一雷响,万魔灭,纵你千军万马,也不过弹指间灰飞烟灭,迄今无人掌握。
魔族大军听闻此术皆是肝胆俱裂,瞬间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已经晚了。
猛然!从乌云之中同时迸发出无数条炫目闪电,一齐打入人间大地!如狂潮洪涛,势不可挡,天地间一片明亮,电光所过之处,草木砖石,无不激震飞扬!
一片哀鸿遍野!
宁纤歌已经疼得满头是汗,外界电闪雷鸣的无暇关心。她心道,被战斗波及而死,这死得也太窝囊了吧。
她痛得扭动身体时,不经意看见雕像左手的莲花,那玉莲失去了光华,于是她脑中出现一个想法。
或许,这莲花能吸收体内多的灵气。
她从破开的雕像头部,忍着疼用尽全力去够……
握住了!
握住一瞬间,她眼睛一黑,失去意识,从雕像上部掉了下去,“咚”的一声砸在地面。
天地间无数银蛇般的闪电狂舞不休,像是要把云霄山所有生灵碾为齑粉,惨叫声中,唯有天玄尊者雕像于风起云涌间默然而立。
……
宁纤歌睁开眼。
一个白色的、巨大的、空旷的大殿。
白玉铺就的地面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两侧一根根汉白玉石柱高高耸立,撑起拱形穹顶,石柱间挂满白色轻纱,轻轻摇动。
而她前面是一个水池,水池横在大殿中间,莲叶田田,却只有中间长着一朵残败的莲花。
一切神圣,华贵、庄严。
宁纤歌大脑宕机。
这是哪?
灵界?
她扇了自己一巴掌。
啧,疼。
还在愣神之际——
“你是谁?”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在这空旷的大殿远远扩散开来。
她被吓得一激灵,猛然转过身。
在她前方,白玉阶梯层层堆砌,最上面,巨大的红色莲花造型王座坐落其上。
而王座里坐着一个男人。
什么样的男人才衬得上这个华贵神圣的大殿,那必然是更为华贵、更为神圣。若不是红色王座映衬,他仿佛和玉白色的大殿融为一体。
男人肤色极白,一头银发随意披散,一身白色外袍从王座上逶迤至台阶,一尘不染,超凡脱俗。
他的容貌更是俊美无铸,面容冷峻如冰,透着疏离与淡漠,一双琥珀色眼眸如同寒潭,让人不敢直视。
如冬夜皓月,似苍山之雪。
此刻他正单手支头,眼眸微垂注视着下方的宁纤歌,犹如在看脚下的一只小蚂蚁。
没有任何举动,巨大的威压却扑面而来。
宁纤歌不禁双腿发软,“噗通”一声,便直直跪了下来。随即,她整个人也匍匐在地,身体不自觉地瑟瑟发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努力肃清大脑,然后回忆睁眼之前发生了什么。
今天是她修仙第一天,魔族来犯,她躲进师祖雕像,师祖显灵,电闪雷鸣……
等等,这位谪仙般姿容,怎么有点眼熟?
一道光照亮混沌的大脑。
这是……星云门开宗立派的祖师爷,那什么尊者!
死了多年的祖师爷为何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莫不是鬼魂吧?
但是无所谓,是自己门派的祖师爷,有救了!
宁纤歌激动之下直起身子,双手高举过头顶,五体投地一拜,朗声道,“弟子乃星云门弟子宁纤歌,见过玄天尊者祖师。”
于是,上面那清冷高贵的师祖薄唇微启,缓缓吐出几个字——
“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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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啊?”
她身体一轻,不受控制飞了起来,天旋地转间,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上一秒还在王座的男人转瞬出现在眼前,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冰冷的手指深深扎进她的喉咙,将她举在了空中!
“肉体凡胎,也胆敢自称本座门下弟子,甚至连本座的名讳都不知道,未免太过拙劣。”
宁纤歌仰着脸,扳住脖子上冰冷的手,拼命挣扎,但是犹如蚍蜉撼树,她只能在空中扑腾,连地面都挨不到,想要辩解,喉咙被钳制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老头,是真的要捏死她!
痛苦中,她突然想到证明自己身份的办法,伸手去摸胸口,好在东西还在。
一把掏出宗门令牌,朝着天玄尊者举起。
星云门白云伴孤星的图腾蓦地出现在天玄尊者眼前,他怔愣一瞬,接过令牌,随意将宁纤歌甩开。
宁纤歌一屁股砸在地上。
“咳咳咳!”她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喘气,一张脸涨得通红。
说好的心怀苍生,舍己为人的正道大能呢?
这个祖师爷明明超凶!
天玄尊者望着手里令牌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宁纤歌气都喘匀了,他方才从回神。
他把令牌扔到地上的宁纤歌身上,瞥了她一眼,“还未修炼,灵根又如此之差,甚至脑子笨到记错本座名讳……这千年,门下竟衰落至此。”
这……这说的什么话,虽然是事实,但怎么这么难听!
宁纤歌咬牙切齿,忍着火气道:“师祖,今日是弟子入门第一天,还尚未拜师。”
“你这资质,修炼以后和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哪位倒霉的指导你,也是浪费彼此时间。”
是是是,我垃圾。
这个祖师爷嘴真的好毒!
天玄尊者背着手看向水池里的残莲,“今日淬火红莲开了,是魔族杀来了罢。”
宁纤歌想起正事,放下对师祖一腔不满,将外面之事和盘托出。
大致和天玄尊者猜测的也差不多,只是挑眉问道:“魔族和正道勾结?”
“是,那领头的魔族是这么和门主说的,但是说此人姓名时用了法术,弟子不知是谁。”
“呵,看来这天下,和千年前也没什么变化。”
他对修真界出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意外,魔族入侵也在意料之中,要说有什么意外的,恐怕就是眼前这个弟子了。
“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弟子……”宁纤歌突然犹豫起来,她总不能说自己在门派奋力杀敌之际,躲在了祖师本人的雕像里面苟且偷生吧!只能含糊其辞道:“弟子在大战之中,误入灵阵,之后就到了此处。”
天玄尊者一听就知道她在隐瞒,还想再问,然而没等他说出口,突然——
轰的一声巨响,地面剧烈震颤。
“地震了?!”宁纤歌吓得趴倒在地,张皇四顾寻找躲避处,但是这大殿该死的空旷。
和地上□□一样狼狈的宁纤歌不同,天玄尊者颀长的身影独独站在地动山摇的大殿中,仰头看着周围不断蔓延的裂纹,面不改色道:“这里要塌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两侧高耸的石柱生出裂缝,纷纷断裂,穹顶开始坠落,巍峨的殿宇摇摇欲坠,似是马上就要垮塌!
“那我们快跑啊!”
天玄尊者并不回应她,不知在想什么,身影一晃,从原地消失,瞬间已经回到了那高高的座上。
他支头歪坐着,淡定得好似无事发生,“你向大殿侧面走,跳下去,应该能回去。”
“师祖你呢?”
天玄尊者并不回答,世界崩塌中,他阖上双眼,似乎是打算就此安眠。
宁纤歌心急如焚,这边大殿坍塌越来越厉害,那边那个千岁老人还悠然坐着,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她左右权衡,然后一咬牙,冲上阶梯,直奔天玄尊者。
天玄尊者感到来人,再睁眼,便看到那又弱又蠢的弟子提着裙子,一步并两步已经冲上了台阶,直直扑向自己。
“师祖,我们一起走!”
天摇地动中,石柱再也支撑不住,尽数倒塌,穹顶失去支撑,一齐坠落下来。
宁纤歌抓着天玄尊者的手,心想,这手真滑溜。
3. 门派被灭了
痛!
好痛!
撕心裂肺的痛!
宁纤歌醒来的一瞬间,之前那种感觉立刻排山倒海般袭来,巨大的力量在体力横冲直撞,仿佛要将她撕裂!
她双目紧闭,口中发出痛苦呻吟,整个人像虾一般蜷缩在一起。
不过几息之间,头上冷汗涔涔。
刚才一定是晕倒了在做梦才会不痛。
这么想着便去实施。
“咚!”一声闷响,她一头撞在墙上。
现在不止是身上疼了。
这可如何是好?宁纤歌能感觉到这道力量正在破坏她的身体。如果没有人发现她,死在这是必然的。
得求救!
她分了一丝心神关注外面,于是隆隆的雷声在她世界再度清晰,其间夹杂惨叫。
老祖的九天灭魔雷劫仍在继续。
宗门现在危在旦夕,根本不会有人来。
她心中绝望,紧闭双目。
然而就在疼得意识逐渐溃散之际,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声音。
“调节呼吸,用鼻子吸气,腹部鼓起,用嘴巴呼气,腹部收缩。”
这声音又低又沉,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宁纤歌现在睁不开眼,直觉认为自己是被人发现了,于是立刻照做。
“呼吸的时候感受体内那股力量,引导它在经脉中流动,冲开堵塞的经脉,开辟更多的经脉。”
第一步还能明白,第二步怎么突然抽象了起来。
声音主人似乎也发现了她听不懂,不再继续说话,片刻,宁纤歌模模糊糊听得一声“蠢才!”
而后也不知对方怎么帮的,宁纤歌身体一麻,没一会,体内左冲右突的力量逐渐平缓下来。又不知道多久,那股灵气慢慢顺着四肢百骸开始流动。
起初还是疼,但是随着那股力量一圈又一圈的运行,疼痛渐渐减轻。
不知运行多少圈之后,甚至感到微微的舒畅。
本就高度紧绷了一天的精神逐渐松懈下来,一放松,困意袭来,她意识逐渐模糊,一头跌入睡梦之中。
一直紧紧握成拳头的手慢慢打开,从中滚出缩小到拇指大小的红色玉莲。
……
在宁纤歌睡着很久后,她身上慢慢升起了一个白色身影。
那身影雪肤银发,神情淡漠,如若宁纤歌在此,必会认得,这正是她方才晕倒后在“睡梦”中遇见的天玄尊者!
待到完全从宁纤歌身上脱离出来之后,天玄尊者现出了全貌。
他居然呈现半透明状态,更奇异的是,脚不沾地,是飘在空中的!
尊者似乎也不明白现状,看了一会自己的双手,然后伸手去碰了碰旁边墙壁。
手从墙上穿了过去。
是灵体。
他接受的很快,接着打量起四周。
四面都是墙。
他向着墙飘,想出去看看。
飘不动。
换了几个方向又试了几次。
天玄尊者感到自己仿佛是被栓了一根绳,只能以宁纤歌为圆心,在她周围三米内活动。
看来不能离她太远,天玄尊者面露疑惑,打算先回到宁纤歌体内。
这时,他余光看到一道亮色。
抬头望去。
雕像顶端的脑袋被打破半个,于是可以看到一束不知何处斜斜洒进来的月光,还有一小块天空。
雷声不知何时停了,乌云翻涌间显露出夜晚深蓝色的天幕。于是能看到那块小小的天空上,缀着一颗星,伴着一片云。
一千多年了啊。
……
宁纤歌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泰,两辈子都没有睡得这么好过!
她挠了挠脑袋,一片沙土簌簌落下。她一愣,心道:嗯?我怎么睡在地上?
再一看,她现在还在雕像内部。
宁纤歌神志回笼,于是之前发生的一切全部涌入脑海,她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何等大事。
“对了,宗门!”
她一骨碌起身,从雕像内部再度爬上去,小心翼翼从脑袋缺口看向外面。
无边乌云环盖着大地。
雨丝飘落,细细密密,洗去刺鼻的血腥味。
冷风吹来,点点滴滴,荡开凝滞的空气。
云霄山顶大片景色尽数收于眼底。
昔日巍峨的重楼玉宇尽数坍塌,只剩残垣断壁。
广阔的演武广场上,地面到处都是被落雷打出的坑洞,无数尸体覆盖其上,横七竖八地堆积着,一眼望不到尽头。
地面已经干涸的血液被雨水化开,汇聚成股股红色的细流,蜿蜒流淌在尸堆之间。
大战结束了。
宁纤歌打开雕像底座的暗门,走了出去。
顶着迷蒙细雨,行走在尸山血海间,雨丝打在脸上,寒到了心里。
她看到了同她一起入门的新人弟子,看到了魔族将领,看到了入门试炼时见过的执法堂长老,看到了引导新人的师兄,更多的是未曾见过的面孔……
最后远远的,她看到了门主玉清真人。
宁纤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蹲下身去摸玉清真人的脉,那手早已僵硬冰冷。
她艰难地站起身,也顾不得是否还有魔族残部,手拢在嘴边,对着远处大喊:“有人吗?有人吗?”
“星云门弟子何在?”
“昨天救了我的那位师兄在吗?”
“还有人、还有人活着吗?”
回应她的只有潇潇雨声,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个活物。
宁纤歌只觉得心头涩涩的胀胀的,鼻尖发酸,浑身力气被抽走,一屁股坐在可地上,失魂落魄喃喃自语:“星云门,被灭了……”
“咚咚咚……”
突然,背后的大殿方向发出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
她猛地回头。
天地阴雨间,大殿废墟后竟然跑出一个八九岁的小童!
那小童浑身脏污,气喘吁吁,站定在大殿废墟上,正愣愣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
片刻,泪水模糊了眼睛。
两人再也忍不住,一起朝对方跑去,然后紧紧抱在一起。
“哇!”安静的世界中,两人的哭声嘹亮非常。
不知道哭了多久,宁纤歌只觉得嗓子都要哑了,身上也被细雨淋湿透了,这才抽抽搭搭地停下来。
他们在废墟里寻了一处遮雨的空间,蜷缩其中,交流了一番。
这小童名叫年阿宝,平时负责主峰的洒扫。
昨天,他躲懒藏在柜子里睡觉,正巧躲过大战,待到雷劫退散,他出来见到宗门覆灭,心中痛苦难当。怕尸堆里有弟子重伤未亡,又怕魔族卷土重来,便连夜将修士身体拖入大殿后一处隐蔽洞穴。
此洞穴有延缓时间流逝的灵阵,平时用来修炼和储存物资,没想到现在派上这个用场。
这活刚干完,他便听到呼喊。
有了其他幸存者,宁纤歌心里好受不少。阿宝是小孩,她年长许多,便多了些责任心。
现下宗门这个情况,再伤春悲秋已然无用,当务之急有三件事:一是将魔族入侵一事通知各大门派,请求救援;二是寻找幸存者,尽快救治;三是处理尸体,以防疫病。
最后,自己将这小孩安顿下来,便可离开此处了。
在宁纤歌看来,星云门和魔族已经结仇,而门派折损严重,自己安顿好就得赶紧另寻他处,她不觉得自己薄情寡义,毕竟入门不过一日,处理了这些也算仁至义尽。
寡妇尚能再嫁,她还有大好的前途,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
宁纤歌把自己的计划给阿宝说了,当然只有前半部分。
阿宝抹着红彤彤的眼睛点了点头,瓮声瓮气道:“宁姐姐,我知道怎么通知其他门派。”
宁纤歌一喜,“如何做?”
阿宝指着大殿后方山头,“宗门后山的书阁一楼内有门碑,可以向其他门派传递信息。”
于是在阿宝带领下,两人走向后山。
一路崎岖,越过一片嶙峋怪石堆,转了几个弯,一座两层高的阁楼蓦然出现在眼前。
此阁有些年头了,腐朽破败得好似随时都可能散架,要不是嵌于山壁,恐怕早已坍塌。倒也因为身处山石中,因此并未被落雷轰碎。
她进去才发现,这楼虽然外面看着破,内里却禁制重重,一间屋子后又是一间屋,如若不是阿宝一路除去机关,外人是进不去的。
两人穿过几道门之后豁然开朗,书阁后面还夹了一个山洞,一块一人高的方形石头便孤零零伫立在其中。有光线从顶上的山壁缝隙钻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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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在石碑上,莹莹发亮。
两人来到近旁。
阿宝道:“宁姐姐,这就是门碑,每个修仙门派都有,碑里有灵阵,远隔千里也可以同步信息。门碑又和门下令牌是子母石,相互之间有感应,门碑需要令牌才能打开。”
宁纤歌立刻掏出自己的令牌递给他,阿宝将其插在了石碑下一个凹槽内。
哦,身份识别。
随即那石碑表面亮起来,然后竟显示出了文字。上面有分列两个词语,一个是传书,一个是资讯。
只见阿宝点了那个传书,随后石板上的字便有了变化,蝇头小字写满了百余宗门名字。
哦,触摸屏的。
阿宝将这些宗门一齐选中,然后在书信页面简要写下了魔族入侵一事全过程。最后,他点击下方的传送。
哦,群发短信。
本以为这样就完成了通知,没想到石碑表面上却突然发出红光,并出现一行字。
【此功能需要门主令牌开启】
还要高级权限?宁纤歌皱眉道:“门主已经仙逝,令牌自当损毁,这上哪弄这权限?”
阿宝摇了摇头,也是无计可施。
他们一筹莫展之际,石碑表面的文字竟自动发生了变化。
【检测到门下令牌有变化,叁佰叁拾贰/叁佰叁拾贰】
宁纤歌细看,332/332,她疑惑地看向阿宝,阿宝不确定说道:“我记得,我们门派一共三百余人”
话音刚落,第一个数字消散,变成了空白,接着石碑像是抽风了,开始闪烁起红色的光芒。
宁纤歌突然福至心灵,“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石碑链接所有宗门令牌,三百三十二是总令牌数,身死则牌碎,它检测到宗门令牌数量发生了变化,所以这个空的地方,应该就是检测出最新的令牌数。”
“这样的话……”宁纤歌面露喜色,“它检测出还剩多少令牌,那么我们就能知道还有多少幸存者!”
阿宝闻言也高兴起来,两人心中又升腾起许多希望,一起紧紧盯着石碑上332前面的那个空格,不断祈祷上面出现的数字大一些。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都要等得都不耐烦了,红光突然熄灭。
两人不自觉有点紧张。
石碑上的文字突然定格下来——
【壹/叁佰叁拾贰】
1/332!
好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把宁纤歌和阿宝身体心灵里里外外都浇得透透的。
星云门千年历史,门派上下332人,一日之间尽数牺牲,如今就只剩下宁纤歌一人!
这结果让宁纤歌始料未及,本以为总会幸存一些出门在外或者伤的不重的弟子,那个在她差点被灵气爆体时救了她的修士也是她的希望,没想到竟是门派覆灭的结果!
她心里五味杂陈,久久回不过神。
阿宝的一声啜泣打断了沉默里的种种思绪,宁纤歌赶忙强打精神,俯下身想去安慰他。话还未出口,石碑上的光芒再度有了变化。
两人一起抬起头,发现门碑上的字变了。
【检测到现门主身陨,星云门下仅剩一名弟子,星云门门主自动变更……】
?
【正在变更……】
宁纤歌还未理解这是何意,门碑猛然一亮,定在一行黑字上。
【恭喜,星云门弟子宁纤歌,自动成为星云门第八代门主】
每个字宁纤歌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有点看不懂。
门主?谁?
好怪,再看一遍。
宁纤歌尚在消化这短短一句话,旁边阿宝经过短暂愣神,然后像是被点化一般,吸溜了鼻涕,转过身面朝宁纤歌,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着哭腔喊道:“杂役弟子年阿宝,拜见宁门主!”
宁纤歌:???
门碑不管自己引起了什么局面,仍旧自顾自运行。
【已感应到门主令牌,传书功能开启】
【恭喜,传书完成】
哦,真TM的智能。
于是,从这一刻。
魔族入侵,星云门覆灭,天玄尊者于千年前留下九天灭魔雷劫助星云门反杀千万魔族大军,这些信息,一并从这小小的石碑上发散出去,送到神州大陆无数地带,投射到仙门百家之间,引起修真界一场暗流狂潮。
4. 什么三大名门
宁纤歌提着一筐沾满泥土的吃食,踉踉跄跄行走在一片狼藉的广场上。远处正在劳作的小小身影逐渐显露出来,是正在清理尸体的阿宝。
“门主,找到吃的了吗?”
远远的,阿宝朝她挥手,宁纤歌应了一声,提着筐费力挪过去。
门主。
是的,今天是她加入宗门第三天,也是成为门主第二天。也就是说,从成为弟子到成为门主,她仅仅用了一天!
——堪称史上最快晋升。
但是,天上永远不会掉馅饼。
试问,谁家门主过得这么凄惨?
昨日下着冷雨,宁纤歌和阿宝淋着雨在废墟里扒拉破烂被褥和吃食,待找到了些用品和食物,两人也已经浑身湿透,冻得够呛。
好不容易找到些能用的东西,偌大的星云门屋舍尽毁,没有一处地方能住,只能在那四面漏风的破烂阁楼内安顿下来。
勉强有了个住处,还住得提心吊胆的,睡觉她都是半个时辰醒来一次,恨不得左右眼轮流站岗,唯恐魔族还会卷土重来。
现在外面就够危险的了,他们两人还要从阁楼里出来,因为怕魔族的尸体发烂发臭,需尽快处理。
宁纤歌心里默默流泪,本以为自己入了门派,风餐露宿的日子就结束了,没想到入了门还过得更差了!
这破烂宗门的门主,谁想当谁当吧!
传书已送出去了,宁纤歌就眼巴巴盼着人来,计算着救援来了,就赶紧把这一堆宗门后事交给他们,也能顺带着保护他们两个弱小妇孺,自己也好赶紧远走高飞。
而眼下救援还没来,她不放心揣着个门主身份扔下阿宝就跑,还是得干好最后一班岗。
昨天收拾了住处,雨停了后,他们两人就分了工,阿宝负责利用地上被雷击出的坑洞掩埋尸体,她则负责找吃的。
两人穷得兜比脸干净,一两银子都凑不出来,她只能继续去厨房废墟里捡垃圾。
这不,刚才在废墟里找到了一些馒头,虽然沾了泥土,但也还能将就,又在后山的瀑布下面打了水,至少几天吃喝不愁。
宁纤歌走到阿宝跟前,两人如今皆满身满脸的脏污,蓬头垢面看不出本来面目,累得也讲究不了什么,席地而坐,吃起晚饭。
阿宝力气大,吃的也多,他随意地把馒头上的泥巴抠掉后,便大口大口吃进嘴里,直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宁纤歌对于用尸体给馒头做菜还是不太习惯,胃口不佳,吃了一点就够了,坐在树下远眺群山。
“门主,你看什么呢。”
宁纤歌幽幽叹口气,“你说其他门派的人什么时候能来?”
她实在是盼得望眼欲穿,不过同阿宝随口说一句,也不指望这八岁小童能回答什么。
“快则今天夜里,慢则明天早上吧。”阿宝一边嚼着馒头,一边回答。
宁纤歌没料到得到这么精确的回答,来了精神,“你怎么这么清楚?”
阿宝用惊奇的眼神看过来,“门主不知道三大名门有传送阵?”
“什么三大名门,什么传送阵?”
阿宝这下被惊地馒头都掉在了地上,半晌才道:“门主以前做什么的,三大名门都不知道。”
宁纤歌岔着腿坐着,胳膊搭在膝盖上,面色不悦,“我以前是闺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在屋里绣绣女工赏赏花,哪里懂什么仙家神通。”
阿宝听了她的话却是瞪大了眼,把自家门主潦草的外表和豪迈的姿势仔细看了一遍,从中实在是找不出一丝一毫与“闺阁小姐”的相关之处。
他的眼神太过刺目,宁纤歌心虚地调整了坐姿,把腿并起来,又挽了一下打结的头发,“修仙之人,就要斩断凡尘方能走上大道,你懂不懂啊。”
“那门主断得是挺干净。”
“嗨,往事不要再提。”她挥了挥手,打断这个话题,转向阿宝认真道:“我对修仙界宗门一无所知,你既然自诩比我知道得多,趁现在人家还没来,快给我讲讲,不要惹出了笑话。”
宁纤歌确实不太清楚修仙界门派的情况,一来是她穿越来时间短,二来是仙门资讯在人界并不多。选择拜入星云门也只是因为离自己最近,不然神州浩土辽阔,她的那小身板,估计走不到就噶了。
谁能料到一入门连个师父都没有,就当上了门主,不说修为怎么样,对修真界两眼一抹黑,这要是与同修说两句话就得露怯。
她心想,得在这什么三大名门来之前赶紧抱抱佛脚,起码不能惹出什么笑话。而且正好还不知道未来要去哪个宗门,也算提前了解情况。
见自家门主神色认真,阿宝也收起调侃之心,将目前修仙界情况细细道来,殊不知宁纤歌正在心里盘算着为自己跑路筛选下家呢。
……
阿宝讲得口干舌燥,去一边筐子里拿了水,仰头咕咚咕咚猛灌,宁纤歌坐在原地消化信息,也算听出个一二来。
修仙界有大小宗门百家之多,随着发展自然有大有小。
这小的门派上下不过十几人,占个道馆寺庙就能充做宗门洞府,门中有三四个筑基期的修士就算了不起了。
大的门派则截然不同。它们占据灵山福地,宗门建筑连绵不绝,门中弟子上千。筑基遍地走,金丹多如狗,甚至有五六个元婴期的老祖坐镇,威震一方。
这些大门派往往传承悠久,底蕴深厚,拥有无数功法秘籍、灵丹妙药和法宝神器。门中长老、掌门威名赫赫,门下弟子个个天赋异禀,修行速度远超常人。
大门派不仅在本土势力庞大,还常常与其他大派结盟,甚至在一些秘境、洞天福地中设有分舵,影响力遍布天下。每逢宗门大典,四方来贺,宾客如云,场面极为壮观。
而如今修真界便以最大的三个门派为首,听其号令,莫敢不从。这三大名门分别是东边的长生门、北方的铁血剑宗、南疆的云隐寺。
长生门,历史悠久,底蕴深厚,拥有众多珍稀法宝和秘术,是修仙界中资源最好、实力最强、弟子最多的门派。
铁血剑宗,以剑道闻名,弟子多为剑修,性格刚毅,崇尚实力,是修仙界中攻击力最强的门派。
云隐寺,是佛修圣地,讲究“明心见性”,弟子修心养性,注重精神境界的提升,弟子虽不喜争斗,但佛法高深,又德高望重,在修仙界中备受尊敬。
阿宝喝完水,又凑过来,“之前有一个他们那边落选、又拜入我们宗门的师兄说,三大宗门每次招收弟子,参选者都近千人呢!他们选拔也严格得很,选出来的那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所以现在大门派越强,小门派越弱,小门派想要突破三大名门的压制异军突起,简直比登天还难。如今修仙界仙门百家都听他们的,这次我们报告魔族入侵,多半也是三大名门派人前来查探。”
宁纤歌听了心中奇怪,“那我们门派呢,我们不是出过天玄尊者这样的大能,我们不厉害吗?”
“我们星云门啊,也就天尊尊者在世的时候风头无二,尊者陨落后,各家宗门借机打压,慢慢的,便势微了。”
阿宝说完方才觉得自己的话不妥,赶紧大声补充,“不过我们门派底蕴尚在,算来也应该是修仙界三线地位。”
宁纤歌还想再问,突然——
“呵,三线地位,恐怕现在连十八线都够不上了。”一道女子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
两人一同望去。
只见天上三十余修士乘着法宝朝二人这边飞来,他们所着衣衫分三种,飞行法宝又各有不同,皆有一层炫目灵气包裹。一群人行在天上,似白日流星好不壮观。
说话的是这群人中唯一的女弟子,她容貌娇艳,身着门派统一红色衣衫,但穿戴华丽,被众男弟子簇拥在中间,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木桩子上吃土馒头的两人,眼神中带着傲慢。
而领头的有三位。
左边的中年男子面容刚毅,身材高大,整个人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中间的是个又黑又胖的和尚,铜陵眼睛鹰钩鼻,看起来很是凶猛。
右边的中年男人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细长眼,唇角向下,傲然神色尽显。
宁纤歌一看便知,这是三大名门的人到了,竟然比阿宝说的还要快了半日。
本该是欢天喜地的大好事,但是她心里不太舒坦,只因那女弟子刚才出言讥讽,前面领头的三人也却并未呵斥。她有心想辩驳,但是想到自己跑路的计划,还是忍了下来。
一行人很快落了地,宁纤歌连忙跑过去迎接,堆起笑脸拱手行礼道:“想来诸位便是三大宗门派来的大能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众人落了地才看清宁纤歌,眼前的女孩又黑又瘦,灰头土脸,似乎营养不良。她的头发凌乱,发丝间还夹杂着灰尘和草屑。身上的衣裙破旧脏污,布满泥土和裂口。最重要的是,她周身的灵力稀薄,几乎难以察觉。
区区杂役,也敢在三大名门弟子面前开口攀扯,真是好没规矩。
队伍众人无人理她,三五成群在一起议论这一路看到的战后惨像,领头三人更是姿态傲慢,将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举目查看四周情况。
后面一男弟子极有眼色,出来朝宁纤歌喝道:“你们门主呢,让他出来见我们!”
“回禀道长。”阿宝在宁纤歌后面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回道:“我们门主玉清真人在大战里为抵御魔族,以身殉道,已经仙逝。”
众人闻言哗然。
“那么现在谁能主事!”
阿宝以掌指向宁纤歌,“星云门虽受到重创,但又推举了新的门主,这位便是我们新任门主,宁纤歌宁门主。”
宁纤歌适时露出一个谦虚的笑容。
对面三十余人皆是一愣,随即——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人群里爆发一阵大笑,众弟子指着宁纤歌笑得前仰后合。
“这是门主?!哈哈哈,就这样的,街头翻垃圾的乞丐都不如。”
“这样的修为都能当上门主,我来星云门岂不是老祖?!哈哈哈!”
“我以为是个凡人乞丐呢,居然是一门之主,真是修真界第一笑话!”
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
之前出言讥讽的女子掩嘴,眼中尽是鄙夷不屑,“星云门是死光了吗,门主之位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一做。”
修仙者寿命悠长,有呼风唤雨之能,修仙界更是以实力为尊,而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仙人视凡人,犹如蝼蚁。宁纤歌虽是门主,但没有修为,与凡人无异,所以众人对她轻慢侮辱,毫不掩饰。
宁纤歌被突然而来的恶意砸懵了。
她进入星云门所遇的修士莫不是彬彬有礼温和亲切的,便想当然以为仙家修士都是如此。又听闻三大名门乃名门正派个中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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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便想象应当都是谦谦君子。哪能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群人!
在众人或鄙夷不屑、或嘲讽讥笑的眼神里,她咬紧牙关,闭了闭眼,伸手从衣襟内掏出宗门令牌。
那令牌经过门碑授权,已经变了样子,正面星云环绕中,“门主”二字赫然在上。
“诸位说的不错!”
宁纤歌用了最大的声音,几近怒吼,对面一群人被吓了一跳,收敛了笑声看向她。
只见女孩举着门主令牌,怒目圆睁,眼底发红,字字铿锵有力道:“星云门全门三百三十二人,除了前天新进入门的在下,其他三百三十一人,为了抵御魔族入侵,已尽数牺牲!我星云门门下无人,只得由在下暂领门主一职!不知有何可笑之处!”
被宁纤歌气势所慑,众人不再出声,对面三人也终于正眼看了过来。
左边的中年男子看了看宗主令牌,冷哼一声,显然不把她这个门主放在眼里,但碍于有公务在身,不得不屈高就下。他昂着头,鼻孔对着宁纤歌,冷声道:“我乃铁血剑宗门下堂主吴青松,这位是长生门四峰主温海,这位是云隐寺长老慧远大师,其他的是我们三个宗门下面的优秀年轻弟子。”
宁纤歌咽下怒气,一一行礼,对面三人却也不还礼,一派泰然自若。
再忍。
“昨日各个仙门收到门碑传书,报告说前日星云门遭遇魔族攻打,伤亡惨重,这消息可是你二人发的?”吴青松一抬手,身后弟子低头递上一张纸,他抖开纸张朝宁纤歌晃了晃。
宁纤歌看了一眼,正是阿宝在门碑上写的内容,回道:“是我二人发的,”
三位长老对视一眼,眼神中不知传递了什么信息。
“你们做的很好!”长生门的温海峰主来了一个大变脸,他上前两步,对宁纤歌点头称赞,继续道:“要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仅关系你们门派被灭,还涉及人魔两界太平!三大门派接到信息便立刻商议,派遣了一支精锐队伍前往人魔两界结界处修补漏洞,另外派遣我等带领弟子火速前来星云门肃清魔族、保护幸存者、调查此事来龙去脉。”
宁纤歌听到这,心里摸着了对方话语里的路子,这突然变换了态度不就是想让他们两个幸存者乖乖配合调查。
反正是最后的善后工作,和他们明面上过得去就行,不必多想,于是配合地低眉敛目,恭敬行礼道:“晚辈遭遇魔族后,担惊受怕夜不能寐,深知三大名门心系天下,乃修仙界之砥柱,便立刻发出传书,只盼着诸位尽早到来查明真相,以慰全门上下三百亡灵,如有需要尽管吩咐。”
三位长老对她的态度很满意,慧远一点头,“你们现下说说当日情况吧。”
宁纤歌伸手引路,“是,请随我来。”
她带着众人走上演武广场,一五一十将当日自己所看到的魔族入侵一事描述了一番。
说到魔族将领透露有正道人士与魔族勾结之时,宁纤歌话到嘴边,留了个心眼,没有说出来。
而说到玉清真人用灵阵开启天玄尊者留下的玉莲,引出九天灭魔雷劫时,之前还偶有议论之声的众人全部屏息细听,个个神色严肃。
宁纤歌叙述完,他们又提了很多问题。
“这玉莲现下在何处,拿来给我们看看。”铁血剑宗吴青松命令道。
“那法阵成了后,玉莲便化为了齑粉。”
“你方才所说的这个法阵,是什么样子,在这画下来。”云隐寺的慧远大师敲了敲地下泥土。
“晚辈刚入宗门,不通法阵,因此并不记得。”
“这魔族入侵定然还有其他缘由,不然为什么不去其他门派就来你星云门,我看还是得查查你们的卷宗,这样吧,你领我们去你们宗门书阁,我们找找或许有所收获。”长生门的温海峰主说道。
“因天雷轰击,书阁被烧了。”
……
“废物”二字几乎写在了宁纤歌脸上,三位长老碍于身份,也不好发作,只是看她的眼神更为不悦。
宁纤歌脸上保持着恭敬的微笑,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劲。
之前给这些门派传书,本意是为了让他们调查魔族入侵事件,以防魔族再次突袭。但如今众人提问的重点,却是围绕着天玄尊者留下的玉莲和九天灭魔雷劫。
她心里有了猜想,起了防备之心。
他们来时已是下午,经过一番沟通,很快天黑了,但是眼看这群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宁纤歌道:“诸位同道辛苦了,现下天色已晚,不便继续调查,本应设宴款待,但我门派屋舍尽毁,无法留宿。这样,距云霄山东面五十里有一处镇子,诸位可去那里投宿,待明日再详细查探。”
阿宝奇怪地看了宁纤歌一眼。
三门派众人见确实如此,便一起离开了。
他们走了以后,阿宝问道:“门主,我们山脚下就有一个村子,为什么要介绍他们去五十里外的镇子?”
他们这些人不是善茬,我们这是引狼入室了。
这句话在宁纤歌喉咙里转了一圈,生生咽了下去,眼下三大名门的人已经到了,她该做的也已经做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用处,就算他们有心思,自己这凡人之躯也拦不住。
是时候跑路了。
“村子住宿条件差,他们人又多,去镇子客栈比较好。”
阿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5. 跪下
第二日清晨。
宁纤歌最后清点了一番东西:两件衣服、一点银钱、几个硬馒头。
她将书信放在门碑前显眼处,背上包袱,打开了阁楼的大门。
清晨山雾弥漫,远处景物影影绰绰,正是逃跑藏匿的好天气。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宁纤歌一开始还鬼鬼祟祟的不敢走快,怕稍有动静惊醒尚在书阁休息的阿宝,行到演武广场,便放下心来,加快了速度。
她一边快走,一边心道,星云门列祖列宗、天玄尊者、玉清真人、阿宝,抱歉抱歉!
宁纤歌心里是有愧疚的,但是让她一个还未修炼的弟子做门主,真是天方夜谭。
先不提万一魔族再来寻仇,勾结的那位正道人士清理幸存,就说她留在此处,日后如何修炼?没有人引路,修仙大门都进不去。而自己走了,把阿宝交给那些个名门正派,也好过跟着她在这废墟里捡垃圾吃。
行到广场边上靠近下山的阶梯之处,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声响。
宁纤歌吓得立刻躲到坑洞旁一处隆起的土堆后面。
偷偷看过去。
雾色缭绕之间,是一个小孩子的身影。
阿宝小小的身子站在土堆上,左手三个右手两个魔族尸体,一并往下面坑洞里扔,再看周围,已经平整了很多,看来是很早就来了。
宁纤歌疑惑,这大清早的他怎么就来干活了?还没去叫自己。
这么想着便听得阿宝自言自语,“门主见不得这些脏东西,饭都吃不下,阿宝要把这最后一点快点干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跟以前一样,门主看到肯定高兴夸阿宝,说不定就多吃饭了,嘿嘿嘿。”
说着他还唱起了歌,“杨柳儿活,拔萝卜;杨柳儿青,埋萝卜~”
躲在土堆后面的宁纤歌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这是什么天使小孩!她被感动得差点道心破碎。
深呼吸几下,她又摇了摇头,第十遍在心里理性分析了一遍现下局势,重新坚定跑路的决心。自己劝自己,可不能为一时感动搭进性命。
她探头看了看周围,盘算着如何绕过阿宝离开。
但是这个清晨注定不太平,还没确定好路线,又有人来了。
“喂,你。”一道熟悉的女人声音。
宁纤歌放轻呼吸,缩回脑袋,只剩一双眼睛偷看,便见昨日那群人中嘲笑他们的女弟子带着十来个身着红色衣衫的修士穿破雾气落了下来。
都是铁血剑宗的人。
她昨天听众人对话,这女弟子叫容音,是铁血剑宗万绿丛中一点红,资质不错,又颇有来头,加入宗门没多少年就到了筑基期,吴青松对她很是器重。
为了把她塞进此次星云门调查队伍,别的门派都带的中坚力量,而铁血剑宗带来的都是新进入门弟子,美其名曰是锻炼新弟子。
但是他们怎么来的这么早,其他两个门派的人呢?
接着她听到阿宝声音,“你叫我吗?”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铁血剑宗一男弟子上前,下巴一扬,“你的门主呢?”
“宁门主还在休息。”
众人看向容音,女子皱眉冷哼,“又蠢又懒,算了,那就不去找你们你的门主了,就你也可以。”容音说着打量了一番脏兮兮的阿宝,露出嫌恶的眼神。
阿宝将脏污的手偷偷在身侧抹了抹,颇为局促道:“不知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容音背着手,昂首傲然道:“你知道我们此次过来的原因吧。”
阿宝乖乖点头。
“我们三大名门日理万机,事务繁忙,经手的哪个不是修仙界大事,若非不是你们门派求救在先,并且此时关乎天下安危,我们岂会冒着生命危险,来你们这鸟不拉屎的穷山恶水之地!如若还有魔族残部来犯,风险我们担了,你们倒是高枕无忧了。”
这般拿腔作势的几句话,倒真唬住了涉世未深的阿宝,他窘迫地绞着手指,嗫嚅道:“劳烦仙君了。”
“为天下苍生,也是义不容辞。”她垂眼看向阿宝,脸色拉长了,“但是我们披星戴月赶到这里,你们的那个好门主,才是寒了我们正道修士之心!”
“啊?”阿宝一脸茫然。
“你没听吗?昨日三位长老与你们门主沟通魔族入侵一事,但是她却遮遮掩掩、多有隐藏!”
“没有……”
“你一个杂役弟子知道什么!”容音打断他的话,疾言厉色道:“要知道她这样做,会导致我们因信息不全面而判断失误,如果之后魔族再次回来搜寻你们两个幸存者,你觉得自己小命还能保得住吗!”
阿宝急急道:“门主不会这么做。”
宁纤歌心下了然,这些人是从自己嘴里套不出想要的信息,便来对个小孩子威逼恐吓,她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不会。”容音突然贴近了阿宝,斜着眼睛,压低声音,“你想想啊,魔族入侵,全门牺牲,怎么就她能活下来?嗯?”
那个“嗯”的声音拉长了,透出意味深长的味道,容音直起腰,笑了笑,“我看啊,你们门主,可是个有本事的人呢。”
宁纤歌明白,这容音是威逼之间,还想要挑拨离间,她从土堆后面偷偷看向阿宝。
阿宝闻言后难得没反驳,垂着小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容音自信一笑,自觉火候到了,拿捏这么个小孩,那不是轻而易举。
却见阿宝沉思片刻,然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门主能在大战里保全自身,确实是有本事的。”
容音:……?
宁纤歌:……?
容音一股子火直冲天灵盖,感情自己说了半天在对牛弹琴,她闭上眼,捏了捏鼻梁,最后耐着性子道:“我也不与你废话了,眼下我们三大名门要查阅你们宗门资料,你既然从小在此长大,定然知道宗门书阁和宝库在何处吧。”
图穷匕见!宁纤歌心道果然如此,他们这是来吃绝户的!
而宁纤歌不知道的是,现下修真界可不止三大门派盯着他们这破落宗门呢。
星云门虽然如今没落了,但毕竟曾经阔过。尤其是仙门百家从传书中得知,此次大战中,星云门依靠千年前天玄尊者留下的玉莲和力量得以反败为胜,这般通天的神力轰动修真界。
千年前天玄尊者的事迹不过口头传说,但这道雷劫却是真真切切地为修真界彰显出上古大能的绝世风采。
修真界何人不是垂涎三尺,对于星云门蠢蠢欲动,而三大名门此时迅速出头,一举将众仙家的心思扼杀了。
——为肃清魔族,查明情况,三大名门代表仙门百家,派遣门下长老弟子,前往星云门。
这消息昭示了一个信息:星云门由我们三家瓜分,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小门小户肖想。
但是三大名门倒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不,铁血剑宗急吼吼地大早上就单独来了,另外两个宗门估计还蒙在鼓里。
阿宝按照宁纤歌昨日在众人面前的说辞答道:“书阁在雷劫中被烧了。”
容音睨他一眼,“这话你觉得能骗过我们?既然你这样说,引我们去看看,我不信仙家宝贝没有一件经不起火烧。”
“书阁确实被烧掉了。就算没有,宗门书阁宝库是机密重地,除了门主和长老可自行出入,其他人不能去的。”
容音立刻蹲下来,扬起一张笑脸,“事急从权,我们是去查魔族入侵一案,当然算例外。”
“那也不可以。”
“如果你带我们去,我们带你去镇子上的酒楼吃好吃的,还不告诉你的门主好不好。”
阿宝犹豫了一下,“那也不行。”
……
容音一个天之骄子,平日里何曾与杂役弟子这样啰嗦过,说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现在也装不下去了,撕破了伪善的脸,露出本来面目。
她猛然一把捏住了阿宝下巴,阿宝吃痛挥手去打她,被围上来的其他男弟子狠狠抓住胳膊。
“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你们一个破落宗门,就一个凡人门主,一个扫地小儿,门派不消几年自会覆灭,祖宗积攒的家当不如送给我们,也算为物尽其用,积攒功德。”
“放开我,凭什么给你!”
宁纤歌见情况不对,直觉想冲出去救人,但随即想到阿宝力气那么大都挣不开他们几人,自己去了能干什么。
她内心好像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快去救阿宝,一个说,现在无人在意阶梯这边,正是逃跑的好时机,待会其他人就来了,就不好跑了,他们总归是名门正派,阿宝不会被怎么样的。
她这边两个小人还没有分出胜负,那边容音转过身一挥手,身后弟子上前围住了阿宝。
“你们干什么?!”阿宝拼命挣扎,扭得脸都涨红了。
“我们干什么?”铁血剑宗十几男弟子相互看看,嘻嘻哈哈笑起来,活动着手腕,“你不敬仙师,师门上下又都死光了,我们自当替你师门教训一下你,直到你交代宝库位置。”
说罢,一名男弟子上前,一拳打在了阿宝肚子上。
“啊!”阿宝被打得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修士对凡人,一击即可碾杀,他们没下死手,想要慢慢折磨,但这一击也是极重,阿宝垂下脑袋,哇的一声呕吐出胃里食物。
只见那胃液里全是水,还混合着一点点馒头。
那男弟子还想再打——
“住手!”
宁纤歌从土堆后跳出来,声音怒极。
什么仙路前途,什么权衡利弊,那小小孩童被折磨成这样,她哪里还能再考虑,脑子一热,便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
众人怔愣住,显然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只见宁纤歌几步冲上前,疯了一样胡乱扒拉钳制着阿宝胳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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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你们让开!撒手!放开他!”
容音使了个眼色,他们退开,阿宝失去便支撑软软倒了下来,宁纤歌一把抱住了他。
她查看阿宝情况,小孩子哪里受得了这么一拳,弯腰蜷缩,手捂肚子,闭着眼眼泪横流,满脸痛苦之色。
宁纤歌气极,抬起头目眦欲裂,怒吼道:“好一个铁血剑宗,好一个名门正派!我今天方才知道你们满嘴仁义道德下,竟是这般丑恶嘴脸!你们如此行径,与强盗何异!”
铁血剑宗众人也很意外,没料到星云门门主居然在此看到了他们的行动,纷纷看向中间的容音。
“你门下杂役弟子弟子冲撞了我等,我们在替你管教呢。”容音眼神都不曾给她一个,一边把玩着头发,一边随意敷衍道。
众弟子也是纷纷附和。
“你们就不怕我报告吴堂主!”
容音挑眉,满不在乎道:“哦?我们教训一个杂役弟子,也值得宁门主大惊小怪。况且……”
她扬起一丝满是恶意的笑,“你说我们是怎么这么早就到云霄山的?”
宁纤歌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们今早前来是吴青松授意!铁血剑宗明着打探不出星云门宝物所在,便让弟子出手,吴青松则继续扮演道貌岸然的领袖!
怀中的阿宝此时缓了过来,拉了拉宁纤歌衣袖,“门主……没用的,我们先回……”阿宝没说完,突然一扭头,这次却吐出一口血。
“阿宝!”
“诶诶诶,我们可就轻轻拍了他一下啊。”
“是你这弟子身子太弱,可怪不到我们。”
“宁门主还是带回去好好养养吧,或者从宝库取一些灵药给他服用。”
众弟子站在旁边七嘴八舌地说着,每句话都别有用心。
宁纤歌抬头看向这群施暴者,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无尽愤怒和敌意,但是她又无可奈何,满腔怒火只能憋在心间。
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宁纤歌只觉得自己傻的可笑,以为在这世间真有什么公道正义,什么名门正派,皆是实力为王!她这门主当真可怜可悲,竟然连唯一的杂役弟子都护不住。
——
“是不是感觉自己很没用。”
嘈杂的环境里,一道清冷如玉的男人声音响在脑海。
宁纤歌坐在地上环顾四周,这声音并非从周围弟子而来,耳边只有众人对她的冷嘲热讽。
“不必问我是谁,你问问自己,面对他人轻贱,只能忍气吞声的滋味怎么样,面对身边人受到伤害,谁都护不住的感觉如何?”
那声音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并且……似曾相识。
宁纤歌此时一腔怒火烧得理智全无,如实在脑海回答:“是,我恨自己没用。”
“还忍得下去吗?”
宁纤歌看了怀里阿宝一眼,咬牙道:“我没有力量,除了忍又能如何。”
“蠢才,记住这种感觉,永远记住……本座只帮你这一次。”
——
随着朝阳渐起,清晨的雾气逐渐散去,天地间一片清朗,这个时间其他门派众人就要来了。
容音自知闹得有点过分,得赶在大部队过来之前赶紧走,随意说了一声,“宁门主,眼下你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你和这杂役再好好回忆一下贵门宝库在何处,不然啊……今天这夜,可是长的很呢。”
她说着也不去看到地上两人,自顾自带着铁血剑宗的人就要离开。
“站住。”
宁纤歌尚且稚嫩的声音以一种平稳的声调响起,其中还带着沉沉的威严。
“谁让你们走了。”
“怎么,你是骨头太贱怎么着,还嫌没被打够……”容音边说边回头,后面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一股恐怖的威压!
几乎就在一瞬间,一股恐怖的威压铺天盖地地兜头罩下,把铁血剑宗每个人死死压住!
好似突然山崩于顶,重重砸下,这十余人连声惊叫都发不出来,霎时心如擂鼓,冷汗直冒,双腿打颤。恐惧的想要逃,却又一步也迈不开!
容音心头大骇,“谁?!”
对面并无别人,只有那个身形瘦弱衣着破烂犹如乞丐的废物门主。
她将怀里的阿宝放下来,缓缓站起身来。
雾气散开,宁纤歌背后云蒸霞蔚,艳红满天,万丈光芒自云隙穿射出道道金光,逆光中只见她起身的动作迟缓、僵硬,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随着她缓缓站起,投出的巨大黑色影子笼罩上铁血剑宗每一个人,瘦削的宁纤歌此时在他们眼中,好似变为庞然大物,带着巨大压迫力,也将一抹恐惧笼罩上每个人的心头。
寂静中,唯余风声。
待到宁纤歌站定,她慢慢抬起了头,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胳膊,伸出食指,指了指地面,嘴角轻轻吐出两个字。
——“跪下。”
6. 为我主持公道
随着那声跪下,“噗通”“噗通”之声不绝于耳,竟是除了容音,铁血剑宗十余人皆跪了下来!
他们垂着头,不敢忤视眼前女子,更有修为较低的弟子,冷汗顺着额头汇成一股流下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
容音也好不到哪去,她气海翻涌,苦苦支撑,心头一片惊涛骇浪。
只不过转身时间,为何这个废物门主突然不一样了?明明还是一样的样貌,但是面对他们十余人却气场强大,整个人举手投足间充满蔑视一切的高傲,而身上散发着能压倒一切的威压。
“你为何不跪?”她垂着眼眸看向容音。
“你、做、梦!”容音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憋出三个字。
“我乃门主,你一介普通弟子,不敬仙师,有罪。既你师门不在此,那我便代为管教。”
语毕,也不见宁纤歌如何动作,仅仅是再次伸出手指,指尖在空中轻点了点。
猛然!一股至罡至烈的力量自宁纤歌处破空而来,像是挥来了无形一拳,在绝对力量前,这些天之骄子哪里还记得习得的法术,只会凭本能护住脑袋。
“咚咚咚——”
容音和铁血剑宗十余人被这一股力量统统轰飞出去,身体远远射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最终重重撞在地面上,激起一阵灰土飞扬,土烟中,一个个修士扭动身体发出痛苦的呻吟。
宁纤歌歪了歪头,看着自己手指,“本座不过轻轻动了动手指,看来,你们剑宗弟子的身子,也不过如此。”
这话里明显是在报复他们当时对阿宝所作所为。
破烂广场上,只剩宁纤歌这么个又瘦又破的小女孩站着,对面七零八落躺着十几个人高马大锦衣华服的修士,哎呦哎呦瞎叫唤,场面好不怪异。
容音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瞪着宁纤歌,但是碍于刚才宁纤歌展现出的神通,不敢再放厥词。
她心念电转,这宁纤歌前日才入门是板上钉钉之事,而且三家长老也未看出她有什么修为,现在展现出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
修仙界要出现表现出的修为和展现出的实力不相匹配,有两种情况:一是隐藏实力,二是法宝秘术加持。
但是他还没有思考出结果,那边宁纤歌又抬起手指,众人被她这“一指神功”搞得应激,条件反射就抬胳膊挡脸。
不料并未有疼痛传来。
眼睛从胳膊间隙小心看过去,却见宁纤歌手指东方天空,“还不快滚。”
容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隐约看到远方天边一星黑点,想来是其他宗门的人往这边来了。
她恨恨瞪了宁纤歌一眼,对着铁血剑宗众人喝道:“你们这群废物,起来,快走!”
那十几个男修士狼狈起身,赶紧跟在容音屁股后面往广场阶梯下跑,个个头也不回,连滚带爬的,好像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他们下了阶梯,其中一个男修士凑到容音身前,“师姐,我们何不就地躺下,让三位长老收拾她!”
“蠢货!长生门和云隐寺都在,你想成为修仙界笑柄!”
“但是她这个实力,明显有蹊跷。”
“三位长老都看不出来,我们说了谁信。”
“难道就这么算了?”
“回头再说,自然不会放过她!”
随着最后一个修士离开演武广场,宁纤歌闭上眼,于是那刺骨的威压像是退潮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场战斗像是一场幻觉。
“门主?”
地上的阿宝朝着宁纤歌背影怯怯叫了一声。
宁纤歌怔愣一瞬,回过神来,急忙转身朝着阿宝跑去,“我在。”
阿宝仔细去看,门主神色如常,脸上满是担忧,哪里还有刚才冷冰冰模样,于是这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样?”
“并无大碍,门主,刚才……刚才是怎么回事啊?”阿宝想要站起身。
宁纤歌胡说八道张口就来,“以前凡间时获得的法宝罢了,保命用的。”
阿宝还想再问。
“嘘!”宁纤歌突然一把按住阿宝,竖起手指抵在嘴边。她在阿宝耳边低声道:“他们来了,你待会听我言语随机应变。”
阿宝还没有搞懂门主这一惊一乍在说什么,便听到慧远洪亮的声音自天上而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魔族残部打过来了吗?”
三大门派除了铁血剑宗弟子外,其他人到了演武广场上空,一来便看到星云门那杂役弟子歪倒在地,口吐鲜血,宁纤歌附身在旁查看伤势!
修士皆是心下大骇,以为魔族卷土重来,手按武器防备地看向四周。
唯有吴青松神色自如。
宁纤歌这人心眼极小,谁对她好,自会投桃报李,但是谁要得罪了她,就是自伤八百,就是十年八年,她也要逮着时机全数奉还。
这铁血剑宗的仇倒也不必等那么久,现下就是好时机。她毫不犹豫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溢出一星点泪花,这才慢慢站起身,回头看向众人。
于是众人看到那个破烂门主眼含热泪,郑重朝着三大名门长老一一行礼,张嘴凄声道:“各位长老、诸位道友,请为我星云门主持公道!”
众弟子议论纷纷,慧远询问道:“怎么回事?”
吴青松皱起眉头,用警告的眼神看向宁纤歌。
宁纤歌无视他的目光,一脸悲痛,沉声回道:“如诸位所见,我和门下杂役弟子阿宝今天受到袭击,受伤严重。但此事并非魔族所为……唉!我宁可今天之事是魔族所为!”
说着她抬头看了一眼吴青松,适时露出躲闪恐惧的眼神。
阿宝在后面闻言,立刻明白门主之意,将嘴角的血抹了一把,搞得满脸都是,然后捂住肚子,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这话极有深意,顿时场上几个聪明的都有了猜测。
长生门温海上前,“你不要怕,诸位长老在此,你且细细道来!”
吴青松正想说什么,宁纤歌眼疾嘴快,抢占先机朗声直言道:“今日阿宝在此处打扫,铁血剑宗众弟子自行前来,逼问阿宝,我门派宝库何在,阿宝不肯说出,他们就对他实行惨无人道的殴打!”
一语惊起千层浪,众弟子哗然。其实他们并不在意阿宝被打一事,只是震惊,铁血剑宗居然如此不要脸,背着其他两个宗门,偷偷来查探星云门的宝库下落,想将星云门资源占为己有!
三大名门虽然是抱着一样的目的来此,但是仍以自己门派利益为先,一家偷跑,触犯其他宗门利益,这联盟便轻易产生了裂痕。
其他两门派都以复杂目光看向旁边吴青松,有弟子低声私语,也毫不避讳。
吴青松颇为震惊,一般苦者遇到名门欺压,碍于他们宗门势大,都是忍气吞声,这宁纤歌却不走寻常路,居然将这一切都抖落了出来。随即他满面怒容,双眼圆瞪,“宁门主休要胡言乱语,我今天是让弟子门提前出门,但……”
宁纤歌哪里给他颠倒黑白的机会,从身后默默掏出一块令牌。
众人看去,上书“容音”二字。
“嚯!”众弟子中有人惊呼出声,这不就是板上钉钉的证据。
吴青松那没说完的狡辩之词就哑了火。
宁纤歌将令牌递给还在怔愣吴青松,“吴堂主,此乃贵门弟子行凶后落下的东西,烦您转交。”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吴青松只觉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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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铁证,一张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最终吞吞吐吐道:“这……可能其中有误会……”
反正和他已经撕破脸,宁纤歌不管他,痛声道:“诸位同道,今天这事痛在我门下弟子身,伤在我宁某心。你们也看到了,我星云门上下为抵御魔族入侵人界尽数牺牲,乃正义之举,但铁血剑宗门下弟子昨日出言讽刺在先,今日欺辱我门下弟子在后。星云门虽已凋零,然英魂犹在,岂容他人轻辱?如此行径,不仅辱我门楣,更伤我同道之心,实乃有违正道之德!”
长生门和云隐寺弟子听闻后窃窃私语,但两家长老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并不搭宁纤歌的腔。虽然吴青松背刺让他们很是不爽,但碍于三家联盟,也不愿明面上过不去。
宁纤歌早知道这些人脸皮忒厚,话音一转,作为难状,“更让我担心的是,此趟三大名门来我星云门是仙门百家人尽皆知之事,星云门前遭魔族血洗,如今又遇宵小觊觎,千年宗门腹背受敌,修仙百家不清楚其中缘由的,还以为三大名门联手欺负弱小,本是出手相助的义举,如今叫一个老鼠坏了一锅汤!只怕于有损各位宗门美名!唉!”
她话里意思明显,魔族入侵这样的大事,修仙界高度关注,铁血剑宗趁火打劫,她就能用门碑广而告之,反正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破罐子破摔。而现下只是铁血剑宗弟子的个人行为,其他两家要是不想被视为一体,就早点割席。
她还不信名门正派不要这脸面了。
果然,温海细长的眼睛一动,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表态道:“宁门主不必担心,星云门上下抵死抗争魔族入侵之事,我们回去定然大肆宣扬,以慰亡魂。而铁血剑宗弟子心术不正,天下正道之士必不容此等无礼之徒!”
慧远也跟上,单掌行礼,“我云隐门上下谨记此次查探魔族使命,早就约法三章,与星云门秋毫无犯,绝不越雷池一步。”
他拧起眉毛,又回头向吴青松怒道:“吴堂主,望贵派严加管教门下弟子,以正视听!莫叫一些弟子私心,寒了宁小友的心!”
这两个人脸变得太快,连对她的称呼都客气了三分,宁纤歌眼皮子抽了抽。
此时哪怕吴青松气得火冒三丈,气血翻涌,面上也仍旧强装镇定,一副痛心疾首模样,好像忘了自己刚还反咬宁纤歌一口之事。“门下弟子擅自来星云门查探,又与杂役弟子发生冲突,都是我的错,都怪我管教不严,回去定然严惩不怠!”
这吴青松把责任都推给了弟子,绝口不提逼问宝库一事,三言两句轻轻揭过,也没给他们一个道歉。这“回去严惩”,回去了,又有谁能知道呢。
宁纤歌知道不能再给容音等人反咬她的机会,现下就要出一个结果。
“可……”她面露难色,犹犹豫豫方才道:“可是他们还说,今天夜里要来找我们继续逼问……”
其他两个门派又看过来。
这小崽子心眼忒多,吴青松心里骂了一声,顶着众人视线,一口银牙咬碎,“宁门主放心,我即刻让他们退出探查队伍,回门派领罚!”
宁纤歌露出笑容,以手抚心,“那我就放心了,还以为今天回去,不日就会惨死门中,到时这么多人见证,污了铁血剑宗清白就不好了。”
这弦外之音都要蹦但吴青松脸上了,他干笑两声,“怎会,怎会。”
虽心有不满,但现在众人已经表态,宁纤歌见好就收,随意拱了拱手,“关于魔族入侵一事,昨天我把自己知道的都已经告诉大家了,现下弟子伤情急需医治,我今日就不陪大家调查了。”
众人纷纷表示理解,吴青松还假模假样送了一点伤药。
宁纤歌也不继续与他们废话,带着阿宝赶紧离去。
7. 抱大腿行动
宁纤歌带着阿宝回了书阁,为他处理了伤口,又给喂了点吃食。阿宝本就起得早,折腾一番吃饱喝足,很快沉沉睡去。
宁纤歌给他盖好被子,关好门,鬼鬼祟祟往山洞去了。
这山洞入口隐蔽内里广阔,洞中又套几个小洞,星云门下擅灵阵者在此布下灵阵,延缓时间流逝,用作修炼之用。
昨日开始,此处暂时用于存放星云门下弟子尸体,只待日后下葬。
宁纤歌实在不想来这,但是外面有三大名门在探查,书阁给阿宝用作休息了,要想找一个无人之处只得来此。
进入洞穴,只见平坦的地上整齐码放着一排排尸身,虽然已经一天多了,但是鲜活如刚死亡一般无二。
她硬着头皮,快步绕过满地尸体,走入其中一个小洞穴。
一进去,她噗通一下跪倒,虔诚地磕了一个,然后五体投地撅着屁股喊道:“星云门第八代门主宁纤歌,拜见祖师爷!”
俗话说,有大腿不抱是傻子!
这一声下去,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宁纤歌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确定没人回应,爬起身,狐疑地喊了几声,“师祖?师祖?你在吗?”
还是没人应答。
她心想,不愧是上古大能,架子就是大。于是更为勤勉地自言自语,“师祖是我啊,我,小宁。”
……
“大前天,也就是魔族入侵那日,弟子不知怎地误入您的寝宫,我们一见如故,从宗门现状聊到魔族入侵,畅谈了许久,您还对我修为进展表示了极大的关心。哦对,在您寝宫关闭的时候,您还握了我的手呢。”
……
“还有还有,我刚才听您声音就想起来了,您前天是不是救了我?”
宁纤歌越说越来劲,坐起来一拍大腿,激动道:“当时弟子误入灵阵,有灵气入体,就要爆体而亡的时候,您出言相助,教我把灵气运行顺畅了。如果没有您的指导,弟子也就没有今日!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不说以身相许,也当给弟子一个侍奉左右的机会啊!”
……
“刚才更是多亏了您使用弟子的身体出面,才惩治了那些强盗,不然我们门派岂不是任人宰割!您这一出场真是雄风依旧,让弟子我开了眼了。最后还神不知鬼不觉留一个令牌做证据,真乃明智!您看吴老狗吃瘪的样子,简直大快人心!”
……
“要我说,还得是师祖您啊,都死了千年了,我们上上下下还多有麻烦。不是您,弟子早死好几遍了。我对师祖您的崇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
宁纤歌将自己三次与天玄尊者的接触美化一番,然后稍加点缀,在山洞里声情并茂朗诵起来了。
要是阿宝在这里,绝不会承认这个极尽阿谀奉承嘴脸的女人会是自家高风亮节的门主。
在宁纤歌马屁拍得越来越慷慨激昂时——
“闭嘴!”
天玄尊者那清冷如玉的声音,带着忍无可忍的怒气炸响在宁纤歌的脑子里,终于打断了连绵不绝的马屁之音。
宁纤歌一愣,随即听出,这果然是在那空旷大殿里遇见的师祖的声音!当日种种,不是做梦!
太好了,有师祖在,门派有救了!
今天这根大腿,我宁纤歌是抱定了!
于是她当机立断,再次来了一个五体投地大礼,“弟子拜见师祖!”
说完抬起头左顾右看,“师祖,您在哪呢,我朝哪个方向拜?”
天玄尊者一时间只觉得头大如斗,这是自己命中一劫吗,怎么就进入这么一个弟子体内?
淬血玉莲崩坏的时候,他失去容器,这一缕残魂本该随之消散,但被宁纤歌拉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到了她的体内,还没搞清楚状况,这个又蠢又废的弟子正好因灵气冲撞就要爆体而亡了。
天玄尊者尝试出手,没料到自己可以控制此人身体,便随手救了她一命。
之后他潜藏在宁纤歌体内默默观察。
自己千年前创立的星云门因魔族入侵一夕间覆灭,这个第一天修仙甚至还没拜师的新弟子意外成为门主,再之后,借着宁纤歌打听修仙界情况,他也搞清了这个世界现状。
岁月流转,沧海桑田,仙门之人无一旧识,过去种种爱恨情仇已如烟云消散,这个世间再无牵挂,他便不打算出现。
但是三大名门派人前来,态度倨傲,嚣张跋扈,天玄尊者一生何其风光,哪里看过这样的脸色,受过这样的侮辱,随着宁纤歌一忍再忍。
最后阿宝受伤,他也受宁纤歌心绪影响,生出怒气,便略微出手,以示惩戒。
本想之后继续装死,但是这个弟子实在太聒噪了,还胡说八道,甚至言语间有辱他的千年清誉,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才被逼开口。
那边宁纤歌还在絮絮叨叨,“师祖?师祖?我怎么看不见您,您是用了法术吗?你在哪里?”宁纤歌像是失明般在洞里四处摸索。
天玄尊者忍着怒气,冷声道:“你要不想死,就闭上嘴。”
宁纤歌立刻双唇紧闭。
洞里无门无窗,只有前人留下的明光符咒散发微弱光线。
宁纤歌跪着,静静等待老祖现身。
于是,她就看到自己身上亮了。
一开始只见自己身上发出点点荧光,之后那团光慢慢从身体抽离出来,飘至半空。不过片刻,从她身体里抽离出来的半透明体越来越多,在空中凝出一个人形!
本就身处洞窟,旁边还有几百尸首,眼前这东西又太过抽象,宁纤歌心底惊骇,“啊——”尖叫一声,身体本能地往后退却。
没缩两下,她意识到,这或许就是师祖?
果然,面前的半透明体渐渐显露出五官神态。片刻,一个白衣飘飘,冰冷清傲的谪仙容姿显现出来。天玄尊者身姿飘渺,立于宁纤歌面前,垂眸俯视,不悲不喜。
高贵犹如九天神祗,傲然仙姿不可方物。
此刻这大陆人尽皆知的传说中的人物真的出现在自己歌面前,却让宁纤歌颇为恍惚,这就是千年前修为通天、开创星云门、单独退治魔族巨擘、保得后世千年太平的天玄尊者……
她连行那五体投地的大礼都忘了,只顾着大张着嘴、瞪大了眼,将“瞠目结舌”演绎了一个活灵活现。
天玄尊者垂眸看她,“你不是要见本座么,逃什么?”
宁纤歌慌乱之下说出实话,“弟子方才还以为……以为是鬼。”
“你猜得也没错。”天玄尊者坦然承认,“本座当年炼制淬血红莲过程中,一丝神识意外留在其中,本座身陨后,这丝神识受红莲滋养成长,千年来修复出一缕残魂。所以,现在可不就是鬼么。”
玉莲……残魂……宁纤歌这才明白过来,之前自己去的大殿乃是那玉莲之内,玉莲完成使命后,师祖魂魄失了容身之所,就鬼上身自己了!
宁纤歌虽然确实怕鬼,但形势比人强,现在巴结大佬还来不及,哪里敢说害怕。她立刻调整状态,露出谄媚的笑,苍蝇搓手道:“师祖就算是鬼,也是保护星云门和门下弟子的守护神,弟子有何可怕。”
天玄尊者那向来冷峻无表情的脸上显出一丝嘲弄,慢悠悠道:“呵,按你所说,我守护的也该是本座门下弟子,你……”
他眼眸微眯,一字一顿道:“你不是打算叛逃么?”
没有给宁纤歌胡说八道的机会。
也就在“叛逃”一词说出的瞬间。
天玄尊者灵体下部突然暴涨为黑色烟雾,铺天盖地地席卷整个洞穴,将宁纤歌裹挟其中。
同时,黑色烟雾凝出一支尖钩,尖点直袭而来,宁纤歌吓得连尖叫都忘记了,呆呆站着,那尖钩在她眼珠子前一寸猛然停下,距离之近,若是宁纤歌腿软打摆,便能来一个扎眼珠子。
洞穴内氛围为之一变,气温骤降,冷彻骨髓!
不过这一瞬,宁纤歌已经吓出一背的汗,她双眼盯着眼前的尖钩,本能地想后退,但怕师祖发怒,只能尽全力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
另一边,黑色烟雾凝出一个座椅形状,天玄尊者优雅地坐进去,一派闲适姿态,垂着眼睑看着眼前噤若寒蝉的小弟子,“你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怎么,还不走?”
宁纤歌头脑空白一刻后,爆炸般迅速运作。
自己叛逃师祖如何知晓?
随即想到,天玄尊者在她体内,那么自己给阿宝写告别信:星云门被灭,自己打算再投门派,就此一别,和收拾包袱跑路,他全都看到了!
那么这也意味着,现在再找借口撒谎已经无用。
眼前尖钩蓄势待发,好像若是自己回答的不让师祖满意,就会直接剜下来。
性命攸关之际,宁纤歌大脑都要干烧了,电光火石间千万种回答一一闪过一一被否。
眼看天玄尊者脸上浮现不耐之色,宁纤歌嘴比脑子先动了,“师祖明鉴!弟子离开也是不得已之举,一怕魔族寻仇,二怕正道叛徒灭口,否则刚入门就当上了门主,有这样奋斗一辈子也轮不到的好事,就是撵,弟子也不会离开的!”
生死与否,在此一举!
她说完眼睛一闭,决绝等待尖钩落下。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而是响起天玄尊者冰冷的声音,“这次来的魔族已经清理干净,至于那个正道……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画蛇添足地来杀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此话有理,就是着实难听。
天玄尊者话音一转,“既然你如此想任门主之位,对于眼前情况,可有什么计划?”
这么说着,那尖钩却不移动分毫。
宁纤歌闻言立刻明白,天玄尊者刚才没杀她,是因为这门主之位的原因,自己是宗门独苗,对于他而言,价值就是作为门主重振门派。
想通关键,她神色坚定道:“师祖,弟子不远千里投入星云门乃是冲着您的威名,如今成为了门主也想做一个同您一样的人,以赫赫威名引得四方朝拜。所以我打算以后努力修炼,争取三年筑基五年结丹,十年内带领宗门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宁纤歌所说内容全是技巧没有真心,她哪里知道三年筑基五年结丹能不能做到,振兴个门派又要个几年。胡说完便眼观鼻鼻观心,听着自己小心脏砰砰直跳,又惊又惧等着宣判。
天玄尊者沉默了好一会,似乎在衡量她的话。
她感觉过了很久很久,天玄尊者方才冷哼一声,再度开口,“你既已加入星云门,并且临危受命,就不可再生二心,也就是看在你今日悬崖勒马,没有跑出去,本座再给你一个机会。今后若还如此朝三暮四,本座不介意星云门死绝!”
天玄尊者一席话隐隐透出怒气,说到最后,颇有杀意。
但同时,那黑色尖钩却消散了。
宁纤歌心中一松,却也不敢大意,立刻跪下来,正色表态道:“之前确实是弟子愚钝,只当天下修士皆如我星云门一般乃正义之士,不想三大名门让我看清了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修仙界踩高捧低,实力为王!弟子以前真是目光狭隘,差点行差踏错!今后有师祖庇佑,弟子怎么可能还去他处,余生只想永远侍奉左右,壮大我宗门!”
天玄尊者见她神情认真,不似作伪,终是收敛了怒气。
他着实看不上这个胆小如鼠、资质一般、悟性极差、还油嘴滑舌的弟子。他还在世时,求到面前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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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不是出类拔萃,人中龙凤,没料到死后千年,竟然沦落到和这种不成器弟子纠缠的地步。
但是现在被困在她体内,而她又是门派唯一幸存弟子,实在别无选择。再者近日观察她所作所为,勉强也算得上正直善良,还有点小聪明在身上。
星云门还不能灭。
能怎么办,只能先教着。
宁纤歌表了忠心后等了好一会,只听得头顶之人一阵长吁短叹,很是烦心的样子,她心惊胆战地把头伏低,降低存在感,生怕下一秒这个喜怒无常的师祖就让自己脑袋搬家。
突然,天玄尊者声音响起,“你,过来。”
宁纤歌抬起头,便看到师祖皱着眉,朝自己勾了勾手。她惊疑不定,不知是福是祸,僵硬而缓慢地站起身来,一个动作像是放了0.1倍速。
“本座看看你的修为,再把修炼心法传授于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古语诚不欺我也!
宁纤歌大喜,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上前,把自己的脑袋怼到天玄尊者手边。
天玄尊者目睹全程,不禁对宁纤歌见风使舵的本事叹为观止,看着手指尖下面脏兮兮的脑袋,他纤长的手指像是怕沾上什么脏东西,在宁纤歌头上一沾即离。
随即,宁纤歌的脑子里突然涌入一堆文字。
还未来得及细看,天玄尊者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谨记,你本就资质极差,机缘巧合方才到了炼气前期,还需要勤加苦练,方能弥补一二。”
宁纤歌想也不想一口应下,“是,弟子谨记!”随即她一愣,抬起头,“什么炼气前期?我?”
修仙境界分别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最终飞升成仙。每个境界又分为前期、中期、后期。
宁纤歌还未修炼过,哪来的炼气境,此时抬着张又丑又脏的脸,一副懵样。
“你……莫不是不知道自己到了炼气境?”
“啊?”
天玄尊者看着面前之人的蠢样,突然预感到,扶持此人之路可能任重而道远……
宁纤歌小心翼翼看着对面脸色,只见师祖听了她的话,一张高贵的脸上先是震惊,后变嫌弃,最后一咬牙,冷脸解释道:“启动淬血玉莲的灵力中有一丝到了你体内,本座帮你运行消化,避免了经脉寸断爆体而亡,在这过程中你也因祸得福。”
“灵气冲撞开了经脉,并将经脉拓宽,灵气被化为己用,使得你得到突破,因此已经到了炼气前期。”
“前期!”宁纤歌像是人猿突然开了智,猛地爆发惊呼。
她双手颤抖,继而眼含热泪,在天玄尊者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激动不已。
要知道很多灵根资质不好或者悟性差的人修炼多年,还在“感知天地灵气,吸纳入体”这个门槛前摸索。而她宁纤歌,在入门第四天,就达到了炼气前期!
恐怖如斯!
待到冷静下来,她进一步坚定了自己抱住这根大腿不撒手的决心,于是面对师祖更加谄媚。
“师祖真乃明灯,照亮了弟子前进的道路,拜在星云门下,是我一生中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师祖带领我迈入修仙大门,就是我的老师,不如今日就师祖变师父……”
天玄尊者像是怕被玷污了,吓得赶紧打断她的胡言乱语,撇清关系道:“给你指点一二乃是为了宗门,希望你认清现状,若是因此产生错觉,本座不介意给你冷静一下。”
这话里嫌弃昭然若揭,宁纤歌也不恼,蛇随棍上道:“弟子也是为了宗门考虑,师祖若是不愿那就罢了,千万不要因此生气,毕竟我们一体双魂,弟子无所谓,师祖附身于此,可别伤到了。”
“附身?”天玄尊者挑眉看过来,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一代大能要想附身,不说志愿做容器的人排着队,就是天下人死绝了,他也不会选这么个小女娃。
“你莫不是忘了,玉莲崩坏当日,是你把本座拉进你身体里的。我还正想问你,当日如何让灵魂进入玉莲之中,又用了各种手段,将本座困在你体内,被迫与你同体。”
宁纤歌万万没想到,师祖这个魂,是自己勾的?连连摆手,“师祖,你知道的,我还未修炼,什么都不知道啊!”
能把自己无知说得如此坦然也是让人惊叹,天玄尊者自然知道不是她有意为之,不然也不会同她啰嗦这么多,直接夺舍了事,现在看她反应,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量你也没那个能力。”他转而说道:“本座这几日经过观察,已略有猜测。”
宁纤歌松了口气,“请师祖明示。”
他修长的手指伸过来,“你不要动。”说着在宁纤歌额头扣了扣,再向回抽。
天玄尊者是灵体,接触不到她,宁纤歌额头也并无触觉,但随着那手指移动,却感觉明明身体没动,却正在被人向外拉,好似灵肉分离。
天玄尊者收回手,于是那种怪异的感觉立刻消失。“本座发现,你的灵魂和肉身结合不甚紧密,好似各为一处。”
宁纤歌心头一震,她是穿越而来,用了别人的身子,那可不是灵肉不紧密吗!这都能查出来?
一时间警铃大作,心道自己可不能再露馅,不然会被当做妖魔鬼怪。
那边则继续道:“因为你体质特殊,灵魂松动,所以在玉莲启动吸收灵气时,你的灵魂也被一并吸入;在玉莲内部世界坍塌之时,拉着本座导致一并进入这具身体。”
宁纤歌犹如醍醐灌顶,一切合理起来,她想到什么,犹豫片刻,问道:“就是不知……不知这样的情况是否影响我日后修炼?”
天玄尊者点了点头,“这个影响,不一定是坏处,本座猜测,你乃鬼修圣体。”
8. 鬼修圣体
鬼修?
在小说中,鬼修通常指的是一种以鬼魂、灵气等为修炼资源的修炼方式。这类修炼者,他们通过与鬼魂交流、吸收鬼魂的灵气来进行修炼,以此提升自己的修为和实力。
乃邪魔歪道杀人越货必备技能,最终定会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宁纤歌只觉五雷轰顶,口中喃喃道:“完了,这比资质差还惨,难道,我拿的是反派剧本……”
天玄尊者听不太懂什么剧本,只当是时新的玩意,但明白她的顾虑,“鬼修因为修炼方式的原因,容易走上逆天而行的歪路,天下修士因此对鬼修有根深蒂固的偏见,依我所见,这是误解,鬼修修炼也可另辟蹊径。”
宁纤歌眼神死灰复燃,“如何做?”
“我先教你所有鬼修最基本的——感应天地鬼魂。”
“感应……鬼?”
天玄尊者本欲直入主题,但是看着宁纤歌清澈而无知的眼神,改口道:“你蠢钝无知,本座便从头讲起,你且认真听着。”
宁纤歌立刻点头。
“人死后灵魂离体成为鬼魂,除进入轮回的,还有一部分鬼魂滞留人间,他们的身影便是灵体。大多数灵体逐渐失去灵气,很快暗淡透明直至消散。但还有一小部分会比较特别——”
“生前有灵根的,灵气充沛故而灵体较为明亮,其中部分灵魂还能保有生前记忆,甚至做到干预现世。而万中存一的另类,化为厉鬼,在人间作恶。”
宁纤歌心想,恐怕天玄尊者便是生前有灵根,死后能干预现世那种奇葩鬼。
天玄尊者不知道弟子的腹诽,仍在谆谆教导,“一般鬼修前期,使用法术可视周遭灵气较高的灵体。后期,肉身修成阴阳眼直接可视,还能以阵法、法术操纵。但是……你略有不同。”
宁纤歌心里一抖,故作不在意道:“我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能有什么特别。”
天玄尊者摇头,“一是你灵魂松动,二是你可以将其他灵体带入自身体内,这都与其他鬼修不一样。”
宁纤歌心想,自己灵魂对于这身体不是原装的,装进去自己,自然也能装进去别人。
“本座现在助你魂魄离体,你用魂魄去重新感知世界,看能不能感受到周围游弋的灵体。”
宁纤歌略有迟疑,师祖敏锐得可怕,她怕自己不是原装的身份漏了馅。用余光瞄了一眼,见对方正盯着自己,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有壮士断腕的决绝。
“闭眼,意识放空。”天玄尊者再次以手指点她额头,手指放置片刻,然后慢慢往外抽。
于是从宁纤歌额头与手指交界处,慢慢溢出一股半透明光团,待再出来一点,可以看出是宁纤歌的灵体。
再说宁纤歌,天玄尊者食指放在她额头上没一会,她感觉自己什么重要的部位被师祖手指摁住了,然后身不由己地被从什么东西里给抽了出来。
她想,这大约是灵魂出窍了,便按师祖所说去感应周围世界,只觉得自己身处一片空旷的黑暗里,飘飘然无所依凭,这种感觉让她晕乎乎的。
颠三倒四地飘着飘着,她渐渐开始意识模糊,今夕是何年,自己又是何人,为何在此,都想不太起来,就这么飘飘然地不知去往何方。
突然远处出现一个亮点,在黑暗的世界很是扎眼。宁纤歌出于生物向光的本能,向着光点飘去。
离得近了,才发现这是一个门一样大的的圆形光幕。宁纤歌已经失去思考能力,毫不犹豫投身进入其中。
从光幕里钻出来的一瞬间,她只觉得头脑突然清明了许多,眼前的景象让她为之一振。
依旧是茫茫的黑暗,但是黑暗里,游弋着许许多多拖着尾巴的光团,那些光团有的大,有的小,有的亮,有的淡。
她觉得自己像是处在宇宙之中,那些光团就像是运转的恒星,发出神秘的微光。
宁纤歌还想凝神细看,一个小小的、但是特别亮的光团像是发现了她这个与众不同的访客,改变了行进方向,小尾巴左摇右晃的朝着她游弋而来。
光团到了她面前就停下了,宁纤歌看着它,它也像打量着宁纤歌般一动不动,如此半晌,宁纤歌按捺不住好奇心伸出手指去戳。
小光团表面软软的,被宁纤歌戳得凹进去一个小坑,但它似乎很喜欢,围着她手掌蹭来蹭去。
宁纤歌被萌的心肝乱颤。
这就是鬼吗,一点也不可怕!
宁纤歌还想再看看,便带着这个小尾巴继续向前游荡。
漂浮了一段距离,很快两个颇为明亮的灵体出现在视线里,一个像是死了般一动不动,一个按照轨迹机械地运转。
她小心翼翼把这两个灵体尾巴捏在手里,一抬头,眼前一个明亮灵体正看着她的动作,像是在围观吃瓜。
她眼疾手快,那吃瓜的灵体被她一下就抓住了,在她手里不断挣扎。但是这小力道,犹如蚍蜉撼树。
她又继续寻找了一会,看到一个无目的游走的灵体。但是这灵体倒很是油滑,左扭右扭屡次三番从宁纤歌手里逃脱,直至被捉住以后才乖顺下来。
她心道逮了几个够了,突然头上一痛,转头看去,一个灵体在她面前灵活地扭动,似乎是在挑衅。
她伸手去捉,它就跑,她停下,它也停,她放弃了,那灵体就来撞她脑袋。
如此循环几次。
最终她装作不去追,趁着顽皮灵体又来撞她脑袋,离得近了,果断出手,一把将其握在手心。
宁纤歌也不管它如何挣扎,露出狰狞笑容,将它和其他灵体放在一块。
从几个灵体的被抓的过程似乎能看出,这些灵体有些许意识。
宁纤歌尝试和他们交流,“能听懂我说话吗?”
六个灵体哪里管她,挤在一起挣扎地更起劲了,这合力还挺大,宁纤歌按下这个翘起那个,只觉得他们要挣脱,心里颇为烦躁,喝道:“不许动了!”
话音一落,本来挣扎的、扭动的光团全都一起停止了动作!
宁纤歌不知这是巧合还是真的奏效,尝试沟通起来,“现在我放开你们,你们不要跑,在我面前排成一排,不听话的话小心我揍你们!”
她看它们没有挣扎,小心翼翼撒开手,六个灵体从她手里逃脱,自由游动了一会,然后一个个真的排成了一排!
不是巧合,他们真的能听懂话!
宁纤歌好奇心迸发,想要进一步沟通。
也就是此时,宁纤歌感到一股吸力,自己不受控制地向光幕之处飞去。
什么情况?
她想反抗那股引力,但是用尽力气也不能再向远处飘动分毫,好似逆水行舟不进却退,见实在挣扎不过,她索性放弃,任由魂魄被吸过去。
旁边六个灵体发现她要跑,飞快追了上去,纷纷扒在了她的衣服上。
宁纤歌背后没长眼睛,一无所知地被吸进光幕之中。
而那六个灵体,也随着她消失在星海。
“啊!”
宁纤歌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天玄尊者还站在她的面前,手指尖前凭空飘着一道符,随着她灵魂归位,烟雾般消弭。天玄尊者收回手,身影一晃,飘飘摇摇的,好似也要随之消散
宁纤歌不明白自己魂魄离体时发生了什么。
她起身关切道:“师祖,你灵体似乎不太稳定,怎么回事?”
天玄尊者的身影时聚时散,声音变得飘渺,“本座引出你的灵体后,你的灵体变得越来越淡,最后完全消失了,离体太久恐神志迷失,本座只得强制召回,方才使用了强力法术。加之之前对敌,灵体消耗过度,快要维持不住了。”
“我的灵魂消失了?”
但是现在没时间探讨这其中问题,天玄尊者的身影更加不稳定,身影接近透明。宁纤歌围着他干着急,“师祖,那你怎么恢复?”
他摆摆手,“今天就到这里,本座得沉睡几日恢复力量,你且回去继续修炼,日后……”
突然,他余光瞥到一抹亮色。
“什么东西!”天玄尊者身影快如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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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出现在洞穴边上,指如疾风朝着角落捉去。
宁纤歌也看去,便见到洞穴墙壁边上,飘着几个微亮的光团。
六个光团?
这难道是自己之前遇到的那几个?!
这些玩意怎么也跟着她过来了?
本来,天玄尊者一击必中,但是还差一点捉到的时候,竟是他正处在与宁纤歌之间的距离上限,不能再有寸进!
那六个灵体似乎对于天玄尊者颇为忌惮,吓得四处逃窜,纷纷钻入石壁,消失不见。
这面石壁的对面是摆放尸体的大洞穴,天玄尊者虽能穿墙却是行动受限,只能跟着宁纤歌从洞口出来。
他们一出来就看到,那六个灵体在洞穴乱转,十分害怕的样子,它们一见天玄尊者,个个慌不择路,调转向下,钻进了地下放着的尸体之中!
随即几个尸身发出一圈淡淡的光,亮了几息。
两人都对刚才短时间发生的变故大为震惊。
天玄尊者率先反应过来,“快去把那六个灵体钻进去的肉身抬出来。”
宁纤歌立刻照办。
六个人排成一排,有男有女,其中曾经给宁纤歌发放物资的大师兄赫然在列,这些身体都很完整,在洞穴时间延缓的加持下,鲜活如生。
天玄尊者伸出手指点在尸体额头上,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来不及了!”
宁纤歌第一次见到这位嚣张的祖师爷脸色不好,自知闯了大祸,急道:“什么来不及?”
“这些人,还魂了。”
还未理解还魂是何意,宁纤歌发现地上六个肉身的胸膛开始微微起伏。
她差点吓得跳起来,靠,诈尸了!
但是她脑子转的快,到底没尖叫出来,这应该就是师祖所说还魂!
“怎么会?”就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天玄尊者此时也露出震惊神色,“还魂一术要求颇为严密,要求□□不得有缺,并且死亡□□不得超出一日,□□和灵魂大多会产生排异,成功更是万中无一,六个人同时还魂成功,闻所未闻!”
宁纤歌一看,这六个魂魄进入的身体恰好都没有外伤,完整无缺,虽然大战已经过去几日,但是阿宝当夜就收敛了尸首,有洞中延缓世间的灵阵加持,还都鲜活如初。
竟然这般巧合。
宁纤歌慌乱道:“那该怎么办?”
天玄尊者目光一凝,“还魂乃颠倒阴阳,逆天而为,日后会遭到天道反噬,而他们几人出生来历均不清楚。现下,只能让他们死!”
话音未落,天玄尊者身影原地消散,宁纤歌瞬间感到身体不受控制,和当时面对铁血剑宗时的感觉一样,身体是被天玄尊者接管了!
便见她神态大变,眉目冷峻,手指凝起一道灵气,杀气顿起,竟是要杀了几人!
首当其冲,直指地上大师兄。
手起刀落不过瞬间,但也是这电光火石间,地上的大师兄猛地睁开了眼!
“不可!”
宁纤歌本能地出声制止,抢回了身体控制权,停在当场!
于是便看到,对面大师兄眼睛大睁,呆了一会,缓缓坐起了身。起身后,他用力眯着眼睛使其对焦……
待到看清面前大片躺着的尸体后,他爆出一个宁纤歌永生难忘的词语——
“卧槽!”
“老子不过就人渣一点,怎么死后就入地狱了!”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转头观察周围环境,这一转头,他就看到了傻站着的宁纤歌。
此时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衣着破烂的宁纤歌听到他的话,已经石化当场,傻的不能再傻了。
两人相视一眼,曾经那温润如玉的大师兄面对宁纤歌猛然变了腔调,换了一口超绝气泡音道:“嗨,地狱使者小姐姐。”
随后,还来了一个单眼wink。
一切做完,大师兄好似透支过度,眼睛一翻,倒了下去。
世界重归安静。
宁纤歌心知,事情坏的不能再坏了。
9. 阿宝的门主
阿宝睡醒了,他起身喊了几下门主,见无人回应,便走出书阁。
外面正值黄昏日落。
阿宝不由担心,这么晚了,门主去哪了?想起白天三大名门的人欺辱,心里越发放不下,于是出门去寻。
找了厨房废墟、后山山泉,又去了演武广场,四处不见门主踪影。
正巧看到三大名门的人结束了调查要去镇子上休息,他便鼓起勇气上前询问。对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着没看见,一溜烟地飞上天空走远了。
阿宝想来想去,只有山洞没有去过,他原是考虑门主害怕尸体,肯定不会去山洞,便第一个排除了,现在也只能去碰碰运气。
他一进去洞穴,便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山洞中心处,宁纤歌正背对着自己跪着,手环在地上尸体脖子上,嘴里念念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
阿宝心里奇怪,便走近了些。
他模糊听到门主念叨着什么“老乡”、“不该来”、“送你回去”之类的词,像是在与地上的尸体对话。
门主怎么会和尸体对话?疑问间他已经走到了宁纤歌背后。
探出头看去,只见地上躺着的人是大师兄,而此时,大师兄面容赤红,胸膛剧烈起伏,手脚乱挥,竟然好似活人!
阿宝震惊不已,大叫一声,“门主!你快看!”
宁纤歌被自己背后这一尖叫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倒在地。然后眼前一花,竟是阿宝看也不看宁纤歌,朝着地上的大师兄飞奔上去,跪倒在地,一把握在手腕上。
宁纤歌心里暗道不好,现下情况自己还未想好说辞。
那边阿宝摸着大师兄手腕,腕下的脉搏真的在一下一下鼓动!
阿宝抬头,只见大师兄旁边还有五个弟子,也是一样的胸膛起伏,呼吸平稳。
他慌得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去一一试探。
都是热的、活的!
阿宝抬起头激动得语无伦次,“门主,大师兄、师兄、还有两位师姐们活了?都活了?你救活了?”
宁纤歌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在阿宝希冀的目光中,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
阿宝呆愣好半晌,眼睛一红,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他又偏偏要笑,扯着一张极丑的脸左看右看,用又快乐又带哭腔的声音喃喃自语,“太好了,太好了!师兄师姐还活着,又回来了!”
最后他一头扎进宁纤歌怀里,号啕大哭,宁纤歌抱着他,心里乱糟糟的,脸上不见一丝喜悦。
她才想哭。
本来今天发现天玄尊者附身到自己身上是大喜事一件,缺什么来什么,别人拜师拜什么元婴长老,她拜师拜到了传说中的上古大能!有这样的开局,那修仙界岂不是任她横行?
一开始虽然颇为惧怕,但也成功抱上了大腿。
但得知自己是鬼修圣体之后,一切变得不幸。
为什么她和其他鬼修完全不一样啊!
为什么灵体会跟着她偷渡出来啊!
为什么她带回来的灵体是现代人啊!
天玄尊者本欲杀了他们,但是宁纤歌眼见对方已经活了,不由出面阻止,之后,天玄尊者因力量过度使用,又出窍太久,陷入沉睡。
只记得师祖沉睡前说,“本座沉睡大概要月余,其间你务必刻苦修炼,醒来时要看到你达到炼气中期。地上几人估计明日夜里会醒,若他们醒来有不对劲地方,立刻斩杀,不可再妇人之仁。”
先不说师祖白日发梦要她一个月达到炼气中期,就说地上这几个人——
何止不对劲啊,是惹了大祸啊!
她都不敢给天玄尊者说真相,于是尝试着把这个油腻的灵魂扼杀在苏醒前。但阿宝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行凶,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如今顺势说了谎,承认几人被救活了,她更是头大如斗,这人一醒,说话做事异于常人,这怎么能瞒得住?还是得等阿宝冷静之后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再看情况处置吧。
她在这边愁云惨淡,那边阿宝哭了一会就振作了精神,欢天喜地回去拿来推车,把六人放在推车上,和宁纤歌一起回书阁。
出了山洞,已是入夜,墨色天空上挂着一轮明月,繁星点点,夜风习习。
两人借着明亮的月光,推着推车朝书阁走去。
宁纤歌感觉入洞许久,却仅仅过了一日白天,想来是洞中时间更慢。她现在意识到时间,肚子立刻发出一串咕噜噜的声响。
“门主,你饿了吧,我刚才过来路上在树上捡到几个果子。”阿宝说着,空出右手,从衣襟里变魔术一般掏出两个红果,全部塞进宁纤歌手里。
宁纤歌给他塞回去一个,“你醒来之后也没吃呢吧,你年纪小,多吃点,以后才好长高。”
阿宝却是摇了摇头,“门主,我的身体和心智都是长不了的。”
宁纤歌不解,“什么意思?”
“我八岁时因命格奇特,被邪修从父母身边掳走,施加了种种禁术,就再也无法长大了。是前门主一路追查,从那邪修手里救了我,后门主念在我父母已经惨死,无处可去,我又变成这种非人情况,便将我带回了星云门做了杂役弟子,若不是如此,恐怕我早就已经死了。”
阿宝语气轻松将自己的惨痛遭遇一笔带过,但其中种种,细思极恐,宁纤歌望着他小小身影,心头涌上一股酸涩,一时不知说什么。
阿宝似是有所觉,笑嘻嘻道:“不过做小孩也挺好的,不用像大人一样承担太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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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做最小的弟子,就能享受师兄师姐的关爱。”
宁纤歌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难怪你与星云门感情这样深。”
阿宝点头,“也是因为我们门派天下第一好!虽然我没有灵根,还只是一个杂役弟子,但是大家都对我很好很好!”
“以前大师兄经常给我好吃的糖果和鸡腿,我乖的时候还给我零花钱呢。大师姐每次下山去执行任务,回来总给我带一些人间的小玩意。凌凌子师姐虽然老捉弄我,但是同她玩最开心了!还有孟师兄,抽出时间就来教我识字读书,我不喜欢学习,每次他来我都藏起来,但是不知为何每次都能被找到……还有啊,你看掌门虽然看着凶巴巴的,但其实经常偷偷来我屋里给我添置东西,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呢,上次就是他……”
月色温柔,虫鸣声声,推车驶过小道,一路上撒下阿宝快活的声音。他像是清点自己的宝物一样,将那些闪闪发光的过去,一一细数着,讲给宁纤歌听。
宁纤歌随着他的讲述,好似也看到了那些场景,每一幕都是快乐的、温暖的。她好似真的入了门、拜了师,成为了星云门弟子的一员,之前那些死去的面目模糊的修士,也逐渐变得清晰。
她是星云门弟子一事,突然在此刻有了实感。
说着说着,阿宝突然停下了,背过身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宁纤歌笑了笑,“怎么,想他们了?”
“没有,眼睛进了虫。”
他回过头,撅着嘴,“我才不难受呢,还有宁门主在,现在又有六个师兄师姐活了,星云门就没有散。以后我下山学学怎么盖屋子,给门主师兄师姐一人盖一间,我把房子都盖在一块,围成一个院子,你们修炼累了,休息的时候就来院子里同我玩,我们一起踢毽子,打弹珠!”
“好。”
“我在后山还有一处灵草田,待到收拾好了,我和师兄他们一起继续给种上,没一年就能收,收了换些钱来,给门主和师姐买山下村子里好吃的烤包子!”
“好。”
“后山有一处天堑,下面有激流暗湍,我一直想去看看,说不定还有鱼……”
阿宝兴致勃勃说着未来的计划,那里面有他,有宁纤歌,还有推车上一无所觉的六个人。宁纤歌突然就不想说出真相了,只想为一个八岁小孩编织一场美梦。
毕竟,她可是门主啊。
她心里头逐渐有了一个主意。
“阿宝,这六人可能明天就能醒来,但是现在除了大师兄,其他人我都没见过,更别说他们的脾气秉性了,你能给我介绍一下吗?我好提前熟悉。”
阿宝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挺起胸膛道:“门主,待会我把他们放下,听我给你细细道来!”
……
10. 雁过拔毛
一大早,三大名门弟子刚到星云门,便看到星云门那个破破烂烂的门主从远处慌慌张张跑过来,一张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她看见慧远、温海和吴青松,远远的就开始高声呼叫,“慧远大师、温峰主,吴堂主,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三人昨天才在这个小女孩面前吃了瘪,今天再见她咋咋呼呼,直觉有鬼,颇为警惕。
而其中吴青松,已经按照昨日承诺的把自家仗势欺人的弟子送走了,所以孑然一身。此时他再看见宁纤歌,不由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这个自己从未正经瞧过的门主。
昨日吴青松找到容音严加呵斥,要求他们即刻返回门派,容音一开始满头雾水,待到听到前因后果后又怒又惊,说出了自己“欺辱”宁纤歌二人真相。
吴青松听了心里是半信半疑。
怎么看,星云门的这个门主都确实灵力微薄,容音可已经达到了筑基期,两人实力相差悬殊,绝不可能会被压制。而且容音又是个惯会耍小聪明撒谎的,很有可能是为了躲避处罚编谎骗他。
但另一方面,容音自视甚高,却又不像会说这等话的。
是真是假,今天验验就知。
离得近了,宁纤歌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胡乱行了一礼,“慧远大师、温峰主,吴长老,出大事了,你们快来看看。”
慧远问道:“何事慌张?”
“昨夜我和阿宝收敛尸首,发现我门下六位弟子尚存一息,经过救治,现下他们生命体征平稳,不过还未苏醒。”
三人皆神色一凛,温海道:“快带我们去看看!”
宁纤歌引着队伍跑去大殿废墟后方。
众人瞧过去,这星云门屋舍尽毁,无处安置复生弟子,竟是在废墟后一处空地上搭了一个棚子,里面横七竖八躺着些人,真是破落得不成样子。
宁纤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三位前辈,就是这六位弟子!”
三人即刻上前,挑开篷布,露出里面六人真身。
长生门温海峰主精通炼丹制药,在修仙界颇负盛名,面对这情况,三人以他为首,一起蹲下身查看起地上六人的情况。
后面弟子也都围上来看热闹。
有人呼喊:“那不是星云门大弟子风凌雪嘛!他居然没死?”
“还有他们大师姐顾青霜!”
“这两人若是救回来,星云门倒也还有救。”
“你看那个,是不是近几年挺有名的那个谁谁谁。”
“我怎么除了风凌雪和顾青霜都不认识,你说哪个?”
“上一届仙门招人中,灵根上乘,没去三大名门去了星云门那个,对了,叫时维。”
……
宁纤歌正端站在棚前等待,心思却在后面的聊天中。她竖起耳朵听着,没想到门下三位弟子在仙门之中有些知名度,看来阿宝昨夜给自己介绍的内容所言非虚,不是滤镜太厚。
接着众人又开始小声议论起别的,“诶,可惜铁血剑宗的容音走了,不然今天可有的热闹看了。”
宁纤歌心道,容音和地上的几人有什么关系?
马上就有人给她答疑解惑。
“这事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有次出任务,容音对风凌雪一见钟情,大献殷勤,却惨遭拒绝一事?”
宁纤歌大为吃惊,居然还有此事!耳朵竖得高高的,若不是碍于自己身份,只怕早挤过去了。
而仙门中人修炼清苦,哪里有点八卦那是苍蝇闻到屎味一样,众人都顾不得那边长老,围上前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此事竟然是真的吗?我也听说了,只当是谣言呢,还听说容音被拒绝后,放话以后再见风凌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怪不得她此次来星云门老找事,敢情是恨屋及屋。”
“要我说容音真是不自量力,风凌雪何等翩翩公子,爱慕他的女修能排二里地,容音也就长得好看些,家世门第好一些,资源多一些,那爆脾气普通人都受不了,风凌雪能看上她?”
“哎,你都说了,长的好看家世好,这还不够?”
“风凌雪若是在意家世门第个修炼资源的人,会拜入星云门这么个三流门派?”
“也是。”
“我听说是风凌雪其实早就心有所属,所以面对那么多女修示好都通通拒绝。”
“谁啊?”
“快说啊!”
宁纤歌:就是,快说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你该不会说是顾青霜吧!”
“我也是道听途说,听说风凌雪总是对顾青霜多有照顾。”
“不说别的,男的俊女的美,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温柔大方,那真是天造地设的璧人。”
“这次两人都没死,说不定就续前缘了。”
……
“小友。”
“宁小友?”
“宁门主!”
宁纤歌直听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那边温海峰主喊了两次都没听到,最后一次终于被唤回了神。
“诶!晚辈来了!”她如梦初醒,看到三位长老从棚子里走出,忙迎上去,周围弟子也纷纷闭了嘴。
“前辈们怎么样,有何事吩咐?”
一位弟子递上去一方手帕,温海擦了手,“现下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宁小友想听哪个?”
宁纤歌堆起笑容,“自然先听好消息。”
“好消息是,他们几人现下已经无碍,就是不知何时会苏醒。”
众人听闻,议论道:“星云门还真是好运气,几个弟子苏醒,估计能支撑门派再残喘百年。”
“坏消息呢。”
温海颇为同情地看了宁纤歌一眼,“坏消息是,他们修为尽失,醒来恐怕也与寻常人无异!”
“嚯!”一时间众人炸了锅。
“几名天之骄子居然变成了废人!”
“如果是这结果,真还不如死了算了。”
有人八卦,“好在容音走了,若是在,必然日日守着风凌雪等着他醒来。”
“她能这么好?”
“你想什么呢,肯定是等风凌雪醒来好当面羞辱啊。”
还有人感慨,“可惜天玄尊者一生辉煌,创立的门派却这般下场。”
“诶,成也尊者,灭也尊者,天道啊。”
宁纤歌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将失魂落魄表现了十足十。她口中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慧远、温海、吴青松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感觉这星云门已经穷途末路,再无翻身之日。
调查星云门也没什么价值了。
吴青松这时上前一步,关切道:“宁门主你还好吧,我看你近日面色憔悴,颇有病相,温峰主在此,不如给你看看?”
说着不等回答,他就把宁纤歌手腕递给温海。
宁纤歌瞬间明白吴青松意图,心里冷哼,吴老狗这是用温海测自己真实修为呢,温海精通此道,又不牵扯铁血剑宗和她之间纠纷,若自己真有秘密,温海当众揭开就合情合理。
可凭什么吴青松想验就验。
她心念电转,有了计谋,决定将计就计,借题发挥一番。
“不用麻烦温长老了吧……”宁纤歌面露难色,直往后退。
“诶,你我皆正道同修,相互帮衬都是应该的。”吴青松见她反应,更是有了把握,充满慈爱地把她往前推。
“可是……”她这边欲拒还迎,吴青松已经把她手腕固定住了。
温海看不懂吴青松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看也不算什么,于他并无损失,便将手指搭上宁纤歌脉门上。
一股极细的热流顺着经脉流过宁纤歌的四肢百骸,宁纤歌一个激灵,不由地心虚了几分,心道这细长眼的不会能把出自己一体双魂吧。
吴青松则紧张地看着温海反应。
温海按了一会,很快松开,然后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手。
宁纤歌本人还没问呢,吴青松像是一个关心孩子的老父亲,先一步道:“可把清楚了,如何?”
温海更是莫名其妙,疑惑地看了吴青松一眼,“宁小友近日过度劳累,导致脉象虚弱,宜多休息,丰富饮食,若有丹药调理,即可好转。”
吴青松惊讶,“你可看清,只是如此?”
温海何许人也,这吴青松未免太不客气,他当即不悦地皱眉。
“当然……不止如此。”温海还未发难,宁纤歌突然期期艾艾喊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然后众人便见她像被抽去骨头一般,弱柳扶风地扶住旁边的棚子木柱,眉头微蹙,泪盈于睫。
“多谢吴堂主这般关心,晚辈本不想诸位道友知道,但实在拦不住吴堂主菩萨心肠。”她以手掩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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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咳两几声,更显虚弱,缓了一阵方才继续开口。
“如今星云门百废待兴,晚辈夙兴夜寐不敢有一刻懈怠,操劳过度只是表象,如今饿了只能嚼草根,累了只能硬撑,感觉也快活不下去了。更别提什么丹药……虽说这种东西吴堂主肯定不缺,但是于晚辈来说,却是做梦才有。诸位回去之后,晚辈估计也就追随师门而去了,只希望吴堂主得知后不必为此难过……”
说完,她以手拭泪,好不可怜。
现场众人一片沉默。她演技实在浮夸,但是吃垃圾是众人亲眼得见,虚弱是温峰主证实,关心也是吴堂主非要关心,好像也无法反驳。
话已至此,不表示点什么实在下不来台了。
在宁纤歌独自啜泣的安静氛围中,慧远、温海、吴青松默默掏出乾坤袋,各摸出一瓶丹药,吴青松想了想咬牙又拿了一袋灵石。
“使不得啊,使不得!”宁纤歌一边推辞,一边将东西紧紧攥在手里,独自推拉一番后,往衣襟里一塞,刷地一拱手,“多谢各位长老!”
她垂下头,虚弱的脸色登时转喜,与那边脸色黑如锅底的吴青松大相径庭。
敢大庭广众给出来的,肯定是好东西!发了发了!
氛围实在尴尬,慧远调转了话题,“以后宁小友有何打算?”
宁纤歌压抑住喜色,再次抬头又是一片愁云惨淡,对着三人勉强挤出一个笑,“今天谢谢三位前辈,虽然几位弟子修为尽失,但毕竟为门派抵御魔族作出了贡献,醒了后我会继续将他们作为弟子厚待,有吴堂主的捐献,估计也能再撑一段时日……”
慧远怕她来讹自己,赶紧单手行礼,“阿弥陀佛,宁小友宅心仁厚,自然还有大机缘。”
宁纤歌惨淡一笑,“就是不知三大名门近两日在星云门探查魔族入侵一事如何了,若还有风险,我想干脆搬出此地。”
慧远略一沉吟,“去结界调查的队伍现下已经有了结论,正想今日告知宁门主。我们推测,这是一次谋划多年的复仇。”
“如何得知?”
“结界缺口是魔族经年累月逐渐撕开的。魔族大军穿过结界,将出口定在了云霄山,就是不知为何护山大阵明明完好,却在关键时候失灵,使得他们长驱直入,造成这般惨状。”
“那么他们还会再来吗?”
“结界已经修补,又安排了人手巡查,护山大阵也在正常运作,云霄山周围我们也探查过,来犯的魔族没有逃出雷劫的,这多重保障下,必然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小友不必担心了。”
宁纤歌长呼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行了一礼,“晚辈在此谢过各位前辈。”
两边客气了一番,宁纤歌话锋一转,“今日我门下打算为牺牲的弟子下葬,三大名门长老、弟子正巧在此,不知能否邀请几位前辈主持下葬典礼?”
三人何等人精,宁纤歌这个雁过拔毛的,这是想要他们的人帮忙干活。
慧远对她众目睽睽下敲诈吴青松心有余悸,立刻回道:“真是不巧,今天正想同小友说,我们此次探查任务已经结束,正打算回去复命,这下葬典礼,我等就不参加了。”
宁纤歌露出失望的神色,“既然如此,何时出发?我送送诸位道友。”
“现在。”
……
宁纤歌和阿宝站在演武广场上,遥遥向着天际挥手告别,天上一群人飞得飞快,好似怕被留下一样,转瞬消失。
宁纤歌收起营业性假笑,长舒一口气,“终于走了。”
其实今天一切,都是都为了正大光明复活六名弟子所做的铺垫。这六名弟子苏醒一事,必须得让三大名门知道,否则之后再冒出来,就颇为可疑了。此外也不能让他们再待下去,六个弟子苏醒后举止怪异,很可能引起注意,而天玄尊者也不知何时醒来,也得藏着掖着。
什么下葬典礼,也不过是逼得他们赶紧离开。
宁纤歌一手掂着吴大头留下的过路费,一手拍拍阿宝的肩膀,“走,干活,今夜他们六个弟子估计就要醒来了,我们也有钱了,得买些东西,好好布置一番。”
“师兄师姐今天醒来?!太好了!太好了!”阿宝开心地直拍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随即他想了想,“不过布置?布置什么?”
宁纤歌转身往回走,“迎新大典。”
“什么大典?门主你等等我!”
11. 天选之子
宁纤歌泡在热水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这还是她近半个月第一次洗澡。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路过城镇还能住客栈,后来就都是偏僻村落,偶尔还要露宿野外,何谈梳洗打扮,后来入了门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不说那破破烂烂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和已经打结的头发,她这泡了一会,身上的黑泥被泡浮了起来,一桶的水很快变了颜色。
要不是今天晚上要装神弄鬼,她还能再脏一些。
宁纤歌想到晚上的计划,也不泡了,抡起胳膊就开搓。
因为太脏,这搓澡工程颇为艰苦,搓完都感觉自己轻了几斤,待到她从桶里出来,换好干净衣服,都已经入夜了。
宁纤歌揽镜自照,铜镜中映照出一个明媚灵动的大美人。
她不禁感叹,这吴青松的东西果然不错,不过吃了那小瓶里一颗伐毛洗髓丹,便一扫此前晒得黢黑的肤色、饿得虚浮的状态。现在虽然还是瘦,但眼波灵动、肌肤白皙,比之前刚来时候更添清透脱俗之态,就连体内灵气都更加精纯充沛。
“咚咚咚。”
宁纤歌沉迷在自己绝美的容颜之中不能自拔时,一阵敲门声唤回她的意识,门口透出一个孩童身影。
“怎么了?”
阿宝声音传来,“门主,外面已经布置好了。”
“好,这就来。”
阿宝听到回答,便走远了些等待门主出来,很快书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阿宝看过去。
只见从里面走出一个仙子!
皎月映白裙,轻纱随风动,暗香盈满袖,仙子踏月来。
这是……这是谁?
“阿宝,你还傻站着做什么,我们快走啊。”
阿宝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仙女不正是自家之前被嘲笑乞丐不如的门主!
阿宝脑子里全是门主那黑黢黢、脏兮兮、面黄肌瘦的脸,无论如何无法与面前清新脱俗的仙子对上号。
他失了智一般跟在宁纤歌后面走,两人一块到了演武广场天玄尊者的雕像前。
此时,演武广场地上,六个弟子的身体正并列放在雕像之前,似是要举行什么仪式。
宁纤歌看了一下天气、位置、视角、光线,颇为满意,演员、场景、观众齐活,只剩下把阿宝打发走。
她望向六个躺平的弟子,很大声地叹了口气。
果然引得阿宝询问,“门主怎么了?”
“六位弟子不久即将苏醒,本是一件大喜事,但是……但是我觉得,他们醒来估计一时接受不了宗门被灭、自己又失去修为的巨变。你在此地,更会勾起他们的思念之心。”
阿宝看看六人又看向宁纤歌,紧张起来,“那该如何?”
她摸了摸阿宝的脑袋,俯下身看向对方,“你看这样如何,你先回书阁歇下,待他们休息一夜情绪平稳,你明日再来相认,其间听得什么声音千万不可靠近,以免刺激到他们。”
阿宝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虽然很想早点见到师兄师姐,但也只能忍住,他低下头,小声答道:“好。”
宁纤歌见阿宝走远了,这才开始准备。
她到天玄尊者雕像前,天玄尊者本托着莲花的右手现下已经空了,那光秃秃的手掌近有一平米大小,正好形成一个平台。
宁纤歌先上雕像底座,略微活动一下,使劲一蹦,直跳起几米高。
在最高点,她胳膊扒在了手掌边缘,然后她用力撑起身,翘起腿往上凑,腿上不去,她人挂在那手掌边上蛄蛹了好一会,最后用尽全身力气,大腿使劲一抬,歪斜着挂在上面,蠕动了半天,方才把屁股也挪上去。
她整了整衣服和仪容,清了清嗓子,又露出一副清冷脱俗模样,仿佛刚才狼狈乱爬的不是自己一样。
下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宁纤歌知道下面的弟子醒了,赶忙摆好姿势。
第一个醒来的还是风凌月。
他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又动了动手指,四肢还有些僵硬,整个人仿佛刚从长久的沉睡中挣脱出来。唯一灵敏的是嗅觉,随着每一次呼吸,可以嗅到空气中弥漫着夜晚特有的清冷与湿润。
他试图回忆自己在哪,但一些画面纷繁闪过,只留下些许模糊的片段。
身体逐渐苏醒,意识也一点点清晰起来,仿佛从水里探出头,重新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只记得……记得自己好像是死了?
人生最后一幕是在灯光闪烁的酒吧,各种品牌香水味充斥鼻腔,音乐声嘈杂又遥远,满桌子空的洋酒瓶在视线里重叠,最后脸摔在玻璃台子上一片冰凉。
那么……这里又是哪里?
他缓缓爬起来。
月光下,眼前是一大片空旷的广场,但是这广场砖石翻起、到处是坑洞,也就自己身下这一片地方较为平坦。再看向左右,自己旁边还躺着五个人,有男有女,但都身着青色古装。
低头一看,自己也穿着同款衣服。
他脑海中几乎立刻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穿……
“你醒了吗。”
一道空灵幽渺的女声打断他的思绪,风凌雪立刻转过身看去。
于是,深深镌刻进他人生的一幕就突然出现在眼前。
夜空如洗,薄云轻拢,深蓝色夜空上一轮硕大的满月,正衬在眼前一座巨大的雕像后面。月华极盛,可见雕像雕的是个望天而立的男子,头部断了一半,他左手指天,右手平托,衣袍翻飞,姿态傲然。
而那发出声音之人,正站在雕像平托的右手之上。
是个女子。
女子逆光而立,白衣胜雪,身姿窈窕,肤光如玉,乌发如瀑,清冷如仙,不带一丝一毫的人间烟火味,在身后月光的映照下,她的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圣洁光辉。微风拂过,轻轻吹动她的发丝和裙摆,仿佛随时要奔月而去。
此景只应天上有。
风凌雪仰着头,不自觉张着嘴,眼睛一眨不眨,满脸呆滞。
这时,剩下五人紧随其后,也都幽幽转醒。
他们经历了和风凌雪一样的过程,揉眼、起身、观察四周一条龙。
他们马上看到了中间呆滞如傻子的一人,本能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随后宁纤歌就看到底下六个人像是六个青蛙,大张着嘴看着自己。
她见观众齐了,气氛到了,也不再傻站着,露出一个微笑,俯视众人道:“诸位异世界而来的客人,初次见面,幸会。”
“神、神仙!”
“我在做梦吗?”
“我难道穿越进游戏CG了?”
“仙女刚说的啥?”
“我记得我死了是去地狱了啊。”
“死?对……我好像是死了,死了上天界了?”
“各位稍安勿躁。”
几个人瞬间收声。
“诸位一定有很多问题,我来为诸位解答。首先请容在下自我介绍一下,我乃星云门掌门宁纤歌,在此恭候多时。”说着她行了一礼。
地下几人纷纷站起身来,胡乱回礼,紧张地看着她。
“首先明确回答你们第一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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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你们确实是已经死了。”说罢,宁纤歌便静静等待他们消化了自己已死的事实。
一语惊醒梦中人,好似狂风驱散迷雾,六人死前记忆浮现出来,很多痛苦的、悲伤的、难过的影响,像是走马灯一样快速在脑海闪过。
但是一切随着他们生命消亡,前世一切也变得无足轻重。
而眼下……众人看着自己身体,又看看别人,更多的疑问随即出现,这是哪,自己又是谁等等,只能等待上首仙女指明。
出乎宁纤歌预料,几人并没有表现出痛苦和对前世的眷恋,好像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只是在刚开始出现短暂的迷茫,之后就安静了下来。
她看几人都重新抬头看向自己,便继续道:“诸位现在所处并非地府或者仙界,仍是人界,不过可能同之前所处之地大不相同,我简单介绍一二。此地乃神州大陆,天地间灵气充沛,具有灵根之人即可通过修炼感悟天道,甚至飞升成仙,因此宗门林立,有百家之多。”
“诸位所在,是我星云门。星云门历史悠久、弟子众多、门风清正,乃正道魁首。然而正如诸位现下所见,到处残垣断壁一片狼藉……”宁纤歌声音渐渐低下去,面带悲伤。
她停顿片刻,重振精神,抬头悲愤激昂道:“这一切都发生在五日前,只因五日之前,星云门惨遭魔族血洗!魔族筹谋多年,破坏结界突然入侵,全门上下三百余人殊死抵抗,最终与魔军同归于尽!我本应一同死在那场大战里,但是在最后关头,突然得到天道指引。”
说着她抬头看天,目光灼灼。
“天道不忍星云门就此覆灭,自三千世界挑出六位气运之子的魂魄,此六人理应命中还有大作为,不该就此断绝,遂送入星云门牺牲弟子的体内,借尸还魂,重启命途!而天道命我带领此六人早日重振宗门、建功立业!我领受天命,之后,在牺牲弟子中果然有六位重获生机,我按照指引,于今夜等待他们灵肉复苏。”
宁纤歌注视众人,伸出手,柔声道:“想必诸位已经听出,这六位天命之人,就是你们!”
这一套什么气运之子、天选之人、大有作为的一连串爽文必备词语砸下去,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几个人这下眼睛都发亮了,活像夜里的狼。
“我、我就知道我不简单!”
“不会吧,我?天选之子?”
“这就是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吗?”
“可恶,早知道把那本xx修仙传看完了!”
“爽文终于轮到我来演。”
“仙子姐姐,我们何时开始修炼!”
得益于小说漫画的荼毒,众人对目前的设定接受很快,也像曾经的她一样,瞬间被点燃雄心壮志,准备一展宏图。
宁纤歌嘴角微不可察地上翘,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真是图样图森破,这几人心思如此单纯,可以为我所用。
她脸上扬起圣洁慈爱的微笑,“那么,若是诸位同意以复兴宗门为目标,加入我星云门,日后便叫我门主吧。”
六人毫不犹豫,异口同声道:“门主!”
眼前五人排成一排,个个身姿挺拔,双目明亮,精神饱满,恨不得现下就打坐悟道,不知自己已经走上了面前“仙子”的阴谋诡道。
多年以后,他们回想起这一幕,也不记得当时宁纤歌叭叭叭地说了什么,只记得当夜月亮很圆,月光很亮,门主很美。此情此景,仙女就是让他们吃屎,肯定也有她的道理。
这就是未来传奇门派星云门在落破之际的拐点,虽然荒唐,充斥谎言和算计,但也凝聚起六个光团,只待在未来某一天,发出令天地失色的光。
12. 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几人已归宗,宁纤歌很是满意,“既然加入我宗门,还有一事告诫,诸位弟子请谨记,天机不可泄露。星云门现在除了我还有一杂役弟子,名唤年阿宝,诸位还需在他和外人面前扮演好原身弟子,不得透露穿越相关分毫,若遇不明白之事,可借口大战导致记忆错乱,不太记得了。”
几人明白,魂穿嘛,懂的。
“那么我就为各位说明原身情况,你们自己大致介绍一下自己,其他人也请听着,好相互熟悉。”
说完,宁纤歌提起一口气,足尖轻点,身体从雕像手掌上飞起,她发丝飞舞,裙摆散开,如一朵落花飘然而下。
他们头一次见到异世界的神奇之处,眼睛都直了。
第一个是风凌雪,众人随着宁纤歌身影看过来。
“你是星云门上一任门主的关门弟子风凌雪,也是宗门大弟子,为人稳重,待人和善,修仙界内颇为盛名。”宁纤歌突然想到上一次这人的wink,不由加了一句,“认识你的人很多,希望你克己复礼,莫要被人看出异常。”
风凌雪长得极正,长身玉立,君子端方,不怪乎成为修仙界男神。而现在的他,虽还是同样的长相,但是嘴角带笑,眉目含情,总带着一丝不正经。
他低着头,双眼注视着矮了一截的宁纤歌,语调缱绻,“门主尽管放心,弟子定当不出纰漏。”
明明是一句正常的回答,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其他几人也在观察自己这个便宜“大师兄”,却没想到此人刚醒来,还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就对着门主开撩,心道这一定是个情场大渣男。
几人不禁紧张看着门主。
宁纤歌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面对风凌雪山路十八弯的调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表情更加严肃,连装出来的慈爱都没了,皱着眉头硬邦邦问道:“你前世是做什么的。”
风凌雪的笑容僵了僵,很快恢复如初,“以前……一个平平无奇富二代罢了,哦,用这边的话,应该就是纨绔弟子。”
众人闻言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宁纤歌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以后说话好好说,若是舌头还捋不直,我帮你拔了。”
风凌雪的笑容僵死在脸上,而旁边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这就是修真界吗,好直接,好血腥,好喜欢!
宁纤歌来到第二个人面前。
眼前男子身形瘦高,相貌平平无奇,一张扑克脸没有表情,连眼神也是平静无波的,刚才众人慌乱之时,也只有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宁纤歌总觉得此人眼神熟悉,想不起来便照例介绍道:“你叫孟词宗,是门内三长老弟子,虽然修炼上资质平平,但为人热情,幽默风趣,与门下弟子感情甚笃。现在门内没有那么多弟子了,以后你就是二弟子。”
“收到!”孟词宗突然一声收到吓得宁纤歌一哆嗦,只见他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声音紧张,“我以前是个程序员,虽然不擅交流,但执行力好,回去就连夜背梗,争取做到风趣幽默,确保领导交代的工作万无一失。”
宁纤歌恍然大悟,此人双目充斥一股淡淡的死感,正是牛马的眼眸!而他此刻一脸人机感说要做到风趣幽默,真是让人……不抱指望。
原来是个社畜,围观的几个人都觉得没意思极了,他们闭眼都能猜到此人是熬夜工作猝死,甚至能推算出他应该还是个母胎单身。
所以几人很快把孟词宗抛在脑后,去关注第三个弟子。
走到第三个弟子前,宁纤歌眼前一亮,面前是星云门大师姐顾青霜,她身姿如蒲柳,面容带春风,双眸似水,乌发笼于胸前,腰肢盈盈一握。
真是个温柔似水的大美人!
宁纤歌不自觉露出和蔼的笑容,“你叫顾青霜,是门内二长老弟子,也是宗门大师姐,修为上仅次于风凌雪。性情温柔大方,细心体贴,上对师门奉命惟谨,下对弟子关怀备至,在师门和弟子中都很有威望,以后就是我门下三弟子了。”
“仅次于他?呵。”顾青霜似水的眸子瞥了一眼那边风凌雪,却是冷得要结出冰来,带笑的唇角微微勾起,却是一抹不屑的冷笑。
风凌雪见她在看自己,遥遥回以一个笑容。
顾青霜眉头一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赶紧撤回视线,向宁纤歌行了一礼,恭敬道:“弟子前生不过一介农学研究生,或许在修仙一途上并无大用,但强在能吃苦、擅内卷,门主放心,宗门复兴弟子必然不辱使命!”
就像每个班上都有一个卷生卷死的学霸,性格死板一心学习,或许还会向老师打小报告,围观几人直觉与此人没什么共同语言。
宁纤歌也感到一言难尽,倒不是不喜欢她的积极向上,而是想着,这顾青霜怎么满脑子都是修炼,和温柔大方真真是一点都不沾边。但这么上进,也不好打击,于是敛下郁闷去看下一个。
第四个弟子是一个面相老成的男修,他身材敦实,白面团似的脸上笑意盈盈,一见宁纤歌走过来,立刻点头招呼道:“门主好。”
宁纤歌内心重燃希望,含蓄地点了点头,“你叫决明,为人老实本分,憨厚稳重,虽修炼上未有建树,但爱好广泛,乐于助人,以后你就是四弟子了。”
“哦?这么巧!”决明作出意外的表情,喜道:“在下与这原身倒有些缘分,在下也是不擅学习,因此肄业后做点小买卖,但因为性格木讷,又天生热心肠,生意上总是吃亏。门主,以后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一声,弟子虽然不聪明,但是各种方面也都略通一二,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叫木讷?众人感觉这人下一秒就要给自己双手递名片了,自然脑补出一个秃顶大肚子的油腻老板形象。心道,商人最是奸诈,装作憨厚老实,往往工于算计。
于是都不自觉对决明起了提防之心。
而宁纤歌看着决明,好像就看到了天玄尊者面前的自己那谄媚嘴脸,不愿再多看对方一眼,扭头就走。
下一个弟子是个年纪很轻的青年修士,长得白净清秀,头发全部束起,露出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眸。
但现在本应朝气蓬勃的脸上却带着慵懒的表情,他右脚单站着,赤着的左脚勾在右腿上,双手拢在袖子里,颇有一副街头卖红薯的大爷气派。好似宁纤歌一过去,他就会问一句门主吃了吗。
宁纤歌心里已经凉透,像一个发布任务的NPC,机械地介绍道:“你是时维,是前门主座下最小的弟子,入我星云门时发现极品灵根,后来各大名门暗中与你接触,邀请你加入,但你都严词拒绝。你性子孤傲,寡言少语。以后,你排行第五,明白了吗?”
时维懒懒散散伸出一只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包的。”
围观几个人除了决明,立刻从他这句网络用语和摆烂的态度中准确猜出这是一个00后,还是一个网络烂梗挂在嘴边的欠揍小伙。
宁纤歌听了这个回答,同样一股无名之火就起来了,她捏了捏鼻梁,问道:“以前做什么的?”
时维把手重新揣进袖子里,笑了笑,“学医的。”
五脸震惊。
宁纤歌注意着自己的形象管理,收住心头错愕,再度审视一番时维,硬是从他这懒懒散散的气质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靠谱,心道,今后若不是要死了,绝不会让他给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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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姐姐,姐姐。”一道甜甜的童音传来,宁纤歌低头去看,是最后一个弟子。
这最小的弟子是个十岁的女孩,梳着双丫髻,圆圆的脸蛋带着婴儿肥,眼睛大而明亮,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俏皮可爱,活泼灵动。
被这么个可爱女孩喊仙女姐姐,宁纤歌之前受到的打击烟消云散,连忙俯身露出笑容,“怎么了?你等不及了吗?”
“不,我已经知道原身是谁了!”女孩说着左手叉腰,右手食指指向前方,“我方才从衣服内里看到自己名字,我叫凌凌子,口袋还有糖,所以……我是喜欢吃甜的小师妹!对不对?”
这小pose乍一看有点眼熟,与某个漫画里戴眼镜的小学生颇为相似,但是凌凌子做倒很是可爱,宁纤歌笑盈盈地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你真聪明!”
“我还有一个问题。”
话音一落,凌凌子猛然来了一个转身,吓了宁纤歌一跳。
她侧身站定,头微低着,左手扶额,压低了声音道:“门主大人知道,吾身负天命,乃天选之子!跨越星辰大海,只为寻找那传说中的力量!吾已经感觉到,体内邪龙在渴求力量的咆哮!究竟何时,才能让吾得到满足!”
宁纤歌的笑容就僵死在脸上。
其他五人也纷纷摇头,没救了,是二次元。
每个人都想着,看来这群穿越者里,只有自己是正常人。
六个人已经介绍完了,他们之间非但没有生出同为穿越者的亲近之情,反而隐隐间有种相互看不顺眼的火花,从头到尾也没打个招呼聊个天,每个人都维持着微妙的间距,审视其他人时都是一脸戒备和警惕。
宁纤歌站起身低头深呼吸几下,平复了心情,再度一扫现场。
本以为是六个心思单纯好欺骗的冤大头,没想到六人皆是卧龙凤雏,真是让人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如果他们真的是天选之子,恐怕也是上天选来给垂死的星云门拔氧气管的。
宁纤歌缓步走到一行人面前。
本来已经放松下来的众弟子见门主上前,立刻站好。
她清了清嗓子,“各位弟子,现下门派百废待兴,需要做的事情堆积如山,首要的就是收整宗门地界,建设弟子屋舍。”
几人一心修炼,连忙问道:“门主,何时能给我们传授功法?”
“你们想尽快修炼我能理解,但修炼一事可能要耽搁几日,这几日你们跟着阿宝收拾宗门,同时适应身体,熟悉环境。待到一切妥当,我自然会检测你们的灵根,并传授修行之法。”
听到宁纤歌的安排,众人纷纷摩拳擦掌,干劲满满,都想尽快把杂事处理完,尽快修炼。
“收到。”
“现在就能开始干吗?总觉得好像睡了很久,有一身的力气。”
“赶紧干完赶紧修仙。”
“盖房子,就我们?”
“这方面,在下倒也略通一二。”
“6。”
“要不我们连夜开干。”
宁纤歌做手势按下激动的众人,正色道:“据天道所示,未来一段时间也是你们的考察期,若你们无视保守秘密这一规矩,必遭天道反噬,灵魂送回原处,永失此次新生。”
几人这才知道害怕。
宁纤歌一指不远处两个茅草棚子,“今夜,诸位弟子就在此休息,里面准备了食物,明日开始听从阿宝调遣,有事通过阿宝联络,我另有要事处理。”
她用严厉的目光一一扫视过众人,“切记,天机不可泄露。”
说罢,也不管众人反应如何,再不想看他们一眼,转身飘然而去。
13. 相亲相爱一家人
宁纤歌完成一切,只觉得身心俱疲,匆匆回书阁了。
阿宝屋子是黑的,看来已经睡下,她便蹑手蹑脚地回屋,不料路过时还是把他搅醒了。
一豆烛火亮起,阿宝眯着惺忪睡眼看过来,“门主,我等你不及,不小心睡着了,你怎么才回来?师兄师姐还好吗?”
宁纤歌略作思考,索性走到阿宝褥子前坐下了,皱着眉头就开始胡说八道。
“事情不太妙。”
阿宝闻言果然露出紧张神色,“出什么事了?”
宁纤歌面色凝重道:“他们六人不仅修为尽失,因魔族诡异法术,心魂也受到了损伤,记忆大部分缺失,人也变得疯癫了,提起天玄尊者,竟然不知是谁。”
阿宝神色关切,不自觉拉住宁纤歌衣袖,“怎么会这样,那怎么办?”
宁纤歌拍了拍阿宝的手以示安慰,“我作为门主绝对不会放弃他们的,我们时不时给他们说说门派之事,说不定就会慢慢好起来,之后我再重新教导他们修炼,重振我星云门!”
阿宝听闻感动得一塌糊涂。
宁纤歌打完感情牌后,还不忘给阿宝加担子,即阿宝在此时对于她和宗门来说有多重要云云,说得好似星云门未来全部系于这杂役弟子一人身上,一番鸡血打得小孩在大半夜热血沸腾的。
最后她终于给出任务——目前宗门大战残局还未收拾好,自己作为门主要事缠身,只能由阿宝带领众人把牺牲的弟子下葬,并建筑屋舍。她将从吴青松处讹来的灵石大部分给了阿宝,还特意嘱咐,如果有不对劲之处,来书阁找她。
这没有经历过职场的小孩就是好忽悠,阿宝和广场上那几个人一样,恨不得现在就摸黑去干活,硬是被宁纤歌按了下来,几句要保重身体之类的体己话让阿宝更是死心塌地。
这一夜,她骗完那头骗这头,总算是把未来几日都安顿好了,眼看全门派的人都已经被她骗上道,作为领导摸摸鱼也无妨,便躲进自己屋子,被子一盖,两腿一蹬,睡大觉了。
而阿宝这边,却是一宿没睡。
他思绪翻涌,各种各样的事埋在心头。天刚微微亮,他实在躺不住,就赶紧去演武广场找师兄师姐去了。
行至演武广场天玄尊者雕像旁,眼前一幕惊得阿宝目瞪口呆。
只见晨光熹微里,广阔的广场上,六个身影正在紧张有序地劳作着。
风凌雪、决明分别蹲在地上正在铺贴石板。
孟词宗、时维正拿着工具填埋广场上坑洞。
顾青霜和凌凌子,提着筐给几人运送沙石材料。
曾经坑坑洼洼的广场,现在已经铺好了三分之一!
这怎么看,他们都是从昨夜干到了现在!果然疯了,门主所言非虚。阿宝如此想着。
随后他就听到几人之间的交谈。
顾青霜把地上的地砖抠出来,扔到风凌雪面前,语气冰冷说道:“你干得倒挺快,这地砖都铺歪了,看不见?”
风凌雪捡起砖,又看看自己铺得歪歪扭扭的地面,抬头不正经地笑道:“师妹,我手抖,要不,你亲手来教教我?”
“教你?”顾青霜抢过砖,就要往这油腻男的头上招呼,“我这就来教你回老家!”
“师姐,莫冲动啊!”决明赶紧跑过来拦挡顾青霜,劝道:“你别忘了门主的话,要温柔啊,温柔!”
“你走开,我早就看他不顺眼,还笑,笑你大爷!”
时维将锹插进土里,抬头道:“师姐干嘛那么较真,凑活凑活得了,过度劳累对身体不好,我们先歇一会吧。”
凌凌子过来放下满满一背篓玉砖,斜睨一眼时维,“我们商量连夜开干,就你不同意,还总嚷嚷累,要不别干了,别活了不累。”
“嘿,你这小孩怎么说话的,小小年纪没大没小。”
“呵,总比有些人倚老卖老好。”
两人眼神一对,时维扔掉锹,凌凌子一撸袖子,两个人也扭打在了一起。
一团乱之际,顾青霜忽觉手里一空,抬头便见孟词宗拿过砖,蹲下身,铺沙、抹泥、铺贴、敲击固定,那砖就严丝合缝嵌进去了。“大师兄你去帮时师弟填土吧,我来贴砖。”
说罢孟词宗就在这乱局中一个人勤勤恳恳干起活来,众人见状这才消停,恨恨瞪了一眼对方,就要各自重新归位。
风凌雪起身一抬头,便看到了广场雕像旁边呆站着一个小孩,傻呆呆地看着他们。他打了个口哨,其它人便顺着他目光看去,纷纷停下了动作。
几人心里都不禁紧张起来。
这应该就是门主所说的杂役弟子年阿宝,他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纠纷都看到了吗?每个人立刻回忆自己刚才所作所为有没有ooc,顾青霜则是脸都白了,就属她崩得最厉害。
阿宝看着他们,也不开口。他们看着阿宝,不知自己的人设怎么开口。
一时间两边大眼瞪小眼。
风凌雪没有什么顾虑,率先迎上去。
他上前两步,脸上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招呼道:“阿宝,你来了怎么不打招呼,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啊。”
阿宝还是不动。
风凌雪并不气馁,蹲下身,拍了拍手,敞开怀抱,“怎么,几日没见,不认识大师兄了?过来,快让大师兄看看,你是不是瘦了。”
不知道是他表现的太温柔,还是阿宝早已忍不住。面无表情的阿宝突然眼睛一红,咬紧嘴巴,然后迈开步子,噔噔噔奔向风凌雪。
他一头砸进风凌雪的怀里,紧紧抱着对方,最后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大哭起来。
“大师兄!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们!”
风凌雪抱着怀里的小小师弟,只觉得胸口很快泅湿了一大片,他低垂着眼睫,手掌轻拍阿宝后背,柔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大师兄不是在这吗,大家也都回来了。阿宝做的很好,以后什么事交给师兄师姐好不好。”
阿宝一经安慰,哭得更是悲切,其他五人也围上来,他们不像风凌雪一样游刃有余,见这么个可怜小孩痛哭,都慌张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阿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青霜犹犹豫豫地伸出手,生涩地摸了摸阿宝脑袋,“不要哭了,大师姐也在的。”
向来没表情的孟词宗此时是急得团团转,他想要讲个笑话逗孩子开心,搜肠刮肚一阵,突然福至心灵,开口说道:“越哭越丑,师兄师姐就不喜欢你了!”
说完阿宝哭得更大声了,众人一齐用埋怨的眼神瞪他一眼。
决明赶紧蹲下身哄道:“阿宝不哭不哭,孟师兄不是那个意思,我们阿宝这么可爱,师兄师姐怎么会不喜欢呢,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你哭着我们可怎么说呀?是不是?”
阿宝慢慢哭声转低,抬头看他一眼,一张小脸满是眼泪。
“阿宝,师兄我也在,你快擦干眼泪,看看我们。”时维立刻递上手帕。
风凌雪接过手帕,熟练地给阿宝擦去眼泪,露出他红彤彤的眼睛鼻子和两脸蛋,委委屈屈的,看着好不心疼。
“小屁孩才哭,阿宝你都多大了还这样撒娇,羞死了。”凌凌子说着冲阿宝伸手摊开手掌,手上是一颗糖,甜笑道:“你笑笑,师姐给你糖吃。”
阿宝终于不哭了,他站着犹豫半晌,从凌凌子手心拿过糖,拆开糖纸,一颗糖丸滚进嘴里。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几个人,此时却分外有默契,六脸紧张地注视着面前小小孩童,那里还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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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水火不容。
阿宝看着他们,甜甜的味道化在舌尖,虽然还混合着眼泪咸味,但是这味道似乎也还不错。
他吸溜了一下鼻涕,配合地露出一个挂着泪痕的笑容。
众人一同长舒一口气。
阿宝情绪平复了,红着眼睛小声问道:“师兄师姐,我刚才看到你们在吵架……你们是怎么……”
“什么吵架!”阿宝话还没说完,决明突然打断他,莫名其妙道:“阿宝你还没睡醒看错了吧,我们哪里吵架了,师兄师姐关系好着呢,我们可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他左左右右环顾众人,眼睛抽筋了一般猛眨,“你们说是吧。”
风凌雪立刻会意,一把搂过旁边顾青霜肩膀,“哈哈哈,就是,你可能听错了,你大师姐要教我她老家大爷的贴砖技术,决明也想学,刚才求她也教教自己呢。”
说着扭头去看顾青霜,“你说是不是,师妹。”
顾青霜被搂着,只觉得自己在这一声余音绕梁的“师妹”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现在不好撕破脸,只得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努力放柔声音,“是啊,师兄师姐们玩闹,倒叫你误会了。”
说着踢了一脚旁边孟词宗。
孟词宗连连点头,“我作证。”
阿宝似懂非懂,又看向凌凌子和时维,“你们刚才还打架……”
说时迟那时快,凌凌子暗中一胳膊肘子捅在时维肚子上,时维嗷了一声疼得弯下了腰。
凌凌子赶忙一脸关切去搀扶,“我就说师兄这一次醒来身体大不如前,还不如当时多躺会呢,这都好像变老了几岁。”
说罢去看阿宝,“我刚才也是搀师兄呢,师兄还想逞强不愿意,你知道他就这个性子,哪里谈得上打架。”
阿宝再度抬头去看,大家相互搂着肩膀搀着臂弯,一副好不亲密的样子,于是放下心,“你们没事就最好,我一来看到广场都修了这么多了,可是吓了一跳,大家昨天夜里醒来之后没有休息吗?”
时维叹气,“我就说休息休息再干,这群人疯了一样,非要大半夜摸黑就开始捣鼓,整的我腰酸背痛。”
“早一天干完早一天修炼,也就早点为宗门报仇雪恨,你说是不是?”顾青霜说着,温柔地将手搭在时维肩头,“师弟既然不舒服,师姐给你揉揉。”
时维脸色顿变,勉强笑着从“魔爪”下挪开身子,“师姐说的有理,思及与魔族的血海深仇,我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风凌雪摸了摸下巴,“说到魔族入侵一事,大战当日比较混乱,昨夜门主没有细说,醒来不知为何,脑子也不太清楚了,总觉得像是一场梦般朦胧。”
其他五人闻言,明白他是想套取一些情报。虽然昨天宁纤歌给他们一些关键信息,但是几个人从异世界而来,所知还有太少。
阿宝点了点头,“门主说你们神魂受损,记忆有所缺失,脑子有些不清楚,行为有些古怪都是正常的,大家不必害怕。门主今天让我过来,一是说明这几日所发生的之事,二是带着大家清理宗门,建筑房屋。”
众人顺坡下驴,纷纷承认神智受损,感到最近行为举止经常不受控制,让阿宝不要在意。
随后便席地而坐,将阿宝拱卫其中,连珠炮般提问。
“当日魔族入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场怎么打的,怎么打得到处都是洞?房子还都倒了?”
“我们不在这些日子,你们怎么过来的?”
“宗门就真的没别人了吗?”
“我们什么时候修炼?”
阿宝站在众人前,被专注的视线聚焦,一股得意油然而生,他一吸鼻涕,背过手去,神气活现地讲起魔族入侵至今种种。
14. 动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
“……那吴老狗只能赶紧掏出一袋灵石和一瓶上好丹药,双手奉上,门主何等宽宏大量之人,看在三大名门的面子上,勉强收下。但事已至此,对方实在无颜面对门主,纷纷请辞,门主也不愿让他们参加我们弟子的下葬典礼,当即点头同意,吴老狗便灰溜溜地跟着众位仙家一同离去了!”
阿宝语句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内容加了亿点点美化,效果对比山下村子里的说书先生不遑多让。最后一句结束,广场上爆发一阵掌声,其间夹杂着叫好、口哨之音。
凌凌子双拳放在脸侧,星星眼道:“这也太帅了吧,要是我被欺负,门主为我出头,我说不定就弯了。以后门主就是我大本命,我誓死追随门主!”
时维脸上一片震惊,眼睛放空叹道:“人怎么能有种成这样,换我早跑路了。”
风凌雪拊掌感叹,“是啊,我昨日只当门主是花容月貌的仙女,没想到居然居然如此有勇有谋,不仅能在危机中单扛门派,还能单枪匹马和一群大佬打的有来有回。一个字,绝!”
决明道:“要不怎么说天降大任给了门主呢,我相信在门主带领下,我们门派一定会做大做强!”
顾青霜也是颇为激动,“我星云门上下忠肝义胆,这些名门正派真是欺人太甚,待到今后修炼有所成,必要让他们十倍百倍奉还。”
阿宝见众人对门主满心崇拜,心中十分舒畅,他的门主就是最好的!他恨不得把这些昭告天下,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自家门主的智勇无双,却苦于能力有限,眼下能昭告几名师兄师姐,倒也能缓解一丝憋闷之感。现在听着他们对门主的溢美之词,比夸他自己还让他高兴。
于是宁纤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依靠阿宝造谣式的宣传,成功获得几名弟子的崇拜敬仰。
众人感叹中,唯有孟词宗显得较为淡定,他等大家冷静下来,说道:“按照阿宝所说,门派现在还很危险。”
风凌雪挑眉问道:“怎么说。”
孟词宗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魔族定然还会来寻仇,其他门派来分一杯羹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我们现在除了掌门没有一点战力,如果遇到危险,就只能任人宰割!当务之急就是先提高自身实力,这样之后无论何种情况,至少能自保。”
其他几人被他一分析,都意识到了局势严重性,面上神色严肃起来。
于是阿宝还没高兴多久呢,众人的话题已经从“门主威武”转到了“落后就要挨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上。
决明点头道:“你说得对,之前三大名门的调查队伍在此好歹能借力,他们一走,如今门派简直是剥了皮的鸡蛋,谁来都是灭顶之灾。我们得有忧患意识,早作准备。”
顾青霜本就着急修炼,如今更是急切,“那我们赶紧行动起来,把门派杂事处理完,好去找门主。”
时维摇头,“着急也没用,杂事还多着呢,按照我们现在的进度,还得一周安葬师门,一周收拾废墟,两周建起房子,加上添置家具物件等等,一切做好至少也得一个半月。”
孟词宗稍作思考,开口道:“我的计划大家听一听看是否可行。阿宝待会带着大师兄、决师弟和我去山下村里购买建材、找施工队。施工队多找些人,下午之前上山,一边去修建墓地,一边清理废墟,等购置的建筑材料都运上来就能开工。”
他看向顾青霜,“时师弟和两位师妹也一起下山,购买锅碗瓢盆、日常用品,再准备好我们及施工队近几日的食物。”
孟词宗说完,环顾众人,“你们看如何?”
他一向少言寡语,众人只当他性格内向,没想到在处理工作时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条理清晰、井井有条。
其他五人自然没有异议,点头同意。
阿宝耳朵和脑子还没跟上变化,就稀里糊涂被分了工,而众人领了任务,都开始行动起来了。
他身子一轻,被决明抱起来就走,慌忙扭头呼喊,“等等,等等,干什么去?”
决明扛着他,跟着其他几人往广场边上阶梯走去,闻言回道:“我们脑子混沌,对于山下村子也记不太清了,去还得麻烦师弟你帮忙做一下向导,帮我们恢复记忆。还有这雇人做工和买东西嘛……也要劳烦师弟破费了。”
阿宝捂住自己胸口处的银钱,那可是全宗门所有财产,慌张道:“这大早上的,这么着急?我们自己干不就行了,怎的还要花钱雇人?”
凌凌子绕到他面前,“当然要着急,你要知道,我们还在这里建宗门的时候,那些魔族和三大名门的人可是在修炼啊!我们再不加快进度,就是拍马也追不上了。如若他们再来一次,我们只能任人宰割,还得等着门主出面相救。”
“说得……有理。”阿宝听了也有了危机感,在决明肩膀上扑腾起来,“那放我下来,我跑起来快!”
几人下山这一路上也没闲着,风凌雪一路上借着跟阿宝聊天,话语间多有引导,待到下了山,众人就对这个世界的货币、计量、物种气候等等基本情况心里有了数。
孟词宗到了村里寻了纸笔,列出需要购买的东西,分了工,各小组便分头行事了。
……
夕阳收拢最后一丝光线时,阿宝嘴里那个智勇双全、举世无双的门主终于幽幽转醒。
从入门开始一事接着一事,就没消停过,现在难得一切告一段落,她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后仍趴在破烂褥子上,磨磨唧唧不想起来。
她心里有些担心那些现代世界过来的人会不会听阿宝的话,尚不知道阿宝在众人蛊惑下已经变成了言听计从的狗腿,而自己的门派也已经被这几个弟子搞得天翻地覆。
她坐起来,从房间一角摸出来一个烧饼,边啃饼子边思考门派下一步发展方向。
现在不比以前,之前不过是个光杆门主,行事决定百无禁忌,现在有了弟子——虽然看上去脑子不太灵光,有了住处——虽然又破又烂,还有了钱——虽然没多少。
但是自己这个门派好歹是有了一个雏形。
尽管自己门派属实不怎么的,也不指望能短时间内一飞冲天,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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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决定了做这门主,宁纤歌希望能将星云门稳稳妥妥地慢慢壮大,在修仙界有一个立足之地,不至于谁来都能踹一脚。
做门主、甚至做领导,她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这门主得怎么做,她心里也没底。
宁纤歌回忆了一番自己作为学生、部下时比较喜欢的老师、上司,大概有了想法。
其一是要端着自己身份,奖罚分明,不能失了威信,其二是自己的修为必须得压在他们上面,关键时候能护得住门下弟子。
她自觉能做到公正无私,至于其二,对于她倒是现在的头等大事。
自己的大腿不知何时苏醒,修炼一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只能开始自学。
思及此,她决定待会去山洞搜罗一番门内即将下葬的弟子身上的乾坤袋,捡出里面的灵石和能用的功法、法宝回收利用,待到明日再下山购买一些近期必需用品,之后便窝在书阁里努力修炼。
说干就干,她当即朝着洞穴进发。
……
待到宁纤歌收获满满的从洞穴出来,已经是傍晚了。走在回去的路上,隐隐听到远处好似有声音。
依稀从前山传来阵阵嘈杂人声,其间还有叮铃咣啷的响动。她再侧耳细听,一阵夜风呼啸而过,之前隐约的响声像是幻觉,再也难寻踪迹。
想到此地挨近放尸体的洞穴,她打了一个寒战,不敢再去细究,慌不择路地往回跑。
回到书阁修炼了一会,都要睡下了,阿宝方才回来。但是阿宝一进门,便趴倒在褥子上,已经睡着了。
宁纤歌喊了几声,阿宝睡得死沉,一点反应都没有,看得出是今天实在太累。她便给阿宝洗了脸,除了外衣,盖好被子,退了出去。
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和他沟通。
但是宁纤歌没想到,这第二天早上,她早早起来去找阿宝,对方的被窝都凉了!
弟子上进是好事,她只得找了身朴素衣服穿上,带上面纱,独自一人沿着后山小道下山了。
……
一路走走停停,四处观察,宁纤歌终于摸清了云霄峰的样貌。
云霄峰山顶位置很大,峰顶前半部是星云门公共区域,如厨房、炼丹房、大殿和广场。后半部没有改造,有瀑布、水潭、洞穴等。还有一处灵草田,可惜现在地里灵草早已全部枯败。
下到山峰中间段,周围渐渐开始出现连成片的建筑废墟,这些都是门下弟子居所,如今已物是人非。
一路上都能看到九天灭魔雷劫留下的痕迹,地面被落雷打出坑洞,树木折断倒在地上,一些动物被卷入雷劫,焦黑的尸体倒在路边。
直到山峰下段开始,坑洞才慢慢消失,植被渐密,郁郁葱葱一直蔓延至远处群山之外。从山上往下眺望,长风拂过,绿涛如怒,鸟鸣声声,林间不时有动物穿梭其中,焕发勃勃生机。
顺着林中小道走了一阵,就出现了大路,行十余里地,宁纤歌便能看到了远处飘出一道道炊烟,周围也开始渐渐有了行人。
云霄山下的桃花村出现在眼前。
15. 流浪小狗
村子外的田野里,有村民在其中劳作。村口老槐树下,老人们悠闲聊天,小孩奔跑嬉戏。进入村子,四周商铺林立,叫卖声不断,街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云霄山灵气充沛,这村子也沾了光,养啥啥胖,种啥啥丰收,所以六畜兴旺,生活富足。位置又处在交通要道上,各地人员往来频繁,遍地小商户,规模仅次于四十里地外的镇子,颇有一副世外桃源的样子。
宁纤歌在其中转了一圈,买了些生活必需品,眼看已近中午,便在路边一处馄饨摊要了碗馄饨坐下了。
掌柜上了馄饨,闲了下来,便倚在门口磕着瓜子,朝着隔壁木材店的掌柜闲聊。
“老李,我看你这两天生意不错啊,来大买卖了?”
“什么大买卖啊,你不知道,我现在还气得胸闷呢!”木材店掌柜走出来,拿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脸皱在一起。
“咋的了?”馄饨摊掌柜眼里全是八卦的光芒。
“你也看见了,昨天店里来了几个人,一进来就说要盖几间屋,要木头,一个个长得人模狗样的,我还以为是大买卖,赶紧就给人家介绍啊,然后你猜怎么着。”
馄饨摊掌柜吐了一嘴瓜子皮,笑嘻嘻道:“我怎么猜,尽听见你店里鸡飞狗跳的。”
那掌柜气急败坏道:“能不吵架吗,其中一个女的,眼睛忒毒,说我这木头有虫,那木头种类不防潮,我一看倒也识货,就推荐了好木头,结果另外一个男的,又说木头卖贵了,说我欺负他们是外地人,直接把我给的价格对半砍,对半砍啊!我开店这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客人!”
宁纤歌边吃馄饨边听八卦,身心颇为舒坦。
馄饨摊掌柜听得兴致勃勃,“嗨呀,人家说的哪个不是事实,你每次一见人家是小年轻,脸孔又生,不给好货还总起高价,这下遇到硬骨头了吧。”
木材点掌柜呸了一口口水,“你再瞎说,我明天就给你店里客人说你用死猪肉。”
宁纤歌一愣,吃馄饨的手就停在空中。
“哎!哎!哎!”馄饨摊掌柜连忙去捂嘴,眼神四瞟,“说客人就说客人,怎么说起我来了。我看你最后还是卖了嘛,做成了买卖还不能开开玩笑。”
木材店掌柜打开对方的手,“谁跟你玩笑,这买卖做完,我刚才算了账,最后我一毛都没挣着!”
“瞎说吧,谁能从你身上占着便宜。”
宁纤歌索性不吃了,也好奇地竖起耳朵听。
“他们对半砍了价,我就让他们滚,这时候又出来一个男的,又是给我倒茶,又是给我说好话,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得我心里忒舒坦。一开始挑毛病两个男女还顶嘴,被后面那男的压下去了,他们只得给我抬了价,又陆陆续续添了好些条件。最后我也没仔细算,稀里糊涂就卖了。这今天一算账,毛都没挣着!”
宁纤歌扭过身朝两个老板插话,“这套路我似乎见过,是不是他们看似忍痛步步后退,不断提价,最后其实也没提多少,添了好些条件,说得天花乱坠,其实也没什么实际益处,是不是?”
“这位客官说的可不是嘛!”
嚯,这直播间卖货的套路在古代社会就能初见端倪,果然人心哪里都一样。宁纤歌冲着木材店掌柜道:“你说这几人可能是一边唱白脸,一边唱黑脸,合起伙来给你下套呢。”
木材店气得捶胸顿足,“但是我也是今天算账发现没赚钱,才反应过来的,有什么用啊,人都走了!”
“哎,老李头,你们说的那几个人我也知道。”两个掌柜正说着呢,又凑过来一个精壮汉子。“他们昨天来的村里,外表看着有钱,但是一个个抠着呢,还精,可不好糊弄。在老王家买了好几车粮食,也是按着最低价拿的。”
木材店老板听说别人也是低价售卖的,心情好了许多,“诶,算了吧,至少没亏。”
宁纤歌感慨,“他们这群人又买木头又买粮食,可是个大活啊。”
汉子点头道:“可不是,昨儿还去市场上招工了,他们这活急,要的人又多,挑挑选选招了好些人,要求完工之前不能回家,一路领着出了村子,也不知道带去哪了。这不,昨天走了到现在,我都没见招走的人。”
馄饨店掌柜咋舌道:“这些人不要命了,最近咱们这地界可不太平,前几天云霄山那边乱哄哄的,又是打雷又是闪电,闹了一宿,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家家户户门都不敢开,这才几天,他们也不怕出什么事。”
汉子笑了笑,“你这也太谨慎小心了,买木头盖房子,又不是修皇陵,能出什么事。”
“我是觉得不太对劲。”馄饨店掌柜高深莫测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没听说?隔壁街棺材铺这两天也是来了几个人,王二麻子平时天天闲着串门的人,昨天把大门一关说歇业了,弄的神神秘秘的,说不定忙着大订单呢。”
几人都沉默了,木材店掌柜想起前几日之事,叹了口气,“诶……前两天那云霄山上的情形确实吓人,我们这一条街都不敢开门。希望星云门没事吧。”
宁纤歌再度插嘴进来,“星云门如何干你们什么事?”
木材店老板见她年纪轻又脸生,便答道:“你不是我们这人吧,星云门在我们这很受敬重,这么多年对我们村子分毫不取,有事了去报一下,他们就派人过来查看,也算不错了。”
说着压低了声音,“我可听堂弟表姑三侄子说,那铁血剑宗每年都要问周边村镇收保护费呢。”
宁纤歌听得心里直吐槽,这铁血剑宗上上下下的行事作风,还叫什么名门正派,分明是暴力团伙吧。同时对星云门的认可又多上几分,嘴上不禁谦虚起来,“嗨,名门正派不就该如此,这铁血剑宗倒是挺过分。”
馄饨店掌柜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小姑娘,你对这些仙门还是不了解,像星云门这样分毫不取的是少的,大部分门派都是收钱的,若是不给保护费,出了什么事,官府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啊!”
精壮汉子也一同点头,“不说远的,就连隔壁天华宗,过年时候镇子上有个人喝醉了,在街头不小心吐到他们一位仙师身上,当场就被取了性命,好生霸道!遇到这样的事,苦主家里又能如何?”
“天华宗!是不是那个……”
说着几人都去聊自己听说的仙门八卦去了。
宁纤歌是知道天华宗的,是距离星云门最近的门派,二者相距百里。
当时自己入门时还在天华宗和星云门之间犹豫过,最后选了星云门,不为别的,乃是星云门出了个大能天玄尊者,冲着明星效应她就去了。没料到如今星云门不过三线宗门,那天华宗都居于二线之列。
说起仙家八卦,众人兴致正浓,宁纤歌也还想再听,突然店铺外人群变得嘈杂,随着一声“下雨啦!”的大喊,外面摆摊的、吆喝的都慌慌张张收起摊子,行人也都纷纷往家跑。
接着,天地间噼里啪啦下起大雨,一股雨水的潮湿混合着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木材店掌柜一声惊叫,“完啦,我的木头。”跑了。
精壮汉子见雨下大了,打了个招呼,把手里包袱皮一抖,遮在头上,也回家去了。
没了八卦听,宁纤歌顿觉索然无味,她偷偷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把伞,付了钱,站到门边,也计划打道回府。
她还在门口看雨势,余光瞥到馄饨店店主端着她剩了一大半的馄饨往外走。
宁纤歌心道,这黑心老板莫不是要把她剩下的饭另外给人吃?她有意制止,眼神紧紧盯着对方,就等抓个现行。
就见店主端着馄饨到了一处堆满杂物的街角,蹲下身把碗放地下了,那里有个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宁纤歌眯起眼睛凝神细看。
地上竟然缩着一个小孩!
那小孩因为太瘦太小又极脏,瑟缩在街角棚子下面不仔细看是一点也发现不了。离得太远也看不清他的面目和状态,只看出他窝成一团,似乎是很不好。
店主把馄饨放在小孩面前说了什么,然后宁纤歌便看到那小孩像是受到刺激的小动物猛然暴起,一把打翻了地上的馄饨,昂头怒盯着店主,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起来撕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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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店主被吓了一跳,噔噔噔地退了三步,然后边回头边跑了回来。
店主一进门,一边拍打衣衫下摆被泼到的馄饨汤,一边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老子给你吃的还打我,这么大雨我看你怎么办,可别死我门口晦气。”
宁纤歌好奇,问道:“掌柜的,这小孩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凶。”
店主没注意到门檐下还站个人,忙换了个客气口气,“客人你不知道,这小叫花子脑子有病,你可得离他远点。他前几日从别的地方来的我们村,好像是流浪了很久,来的时候就瘦的一把骨头,我们村里的人都心善,给他给吃的给穿的,这小叫花却一点都不领情,给他吃的就打翻,给穿的就扔掉,谁靠近他,他还咬人呢!”
“那你还去给他送吃的?”
“你看他那个样子,再不吃饭怕是没几天好活了,我刚也想再劝劝,没料到他还是这个样子。诶……今天这雨这么大,可能就挺不过去了。”说着,店主似是不愿再看,回店里收拾去了。
外面雨越下越大,打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没一会地上就积起了雨水。
宁纤歌撑起伞走到那处街角对面一处房檐下站定。
云霄山的春天还很冷,这个孩子只穿着单衣薄裤,肮脏的衣服看不出个颜色,街角的棚子不挡雨,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后粘在身上透出嶙峋瘦骨。满身满脸的雨水顺着脊背流下来,孩子冷得直打颤,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自己来取暖。
地上撒着几个馄饨,在雨水里沾满了泥巴。
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地上馄饨半晌,喉头滚动,似乎是再也忍不住,又见周围没有人,便慢慢伸出一只干巴巴的小手去够。
拿上以后,他以极快的速度收回来,一把塞进嘴里。未见如何咀嚼,便吞咽了下去。
一颗馄饨让他更饿了,在他正欲伸手去拿第二颗馄饨的时候,宁纤歌除了面纱,撑着伞走上前。
“哟!我看到了什么,你这小孩装作很有骨气,却背后偷吃呢!”
男孩一见有人靠近,立刻收回手激动起来,他伏着身子昂着头,一双大眼睛怒瞪着眼前之人,嘴里发出呜呜的警示声。
宁纤歌指了指地上的馄饨,“你搞错没有,你刚才吃着我买下的馄饨,现在对我发火,你清高,你了不起,那你把刚吃的馄饨还给我。”
男孩看了看地上馄饨,又看了宁纤歌,咬牙开口,出发粗粝的声音,“这又不是你给的。”
“嚯,还会强词夺理,刚才给你馄饨之人是店掌柜,给的可就是我买的那碗,我还没吃完呢,他就拿来送你了。我在这就是为了看你到底会不会偷吃,没想到啊,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男孩明显慌乱起来,“这……不是的。”
宁纤歌像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蛮横大小姐,伸出两根手指,“那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现在还我钱,一个呢……我店里缺人,你跟我回去,做做打扫卫生的活计。我管吃管喝,总比你在这里吃剩饭好多了,你看如何?”
男孩略一反应,再度露出凶恶表情,“休想骗我!”说着起身一拳打过来!
伞下的宁纤歌不慌不忙伸出一根食指,男孩的全力一击便被那根手指轻轻挡住,无论如何用力不得寸进。
她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啧,好弱。”
男孩睁大眼睛,没料到眼前这看瘦弱的女人这样厉害,两人力量差距如此悬殊!不甘心之下扭身还想出拳再打。
但还没有动作,他眼前一黑,身子便软倒下去。
竟是饿晕了。
宁纤歌顺势扶住他身子,摇了摇,“哎,欠钱还债天经地义,我就当你同意咯。”说着,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灵丹,塞进男孩嘴里。
她一用劲,便把男孩像个小鸡仔夕阳夹在腋下,转身就走了。
“呵,这小身板,还想打人,姐一拳能把你打到墙里抠都抠不出来。”
大雨中,宁纤歌撑着伞,胳膊下面夹着个人,哼着葫芦娃,越走越远,不一会就消失在雨中。
16. 小孩最好骗了
宁纤歌看着胳肢窝里这个长得跟个土豆一样的小孩,心想,玉清真人能捡个阿宝回去,自己捡个叫花子,也算不忘宗门传承,而且这小孩这么丑,和自己门派很搭,养养之后也能干活。
她夹着这破烂小孩就回了书阁,扔到了自己的褥子上。
给他除了湿衣,便看到小孩瘦得只剩骨头的身子上,纵横交错着深深浅浅的伤疤,有鞭痕、刀伤、烫伤等等,伤上面重叠着伤,密不可分,直叫人触目惊心。
她心道,怪不得这小孩如此警惕他人,宁愿挨饿也不肯接受食物,原来是曾经被虐待过,不知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对小孩子下这样的狠手。
宁纤歌用毛巾沾了水,囫囵地擦拭了一番,又找了一套阿宝的衣服给换上,便把自己的被子给他盖好了。
忙完这些,她在门碑旁烧火架锅,煮上小米粥。而这粥刚煮好,便看见被子里的小孩脸色潮红,呼吸粗重,一摸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她拍了拍男孩,待他略有意识时,将粥一勺一勺喂进嘴里。小孩似乎是烧糊涂了,睁着迷蒙的眼睛直直看着她,一口一口吞咽食物,乖巧得很。
给他吃了点东西,喂了药,人也睡熟了。
这情况想来醒来就能好。
宁纤歌心里放松下来,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见天色尚早,想着今日一定要等阿宝回来和他沟通一下,便裹了个被子靠墙坐着,随手从旁拿了一本功法研究修炼。
外面雨声滴滴答答的,屋里只有那小孩的呼吸声,安静极了,伴着雨声呼吸声,宁纤歌这功法越看越困,上学时看书学习那种熟悉的感觉重新降临。最后她实在坚持不住,把书一扔,钻进被子,睡着了。
……
彦惊寒是被一阵门开合的声音搅醒的。
意识朦朦胧胧之间,只觉得自己身处柔软的棉被之中,周身温暖干燥,胃里也暖融融的,这舒服的感觉让他身心沉沦不愿醒来。
下一秒。
棉被?自己哪来的棉被。彦惊寒瞬间理智回笼,睁大双眼。
自己确实是躺在褥子上,但这褥子是直接铺在地上的,所以视线很低。
眼前是一间普通厢房,四方有推门,房里没有什么家具,衣物、书籍、水壶、水杯、水盆、水桶等等生活用品通通堆在地上,乱糟糟的,透出一股贫穷又浓烈的生活气息。
他心里震惊,这是哪?自己又是怎么到这的?
还未捋出头绪,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接着,一根胳膊就搭在了他的头上。
自己身边还躺了一个人!
彦惊寒惊疑不定,将那胳膊取开,慢慢转动身体,于是一张脸便正对着他的眼。
雪肤红唇,乌发散落,惊人的美貌就这么近距离地直接冲入他的视线。
在短暂的大脑空白后,彦惊寒认出此人,这正是昨日在街头戏耍他的女子!不过是吃了她一个馄饨,便想要将他骗走,现在呢,装都不装了,竟然直接趁他虚弱,将他掳回了家!
何其卑鄙!
彦惊寒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蹑手蹑脚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起来就想要跑。
“小孩,要去哪?”
背后突然响起女子慵懒的声音。
他看也不看,手脚并用往一处门口跑去,刷啦一声推开门。
门后面是一间空屋子。
他来不及思索其他,奔向面前屋子的门,再度推门而出。
还是一间空屋子。
他再度冲过去推开门。
于是和躺在被子里的宁纤歌打了一个照面。
“怎么……怎么回事!”他大惊失色,左右四顾,怀疑自己看错了,怎么跑来跑去,还是又回到了原点!
宁纤歌不慌不忙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挽着头发道:“这都看不出来,没听说过鬼打墙吗?”
“你、你是仙门的人!”彦惊寒反应过来,更是防备,从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抓了一把菜刀横在胸前,“把我困在这里想要干什么?”
宁纤歌不回答,把他晾在一边,悠闲地收拾好,又去找阿宝,开门一看,阿宝被子早凉了。
本想着将这家伙交给阿宝,却扑了个空。
她皱着眉头看着一脸警惕的彦惊寒,叹了口气,蹲下身,挤出一张笑脸,“小土豆,我是星云门门主宁纤歌,你叫什么名字?”
彦惊寒左右看看,发现这小土豆是在叫自己,立刻像是点燃的炮仗,大声道:“我叫什么与你何干!”
“以后你就是我门下杂役弟子,我们管吃管住,你就不用上街要饭了。”
“谁说我是要饭的,我也不稀罕做什么弟子,你放我回去!”
“这话说的,昨天要不是我救了你,你可就死在雨里了。要知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又身无长物,便只能以身相许。”
“我要你救了吗,多管闲事!”
宁纤歌那笑脸僵死在脸上,额角青筋直冒,她捏了捏拳头,努力平息怒火。
软的不吃就来硬的。
“啵!”
她打了一个响指,指尖腾起一簇火焰,把彦惊寒吓了一跳。
她晃熄火焰,站起身,一抖衣袖,把手背后,暗中赶紧揉捏被火烫红了的指尖,面上一本正经道:“你也看出来了,我乃仙门门主,虽不说修为通天,也是身有神通。你这么个土豆一样的破烂小孩,没钱没力气的,我对你能图谋什么?我劝你不要自我意识过剩,神经兮兮地总以为有人要害你。我要真想对你怎样,你这细胳膊细腿能反抗不成?用得着救你的命,给你喂饭,给你擦身体换衣服?”
彦惊寒被她这么一说,想起来昨天夜里自己浑身滚烫难受,好似确有一人,给他擦身体、换衣服,喂了热乎乎香喷喷的米粥,之后还在床头为他擦拭额头手心来降温。当时他烧的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毕竟,怎么可能有谁会对自己这么好。
……但是这居然不是梦吗?
也是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刚才自己躺着的铺旁边放着一只碗勺和泡着布子的水盆。
“是、是你?”
彦惊寒惊讶地看向宁纤歌,于是眼前女人的脸和昨日朦胧中看见的人脸重合了。他虽仍旧警惕,但到底失去了底气,声音不由低了许多,“那你,你把我掳来这里做什么?”
宁纤歌见他态度有所松动,趁热打铁,手心敲在手背里,“你这说的什么话,救人的事怎么能叫掳。”
“那你放我走。”
“走也是不能走的,我之所以带你回来,又救你性命,一是你吃了我的,欠了我的钱。你也看到了,我虽是门主,这经济上也很是拮据,哪能让你赖账。二是我门下最近确实缺人,需要一个洒扫的杂役,你做工还钱,直到挣够了,我就放你离开。”
“我就吃了你一碗馄饨,用的了多少钱。”
“自然是不多的,但对于我来说,是宗门几日饭钱了,对于你来说,你也拿不出来,是也不是。”
彦惊寒手指揪在一起,低着头思考了半晌。眼前女人说的好像是真的,他们这里又乱又破跟猪窝一样,确实像是需要人打扫,而且她一个仙家门主要真的对自己图谋不轨,也不会这般曲里拐弯。
另外一方面,他大病初愈,身体现在绵软无力,确实再也难以支撑流浪生活。
于是宁纤歌就看到小土豆犹豫了好一会,最后不情不愿地瞪着自己问道:“那我做工要还多久。”
看来这小孩似乎对于人世间道理不甚明白,宁纤歌眯起眼睛心想,那这就好骗了。于是假模假样思索一下,摸着下巴瞎说道:“到你十八岁,你现在几岁?”
彦惊寒露出茫然神色,他思考了很久,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会,嘴里颠三倒四地数着六八三一什么的,最后回道:“十五岁。”
他长得瘦小干瘪,宁纤歌还以为他是七八岁的小孩,同阿宝一样大,没想到居然都是上初中的年纪了,看来是严重营养不良,而且也没啥文化知识,心里对这小孩心里更是怜悯。
她面上不显,大气地一挥手,“那也不要多久,外面的海棠花开了又落只要三次,就算做还清了欠债,你就能离开此地了。”
彦惊寒思虑良久,他也不知道花开花落要多久,但听起来似乎是很快的,于是嗫嚅道:“那……也不是不行,但是都要做什么?”
“扫地、打扫卫生之类的。对了,会做饭吗?”
彦惊寒点了点头。
一说到吃的,彦惊寒不自觉肚子响起一串打雷声,他很是羞愤,不敢看人,背过身去。
宁纤歌好似没有听到一样,安排起任务,“你现在还太虚弱,这段时间就干点轻巧的,但也不能闲着,屋子那边一堆东西下面有米面菜,最近我要努力修炼,你就负责给我做饭。”
她说着指了指乱糟糟的屋子一角,那边破破烂烂的锅碗瓢盆和食材随意堆放着,她继续道:“待会你就开始干吧,做我们俩的早饭,多做些,我现在睡个回笼觉,你做好叫我起来吃,知道吗?”
说完她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就往被窝里一倒打算睡觉。
躺了几息,突然又想起什么,从被子里抬起头:“哦,对了,你叫什么?”
男孩正好在后面偷偷瞧她,就这样猝不及防撞在宁纤歌一双眼睛里,他怔愣一瞬,慌张垂下眼皮,小声回答道:“我叫……叫彦惊寒。”
……
宁纤歌在书阁之中骗小孩之时,前山广场上却是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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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沸,热闹非凡。
本来布满坑洞的广场已经修复平坦,除了大殿位置,其他建筑废物已经收拾干净。
许多身着短打的村民聚在曾经大殿位置上,清理剩下的废墟。另在云霄山的阶梯上,村民们正从山下往上搬运建材,拉出一条长长的队伍。
人们穿梭来往在云霄山,一派忙碌之景。
忙碌的人群中,几名青衫身影格外扎眼。
孟词宗处在阶梯口,拿着一个小本,一边记录材料数量,一边指挥运来的建材有序摆放。
风凌雪在大殿位置上,带领村民收拾废墟,收捡其中有用之物。
决明手里拿着一张房屋设计图,站在大殿侧后方一处空地,正在指挥十几名村民打地基。
旁边顾青霜坐在一棵树下,伏案计算工费、建材费、食宿费等等费用。
凌凌子站在广场边上两口巨大的锅旁边,拿着锹搅动其中热腾腾的汤饭。
“吃饭了!”凌凌子站在锅旁边,手做喇叭拢在嘴边朝众人大喊。
正在做工的村民闻声放下手里的活,去旁边简易搭建的棚子里取了自己的碗,三三两两前往锅灶前排队。
风凌雪等人也打了饭,走进工地旁边一个简易房间,其他几人也陆陆续续端着碗进去,这房间门口一块破烂木板,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写着“云霄山工程指挥部”。
屋里只有一个长桌,除了时维和阿宝不在,其他人围坐在桌子边边吃饭边讨论工程进度。
孟词宗把脑袋埋在饭碗里,扒拉了一阵,呼噜呼噜几下就吃完了,见人差不多到了,放下筷子说道:“我这里,购买的建材除了部分需要深加工的,其他基本都到位了,大家都说说各自负责的项目进度吧。”
风凌雪用汤勺从碗里舀起一勺汤汤水水,皱着眉仔细研究着这里面到底都是什么构成,最后也没没下口,听到孟词宗的话,他索性把勺子放下了,说起自己负责的项目。
“我这边,如今除了大殿位置,其他的废墟已经完成清运,大殿大概下午就能结束,这批人也可以加入建造房屋队伍里去了。”
“我这边比较慢。”明决捏着鼻子,喝了一大口饭,也不见咀嚼,囫囵吞了下去,喝了口水道:“这房子地基已经打好了,不过让他们理解下水和抽水马桶挺难的,之后我看紧点,按照我们说的做,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
顾青霜则是根本没打饭,带了一块山下买的饼子配着茶水在吃,她翻了翻账本,抬头道:“之前买东西的时候比较慎重,所以现在钱还是够的,就是昨天下大雨,停工了一下午,导致进度延误了,也多开支了一些工费。阿宝和时维后山安葬组那边,上午我去看了进度,他们已经挖了一半的坑。”
孟词宗点了点头,“行,那么下午,我们前山项目组就集中人力去建房屋。”
几人纷纷回道没问题。
“那么大家没有问题的话,就……”
“啪!”凌凌子实在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我有问题!”
众人都看向她这边。
“我刚才就想说了,一直忍着。”她双手叉腰,怒气冲冲指着众人,“你们什么意思,啊!这做的饭这么难吃吗!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
风凌雪背靠着椅子,手臂松松垂着,掀起眼皮道:“我的好师妹,师兄只有这一条命,还要搬砖,要是再吃了你这夺命索魂汤,下午也别干了,你就放过我,让师兄继续饿着吧。”
决明举手做投降状,“师妹冤枉啊,我可是吃完了啊,师兄吃得时候表情难看,也只是因为长得丑,吃相不好,你可不要误伤了自家人。”
顾青霜尴尬地笑了笑,偷偷把饼子包好藏到了身后,“下午师妹要不去干点别的,看过美食漫画和实际操作可能还是不一样,下午我们还是从工人里面另外找一个适合的吧。”
孟词宗左右看看,莫名其妙道:“什么意思,没有不好吃啊,我还能再来一碗。”
“?”众人皆以震惊的表情看过来。
“你们、你们!”凌凌子气得捶胸顿足,还想继续说,门啪的一声被推开了。
阿宝冲进来,后面跟着时维,阿宝一进来就嚷嚷着,“今天的饭谁做的啊!怎么这么难吃,孟师兄该不会是为了压缩成本,把谁家的泔水回收过来当午饭了吧!”
于是阿宝一进门,就收获了凌凌子一记愤怒的拳头,凌凌子端着自己的饭碗扭身出去了。
阿宝捂着脑袋,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
众人哈哈大笑,决明还冲着阿宝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宝哥。”
阿宝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也跟着笑起来。
工程在嘻嘻哈哈的笑声里,以非同寻常的进度飞快进行。
17. 仙盟会谈
宁纤歌在后山招猫逗狗、门下弟子在前山大干特干之时,在距离云霄山数百里外的皇城——长陵城里,却在发生一件与他们息息相关之事。
繁华的长陵城似一只黄金巨兽盘踞在神州大陆中心,一条碎鳞河横穿其中,将皇城劈成两半。
城中心保留着一座红石山,站在小山上可以俯视整座皇城,而山头又伫立着一座高耸的塔楼。
塔楼无门无窗,也无人看守,城里人都知道这是仙家重地,平时都有意避开这小山,故而此地虽然身处寸土寸金的皇城中心,却十分幽静。
塔楼内部。
——夜明珠高悬于顶,发出莹润的光辉,照出底下人影绰绰。
这下面站着几十人,其中,两日前从云霄山空手而归的三大名门众人赫然在列。
慧远大师、温海、吴青松和另外两位长者垂首站在前面,后面跪着五十多个弟子。
而在他们面前,三块单薄石片静静漂浮在空中,如镜的石面上映出三个朦胧人影。
此时,气氛极其严肃,空旷的空间里只有温海的声音回响,其他人皆屏息垂首,生怕发出一点响动。
而细听温海说的内容,正是在汇报此行所见所闻。
他说的很细,此行去星云门所见所闻,包括九天灭魔雷劫的余威、星云门废墟景象,门主由一个凡人代一事,甚至连容音袭击宁纤歌之事都抖落了出来。
一旁的吴青松听到温海报告容音一事,本来平静的表情皲裂开来,低垂的脸上浮现惊慌的神色,连额角都泌出细细的汗水。
他偷偷给温海使眼色,那边温海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以上就是我们几人在星云门的所见所闻和调查结果,如有遗漏,慧远大师和吴堂主可作补充。”说着向旁边两位拱手示意。
吴青松牙都要咬碎了,哪里敢吭声,潦草地摆了摆手。
慧远也摇摇头,“温峰主讲得很全面,我也没什么要补充的,还请各位掌门指示。”
没人说话。
石片上几人好似在思考,就这般沉默着,下面的人全部大气都不敢出,气氛凝滞了一般,一时间落针可闻。
良久——
“你刚才是说,这星云门上下,全部死了个精光?”左边一块石片传出了一道男人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声音豪放,用词粗鲁,正是铁血剑宗宗主秦牧野。
温海恭恭敬敬答道:“回秦宗主,是这样的,我们还去看了他们陈列尸体的山洞,星云门上下三百余人,除了那门主和六个弟子,包括玉清真人和几名长老都在其中。”
“阿弥陀佛……咳咳!”右边石片响起的声音及其苍老,饱经沧桑,说话间不时咳嗽几声,更显憔悴,便是云隐寺掌门悟明大师了。
“因果循环啊……当年天玄尊者一念之仁,没有铲草除根,这魔族奸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导致如今星云门惨遭屠戮,咳咳!都是天道。”
“因果循环吗……”
中间石块喃喃道,这声音听不出来年岁,朦朦胧胧的,正是三大名门之首,长生门的门主林清风。他又自言自语念叨两句什么,最后长长叹了口气,直奔了中心,“你们,可将那血莲带回?”
温海低头回答,“据他们新任门主所说,玉莲释放力量后,就化为齑粉了。”
“那阵呢?”
“那门主没记下。”
“可找到天玄尊者当年手札。”
“星云门书阁在雷劫中被烧了。”
“他娘的废物!”左边中年男子闻言,突然勃然大怒,同时传来一道重物落地之声,隐约夹杂一女子尖叫,男子怒道:“你们这一趟,到底干什么去了!东西东西没拿到,一问问题三不知,妈了个巴子,老子就是养条狗都还会汪汪两声。”
他似乎尤不解气,又想起刚才听到的事情,继续骂道:“还有你吴青松,丢人现眼的东西!平时在门派行事不带脑子就算了,出门还纵容手下弟子闯祸,还非要搞得天下皆知,怎么,我平时缺你的短你的了?你这行为让天下同道如何看待我们宗门,还真以为我们看得上区区星云门的三瓜两枣!我脸都被你丢完了!”
一个名门的堂主,出去何等威风,现下却被像孙子一样骂得狗血淋头,在众门派长老和弟子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事也就铁血剑宗这土匪一样的掌门干的出来。
吴青松头恨不得埋进地缝里,满头大汗,无地自容,但也知道自家宗主话里话外已经是避重就轻了,不然就自己背刺另外两家这事,旁边这两位若生了不悦之心,就不仅仅是被骂一顿能了事的。
眼看他骂了个没完,右边石片悟明大师悠悠开口,“秦门主咳咳……息怒。”
“蠢货!”秦牧野最后骂了一句,啜了口茶,“啪”的一声又将茶盏砸碎在地。
想来如果吴青松现下在他面前,这茶盏砸的就是吴青松脑袋。
秦牧野停下咒骂,悟明大师方才慢悠悠开口,“吴堂主监管不力,自当严惩,但是手下弟子所作所为估计并非一人之思。”
秦牧野声音提起来,“什么意思?”
“星云门给百家仙门传书求救,我三大门派作为正道魁首,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调查魔族入侵、保护仙门弟子自当义不容辞。但是在其他门派看来,可能却、咳咳!咳咳!却……不是如此。”
悟明大师一句长话说不完,咳了几声,换了口气,方才继续道:“星云门展现出天玄尊者的无上功法,令仙门百家以为这星云门内还留有诸多秘宝,而我们三大名门派人前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冲着夺宝的,这一趟回来得了莫大的好处。你看,就连你门下的弟子,都动起了歪心思,况且外面的人呢。”
悟明大师点到即止,人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们内里确实是冲着秘宝去的,得了秘宝也就罢了,但是一无所获却还要担着得了大便宜的帽子,实在憋屈的很。
那么就要看怎么给百家仙门交代了,众人都沉默着等待中间石片背后的人说话。
林清风默了片刻,开口道:“如此,便以三大名门联合的名义发个传书吧。”
他思忖片刻,方才道:“如实写明调查结果以及星云门情况,包括玉莲下落。之后对星云门上下顽抗魔族入侵的举动赞誉一番,承诺三大名门将对其余部妥善安置,并警告各仙门莫要落井下石,否则就是与三大名门为敌。这般处置,悟明大师和秦宗主可有意见?”
“咳、咳咳!如此甚好。”天台大师喘了口气,“魔族入侵是大事,有了结果自当给仙门百家通报,也为了避免瓜田李下的嫌疑,说明白最好。星云门义举当大肆赞扬,以彰显我等仁德之心。”
“我也没意见。”秦牧野话音一转,补充道:“不过我门下这几个年轻弟子的混账事出了这门就别提了,免得节外生枝。”
秦牧野这话不仅是在说传书,也是说给现场这五十多个弟子听的,能被选拔出来参与此事的除了容音等人都是门下精英,心里有数,谁也犯不着得罪铁血剑宗。
于万里随意道:“那温海去办吧。”
“是。”温海立刻应下,但随后想到什么,又开口道:“只是这星云门新门主和剩下的弟子都毫无修为,与凡人无二,若要保护他们,是否安排门下弟子过去驻扎。”
他说完,于万里却并不回话。而另外两个石片背后的掌门,发出了极低的轻笑声。
只是一瞬间,温海便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何等蠢话,瞳孔骤缩,刷的一下脸都白了,身体不自觉微微发抖。
“温海,你做峰主也很多年了吧。”
温海猛地一躬到地,声音都在发抖,“门主,温某糊涂!”
石片后的人顿了顿,淡声道:“罢了,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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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问这种蠢问题。”
“是!”温海不敢抬头,保持着躬身的动作一动不动。
林清风看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又征求了两边掌门意见,开口道:“散了吧。”
秦牧野最后留了一句,“吴堂主带着此次出去的弟子自行回门派领罚。”
随后,三块石片闪烁一下,一同熄灭了。
众人没动,等了片刻,温海直起了腰,众人方才陆陆续续起身。
温海刚起身,便见吴青松带着一身火气直直朝他走来。他早有预料,便也不慌,只是等着吴青松发作。
“温海,你什么意思,来的路上不是说好了,这弟子胡闹的小事而已,就不往明面上放了,你怎么出尔反尔,当众揭我短!”吴青松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是又不好大声,只得压着声音。
温海的细长眼瞥了一眼吴青松,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吴堂主,不是我说,你们铁血剑宗窝在北方那块当土皇帝当得舒服了,心眼都没了,不知道外面的风云诡谲。此事虽小,但你以为我们不报,几位掌门就不知道了吗?如果今天我瞒下此事,对于我们才是灭顶之灾。”
“温峰主所言非虚。”慧远走过来,向两人行了一礼,看向吴青松眼神颇为不善,“吴堂主还是好好想想,回去如何将功补过。”
他转身要走,突然想起来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在星云门时我们不提此事,是不想影响探查进度,不是不介怀,望吴堂主以此为戒,下次可别再做这样的小动作了。”
两人不想再同铁血剑宗的粗人多语,转身散去,留吴青松怔愣原地。
温海没走几步,“温峰主好呀。”一道千娇百媚的女人声音粘上来。
温海看过去,来人是长生门下唯一女峰主韩潭清,她摆着细腰款款而来,鲜红的嘴唇带着一抹刺眼的笑容。
温海知道这是来看自己笑话来了,不想与她争,惨笑一下,“好什么,刚才不是看见了吗,一时说话没过脑子,差点脑子都被拧下来了。”
韩潭清噗嗤一笑,眉梢眼角俱是风情,阴阳怪气到:“温峰主说笑了,你行事这样妥帖之人,长生门没了谁也不能没了你啊,要不然此次行动,门主怎么会让我去修补什么破结界,却把去星云门的肥缺给了你。”
“是肥是瘦,你也看到了。”温海两手一摊。
温海此去一趟确实没捞着便宜也没得了好,韩潭清心里舒坦了些,“出发前谁能知道会这样呢,就像千年前谁能知道一代名门星云门如今没落成这个样子。”
“是啊,就那凡人门主带着六个没有修为的弟子,估计星云门没几年也就湮灭了。”
。
“呦,你现在倒是明白,方才我还以为温峰主失了智呢。”韩潭清露出嘲讽的笑容,上下扫视了一番温海,抱着胳膊道:“门主要传书中彰显我们三大名门对于星云门的仁厚,又不是真要付诸行动,这妥善安置到底实施没有,谁还会追着问,就你实诚,出头说什么派人驻守。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的门派,有什么好驻守的,真是笑掉大牙。”
“莫要再提。”温海连连摇头,露出苦笑,“我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这种事只能意会,我还偏要去问,逼得门主下不来台。这真是……哎,脑子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后若又出错漏,还望韩峰主莫怪。”
韩潭清摆了摆手,“我就不同你再这里唠叨了,这一趟去修补结界,还抓了几个魔族的漏网之鱼,鬼鬼祟祟的,回去还得好好审审,这三年后就是仙门大比,魔族别憋着坏到时候出来搅局。”
“那你忙,我……”
温海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一甩头发,扭着腰肢踏入传送阵,身影晃了几下就消失不见了。
温海脸上的笑淡下来,眯着眼睛不知想些什么,片刻,他一甩衣袖,回头朝自己门派弟子那边走去。
18. 门碑八卦
宁纤歌正式开始修炼,才审视起自己的条件。
修真之人前期的修炼都大差不差:吸收天地灵气,将其转化为自身的真气,并汇聚到丹田之中。练气期虽然基础,但也很重要,只有根基稳固,才能走得更远。
在之前大战中,宁纤歌因祸得福被入体的灵气强行拓宽了经脉,使得她在修炼时进入身体运转的灵气较别人更多。也就是同样在练气期阶段,她体内的灵气比别人更多,因此同等级对战,她也更有胜算。
论根基稳固,她底子倒是比别人都打得好。
而修炼进度受多方影响。比如环境,灵气浓郁的地方修炼速度自然更快。又比如资质,如果悟性好的,可以更容易领会修炼要点,灵根好的,身体也能更轻易操作灵气。
天玄尊者当年自然是为门派寻了块好地方,云霄山灵气浓郁,很适合修炼。
一切都这么完美,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宁纤歌资质平平,灵根太过普通,而且她连个师父都没有,只能自己看书自学。
宁纤歌已经做好了这条自学修炼之路不顺利的准备,打算遇到困难死磕到底,甚至都买好了一段时间的粮食,还捡了一个伺候自己三餐的弟子。
她怀揣着决心,打坐入定。
但出乎她的意料,此次修炼,竟然容易地好似吃饭喝水!
宁纤歌在吸纳天地灵气时,感觉周身竟充斥着大量精纯的灵气!只要自己张开毛孔,灵气便像是找到了去向,自动涌入身体内。她感到自己就像是泡在水缸里的海绵,舒展开自己的身体,便自动被灵气充满。
而这些灵气和平时带着杂质的灵气不一样,很是纯净,一经吸收便能化为己用。
她记得之前云霄山虽然灵气浓郁,也没有达到这种程度,现在简直像是把饭送到她的嘴前了,只消张张嘴,就能吃个够。
这种特别的灵气肯定不是常态,错过了就再难有,宁纤歌当即决定,抓住机会,全力修炼!
于是十几天来,她让彦惊寒做好饭了就放门口,偶尔入定醒了吃几口,剩下时间都是蒙在自己屋子的褥子上打坐。
每天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强,这种顺畅的感觉让她欲罢不能。
在一天夜里,她突破了炼气境前期,进入了中期!
而她的直觉也是对的。
之后她还想乘胜追击,进一步提升,而进入中期以后,之前周围充斥着的精纯灵气却逐渐变得淡薄,宁纤歌也只能眼睁睁感受着灵气逐渐消散。
若是这灵气一直持续,那么自己修炼起来不就像坐火箭一般,别人十年筑基,她或许只要十个月!
宁纤歌急得抓耳挠腮也没有办法,心想只能等着天玄尊者苏醒再讨教一番。
周围灵气退散,她也终于从修炼中抽身,这才发现,已经过去十几日了。
她终于放松了紧绷多日的精神,起身去洗漱了一番。
洗脸水糊住了眼睛,她从旁边抓起洗脸毛巾胡乱抹了一把,然后随手就往墙上架子上放,毛巾还没放上去,就突然被抽走了。
“我都说了,洗脸的布巾不要放这里,你放这里滴水下来会打湿下面的衣服!”
“哎,昨天才收拾好的,你怎么又把衣服团起来扔,下次你再团起来,我就不给你叠了!”
“这衣服上面怎么还有米汤,每次劝你吃饭时候不要发呆,不要发呆,你知不知道我洗个衣服多麻烦。”
宁纤歌在唠唠叨叨的声音中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小土豆般的丑孩子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路走一路收拾,还一路自言自语地碎碎念。
她再环顾四周,才发现在这里醉心修炼的这段时日里,自己本来乱七八糟的屋子悄然变得整洁异常。
洗漱的盆和桶表面干干净净,破烂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角落里的衣服一件件叠好,功法书籍都本本竖着码在床头,就连自己的破水壶水杯,也被放在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托盘里面。
要不是那个破烂被褥的棉絮还翻在外面,宁纤歌都要怀疑这不是她的屋子了。
她看向旁边正跪在地上给她叠衣服的彦惊寒,随即恍然大悟。
没想到啊,这小孩居然能把自己房间收拾的如此井井有条,是有点子杂役弟子的天赋在身上!那么以后正好与阿宝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他就负责自己的贴身内务好了。
宁纤歌趴进叠好的铺盖里,抱着被子看向彦惊寒,笑嘻嘻道:“小孩,不是不愿意做工还钱么,我看你这不干得挺好。”
彦惊寒这些时日很少见这个门主,每天进她房间打扫卫生,她都是歪在被褥里面不知道在睡觉还是真的在修炼。偶尔吃饭时间撞见了,她也是失了魂一样一脸呆相。
这个门主和之前利用他虐待他的人都不一样。
那些人是精明的、巧言令色的。而她,她做事粗鲁、说话难听、对自己从来不客气,有时候又呆呆的。要说她对自己有所图谋,也只可能是利用自己打扫干净这个猪窝一样房间,并定时饲养她。
不然这个女人离了他,恐怕马上就饿死。
彦惊寒听到问话看过去,见宁纤歌时隔多日居然恢复了神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正含笑注视着自己。
他本来叠衣服叠得好好的,撞进这双灿烂的眸子里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衣服都不知道怎么叠了。
他梗着脖子大声嚷道:“还不是你屋子太乱了,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一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屋子跟猪窝一样,要是在山下村里头,你都找不到人家愿意娶你。”
“呦,这么关心我,还担心我的婚姻大事呢。”宁纤歌修炼有所进展,心情大好,对于彦惊寒的话毫不在意,还起了逗弄之意,笑道:“诶,小土豆,说起来你这般贤惠,以后门主若是嫁不出去,你娶我如何?”
彦惊寒这种认死理的小孩子哪里经得住开玩笑,闻言脸色一变,方寸大乱,眼神胡乱瞟,磕磕巴巴道:“说、胡说什么呢,你、你你这女人知不知羞啊!”
说着把刚叠好的衣服往地上一扔,站起身慌忙逃出去了。
宁纤歌颇有一种调戏两家妇女之感,觉得这傲娇小孩真是有趣极了。
“小土豆,别忘了做饭啊。”
“要吃自己做!”
说是这么说,没一会外面就响起切菜的声响。
宁纤歌伸了一个懒腰,在被子上滚了一会,又觉得困了,左右现下修炼到了瓶颈,努力也是无用功,便打算再睡一觉。
她还没有睡着,模模糊糊听到一阵滴滴的机械音。但是现在是农耕时代,哪来的机械音,她抱紧被子就要忽略这声音继续与周公会晤,这时门刷一声被推开了,彦惊寒又跳了进来。
“什么东西在叫!”
“出来!”
“谁!给我出来!”
他手里拿着菜刀,一边呼喊出来什么的,一边警惕地对着房间四面八方挥舞菜刀。
宁纤歌在彦惊寒一惊一乍的举动里吓得困意全无,她没好气道:“还不去做饭,跑我房间神神叨叨做什么,闹鬼了!”
彦惊寒眼神惊疑不定,边菜刀横在胸前,边靠近她慌张说道:“不是,你听,你仔细听。”
彦惊寒不再叫嚷,宁纤歌果然听得更加真切了,“滴滴滴滴”的声音规律不间断地响着。
她竖起耳朵,沿着声音的方向靠过去,拉开了一道门。
书阁中间的天井之中,门碑正在闪烁着阵阵红光,发出微弱的滴滴之声。
原来是这玩意。
宁纤歌对于这个门碑已经见怪不怪了,淡定地摆摆手,把探头探脑的彦惊寒支出去做饭了。
过去一看,门碑表面显示:
【您有一封传书待接收。】
宁纤歌点开,那滴滴声果然消停了,红光也不闪了,一封写满了字了长信就展现在她面前。
抬头是致各仙家。
哦,是一封群发短信。
她坐下来开始研究这发了个什么玩意,不料越看越吃惊,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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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越气。直到最后看到落款处:长生门、云隐寺、铁血剑宗赫然在列。
她在心中把这辈子学到的脏话都滚动了一遍。
这封信写的不是别的,正是三大名门对星云门遭遇魔族入侵一事的调查报告。
只是这调查报告,屁股歪的厉害。
开头是说接到星云门求救,三大名门冒着巨大风险承担调查重任。
然后主要内容是此行调查结果,报告中叙述了魔族入侵始末,并详细说明了玉莲粉碎、灵阵失传、书阁焚烧的情况,为了表达真实性,将星云门现任门主刚刚入门、毫无修为一事都写的清清楚楚!
报告最后高度赞扬了星云门上下顽抗魔族入侵一事,并承诺厚待他们这群失去修为的余部。
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滴水不漏,若不是宁纤歌此时手里只剩了一点从吴青松手里诈来的灵石,他都要为三大名门勇于担当的精神感动到了。
一群混账!
这分明是明褒暗贬!宁纤歌可不相信收到此信的众仙家现在是为星云门的牺牲而扼腕叹息,看到曾经风光无限的宗门如今跌进泥里,还指不定怎么看笑话。
而且现在将他们星云门的家底给仙门百家透了个底掉,日后他们如何出去行走?自己几斤几两简直是明码标价,只能任凭别人拿捏。
此举简直杀人于无形。
她郁闷地将这封信叉掉,往外退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门碑上“资讯”选项二字。
以前也未仔细了解过门碑,不知这是做何使用的,宁纤歌顺势点开。
于是,一页如同古早新闻网站的页面赫然出现。
本以为门碑这玩意出现什么她都能接受了,没想到看到那一行行标题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大为震撼。
《震惊!铁血剑宗亲闺女容音失宠?干爹吴青松失势?》
《长生门韩峰主用了三句话,破了我的无情道》
《合欢宗第5668批招生通知(限男)》
《打通筑基期,我只用了10年》
……
宁纤歌被这上面的标题吸引得挪不开眼,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最上面一条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
《时代的眼泪:老派宗门星云门覆灭,结局令人嘘唏!》
看来调查通报一经发出,就引起了修真界的热烈讨论,她倒要看看修真界如何议论此事,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开这条新闻。
新闻发布者是一个名为“尊尊”的名字,内容详细写了星云门收到魔族入侵后的结果,倒是和事实并无出入。
下面的匿名评论才是让宁纤歌火冒三丈所在。
“一个凡人做门主?不是吧,这是今年看过的最好笑的新闻。”
“千年星云门算是废了,估计不出三年就没咯。”
“感谢当年星云门不收之恩,虽然如今在小门派里混日子,但也好过没了小命。”
“诶,那些非风凌雪不嫁的女修呢,这会怎么都不出来了。”
“都转移目标了,修真界最帅的还得是长生门的宇文新洲。”
“宇文新洲你要不别匿名了。”
“还是老子专情,顾青霜就算废了,我也不是不行。”
“哈哈,楼上的,下次路过星云门,可以去云霄山转转。”
“嘿嘿,加老哥我一个。”
眼看话题逐渐歪了,发布者“尊尊”回复了几人,“三大名门的警告各位是一点不看啊,各位若是再讨论与资讯无关内容,就公示令牌姓名。”
这才止住了众人的污言秽语。
但就算如此,其他评论也如宁纤歌所料,基本是讥讽和看好戏的。星云门三百余条生命抵御魔族入侵,最后留下的只有茶余饭后的八卦。
她越看越气,最后索性拔掉了令牌,对着一块石头生闷气。
不知多久。
“你是谁?”门口响起彦惊寒充满敌意的声音。
“我是阿宝,你又是谁?”
19. 宗门府邸
宁纤歌一个激灵大喊一声,“那是你师兄,别动手啊,我来了!”她生怕彦惊寒一应激又拿菜刀,一边喊着一边一骨碌爬起来去开门。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阿宝了,每天晚上阿宝一进门累得倒头就睡,天不亮就出去。而彦惊寒平时不怎么离开自己屋子,因此这十几日两人连个照面都没有,导致书阁里多出来一个人好几天了,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一拉开门,两个小孩同时望向她,脸上俱是愤怒。
“门主,他是谁,怎么穿着我的衣服?”
“他是谁,你不是说门下没有弟子干活吗?你骗我!”
宁纤歌一把夺过彦惊寒手里的菜刀扔到一边,“什么骗你,我何时说过门下就你一个弟子了。”
又看向阿宝,“这是我出门时候捡的小孩,叫做彦惊寒,以后同你做伴。”
阿宝震惊不已,自己不过几日在前山忙着干活没有看着门主,她居然就从外面带了个又瘦又丑的野弟子回来了!如果时间再长一点,这书阁估计都要让野孩子们占了,当即心里酸溜溜的,十分不爽。
于是说出口的话也酸得倒牙,“好得很,我在那边每天早出晚归奋力干活的时候,门主可真是悠闲得很,门派本就穷得揭不开锅,你还往里领小叫花子。”
彦惊寒通过这几日相处,见宁纤歌对自己并无恶意,也就慢慢接受这里了,本以为自己是这破烂门派唯一弟子,在这一小方天地间倒也自得其乐,哪知又冒出一个矮冬瓜师兄,立刻不乐意了。
“什么小叫花子,要不是你们门主掳我来此做活,我才不来这破烂地方呢,你不信自己问问。”
宁纤歌心理本来就烦,两个小毛头在这叽叽歪歪更是吵人,一手一拳砸在他们两头上,“闭嘴!”
两个小孩惨叫一声,疼得抱头跪下。
宁纤歌两手叉腰,蛮横道:“我是门主你们是门主?我做什么要你们说三道四。再说,说一句我赏一拳头。”
阿宝和彦惊寒抬头对视一眼,相看两厌,迫于门主淫威,不敢造次,同时“哼”一声,扭过头去。
宁纤歌看着两人颇为头疼,生出一种看着二宝争宠的宝妈感觉,这打也打了,她有意哄哄,用脚尖踢了踢阿宝,“别生气了,这几天没去找你是我不对。”
阿宝气鼓鼓一扭身子,“找我做什么,我一个杂役弟子哪里用得着门主挂心。”
“你这话说的!我们可是生死与共的关系,我不挂心你还挂心谁?”
宁纤歌哄着这边,不知身后的彦惊寒听得这话,神情暗淡下来。
她凑到阿宝脸前,嬉皮笑脸道:“你这一天天早出晚归的,我想给你说说话都见不到你人,一直想要问你来着,这六名弟子表现的怎么样,有没有不听话的,你们现下收拾的怎么样了,进度如何不重要,莫要把身子累坏了。”
阿宝本来还想再阴阳怪气说两句,但是听到宁纤歌说到收拾宗门一事,突然想起来自己此行目的,腾的一下站起来,把宁纤歌和彦惊寒吓了一跳。
“遭了,被这小子一打岔,给忘记了,我是有事来的!”
说罢,阿宝把她胳膊一拉,就往外跑,“快走快走,来不及了!”
宁纤歌只感觉一股巨力传来,猛地身子一歪,已经身不由己地被强行拉出了屋子,往外跑去了。
没人招呼彦惊寒,他一个人望着门主被拉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迈开腿,也跟了上去。
阿宝力气大得能抗一只牛,这次着急跑得又快,饶是宁纤歌练气境也无力抵抗,只感觉自己像只破烂风筝被一股大力扯着飞,想要问话都张不开嘴。
……
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被带到了前山。
阿宝一个急刹,终于在山边的一棵大树下停下了。
宁纤歌站稳身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气得火冒三丈,想要再给阿宝一个爆栗。
“阿宝,你小子最好有点事,不然我……”
还没说出口,“bong!”一道爆炸声炸响。
随即,纷纷扬扬的花瓣从天空落下,头顶上传来几人口哨声和笑声。
“惊喜!”
“门主,抬头!”
“快往前看!”
宁纤歌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抬起头,眼前之景方才出现在视线里。
一座崭新的小院出现在眼前。
曾经因为太偏而废弃的前山西边一块地上,坐落着一个小院。小院用篱笆围着,前半是铺了砖石的空地,后半是两进宅子。
空地左侧留了一棵海棠树,现下正是开花的时候,一树红花在日光下轻轻摇晃,树荫之下设有石桌石凳和一口井。
内里两进的宅子造得古今结合,从大开的门看进去,里面也和此地的房屋很是不同。众人为了在这有限的生产力之下创造出更好的居住条件,一反传统阴暗潮湿的木屋结构,在地上铺了地板,又加大了采光窗,使得屋子内里敞亮又舒适。
这小院虽然不及曾经星云门宏伟气派,但对于现在情况,已经是超出宁纤歌想象十倍百倍的好。
她再仰起头,正是自己那六名弟子。
风凌雪、决明和凌凌子站在树上,高高举着自制礼花,那礼花还在向外飘着海棠花瓣。
顾青霜、时维和孟词宗坐在树枝上,对他们浅浅笑着。
阿宝仰着脑袋紧张地看着她表情,带着满脸的期待。
背后才跟上来的彦惊寒正边跑来边瞪大了眼睛,一张脸上充满了震惊神色。
宁纤歌不比他少惊讶,话都说不利索了,手指前方道:“这……这是你们这段时间建成的?”
“那当然!“阿宝挺起胸膛,骄傲道:“废墟清理、弟子下葬、住处的建设,你布置的任务,我们全都已经完成了!门主,我们以后再也不用去住漏风的破阁楼,吃垃圾堆里的泥巴馒头,躺在硬邦邦的地上睡觉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星云门府邸,你看怎么样?”
宁纤歌注意到阿宝磨的粗糙的双手,众人明显黑了几个度的脸,不由得心头一酸。
她沉默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这惊喜……还真够大的。”
她嘴角含笑,声音轻柔,虽然今天没有特意打扮,但是众人不知为何却觉得门主今日更加柔和美丽。
一时间竟看呆了。
片刻,众人高兴地欢呼起来。
凌凌子从树上手脚并用爬到地上,和阿宝一起围着宁纤歌,七嘴八舌地讲述他们如何艰难地在几日内完成了这个庞大的工程。
凌凌子话语里还不时夹杂一些特别的名词,什么太阳能沐浴器、抽水马桶……
风凌雪从树上跳下来,一把揪开两个小鬼头,笑着为宁纤歌介绍,“门主,别听他们胡说,我给你介绍一下,以后我们四个男弟子住外面院子的屋子,你住里面的主屋,两名女弟子住厢房,平日里我们可以在院子里修炼,夏天了还可以在这树下搞点芭比Q……啊!”
决明一拳止住风凌雪的话,挤到前面笑道:“大师兄是说,夏天可以做烤肉吃哈哈。”
凌凌子挣脱风凌雪桎梏,跳起来高喊:“择日不如撞日。”
“正好东西齐全。”孟词宗也点头同意。
时维眼泪汪汪,“终于可以吃顿好的了!”
凌凌子:“你什么意思!”
阿宝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急得跳脚,“你们说什么啊,什么是烤肉?”
众人热热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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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准备之时,宁纤歌喊住他们,“还有一事。”
六人回头看向她。
“可还有多的屋子?”说着,她将一直躲在自己背后的彦惊寒拉到身前,“我前两日下山时,捡到一个弟子,名叫彦惊寒,便带上山来了,打算同阿宝一起做做洒扫之类的杂活。”
彦惊寒尚还沉浸在宗门突然多了这么多师兄师姐,又建了新房的震惊中,突然被宁纤歌拉到众人之前,见他们一双双眼睛看着自己,一时间心里慌乱极了。
他能当众打架,能被人看着发狠,却没有被这样正正经经在人前介绍过,突然觉得自己衣服好像不平整,今天脸也没洗干净……
众人之前注意力都在门主身上,还真没注意到现场还有一个人,这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只见这小男孩瘦小得可怜,又干又瘪,穿着一身过于宽大的衣服鞋子,显得衣服空空荡荡的。突然被宁纤歌拉到了前面,颇为局促,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安。
一看便知,这小孩之前境遇不大好,不由得生出点怜悯之情。
孟词宗回道:“还有一间,在阿宝房间旁边,本来打算放杂物的,那就正好给师弟用了。”
风凌雪有意亲近,对他招了招手,“师弟过来,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屋子。”
向来摆出一副日天日地蛮横样子的彦惊寒这会一反常态,小姑娘一般扭扭捏捏地不肯过去,还想往宁纤歌身后躲。
阿宝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彦惊寒,大概能猜到他的心境,于是之前那股抵触情绪消了不少,他抱着胳膊,对宁纤歌颇为勉为其难道:“既然都决定要他留下了,真没办法,门主,只准这一次哦。”
宁纤歌还未理解何意,便看到阿宝背过手,老神在在走到彦惊寒身前,睨他一眼道:“我们星云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你既然入我门派,以后自当遵守门规,孝师长、悌师兄。懂不懂?还有,既然你来的最晚,就是最小的弟子了,不能再这家伙这家伙地喊,得叫我师兄。”
说着他手放耳朵边,歪过脑袋道:“来,叫一声师兄听听。”
彦惊寒看得出阿宝明显比自己年纪小,犟脾气就上来了,梗着脑袋啐道:“才不呢!”
阿宝躲开他的口水,气得就去捉他,“这般不听话,师兄来管教管教你”
彦惊寒拔腿就跑,这一跑撞到了站的最近的凌凌子,凌凌子气得跳了起来,“好呀,你还不敬师姐,阿宝,给我拿下他!今天不把他打得满地桃花开,他就不知道这星云门儿童组谁是老大!”
三个人你追我赶闹了起来,又叫又笑、尘土飞扬、鸡飞狗跳的。
众人还来不及向这新来的弟子自我介绍,现场已经不可控了。
“你们小心点!诶,那是新买的缸!彦师弟放下!快放下!”决明在后面看得心惊胆跳,跟在几人屁股后面不住唠叨。
风凌雪在后面起哄,“彦师弟,跑进阿宝屋子里!对,锁上门,别被追上了!”
顾青霜、孟词宗、时维一边在后头笑骂着,一边向着厨房去着手准备烤肉。
宁纤歌走在最后。
小院喧闹,树影婆娑,鸟鸣声声,此时阳光温柔,风也温柔,冷落了许久的星云门,在这喧闹中好像重新又活了过来。春天和煦的阳光被树叶切成碎碎的水,流淌在树下众人的笑脸上,宁纤歌突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成为门主后,因太多的压力、焦虑、担忧而武装得坚硬的心脏,在此刻突然变得柔软。
她看着众人背影,不自觉地脸上带笑。
风凌雪等人见她没跟上,回过头,对她招了招手,“门主,你怎么走这么慢,快来啊。”
“来了!”
20. 鸿门宴
“当时,门主伸出一根手指,往地下一指,说道,跪下!只见那几一群铁血剑宗弟子膝头一软,纷纷跪倒在地,一个个山一般的壮汉,皆瑟瑟发抖,就要告饶!”
凌凌子说罢跳上井边上头,竖起一根手指,对着下面一点手指,然后阿宝和时维举着烤肉串就跳过来,扑通一下跪下,齐声大声呼喊,“宁门主饶命啊!”
“好!”
“精彩!”
“门主威武!”
院子里坐着的众人纷纷鼓掌喝彩,其间还夹杂口哨声。
凌凌子听了喝彩十分得意,更加浮夸地演起来……
宁纤歌以手掩面,第233次想要起身离开,却被旁边顾青霜死死压住,“门主,你捂着脸做什么,快看啊,你看凌凌子演的多好!”
旁边决明也起哄道:“可能没有门主当日威武霸气的十分之一,所以门主不愿意看。”
孟词宗端着一盘烤肉过来,“新烤的好了,你们赶紧吃吧,可别打趣门主了。”
风凌雪拿起一串热的烤肉递给宁纤歌,笑道:“怎么会,我们不过是忆苦思甜呢,门主你说是不是。”
宁纤歌机械地接过烤肉,哪里肯吃,只觉得脸上滚烫,坐立难安。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一开始大人组齐心协力准备烤肉,小鬼组在旁边打闹玩耍,氛围十分和谐,但是不知彦惊寒说了什么,凌凌子和阿宝十分不高兴,就把他围住了,非要表演什么小剧场给他看。
起初她还没当回事,这吃了几串烤肉慢慢发现不对劲了。
凌凌子居然是在cos她,开始演起自己的故事了!
这是什么公开处刑!
这是什么羞耻play!
她想说这个装货不是自己啊,但是师祖的身份不能泄露,她想逃跑,又被众弟子按住动弹不得。真真是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她竟然不知道,这几人心眼子会如此之坏!
而全场惟一不说话的是彦惊寒,此时他嘴周围都油乎乎的,一手一串烤肉,正瞪大了眼看着凌凌子的门主往事小剧场,烤肉都忘了吃。
这小剧场很快演完了,众人喝彩声不绝于耳,宁纤歌终于长舒一口气。
她趁机赶紧转换了话题,提起这宅院是如何建造的,几人果然提起兴趣,邀功似的抢着说起此事。
另一边,凌凌子跳到彦惊寒面前,一抬下巴道:“小鬼,看到了吧,这就是星云门的过往。门主在危难之时挑起重担,又为门派发展这样殚精竭虑。我谅在你未经历过之前种种,便不再追究,日后你不可再口出狂言,说门主的坏话!”
阿宝一边嚼着肉块,一边含糊道:“就素!”
彦惊寒此时脑子有点乱,刚才凌凌子演的是那个女人?
那个把他从街上掳回来干活,一天天屋子乱七八糟,夜里不睡觉,白天神神叨叨,饭都恨不得在被窝里吃的懒女人?
这和凌凌子演的威武霸气、机智勇敢的门主怎么都对不上啊!
他不可置信地问道:“她……她真的这么厉害吗?”
“那当然,门主智勇双全、温柔善良,是我们所有人都偶像!”阿宝语气斩钉截铁过了头,喷了彦惊寒一脸肉沫。
彦惊寒也不恼,借着抹脸偷偷去看宁纤歌,众人带着尊敬和崇拜的眼神簇拥着她,她在其中看着弟子夸夸其谈,不时露出温柔的笑意。
此时彦惊寒才对于她是门主一事有了实感,她会出头保护弟子,会引领门派,自己如今也是她的弟子,她是不是以后也会护着自己……
小孩别扭地转过脸去,闷声道:“知道了,以后不说就是。”
两人见他折服了,严肃的表情一松,重新露出笑容,“知错就改,还是我们的好师弟!”
阿宝咧嘴一笑,往他右手塞入几串烤肉,“师弟给你,趁热快呲。”
凌凌子一把拉起他的左手,“刚才被你一打岔,大家都没有同你认识认识,走,我来给你介绍介绍门内的诸位师兄师姐。”
接着,不由分说就拉着他走向众弟子,“师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诶,师弟躲什么啊……哦~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
……
宁纤歌没有注意这边的小故事,正凝神听着他们说如何去村里、如何低价买东西、又怎么构思屋子设计之事。
弟子只当她听不懂一些现代器具,讲解地格外详细,她也只装作听不懂,问东问西,不时发出赞赏和惊叹,情绪价值拉满,可把几个弟子得意坏了,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待到众人夕阳西下,宾主尽欢,宁纤歌吃饱喝足,抹了一嘴的嘴,打了个饱嗝,就打算离场。
这时顾青霜突然站起身,朝着她一拱手,“门主留步!”
宁纤歌见她面色严肃,直觉大事不好,还想装作没听见溜之大吉,却见众人已经都站起了身将她围在中间。
要完。
只听身后顾青霜声音严肃,“门主,我们已按要求收拾好宗门,只求尽早修炼,习得本事,现在是不是能给我们传授功法了!”
果然。
这群内卷狂,从穿越来第一天就着急修炼,被自己勉强糊弄过去了,这下子好了,还是催到了自己头上。
宁纤歌当然也想让他们早日修炼,如果可以,恨不得他们一醒来就把功法按在他们脸上,但是有一个问题——
她不会啊!
自己尚且是误打误撞进入练气境,如何指导他们?本来想拖一段时间,等天玄尊者苏醒再给他们传道,但谁能想到这几个人卯起劲来卷,两个月的活,居然十几日就完工了。
这可如何是好。
但是宁纤歌是谁,若是论起胡说八道,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慢慢转过身,脑子在这短短几秒间疯狂运行,待到站定,也找好了托辞。
她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本应如此,你们一心向道,是该早日传授入门功法。”
众人眼睛一亮,“那么……”
宁纤歌伸手制止他们的话,“入道,应先测试灵根资质,再传授入道秘法,但如今测试灵根的天灵石已经找不到了,只能待到我先去修士的市集买……”
她话没说完,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断在空气里。
因为她眼睁睁看见,风凌雪从屋子里拿着一块大水石头走出来了,正是自己入门时测试灵根用过的天灵石!
风凌雪将天灵石递过来,“门主不必那么麻烦,天灵石我们在收拾废墟的时候找到了!”
“巧了,如此,甚好。”宁纤歌心里恨极,面上皮笑肉不笑,颤颤巍巍接过东西,疯狂进行着头脑风暴。
“虽然这天灵石找到了,但是今天天色已晚,要不明天……”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早一夜修炼,就早一点努力!”顾青霜一脸认真,眼里闪动坚定的光芒。想来今天要是把功法传给她,她定能连夜修炼。
宁纤歌骑虎难下,只觉得这会比刚才公开处刑还要难熬,今天这饭是真真的鸿门宴,可惜自己吃完了才品出来。
僵持在此也没什么用,不行就讲实话吧。
她鼓起勇气,开口道:“你们有所不知,其实我……”
就在她打算破罐子破摔的时候——
“答应下来,我教你。”
那道那让宁纤歌日思夜想的声音,此刻犹如神明降临,时隔多日,终于再一次在她脑海里响起。
天玄尊者醒了!
于是她的舌头在嘴里打了个转,“其实我早就想给你们传授功法了。”
众人欢呼雀跃,立刻将宁纤歌请到了石凳上,七手八脚收拾起院子。
和他们一样,宁纤歌此时也在心里欢呼雀跃,“师祖!师祖你终于醒了!你知道这几日我有多想你吗?这几日你不在,我就像那失去灯塔的船航行在茫茫大海,不知朝哪个方向前进,只能每日闻鸡起闻,勤学苦练,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你回来好给你展示我的成长进步,今天总算……”
天玄尊者这次没叫她闭嘴,宁纤歌还以为师祖改了性了,一顿滔滔不绝,但是到了最后,天玄尊者方才冷声道:“今天你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本座就在了。”
宁纤歌自己闭嘴了。
可恶啊!自己一张嘴能骗弟子能骗小狗,唯独这个师祖,真是油盐不进!还屡次三番让她下不来台!这么早就醒了,就静静的看她对着门碑生气,看着她同弟子胡闹,甚至等到自己说错话了才出来点破,真是狗得很!
宁纤歌这么想着,可不敢表现出来,同师祖说话依旧恭恭敬敬的,“虽然弟子近日是起的晚了些,但也是修炼的太晚所致,而且弟子对师祖你的思念,指天誓地,绝对作不得假。”
天玄尊者只把她的这些狗屁话当耳旁风,“这几个弟子就是当日借尸还魂的那六人?”
“是。”宁纤歌想起当日天玄尊者的决绝杀意,害怕这个师祖一发狠把几人给杀了,有意遮掩道:“不过这几人心性纯善,很听我的话,况且门下正缺人,我便让他们继续假扮原身弟子,重新在我门下修炼。”
“妇人之仁!”天玄尊者从之前便看出来了,宁纤歌这人心软得很,还护犊子,嘴上惯会分析利弊,到了做事情的时候,根本不顾什么得失。
如今木已成舟,他警告道:“既然你心意已决,天道反噬之时,不要后悔。”
“嘿嘿,有师祖庇护,我自然什么都不怕。”
天玄尊者冷嗤一声,阴阳怪气道:“你多厉害啊,借尸还魂都敢做,头一回就活了六个,哪里用得着怕,还在此修炼做什么,不若下山开个医馆,不日就有人给你修金身了。”
师祖的嘴歹毒至此!
宁纤歌额头冒汗,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所幸天玄尊者没有继续,沉默片刻问道:“那个孩子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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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纤歌如蒙大赦,赶紧去看师祖说的谁,便看到正在人群中帮大家收拾木炭的彦惊寒。
他不知何时已经与众弟子熟悉了,虽然还是怯怯的,但是在众人的照顾下,也能交流几句。
宁纤歌不知为何师祖特意提起他,于是回道:“那是我前几日在山下捡来的乞儿,给他吃口饭也能干点活,他怎么了吗?”
“看着不太顺眼。”
“?”彦惊寒又瘦又丑性格还别扭,确实不讨人喜欢,但天玄尊者这么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还同毛头小孩较真,也太过事多。
宁纤歌维护道:“这弟子以前流浪街头,没有接受过教养,言行无状,可能惹师祖不高兴了,我之后定然严加管教。”
“嗯。”天玄尊者其实也并非小气之人,但是从中午苏醒,随着宁纤歌的视线见到这个刺猬一样的小孩起,就总觉得不太喜欢。
“门主!”
宁纤歌一抬头,才发现众弟子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好了院子,全部面对着她席地而坐。
傍晚凉风习习,夕阳余晖尚在。六个弟子坐在地上,个个精神紧张、神情肃穆,夕阳为他们眉梢眼角镀上庄重的橘黄色暖光,一时间气氛很是沉重。
阿宝和彦惊寒远远在后面坐着,彦惊寒不懂这是在干什么,阿宝时不时侧头给他耳语几句,再紧张地望向这边。
竟然有了宗门授课的氛围。
而这第一课,就是干系重大的摸底考。
所有人都明白,这验明天资一事顶顶重要,若是资质上乘,修炼起来如鱼得水,堪称一日千里,若是资质差,悟性差,那么想要在修仙一途上有所精进简直困难重重。
天资是决定性的因素,后天努力能弥补的并没有多少。
宁纤歌自己资质一般,天灵石测出是代表中等的黄色,但是她已经有天玄尊者这个大腿便有恃无恐。但是这些弟子,她倒是有些担心的。
按道理,当时捉他们时,他们的灵体较为明亮,应该是身负灵根的,但是另外一个时空的事情,谁说的准呢。万一没有灵根,他们未来以后怎么办,门派复兴重任又怎么办。
这么一想,她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宁纤歌先向众人说明测灵根规矩,“所谓灵根,实乃修仙者体内灵气汇聚之处,可助修士吸纳天地灵气化为己用,身有灵根者才能踏入求仙大道,天灵石就是用来检测灵根资质的。”
说着,她从石凳上起身,拿起桌子上的天灵石,“待会我启动天灵石,大家把手放上去,根据石头发出的光芒,可以反应大家的灵根资质,按照从优到劣,颜色分别为金、橙、红、黄、绿、蓝、灰,若是没有灵根,天灵石则不会发光。”
决明举手提问:“门主,一般情况下修士都是什么资质。”
宁纤歌回忆着自己入门时长老所说的知识,回答道:“修真界里,黄色资质和绿色资质较多,蓝色和灰色就不太适合修行了,即使勤勉修行,也最多止步筑基期,红色和橙色则是难得一见的天才级别,修行速度很快。”
说罢,下面六个弟子不禁更是紧张,时维合掌祷告,“时家列祖列宗,保佑我时维优质灵根、优质灵根。”
旁边凌凌子有样学样,“也保佑我,保佑我优质灵根、不对,我要求不高,保佑我有灵根就行,有灵根就行。”
决明本来也紧张,听到他们的话大为无语,“能不能别在这个地方卷。”
孟词宗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看得出内心其实很不宁静。
顾青霜虽然一直强烈要求尽早修炼,但是如今要开始检测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不觉手抓着衣服边角揉搓。
旁边风凌雪嘴里叼着根草,长胳膊搭在膝盖上,探头看了看她的脸色,“怎么,害怕了。”
这人好似不知道紧张和害怕似的,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顾青霜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你何来的自信。”
风凌雪以手支颐,笑道,“我都能自信,你自诩强过我,还用得着惧怕吗。”
宁纤歌伸手制止众人骚动,于是下面立刻闭上嘴。
她按照天玄尊者的话,调动灵气进入天灵石,于是那灰扑扑的石头发出白光,在石头里面流转。
“谁第一个来。”
众人不约而同咽了一口口水,一片沉默。
“我。”
风凌雪起身,抽掉嘴里的草,大步流星迈了上去。
“大师兄真男人。”
“一定要亮!”
“加油。”
“没亮也没关系,哥的胸肌给你靠。”
“凌家列祖列宗,也可以略微保佑一下他。”
风凌雪站在石头前,深深呼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伸出手,慢慢放上去。
众人瞪大了眼,一眨不眨。
一时间小院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21. 测灵根
随着风凌雪的手放上去,只见天灵石表面白光流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竟发出了淡淡的橙色!
一瞬间,众人炸开了锅。
“橙色!”
“真的假的!”
“我草!橙色!”
“啊啊啊!大师兄牛啊!你以后就是我大师兄!”
“这么厉害。”
“呜呜呜,列祖列宗,保佑得太过了,到我的时候别说没有法力了。”
石头静静的散发出淡淡的橙色光芒,风凌雪在众人簇拥欢呼中还兀自傻站着,他其实很没底,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结果。
半晌,他回过神,朝众人露出笑容,“呵,意料之中。”
得了便宜还装逼,众人都骂骂咧咧地打他,直让他连连求饶。
宁纤歌比他们还要震惊,他们这些人对修真界了解不多,根本意识不到橙色资质的灵根是多么稀有!
天灵石在人间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很多想要踏上修仙一途的人会提前测过资质,再去选择加入门派。
若是红色以上的资质,那就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未来仙途不可限量,一般他们都会选择去资源更好的三大名门。
橙色资质更不必说,这种稀有人才基本不会流入小门派,就算有的门派偶尔捡到漏网之鱼,也会被三大名门来人偷偷挖走。毕竟橙色资质在三大名门这样群英荟萃之地,也是十分稀少的。
至于金色资质,那就像神话传说一样了,别说三大名门、就是整个修真界也近百年没有见过了。
宁纤歌入门那一批,最好的资质才是红色,自己这六个弟子,随手一测,就是天才级别的?这也未免太好运了!看来灵体发光则代表灵根强弱这一条,对于其他时空也一样适用。
天玄尊者清冷的声音响起,“尚可,这橙色较淡。”
宁纤歌惊奇地瞪大眼,心声都不自觉拔高了许多,“橙色诶,橙色!这都算尚可?!”
“本座当年,金色巅峰。”
可恶啊,被他装到了!
“呸,我这嘴真该死啊,你就当我刚才没问,以后师祖也别问我的资质是何等级,省得你寒心,我闹心,两人都不痛快。”
“……”
众人沸腾了好一会,慢慢冷静下来,宁纤歌扫视一圈,问道:“下一个谁来。”
有了风凌雪这个好的开头,大家紧张的心情略有缓解,宁纤歌更是心里有底了,于是气氛轻松下来。
“就按照弟子排序来吧,下一个我来。”孟词宗说着站了起来。
他向来表情少,现在也是端着一副扑克脸,看不出情绪。只见他直直走过来,没有任何预备动作,毫不犹豫地将手放上天灵石。
要不是宁纤歌离得近,发现他伸出的手掌在颤抖,只当他这人真的是一点也不在意。
随着他的动作,天灵石运行后白光褪去,最后定格在红色上。
众人纷纷欢呼,高声恭喜,他客气回应,表现的很是淡然。
下一个是顾青霜,向来飒爽的她此时却一反常态,行动间犹犹豫豫的,一张脸上全是紧张的神色。她站在石头前,几次伸手又缩回,不停咬嘴唇,绞着手指不知在想什么。
宁纤歌知道她性格要强,心理包袱重,因此默默看着,并未催促。
其他人也发现了不正常,面面相觑。
这时风凌雪笑起来,冲顾青霜喊道:“师妹,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就算结果不如我也没关系,很正常,以后大师兄发达了罩着你,你只管站在我背后加油助威,也是一样的风光。”
孟词宗开口安慰道:“顾师妹,没什么好怕的,相信自己。
众人也纷纷为她加油打气。
顾青霜看着大家的脸庞,突然感觉到心头暖暖的,她也不再犹豫,转过身,心一横,将手按在天灵石上。
居然也是淡橙色!
在众人惊叹中,她舒了一口气,缓缓露出笑容。
之后的则简单多了。
决明是黄色资质,笑着拱手请大家以后多关照。
时维是红色资质,松了好大一口气,看上去很是满意。
最后的凌凌子先在天灵石前神神叨叨念了很久,又四面八方拜了拜,这才将小手慎重地按上去。见到是红色资质,高兴地手舞足蹈。
至此六位弟子就算完成了灵根资质测试,他们对于结果都很是满意,七嘴八舌议论着结果,而宁纤歌还像个NPC一样呆站在原地,心里惊涛骇浪。
这六个人,居然有两橙、三红、一黄,这是何等逆天的结果!
要是让修真界的仙门知道了,必然引起轰动,只怕下午测的灵根,夜里就有门派来偷人,明天星云门就再度只剩下自己这个废物门主。
思及此,宁纤歌心里很是不满意,越想越气,只想把手里的天灵石摔到地下。
整个门派上下,就她资质最差!
还担心他们,现在小丑居然是自己!以后决然不能在师祖和弟子面前说出自己的资质,不然岂不是太过丢脸,就让这个黄色成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她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情,害怕自己红眼病太明显,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拍了拍手,“好了,这灵根测试就到此为止。”
六个弟子赶紧坐好抬头看她,一个个脸上带笑,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宁纤歌的告诫就带着一股子酸味,“俗话说聪明不努力,也是无用功,希望各位弟子戒骄戒躁,勿要骄傲自大,浪费了天赋。你们资质尚可,日后出门也勿炫耀,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星云门现阶段还无法庇护大家,小心逞口舌之快引来杀身之祸,低调做人方才能行得长远。”
几人自然知道宁纤歌所说之话是什么意思,有了点权势就大肆炫耀导致的坑爹、断送前程的行为比比皆是,何况在这视人命为草芥的修仙界,众人都懂低调做人猥琐发育的重要性,于是纷纷应下。
宁纤歌心里稍感安慰,弟子优秀门派就更强,于是点了点头,将天灵石随手放在一旁道:“我现在给你们传授入门功法,回去以后定要日日勤奋修炼。”
众人摩拳擦掌,急不可耐,宁纤歌也看出来了,这根本不用自己说,今天晚上估计就练上了。
她按照脑中天玄尊者指示,将食指一一在他们额头点了点,于是入门功法就直接传到了他们脑海。
几人只觉得脑子里突然涌入一大堆知识,但是因为尚未理解,所以像是自己死记硬背来的一坨死物。他们谢过门主,就急着想赶紧回去研究研究这入门功法。
经过一番折腾,已经入夜了,夕阳没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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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弦月挂在枝头。
眼见天色已晚,宁纤歌也不想打搅众人努力,说了些勉励的话就要散场。
就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已经暗下来的小院里,一道光自宁纤歌背后迸射!
明亮的、金色的光,将这小小一方院落照得通明。
众人都下意识循着光线去看。
便看到本该被扔在桌子一角的天灵石,此时正发出明亮的金色光芒,咕噜噜地在桌子上打转。
金色!
代表最高资质灵根的金色!
众人皆是震惊。
——这球怎么自己发金光了?!
宁纤歌上前一把按住天灵石,探过身子去看。
便见石桌下面,彦惊寒正跌坐在地上,呆呆看着桌上的石头!很明显,是他摸了天灵石。
众人看清情况,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天灵石金光熄灭,一时间小院一片黑暗寂静。
宁纤歌还不能确定眼前看到的,对地上彦惊寒问道:“怎么回事?”
彦惊寒回过了神,看见众人面色凝重注视自己,直觉犯了错,爬起来揪着衣角,慌乱道:“我看大家都测,想要看看自己有没有灵根,就趁你们不注意摸这石头,不知为何,它突然大亮了,吓了我一跳,就……就不小心打翻了它。”
他只当自己打翻石头惹大家不高兴,宁纤歌哪里管什么打翻不打翻,赶紧启动天灵石,又让彦惊寒试了一遍。
这次测试,众人却是比之前还紧张,一个个围在石桌旁边,眼睛死死地看着石头。
宁纤歌也是眼睛一眨不眨。
彦惊寒不是很理解这金色光芒的含义,对于众人的紧张也只是疑惑,他将手放上去,于是天灵石立刻再度发出刺目光芒,将众人双眼都要闪瞎。
“真的是金色!”
“卧槽……我还以为金色很稀有呢。”
“等一下,该不会如今修真界人均红色以上吧。”
“我现在对这个等级划分也很质疑,橙色真的是稀有资质吗?”
“突然感觉自己的红色很拉。”
他们并不懂这金色的含金量,而宁纤歌却是懂的。
百年一遇。
修真界历史里出现过的几个金色灵根的修士,不是雄霸一方,就是成就斐然,无一不是大名鼎鼎、声名赫赫。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随手捡来的路边乞丐,居然身负金色资质灵根。三大名门求而不得的人才,就这么轻而易举入了自己门!
但是,这真的是好事吗?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宁纤歌一把捂住天灵石,熄灭了天灵石的炫目金光。她目光深沉,注视着眼前还懵懂的彦惊寒,直把小孩看得心里毛毛的。
片刻,她转身面对众人,面色深沉,“大家听我一言。”
弟子们见她如此严肃,立刻也收起玩笑。
微凉的风里,宁纤歌低沉的声音响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今夜之事,大家回去千万不可外传,若是走漏风声,就是杀身大祸。”
众人在宁纤歌的神色和叮嘱中方才明白这小师弟的金色资质确实不一般,纷纷点头应下。
“好了,回去修炼吧。”宁纤歌摆了摆手,又看向彦惊寒,“你安顿了住处,来一趟我的屋子。”
22. 亲传弟子
宁纤歌住在主屋,入门中间是桌凳,左边是卧室,右边是卫生间,桌子上窗台下还有几盆绿植,整个房间明亮舒适,其中不乏一些小巧思。
她现下没有参观房间的心思,大概看了一眼就走到桌子前倒了茶水,坐等彦惊寒。
给弟子们传授入门功法后就一直沉默的天玄尊者此时开了口,“你是什么打算。”
两人心照不宣,说的自然是彦惊寒的处置。
宁纤歌目光沉沉,“这个弟子,不能留。”
“你怕护不住他?”
“是,其他几人资质好,修炼进度快,还能以以前修炼过作为由,但是彦惊寒,暴露出来是迟早的事。”
“这话我同意,你倒是拎得清。”
她苦笑一下,哪里是拎得清,不过是无奈之举。
说话间,彦惊寒的身影往这边来了。
门大开着,宁纤歌点了点面前的凳子道:“过来吧。”
彦惊寒何时见过宁纤歌对自己这般严肃的表情,心里隐隐感觉到刚才的事非同小可,乖乖走进去坐到了凳子上。
宁纤歌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你知道今天你的测试结果代表什么吗?”
小孩讷讷道:“听到你说,代表灵根资质”。
宁纤歌点了点头,“是,金色资质的灵根是修真之人最高等级的灵根,若是入了修仙一途,修炼起来比之旁人可谓一日千里,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我……我吗?”彦惊寒对于突然而来的信息弄懵了。
宁纤歌点了点头,“若是能遇上机缘,以后就是呼风唤雨、移山造海也都不是难事。”
彦惊寒大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些信息,对于他来说,很难想象自己能成为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
他看了看自己的枯柴似的手,“我能变得这么厉害?”
“没错,而且你的资质,放眼整个修仙界也是顶顶珍贵稀有的,就算是如今最顶级的三个仙门,也是近百年没有见过金色资质的灵根了。”
彦惊寒听懂了,按照之前宁纤歌所说,他居然是比其他弟子都要厉害!于是脸上的神情由震惊逐渐转为兴奋。
“那我,那我要修仙!”
“我也想变得厉害,呼风唤雨!”
“这样,以后谁都没办法欺负我了!”
……
彦惊寒兀自沉浸在激动之中,自言自语起来,宁纤歌端起旁边的茶盏,慢慢啜饮着,并不接话。
短暂激动后,彦惊寒意识到不对劲,见宁纤歌反应冷淡,又联想到刚才她的态度,于是心中突地一跳,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你是不是不愿意教我?”
宁纤歌这才放下茶盏,“不是我不愿教你,是我们星云门没有这个资格教你。”
“什么意思?”
她站起身,远眺宗门曾经遗址方向,叹了一口气,“你也看到了,我星云门刚刚经历灭门,没有灵石资源、没有大能坐镇,甚至连我这个门主,也弱小得很。本来养你一个普通杂役就是给口饭吃罢了,倒是没问题,但是要培养一个顶级灵根的天才,天材地宝、极品法器都是不可或缺的,否则便是耽误了你的天资。”
她顿了顿,继续道:“但是三大名门不同,他们资源广博、底蕴深厚,一直以来都在网罗天资出众的人才,向你这样资质的人才,正是他们求而不得的,若是你去了他们那里……”
“你是想抛弃我?”小孩眼睛瞪得大大的。
宁纤歌没有上次骗彦惊寒的时候那么理直气壮了,心虚地看向一边,“为你好的事,怎么叫抛弃呢?”
“我不去!”彦惊寒突然爆发一声大喝。
宁纤歌这才转身看向他。
小孩双拳握得紧紧的,一双大眼睛里尽是愤怒。“之前是你非要掳走我,要我在此做工还钱的,我做了,如今你又想要把我赶出去?我又不是什么小猫小狗,你想要就要,想赶走就赶走!”
宁纤歌一愣,“不是,你是不是没听明白,去三大名门对你未来修炼更有助益。”
“我不去,就是明天能成仙,我也不去别的地方!”
“你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倔。”宁纤歌真是奇了怪了,这小孩之前不愿意来,现在怎么就不愿意走了,想了想,有了猜测。
“你是不是被凌凌子和阿宝表演三大名门造访一事影响了?你放心,他们虽然对我们傲慢,但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你这样的资质过去,人家捧在手心还来不及呢。”
“你当我是小孩子就好骗吗,他们那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若是我有用,就哄着我,若是没用了,便当做垃圾一样。”
他想起了自己以前的遭遇,被利用、被欺骗、被诱骗……而被宁纤歌掳来星云门,一开始他很害怕再次遭到虐待,但是时间久了他发现,除了门主懒一些、门派破一些之外,没有人对他有所图谋。他能吃饱饭,能睡好觉,自己在这个世间有了一个遮风避雨之所。
而今天无疑是最特别的一天,他吃上了这辈子最好吃的东西,还突然多出来好几个师兄师姐,还得到了一间自己的屋子,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但是因为发现了劳什子顶级灵根,宁纤歌就决定要抛弃他!
人尝过甜以后就再也吃不下去苦了。
“我不……”彦惊寒心里种种情绪涌上来,他低下头,声音也一同低下去。
“你这小孩,性子怎的如此倔强。”宁纤歌以手捂脸,很是无奈,还想再劝,突然感到袖子被扯了一下。
她低头去看,却见彦惊寒仰起头来,向来冷硬的脸上尽是委屈之色,双眼红红的,两道眼泪滚落出来,一双眼里尽是祈求,他声音哽咽,带着哭腔。
“门主,星云门很好。”
“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宁纤歌心好似突然被击中。
把这小孩带来以后,他脾气又臭又硬,甚至未曾叫过自己门主,宁纤歌也不强求什么称呼,只能顺毛捋。想着他天天臭着一张脸,同自己和宗门也没什么感情,如今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将他送去大宗门也好。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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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现在叫了自己门主。
宁纤歌到底对他是有怜惜之情的,迟疑一下,终究心中不忍,上前一步,将他的小脑袋搂在怀里。
“好,不走就不走吧,门主以后护着你。”
宁纤歌抱着他,小孩瘦削的肩膀在她怀里一抖一抖的,宁纤歌一下一下拍着他肩头,突出的肩骨膈地她心中微疼。
她心想,既然自己都已经做了许多出格的事,再多做点也无所谓了。
待彦惊寒停止哭泣站在自己面前,她也下定了决心,蹲下身子,用手抹干净小孩的涕泪交错的脸。
“你若是不愿意走,也是可以的,但门派有自己的规矩,不可再同以前一般任性行事。要遵从我的话,要尊敬师兄师姐,万事以宗门利益为先,你可做得到?”
刚才哭过的小孩眼睛还红红的,但听到这些话,一抹花脸蛋,认真道:“我能做到,若有违背,愿被逐出门去!”
宁纤歌笑了笑,“既然如此,你便拜我为师吧。”
“拜师?”彦惊寒闻言震惊地瞪大了眼,直直看着眼前之人问道:“门主做我师父?”
宁纤歌挑眉道:“怎么,觉得不配?”
“不、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他慌张解释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想到自己以前在路边偷看过的戏文,于是照着样子双膝一弯,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弟子彦惊寒,拜见师父。”
宁纤歌受了他的礼,同样以手指点在他的额头,将入门功法传送过去,之后嘱托了几句。
“你以后就是门主关门弟子,一定要更加勤勉,方才能以身作则。”
“作为关门弟子,不仅要在努力修炼,各种知识和人情世故也当知晓,日后多向师兄师姐学习。”
“对于资质一事,不能再提,以防惹祸上身。”
待到彦惊寒一一应下,她拍了拍小孩的肩膀,“以后星云门就是你家,有什么事有门主和师兄师姐,无需再怕。”
彦惊寒点点了点头,宁纤歌就让他回去了。
小孩出了门感觉自己好像是身在梦里,甚至不敢相信今天发生的是真的,向来一张臭脸此刻懵懵懂懂的,犹如踩着棉花,一脚深一脚浅地返回自己屋子。
他的背影从院子里消失后,天玄尊者半透明的身影便凭空出现了。
“你倒是好心,我看寺庙的大佛都应该站起来给你让位……”
天玄尊者对于宁纤歌的决定并不赞同,正出言挖苦,便和扭头看他的宁纤歌来了一个对视,于是剩下的话不由一噎。
就连看惯了大风大浪的天玄尊者都被惊到一瞬,一句“你是何人”差点脱口而出。
眼前这个女子,未施粉黛却美得动人心魄,唇红齿白、亭亭玉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着自己,绕是天玄尊者,也不由地晃了神。
之前那个又黑又瘦的弟子怎么不见了!再仔细看,又能从面前之人眉眼中看出曾经的影子。
不过沉睡十几日,这弟子发生了什么改变如此之大!
23. 鬼修怎么修
“师祖?”宁纤歌见师祖眼神定定看着自己,神情怔愣,很是不解,又靠近几步。
“你……”天玄尊者回过神,本想问你的外表怎么有了这么大变化,但是这个“你”出口就后悔了,他什么美人没见过,现在同这么个小辈讨论这个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小女孩迷惑了心智。
于是在宁纤歌疑惑的目光下,他咳了一下,不自然地改口挖苦道:“你入门没有多少时日,想不到,便能做他人师父了。”
宁纤歌走到门口,鬼鬼祟祟地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方才关上房门。
门一关上,之前严肃的表情立刻换了个样子,她朝天玄尊者露出谄媚的笑容,“这不是师祖在此坐镇,不然弟子哪敢如此。”
这狗腿味一来,天玄尊者立刻从这张陌生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人影,果然还是那个惯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小弟子。
黑色烟雾凝出座椅,天玄尊者坐进去,以手支头,换了个话题,“你说说吧,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
“那可太多了,师祖你听我给你讲。”宁纤歌站在天玄尊者面前,端起茶一饮而尽,将师祖沉睡后发生的一切细细说了。
她自然掩盖了还魂弟子的来历。
而说到今天早晨看到的传书时,神情激愤,边说边骂,最后说完已是气喘吁吁。
天玄尊者冷嗤一声,极为不屑,瞥向宁纤歌,“没什么好气的,现在修仙界之人只当你凡人一个,你只需要加紧修炼,日后相见自然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宁纤歌心想,原来师祖也精通扮猪吃虎之道。
说着,天玄尊者话锋一转,“既然说到修炼,你现在进度如何。”
宁纤歌就等着这话呢,闻言挺直了腰杆,清了清嗓子,状若随意道:“诶,没什么的,不过是用了十几日,进入了炼气中期罢了。”说到炼气中期,她故意说得又慢又重,转动眼睛偷偷去看天玄尊者的反应。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天玄尊者并没有意外,只是点了点头,轻飘飘评价:“也算不错了。”
预想中的惊叹夸赞没有出现,宁纤歌简直不敢相信,以为天玄尊者老耳昏花,转到他面前再问了一遍,“师祖,炼气境中期了,我!”
天玄尊者莫名其妙地垂眸看了她一眼,“本座没有经历炼气境,修道开始直接进入的筑基期,怎么,炼气中期有什么特别吗?”
“……”
天玄尊者乃先天修炼圣体,没有修炼时就无师自通进入了炼气期,待到真正修炼,才发现已经到了筑基期门口。而他平时结交的也莫不是天之骄子,天才也只是见他的门槛罢了,所以炼气境有什么好练的他实在不理解。
宁纤歌碎了。
前有弟子资质优秀让她嫉妒到发酸,现在又有师祖凡尔赛令她难受到心痛。宁纤歌再狗腿,此时也拍不出来马屁了,她扯出来一个难看的笑,“说特别,也确实是有点特别的,十几日从炼气前期进入中期,其实也算是进步飞速。而弟子之所以能做到,是遇到了机缘。”
炼气初期到中期还需要机缘?天玄尊者虽然疑惑,但是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是让她继续,“你且说说。”
天玄尊者眼里的疑惑宁纤歌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心里骂了两句,一转头,又是恭恭敬敬的态度,将自己修炼时感受到周围突然出现精纯灵气之事说了出来。
她说到最后,不由叹息道:“师祖,你是顶级灵根,自然不知道我们这些资质平平修炼的困难,我若是按照实际速度,只怕现在还在初期未有寸进,这精纯灵气对我很有助益,所以弟子想找到原因,再现当时情况,助我修行之路。但是弟子才学浅薄,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件事。”
说到最后,露出自己本意,弓着腰搓着手道:“师祖,你见多识广,你看这……”
其实不用她求,天玄尊者自然会探查此事,不说他只能指望这个不成器的弟子振兴星云门,自己也是个乐于钻研的,不然光凭天赋,也不会在修道一途上取得那么多成就。
果然,天玄尊者听了她的话,又问了几个问题,便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阵,他好似有了头绪,转过脸朝她问道:“当时当时可是大战之后第七日?”
宁纤歌立刻伸出手指,回忆着一根一根掰了两遍,惊讶地抬头,“是第七日,师祖,你如何得知?”
天玄尊者闻言露出明了的表情,手指叩在座椅边上,“你当时吸收的灵气,很可能是星云门亡者体内残存的灵气。”
“什、什么?”宁纤歌吓得说话都结巴了,只觉得师祖这话瘆人得很,慌忙解释道:“师祖,我没有修炼什么邪功呐,就是用的你传我的那个入门功法,不信你……”
“我何时说过你炼了邪法。”天玄尊者鄙夷地看着她那没出息的样子,止住她的自辩。
“那……那你说我吸收尸身灵气……”
“你莫不是忘了,你是个鬼修。”
“噶?”
见宁纤歌一脸呆滞的傻相,天玄尊者知道这家伙什么都没听懂,揉了揉额角,只能认命地掰碎了揉烂了给她讲。
“大部分修士死后,肉身的经脉、丹田还在,凝出的金丹也不会被带走,部分灵气还存在身体内,而随着肉身腐坏,灵气方才重归天地。魔族入侵时门下死去的众弟子,经过灵阵延缓了腐坏,在第七日方才释放灵气,你正巧在那段时间进行修炼。你乃鬼修,更能感知亡者灵气,修炼自然如鱼得水。”
宁纤歌这才明白:“所以是因为周围有大量尸体的灵气泄露,我才得此机缘?”
“正是如此。”
宁纤歌绝望地闭上了双眼,“那么这机缘,我是这辈子再也遇不上了。”
“这……或许未必。”
宁纤歌心里一突,连忙劝阻道:“师祖,虽然我资质平平,但是以后努力努力也能有所长进,不可为贪图一时便捷而走上邪路啊!”
“……”天玄尊者只觉得颇为无语,深呼吸一口气缓了缓,这才不至于被笨徒弟气死,他压抑着怒气道:“本座是想到,既然你能吸收尸身的灵气,那么应该也能吸收灵体的灵气。”
“灵体?”宁纤歌一脸茫然,“如何做?”
“你之前说自己魂魄离体,进入了浩瀚的灵魂世界,这种情况虽然以前本座未曾听闻,但是鬼修到底是少数,修炼之法千奇百怪,你又天赋异禀,出现特殊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宁纤歌想要隐瞒自己魂魄回了老家一事,现在天玄尊者能自圆其说,她乐见其成,小鸡啄米般点头,“师祖说得在理!”
天玄尊者继续道:“既然大量灵体集聚,溢散出的灵气自然也很多,待会修炼之时,你再次进入此处,试试以自身魂魄在灵体世界进行修炼,你灵肉松散,魂魄对身体依赖并不强,或许可行魂修。”
“师祖真乃见多识广。”宁纤歌想起当日师祖帮助自己魂魄离体之事,又有点担忧,“但是师祖助我再次进出魂海,是否又会耗费大量灵力,导致再次陷入沉睡。”
“本座不在,我看你也过得风生水起,行事还更加便利。”
“怎么可能!门派上下的命都是师祖给的,若不是师祖,就没有今天,师祖莫要胡说,寒了弟子的忠心。”
天玄尊者这次没让她闭嘴,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本座对于自身力量也有新的发现。”
他注视着自己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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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条斯理道:“这魂魄失去血莲滋养本该逐渐虚弱,直至消散,但是此次附身到你身上却颇为蹊跷。”
“?”
“本座醒来发现,随着你修为提升,我的残魂也得到了强化,能发挥出更多的力量,而且——”他握了握拳,“使用力量后修复也会更快,只有灵气短时间完全耗尽,才会需要沉睡来修复。”
“什么!”宁纤歌喜上眉梢,这不就代表,自己强就是大腿强,同样的反过来,大腿好更是自己好!
她蹦起来就冲向旁边的蒲团,边放蒲团边脱了鞋往上坐。
“这是做什么?”
“师祖,你尽管放心好了,你帮弟子这么多,我也不是不知感恩之徒,弟子定然努力修炼,好好养你的灵魂,带你重回巅峰!”说着,宁纤歌在蒲团上面盘腿坐好,扬起一张神采飞扬的脸。
“快来吧,快来把我灵魂敲出来,弟子现在就去试试魂修!”
说着,她紧闭上眼,等着天玄尊者来敲。
以前从来都是天玄尊者作为上位者去施舍别人,这句弟子带你重回巅峰倒是新奇得很,他闻言怔愣一瞬,看着眼前弟子仰起的脸蛋,上面尽是信赖和坚定之色,心里不禁动了一下。
他扭过脸去,小声骂了一句,“油嘴滑舌。”
可行与否,试试便知。
宁纤歌闭着眼睛没一会,就感到额头微微发凉,随后,面前一黑,自己的灵体已经被天玄尊者敲了出来。
一阵天旋地转,之前灵魂出窍那种失智之感再度袭来,她晕晕乎乎飘荡着,周围逐渐陷入黑暗,于是她凭借本能又一次钻入黑暗中发出光芒的光幕。
阔别多日,浩瀚无垠的灵体星海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宁纤歌上次来到这里,糊里糊涂带走了六个灵体,如今再来,心里知道了这些灵体是自己时空的魂魄,便四处看了看。
这里的灵体大多呈现半透明状,基本看不到自己当日捉走的六个弟子那样明亮的。
她四处看过,记得自己此行目的,当即盘腿打坐,闭上双眼,尝试去感知这个空间的灵气。
她去吸纳灵气这个举动纯属多余,因为几乎是在她舒张开毛孔的一瞬间,周围源源不断的灵气便争先恐后地往她身体里灌!
宁纤歌还未做好准备,感觉自己好像是毫无防备状态下被人灌了一大口水,心里一惊,浑身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心想,师祖说得没错,这里果然含有大量灵气!
但她来不及高兴,因为这么多灵气同时涌入,她尚处在炼气境,根本来不及消化!这样下去恐怕又会面临当初在石像中一样的情况。
于是在短暂震惊后,宁纤歌立刻集中精神去尝试处理这灵气洪流。先是控制住灵气涌入,随即立刻将进入身体的灵气加以炼化。
几个周天后。
她发现这里的灵气虽然比之前修炼时还要浓郁,但是并不如之前的灵气那般精纯,还需要自己进一步炼化。
略作思考便能明白,之前的灵气乃星云门众修士已经吸纳的灵气,自然精纯。而灵体世界的灵体,都来自现代社会亡灵,现代社会哪来的修炼,灵气自然是斑驳杂乱。
尽管修炼起来速度比上次稍慢,但比之外界,那是绰绰有余,相当于开挂,而且此处灵体数量庞大,就算自己在此修炼百年,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宁纤歌全神贯注投入吸纳灵气之中,浑然忘我,不知不觉入定了。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星云门新建成的小院内除了阿宝的屋子,彻夜燃着灯火。这小小火光在黑暗的云霄山顶,似是灰烬中残存的几粒火星,只待一朝随风起,燃成连天火焰。
24. 集体内卷
阿宝在阳光中幽幽转醒,从床上坐起身,头脑还不是很清楚,呆滞了一会,双目方才变得清明。
略做收拾,他就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一推开门,几片花瓣随风钻进门内。
旭日东升,小院沐浴在清晨和暖的阳光里,门口的海棠树一树花开,灿烂热烈,周围不时传来几声鸟儿鸣叫。
这好光景并没有让阿宝低落的情绪好上一分,他皱着一张小脸,洒扫了院落,又去院子后面看了看自己最近才开垦的田地。
种下去的韭菜已经有两指高了,他撅着屁股在地里掐了一篮子,就去厨房生火做饭。
今天是馒头配韭菜炒鸡蛋,他将饭菜分成七份,从门主房间开始,一一送到门口。
宁纤歌门口的桌板上,上一顿的饭菜依然是一筷子没动,阿宝有点担心。但他知道修炼入定了以后不能去打扰,而且入定后修士会进入辟谷状态,不需要吃饭,只是怕门主醒了会饿,依旧将昨天原封未动的食物替换成新的。
这些工作做完了,他坐到了院子里的石桌石凳,开始边吃饭边发起呆来。
从上次在小院落成,大家热热闹闹吃了烤肉之后,院子就冷清下来,至今已经一个月了。师兄师姐们一头扎进修炼之中,再也没人踏出房门一步,就连门主给他找的干活搭子,因为突发灵根,拜了门主为师,也修炼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看守。
这些日子,小院静悄悄的,阿宝在饭点做了饭,一一放在每个房间门口,如果有人从修炼中短暂苏醒,拿上饭囫囵吃了,接着继续回房打坐。众人沉沦于修炼之中不知天地为何物,更别提能想起外边还有一个孤独的小师弟。
阿宝每天就是做饭、洒扫,剩下的时间便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众人赶紧结束修炼,出来陪他一起玩儿。
他机械性地嚼了两口馒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突然——
“师弟长吁短叹做什么,莫不是想师兄了?”
阿宝抬起头,眼睛一亮,顺着声音回过头去。
……
而此时的宁纤歌已经修炼到了关键时期,正聚精会神全力冲击下一个阶段。
失去了身体五感的干扰,她此次灵魂入定可谓全身心投入,在灵海中日日吸纳灵气,不知飘荡了多少时日,今天却隐隐有种特别的感觉。
突然,她感到自己丹田一空,体内灵气奔腾着涌入丹田,在丹田位置形成气旋,不断运转。
她立刻打起精神,按照修炼心法,吸纳天地灵气向丹田压缩,让气旋体积越来越大,运行越来越快。
但是每当气旋壮大后,所需要的灵气量又会变大,这丹田像是一个无底洞,不断吞噬提供来的灵气,而宁纤歌现在只要稍一松懈,便能感到气旋不稳,似乎就要消散。
想要维持住这小小气旋,只能不断驱使自己去吸纳灵气。
她数次力竭,每当坚持不住时,心里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咬牙硬撑,她就这样扛着,不断突破自身极限……
如此反复几次,气旋终于稳定,她方才放松意识。
此时,她丹田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气旋,稳定运行,而她体内灵气更加充沛,在灵体之中如潺潺溪流,周而复始稳定运行。
这是……
炼气后期!宁纤歌心中一喜,从修练之中清醒。
理智回笼,面前是浩瀚的灵体宇宙,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进入这个空间、灵魂离体已经很久了。如今修炼有所成,她不再留恋,待找到来时的光幕,赶紧飘了过去。
……
坐在蒲团上的宁纤歌身体猛然一抖,缓缓睁开眼,身体的支配感重新浮现。她很快就体验到明显的变化,身体素质又上了一个台阶,不仅浑身有劲,更是耳聪目明,各项机能得到进一步强化。
而且身体里灵气充沛,好像只要自己一拳头,就可以把眼前桌椅板凳全部轰得粉碎。
她从蒲团上跳起来,看看自己的手脚,呼喊天玄尊者,“师祖,师祖,快出来,我到了炼气境后期!”
天玄尊者这些时日也在修炼,但是受残魂情况限制,导致几乎没有进益,这下听得宁纤歌声音,便从她体内飘了出来。
他灵体还未完全凝出,便听到宁纤歌叽里呱啦说起自己此行见闻,“师祖,此次我按你所说进入灵海感知,那里灵气虽然斑杂,但极为浓郁,一开始我……”
熟悉的聒噪声瞬间将他淹没,天玄尊者突然开始怀念宁纤歌闭嘴的这一个月。
待到灵体凝出,宁纤歌看着师祖怔愣一瞬,改了话题,“师祖,你的灵体之前都是接近透明的状况,好像随时就会消散在空气中,但是现在,似乎清晰了许多。”
可不,天玄尊者好像从标准画质进化到了清晰画质,本就俊美的容貌变得更加让人不敢直视。
“是吗?”天玄尊者看了看自己,也有所感,当即在空中盘坐闭眼,双手虚抱丹田之前。这么一感知,宁纤歌苏醒前还没有寸进的力量突然涨了一大截。
他睁开眼睛,点了点头,“不错,我的力量的确有所提升,应该是受你修为进步所影响。”
虽然他嫌弃这个弟子,但好歹确实努力,还福泽自身,天玄尊者罕见地给了宁纤歌青眼,“你做得不错。”
宁纤歌习惯了师祖毒舌挖苦,突然受到赞扬,受宠若惊之余还有点害羞,这想法一出不由唾弃自己,心道真是被师祖打击惯了,内心都这般低三下四。努力将腰杆挺直,豪气云干道:“我就说吧,跟了我,包管让你一起吃香喝辣。”
天玄尊者也不生气,只是不轻不重骂了句,“没大没小。”
宁纤歌此人给点阳光就灿烂,掰着手指开始畅想,“师祖,自弟子加入门派不过三个月,便从一窍不通到了练气后期,如果继续通过灵海魂修,按这个速度,是不是不消七八年,便能达到化神境界,成为一方大能!到时你也回到巅峰,这修真界岂不是让我二人横行?”
天玄尊者见自己刚夸了一句,宁纤歌就现了原型,脸上重新挂上冷淡,“我看你还是保守了,三个月三个小境界,那么只用一年,你就可以飞升成仙了。”
宁纤歌自然听得出师祖又在骂人,“弟子无知请师祖赐教。”
天玄尊者:“你以特殊体质修炼,进度确实极快,但需知道人外有人,多的是天纵奇才连过数级,千百年间又有几人走到化神境。”
“要知道炼气境进阶本就简单,越到后期越是难以寸进,就算是在灵海,之后继续打坐对你助益不大了。”
“那要如何。”
“之后,你该去实战,学习灵气适用,不断极限消耗并补充,强化经脉丹田,为进一步筑基做准备。”
宁纤歌明白过来,自己到了现在除了炼气,剩下依旧一窍不通,是该进行实战,于是点了点头,“合该如此,那么弟子再看看弟子情况,待宗门走上正轨,便出发去魔兽森林练习实战。”
两人正在议论之后进一步如何修炼,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喧闹,其间夹杂爽朗笑声,似乎是弟子们的声音。
从传授弟子心法后,宁纤歌就入定了,根本没空去督促弟子修炼,心道这段时间莫不是看到门主不在,个个马放南山般玩了个痛快,根本没去修炼。
于是赶紧收拾一番,又把门口的饭吃了,向着前院快步走去。
人还未到,便听到了众人的对话。
前院海棠树下,除了彦惊寒,其他人都在,阿宝正快活地围在大家周围叽叽喳喳。
“凌凌子也出来了!这下师兄师姐都到了!就剩师弟和门主!”
“我都无聊死了,每天掰着手指数日子,你们闭关修炼都一个月了知不知道!”
“下次不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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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一起闭关这么久,不然我就不给你们做饭了,看你们不出来!”
阿宝嘴上抱怨着,但是皱了一个月的小脸此刻却神采奕奕,一眼就看得出,他现在可高兴得很呢,要不是故意撅着个嘴,恐怕笑容都要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宁纤歌听闻这话很是吃惊,这一次入定居然都过去一个月了?而几个弟子居然也是同自己一样,才刚结束修炼!
自己也没让他们这么拼命,他们资质都这么好了,怎么还如此努力?这是喜欢修仙喜欢疯了吗,要不要这么内卷!
她干脆停住,先听听这些人修炼到何种地步了。
外面热热闹闹的,决明抱起阿宝放在自己腿上,安慰道:“这次师兄师姐刚开始修炼,浑然忘我,倒是考虑不周,辛苦宝儿师弟了,也让师弟受了委屈,以后我们绝不把你一个人放下了,就算修炼,也错开时间,你看如何。”
孟词宗过来摸了摸阿宝脑袋,“待会师兄做顿好吃的,好好补偿你,你看可好?”
阿宝经过几人安慰,撅的老高的嘴总算放下来了,“哼,那就原谅你们这一次。”
这刚一原谅,脸上的喜色再也装不住了,兴高采烈地问道:“师兄师姐,你们修炼得如何?”
“咳咳!”一直憋着不说话的凌凌子就在等这句话,她故意咳嗽了一嗓子,吸引了众人视线。
众人便看到,向来活泼的小师妹坐在石凳上,翘着二郎腿,支着头,看上去很是深沉。见众人视线被吸引过来,她小手摩挲着下巴,方才高深莫测地开口道:“阿宝啊,可能以后,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阿宝闻言一怔,紧张道:“凌凌子你怎么了?某不是走火入魔了!”
凌凌子啧了一声,只觉得自己在对牛装x,从凳子上跳下来,一抖小裙子,索性高声道:“我要宣布一件大事,我,凌凌子,已经进入练气境前期了!”
她一扬下巴,对着众人,“各位,你们无需自卑,虽然我是师妹,但是如果你们对我好,以后保护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几人看着她这可爱的小模样,纷纷忍俊不禁。
“啪啪啪!”风凌雪脸上带笑,捧场地鼓起掌来,“师妹真棒,以后大师兄就靠你了。”
凌凌子双手向下按,“好说,好说。”随即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众人,“你们如何,可需要我给你们指导指导?”
在她鼓励的目光中,时维瘫在旁边椅子里,懒懒散散道:“炼气初期,那不是有脑子就会?看你大张旗鼓的,我还以为你都炼气中期了呢。”
凌凌子得意的小表情僵在脸上,环视众人道:“你们都是?”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
决明:“我虽然也是练气境前期,但只是摸到一个边。”
顾青霜犹豫了一下,“我好像快要到炼气中期了。”
风凌雪但笑不语,看样子和顾青霜是一样情况。
“什么!”凌凌子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跌坐在地上,看上去很是受伤,“我还以为就我好不容易理解了修炼功法,进入了练气境呢。”
她想到刚才风凌雪还给自己鼓掌,一下蹦起来,用小拳头去捶风凌雪,“大师兄坏人,讨厌,还看我笑话。”
风凌雪哈哈大笑,一只大手便控住了凌凌子两个小拳头,另一只手扯了扯她包子似的发髻,“师妹年纪小,能达到炼气境比我们要难得多,自然值得好好夸赞一番。”
阿宝也在旁边不住夸赞,“以前宗门的弟子,从刚入门到练气境前期,短则月余,长则三年五载,你年纪这样小,这么短时间就达到炼气前期,已经超级厉害了!”
凌凌子听了这些话,这才身心舒畅起来,“我要第一个告诉门主,听门主夸我,你们不准同我抢!”
她又同众人胡闹起来,一时间院子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25. 有伤风化
本来因为自己进步飞速还信心满满的宁纤歌,在宗门众人疯狂内卷之中开始怀疑起自己。她正举棋不定,阿宝声音突然响起。
“门主!你也出关了!”正在和凌凌子追逐打闹的阿宝冲进内院,一眼看到了门口呆站着的宁纤歌,又惊又喜,大叫一声。
随后近来的凌凌子也高声呼喊:“大家,门主出关了!”
暗中观察许久不想露面的宁纤歌只得抬起脸来,装作刚过来的样子,举步走出,看着众人皮笑肉不笑着打招呼,“这样巧,大家都在啊。”
众人都涌了上来。
“门主,我们也才结束修炼。”
“门主,你猜猜看,我们现在是什么修为?”
“门主快看我,我进入练气境了!”
“就你嘴快!门主,我们都是练气境,大师兄大师姐都快要炼气中期了!”
“门主……”
宁纤歌感觉自己像是一滴水落进了油锅里,所有人都围绕着她呼喊着门主门主,直把她吵得脑仁子嗡嗡的。
她还得佯作不知,一一问了众人修炼进度,然后大加赞赏一番,夸赞的词不重样的往外抖,直把六个人夸得身心舒爽、昂首挺胸,宁纤歌终于完成这幼稚园哄孩子一样的工作。
她大喘了口气,环视一周,这才发现自己捡来的便宜弟子不在其中,于是问道:“惊寒呢。”
阿宝回道:“师弟还在修炼,未曾出来。”
凌凌子嘻嘻哈哈道:“定然是没有修出来个成果,不愿意出来见人了。”
还别说,以彦惊寒这别扭性子,还真能做出这事来。
宁纤歌正在踌躇是否去看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师父!我在这!”
众人听到声音,一齐扭头去看。
只见彦惊寒自屋子里走出,身上披着清晨阳光,肩上负着几片花瓣,正向着宁纤歌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
彦惊寒来了星云门后,一直闭门不出,如今那黑黝黝的皮肤恢复了本来的健康肤色。而这些日子在星云门日日不愁吃喝,倒也养起来一些肉,本来过于突兀的五官因为脸型饱满了,变得分外和谐。如今修炼有所成,身体被灵气荡涤一新,身姿也挺拔舒展起来,看上去个子都高了一点。
加之因为修炼,他的心境也有了改变,总是别别扭扭的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少年飞扬的锐气。
宁纤歌微微晃神,这还是她那泥巴里拽出来的小土豆一般的弟子吗?曾经的小叫花子,现在竟然隐隐有英俊少年的潜质。
众人也都吃了一惊,要不是环境限制,都会以为他这一个月偷偷去整了个容。
彦惊寒哪里知道自己的改变,只是一结束修炼,就听到屋外闹哄哄的,师兄师姐都在院子里笑闹,又看到自己师父也在其中,心里高兴得紧,抹了一把脸就急匆匆跑了出来。
自从上次拜师之后,他如坠梦中,回去想了想,不愿辜负师父期待,便一心修炼,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现下再看见师父,从心里头涌出亲近之情,颇为激动。
于是脑子一热,大步流星走过来,直直走到宁纤歌面前,离得近了,倒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只得高高兴兴地又叫了一声,“师父。”
宁纤歌回过神,颇有中吾家少年初长成的欣慰,微笑着应了。
而此时,众人也在他这声师父里清醒过来。
虽然众人修炼那晚就有听说彦惊寒拜了门主为师,如今亲耳听见了还是嫉妒地牙痒。他们原身是有师父的,因此就算宁纤歌教导了他们,他们也从心底将宁纤歌认作是师父,但明面上依旧无法改口。
现如今倒叫这个小师弟捡了便宜,成为了门主亲传弟子。
风凌雪抱着胳膊,故作生气道:“好啊你小子,如今成为门主关门弟子就是不一样啊,一出来就只同门主打招呼,都不把师兄师姐放在眼里。”
“啊?我没有。”彦惊寒局促起来,惊慌四顾,这一刻方才有了之前谨小慎微的样子。
时维掐着腰,作出恶狠狠的样子,“你小子还不从实招来,你这金色资质的天才,这一个月修炼到了什么地步?若是比我们快,师兄可是会嫉妒的!”
眼看彦惊寒当了真,顾青霜一巴掌按在时维肩头,“你们做什么,吓到师弟了。”又回头对着彦惊寒道:“莫要当真,几个师兄看你资质好、又拜了门主为师,嫉妒得眼红,同你开玩笑呢。”
彦惊寒这才心神稍定,挠了挠头,对着宁纤歌道:“我也正想同师父汇报呢,弟子自知愚钝,修炼成果可能入不得师父眼。”
宁纤歌:“无妨,到了什么地步,你且说说。”
彦惊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小心翼翼回道:“弟子应该是到了炼气中期。”
宁纤歌一挥手,“没事,虽然才是中期,但是你已经很努……嗯?中期?”
中期!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将彦惊寒团团围起来,骂骂咧咧地把人架住,连刚才维护彦惊寒的顾青霜也冷着张脸,用嘴咬着指甲,恨恨看向他。
彦惊寒惊恐不已,不知道自己这是如何惹得众怒,还想向自己师父求救,便看到师兄师姐已经撸起袖子朝他动手了,他以为自己又要惨遭欺凌……
“哈哈哈哈哈!”众人竟然是对着他挠起了痒痒!
彦惊寒痒得扭成了麻花,“师兄师姐,我错了,哈哈哈我错了快停手。”
“错哪了?”
“哈哈哈错……我也不知哈哈……”
宁纤歌也是震惊无比,自己身为门主这么久了才炼气后期,这个新弟子才一个月,就到了炼气中期!不由内心感慨道:“这就是金色资质灵根的厉害之处吗,真真是一日千里的速度。”
天玄尊者一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话,“是比你天资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你这个师父,还不一定能做几日呢。”
宁纤歌一想到以后有可能全门派都比自己修为高,自己作为门主却是吊车尾,陡然压力山大。“师祖,你说修真界是不是也有弟子比门主强的。”
“有啊,这样的要不弟子另投高明,要不成了弑师惨案。”
“……”
弟子太优秀真的也很烦!宁纤歌痛苦地闭上眼,心中苦涩道:“我回去就加练。”
弟子们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众人方才气喘吁吁散开,留下彦惊寒衣衫不整趴在地上,连起身都没了力气。
宁纤歌等到大家都闹完了,拍了拍手,“好了,不要闹了。”毫无诚意地来了一句马后炮。
弟子们整理了衣衫重新站到她面前。
彦惊寒到现在依然搞不清楚状况,呲毛乱炸地站在边上,像只受惊的小鹿可怜巴巴的。
宁纤歌看不过眼,走过去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整理了头发。
彦惊寒受宠若惊,更是心乱,下意识怕自己身上臭,怕衣服脏,又定定的不敢动,两只手两只脚像是新长出来的,不知道摆在哪里合适。
宁纤歌整理好,看着小孩白着一张脸,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于是伸出手来,轻轻地顺着他头顶的头发摸了摸他的脑袋。两人离得近,她微微俯身,脸对着脸,轻声道:“惊寒,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弟子。”
她说罢还玩笑地掐了一把彦惊寒长了点肉的脸蛋,笑了笑,便转身走开了。
她不知道,彦惊寒听得这句话,从手忙脚乱中仿佛入定,一动不动兀自傻站着。
虽是简简单单一句肯定,对于彦惊寒十几岁的人生,确是破天荒头一回,小孩说不出什么感觉,有震惊、高兴、骄傲、惊慌等等……多种滋味从心底翻涌出来,滾上心头,这感觉难以言喻,让他飘飘欲仙,欲罢不能……
如今修炼告一段落,众人都有了基础,宁纤歌有意将其他修炼方式传授给他们,自己好赶紧动身,于是让弟子们回去修整一番,第二日在传道堂授课。
说罢她便直接走了。
宁纤歌一个新入门弟子知道的东西可不比弟子们多多少,这个授课自然不可能是她来讲。方才她在屋里就和天玄尊者说好了,两人得唱一出双簧戏,由宁纤歌出面,天玄尊者说一句,她念一句,把修真知识传给众人。
之后嘛,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宁纤歌就可以出去历练了,留弟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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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捣鼓。
宁纤歌回去将之前从废墟和师门众人乾坤袋中搜罗来的术法册子捡了一遍,好在基础术法书籍多得很,大多数是些打火术、轻身术、明目诀、风刃术、除尘术这样的初级入门法术,中级法术倒也不少,只是再没见过更高级的了,她从中挑出七套基础的放好。
想了想,又在书堆里找了些炼器、写符、炼丹、御兽等等专业的书籍,按从入门到精通,分类打包。
这般做好以后,她将基础术法作为课本放在每人桌上,专业书籍放在传道堂后面的书架上,就算布置好了。
书本这么一放,传道堂立刻有了教室的感觉。
准备好下午的课程,宁纤歌回屋子想要洗澡,天玄尊者自知非礼勿视的道理,不等她说就飘出来,隔着一堵墙,在最远距离打坐冥想。
一切结束也到了晚上吃饭时间。外面适时传来饭菜扑鼻的香味,很快,弟子的声音响起,“吃饭啦——”
宁纤歌洗了澡头发还湿着,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就要出去吃饭,不料门一打开,门口正有一人要敲门,刹不住车被她一把按进了怀里。
低头一看,这不小土豆吗。
彦惊寒是来敲门喊师父吃饭的,不料敲门落了个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宁纤歌一把按住了,于是温香软玉扑了个满怀,一股子好闻的香味扑面而来,自己整个脸透过对方薄薄的春衫,清清楚楚感受到下面柔软的肉脂。
他本能地抬头,师父湿漉漉的头发就轻轻扫在他的脸上,痒痒的,带着清新的香气。头发空隙中,师父尚清水出芙蓉的脸庞低下来,黑白分明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他心里一跳,不知怎的突然紧张起来。
宁纤歌只见彦惊寒像个受惊的兔子,一个蹦子退到二米开外,脸上浮现不自然的红晕,然后“你……你……”你了一会,最后梗着脖子,硬声硬气道:“你干嘛去!”
宁纤歌莫名其妙,“吃饭啊。”
于是彦惊寒瞪大眼睛,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你才洗完澡,就去和大家一起吃饭?”
她更是莫名,“有何不妥。”
彦惊寒抖着手指着宁纤歌上上下下,好像她做了什么有伤风化之事,痛声批判,“披头散发,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若不是他长得实在矮小,宁纤歌还以为这是哪里来的迂腐老头子呢。自己披头撒发的虽然放在凡间或许确实不大合适,但是外面六个现代人,两个小孩,有什么好顾虑的。
她翻了一个白眼,“怎么,难道要我饿着?”说着无视这小土豆子,挤开他就要往外走,就这小身板想拦她实在不够看。
彦惊寒倒像是以死相谏的忠臣,再度拦在宁纤歌面前,他扭过头,不看宁纤歌,满脸通红道:“回去,我把饭菜给你端进来!你就在屋子里吃。”
说完,连跑带逃地冲出去了。
“修炼炼傻了?”宁纤歌想不通,彦惊寒一个小叫花子出身,有点洁癖和龟毛也就算了,怎么还繁文缛节一套一套的,不但自己一天天板着个脸,开不得一点玩笑,现在还管到她身上来了?
真是岂有此理,倒反天罡!
想来应该还得是遗传,这小孩定然有个性格较真、过得条条框框的父母。
宁纤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形象,好像作为门主以这副样子与弟子同食确实有损自己的威仪,她犹豫了一下,反正有弟子送饭,就领了他这个情,收脚回了屋子。
彦惊寒一路是跑的,生怕自己师父就这么走了出来,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其他人看到又怎么样,师姐自不必说,师兄也都是随意的性子,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他不愿,反正就是不愿意师父这样子被其他人看到。
宁纤歌坐下没一会,彦惊寒一阵风似的又冲回来,将餐盘上的菜式一一端上桌。宁纤歌还想同他客气一下,问他是否也在这里吃了,便看见对方放下饭菜二话不说,匆匆行了个礼,又再度风一般跑了,临了还不忘关上门。好像她没穿衣服似的,多看一眼就长针眼。
宁纤歌都被搞得怀疑起自己衣服是不是哪里破了一个洞,拉起衣服看来看去。
26. 传道授业解不了惑
传道堂是前院边上一间做教学用的竹屋,窗户支开,里面横着六张桌子,如今因为多了一个师弟,孟词宗收拾的时候便在师父讲台旁边为小师弟加了一张特等席。
一大早离上课还有些时间,众人便三三两两到了。
风凌雪身着一身骚包的白色衣衫,手里随意卷着一把纸和一支炭笔,迈着潇洒的步子走来。他边走边和外面的人打趣聊天,走到哪里就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招蜂引蝶四处逢源。
“这是什么?”他进门放下上课用的纸笔,便注意到桌子上的书册,拿起书读了出来,“点火术、结冰术、霹雷掌、开天眼、轻功水上漂……”
他声音一振,“是法术书籍!”
凌凌子本来走在最后,她年纪小瞌睡多,脖子上挂着装了笔墨的包,正抱着顾青霜胳膊昏昏欲睡呢,听到风凌雪的话,眼睛猛然睁开,哪里还有半点瞌睡劲。
她撒开顾青霜就跑到桌子前,抓起书册一一看了,惊呼:“门主要给我们教法术了!”
其他几人也都好奇,快速步入座位去看那几册书本。
顾青霜看着书册,眼睛都舍不得从里面离开,一边看一边含含糊糊道:“这些法术册子,若是门主昨天就给我们就好了,我还能预习一晚上,也不至于今天什么准备都没有。”
“师姐再准备,我就要被你卷死了,求求您了,给本咸鱼一条生路。”时维一边说着浑话,一边懒懒散散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炭笔和几张皱皱巴巴的纸。
周围一片安静,时见众人还沉浸其中,嚷嚷道:“都是些普通初级术法,我之前在废墟里都见过,你们激动个什么劲。”
“那当然不一样了。”决明摇了摇头,“这功法修炼吧,虽然能感觉到灵气运行,但是灵气看不见摸不着的,没什么具体表现,怪没劲的。法术那就不一样了!谁不向往点石成金、缩地成寸、御剑飞行?就是基础法术,我觉得也神奇得很!”
其他几人深感赞同。
孟词宗大概翻看了一遍几个法术,跟着试了试,发现这几个他还都练不了,这才合上了书。“门主今天应该不是教法术,我们方才炼气前期,还学不了。”
他想起来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对着小师弟道:“惊寒,你不是已经炼气中期了么,倒是可以学法术,还能在师长帮助下学御剑飞行了。”
彦惊寒本安安静静翻看书本,听闻师兄这么一说,从中立刻捕捉到莫名其妙地重点,“师父教我御剑飞行?”
他脑子里立刻不受控制地出现了画面,双人共立一剑,师父贴着他,两人遨游天际。
孟词宗便看到小师弟在自己说了话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呆滞神游天外,竟是比起自己看起来还要呆头呆脑。
“嗨,就是说,才初期,什么都干不了,不知道今天门主能教什么,我待会不会睡着吧。”凌凌子阖上功法,随意地揣进包里。
时维嗤笑一声,“看你样子就是上课打瞌睡挨罚站的。”
“哈?你一脸虚的样子,还好意思说我?”
“小学鸡,老子985。”
“你再说一遍!”
说着,两人相互扔起了书本。
风凌雪挡开一本“流弹”,挪到决明身边,“决师弟,你看这打火术册子最后一页有格子线,要不要来一局五子棋?”
“行啊,在下虽然学业不精,但是五子棋略懂一二。”
……
当宁纤歌踏着点子过来的时候,传道堂里有的在扔书骂架,有的在埋首学习,有的在魂游天外,有的在下五子棋,沉浸到连她站在台上都无人发现。
她清了清嗓子,方才把众人注意力吸引过来,弟子们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回到座位端坐起来。
星云门第一场授课,就这样开始了。
宁纤歌指了指桌子上的法术书籍,“你们也已经炼气前期了,发给你们的术法,虽然是基础,但是艺多不压身,你们回去都学会,以后难保有用的着的地方。”
等弟子们应了,她就开始授课。
按照提前与天玄尊者沟通过的,天玄尊者在她脑海里讲一句,她跟着说一句,她自己也是学生,通过转述天玄尊者的话,一边教一边学,世上最奇怪的授课方式就诞生了。
天玄尊者虽然在修炼上步子跨的大,但是他从宁纤歌身上知道了普通人什么水平,所以照着她的理解能力,掰扯开了,嚼碎了,讲了一下午傻瓜课程——他认为傻瓜都能听懂的课程。
而在傻瓜弟子们眼里,台上的门主今天说话格外严肃,连措辞风格都变得文绉绉的,很多地方讲得晦涩难懂,还未明白就一带而过。
没一会,凌凌子、决明和风凌雪三个大学渣就昏昏欲睡了。
宁纤歌把两人敲醒,也知道师祖还是高估了他们,心道这么讲迟早要把所有送去见周公,于是想了个办法——把师祖的话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
双簧戏改成了同声翻译。
果然,效果好了不少。
这课一开始讲的是基础的真气从何而来,怎么运行,人体又如何借此一步步修炼,每个修炼阶段的原理和变化,直至飞升。
说清楚体内的运行道理,又开始讲真气外放的使用方式。真气外放表现出来的,那就是各种法术了。真气外放如何产生攻击,外放怎么篆刻符箓,外放又如何能炼制丹药等等。
将修真六艺:丹道、器道、符道、阵道、御兽、衍算讲了个全。
从清晨说到了中午,天玄尊者方才落下了结束语,宁纤歌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咕咚一仰而尽。
座下众弟子还沉浸在内容里面,只觉得这堂课好似重新给他们刷新了世界观,本来模模糊糊的修真世界终于揭开了揭开了神秘面纱,看清了运行的规则。
有的人甚至在听到修真界六个职业方向时,心里隐隐有了成算。
课程终了,弟子们却没有走的意思,全都举起了手,一肚子疑惑等着解答。
宁纤歌让他们挨着提问。
孟词宗问的是,各类符箓、灵阵既然有固定形制,是否可以通过大量印刷生产后加入灵石来激活。
宁纤歌:???
天玄尊者:什么是印刷。
顾青霜问的是,灵气是如何作用植物的,通过装置来控制好植物所需灵气量,含有灵气的植物是否规模化集约化产业化。
宁纤歌:???
天玄尊者:什么龟毛画鸡月画?
时维问的是,可否能够将金丹期修士的金丹剖出来,移植到练气期修士体内,以此节约修行进度。
宁纤歌:???
天玄尊者:你这弟子是邪修吧。
剩下几人的问题则不值一提,风凌雪问的是,不想使剑,太普通了,什么武器逼格高。
凌凌子问的是,御兽的话,跳蚤老鼠蟑螂也可以吗。
决明问的是,自己有点音乐小爱好,拉二胡能做到攻击敌人吗。
只有彦惊寒没有问题,小孩从上课开始一双大眼睛没有离开过宁纤歌,就算是风凌雪说出自己那可笑的问题的时候,也没有跟着笑,只是一眨不眨看着师父,也不知道是真的认真还是在想别的。
一开始天玄尊者听不懂他们的话,宁纤歌还说是因为师祖死了太久,跟不上时代发展,眼看众人说话越来越没顾及,问题是一个没解决,天玄尊者问题却是越来越多。
这些弟子不按常理出牌,天玄尊者一个修真界泰斗人物,面对几人问题竟然答不上来,真可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于是宁纤歌借口要准备下午课程,压下众人好奇,一摆手,一句“下午再学”说罢就溜之大吉。
下午教剑术。
弟子们站在廊下,宁纤歌则踩着点才来,背着手踱步到院子里的大海棠树下。
她按照天玄尊者的话,说了一段开场白。“你们中的一些人未来可能会走上丹道符道之类的路,还有人并不使剑,会认为修剑术无用。这么想,以后在修真界是活不下去的。”
“一者,修真界用剑修士十之八九,他日若是遇上,不懂剑术便受制于人。二者,就算是修丹道衍算,也不可能不涉险,需要攻防同修。三者,剑术博大精深,修之一通百通,此后转其他武器,并不会滞涩。”
“我星云剑法,乃开门祖师天玄尊者所创,共有九式,先前已将将剑法图式发放下去,今天我为大家慢慢的演示一遍第一式,大家记好了。”
她一伸手,阿宝捧着一柄长剑走上来。
顿时,彦惊寒和六个弟子皆是精神一振。
现代人谁没看过几个武侠仙侠电视剧,对于御剑的向往几乎印刻进了基因里,与之相较起来,炼丹是老头子干的差事,画符是穷道士的营生方式,翘着指头看星星更应该是皇宫里钦天监装神弄鬼的手段。
御剑飞行穿云破雾,掐决御剑横扫千军,才应该是少年人出门装x该干的事。
纵然彦惊寒这样的小叫花子,到底也只是小男孩,也是听过仙人御剑做法的戏文,也是捡过树枝对天喊过剑来的。
可众人还没来得及心潮澎湃,便看见阿宝行到门主身侧将剑奉上,剑极重,门主似没预料到,甫一落到手里,手腕陡然沉了一下,差点连人带剑一起栽倒。
他们心里激动的小火苗一下子熄灭了,差点笑出声,赶紧相互之间传递了警告的眼神。警告其他弟子,待会门主这剑术不管如何都不能出声。
宁纤歌可谓丢人到家!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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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来会装模作样,稳住身形后,脸上还是一派淡然,假装刚才无事发生。一抬头,弟子们紧紧抿着唇,憋笑憋的脸都红了。
丢人啊!
宁纤歌直接遁了,“师祖,靠你了。”
于是,众弟子便见门主拿着剑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双目冷气森森,身上氛围陡然改变,好似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大家再也笑不出来了。
之前门主虽然总同他们保持距离,但大家都看得出门主脾气好得很,现在的门主,身上不再是故作疏离,而是真正的目无下尘。
彦惊寒不由浑身一颤,突然对师父无由来地感到陌生。
下午天色阴沉,渐渐起了风,吹起宁纤歌高束的长发。
宁纤歌将剑抽出,抛掉剑鞘,手腕平平翻了个转,带着剑尖指向一侧,她向着同侧摆了一个稳稳的起手式。
然后一个跨步,以极慢的速度,将剑直直递了出去。
直直递出去的剑,又慢又平,慢的连剑风都带不起来,平的闭着眼睛也能躲过。但是这平平无奇的一剑,却随剑而出一股无形的气压,隐忍着山呼海啸之势,随着拂过的一阵风消弭在空中。
众人心头一震。
这剑不简单!
立刻都提起一百二十万分精神,凝神屏息看着门主以极慢的速度继续出剑。
彦惊寒看着看着,也慢慢看出了点名堂,眼前师父虽然透着股违和,但是不得不承认剑法走的极妙,每一步仿佛练过千百遍,平滑流畅。若不是因为要演示,放慢了速度,恐怕现在那剑已经犹如龙蛇,搅起阵阵裂帛般的风声。而剑法也越看越引人深思,每个起承转合都暗含千百般变化和可能,然后下一步又严丝合缝对上了。
他不知不觉忽视了门主的奇怪之处,仔细看着,将每个动作深深记在脑海里。
待到演示完毕,有人看山是山,看了个热闹,有人看山不是山,陷入这剑法的精妙中沉思不出,但无一再敢质疑门主的水平。
天玄尊者哪管他们看不看得懂,自己给这几个无知小辈演示一遍,已经是给他们天大的恩赐了。
待到站定,一闭眼,就换了人。
宁纤歌睁开眼,将剑递还给阿宝,开口道:“刚才演示的,你们须得牢牢记住,以后时不时回忆温习,莫要忘记了。未来一段时间,你们清晨读读书,上午修炼,下午练剑,谁要是第一式学会了,来找我学第二式。”
“是!”弟子齐声应了。
“旁边有木剑,不会了还有图式,你们先练吧。”
众人早就跃跃欲试,拿起桌上提前准备好的木剑就心潮澎湃地比划起来。
宁纤歌看了一会。
七个弟子这剑使得丑态百出,同一个招式,有的上有的下,有的金鸡独立,有的猴子捞月。加之因不熟悉,剑招断断续续的,根本没连不起来。身体不协调者诸如决明,不知怎么走位的,四肢扭成了麻花,几次三番还要其他人来救。
简直一副末日丧尸持剑游荡的古怪光景。
她想让天玄尊者指导一下弟子,但是天玄尊者一看,和宁纤歌一样笨的居然还有六个!吓得眼睛一闭,说了句乏了,就不管不顾了。
宁纤歌又看了一会,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他们练剑了,再看下去,恐怕自己记下的动作就要被干扰成跳大绳。自己站在这里也多余,一甩衣袖,趁热打铁,回屋子偷偷练习去了。
天玄尊者附身时候,她只觉得一招一式自然流畅,想来并不算难,但是等到自己开始学,却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比之外面几个弟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美女配剑本是赏心悦目,但是她右手哆哆嗦嗦递出一剑,左爪子不自觉伸出来借力,双脚早忘记了如何走位,胡乱在地上划拉,活脱脱人类早期驯化四肢珍贵影像。
“师祖,我如此对吗?”
“睡了,勿扰。”
“……”
宁纤歌大马猴一般乱舞了一下午,渐渐能把动作连贯下来,兴致正浓,门口传来敲门声。
“门主,你在吗?”阿宝声音传来。
宁纤歌吓得一激灵,赶紧收起自己滑稽的剑术,整理了衣冠打开门。
门口阿宝低着头,手指绞着衣服,一脸的心虚。
阿宝经过众人把他抛下修炼一事,如今在门派里地位水涨船高,走到哪里都得被恭恭敬敬问候一句宝哥,威风的不得了。但是今天主动来奉剑,这会又面露心虚,很有问题。
,
宁纤歌感觉他应该是犯了什么错,把人领进来,和颜悦色地问道:“阿宝怎么不高兴,有什么问题给门主讲讲。”
阿宝低着头,犹豫了片刻,怯生生道:“门主,咱们没钱了。”
27. 财政危机
宁纤歌最近被弟子们卷的满脑子就是修炼,加之最近生活条件还不错,早就忘了自己这个破烂宗门千疮百孔、四处漏风了。
阿宝将这些时日灵石花销情况一一细说了,她才知道宗门财政危机的紧迫性。
从吴青松那里诈来的灵石,加之从门内弟子乾坤袋里收集的灵石,基本都交给了阿宝管理,也算得上一笔巨款。但是经过建设房屋、安葬几百弟子,再加上最近生活所需,灵石银钱似流水一般,只出不进,很快就捉襟见肘。
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一根稻草是今早的事。
中午阿宝去收拾书阁,听见门碑滴滴叫,一看上面内容,竟是门碑内灵阵所需的灵石快要耗干了,正在发出更换灵石的通知。
阿宝想着这灵阵估计也用不了多少灵石,就按照指示放了几块。门碑却还是响,他又放几块,依然不够,如此几次,门碑安静了,他的兜里空了。
所以这不,他下午就特地跑来门主面前大献殷勤。
宁纤歌听到灵石喂了那个没用的门碑心疼不已,从给她黄袍加身,到传书招来一群大尾巴狼,再到让她看天下宗门嘲笑他们的资讯,这门碑就没干过一件好事,如今又榨干了他们的家底,她气得恨不得把门碑给碎了。
虽然宁纤歌没有怪阿宝,但是小孩知道做错了事,怯生生道:“门主,粮食快要吃完了,我正准备明天下山去采买,如今没了银钱,以后吃饭就没了着落……”
宁纤歌从乾坤袋掏出自己小金库剩下的三瓜两枣,又将从废墟里捡出来的一堆无用物件给阿宝,让他择日去五十里外的县城里去当了。
如此打发走阿宝,她坐在椅子里,看着自己乾坤袋里的剩下的一堆破烂,愁上心头。
给阿宝那点东西虽然还能撑一段时日,但是长此以往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她心里盘算着怎么再搞点钱。吴青松这样的冤大头可遇不可求,修仙界现在只当他们这里是荒山了,哪里还会来人。
于是她呼唤起天玄尊者,“师祖,你可知道宗门如何赚钱?”
“赚钱?”天玄尊者声音响在脑海,带着一股不在意,“本座从没赚过钱。”
宁纤歌不信,“师祖你这就托大了,宗门吃穿用度,购买丹药法宝,那个不得花钱?”
天玄尊者:“吃穿用度自然有人为本座奉上,修炼资源也不过是路边的野草一样随处可得,过多沾染世俗之事,于修炼无益。”
宁纤歌微笑制止,“好了师祖,可以不说了。”
天玄尊者默了片刻,到底还是从实际出发给了点建议,“本座看普通宗门赚钱方式,一般就是种灵草,有的修丹道、器道、符道的还能卖卖做出来的垃圾,星云门如今唯一多的便是地皮,也只能走种地这一条路。”
宁纤歌以前听阿宝说,灵草这玩意难种得很,灵气少了,枯死了;灵气给多了,烧死了;水浇多了,涝死了;水浇少了,旱死了——反正一言不合就死给你看。有时候运气不好,种出来卖了钱后,甚至连买种子买苗的钱都够不上。
她有点丧气,“那么待到弟子们修炼顺当后,我就让阿宝教他们种地。”
这么说了一阵,就到了晚饭时间了。
之前经过彦惊寒阻拦,宁纤歌顾虑自己门主的身份,便开始由彦惊寒把饭菜端过来,独自在屋里吃,因此她在屋里不知道这晚饭时间外面出了事。
众弟子经过一下午练剑,不说练得怎么样,早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蜂拥到锅灶前一看,那叫一个清汤寡水。
时维最是心直口快,捧着清汤似的稀粥抱怨了几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阿宝本就心里感觉对不起门派和师兄师姐,一个没绷住,当即哭哭啼啼起来,把几个师兄师姐吓得赶忙围起来哄。
一问才知道,竟是宗门已经穷到要典当资产了!
星云门把“我很穷”几乎是写在了脸上,他们刚来时就发现了,所以建屋子买东西都尽量压低了价,但是他们没料到曾经也算辉煌过的门派如今会穷到这种地步。
一想到宗门资产大部分是他们花掉的,沦落到吃不起饭,都感觉有自己一分责任。
众人当即围在一起开了个会。
阿宝想要参加,却被时维打发走了,阿宝只当师兄师姐不高兴在编排他,情绪低落地收拾完回到屋子,跌进被窝里掉小珍珠去了。
宁纤歌对此一概不知,吃了饭,又大马猴似的练了会剑,彦惊寒就来收拾碗筷了。
她赶紧正襟危坐,等着弟子走了再继续比划比划,没想到小孩收了东西就没挪脚,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宁纤歌心道,自己今天捅了小屁孩窝了,一个两个小男孩都到她面前作出这般扭捏的姿态,让猜他们心事。
她怕彦惊寒又给她来一个“宗门破产”式的噩耗,再不像对阿宝一样温声细语去问,喝茶品茗,看他能憋到几时。
小孩端着碗筷几次想要放弃出去,但是几次又都止住了,宁纤歌一壶茶都快喝完,彦惊寒脸渐渐涨红,终于一跺脚下了死志般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师父,弟子今天课业有两个问题!”
宁纤歌嘴角抽动,感情在这憋了半天,就是憋了这么个屁?这小孩以前不是挺横的吗,现在怎么说个这么个正常的事都要做半天心理建设,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打了个水嗝,终于能放下手中的茶杯,装模作样问道:“什么问题?”
彦惊寒飞快地扫了一眼门口,确定外面没人,这才又走了两步,离宁纤歌更近了一些,“弟子到了练气中期,本该学习术法,但是弟子学不成。”
“为何?”
彦惊寒似乎难以启齿,放低了声音,吞吞吐吐道:“弟子不识字。”
不识字?
宁纤歌一拍脑门,自己竟然根本没留意!他一直在外乞讨,人情世故都不太懂得,怎么可能上过学!怪不得今天在授课时带了纸笔,却没写一个字。于是充满歉意道:“这事都怪师父,师父居然忘记了。”
她以前也写写书法,与此处并无不同。再说今天上课时她是看过几个弟子写笔记的,别说毛笔了,用炭笔写出来的字也是狗爬一样,也就顾青霜写的好些,还不会繁体,彦惊寒既然是亲传弟子,这习字自然得自己亲自上阵。
“这样,你待会就来我屋里,我来给你教,学完回去了,每天写一张纸,第二天下午再拿来给我看。”
彦惊寒本来发现只有自己不认字,心里自卑得很,不敢给师父说,又怕耽误了学习,几经斗争方才吐露自己的困境。但是他没有听到鄙夷或者奚落的话,师父还说要亲自教他!
小孩眼睛一亮,心情都昂扬了起来,“好,师父!我待会就来!”说着他就端着碗筷要跑出去。
宁纤歌一把拉住小孩衣领,把人捞了回来。“你不是说有两个问题么,还有一个说完再走。”
彦惊寒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事没说,这一高兴上了头,忘记了。他一想到自己另外一件事,又扭捏开了。
宁纤歌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到底是心境经历了什么变化,怎么同以前捡到他的时候性格相差这么大,如果说以前是只脏兮兮的见人就咬的流浪狗,那么现在就是一只羞涩扭捏的小奶狗。
所幸这会小狗没有憋太久,他掀起眼皮快速说了一句话,又赶紧低下头。
他说得太快,宁纤歌反应了一下方才听懂,说的是:“师兄说我已经练气中期,可以在师长陪伴下开始学御剑飞行了。”
宁纤歌一愣之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心道,她自己都不会御剑飞行,还给他教?
但是她可不能在弟子面前露怯,沉吟半响故作高深道:“是能学御剑,但是炼气中期就学习,根基不稳,灵气不足,容易失足跌落的,我看还是待到你炼气后期再学吧,到了炼气后期,师父马上教你。”
彦惊寒脸上失望神色一闪而过,但是听到炼气后期就给他教,心里重新燃起希望,同时对于修炼又平白生出许多动力。
彦惊寒终于把碗筷端走了,宁纤歌还想趁机再舞一段,一个大马步刚扎下去,便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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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惊寒已经抱着笔墨纸砚一脸期待地重新出现在门口。
……
这一段时间,天天米粥配时蔬。
生活水平骤降,宁纤歌却见弟子们并无怨言,索性也不着急告诉他们门派已经中空,让众人继续潜心修炼。
弟子们也极为争气,天不亮传道堂就坐满了人。风凌雪看游记,孟词宗看史书,顾青霜看功法,决明看话本子,时维看医书,凌凌子不知从哪里搞到了图画的故事书,一天天躲在书后面呲着个大牙嘎嘎乐。
唯独彦惊寒进度差点,因为不识字,尚在练字。
想起彦惊寒学字宁纤歌就一肚子火。
这小子不知为何现在越来越呆,宁纤歌每日给他教字,他就好似老僧入定,眼睛粘在了自己脸上,一看就知道心不在学习,一问一个大张嘴,气得宁纤歌没少发火,她突然就悟到了以前听人说辅导孩子学习的痛苦。
但是这小子其实又聪慧得很,颇有点过目不忘的本事,见到自己师父发完火就不呆了,字认一遍就全记下,本该半个时辰的课程,临了的几分钟教一遍就完成了。第二天再考校,也是没有忘记。
但是一开始上课,又是要重复一遍弟子发呆、师父发火、天才发威这个过程。
宁纤歌怀疑他是故意玩自己。
在功法修炼上,没多久本就在炼气境中期差了临门一脚的风凌雪和顾青霜双双有所突破,进入了炼气中期,给本就卷生卷死的门派带来一层更深的阴影。
其他几个弟子被刺激得当天夜里就开始了熬夜修炼。
宁纤歌在这样的氛围中也放弃了早睡晚起的好习惯,含泪加入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内卷大军。
而在剑术上,众弟子的剑术也隐隐有了点架势,如今众弟子下午再练剑,不管美丑如何,起码能把第一式完整地过一遍。
但其中进度又有不同:其他人尚在打军体拳似的机械性走位,唯独彦惊寒剑走龙蛇,有点开窍的意思。门派里若是论起剑术,师兄师姐们还要恭恭敬敬请这小师弟指点一二。
他们自然不白请教,顾及着师弟尊严,不经意间给他讲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什么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诚悌勤雅恒。
说完,他们瞅着如今功法、剑法皆是一骑绝尘的小师弟,还要来几句,“今后师弟若是飞黄腾达,一定不能忘记今日师门之谊。”
这话术可谓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算盘珠子都崩脸上了。
彦惊寒这时候一般都乖顺地点点头,让师兄师姐很有成就感,然后在打饭的时候就将什么温良恭俭让全丢到一边,用了全力把亲亲师兄师姐挤在地上,从锅里头把好菜好肉全都挑出来。
当白菜炒肉只剩下一锅大白菜,彦惊寒颠颠地给师父送饭去了,根本不管其他人死活,如今还未长大心就偏到了师父那处,看得出他真的没把什么同门师兄弟的情谊放进心里。
宁纤歌也发现了自己在剑术上不太擅长,看着大家都向彦惊寒学习,本来也想腆这个老脸去请教一番,不料天玄尊者实在看不过去,大发慈悲开始亲自指导。
有名师开小灶,宁纤歌修炼速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她尚且还能心安理得地受得彦惊寒一声师父。于是又背着手,故作高深地去指点众弟子了。
平静的日子倏然而过。
宁纤歌学完了所有基础法术,在剑术上有了点样子——至少如今出门在外,路遇山匪强盗,自保没有问题。
她该要出发去魔兽森林实战了。
如今就剩下安顿好门派,弟子的修炼已经走上正轨,那么种灵草就得提上日程。
这日,宁纤歌正坐在屋里计算门派剩下的银钱,打算第二日找弟子去学种地,突然,门被敲响了。
“门主,师兄师姐请你过去一趟。”阿宝的声音。
宁纤歌推开门,奇怪道:“要我过去做什么?”
阿宝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他们只是让我来请人。”
“去何处?”
“后山灵草田。”
28. 商业帝国计划
上次宁纤歌来到此地,灵草已经枯萎,田里一片衰败,其间仅存野草野花肆意生长,衰败潦倒不堪。
宁纤歌还未和弟子们说种地之事,不知道他们在废弃的田里做什么,问了阿宝也是一概不知。
她和阿宝赶到地方,从小路拾级而上,迈上田埂,于是毫无征兆的,一大片绿色充斥视线。
曾经一片干土的灵草田里此时却长满了及膝高的草,绿油油的草叶生机勃勃,微风拂过,翻起阵阵波涛。
几个弟子正在地里劳作,见门主来了纷纷打招呼。
宁纤歌和阿宝都呆住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宁纤歌朝着几个弟子疑惑问道,说着举步往地里走,“这种的什么东西?韭菜吗?”
“门主!住脚!”阿宝突然大喝一声,一个飞扑过来,抱住了宁纤歌就要往地里踩进去的脚。
宁纤歌吓得金鸡独立,一动不敢动,“怎么了?地上有屎?”
阿宝趴在地上,一把推开宁纤歌的脚,然后连滚带爬到田边,从中小心翼翼勾出一片草叶认真细看。
宁纤歌稳住身形,莫名其妙,“你推我脚做什么?”
还没问出来,只见阿宝一个蹦子跳起来,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激动道:“这是灵草!”
他说着,朝着地里的师兄师姐大声呼喊,“这是灵草啊!师兄师姐,这灵草怎么长得这样高大!谁种的?”
宁纤歌只见过以前枯死田里的灵草尸体,听闻阿宝都话,再去看地里及膝高的植株,心头缓缓生出一个问号,这茁壮茂盛如草界鲁智深的东西,是传说中纤细脆弱如林黛玉的灵草?
而且这些灵草又是从何而来,她的弟子每日勤勉修炼,这灵草就自个从地里长出来了?
阿宝此时比她震惊多了,因为他是种过灵草的,知道灵草多么难活。温度、阳光、水分、灵气都得控制在合适的量以内,如珠似玉地呵护着,最后到了收成的时候也不尽人意。
初级灵草如此,中级灵草需要的条件更是苛刻。
因此星云门也只能种种初级灵草,田地之间偶尔会随机出现几株中级灵草都是稀罕货,更别提高级的,他见都没见过。
听闻也只有三大名门内设有专门培育灵草的杂役弟子,门派掌握一些培育灵草的秘术,并不外传,因此把持着中级和高级灵草市场,卖多少钱都是他们说了算,造成高级灵草价格长期居高不下,而高级灵草练出的高级灵丹自然又是贵上加贵。
但是现在,地里一大片油绿绿的初级灵草,而且这灵草和以前自己种过的还不一样,初级灵草按道理应该只有一掌长,这地里的草,都到膝盖了!
这还是自己精心伺候还动不动就死的珍稀灵草吗?
他同宁纤歌一样,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些灵草是怎么培养成这样的,又是何处高人所种?
顾青霜从地里走出来,她头上带着草帽,手里拿着一把纸袋和小铲子,一副地里老农的样子,冲宁纤歌和阿宝笑道:“门主、师弟,你们看看,这灵草怎么样?”
宁纤歌尚在状况外,问道:“这是灵草?你们自己种的?”
“是啊。”顾青霜颇为得意。
“大师姐,你种的?”阿宝满脸难以置信,倒不是他看不起人,而是灵草难种,此处灵草又特别,师姐何来的经验,又几时抽空来干的这事?
顾青霜看着阿宝大张嘴,伸手给他下巴合上了。“我以前读过这方面的书,如果将高产、耐旱、耐寒的草种通过人工选择,与灵草进行杂交,可以使杂交灵草具有更好的生长特性和更高的产量。”
她说着从地上随意拔起一株灵草,指着修长茁壮的叶片道:“门主请看,现在的灵草就是同茹石草杂交后的成果,灵草兼具了茹石草的坚韧高产,也保持住了原本的功效。以后多开垦几块地,撒上草种,就能让它们自由成长了。”
阿宝也仔细去看顾青霜手里的草,果然叶子大小和长势同茹石草有相似之处,更加思议道:“杂交是什么技术,这般神奇!”
顾青霜越发得意,“师弟若是感兴趣,回头我教给你。”
宁纤歌以前自然是听过杂交技术的,但是从未想过现代科技居然能能运用到修真世界。灵气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玄而又玄的东西,在她理解里接近魔法,灵草就是魔法产物,没想到魔法产物居然也遵循生物科学?
难怪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科学技术乃第一生产力诚不欺我也!
她后悔自己被修真世界的玄玄幻幻框住了思维,浪费上辈子所学知识。但是随即一想,她学的是工商管理啊,那确实没啥可以浪费的。
所幸啊!自己弟子脑子活泛,学的东西有用。此时满田的灵草好像是一地的银子,随风朝她摇摆,真真是从根上解了门派缺钱的问题。
宁纤歌捧起顾青霜的手,用看财神爷一般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诚心诚意感激道:“没想到你这般聪慧,要不是你,我还在焦头烂额想法子呢!”
宁纤歌会夸人,平时也不吝惜赞赏之言,之前弟子们也都得过她的称赞,但是像今天顾青霜这样的,门主捧着手、眼睛里的温柔赞赏都要溢出来的关心肯定,这还是头一份。
彦惊寒双眼看着门主这样的举动,心里突然不痛快,连带对大师姐也生出怒气。
顾青霜被门主温热柔软的手握着手,被门主漂亮的眼睛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一时间也是脑子发懵。
待到反应过来,一身血液往头上冲,磕磕巴巴道:“门主,我、我不辛苦,为了你、不是、为了门派,这都是应该的!”
随即她想起什么,赶紧道:“不过为了育苗,我确实腾出许多修炼时间,要不然我定然比风凌雪更快突破炼气中期!”
风凌雪几人也在后面,他听到这话,笑道:“师妹这么说就不对了,咱们弟子几人谁不是每天白天修炼后就来地里干活干到入夜,要耽误也是一起耽误。况且比我晚了半天突破,也不是什么耻辱,师妹不必挂怀。”
凌凌子向着自家姐妹,“大师兄好不要脸,明明是师姐利用所学培育成功了杂交灵草,才带着大家一起种植,你就翻翻地,可别在门主面前给自己脸上贴金。”
时维插进嘴,“是啊大师兄,要说贡献,孟师兄可是提出利用茹石草来杂交,这育种事业方才成功,作用比你大多了。”
决明从鼻子里喷出两团棉花,苦着脸道:“就没人为我这个挑粪人发声吗。”
几人照例唇枪舌剑斗起法,宁纤歌早已习惯,从中听出个原委来。
这几个弟子竟然是一起瞒着她,培育了杂交灵草,然后每日修炼后来田里种地!但是怕育种失败,直到今天灵草长成功了,方才给她报告。
她瞬间想到,恐怕几个弟子已经知道宗门缺钱一事。
“你们,是知道宗门最近困难了?”
几人停下抢功,相视一笑,风凌雪道:“那是自然,门主也真是的,竟然瞒着我们自己想办法,真是见外得很。”
孟词宗道:“毕竟人多力量大,以后宗门有什么问题,门主你尽管说出来我们一同解决。”
彦惊寒小小的身影从后面过来,也是认真地点头。
众人似乎对她有什么误会,以为她要一人抗下宗门的财政赤字。其实……她计划今天就让弟子们去种地的,既然误会了,宁纤歌自然乐意落下这个美名。“唉,宗门刚刚起步,也是难为你们如此细心,为我分担苦难。”
说着看向众人笑道:“大家辛苦,以后你们修炼之余来种种地,阿宝定期将灵草卖去山下村里,门派起码温饱不愁。”
却不想顾青霜摇了摇头,“门主,我们认为现在就卖灵草,有点早了。”
宁纤歌奇怪道:“杂交灵草已经培育成功,不就是为了卖钱?”
“门主,你还记得弟子在第一次课程上问过的问题吗?”
宁纤歌那里记得,一脸莫名。一直默默注视一切的天玄尊者突然说道:“当时这个弟子问的,灵气作用下的植物是否可以规模化集约化产业化。”
于是宁纤歌脸上疑惑刚露端倪,瞬间化为深沉,模棱两可道:“记得,那么你是怎么考虑的。”
站在这里说话多少不合适,顾青霜将门主请到田地旁边的草棚子下面,擦了擦下面一块石头,请门主坐了,弟子们便坐在田埂上,这才将打算说出来。
“门主,初级灵草附加值太少了,我们不能仅仅满足于低端的原材料生产,需要进一步提升灵草等级,冲击高级灵草市场。并且延伸产业链,提升产品价值。”
说实话,宁纤歌听不太懂,屁股下的石头还有些硌人。
但是她眉头紧皱,目光深沉,点头道:“有道理,你继续说。”
“初级灵草种植技术简单,利润低,我打算继续研究如何稳定种植出中级、高级灵草。经过之前的种植,我初步推断,中高级灵草的生长同灵气吸收有关,我将通过控制变量法,研究出中高级灵草所需要的灵气量。之后修建温室大棚,隔绝外部灵气,通过灵石这种可控的灵气输送,实现中高级灵草的稳定生产,以后进一步尝试雇人全自动生产,规模化产业化。”
话语一落,宁纤歌尚在云里雾里,向来只观察不说话的天玄尊者突然出声,“你这个弟子的想法很好!”
他似乎是被顾青霜触动,突然开始在宁纤歌脑海里自言自语,“本座以前不关注这方面,没想到小小灵草种植居然有如此多的学问,等级高低受灵气影响,那么各个等级出现差别是否存在一个确定的灵气量,灵气量若是能用单位进行明确,那么再次重现这个量就更为方便,这就涉及……”
这边天玄尊者突然发疯,顾青霜则后知后觉自己用的词有些现代,问道:“门主,我说的你是不是听不懂啊。”
“啊?”宁纤歌被天玄尊者搅得更是一团雾水,只知道顾青霜此事靠谱,连忙手指摩挲着下巴,点头道:“能听懂,能听懂,嗯……我觉得很可行,门主支持你!”
顾青霜目露感激,“谢谢门主支持!”她行了一礼道:“那么门主,接下来由五师弟给你说。”
宁纤歌都以为她说完了,正想起身放松屁股呢,就看见时维过来了。
她重新坐在这奇形怪状的石头上,不明白还有什么要说的,更加不明白自己这个懒懒散散的弟子能有什么高见。
时维过来点了点头,开口直奔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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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草作为初级原料,就算是中高级灵草也卖不了太多钱,要想多赚钱,就得延长产业链,增加附加值。比如——将灵草炼制成丹药。一株高级灵草只能卖几块中灵石,但炼制成聚气丹,价值能翻十倍不止。我考虑到修士毕竟是少数人,我们还可以开拓更大的凡人市场,对灵草进行深加工,比如将灵草加入止血膏,把灵草制成药酒,这样利润能提高五到八倍。”
宁纤歌这个大概听懂了,与其将灵草卖出去让别人做成丹药来赚钱,不如我们自己来赚。至于开拓凡人市场,天玄尊者已经从刚才的思考中回神,她问道:“师祖,既然凡人市场这么大,以前修真界的宗门就没有先下手的吗?”
“没有,凡人在修士眼里,不过朝菌蟪蛄,同他们做生意一来麻烦,二来掉价。”
宁纤歌一听,这不就是一个无人开发的大蛋糕!她有预感,星云门若是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定然能赚到流油!
但是此事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宁纤歌看向时维,“那么谁来实施?”
时维伸出手指一指自己,“我啊。”
宁纤歌眼皮子抽抽,装都装不住,一脸的不相信。
时维嘿嘿一笑,“实话说,弟子打算走丹道。”
宁纤歌大吃一惊。
就算她很想阻挠,但是想到这毕竟是弟子选择的志愿,做监护人的就算不理解也得尊重。
她忍住了横加劝阻的冲动,点了点头,看着这个不着调的弟子语重心长道:“门主虽然不太赞成你出去草菅人命,但是利润既然这么丰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只需要谨记,若是此事能成,出去卖丹切勿报出师门,以防有医患矛盾上升为宗门寻仇。”
后面听着的弟子们噗的一声笑出了声,继而毫不留情哈哈大笑。这次换时维眼皮子抽抽,他还想说什么,但又无力的很。好歹是得到门主同意了,他郁闷地拱手退下。
宁纤歌心道这下说完了,又要抬屁股,孟词宗又从后面坐过来了。
得,她还是就这么坐着吧。
孟词宗第一句就是:“门主,你可还记得第一次授课,我问的问题?”
宁纤歌心想,他们今天这是来考我了,赶紧向师祖求助,天玄尊者淡声道;“他问的是,符箓可否印刷,以灵石激活。”
于是立刻应下,“自然记得,印刷符箓么。”
“弟子打算以后修符阵二道,研究能否将符箓量产,以灵石的灵气激活使用。此事若能成功,符箓灵阵便不再是仙家特供,凡人也可以购买灵阵符纸,用灵石驱动使用。想来此种符箓,会在凡间大受欢迎,我星云门独享发明专利,便能坐拥神州凡间巨大市场。”
天玄尊者听闻心里一惊,“你这个弟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宁纤歌并未听出什么,问道:“何意?”
“若是凡人也可以购买灵阵符纸,用灵石驱动使用,那么他们能使用门碑这样的工具快速通信,能通过符纸来除尘、生火、凝冰,说不定甚至能以灵石驱动飞行法宝,凡人的生产生活方式将得到天翻地覆的改变。”
宁纤歌心道,还没研究成功,师祖未免想得太远,而且灵石驱动的符箓灵阵,估计也就是小型法术,门碑这样的工具,材料难寻又耗费灵石,凡人哪里用的起,还造成凡间变革,未免过于太夸张。于是回到:“八字没一撇的事,若是成功再考虑后果也来得及。”
她对孟词宗点头,“这符箓灵阵虽然划为两道,但是内里相通,两道最讲究严谨细致,你性格沉稳,修此道正合适。”
孟词宗得到首肯,行了一礼也退下了,宁纤歌学聪明了,扫视了众弟子道:“可还有人要献策?”
彦惊寒眼睛巴巴看着师父,今天以来她一直同别人说话,尚未关注过自己,心里渴望着师父把目光投在他身上,但是自己又不像师兄师姐博学多才,能说出什么赚钱的好计策,眼看师父要走,脑子一热举起手。
他的师父终于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哦?惊寒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除了宁纤歌,其他弟子的目光也在他身上,彦惊寒后知后觉自己根本没计策,更没什么擅长的,若是硬要说,他也只是比其他人剑使的好一些,于是慌不择言道:“我……我想做剑修,以后去杀魔兽,卖毛皮兽丹……”
他这计策谈不上计,不过个人的发展规划,但是谁又能对一个想要给宗门添砖加瓦的小孩子挑刺呢。
宁纤歌露出笑容,揉了揉他的脑袋,玩笑似的说道:“好,师父等着你赚钱养我那一天。”
其他人也目露慈爱,注视着小师弟笑了。
绿浪如涛,风过留痕。
于是,一个超乎宁纤歌想象,一个超过修仙界认知的计划,随着几个弟子的阐述,模模糊糊露出庞大冰山轮廓的一角。
影响未来修仙界生产方式的改革,在绿草田旁的草棚子里孕育而生。
宁纤歌看着自己的几个弟子,他们具备聪慧、努力和团结,自己离开门派也没什么好担心了。
天玄尊者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道:“既然要离开,走之前给弟子们留些东西。”
“留什么?”
“我带你去书阁第二层。”
29. 书阁二楼
如今鲜少有人到后山书阁,失了人气以后,本就破烂的二层木楼在嶙峋山石中更显老旧腐朽,要不是嵌在山壁之中,恐怕已经坍塌成渣。
已经冷清很久的书阁迎来了两位访客,宁纤歌站在书阁前,天玄尊者的灵体凝出,轻飘飘地浮在她旁边。
天玄尊者并不着急带宁纤歌进去,抬头看着这木楼,目光悠远。
宁纤歌一来这就想到自己曾经的苦逼日子,不想多留,催促道:“师祖,你怎么知道如何进二楼?但是这楼这么破,狗都不住,里面还有东西估计也是些破烂罢。”
于是天玄尊者刚刚生出的那么一点睹物思旧的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出来,就被宁纤歌这么个煞风景的玩意给掐灭了。
他收回视线,忍着怒气,“这里曾经是本座的居所。”
狗都不住……狗都不住……
宁纤歌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以示歉意。
她天天师祖师祖叫着,但根本看不出天玄尊者对门派有什么感情,尊者也从来不提起以前的事情,导致她对师祖和自己同根同源一事都模糊了。
如今得知这破烂小楼居然曾经是天玄尊者的居所,她突然对于师祖确实创立了星云门有了实感。
宁纤歌尴尬得满地找补,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原来师祖以前在此处居住,真是一处钟灵毓秀的洞天福地啊,我之前也在此住过一阵,想来算是同师祖跨越时间同居过了,真是缘分匪浅。那我们这一趟过来是取什么东西,师祖当年的棉被?”
天玄尊者感觉总有一天自己要被这个第八代门主气死。
“闭嘴跟上。”他冷着脸,率先向着书阁飘去。
天玄尊者熟门熟路,灵体凝出的黑色烟雾很是灵活,一路解除禁制走过一楼屋子。
如今一楼已经收拾过,宁纤歌阿宝和彦惊寒曾经生活过的痕迹被抹除,只剩下一层厚厚的灰。
很快到了最后一个空房间,再无路可走。
天玄尊者站在屋子中心处,身上黑色烟雾凝出尖针,就着地上的灰,刷刷几下,竟是画出了一个颇为复杂的灵阵。尖针一起,灵阵流光闪动。
亮了几息,便暗淡消散了。
宁纤歌还等着周围出现什么地动山摇的反应,等了一会什么也没发生。
天玄尊者已收敛黑雾,继续往前飘去了。
宁纤歌不解其意,但是二话不说赶紧跟上,却见天玄尊者将门扉一推,本已走到尽头的屋子前头竟然再度出现一个空间。
借此屋的光,只能看到两屋交界附近,往里铺着木地板,前方则隐于黑暗。
竟然是空间腾挪到了二楼!
天玄尊者啧了一声,“当年死得仓促,上二楼的空间阵法忘记传下去了,这么多年门下弟子居然如此不争气,竟无人破解出来,白瞎了本座的积累。”
说着就要往里进。
一路走来都很是漫不经心的宁纤歌听到了,听到那句“本座的积累”,心中顿时一振!
她眼中精光四射,一个弹射,狗腿地冲在前面,“师祖,里面黑,小心摔着,弟子先来点个灯!”
她连黑都忘了怕,穿过师祖没有实体的灵体,三两步就率先冲了进去。
一进去,一股老木头混合纸张油墨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心中奇怪,掐了一个点火术,正好在门口附近看到了一盏灰比油厚的灯,吹了吹给点亮了。
“咳咳咳咳。”宁纤歌扇着吹起来的灰,连连咳嗽,就这样都挡不住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往里窥探。
微弱的灯光照出飘散的灰尘,也勾勒出二楼内里的轮廓。
周围并没有出现宁纤歌想象中的遍地灵石——或者说,此屋根本不是宝库。
二楼没有隔开,仅有一个大空间。一排一排通天彻地的书架,却将屋子化成数条逼仄的长条。
书架上摆的满满当当,无数绢帛、竹简和纸书蒙着厚厚的灰尘,整齐码放其上。若是仔细看去,书架侧面用斑驳的笔迹标注了经史子集、修炼功法、神州游记、各式武器用法等等,分门别类,卷轶浩繁。
宁纤歌夹在两排巨大书架中间,看得目光晕眩,内心震动。
原来书阁的这个名字,居然是真的。
“这些书一部分是本座当年自己编纂的,一部分是收藏,都是本座多年的积累。”天玄尊者时隔千年故地重游,目光眷恋地扫过书架上的古董。
宁纤歌则没料到天玄尊者乃是文体两开花,发出赞叹,“师祖真乃神人也,修为高就算了,还如此博学多才。”
天玄尊者这种话听多了,并不理睬,背着手飘到前面,“本座带你来此,乃是因为我们出发游历在即,走了以后门下弟子缺乏管教,容易散了道心。临走前你给他们安排好课业,方才不浪费时间。”
“师祖虑事周全,说的在理。”
宁纤歌正想去从书架上找几本基础的书籍,便听到天玄尊者的声音,“这上面是本座编纂的神州大陆植物大全,共一百二十六册,你让你那三弟子全部背会。”
她转头去看,师祖指着的书架上密密麻麻堆积着厚重的书册,从地上一档一档直直码到了天花板。
“?”夺少,126本?
这就是强者世界的课业吗?
宁纤歌尚在内心为顾青霜默哀,尊者又指另外一处,“这上面是本座搜罗的各个宗门剑法,有四十多种,那个最丑的弟子剑术上有点天赋,将这些全都练至精通,剑道上说不定能开点窍。”
他再指一处,“你的二弟子要学阵道、符道,那么至少得把这两架书都看了,书上的阵和符既要认得,又要慢慢都能使出来,方才算得上入门。”
“这一些,是医书和大陆药草,都给你五弟子。”
“这半架书,是大陆灵兽、妖兽、魔兽品类,适合你那六弟子。”
“修真界音修稀少,这里仅有七十多本音修相关的功法,让你四弟子仔细研读。”
随着他划拉了几下手指,轻飘飘说了几句话,便为诸位弟子安排好了未来几年要做的课业。
宁纤歌根本来不及为弟子们哀悼,看着一架架的书,心惊肉跳,她心道幸好其中没有适合自己的,不然恐怕全门派今天都得覆灭。
但是她的亲亲好师祖,放过别人也不可能忘记自己还有她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天玄尊者一个转身,停在一个书架前,烟雾敲了敲木头书架,发出沉重的闷响,“这一架都是各种类目的入门简版,你全部学会。”
他说的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理所当然,宁纤歌仰望着这满满一架子书,嘴巴随着书架高度,从“一”慢慢张成一个“O”形。
“师祖,弟子虽然求知若渴,但是这么多……”宁纤歌还想推脱一下,天玄尊者一个眼风扫过来就让她闭了嘴,随即尊者一指旁边一书架,“既然你求知若渴,这一架子进阶版也学了。”
“……不渴了,师祖,弟子不渴了。”宁纤歌吓得连连摆手,再不敢多说。
随后低下头默默流泪。
天玄尊者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尖懒馋滑占了个全,冷声道:“弟子不必如师,师必须强于弟子。若是你连各门道入门都不懂,如何领导他人,出门在外也是徒增笑耳。”
宁纤歌总觉得他说的这话哪里有点怪,但好像又很有道理,自己确实欠缺很多,但是要学这么多……她心道,反正师祖也未说多久学会,便含泪应下了。
至此他们已将书架绕了一圈,宁纤歌鼓起勇气问道:“这就是师祖所说的积累?”
天玄尊者挑眉道:“怎么,看不上?”
宁纤歌生怕自己课业再加一书架,赶紧摇头,“哪里哪里,此积累确实是积累,还高洁得很,但弟子庸俗,想象的却是一些庸俗之物。”
天玄尊者默了片刻,“庸俗的,本座也有。”
……
待到宁纤歌和天玄尊者重新从书阁出来,外面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
天玄尊者道:“如此,弟子未来的日子就算安排好了,就算你明天离开,也无后顾之忧。”
宁纤歌点了点头,破旧的木楼在风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宁纤歌脸上再没有刚来时的敷衍,站在风中倒生出一股凄楚。
……
传道堂里。
此次授课,阿宝也被叫了进来旁听,他和风凌雪坐在一起,显得此次授课非比寻常。
宁纤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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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齐了,郑重说道:“各位弟子入我门派以来,我还未给你们什么东西,今天我给你们发放三项,皆是能让你们未来一辈子受益的,你们需好好收着,善加使用。”
门派这三瓜两枣,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谁都没当回事,以为门主又去何处捡了些破烂,拖着长长的调子应是。
宁纤歌也不恼,发放起第一项东西——七个乾坤袋。
她一一送到弟子们手上,弟子们趁着门主发东西,骚动着打量袋子,又去夺别人的,屋里充斥着低声的打闹笑声。
唯独彦惊寒在领受乾坤袋的时候,发现宁纤歌脸上一片郑重的神色,他直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心里有了几分不安。
宁纤歌发完东西,回到台上轻咳一声,制止众人胡闹。
“刚才给你们发的乾坤袋,里面是我按照你们选择修炼的道路,特意从宗门秘境中找出的上古藏书,这些书多为开门祖师天玄尊者所著,内容博大精深。你们既然道心已定,便需要勤加学习,将其中内容学深悟透,方才能有所成就。”
弟子们自己选择的道,自然是很感兴趣,闻言都很是高兴,像是新学期发了新书,毛手毛脚地去解袋子抽绳,想把里面的书掏出来看。
“回去再看。”她提高了声音,面色更为严肃,点了点桌子道:“回去之后,给你们的书里,理论书籍要全书背诵,实战书籍需要全部学会!下次我来检查,若是没有达到,那么不要怪门主无情,以后出门游历,不合格弟子需要留守门派继续学习!”
宁纤歌很少用这样的语气,众弟子都吓了一跳,一听未来还有出门游历,且不合格弟子不能去,都屏住了呼吸,将此事上了心。这如小学生“作业没写完的不准去春游”的话,居然也把他们唬住了。
其他人自然是向往出去游历,唯独彦惊寒,这世间他游历多了,他向往的是同师父一同出门。
他们尚不知道乾坤袋里是多少书,还傻乎乎地点头说好。
临走前的课业已经布置好,她扫视一圈弟子,露出点笑脸。
“除了给你们安排的学习课业,我还给你们带来了东西。”她从乾坤袋里掏出八套青色衣衫和八个令牌,“之前一直忙碌,现在给大家补发宗门统一的衣衫和令牌。”
这便是宁纤歌今日要给众人的第二项东西。
她拿起一个令牌,脑中回忆着当初自己入门那一日时,大师兄风凌雪同自己说的话,一句一句复述出来。
“我待会帮你们令牌认主,这令牌就代表你们是我星云门的弟子。待到日后你们出门在外,如遇麻烦,事关生死,捏碎令牌,门主令牌和门碑会收到讯息,定会派人营救。此物人死则牌碎,所以一定要收好,随身携带。”
她说这话的时候,字字恳切,神色认真,众弟子虽然懵懂,但也收起平日的不正经,多了几分认真。
而阿宝听闻这些话,一瞬间便想起过去旁观过的星云门入门仪式,勾连起过去种种回忆,在底下眼圈一红,紧紧咬着嘴唇方不至于哽咽出声。
旁边的风凌雪立刻察觉阿宝异样,他何等聪慧,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原因。他装作没有发现,坐得直了些,挡住阿宝的身影。
他隐隐觉得,今天门主和往常不同。
几名弟子一一走到宁纤歌面前,领受了衣衫和令牌,接受了令牌认主的仪式。他们同当初的宁纤歌一模一样,将衣衫和令牌翻来覆去查看,感觉新奇得很。
阿宝是杂役弟子,没有领受宗门令牌的资格。还沉浸在回忆里难过的时候,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惊讶地抬起头,宁纤歌已走到他面前,同对前几位弟子一样的方法,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将雕有年阿宝三个字的令牌认了主。
那块玄色石刻的令牌躺在他手心的时候,阿宝还如坠云中。
这些做完,就剩最后一项东西了。
众人感觉今天发的东西都出乎他们的意料,算是入门大礼包,好奇之后这第三项究竟是什么东西。
宁纤歌掏出自己的乾坤袋,慢条斯理解开抽绳,“那么发最后一项东西。”
她顿了顿,掀起眼皮,拉长了调子,“最后一项,是各位的法宝。”
30. 入门大礼包
此话一出,传道堂内像是石头突然丢进平静的湖水里,炸起巨大的波浪。
“啊啊啊啊啊!”凌凌子的尖叫经久不息。
孟词宗眼睛都瞪圆了,“法宝!门主刚才是说要发法宝吧?”
顾青霜也激动道:“是说的法宝!”
风凌雪打了个口哨,“门主,我们爱你!”
决明:“什么什么,我是什么法宝!”
彦惊寒虽然没咋咋呼呼,但是一双眼睛灿若星辰,眼里的渴望藏都藏不住。
“大家冷静一些吧,”一片喧闹中只有时维仍旧懒懒散散瘫坐着,一派淡然,众人看过来他方才悠然道:“我们门派前天还穷得饭都快吃不起了,哪来厉害法宝,莫要给门主太大压力。”
众人被当头一棒,心道确实如此,若是有厉害法宝,宗门何至于穷到揭不开锅,门主又何至于典当前朝遗产,于是热情都冷却了下来。
宁纤歌摇头,“你们看看便知。”
说着,她从袋中取出一物。
众人说不好奇是假的,都紧紧注视着宁纤歌伸入乾坤袋的手。只见她的手再拿出来时,握着一道长竹片似的东西。
还未看清,宁纤歌手腕一抖,那长竹片“刷啦”一声,豁然展开,竟是一把扇子!
青竹扇骨,白色丝织扇面,扇面上一侧全白,一侧绘有美人醉酒,倒卧青石之像。那美人绘得栩栩如生,媚眼如丝,衣带随着趴伏青石的动作勾勒出起伏的腰身。
若说这画好,画工确实是极好的,但是画风颇为不正经,绝不会是正经丹青大家所作。
风凌雪倒是与那画相见恨晚,率先鼓了一掌,大喝一声,“妙哉!”
“此乃流风回雪扇,削铁如泥,形随意变。”宁纤歌说完高高抛出桌上的茶杯,持扇一扬手,扇面发出一道凌厉之气,空中茶杯顺滑地削为两半,再度被带到高处。
随即,她手指轻叩扇柄,“噌噌”两声,扇骨中飞射而出两根银针,空中削成两半的茶杯怦然碎裂成数块瓷片,向着地面落下。
而几乎在射出银针的同时,宁纤歌心念一动,灌入灵力,于是扇子瞬间暴涨数寸,她横着扇子朝空中使劲一扇,扑面而来一股罡风!弟子们纷纷闭眼遮挡。
“噗噗噗”,有东西射入墙面之声。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传道堂后面的墙上,两根银针钉在其上,下面是数片茶杯瓷片入木三分。
他们仰着头,嘴巴都合不拢。
“刷”一声,宁纤歌阖上折扇,敲击手心,踱着步子,一派潇洒,悠然道:“如何?还觉得是破烂吗?”
“哇——”弟子们这下是真正沸腾了,好似要把房顶掀破。
宁纤歌以扇子敲击桌面,止住众人的激动,大家嘴闭上了,眼睛倒像是会说话,皆看着她手里的折扇,个个望眼欲穿。
她一挑眉,“那么这个流风回雪扇,你们谁要?”
屋里沉默了片刻。
宁纤歌看得出众人的渴望,他们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法宝,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好一个……大家相互看看,谁都没率先开口。
“门主,风凌雪适合这个。”顾青霜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宁纤歌颇为意外,顾青霜平时最看不惯风凌雪,连声大师兄都从未叫过,这次怎么转了性?
而看风凌雪,他也是一脸吃惊。他一见这扇子就喜欢的紧,但是又不想在大家前头夺法宝,现在见顾青霜为他说话,欲言又止道:“师妹……你……”
却见顾青霜翻了老大一个白眼,补充了一句,“这么骚包的美人图,也只有他能抖落出来,我们拿上这扇子,多少羞于人前使用,倒平白浪费了。”
其他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时维:“有理,拿了这折扇,对手可能还以为我是变态。”
决明:“确实只有大师兄能镇的住。”
弟子们纷纷赞同,对于法宝给了风凌雪并无异议。
宁纤歌深感欣慰,“大家不必担心,法宝我是按你们专长找的,人人都有。”
说着向风凌雪抛去折扇,风凌雪赶紧接过,行了一礼,“弟子定然不负门主所望!”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被宁纤歌考验了一番,但在浑不在意,更加急切想看到自己的法宝。
宁纤歌说开了便不再兜圈子,从乾坤袋里掏了一会,摸出一把二胡。
众人一脸懵逼,相互看看,都不知道是谁的法宝。
唯有决明一瞬间石化当场。
他没料到自己在门主第一次授课时随口说的那句“我有拉二胡的爱好,二胡能攻击人吗”这句话,竟然被门主记在了心里,并且竟真的给他寻了一把二胡法宝!
他向来以为自己并不受门主关注,如此一看,不由得心头发烫。感觉比之法宝,门主这份心意更让他感动百倍。
“音修是将灵气注入法宝,随音乐发出灵气波对敌人发动攻击,因为防守较为薄弱,适合在团战中做辅助攻击。”宁纤歌说罢按照自己见过的姿势架起二胡,注入灵气随手拉了一下。
“嘎吱——”一道巨大的又刺耳的锯木头声音直刺众人耳膜,大家捂着耳朵,凌凌子哀叫道:“师祖这个杀伤力确实不得了!”
宁纤歌不管他们,继续锯木头,于是神奇的一幕出现,随着一道尖锐难听的声响,空气中一阵震荡,一道灵气呈破空之势从二胡之弦发出,呼啸着打到传道堂后墙,墙面木屑簌簌,留下一道小臂长的痕迹。
凌凌子:“音修这般神奇!”
孟词宗:“嗯……这应该适合群攻。”
时维:“但感觉是个脆皮。”
众弟子第一次见着这样特殊的攻击,纷纷议论适用的攻击方式。
宁纤歌站起身,将二胡递给决明,“来,还傻愣着干嘛?”
众人这才明白二胡是决明的法宝。
决明走上前,接过二胡,心中感动,对着宁纤歌深深鞠了一躬,他向来能说会道,到了此时却只会干巴巴地来一句:“谢门主,弟子定然不负门主苦心!”
他一下去,时维就打趣道:“决师兄,你莫是门主一样,走的纯声音攻击,要是这样,我可不住你旁边了。”
决明展颜一笑,“师兄的技术,不向你收钱就不错了。”
时维撇撇嘴,朝着宁纤歌举手,“门主,下一个能给我吗,看看我是什么法器,闪瞎大家的狗眼!”
“可以。”宁纤歌心道他的法宝确实挺震撼,摸了一阵从乾坤袋里摸了出来。
他的法宝甫一拿出,台下众弟子看清后一愣,然后哄堂大笑。
唯独时维瞪大了眼,“门主,这……这是我的法宝?”
宁纤歌手上,是一个圆圆胖胖的墨色石臼,中间凹槽处还有一根用来研磨的捣杵。
时维跳起来,“门主你拿错了吧,这不是厨房里的捣蒜罐嘛!”
宁纤歌摇摇头,“这就是你的法宝。”
底下众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凌凌子抱着肚子,眼泪都流了出来,断断续续道:“我的天,石臼配咸鱼,再没有更合适的了哈哈哈哈……哎呦怎么这么合适哈哈……”
时维不懂,其他人法宝都光鲜亮丽,怎么到了自己这如此拉胯。
“说什么呢。小时不是以后想要做丹修?这捣蒜灌,不、这石臼乃是研磨药草的高级法器,具有保存药品性征、加速研磨等作用。”
时维苦着一张脸,“但是我总不能拿着这玩意同人对决吧,难道用石臼把敌人笑死?
“真是只会看外表的。”宁纤歌拿出捣杵,“那么我为你们演示一下,这石臼厉害之处。”
她对着捣杵注入灵气,巴掌长的捣杵瞬间化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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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长的细棍,宁纤歌手拿小棍,对着传道堂空中,轻声道:“点火术。”
点火术作为初级法术,平时用也就只有一个蜡烛一样的小火苗,但是随着宁纤歌话音,从捣杵棍上猛然爆出一团巨大的火球!
火舌狂舞,舔上了屋顶茅草,一团茅草被燃,带着火星子掉落下来,下面的几个弟子纷纷从座位上弹起躲避。
宁纤歌却不急不忙,对着石臼注入灵气,举起石臼,朝着众弟子抛去。
石臼在空中化为一个透明的罩子,将众人罩了起来。于是屋顶落下的茅草都落到了这罩子顶上。
弟子们仰头看着顶上化为焦黑的茅草,这才意识到这个石臼多么逆天。宁纤歌收了石臼,一挑眉,“看不上?那我就收回去了。”
孟词宗:“攻防一体,太全面了!”
凌凌子:“那个捣杵明明就是魔法棒!”
风凌雪:“这么说,师弟是身兼奶妈和法师。”
时维不管别人说什么,一向没精神耷拉的眼皮掀了上去,走不动道一样的四肢也突然康复,一个猛子冲上前去,直接一个滑跪到了宁纤歌面前。
“门主,弟子嘴贱,多有得罪,以后定当努力修炼,弥补业障!”说着白手心向上高举,“谢谢门主大人不记小人过,赐弟子绝品法宝!”
宁纤歌嘴角抽搐,颇为无语,将石臼放在他的手心。时维捧着石臼,欢天喜地跳了回去。
前三人的法宝都是绝品,让剩下的人都更为期待,现在就是宁纤歌掏出一坨狗屎,他们也会认定那是踩之能改变运势的高级法器。
宁纤歌也不啰嗦,从袋中摸出一个罗盘,“此天机盘不仅可以用作风水堪舆、寻脉定位、探测灵宝、推演天机,还可以提前内置多重法阵,无需布阵即可瞬发,兼具防御、困敌、杀敌三重功能。只是需要提前布置灵阵,然后日日以灵气滋养,方才能厚积薄发。”
这罗盘需要长久积累,宁纤歌并没演示,向着孟词宗递过去。
虽然现在没有大放异彩,但是孟词宗一看到罗盘就感觉这种录入程序、使用时自动运行的法宝再适合自己不过了。他恭敬接过道:“谢门主,弟子定然努力,不负宗门栽培。”
风凌雪:“这算是主控制的辅助?”
时维:“说不上,空间很大,就看师兄怎么发展。”
宁纤歌接着从袋中掏出一条长鞭。鞭体黑紫,鞭身柔软,外表有暗色花纹,仔细一看,乃是蛇皮材质。她手持鞭子,灌注灵气,本来平滑的鞭身突然立起无数嶙峋尖刺,并出现细小的电流游走其上。
起手一扬,凭空抽了一鞭。只见鞭子犹如活物,舞动时鞭影重重,犹如无数长蛇游动,带起一片细密电网,让人眼花缭乱,一时间分不清鞭子实物和虚影。
若是被抽上一下,恐怕便是刮骨掉肉、皮焦肉熟的下场。
“此为灵蛇雷火鞭,由上古暴雷灵蛇的蛇皮蛇骨所制,能以柔克刚,化解敌人攻势,以法决辅助,鞭子可以携带电流,使攻击力更加强大。”
凌凌子已经站了起来,“门主,这是我的吧!”
不是她争强,而是一见此物,就知道这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法宝。
果然宁纤歌点了点头,“你以后御兽,上古灵蛇一出便能震慑普通动物,而兽类最怕雷声电火,正适合你收服管教。若是对上敌人——”她顿了顿,“剑修的剑能导电。”
众人心头一惊,没料到门主还有这般阴险的时候。
时维呵呵两声,“鞭子配暴力熊孩子,不知道以后我们这小院子能不能经得住她折腾。”
决明也是打了一冷颤,“这鞭子攻击属性拉满了,心疼以后对上师妹的对手。”
凌凌子蹦蹦跳跳上前接过鞭子,“谢谢门主,凌凌子必然努力,以后为门派增光!”
现下就剩顾青霜和彦惊寒。
31. 再会
顾青霜从发放法宝开始就极为紧张,只是一张冷脸让人看不出罢了,这等了半天还没到自己,脸上的焦虑都快要藏不住了。
反观彦惊寒,挺直脊背,双手交叠于桌面,扭着头一直平静地注视着门主讲解,好像发法宝和自己没关系似的。
其他人已经收好了自己法器,等着继续开眼。便见宁纤歌又从袋子里掏出一物,一个一掌尽握的白色瓷瓶。
众人都知道彦惊寒必然是剑修,那么这瓷瓶便应该是顾青霜的。可是顾青霜性格要强,肯定是走输出,这瓷瓶一出让人摸不着头脑。
孟词宗心直口快已经问出来了,“这瓶子如何攻防敌人,看上去倒像是观音大士捧在手里福泽万物的宝瓶。”
宁纤歌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顾青霜有点坐不住了,她本以为会给自己一把剑或者一把弓,就是一个镐头或者锄头都行,这小小白瓶就算有大神通,一看就不能上阵杀敌,要之何用。她正欲说出自己不满,宁纤歌伸手压了压,她只得坐回,耐着性子看门主的演示。
却见宁纤歌从传道堂内侧窗台上寻了一盆开的正旺的朱顶红放在了地上。她站远了两步,然后高举白瓷瓶,对着地上的花浇去。
白瓷瓶内里只有一半不到的液体,随着宁纤歌动作流出一股细流,尽数落在地上的朱顶红枝叶上。一倒出来,宁纤歌立刻收起瓷瓶马上后撤几步。
坐在前头的凌凌子突然尖叫一声,“大家快看!”
只见那液体沾到枝叶后便缓缓渗进其中,待到全部吸收后,朱顶红发生了变化。花朵和枝叶突然开始剧烈摇摆,向着周围不断探触,连花盆都开始平地摇晃起来。
“咔!”一声,花盆碎裂开,便看见花盆里的根系好似一根根触手,从盆里伸了出来。
还有些液体落在了地上,此时已经渗入地板了,根系闻见味一般,高高昂起,然后一头扎入,洞穿了房间地板,深入其下。
随后,枝叶猛地暴涨,本来只有膝盖高的植株眨眼间长到了一人高!顶上鲜红花朵也足有人脑袋一般大!庞然巨物此时正犹如动物般缓缓摇动。
这场景过于骇人,胆小的如凌凌子,已经捂着眼睛躲在了一旁顾青霜怀里。而顾青霜则紧紧盯着这变化。
“没什么可怕的。”宁纤歌说着抬起手,于是朱顶红花朵俯下来,蹭了蹭她的手心。
像只狗一样。
宁纤歌这才解释起白瓷瓶:“此为聚灵瓶,乃上古灵石所制,将普通液体装入其中,会变成灵草药水,有促进草木生长、开启植物灵智的效用。若是加以使用者的不同灵气,会使之进化偏向攻击型、防守型或者其他功能型。”
决明:“可以驱使植物去攻击敌人!”
孟词宗:“比如,食人草食人花。”
时维:“噫~好可怕,好适合师姐。”
顾青霜听了讲解后,心里对小瓷瓶再无偏见,站起身来,“门主,这聚灵瓶确实很合适我,弟子谢……”
还未说完,宁纤歌打断道:“我知道你刚才想的是什么,若是仅使用此法器,便是限制了你的能力,门主知道你还有更多的潜力。”
说着,宁纤歌从袋里又拿出一把剑,“此乃前任门主玉清真人的法器寒霜剑,你便拿去吧。”
顾青霜方知门主为他们思虑得妥妥帖帖,没有一处遗漏,自己在门主面前真是鄙薄浅显。于是上前行了一礼,惭愧说道:“谢过门主,弟子将更为勤勉,绝不辜负您的苦心!”
现在就剩下彦惊寒了。
谁都知道他定然是修剑道,去看门主,果然宁纤歌从袋里用双手拔出一把长剑。
为什么用双手拔,乃是因为这剑又大又重,全部掏出来后,竟然比之宁纤歌这个人也就窄了一半。剑身通体玄色,全身朴实无华,连个花纹或者装饰都没有,猛一看去,就是一个长形的黑色铁块。
宁纤歌本想要为众人演示一番自己名家指点出来剑术,但是剑都举不动,于是也不为难自己。将剑一歪,“咚”的一声倒在彦惊寒的课桌上,那桌子一个猛晃,在众人担忧的眼神中□□住了。
“此剑没有名字,也没什么特别的功能,这剑就给惊寒。”
之前每个法宝哪个不是功能全面、潜力巨大,却唯独到了彦惊寒这里,法器长得平平无奇也就算了,一句敷衍之语便轻飘飘带过。
众弟子观之法器样貌和门主态度,恐怕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剑罢了,还是那种质量不怎么样的剑,看向彦惊寒的眼神不由地带上同情。
彦惊寒一愣,他一派淡定倒不是不关心法器,而是觉得师父给自己的东西必不会差。但是现在,他也感觉出自己的法器同别人的差距,心里没有埋怨,只是出于师父态度生出许多伤心。
他站起身,用尽全力将剑举起,那剑居然比瘦小的他也小不了多少,一人一剑实在是不相称。小孩闹别扭,低着头闷声道:“谢门主。”
他没有叫师父,而是门主,这就是他赌气中对师父宣泄出的愤怒。
宁纤歌根本没听出来。
她收起乾坤袋,又抖了抖衣袖,终于进入了正题。“此前门派事务繁多,经济又颇为拮据,因此到了现在才得以将入门大礼包给各位发下去。大家可能会疑惑,这些秘籍法宝是从何而来。”
弟子们纷纷点头,就算他们不知道别的宗门什么水平,但门主今天拿出来的东西实在和他们这个破烂宗门匹配不上,心里都很是好奇。
“现在告诉你们这些宝物来历,你们需谨记在心。”她一一扫过下面的弟子,面色郑重,“这些东西一直存在门派之中,也是昨日我方才取出。它们都是我星云门千年以来无数弟子经历各种秘境、危难、机遇,以身涉险方才积累下来的财富。如今门派希望全在你们八人身上,发放给你们,也算是我星云门有了一个传承。只愿以后你们使用这些东西时,能想起前人的努力和自己的使命。”
听到这里,弟子们方才意识到手里的三项东西意义非凡,本来新鲜好奇激动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再想到他们几人借尸还魂来到此地的使命——复兴宗门,心头更是一沉,终于意识到这使命并不单单是自己的,更是背负着星云门上上下下的愿景。
一时间传道堂气氛沉重。
风凌雪:“门主放心,我们绝不辜负这些法宝,也不辜负你的期望!”
众人纷纷表态。
沉重的历史转化为催人奋进的精神力量,在每个人心里埋下了种子。
宁纤歌摆了摆手,低头抹了一把眼睛。
弟子们更是眼眶都湿润了。
她片刻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故作轻松道:“好了,你们还年轻,就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徒增伤感,今天其实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家。”
好像是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般,她随意道:“我修炼到了瓶颈期,很早之前就决定要去魔兽森林实战,因为宗门没安顿好,一直拖到了今日。如今你们修炼走上正轨,相互之间也很团结,这以后学习和保命的东西也已经送到你们手中,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了。临走前给你们说一声,以后你们就听……嗯……听大师兄的吧,保重好自己。”
弟子们都懵了。
啥?门主要出门?莫不是自己听错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其他人脸上看出这是真的。
彦惊寒更是震惊得大脑空白,一时间都没了反应。
好一会,众人方才脑子转过来,都情绪激动得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连连追问。
顾青霜:“门主我再确定一下,你说你要出门历练?”
“是。”
风凌雪:“什么地方?在何处?”
决明:“有多远?”
“魔兽森林在东南方向,大概距离我们门派二千里地远。”
阿宝惊呼:“二千里!若是走路,都得要一个月啊!”
“哪里有那么夸张,我还可以御剑飞行呢。”
时维:“咱们山下的森林就不行吗,里面还有熊瞎子呢!”
“我们修士欺负普通动物又能有何进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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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凌子:“门主带我们一起吧!”
“莫胡说,你们修为还不够,去了也是扯我后踢,待到你们修到筑基再去也不迟。”
孟词宗:“何时出发?何时回来?”
“待会就走,等我修炼成了就回来,料想不过一年左右吧。”
“一年!待会就走?!”彦惊寒大叫一声弹射起身,一双眼瞪得大大的,满脸难以置信。刚才同师父置的那点气早就烟消云散,满心都充斥着师父要走这一噩耗带来的惶恐之中。
他一把拉住宁纤歌衣服,深深攥进手心,一张脸上满是祈求,“师父,不要走。”
其他弟子也都围了上来,同样以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她就知道自己说出要走,必然是这个生离死别一般的场景,所以已经故作随意了,没料到还是要经历这一遭。
宁纤歌伸手摸了摸彦惊寒的脑袋,对着众人道:“我也不想离开云霄山,也想同你们一起早晨读书,白日修炼,下午练剑,晚上教惊寒习字,偶尔再在咱们海棠树下吃顿烤肉……”
她叹口气,摇了摇头,“但是我们宗门不是寻常门派,可以沉溺在日常生活中缓慢行进,如今远有魔族窥伺,近有仙门百家觊觎,我们唯有自强一条路。要变强,就要有所取舍,所以……”
她拍了拍彦惊寒,“放开师父吧,如果师父不去拿剑,就么就永远无法保护你们。”
——我不要你去拿剑,我想保护你。
彦惊寒多么想说出这句话来,然后把师父留下,但是他一个个子还没到师父下巴,修为堪堪入了门,剑术不过绣花枕头一般,有何面目有何资格说出这话!
他此刻多么恨自己,恨自己太弱,恨自己没有力量,以至于还要师父离开门派去修炼,来保护弱小的自己。
就算是以前受人欺凌的时候,他也没有这般强烈地憎恨自身弱小无力,也没有生出这么强烈对力量的渴望。
其他人在宁纤歌的话语里也是沉默下来,见门主心意已决,再挽留也是无用。
宁纤歌看了一眼天色,笑道:“你们要是继续在这拉拉扯扯,我就只能半夜出发了,你们不担心,我都害怕林子里的熊。快把这一脸发丧般的表情收起来,欢欢喜喜送我到山边梯子那里吧。”
于是众弟子用愁眉苦脸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跟着门主往外走。
宁纤歌则一边走,一边唠唠叨叨起来门派以后要注意的地方。
“修炼不要过于努力了,总是熬夜对身体不好,你们要注意……”
“之后去镇子上卖灵草的时候千万不能暴露身份,以免引起其他宗门注意。”
“遇上纠纷尽量忍气吞声,没有十足十的把握莫要逞一时之快,低低头不会少了一两肉……”
“书籍和法宝出了宗门就不要示于人前了,以免遭人觊觎……”
“虽然有护山大阵防御,但平时还是要当心。”
“你们做师兄师姐的,要照顾教育好师弟师妹,凌凌子、阿宝和惊寒都还小,你们得多关心他们……”
她啰啰嗦嗦说了许多,甚至连夜里锁好门窗都细细嘱咐了,大家倒也不觉得烦,都希望从传道堂到山边的路长一点,再长一些,门主再多说一些,但这路没多久就走到了头。
宁纤歌止住唠叨,视线扫过众人,笑了笑,又是一派从容,从容得好似要出门买菜一般,“就送到这里吧,你们赶紧回去继续修炼,等我回来,可是要验收成果的。”
说完她挥了挥手,收回视线,手中一翻,翻出一把长剑,祭在身前,然后一个利落翻身稳稳落在上面。
随着一声,“再会”,那剑朝着东南方向倏尔射出,划出一道剑光,消失在天际。
几个小一点的弟子“哇”一声哭了出来,起来几人也红了眼睛,偷偷抹泪。
彦惊寒只是紧紧咬住嘴唇,定定看着师父消失的方向,心里一遍一遍对着天空起誓。
起誓下一次,一定要强到庇护所有重要之人,强到再也不会失去。
此誓至死方休。
32. 英雄救美
相比起云霄上上那边哭哭啼啼的悲伤氛围,穿云破雾飞在青天之下的宁纤歌则显得从容过了头,她背着手站在剑上,脸上一派冷肃,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此人自然不是宁纤歌,而是在离开之时就换了芯子的天玄尊者。
尊者当时看众人黏黏糊糊地拉扯个没完没了,控制了宁纤歌的身体,翻身上剑,留了个“再会”就出发了,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可算是上了路。
可是一上路,身体里面的宁纤歌就闹开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师祖,能不能不去了……我真的不想走啊呜呜呜……”
“昨天洗了的衣服还没收,你放我回去!放我回去!你这个大坏蛋呜呜呜……”
“呜呜……我不在这么久,他们被欺负了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啊,我不要走!”
“咱们就做个闲鱼不好吗为什么呜呜呜……”
宁纤歌哪里还有之前在弟子们面前装出来的深明大义,若不是天玄尊者操纵着这具身体,恐怕现在已经涕泗横流,当场折返,就此龟缩在云霄山上关门过日子了。
天玄尊者的心又冷又硬,对于她的胡闹充耳不闻,莫说安慰了,就是搭腔都没有一句,唯独是受不了自己脑袋里面一路都是鬼哭狼嚎,越走越心烦。
日出赶路,日落投宿,宁纤歌终日气息奄奄,天玄尊者一直忙着赶路,也不理睬她,如此过了两日。
这日,天色渐晚,脚下出现了一个小城镇,天玄尊者调动剑尖向下,落向镇子附近偏僻处。
当宁纤歌被动掌握身体控制权的时候,她身子已经坐在了一家店的饭桌前。
灵魂上身,她立时眼圈一红,正要用身体继续自己那未竟的流泪事业——突然一股热乎乎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面钻。
低头一看,桌子上有鸡有鱼有饭,正飘着热气。
天玄尊者竟然是点好了饭菜方才功成身退的!
宁纤歌吸溜了一下鼻涕,第一想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虽然这一桌子饭菜不是师祖做的,也不是他请客付钱,但就张口点了菜这一点,就不是天玄尊者的作风,其中多少透露出一点哄人的味道。
其实她也能将其理解为:闭嘴。
宁纤歌从伤感的情绪里醒来,理智回笼。
她知道出去历练是板上钉钉,自己哭了一路师祖没有骂人已经实属不易,于是见好就收,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也不再伤春悲秋,拿起筷子一伸胳膊,就开始大快朵颐。
前几两日都是天玄尊者用身体吃的饭,她还没感觉,今天闻到味才唤起了馋虫。吃惯了山上的稀粥配时蔬,这外面馆子里的饭菜着实味美,让她食指大动。
胃被满足了,心情也不禁好了一些。宁纤歌吃着饭,这才开始打量周围。
她如今穿了一身粗布麻衣,束了一个潦草的男子发型,脸上抹了把黑灰,看上去不过一个粗野村夫。窝在客栈角落,毫不起眼,又将客栈情况看了个全。
这家客栈规模不小,一楼供人休息打尖,二楼用作住宿,装修规整干净,一看就是这小镇子上最好的客栈了。
夏季时节,门大开着,可以看到外头街上行人匆匆;而店内,正是晚饭时间,除了她这一桌之外,还有零星的三桌客人在用餐。
她眼睛乱瞟,就不经意看到柜台后面墙上挂着的菜谱价格,心中一惊,嘴里的鱼肉都掉了下来,“师、师祖……”
天玄尊者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怎么,饭菜都堵不上你的嘴?”
“不是,师祖,你进门的时候没有注意一下这个店的物价吗?”
“本座买东西从不看价格。”
宁纤歌刚好起来的心情瞬间凌乱,赶紧偷偷查看了一番乾坤袋里剩下的盘缠,这一看,吓了一跳,颤抖着道:“所以你这两日每到一地,就直奔了最好的客栈,点最贵的菜,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还定了最贵的房间,是不是?”
天玄尊者默认了,反问道:“有问题?”
何止有问题,问题大了!宁纤歌欲哭无泪,心想自己真是带了一个大爷出门,自己宗门什么实力不清楚吗,还当自己是以前呢!
“师祖,”她惨笑一声,“你知道我们盘缠才多少钱吗,这才两日,你就花了我们一大半的路费啊!这之后的路途,你是想要我讨饭过去吗?”
“……”
这两人,一个绝对不觉得自己有错,一个敢怒不敢言,两相沉默了一阵,宁纤歌拿起筷子,大吃特吃起来,颇有一副要把每一根鱼骨头都嗦干净的架势。
她埋首吃饭,天玄尊者也不说话,如此一阵,周围模模糊糊的说话声音中,宁纤歌突然隐隐约约听到几个“门派”、“师兄”的词语,不由心里一惊,心想这里莫非还有其他修士?
于是一边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一边分出心神去寻。
很快就找到了说此话之人。
屋子最远的一个边角里坐着六个男人,个个穿绸带玉,看上去富贵逼人。
居中坐着的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其他几人对他都恭敬至极,应该是他们的头领。
桌上有酒,几人醉意之下说话较为随意,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是宁纤歌如今耳目非常人可比,仔细去听也能辨认。
这些人神情愤懑,好像是正在骂一个人。
“一想到此事我就为咱们李长老生气。”
“谁说不是!就算是门主,不也要给咱们李长老面子,她张琼算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弟子罢了,仗着修炼上有点成绩,这般耀武扬威。”
“她妈的还敢在门主面前告我们的状,要不是她,我们这会都已经到了云霄山,将星云门收入囊中,何至于师兄还要去劳什子森林里杀魔兽来提升修为。”
“唉,星云门下有宝贝一事,我们又不能说出来,倒叫张琼占了理,真是憋屈。”
他们围着的那中间男子将手中酒杯重重砸在桌子上,带着身上脸上的肥肉一起抖了一抖,骂道:“多管闲事的贱婊子!”
另外一人见他心情不佳,献策道:“师兄,不如我们就去那森林里待上三十日,打些魔兽好回去交差,之后再折返去云霄山,嘿嘿嘿……反正星云门的宝贝又跑不了。”
中间肥胖男子抬眼道:“你当张琼傻的,待三十日同待三个月区别看不出来?”
“那怕什么,之后就算被发现了,我们凭借那些宝物实力大增,她如何再说三道四,你看如何?”
那被众人换作师兄的男子总算脸色稍霁,点了点头,“也行,这次就不同这贱人计较,待到日后我师父成为门主,定要让她们张琼一脉生不如死!”
几人纷纷附和,自觉计成,一番推杯换盏。
宁纤歌早就忘了吃,脸侧向墙壁,面上表情惊惧交加。
她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出门一趟,会在外面听到同自己门派有关的事情。这些人不知从哪里知道星云门有宝物,正打算一段时日后前去劫掠!
想到自己门下那一院子弟子和小孩,她只觉得又气又急,恨不得现在就蹦出来,上去将几人嘴巴撕烂。
天玄尊者自然也听到了,感知到宁纤歌气血翻涌,出声道:“别慌,沉住气。”
“……是。”宁纤歌听到师祖声音,这才发现自己过于激动,她努力平复心情,然后继续观察起几人。
她将几人认作敌人,因此现在第一反应就是评估自己和对方实力差距。
见他们喝酒吃肉,应该是还未辟谷,心中料想对方应该还未结丹,问道:“师祖,他们什么修为?”
天玄尊者:“中间那个是筑基前期,其他几人不过炼气中期和后期的实力。”
宁纤歌心中稍定,自己有天玄尊者这个底牌,对付这几人应该十拿九稳,于是心中求道:“师祖,若是万不得已,还望你助弟子一臂之力。”
“可以。”天玄尊者关键时刻总是格外大方,他想了想,又道:“杀了他们容易,但是这几人如何得知星云门有宝物,他们动手前还有时间,此事还是要调查清楚,以免后患无穷。”
“弟子也是这般打算。”宁纤歌重新举起筷子开始小口吃饭,实则注意力全部都在角落这桌上面。
几个人吃吃喝喝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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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意上头,脸红了,舌头也大了,中间那胖子不再压着声音,开始大声吹起牛。
一会自己师父多么厉害,一会自己不过三年就突破了炼气境,其他五人皆是捧着臭脚,一片恭维奉承。
宁纤歌听了一阵,从中得到了一些有用信息。
这些修士所属的门派她倒也是知道的,就是距离星云门最近的天华宗!
他们几人乃天华宗下李姓长老的弟子,中心那个胖子是李长老唯一的亲传弟子,叫钱崇伟,其他都是外门弟子。
而听他们的意思,天华宗似乎并不团结,还有以张琼这个弟子为首的一派,与他们李长老分庭抗礼,两边势同水火。
对于星云门一事他们却没有再提。
天色渐晚,一楼吃饭的都走了,就剩他们两桌,店家都开始盘账打扰。宁纤歌三个菜再怎么细嚼慢咽,现在也见了底,她继续坐在此处实在有些惹人怀疑,正想着怎么换个地方偷听,一道清泠泠的少女声音传来。
“店家,来一个上房!”
宁纤歌和天华宗那一桌人皆是抬头去看。
已经入夜,一个看上去十七八的少女从门外大步流星进来,她面容清丽,步履轻快,手中还拿着一把剑,一看就是个路过的修士。
宁纤歌并未做他想,旁边的那桌人眼睛一亮,居中的钱崇伟喊出声:“呦,谷雨师侄!好巧啊!”
宁纤歌没料到两边竟然相识,立刻带着敌意打量起眼前少女,“师祖,此人什么修为?”
“炼气后期。”
宁纤歌心中担忧,天玄尊者到底现在只是一缕残魂,两个筑基期和六个炼气期,不知能否应付得来。
但是她只担心了片刻,这顾虑就烟消云散了。
那少女一见屋里六个,露出一个看见屎一般的嫌恶表情,二话不说,当即转身就要走。
中间的钱崇伟使了一个眼色,五个跟班立刻上前将女孩团团围住,他踱着步子悠然上前,趾高气昂道:“你一个小辈,见到师叔什么态度,连个招呼也不打,张琼师妹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少女冷哼一声,“没看见,只是一进门就发现这店内环境太差,恶臭难当,根本无法落脚,我还留着做什么,难道等苍蝇围上来?”
“什么恶臭,没有啊。”说着,钱崇伟还吸了吸鼻子。
一个跟班小声道:“师兄,她说的是我们。”
钱崇伟一愣,继而暴怒,“小贱蹄子!敢这么跟师叔说话,是你那贱婊子的师父教你的吧!我昨日正好受了你师父一肚子气,我弄不了她,我还弄不了你?”一挥手,让五个跟班先上。
少女手握剑柄,喝道:“我看谁敢!”
其他五人略作踌躇,钱崇伟骂了一声,“还看什么,上啊!按倒了也给你们尝尝味儿!”
几人酒壮怂人胆,又见师侄模样清新脱俗,当即有人掏出捆仙索围了上来。
少女立刻抽剑相向。
一时间,客栈一楼沦为战场,桌子凳子乱飞,客栈掌柜和小二早就不知藏到哪里去了,唯独宁纤歌一人,使了龟息术躲在了角落柱子后面,竟无人察觉她的存在。
少女修为不高,面对六人围剿很快败下阵来。
刚应付了一轮攻击,还未站稳,一抬头,捆仙索已经落了下来。
眼见就要被捉个正着。
“砰!砰!”几声。
众人头顶炸开一物,纷纷扬扬的白色粉末弥漫开来,一时间视线受阻,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了。
几人怕是毒,立刻屏息,又持剑挡在胸前以防偷袭。钱崇伟慌乱了一阵,想到使用风系法术,于是一股风迅速席卷而过,将白色粉末吹开。
再一看,一片狼藉的一楼就剩他们几人,别说偷袭之人,面前哪里还有少女身影。
一个跟班看出白色粉末的端倪,伸手在旁边桌子上抹了一下,放到舌尖舔了舔,“师兄,是面粉。”
“刚才是怎么回事,是谁!他妈的,眼看马上就能抓到了,这小丫头哪来的救兵!”
任凭客栈里暴怒的脏话不断,外面宁纤歌抱着那名少女已经跑远了。
33. 富豪妹妹
宁纤歌单手抱着少女站在剑上,天玄尊者催动飞剑,以极低的高度贴着小镇地面飞速略过。
小镇里夜里喝完酒回家的人迷糊中走到了路上,只觉得面前猛然刮过一阵疾风,吓得酒醒了一大半,顺着风向去看,什么都没有发现。
以此速度,宁纤歌不过片刻便出了小镇。
确定后面没有追来敌人之后,天玄尊者调转剑尖向上,于是两人直飞入夜色苍穹。
待到平稳,宁纤歌借着皎洁月色看向怀里少女,关切问道:“没事吧?”
少女被宁纤歌搂在怀里,正仰着头定定看她。面前救了她的的这位修士身量瘦高,穿着一身暗色粗布,头发像男子一样束在头顶,脸上略做男子妆扮。但是两人身体相贴,自然感受到对方乃女子之身。
虽是女子,但是此修士气质潇洒落拓,自有一番英气,竟是比自己曾经所见过的那些金玉其外的男修都要清爽俊逸。
她被宁纤歌的声音唤回神,突然脸蛋一红,低头在她怀里挣了一下。
宁纤歌赶紧松开手,扶着少女在剑上站定。
但剑就这么长,两人仍旧挨在一块。少女一反骄傲张扬的性格,低着头,捋了捋头发,声音细如蚊蝇道:“我没事,不过一些皮外伤。我是天华宗的弟子,名叫谷雨,今日搭救之恩小女感激不尽,若是恩人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宁纤歌见小姑娘对自己退避三舍,心道自己莫不是有臭味,离远了些,一脸正经道:“不必见外,修道之人,自当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他们六个大男人欺负你一个小姑娘,谁看到都会上去帮忙的,你没事就好。”
果然此举让谷雨更生好感,她抬头飞快地看了宁纤歌一眼,又别开视线,“不知恩人怎么称呼?这是要往何处去?”
宁纤歌说谎不打草稿,从容回道:“在下名为严雅望,乃一介散修,正欲前往妖魔山进行修炼。”
“好巧,我也是要去往妖魔山的。”谷雨眼睛一亮,露出高兴的表情,“若是姐姐不嫌弃,不若你我二人此路同行?”
宁纤歌心道,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自己正愁下一顿吃不上饭了,就有富婆妹妹包养,而且两人同行也能套取客栈中那一群人的情报。她心中百转千回,脸上却一派明月清风,“如此甚好,若是那群仗势欺人之徒追上来,我也能帮你抵挡一二。”
谷雨一听,此人愿意与她一路同行居然是为了保护她,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更是折服于眼前之人高尚的人品和崇高的义气,“我竟然没想到这些,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姐姐真是义薄云天,若是那伙人真的追来,姐姐只管小心自己,切莫管我。”
宁纤歌自然是一番义正言辞,惹得谷雨看着宁纤歌的眼睛都要冒出小星星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天玄尊者冷嗤一声,对于宁纤歌装模作样的行为表达了强烈的鄙视。
这边两人话毕,谷雨摸出自己的乾坤袋,“姐姐御剑辛苦,我这里有个飞行法宝,不如先移步其中,再接着说话。”
飞行法宝?
宁纤歌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心里好奇,面上装作明白的样子点头应允,按照谷雨所说停下飞剑。
只见少女从袋里掏出一物,往空中一抛,那物体在空中立刻像吹气球一样胀大,待到落在他们面前,已经成为一只飘在空中的船。
宁纤歌随着谷雨登上船,收了飞剑。谷雨使了个法术,船便向着妖魔山方向飞行,速度快的同时,平稳得如履平地。
天玄尊者精通炼器,一眼看出这不是凡品,“这法宝做得倒是有些能耐。”
宁纤歌和谷雨坐在船头,月华当空,脚下清风白云,好不舒爽。她啧啧称奇道:“早就听说天华宗炼器一绝,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谷雨看着宁纤歌,羞涩道:“这是我师父炼制的飞船,以灵石和法阵驱动,很好使的,就是有点费灵石,若是姐姐喜欢,就当所礼物送你了。”
宁纤歌眼睛一亮,又赶紧推脱,“这是你师父送你的,我怎可夺人所爱。严某一介散修虽然孤陋寡闻,但也看得出来此物精巧绝伦,想必你师父定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前辈。”
谷雨点了点头,“我师父乃天华宗宗主亲传弟子张琼,不是我自夸,放眼当今修真界器修之中,师父不说顶尖,也是前几的人物,况且她还年轻,未来定然能达到炼器大师天玄尊者那般水平。”
“见君如见师,这般‘浑金璞玉’的弟子,非‘昆山玉手’不能琢成。”宁纤歌恭维一番,话头一转,“就是不知今天同妹妹发生争执几人是何身份,怎么如此不讲理,我在旁依稀听得他们自称是你师叔,这莫不不是真的?”
谷雨一听提及这几个人,脸上的高兴神色一扫而空,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眉头皱起,目露嫌恶,她思考了片刻方才道:“本来是我们宗门丑事,但是如今既然牵扯到姐姐,那么也不便隐瞒。”
于是谷雨将天华宗的情况一一细说了。
宁纤歌一听,原来天华宗和自己的星云门还有些渊源。
八百年前,星云门还是修仙界首屈一指的超级宗门,天华宗慕名而来在隔壁山谷安营扎寨,星云门不要的弟子,他们要,星云门看不上的活计,他们干,跟着老大哥也能有口汤喝。
星云门渐渐没落时,天华宗依靠主修炼器道异军突起,逐渐有了反超迹象,这些年更是进入二线宗门之列,宗门上下靠着售卖法宝富得流油,彻底甩掉星云门小弟标签。
更不必说现在,天华宗风头正盛,而星云门刚被灭门。
但天华宗其实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风光。
宗主年老,修为迟迟没有突破,眼看没有多少年活头了,底下的人蠢蠢欲动,现在宗内主要分为两派。
一派是以钱崇伟的师父李长老为首的老派,主张门派专攻炼器,进一步扩大产业。另外一派以谷雨师父张琼为首的新派,主张弟子们炼器同时注重实战修炼,莫要沉迷坐而论道纸上谈兵。
两派水火不容,常常在门派大会上就吵起来。
这不,钱崇伟最近未经报备频繁离开宗门,被张琼抓了个正着,以他不学无术为由在门主面前好一通批评,最后连着一群小弟一起打包发配妖魔山来修炼了。
谷雨是在他们走了一日后才出发的,没想到钱崇伟这一群人磨磨蹭蹭,两边居然在这小镇子遇上了,才有了这倒霉事。
那边谷雨越说语气,也顾不得维持在宁纤歌面前的形象了,破口大骂这群畜牲,一旁宁纤歌却陷入深思。
天玄尊者:“从这些信息里听不出来一点客栈那些人和星云门的联系,想来他们是从哪里得知星云门下还有宝物,正打算去抢劫,被那叫张琼的给压下了,只能将此事延后,于是好巧不巧被你碰上了。”
“真乃缘分。”宁纤歌心里道:“既然上天叫我在歹人施暴之前就遇上,那么自然不能浪费这替天行道的机会。”
天玄尊者有点意外,自己这弟子心慈手软他是深有体会,不然风凌雪等人早被他杀了,于是带着质疑的语气问道:“你打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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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打我门下弟子的主意,自然是叫他们来了妖魔山修炼,就有来无回。”她的声音冷气森森,决心已定。
宁纤歌同谷雨又说了些话,时间很晚了,她不自觉打了个哈欠,谷雨赶紧转身,拉开船舱帘子,露出其中狭小空间,羞涩道:“都是我的原因,害姐姐今夜无处投宿,若是不嫌弃,今夜我们姐妹二人就在这船舱里头凑合一宿。”
宁纤歌自无不可,当夜便抱着谷雨入眠。
这妹妹一抱就是七日。
这七日,白天两人就在船上嬉戏聊天,太阳下山,两人就寻个村镇,点最好的菜、住最好的房。天华宗不愧是富得流油,谷雨对恩人又慷慨大方,宁纤歌路不用自己赶,吃喝不用自己掏钱,硬生生把出门磨练变成了旅游,幸福指数爆表,更是搂紧了自己这个富豪妹妹。
另外宁纤歌也从谷雨那里涨了不少知识。
比如,现在修仙界话题中心早就不是什么星云门被灭,乃是四年后的宗门大比。
这大比十年一次,是修真界规模最大、最具讨论度、最受关注的活动,每次开办都堪称万人空巷、盛况空前。
用谷雨的话来说就是:“修仙界所有人都把平时无处安放的世俗欲望投射到了这场盛会中。”
宗门大比的流程说起来倒也简单,修真界所有的仙门都可以在大比一年前开始,使用门碑进行报名。报名的宗门选出七到十个金丹后期以下、修炼不足三十年的年轻弟子参加,通过团队作战的形式,角逐名次。
当然比来比去,前三名都是三大名门包揽。
但这也不能磨灭众人的激情,因为比赛最大的看点在于各个门派下的好苗子之上,新一代修士汇聚一堂,表现出众的年轻弟子,一般也都是未来修真界的中流砥柱。
因此大比中表现好的,不仅会得到宗门看重,作为宗门重点培养的人才委以重任,在修真界也会威望大涨,成为修真界话题人物,出门在外自是风光无限。
表现差的,则沦为笑柄,连宗门大门没脸出去。
这不,眼看还有四年,宗门大比就要到了,修真界的年轻人一个个都开始眼冒绿光往死修炼。
而对于金丹期以下最有效的修炼方式,自然就是前往妖魔山进行实战。
上一届表现不好的,已经打包了行李前往妖魔山,誓要一雪前耻。
上一届表现好的,食髓知味,也开始往妖魔山跑,想要再次独领风骚。
还有第一次参加的,心中怀着一炮而响的希冀,来妖魔山试试水,盼望成为修真界下一个十年的话题人物。
因此,冷清了几年的妖魔山最近开始迎来了旺季。对于里面的妖魔,有的是碰到了灭顶之灾,有的是迎来了人类流水席。
天华宗上一届大比得到了二十名的成绩,门派上下都不是很满意,只能对下一届寄予厚望,谷雨就是被师父赶来妖魔山的,要求她不到筑基前期不得回去,想要在大比来临前让她博个出赛位。
宁纤歌听谷雨说了,没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什么大比同她的弟子来说还太远了,他们目前活着都挺费劲。
但是难得交了个朋友,多学点东西没有坏处,宁纤歌求知若渴,谷雨活泼话多,两人一拍即合,一路叽叽喳喳,打得火热。
从修仙界八卦到这十年风云人物,从修炼遇到的困惑到自家师父怪癖,两人无话不谈……宁纤歌都快将天玄尊者这个魂忘记了的时候,师祖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妖魔山,到了。”
34. 妖魔山、明心镜
妖魔山位于神州浩土的极南之境,它并不是一座山的名字,而是代表了极南之境终年被迷雾笼罩的十万大山。群山并不高耸险峻,但是重峦叠嶂无穷无尽,一直延续向天地尽头,山上树高林密、草木幽深,大量妖兽、魔兽栖息于此,故而名为妖魔山。
妖魔山深处是什么?群山的尽头又是什么世界?
有很多修士深入其中探秘,但越是深入,猛兽毒虫越强,瘴气恶水越多,能活着回来都十分难,更别说穿越群山。
宁纤歌和谷雨站在船头,眺望远方。
黛青色群山在水雾掩映中像是水墨画一般影影绰绰,目之尽头的远方隐约有巨大黑影自白雾里蠕动而过。妖魔山神秘而诡异,震慑着每一个到来的人。
“百闻不如一见,妖魔山居然这么大……”宁纤歌喃喃道。
“是啊,传说也只有上古大能天玄尊者曾穿过群山,说出妖魔山尽头乃乱星之海,留下了一本《绝域游记》。可惜这书后来失落了,就算修真界出了天价,也是有价无市,真是叫人扼腕叹息。”谷雨低声说着,轻叹了一口气。
身体里揣着天玄尊者本人的宁纤歌,听到天价一词,连忙在内心问道:“师祖,真的吗?”
“那本书不就在你乾坤袋里,同本座编撰的妖魔山妖兽魔兽图鉴大全,都是你以后要看的课业。”
宁纤歌当日在书阁之中看到了无数书籍,没想到其中不起眼的一本拿到修真界都是天价!
那他们穷得叮当响算什么!吃的苦算什么!她现在就想问谷雨,谁买,她出。
天玄尊者似乎看出自己这个贪财弟子的想法,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念头,“劝你少动歪脑筋,若是将本座的书拿出去,你也会被盯上。”
宁纤歌心中一琢磨,确实如此。若是叫人知道自己这样的弱者身负宝贝,犹如羊入狼窝还大肆散发自己的膻味。
唉,自己可真是穷命一条,她不禁也叹了一口气。
谷雨收回眺望的目光,回过头道:“姐姐,妖魔山的妖兽、魔兽的实力是从外向内依次递增的,你虽然身手不凡,但毕竟第一次来此地历练,最好先从森林外围开始熟悉,再向里推进。”
宁纤歌上辈子也就杀过鸡鱼,不敢托大,也是打算循序渐进。想到谷雨已经筑基前期,应该不能继续和自己同行了,问道:“我也是打算从外围开始的,那么你呢?”
“我之前同师父来过此地,此次我要往内部深入一点。”她说完深深看向宁纤歌,“如此就要同姐姐分开了……要不,要不我陪姐姐从外围开始修炼?”
宁纤歌食指按在她的唇边,“莫要胡说,修炼一事又不是逛街,还兴陪的。”
她虽然这样说,但这些时日被人包养,又得到谷雨真诚相待,过得不要太开心。一想之后就要过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日子,心里也是万分不舍,拉着谷雨的手道:“你且在里头等着,说不定我修炼有所成,很快就追上你了。你也得小心之前那些师门败类,若是遇到,就往外逃。”
谷雨知道这不过是安慰人的话,妖魔山地域广阔,人一旦进去犹如泥牛入海,再难相见。即使如今正值修炼旺季,妖魔山修士云集,相互之间也鲜有碰面的。
两人再相见不知何日,谷雨杏眼湿润,泪花闪烁,这时突然想到什么,急急道:“等一下。”
她说着手伸进乾坤袋,从中掏出一物,握着宁纤歌的手给塞了进去。“之前我要送你飞舟作为答谢,你怎么都不肯要,这次这个礼物你可不许推辞。”
宁纤歌摊开手掌一看,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球状物,不由面露疑惑看向对方。
“这是我师父最近炼制的法宝,你在妖魔山若想要休息时,可以将这东西埋在地下,灌注灵气,里面的灵阵启动,就会轰出一个十尺见方的空间。你躲藏其中,抹除气息,可免外界兽类袭击。”
“好东西!”宁纤歌惊喜道。
一般修士进妖魔山修炼,大多是同宗门的成群结队,休息时留个人守卫,防范兽类袭击。若是一个人的,则是找个山洞高树之类的隐蔽处掩藏身体,但是若被发现,很容易在睡梦中丧命。
宁纤歌一开始是打算休息时由天玄尊者在附近设下报警灵阵,但是若是有此物那就更为安全了。她当即也不再拒绝,收入袋中。
两人又说了些话,黏黏糊糊好一会,最后谷雨操纵飞舟将宁纤歌留在了山林外围的一处溪水旁,两人便依依惜别了。
一个不舍地回头看,一个站在原地目送离开,眼神拉丝难分难舍,直到谷雨身影消失,宁纤歌方才收回视线。
天玄尊者自宁纤歌体内飘出,满脸不耐烦道:“本座还以为你们两个要拉拉扯扯到明年。”
宁纤歌尚沉浸在与好友别离的情绪中,手指抹了抹眼角,幽幽道:“师祖,你以前是不是没有朋友?”
“自然……”天玄尊者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改了话头,语气冰冷,“你与其在这里打听本座的事,不如好好想想之后如何解决天华宗那一群人。”
提及敌人,宁纤歌想起正事,这才收起情绪露出认真神色。“有几日没关注了,我看看他们到哪了。”
她在溪水旁一个大石头上坐下,掏出两张符纸。一张符纸在脚下烧了,留下一撮灰烬,另外一张符纸注入灵力,往天空一抛。便见抛起来的符纸像是被一股力量牵引一般,以不自然的轨迹缓缓飘落,最后落在了距离灰烬两步远的一处。
“这灰是我们的位置,这追踪符是钱崇伟的位置,按照这个间距计算……”宁纤歌手中掐算,口中喃喃,片刻得出结果,“我们相距还有百里地,他们行得慢,到妖魔山恐怕还要十余日。”
“他们过来要十余日,来了还要在此地待三十日,我们能准备的时间还很多,你有什么计划。”
“计划?”宁纤歌眼神凛然,将追踪符夹在手指间烧了,起身拍了拍裤子道:“计划就是现在开始修炼,把剑磨快些,好宰了这帮畜牲。”
宁纤歌修炼向来能拖得一日拖两日,能偷懒就绝不干活,这样利索倒让天玄尊者颇感意外,“怎么,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随意笑笑,抽出剑来就往林子里钻,“这不谨遵师祖教诲么。”
宁纤歌这样的人,假话信手拈来,于是慢慢的就忘记了怎么说出真话,有时候真心要用假话说,有时候重话非用玩笑讲,此时便是。明明担心敌人对云霄山弟子不利,而一反常态地动了真格,却要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
天玄尊者摇了摇头,此子面冷心热,极重感情,于修仙一途并非好事。世人多为自己、为欲望而入道,可她偏偏对自身并无太多执念,若是为他人而入道,容易为感情所累,这一生都要辛苦得多。
在宁纤歌要进入山林之前,他出声道:“等一下。”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宁纤歌打趣道:“怎么,师祖也要送我点东西?”
天玄尊者没有否定,而是突然提起之前的事,“本座之前带你去书阁取出以前炼制的法宝,给众弟子都送了,唯独没有送你,你可知为何?”
宁纤歌虽然常被天玄尊者点评为奸懒馋滑,但却知道何物不能贪。天玄尊者的东西,他愿意给谁就给谁,给了自己她开心,没送自己也没有损失,因此对于之前发法宝独独绕开自己一事并不挂心。现在忽然听闻师祖问起,诚实回道:“弟子不知。”
“仙缘难得,道心难修。星云门下弟子,求仙问道之心纯粹,给他们法器,他们自会妥善使用。你无向道之诚,给你法器,也平白浪费了。”
天玄尊者顿了顿,继续道:“但是今日观之,你也不是全然无可救药。”
宁纤歌眼睛一亮,知道这话说出来就代表师祖要给自己送东西了,堆起笑脸,拍起马屁,“弟子思想觉悟能有提高,都是师祖领导有方。”
天玄尊者冷冷瞥她一眼,“而且观你心性,心思活络,狡诈多变,本座已经想到什么最适合你了。”
宁纤歌如今已经能自动过滤掉师祖说的难听话,抓住那句“最适合的法宝”激动起来,“是什么,红莲弓?乾坤圈?混元伞?”
天玄尊者灵体下部化为黑色烟雾,钻入宁纤歌的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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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袋,在里面倒腾了一阵,再度出来时,裹挟了一物。
是个镜子。
此镜非铜非玉,镜面如水,澄澈无尘,隐隐有灵光流转。镜框和手柄由金玉所制,雕刻有星纹云篆。镜背有“明心见性”四字大字,笔锋凌厉,暗含道韵。
“镜子?”宁纤歌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镜子能干嘛,她知道自己很美,但是漂亮也杀不了人。
天玄尊者看出宁纤歌疑惑,“此乃明心镜,持镜默念真言,镜面便会映出内心最深处的执念。修道之人若道心纯粹,可破除虚妄,照见本心,若道心不稳,可借此勘破心魔,稳固道基;若是凡俗之辈,则可能被镜中幻象所惑,陷入癫狂。此镜还可照破一般的幻术、伪装。”
宁纤歌嘴角抽搐,这是个什么玩意?她在师祖心里究竟是什么形象?勉强问道:“师祖这意思是弟子道心驳杂,需要借助明心镜来时时自省?”
天玄尊者看她一眼,眼神里写满了无语,黑色烟雾突然将镜子举起,照向宁纤歌,宁纤歌吓了一跳,慌忙举手遮脸,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但是镜子停下,里面只像普通镜子一般映照出自己一张扮做男人的俊脸来。
尊者看也没看镜子的内容,好像就知道了里面的内容,冷声道:“你想多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有个什么道心。”
宁纤歌:?
师祖嘴太毒了啊,太毒了啊!就是习惯了这么久,还是偶尔会被气得七窍生烟!
宁纤歌忍住闹肚子吐槽,用礼貌的语句表述出自己的愤懑,“那么请问,这明心镜到底是哪一点,让师父觉得适合我呢?”
“哪点?千变万化这一点吧,”天玄尊者收起镜子,看向疑惑的宁纤歌继续道:“俗话说破镜难圆,但此镜其实是数万破碎细小的晶灵石组合而成的,可以分裂开来,再度组合成其他形态,比如——”
黑色烟雾突然暴涨,照着天玄尊者的灵体扑去,裹在其手臂外。
覆盖黑雾的手一张,便见镜子突然破碎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晶梭飞向天玄尊者的手,其间晶梭在空中簌簌飞舞,不断变幻位置,折射出一片璀璨耀眼的镜光。
晶梭在进入尊者手掌前组合为一柄光华潋滟的长剑,尊者手一握,“咔”一声,无数晶梭化为一体,长剑浑然天成,看不出一丝破裂之处。
尊者拿起剑,看了宁纤歌一眼,突然手一扬。
宁纤歌只觉得一道凌厉剑气破空而来,自己根本来不及躲避,剑气便挨着脸旁边略过。
随后背后“扑通”一声。她吓得脸色苍白,缓缓转头去看,背后两步之地,一只浑身包裹甲壳的巨蛇躺在地上,不见伤口,却有腥臭的血液从蛇身下流出。
宁纤歌心中奇怪,还没有仔细研究,突然蛇身一颤,长长的身体裂成了数百段薄片,薄得都能涮火锅了。
宁纤歌倒吸一口凉气。
天玄尊者在她背后道:“数万晶梭所成武器,一道剑气便能带来数道伤害,修到厉害处,一剑便能斩出千百段。而且晶梭变化万端,不仅能成剑,刀枪棍棒,无一不可。”
宁纤歌再度缓缓回过头,转过头时面色苍白、心有余悸,头转回来时面色红润,心神激荡。她冲着师祖就是一个九十度大礼,手心向上高声道:“师祖英明!这明心镜确实是与弟子天造地设的一般,乃弟子本命法器不二之选!”
天玄尊者将明心镜放在她手上,一言难尽地转过脸不想看这个弟子的相,“此物也有缺点,晶梭数量巨大,需要更多心神进行组织,若是想要从镜子形态凝出武器形态,你还需要大量练习方才能做到……”
他还在讲使用重点,一抬头,宁纤歌手持一把青龙偃月刀,神色激动转过头,“师祖你说什么?”
“……我说此物正适合你。”
正如宁纤歌所说,此法器简直是与她天造地设的一般,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有了尊者送的武器,有了姐妹送的躲避屋,宁纤歌就这么住进了妖魔山。
接下来的四十余日,妖魔山外围的老鼠兔子野鸡野鸭等兽类,迎来了灭顶之灾。
35. 机枪和狙击枪
“枪为何物,你去魂海中找到懂行之人又如何交流?”天玄尊者随口问了两个问题,想到一个可能,眯着眼睛道:“你莫不是又想偷懒吧。”
宁纤歌不知如何解,一时间哑口无言。
枪不能说清楚,只能说说自己招魂上身的的猜测,于是开口道:“弟子第一次去魂海之中,发现其中的灵体可以听懂话语,那么应该是可以交流的。待到弟子找到精通此道的灵体,便带出来。弟子拥有招魂上身的特殊体质,可以让这个灵体附身到身上。”
宁纤歌想了想,“这个形式可以用一个词概括——通灵。”
小说中,天赋异禀之人可以连通两界,呼唤异界之魂,凭依到自己身上,谓之通灵之术。她之前就有这个想法,自己既然是鬼修,能做到通灵再正常不过。
但是现代的灵魂对她而言,实在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她一介咸鱼,穷困潦倒朝不保夕,实在想不到现代先进的科学知识能在修仙世界干什么,因此之前一直没有尝试。
也就是顾青霜等人用科学和魔法进行对轰成功培育了杂交灵草一事,让她打开了思路,意识到魔法偶尔也可以遵照科学原理。由此面对变化多端的明心镜,才想到制成热武器。
“通灵?”天玄尊者咀嚼着这两个字,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通灵之术在修仙界不算少见,但是此术有风险,依凭的灵魂精神力太强便可夺舍原身。就比如他和宁纤歌,若是他愿意,宁纤歌的身体早就归他所有了。
宁纤歌不想解释太多,搪塞道:“师祖,磨刀不误砍柴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魂海我去了多次了,第一次去,带来六个天赋异禀的弟子。第二次去,发现其中灵气充沛适合修行。每次都能开发出有利于修炼的方式。你先送我去魂海试试,其他的事情我做成功后再同你解释。”
于是天玄尊者也不追问,说道:“可以,你且快去快回。”
宁纤歌此次进入魂海世界可谓轻车熟路,很快便到达黑暗寂静的星海。
浩瀚灵体,数以千亿,无穷无尽,这其中的灵体生前所长各异,宁纤歌相信其中必然有自己所寻。她气沉丹田,以灵力加持声音,爆出喊声:“精通枪械构造者,速来!”
经过法术加持,这道声音巨大,远远扩散开来。随着声音传出,许多拖着尾巴的小光团被吓得一个激灵,受到惊吓四处乱窜。
宁纤歌如此又对着三个方位喊了三声,便趁着等待,顺便打坐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被碰了碰,宁纤歌睁开眼,便看到手指边上有一个暗淡的光团在撞击她的手指。
她捏住光团尾巴,提溜到面前,“手枪机枪,你懂吗?”
光团上下摇了摇,像是在点头。
宁纤歌不疑有他,当即捏着光团原路返回。
坐在妖魔山森林的身体猛地一震,宁纤歌灵魂回到身体之中,她顾不得其他,立刻去看自己的手,果然见到手边的光团。她当即以手指引着,将光团带入身体。
光团没入她的身体便消失不见。一开始宁纤歌还并无感觉,两息之后,突然抖了一下,竟是身体不受控制了。
身体擅自动了起来,茫然四顾,自言自语道:“这是哪里?我不是死了吗?”又看了看自己,“裙子?我怎么变成女的了?这还是古装?”
这和天玄尊者使用她身体时的感觉一样,宁纤歌知道这是被接管了控制权,于是用灵魂同他沟通,那人便听到了脑海中传来一道高深莫测的女声,“小子,我来解答你的疑惑。”
“谁?”那人显然是吓了一跳,四处寻找音源,宁纤歌继续道:“莫要找了,我就是这个身体主人。我乃修仙界通灵师,使用通灵召之术唤你的灵魂上身,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你脱离身体,自会进入轮回之道。”
那人听了头如捣蒜,“我一定配合,不知大师唤我来此处,需要做什么?”
“我通过通灵了解到有种叫做枪械的武器,威力巨大,故而通灵引来你的灵魂,你熟悉枪械构造对吧?”
“是,我以前是军事迷。”
“现在以我手里的这块铁,详细讲讲机枪和狙击枪的构造。”
那人不疑有他,“好的好的。”说罢立刻对着手上的奇怪金属,自言自语起枪械的构造。
宁纤歌一边听,一边时不时操纵一下身体改变明心镜形态,通灵而来的那人看到这般神奇的物体,震惊不已,更加细致指导起来。
待到一个时辰后,宁纤歌手持一把完整的轻型机枪,手一松,机枪分解重组,又变为一挺狙击枪。请来的人点头道:“成了,你再做些火药,用这个物质包裹成子弹形态,就能正常使用了。”
宁纤歌之前在门派中时,因为门派弱小又怕有敌人上门,倒是制作过火药,此时正好能用。她任凭身体做示范,一一熟悉了两种枪械的使用方式。
子弹威力巨大,足以秒杀筑基期以下的修士,她看着手中武器顿感安全感满满,要不是自己精神力有限,恨不得搓出个导弹出来。
“行了,我送你走吧。”宁纤歌随意道。
“大师,”那人压低了声音,突然用宁纤歌的脸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我不仅熟悉这两种枪械,还会做炸弹和些别的,你看我们也是有缘,不如你就把我留下,我们双剑合璧,一定所向无敌。”
宁纤歌皱眉,“怎么个意思,你还不想走了?那你说说,你还会些什么?”
“那肯定还是活着好啊,这具身体还这么年轻强大……”那人不装了,嘿嘿了两声,“我以前其实是自制过枪械,结果被处死了,都怪生错了时代,所以英年早逝。如今重活了,我在这里一定能大放异彩,助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宁纤歌听出来了,这是个被老家那边毙了的坏人啊!
那人确实心思狡诈,一开始假意顺从,观察宁纤歌的情况,很快发现她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女娃,便起了贪欲。但是她对宁纤歌打主意,实在是找错了对象。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浑身一凉,一道男人声音响起,“哦,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声音冷笑一声,“现在就先送你去见见神佛,你看杀不杀得了。”
他还未搞清楚状况,灵魂被一股大力扯入一片识海,然后便发现自己恢复光团灵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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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被一个男人捏在了手中,他本能地喊道:“救。”
那命字还未出口,大手稍一用力,灵体被捏碎,化作一丝灵气,归入这片识海。
宁纤歌魂归原位,心中一轻,再也感受不到之前那人。还在奇怪,突然天玄尊者灵体飘出,脸上尽是不耐烦,“你领回来什么垃圾,本座忍了一个时辰,最后还妄图留下来同本座平起平坐?”
宁纤歌心道,怎么就惹着了这位爷,赶紧道:“我这就送他回去,人呢?”
“杀了。”
灵魂被灭,便是全然归于虚无,可天玄尊者像是回答吃了一般随意,宁纤歌不由一愣。
天玄尊者继续下令:“这个身体已经够挤了,不能再住下第三个人了,以后再用这个招数,对方不能待过半个时辰,否则本座立刻清理门户。”
宁纤歌心里升起一个问号,这个身体的主人到底是谁,他还定上规矩了?但是看着师祖烦躁的脸色,说杀就杀的残暴,赶紧点头哈腰,“是是是,以后就我们俩。”
天玄尊者脸色稍霁,说回正题,“准备了这么久,让我看看你费了大劲学习组装的这个枪,威力如何吧。”他说着手指东北方向,“那边有一窝尖齿兔,你去试试。”
宁纤歌听到要用机枪朝着小动物痛下杀手内心很有负担,嘟囔着:“兔兔那么可爱,我一个炼气后期的修士去打,有点太过分了吧,不能给我找点凶残的猛兽吗。”
但是当她趴到草丛后面,看着面前有三只中型犬大小、红眼长牙一脸狰狞模样的兔兔,吓得差点发出尖叫。
天玄尊者道:“怎么样,可爱吗?”
宁纤歌心中仅存的一点对小动物的仁慈之心当即灰飞烟灭,她举起了机枪,“突突突突!”对着一窝兔子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扫射。
待到扫射结束,她灵力耗尽喘着粗气,对面的兔子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
天玄尊者之前见宁纤歌出窍半天带回来一个人来教导制作什么枪械还颇有意见,认为弟子是不学无术,但是见识到眼前这一幕,立刻对这个武器有了改观,好奇不已问道:“本座死了千年,殊不知凡间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若是拥有此武器,筑基期以下的修士在凡间也算不得什么了,那么仙门的地位也该难以维持。”
宁纤歌赶紧摇头,“师祖误会了,凡间应该同你那个年代的凡间差别不是特别大,枪这东西是我家乡那一带官家使用的,制作方法并不外传,所以并未普及。”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敷衍了师祖,为防止师祖再问东问西,赶紧朝着兔子尸体走过去。
妖兽身上有一些组织材料能卖钱,手中的内丹可以吸收增进修为,所以修士狩猎后一般当场解剖,将有用的部分收纳进乾坤袋,无用的部分丢弃。
宁纤歌第一次见妖兽,自然也不知道尖齿兔哪部分有用,但是她心中有数,气定神闲地在兔子旁边寻了个石头坐下,然后从乾坤袋里掏出天玄尊者编纂的《妖魔山兽类图鉴大全》,找到其中尖齿兔的介绍,仔细阅读了一番。
读完茅塞顿开,她戴上口罩,掏出匕首,按照刚学的知识对兔子进行剥皮掏内丹的工作。
36. 祸水东引
四十日后。
林间绿草如茵,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水流潺潺。溪水浅滩里,十六只白鹤迈着细长的腿悠然踱步,不时长颈弯曲,在溪水里汲水觅食,画面美好得像一幅画——
若是忽视这些白鹤都长着两个头,正以布满尖牙的长喙啄食泡在水里的动物腐肉的话。
溪边灌木丛不自然地抖动了几下,从枝叶往里看去,里面潜藏着一个人,正是来妖魔山已经四十多日的宁纤歌。
她正拿着天玄尊者编撰的《妖魔山兽类大全》第6册,小心地翻动书页寻找双头鹤的介绍。
没一会就找到了目标,书里有两页正是双头鹤的简介。
“二级妖兽双头鹤,双头、尖牙,喜食腐肉,群居。反应快,报复心强,若是招惹它们会遭到群体围攻,不将敌人杀死不会结束攻击。双头鹤羽毛能制法器,骨头可入药,内丹可提升修为,肉可食用。”
宁纤歌看完,收起书,心道:“师祖,若是待会击败这个二级妖兽,那么妖魔山外围72种妖兽我就都杀过一遍了。你可是之前答应了我,对战过一带所有妖兽后,就能往山林深处走,挑战更强的。”
天玄尊者没好气道:“你也好意思说都杀过一遍,这72种妖兽战斗中,你出现疏漏多少次,还不都是由本座给你挡下的。”
宁纤歌自从出来以后,是越来越不怕自己这个师祖了,嬉皮笑脸道:“那我有一个好师祖,能让师祖护着我,不也是自己的本事。”
天玄尊者冷声道:“那么此次狩猎本座就不参与了,让你好好认清一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宁纤歌吐了吐舌头,心中不以为意,这段时间在妖魔山外围的狩猎,让她的自信心空前暴涨,眼下区区十几只大鸟,全然不放在眼里。
她从胸口掏出明心镜注入灵气,明心镜感应到主人的意念,瞬间分裂,在她手中变成了一把轻型机枪。
细小的枪口从灌木枝叶中悄无声息地伸出来,随后,“突突突突突突”爆发一阵机枪之声。待到射击结束,小溪已经猩红一片,有八只双头鹤歪倒在水中。
另外八只受到惊吓,四散飞起,宁纤歌当即机枪变弓箭,瞄准空中的双头鹤就是数箭连发,其中三只鹤被射中要害,自空中跌落。
其他五只发现了灌木后面的敌人,发出尖啸,然后扇动翅膀冲来。
宁纤歌一把拨开灌木枝叶从里面跳出,手中机枪化为巨大的网,侧身蓄力一把甩了出去。五只白鹤中的两只飞得太快,一头撞进了网子里动弹不得,网子迅速收缩,将两只猎物绞杀。
还有三只绕过巨网,见同伴被小小人类杀死,发出嘶鸣再度冲来。
明心镜化成网子已经被甩出去了,宁纤歌没想到巨网之下还会有两个漏网之鱼,明心镜飞回手里还要点时间,敌人转瞬已至,赶紧手忙脚乱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剑作抵挡。
双头鹤左突右击,因为有两个头,一只就有两倍的攻击频率,三只就是六个脑袋在啄自己,宁纤歌拿着剑慌忙招架,眼看越来越抵挡不及。
她一剑砍入一只鹤身,心中一喜,正欲抽剑回来时,却见那鹤长颈弯曲,一口咬住了她的剑,尖利牙齿嵌入剑内,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回抽。
那边两只双头鹤已经朝她脑袋啄来,细密的利齿一旦咬合,必然带走一大块血肉。
宁纤歌大惊,却不知如何处置?千钧一发之际,天玄尊者身影突然出现,一扬手,两只双头鹤被一股巨力掀飞出去。
宁纤歌趁这空挡,唤回明心镜,化作长剑,飞身而上,一道剑气划出,将两只鹤斩于剑下。
她拿着剑一一确定了全部双头鹤已经死透,不由喜笑颜开道:“十六只,发了发了!不枉我用尖角麋鹿的肉来当诱饵。这下所有一二级妖兽都拿下了!”
别人起码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宁纤歌更是过分,刚才还危在旦夕,转头就忘了方才的险境,这就开始计算猎物能卖多少钱了。
天玄尊者见她已经开始蹲下分解猎物尸体,气得七窍生烟,冷声道:“你还觉得自己的本事能通关所有种类的一二级妖兽?刚才要不是本座出手,恐怕你已经血肉横飞了。”
“师祖也算我的实力,刚才还说不要管我了,遇到危险不还是出手护佑了弟子。”
“你不能依赖本座。”
“为什么?”
“胡闹,本座岂能一辈子陪着你?”
“那师祖还能到哪里去,你连我身边三米开外之地都去不了。”
天玄尊者被噎住,不知如何回答,一腔火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他这个弟子,迟早要气死他!当初自己就应该在玉莲之中魂飞魄散,也好过每天受她的鸟气!
当即灵体入体,闭眼打坐,不想再看她一眼。
宁纤歌收捡了尸体,吃了点东西,不顾之前师祖的劝告,就收拾收拾往山林内部进发了。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往里走,是因为眼看就要逼近钱崇伟出发去星云门的日子了,自己的修为还停滞在炼气后期,仅仅是靠近了炼气境大圆满,而钱崇伟修为在筑基前期,就算她有法器加持,她一个练气期也无法以一敌六。
实力相差太大,就算求助天玄尊者出手,她也会成为累赘。
宁纤歌向着森林里面走了一段,一路上依然是些尖齿兔、钻地鼠这样的低级妖兽,没有遇到一只三级的兽类,于是又往里走了些。
越往里走,树木越发高大密集,人腰粗的巨大藤蔓缠绕古树,上面结出一层湿滑苔藓。阳光被雾气遮挡得稀薄,再被层层枝叶挡在外面,人行走在其中,潮湿幽暗,像是被枝叶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一直向内深入的宁纤歌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做猎物盯上了。
又走了一会,她也发现不对劲。周围静谧无声,连之前常常看到的老鼠小鸟这样随处可见的动物也都销声匿迹。这种情况她倒是在天玄尊者的游记里面见过,这是踏入什么猛兽的“地盘”了,于是举起的脚步越来越犹豫,悄然将明心镜化作长剑握在手中,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围。
“不要走了。”天玄尊者的声音响起。
宁纤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问道:“师祖,我是被跟踪了吗?”
“何止。”天玄尊者严肃道:“此地的主人就要开始狩猎了。”
说时迟那时快,天玄尊者话音刚落,宁纤歌只觉得脚下突然一空,自己身体骤然失重,借着便被什么东西猛然抬了起来!
她立刻挥剑向着脚下砍去,这才看出,脚下居然是细密的蜘蛛网,那网软绵绵的被砍断,却又立刻重新补上,宁纤歌根本来不及砍出缺口,便被无穷无尽的细丝蛛网包住,瞬间被吊到了高处。
她尝试挣扎,却发现自己手脚被紧紧包裹,像是一只粽子,根本无法使力。
一只比她人还大的黑色蜘蛛从树干后面爬出来,朝着宁纤歌前进。
此蜘蛛三眼六翅八腿,节肢表面覆盖灰白色的绒毛,最骇人的是腹部底下,饱满的近乎透明的纺锤体泛着青黄色,皮下纵横交错暗色血管。此时它的口器中还耷拉着长长的粘丝,肥硕的腹部摇晃,八条腿划动着快速前来摘取自己的猎物。
宁纤歌看了一眼,眼睛当即就闭上了。
太可怕了,死了算了。
天玄尊者也想闭上眼,自己这个弟子,怕鬼就算了,又怕老鼠又怕蜘蛛,还死犟死犟的,自己那三拳两脚,非要往三级妖兽的地盘上跑,自己不过一时没有注意,就落入了山蜘蛛的陷阱。
但是现在没有机会让他教训宁纤歌,山蜘蛛已经迅速靠近。
天玄尊者咬牙切齿骂了一声,“逆徒,本座再救你最后一次!”
“砰!”
随着一道破裂之声,宁纤歌只觉身体一轻,包裹自己的蛛丝被天玄尊者用灵气猛然震开,她的身体朝着地面落下。
“谢谢师祖!”宁纤歌在空中调转姿势,抛出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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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稳落在剑身之上,向着蜘蛛反方向疾驰而出。
蜘蛛展开六只翅膀,一齐扇动,发出“嗡嗡嗡”的振翅之声,带着巨大身躯朝着宁纤歌紧追而来。
宁纤歌不料这肥蜘蛛这么胖,居然飞得这么快,就算把速度拉满了还是被紧紧追着。一人一蛛一前一后穿梭在林间,你追我赶带起一阵飞叶。宁纤歌凝出机枪,一梭子子弹打下去,山蜘蛛皮糙肉厚,连个坑都没有留下。
此举反倒激怒了蜘蛛,它一边追一边冲宁纤歌射出丝线,于是这下宁纤歌不仅要御剑躲避前方路障,还要躲避后方暗器,可谓忙的不可开交。
不知飞了多久,宁纤歌直觉自己快要力竭。天玄尊者突然出声,“前面有人。”
她调转剑身微微向上,借着高处林叶稀疏往前方看去,果然发现一里地之外,六七个人围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若是平常人她定然看不清的,但是其中有一人体积巨大,一人顶两人。
可不就是钱崇伟吗!
她本是打算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去寻找对方,但真是孽缘不浅,如此巨大的妖魔山都能碰上。
宁纤歌前有仇人,后有追兵,再没有更差的境况了,顿时头疼不已,心中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反正近两日就要去找这几个人,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这山蜘蛛送给他们,考校一番他们的水平。
她心神一定,于是扭头朝着山蜘蛛又射了几根弓箭,引得对方怒火上头,更加执着。
好在蜘蛛没有声响,一路接近钱崇伟也没有被发现,眼看就要飞到,几人身影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
宁纤歌一看,心里一惊。
之前只看到大如泰山的钱崇伟,竟然没注意,地上还有一个女子!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阔别多日的谷雨妹子!
此时那六人手持法器围成一圈,中间谷雨躺倒在地,不知是何情况,而钱崇伟正蹲着对她说话。
宁纤歌急火攻心,在力竭的情况下硬生生又催生一股灵力,再度加速冲向众人。
另一边钱崇伟蹲下身,一把钳住谷雨的下巴,使她仰视自己,“跑啊!在客栈里面的时候不是跑的很快吗!怎么不跑了?!”说着用手里的剑重重砸向谷雨的腿。
“啊!”谷雨痛得惨叫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钱崇伟恶意地一下一下去砸她的腿,狞笑道:“这下你那个小郎君怎么不来救你了,我们为了找你们可是费了一番功夫,还用了我师父的法宝,就打算找到以后让你们两个野鸳鸯死在一块!”
谷雨忍着剧痛骂道:“钱崇伟你敢,你若敢动我,回去我看如何同我师父和门主交差。”
“啪!”一声脆响,钱崇伟扇了谷雨一巴掌,谷雨脸被打得歪在一边,嘴角渗出鲜血。
“怎么叫人呢,对师叔没大没小。”
他活动了一番手腕又道:“我最恨别人用师门来压我,一群老不死的东西,整天管我管得跟看狗似的,我明日出发去星云门拿到天玄尊者的秘宝,还会管他们?至于弄死你……”
他扬起笑,“师侄贪功冒进,以身涉险,最后落得个葬身于此的下场,合情合理。妖魔山这么大,同认真修炼的我又有什么干系,你们说是吧?”
说罢,抽出剑来,就要动手。
这时后面的狗腿中一人侧着耳朵细听了一会,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其他人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纷纷侧头去听。
钱崇伟修为高些,也听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他看向声音来源,站起身子。
突然!一个快到出现残影的身影如流星闪电般飞速划过,钱崇伟还没有看清楚,余光便发现地上的谷雨消失了!
他立刻要祭出剑去追,便听到旁边几人大呼小叫。
“那是什么!”
“是山蜘蛛!”
“跑啊!”
37. 可别死了
山蜘蛛被宁纤歌几次三番的攻击惹得火冒三丈,紧随其后也飞了出来。一出来,映入视线的是地上六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身影。
暴怒之下,它直接横冲过去,钱崇伟等人根本没有逃跑机会,只能硬着头皮应敌。
宁纤歌则趁着几个冤大头为自己抵挡敌人,抱着谷雨落到了附近一棵巨木之后。
她将谷雨送的法宝破地印插入地面,送入身上最后一丝灵气。地面猛然一震并随之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印从土里露出,宁纤歌抓住一提,地上一块四方地皮像门一样被拉出来,露出下面黑洞洞的空间。
她双指夹着几张明光符点亮,射入其中,便抱着谷雨滑了进去。四方暗门严丝合缝落回原位,地面上再也难寻两人踪迹,唯独剩一旁六个光华宗弟子苦战山蜘蛛。
“谷雨妹妹,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宁纤歌一进洞中,立刻上上下下打量怀里之人。
方才被钱崇伟几人欺辱施刑时都没有露出情绪的谷雨此刻泪盈于睫,双目通红,嘴唇嗫嚅道:“严姐姐,我是做梦吗,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每次都会在我落难时候出现呢。”
宁纤歌一眼就看出谷雨的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折,必定是被打断了。赶紧小心地将她平放在地上,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但脸上仍旧安慰地笑了笑,“不是做梦,就是这么巧,可能我此趟来妖魔山的宿命,便是为了一次一次救你罢。”
她故作轻松,说得风轻云淡,但在谷雨心里却好似落下重重一吻,少女痴痴看着面前之人,说不出话来。
宁纤歌从乾坤袋里找了两个剑鞘,将衣服撕成长条给她的断腿做固定之用,谷雨伸手止住她的动作,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姐姐不必为我费心了,钱崇伟几人下了死手,我应该是不好了。”
宁纤歌动作麻利地给她绑好,骂道:“莫要胡说,我现在就给你治好!”
但是她话音刚落,谷雨侧过头,“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宁纤歌吓得手忙脚乱,一边把她的头抱起来,一边赶紧用手里的布带给她擦嘴,但是那血好似止不住一般大股大股往外流,根本捂不住。她慌乱不已道:“怎么回事,怎么吐这么多血,你伤到哪里了?”
谷雨嘴唇翁动,气若游丝道:“他们设灵阵让我……落入陷阱,用掌……打在我的……我的小腹,灵力震碎了……丹田。”说完阖上双眼,似乎是晕了过去。
丹田乃修仙之人至关重要之处,丹田破碎轻则修为尽失,重则生命不保,谷雨的情况无疑是重的。
宁纤歌更加慌乱,六神无主,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求助天玄尊者,“师祖……”她还没说完,天玄尊者灵体出现,立刻伸出两指按在谷雨脉上。
他眉头皱起,面色严肃,沉声道:“丹田破碎,灵力衰弱,她马上就要死了。”
宁纤歌急道:“师祖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若是以前自然不难,用点穴暂时封住气血,防止灵气继续流失。以灵力护住她的丹田,疏导稳固经脉。之后服用丹药,自会痊愈如初,但是现在……”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现在,若我保她丹田,需得用尽全部灵力,之后只能陷入沉睡恢复。”
宁纤歌犹豫了一下,立刻明白师祖意思。地面上天华宗六人和山蜘蛛正斗得难舍难分,钱崇伟赢了后略作察看便能找出她的藏身之处。但是她目前灵力耗尽,只能依靠天玄尊者,若现在又失去靠山,那么无异于等死。
“救她吧。”宁纤歌瞬间便下了决断。
天玄尊者目露惊讶,“你疯了,以你现在状态对付不了外面的人!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宁纤歌从谷雨身上找到乾坤袋,从中摸出一把高级回灵丹全部塞进了自己嘴里,一边吞咽一边敷衍道:“师祖,我心里有数,你现在真是对我越来越保护过度,若是我只打必胜的战斗,又能有什么成长,你只管救她,剩下的交给我。”
“保护过度”四个字扣在天玄尊者头上,让他气得差点背过去。他想要问问,如果自己不过度保护,这逆徒是否还能坐在此地同他吹牛。
但是如今情况危急,宁纤歌早忘了恭敬谄媚那套虚的,说完话也不管师祖一张脸上青黑交加,催动明心镜化为狙击枪,双手架着便站起身来,随口安排道:“我在洞口伏击他们,劳烦师祖你快些。”
天玄尊者冷着脸,最终还是扭头对着谷雨开始施救。
宁纤歌虽然对谷雨有朋友之谊,但她也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大善人,同钱崇伟等人搏一搏她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地面隆起一个鼓包,细小的枪口从草皮里面伸出来,宁纤歌的眼睛贴在了瞄准镜上。
离她不远的地方,山蜘蛛和六个光华宗弟子的战斗正接近尾声。
周遭的树木尽数倒伏,地上到处都是白色的蛛丝,其上还有红色、蓝色的血液。
蜘蛛六个翅膀断了两个,八条腿也缺了三处,饱满的腹部破了几个洞,蓝色的血液随着它狂怒的动作不断飞溅出来,口器上的蛛丝明显变得又薄又稀。
显然已是穷途末路。
而钱崇伟这边,六个人现在剩下四个,另外两个不见踪迹,再仔细搜寻,地上有两个被蛛丝包裹成蚕蛹一般的东西,尾端还露出一只脚。
正在战斗的四人也不怎么样,每人身上都有几处伤口,周边皮肤发着青黑,应该是中毒了。但毕竟人多势众,钱崇伟的法宝又多,眼看就要把山蜘蛛逼入绝境。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战局得平衡些才好。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其中一名光华宗弟子……
“砰!”一声,那名弟子绽出一朵血花。
其他三人包括山蜘蛛俱是被吓了一跳,动作一顿都看了过来,便见到那人突然被不知何处而来的暗器爆了头。
钱崇伟率先反应过来,怒声道:“是刚才引来山蜘蛛的人!他娘的藏在附近阴我们!”
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砰!”又是一枪,另外一个弟子也倒下了。
钱崇伟这才意识到这暗器的厉害,赶紧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件五色网衣将其顶在自己头上,那网衣立刻化为无形之网,将他罩在其中。
剩下的另外一人见到吓得赶紧跑过来,“师兄,也把我护进去啊!”
钱崇伟一脚将其踹飞,“滚!遮我一个人都不够。”
那人还想从地上爬起来,山蜘蛛的腿从上空猛然落下,将其洞穿。
山蜘蛛虽尚未开人智,也发现了敌人数量突然锐减,正是有利于自己的时候,当即抓住敌人混乱的时机率先杀了一人,又一调转八足,冲向钱崇伟。
但蜘蛛伤重,钱崇伟到底是筑基期修为,披上了防护法宝,又有大把大把的高级丹药给自己续命,在他五光十色的法宝攻击下,山蜘蛛很快不敌,又折损了一条腿。
宁纤歌见钱崇伟这乾坤袋里的丹药跟不要钱一样往嘴里送,彻底倒戈了山蜘蛛,躲在地下配合着蜘蛛一个劲冲着钱崇伟发射暗弹,但是子弹打在那五色网罩上,只能激出阵阵光华,连他的动作都无法干扰。
钱崇伟却凭借子弹来源意识到了躲在暗处之人的方位,眼神扫过宁纤歌所在的土坡。宁纤歌知道继续狙击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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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白浪费火药和灵力,迅速撤掉狙击枪滑入地窖。
天玄尊者正好完成了救治,灵体透明了许多,隐隐有涣散迹象,而地上的谷面容平静,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一样。
“她现在已经并无生命危险,日后好好修养就能恢复。”天玄尊者秦转过身看着宁纤歌,她刚从土里爬回来,灰头土脸的,本就不聪明的面相显得更蠢了,好像人尽可欺的大傻子似的,但实际上她这个人为了自己心里那点道义执拗得扞格不入,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把自己的命排在了第几位。
天玄尊者知道自己要维持不住了,但就是无法平静地回去,不自觉开口唠叨起来:“本座的灵力已经干涸,之后就护不住你了,你一定小心为上,不要以为还有人兜底,又不管不顾地往前冲,要是让本座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孤魂野鬼,或者缺胳膊少腿,就算是重修鬼道,也要把你从轮回之中揪出来……”
他越说声音越弱,灵体开始溃散,待到最后身影模糊一片,声音不清不楚的仍旧在絮絮叨叨,好似地狱而来的恶鬼一般。
宁纤歌听着他的临别叮嘱,鲜有地没有虚以委蛇,为没有犟嘴回怼,从中听出一丝真真切切的情谊,不管师祖是不是担心失了自己这个容器没有个凭依,她都感觉得出,老头是真的不想让她死了。由于之前师祖对所有人态度都是冷冰冰的,宁纤歌极少能从他身上找到师长的感觉。
直到这一刻。
或许自己真的死了呢,宁纤歌至少不想这告别太过隆重,扬起嘴角笑着点了点头。
外头钱崇伟和山蜘蛛的战斗终于分出了个高下。
山蜘蛛六翅八腿尽断,趴在地上再也无法移动分毫,口器中的蛛丝都凝结不出来了,周身都是蓝色的血液。
钱崇伟往嘴里塞了几颗丹药,拄着一把大刀气喘吁吁。
他虽然赢了,但是赢得不太光彩。
如果双方满血状态真刀实枪地打,钱崇伟其实未必是蜘蛛的对手,他实战经验少得可怜,筑基期的修为基本都是靠丹药堆砌出来的,一拧全是水。最后能打赢对方全靠自己师父给他的一袋子法宝。
但是他再窝囊,也知道现在不是喘息的时候。钱崇伟瞥了一眼旁边隆起的地表,操起刀打算了结了蜘蛛就去会一会这个暗中放冷箭的男人。
蜘蛛一动不动引颈待戮。
钱崇伟刚举刀,“突突突突突突!”机枪声音响起,一串子弹射来,但打在他身体外几寸的空中便被五色罗衣阻挡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最后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钱崇伟气极,也不杀蜘蛛了,顺手将举起的刀投掷向子弹来处,爆喝道:“谁!给我滚出来!”
大刀带着一道火焰飞舞,眼看就要插入土堆之中,“啊!”一声惊叫,突然从里面蹦出一个人。他刚出来,那刀也落了地,轰然引爆土堆。
钱崇伟紧盯此人,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家仇人对他这般紧盯不放。
便见那人粗布麻衣,瘦高个,端着一把奇形怪状的武器,一身的土。他心有余悸般胡乱擦了擦脸,露出一张虽然狼狈但是明艳美丽的脸,竟然是一个扮男装的女子!
原来就是这个女人几次三番坏他好事,还引来山蜘蛛,杀他小弟,钱崇伟恨不得上去一刀砍死对方。他吐了口口吐沫,唤回大刀骂道:“死贱人你他妈到底是谁?!为什么三番几次阴我。”
“死肥猪,说谁贱人呢,都死到临头了,我劝你对本小姐客气点。”宁纤歌恨不得用鼻子看人,双臂抱胸硬声硬气道:“说出来你就知道我是谁了,我乃长生门吴青松堂主座下弟子容音!”
38. 套话
修仙天赋这个东西并不受血脉遗传,因此能成为仙门世家的堪称凤毛麟角。这种世家大多靠着家族人丁兴旺,集中资源培育天赋好的孩子,由此延续家族荣耀。
因此容音这种出身大家、拜入三大名门、又行事高调的修士,放眼修仙界都是极其有名。
钱崇伟自然听说过她,无外乎姿容艳丽、天赋出众、嚣张跋扈,还有就是对星云门风凌雪爱而不得的绯闻,看着眼前衣着破烂的女子,将信将疑问道:“你是铁血剑宗的容音?”
女子将长条法宝收回乾坤袋,露出嫌恶的表情,“我刚不是说了,你的猪耳朵是聋了吗。”
钱崇伟怒火蹭蹭往上冒,但碍于铁血剑宗的威名只得忍住,心道,这贱人行事作风倒同传言中一般无二。他大声道:“我天华宗同铁血剑宗无冤无仇,我与你好像也从没见过,你为何几次三番坏我好事。”
对方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们是没见过,但是可惜你下手的对象选错了。”
钱崇伟一双王八绿豆眼睛转了一圈,“谷雨?我倒不知道谷雨这小妮子同你们铁血剑宗有何关系。”
女人侧过脸嗤笑一声,不屑道:“她算什么东西,也能攀扯我们门派,值得本小姐来救她。”
说完她眼神打量了一番钱崇伟,意味深长道:“不过嘛,你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有关系的乃是我师父和张琼,而联系了他们两人的关键,在于光华宗附近那个破烂门派——星云门。”
钱崇伟听到星云门三个字面色猛然紧绷,强庄装镇定道:“一个被灭了的门派,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那女子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阵,继续道:“说来也巧,上次三大名门来星云门探查,我师父暗中发现星云门尚存在天玄尊者遗留下来的宝物,天玄尊者的法宝留给那几个连修为都没有的凡人也是可惜,他便没有声张,只待结束调查再回来取走宝物,好让它们重见天日,在合适的人手里发挥本来的作用。”
这强词夺理的一席话将贪婪不要脸还道貌岸然这些词体现的淋漓尽致,钱崇伟之前心里那点怀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注意力全在宁纤歌说的内容上。
他没想到,知道星云门有宝物的居然不止自己一人!于是连忙问道:“竟有此事,那么星云门有宝物,干同张琼什么事?”
“按计划说,此时我已经拿到那些法宝了。”容音悠悠说道,随之眯起眼睛,目光怨毒,“却因为星云门门主从中作梗,我师父回到宗门受到了处罚,不便再来此地行事,星云门秘宝所在需要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方能开启,他怕夜长梦多,想到之前同你们光华宗的张琼因购置法宝而有所往来,只得让我过来将此事告知于她,并委托其代为完成。”
“那她……拿到了?!”钱崇伟脸上的紧张藏也藏不住。
当初他得知天玄尊者的秘宝尚在星云门之时激动高兴不已,毕竟星云门如今仅剩几个凡人守着,他要得到犹如探囊取物。最重要的是拿到秘宝实力大增后,可助师父扳倒张琼一派!他日日做梦都畅想着那一天,但是如今却得知,竟然张琼也知道此事。若是真叫仇人拿到了,那么他定然要恨得牙齿咬碎!
“拿没拿到……”容音却不回他的话,抱在胸前的手指轻叩几下,眼中晦暗不明,钱崇伟急得几次欲言又止,她却突然改了一个话头,“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为了问你一件事。”
钱崇伟被她钓的心中焦急,听了这话一愣,“问我什么?”
“我之所以把这些事告诉你,是因为我此前在客栈的时候,可是听到你说要去星云门搜寻宝贝,所以……你也是知道的对不对。”
钱崇伟瞟了一圈周围,因着他们的打斗,附近别说没人,就连鸟都没有一只,唯一的活物便是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山蜘蛛。他想了想,现下套出容音后半截信息要紧,于是开口道:“我确实知道。”
容音皱眉道:“我师父也是机缘巧合才发现的,你一个星云门都没去过的人,怎么会得知这个消息?”
“也是机缘巧合。”钱崇伟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本蓝色书,翻开最后一页,手一搓,搓出一个夹层。他指着夹层说道:“三个月前,门主罚我抄门下秘书《仙门百家谈》时,我发现此书后面隐藏夹层,其中以小字记载天玄尊者身死后,将毕生宝物置于门派内,历任门主都知道其所在。”
扮做容音的宁纤歌至此总算是套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她听了钱崇伟的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光华宗的书上为何有他门下秘密?既然是他门下的秘书,那么之前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为何偏偏是在星云门被灭后的这个时间点被发现的?
这也过于巧合了!
“如今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还里通外合张琼去了星云门,那么这书上记载的秘密也没用了,”钱崇伟说罢将手中的书一扔,甩到了地下,焦急问道:“最后星云门的宝物,到底是不是落在了张琼手里?”
宁纤歌心念电转,这个钱崇伟知道太多,无论如何是留不得,今日必须在此地将他了结,还要引诱他自己动手。主意一定,张嘴便是一通胡话。
“自然,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待她从宝库出来,便利用师父给的毒药将她杀了。而她的徒弟前往妖魔山之前曾见过我同她的师父在一起,为了免除后患,我千里奔袭来斩草除根,这才遇到你们。第一次带走她后被她逃了,这一次才得手,所以你搞错了,坏你好事不是我本意,将她亲手杀了才是我的目的。”
钱崇伟离开门派早,出来后也没特意打听过门派消息,宁纤歌一席话时间、逻辑全都说的通,况且按照铁血剑宗行事作风,卸磨杀驴再正常不过。
现在区区谷雨是死是活他已经不关心了,满心满眼都是秘宝的下落。
他胖得只剩一条细缝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遍眼前的女人,问道:“那么宝贝就在你手里了。”
“怎么会,那女人警惕心极强,将取得的秘宝放在宝库之内才出来的,所以我还未取得,只能先来追她弟子,再等师父日后来取。”宁纤歌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虚浮,下意识一般挡了一下衣襟附近部位,而那里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一个乾坤袋的绳结。
钱崇伟紧紧盯着那“不小心”露出的绳结,再看向宁纤歌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凶光必露!他能感觉出来,眼前的女人修为不及自己,而且刚才伏击中,她的法宝对自己造不成伤害。
他稳操胜券!
钱崇伟嘴角勾起邪笑,“若是你现在将东西给我,那我还能饶了你两次得罪我的事。”
宁纤歌气急败坏骂道:“什么给你,有病吧,我再说一遍,东西还在星云门!”
“小姑娘,你觉得我是傻子?”他笑容越深,透着令人恶心的阴湿,“你干这见不得光的事一定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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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出来的吧……那么今日你就算是死在这里,铁血剑宗又有谁能知道呢。”
说完,他举起九环大刀,刀刃上红光跳跃,灼烧得周围空气都开始扭曲,他一个加速,肥硕的身子一跃而起,劈头盖脸向着宁纤歌砍来!
宁纤歌抽出明心镜所化的长剑,扎了一个弓步,自下而上抗住这重重一击,随着刀剑相接,她膝盖向下猛地一沉。
宁纤歌心道,上钩了!
她掩饰心中的惊慌,咬牙切齿地尖声骂道:“死肥猪我都说了宝物在星云门,你冲着我动手做什么!我真是多余刚才同你废话!”
持刀压在空中的钱崇伟狞笑道:“不杀了你,难道放你走让你带着吴青松来取秘宝?你放心,你死了以后我会给你留个全尸,毕竟我得感谢你一力担下了杀张琼、谷雨、卷宝逃跑的全部罪名。”
宁纤歌一边咬牙支撑,一边心道这人也不见得多聪明,在利己上倒打得一手好算盘,自己都不禁想给他鼓鼓掌了。她用力地将剑向前一顶,随后快速后撤,将钱崇伟的泰山压顶卸了下去。
钱崇伟不给对方喘息时间,落地后炮弹一般射出,再度缠斗上来,两人刀剑相接,一片火光剑影随着道道灵气四处飞舞。
两人灵力都所剩无几,打了没多久,宁纤歌的颓势便显现出来。她口气虽然仍旧强硬但明显虚了许多,“钱崇伟!你现在收手,本小姐便既往不咎!”
钱崇伟哈哈大笑,“那我还要谢谢你宽宏大量,变成鬼之后可别给我托梦啊。”说罢,他掏出药瓶倒出最后一粒丹药塞进嘴里,双手握刀口中念诀,手中狂刀红纹更加鲜艳,灼烧的周围空气都开始升温。
宁纤歌知道时机已到。
她看了一眼对方,目露恐惧之色,趁着钱崇伟正在凝聚大招的空隙掏出一球形法宝,往地上一按,大地一阵震颤。钱崇伟看出不对劲,大招已成,当即举着刀冲了上来。
宁纤歌从地上一把拉起一块四方地皮,滑了进去。
“休想逃跑!”若是之前,钱崇伟还要思考这会不会是陷阱,但是距离杀了对方拿到乾坤袋仅有一步之遥,他当即想也不想,点亮几张明光符,随之跳入黑洞洞的地窖。
他咚的一声落了地,四处一看,空间里却连人影都没有,他当即使了一个法术,眼睛发出红光,再仔细观察四周,立刻发现洞的地面上有残存的灵气。
过去一摸,竟然是那女人在此洞下面又开了一个洞!
钱崇伟一拳打破地面,落进下面的空间。然后便发现依旧是同样的套路,对方似乎是六神无主,一路向着下方开洞逃窜。
不过是死到临头的挣扎,钱崇伟毫不犹豫就是一拳。
于是一个不断在前面用所剩无几的灵力开洞前进,一个在后面用拳打破道路持续追击。
丹药用尽,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早就干涸,宁纤歌感觉自己浑身连同经脉之内的灵力都要被抽干了,但是身后的轰然巨响催促着她还要加快速度。别说提速了,现在就是前进都分外艰难。
她脸色苍白、满头汗水,咬牙急切地催动身体再度运作,期待继续榨取出一丝灵气来供她使用,开窖印落下去却因缺少灵力无法启动。
前面是死路,后面是土质被轰塌的声音,伴随着钱崇伟的不干不净的叫骂声。宁纤歌最后心道,还真是让师祖说对了,自己就是不管不顾不留后路,没了他,自己果真是活不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