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地[无限]》
1. 雾起玉米地
茫茫无边的玉米地向远处的地平线延伸,打眼看去根本望不到尽头,火车鸣笛穿梭其中,烟囱里随之飘飞出团团浓烟。
这列老式火车行驶时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餐车车厢的桌子上,玻璃水杯里的果汁随着火车运行漾动。
老式火车的车窗可以向上拉开,扑鼻的青草香从车窗飘进。
有人抬手用力一挥,“谁开的窗快关上!没看见有虫子飞进来了吗?”
被对方打落的虫子好巧不巧的落进了柳宵的果汁里,虫子在果汁里奋力挣扎,翅膀的震动也带动了果汁的震动,改变了果汁因为火车运行带来的水波变化。
很快虫子在果汁里停止了挣扎,静静地漂浮在面上,柳宵招招手,“你好乘务员,可以帮我换杯果汁吗?这杯落了虫子。”
乘务员很快将有虫子的果汁拿走,柳宵托着下巴看着窗外,一杯西瓜汁被放到了她面前。
“谢谢,请问我的餐什么时候能上?”
她已经在餐车车厢等了半个小时了,点的餐却还没有端来。
“抱歉,我再去看看。”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响了十几秒才渐渐停歇,柳宵蹙眉看着因为刹车而溢洒在自己身上的西瓜汁,起身朝洗漱台走去。
随着火车停在葱翠无边的玉米地,人的吵闹声也在玉米地最中心乍响,餐车车厢内的人都是从始发站开始上车时就在的,十几个人现在在车厢内吵做一团。
柳宵面无表情的在洗漱台用洗手液搓着被西瓜汁染红的衣服,看只剩一点淡淡的红色实在搓不掉后只能停手。
她拿纸擦掉手上的水珠回到自己位置,整个餐车车厢内已经没有任何员工的身影存在。
尚未来得及关上的车窗因为火车停留在原地飞进来更多的虫子,柳宵在其他人的争吵声中默默关上了所有窗户。
“司机怎么开的车!突然刹车洒我一身水,等到了站非得让他们赔我衣服不可……”
有人开窗往外看了一眼之后速速关上,“别吵了!是我们这节车厢脱轨被滞留在这里了!”
其他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开窗往外看去,黄昏时的玉米地,周围只有餐车车厢有光源。
开窗后虫子争先往里飞,甚至还有虫子撞进了其他人的眼睛里。
柳宵在虫子又落进果汁之前,端起没被漾出的小半杯西瓜汁一饮而尽。
本车厢是一节单独的餐车车厢,后厨并未在同一车厢内,所以除了之前就端上来的饮品外,没有任何其他食物了。
其他人在车厢里争吵了半天,一半的人觉得要等在原地,火车脱轨这么严重的事,肯定很快就会发现并来找他们。
另一半的人则是打算现在就下车,这些人大多都有急事要处理,坚信只要沿着铁轨走就一定能出去。
而老式的火车门是提拉式,可以手动打开,不想等在原地的人也能自行离开。
柳宵并没有参与进这个选项,她观察着车窗外面,并不打算在大晚上离开铁皮做的车厢,更不打算一直留在车厢,但起码也要等到天亮再说。
在一部分人下车之后,另一部分则是坐在车厢内读书看报打发时间,等待着意料之中的救援。
所有人的手机在这里都变成了一块废铁,别说打电话,车厢被遗留在这里之后直接闪烁了几下彻底关机,再怎么开机也打不开。
柳宵并不想看车厢内免费提供的报纸,百无聊赖的托着头,看着车厢尽头挂着的老式时钟陷入思考。
此时离火车脱轨才不到两个小时,大家还是很平静的等待着。
或许也有其他人意识到了,这节车厢回脱轨显然是不正常的,车厢外面的连接处并没有崩断的痕迹,像是直接被遗留在了这里。
脱轨之前餐车车厢内起码有两个以上的乘务员,但脱轨之后却根本没人出现。
这里的乘务员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整节车厢好像驶进了另一个空间。
能听到外面的虫鸣,周围开始起雾,透过车窗能看到玉米叶紧贴在车窗。
之前这些玉米叶有跟火车离得这么近吗?
怕车厢里进虫子,所有窗户都是牢牢紧闭。
坐在柳宵对面的女生捂着肚子冷汗直流,显然是吃坏了肚子,但餐车车厢里只有洗漱台没有卫生间。
要上厕所必然得下车到外面的玉米地去,柯棋打量着外面的玉米地,因为大雾,周围能见度很低。
她本来就怕黑,又是大雾天,黑夜本来就很影响视野了,再加上大雾更加看不清,谁知道玉米地里有些什么,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怖。
再怎么也要忍到天亮再说。
她死死掐着自己虎口让自己能够保持清醒,但腹泻不是努力了就能憋得住的。
突然她猛的站起,视死如归的打开门走了下去,比起外面漆黑一片的玉米地,她更害怕拉在裤兜里,那就真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更何况也不是完全没有光源,火车温暖的黄色灯光透过车窗,也能给附近稍稍照明,只要不走远就行了。
打开门的瞬间,毫无防备的柯棋被玉米叶的锯齿状边缘狠狠扫过脸颊,但马上要一泻千里的感觉完全胜过了脸上的疼痛。
她没敢走远,就在离火车两三米的地方蹲下了,就算这样也不放心,脑袋不停的前后左右转动,防备的观察着周围。
柯棋现在都想哭,怕被人看见不好意思把屁股朝着火车,朝着漆黑的玉米地更是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平时上厕所至少也要拿着手机刷二十分钟,现在只求能赶紧拉干净好回到车上。
微风卷着玉米叶搭在她肩膀,肩膀处突然感觉到异物存在,即使玉米叶搭在肩膀的瞬间她就看清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柯棋的心脏还是不受控的疯狂跳动,似乎就快从胸膛里面跑出来。
“真是太没出息了,一片叶子也能把你吓成这样!”柯棋嘴里大声骂自己没出息给自己壮胆,手上极快的善后提裤子起身。
随着她的起身玉米地也随之发出扑簌簌的声响,柯棋头都不敢回就准备跑回车上,抬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柳宵恶狠狠的盯着自己身后。
仿佛她后面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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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一般的眼神,柯棋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争先冒出来,手臂上的寒毛也瞬间立起。
直到对方友好的朝她伸手要拉她上去,柯棋这才敢大着胆子转身看了一眼。
还是被浓雾裹挟着的无边无际的漆黑玉米地,除此之外分明什么都没有,那她刚刚在看什么?
就在柯棋上车之后,柳宵像是要警告什么一样大力关上车门。
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穿透整个车厢。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车厢内有一半的人都开始犯困打盹儿,这下不管困的没困的,都被柳宵弄出的动静彻底吓醒。
有的人脾气好,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有的人怒瞪一眼就要发飙。
柯棋敏锐的观察出哪些人要生气,不管是出于什么,对方都是因为自己拉肚子才会去接她,从而导致大力关门这个最终结果。
她赶紧主动跟那几个将要生气的人挨个儿道歉,把姿态放得很低,又讲了一遍前因后果,那些人看她样子估计还是个高校学生,道歉又这么诚恳也不好再发脾气了。
柯棋给所有人道完歉后转头看向柳宵,对方还在通过车厢门的窗户注视着外界,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自己刚刚一泻千里的位置。
难道那儿真的有什么?
柯棋凑近过去,因为浓雾,倒是并没有看出些什么。
干脆直接开口问对方好了,柯棋从不内耗自己。
“小姐姐你在看什么啊这么认真?”
柳宵收回眼神摇摇头道:“没什么,之后一个人出去的话小心一点。”
“好,谢谢提醒,”柯棋懵懵的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自我介绍道:“对了我名字叫柯棋,南柯一梦的柯,五子棋的棋,方便问下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
柳宵看着一脸好奇的柯棋,心中笃定对方肯定是个e人,配合回答道:“柳宵,难忘今宵的宵。”
说完后在柯棋的注视中走到洗漱台,挤上洗手液仔仔细细的开始搓手。
柳宵看着镜子里柯棋的眼睛,“你不洗吗?”
对哦!她刚刚可是上了大号!
道完歉她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于是也挤在柳宵身边开始认认真真的洗手。
在她们身后的窗外,一道影子迅速移动消失在大雾里,柳宵回忆着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有东西趴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将柯棋的排泄物舔食干净。
可以肯定那东西是有绝对危险性并且很聪明的。
不然不会趁着柯棋起身,用带动玉米叶发出的声响来掩盖自己的行动。
大雾让柳宵看不清雾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东西欺软怕硬,对于毫无防备的柯棋,都需要等待时机才能发起攻击。
而在看到柳宵之后马上就放弃,显然不觉得仅靠自己就能战胜两个人类。
不过那东西并未走远,在柳宵大力关门之后也只是围着车厢转了一圈,确定不会有危险之后回到柯棋的排泄处大快朵颐。
柳宵也是根据大雾里透出的模糊影子猜出那东西在吃柯棋的排泄物,并且吃得很香。
2. 白日鬼打墙
柯棋洗完手后见柳宵还在用泡沫搓手,“你都洗三四遍了怎么还洗?洗手太多次会导致皮肤损伤的,挤了洗手液洗一次就能达到清洁效果了。”
柳宵礼貌点头,“谢谢提醒,明天天亮要是救援人员还没来,你打算怎么办?”
柯棋脸上露出担忧害怕的神情,“应该不会吧,救援肯定会来的。”
柳宵顺手把擦手的纸丢进垃圾桶,“车厢脱轨这么严重的事,救援能来早来了,怎么可能等这么久还毫无动静。”
事实正如柳宵所说,她心里其实也明白,要真有救援的早该来了,怎么会让他们在玉米地过夜。
“那你呢?明天准备怎么办?”柯棋踌躇着问她。
柳宵坐回位置上,“先休息吧,等天亮我就会离开车厢。”
毕竟车厢已经被盯上,过了今晚最好离这里远点,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柳宵靠着椅背闭眼休息,但精神依旧保持高度紧张,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仔细辨认一番,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能稍稍放心。
她是孤身上车的,没有携带任何行李,自然也没有能用来自保的工具。
除了她车上的其他人也一样,全部都是独自一人没携带行李就上车,上车之前还将他们衣服里有可能携带的食物和工具全部没收。
意味着即使遇到危险,他们也连一样像样的自保工具都没有。
火车刚停在玉米地时柳宵就已经查看过,这虽然是餐桌车厢,但除了固定在车厢内的桌椅,以及桌面上用来盛放饮品的玻璃杯,没有其他任何能充当工具的东西。
一味地等在这里肯定是行不通的。
可车厢外的玉米地同样危机四伏,沿着铁轨一直走,真的能走出这片玉米地吗?
柳宵不觉得之前就下车的那些人能沿着铁轨走出去,在这个地方,电子设备都会直接失灵,老式挂钟的秒针也走得异常缓慢。
这地方的磁场显然有问题,磁场能影响的不仅是人类制造出的机械,更会影响人类本身的判断。
进了玉米地才是真正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她有些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上这趟火车……
旅游?寻亲访友?还是工作?
总该有个理由。
柳宵有种直觉,想起这件事将会成为她平安离开的关键。
想不起为什么会上这趟车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柯棋也在努力回忆自己上这趟车的原因。
努力半天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她必须上这趟车。
记忆仿佛是突然缺失了一部分,需要一个关键物品填补进去,或许就能瞬间想起。
进入玉米地的事已成定局,柯棋在心中暗暗做好决定,等天亮一定要跟着柳宵一起走。
她之前下车时被玉米叶割伤的脸有些隐隐作痛,柯棋看着车窗反射中自己的脸,一条长长的红色细痕从额头一直蔓延到嘴角。
幸好开门时她下意识闭了眼,没伤到眼球。
就是没想到玉米叶威力居然这么大,虽然红痕不深,也只是轻微的疼痛,但总归让人不舒服。
柯棋看着车窗反射里闭目养神的柳宵心中暗想:
难道她就不害怕吗?车厢突然脱轨,大家都被遗忘在这片广袤无垠的玉米地里,可她脸上却没什么担忧害怕的表情。
此时车上的其他人也全部回过味儿来,这么久都还没等到救援,恐怕自己经历的并不是一起简单的车厢脱轨事件。
但大家都非常默契的,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要上这趟车。
虽然现在车上只剩六个人,但疑惑害怕的交谈声依旧充斥着整个车厢。
除了柳宵在闭目养神,其他人都在互相交流到底该怎么办,柯棋也参与其中。
比较统一的说法就是大家一起下车,沿着铁轨一直往前,肯定是能走出去的。
一起走大家伙还能互相帮忙。
显然比自己一个人承担的风险要小。
柯棋偷偷观察柳宵的表情,发现对方并没有要参与进来的意思,出于对方之前主动接自己的行为,柯棋现在对柳宵莫名信任。
于是她有些犹豫了,真的要跟着大家一起走吗?
比一个人承担的风险要小些是没错,但要真遇上无法解决的危险就是团灭的结局。
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打扮富贵的中年女人看向始终默不作声的柳宵,“小姑娘,你也说说话啊,毕竟我们大家一起走肯定要安全很多,还能互相帮助。”
柳宵睁眼和中年女人对视了两秒,几乎没怎么犹豫,“好。”
说完后又闭上了眼。
柯棋:“欸?”
就这么同意了?还以为她会选择自己一个人走呢。
既然柳宵也选择跟大家一起走,那她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所有人一致决定天亮之后出发。
噼啪——
众人正商议着,车厢内的灯闪烁了几下接连灭掉,洗漱台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离洗漱台不远的柳宵试着开了一下水龙头,“没水了。”
不安的氛围在车厢内弥漫。
其实之前这些人都没有那么不安,虽然身处黑暗的环境,但车厢内有灯光有活人,有本应该存在的救援。
如今这一切全部被推翻,他们必须步行离开这里去找救援,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
但只要一直走,一定能走出去的。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着。
除了柳宵。
突然断电,加上众人聊天时被营造出的不安氛围,后半夜大家睡得都不怎么安稳。
断电之后车厢内的空调就不再供电,整个车厢里又闷又热,出了一身汗热得根本睡不着。
众人都迷迷糊糊之际,有几只手悄悄扒在车窗上,用眼睛贴近玻璃查看里面的情况,接着用不成调的沙哑嗓音开口道:“又……又……来了……”
但那鬼东西并没有进一步做些什么,观察完车厢内的情况之后很快离去。
柳宵在那些鬼东西离开之后睁开眼,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很快又闭眼继续休息。
因为车厢里太过闷热,大家都醒得很早,现在没人想在这个闷炉子里继续待着,都想快点离开这里寻找救援。
于是天还朦朦胧胧时,大家就都下车沿着铁轨出发了。
天透亮之后太阳也高高挂起,正是暑热季节,他们走了几个小时,这会儿大约已经是中午了。
早晨太阳刚升起时,两边的玉米地还能给他们带来一些荫蔽,现在太阳直直的挂在头顶,走在铁轨上的每个人都身处太阳的照射下,此刻正疯狂流汗。
柯棋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来处,铁轨穿过玉米地,后面早已看不到车厢的影子。
柳宵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去头上的汗珠,柯棋没想到这个年代还能见到手帕,一般不都是小包抽纸一类的吗?
柳宵看出对方的疑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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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习惯。”
柯棋没再好奇,走累的她突然蹲下,玉米地郁郁葱葱,比人还高出去半截,好在玉米只生长在铁轨两边,走在铁轨中间虽然会被太阳晒,但也能有效避免被叶片划伤。
柯棋蹲着,能看到玉米杆下的叶子很少,所以也能透过这些玉米杆看到比较远的地方。
环视一圈,全都是密密麻麻却整齐排列的玉米杆,透过玉米杆的缝隙看去根本没有边际,柯棋莫名有些心慌。
她抬头看着正在等她的柳宵,“这片玉米地有点太大了,我们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就算再大的玉米地,也该看到边界了吧,但我现在蹲在这儿,看到的还是只有无边无际的玉米杆!”
柳宵把柯棋拉了起来,“别蹲下,我们快跟上大部队吧。”
柳宵没有回答柯棋,其他人已经走出了很远,她们在后面只能看到几个小小的影子。
柯棋在柳宵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两人慢慢追赶其他人。
被柳宵拉起来的柯棋并没有看到,她起身后有什么东西的影子快速从这些玉米杆里穿梭而过。
空气中的热浪让远处行走的那些人也跟着变成了波浪形,柯棋用手挡着太阳,看着从指缝中溢出的阳光,“柳宵,我好想喝水啊。”
昨晚和今早他们都没有吃饭没有喝水,换做平常在家里,两顿不吃不喝简直就是小意思,但随着温度持续上升,运动量不断增加,柯棋想喝水的心现在已经达到了巅峰。
柳宵看柯棋实在难受,转身钻进玉米地,现在地里的玉米杆全都翠生生的,玉米也才刚结出来,果实尚未饱满,杆里的水分应该会很多。
接着柳宵凭经验选了两根,踩折之后拖出来,把多余的叶子和没成熟的玉米掰下来丢掉,将处理好的玉米杆递给柯棋,“甘蔗吃过吧,就那样吃。”
柯棋呆呆看着自己手里被塞进来的翠绿玉米杆,“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柳宵顺着玉米杆关节折断,用牙剥掉外壳吃给柯棋看,“可以吃,味道很清甜,我们还说不准要在这玉米地里面待多久,你最好早点适应。”
柯棋只能哭丧着脸,学着柳宵的样子用牙剥掉外壳,咬了一口感觉也并不是那么难吃。
两人手里各自啃着玉米杆远远跟在其他人后面,柯棋的口腔更是像水蛭一样有力,吐出来的玉米杆一丝水分都没有。
柳宵有些哭笑不得,柯棋这是真的渴了。
后面柯棋自己还试着掰了几根玉米杆,但是味道并不清甜,水分也不多,吃着都有点浪费口水。
她缠着柳宵求对方给她教授秘诀,“柳宵柳宵,你快告诉我一下呗,你是怎么找出来好吃的玉米杆的?”
柳宵惜字如金:“直觉。”
柯棋则是一脸受创的表情,“好吧。”
她们已经走了一整天了,从天亮走到太阳落山,还是没有走出这片玉米地。
走在前面的那四个人停下来等她们,商量着是否要在这里暂时休息一晚上,毕竟铁打的人也没有白天黑夜都赶路的道理。
再加上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过了,此刻都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继续往外走。
柯棋现在倒是不渴,但肚子仍旧饿得咕咕叫。
柳宵站在后面呈防御性姿态观察着周围。
此刻所有人终于都意识到了这个地方不对劲,怎么会有地方是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的……
该不会是大白天就遇到鬼打墙了吧?
3. 月儿高高挂
今晚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走了。
六个人里面除了柳宵和柯棋,其他四个都是中老年人,走了一整天膝盖都有点受不了。
穿着奢华典雅的魏琼月坐在铁轨边上,揉着膝盖嘴里不停的说着诉苦的话,“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种苦,也不知道我家里人什么时候能发现我失踪了来找我,说来也是倒霉,火车脱轨这么小概率的事情都让我给遇到了,遇到了也就算了,居然还被丢在这么个走也走不出去的玉米地里,又饿又累,要是走几天都走不出去怎么办啊?我们不会真的被困死在这该死的玉米地里吧!”
魏琼月越说越激动,双手撑着膝盖猛的站起。
这不激动还好,一激动突然起身,再加上一整天没吃任何东西,起身的瞬间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柳宵看她情况不对,赶紧伸手从背后准备将人扶住,还没等柳宵扶着,魏琼月瞬间就失去了全部意识,紧接着整个人向后倒去栽进了柳宵怀里。
铁轨要比旁边的玉米地地面高出三四十厘米,对方身体又是完全卸力砸在柳宵身上,没有任何借力的情况下,柳宵顿时被撞得脚下有点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左手稳稳扶住魏琼月,右手下意识去抓旁边的玉米杆想要借此稳住身形。
柯棋赶紧过来帮忙一起扶住,柳宵就着这个姿势坐在地上,让魏琼月能躺在自己腿上,不至于让脸砸到地上受伤。
坐下后柳宵抬手看着自己手上的道道血痕,刚刚情急之下去拽了玉米杆,被叶子划了好几道血痕出来,好在伤口不深,也没流多少血,后续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旁边两个中年男人似乎是觉得自己光这么站着有点不太好,这才急吼吼的询问魏琼月情况,“她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突然晕倒了是不是有什么基础病?有没有可能是高血压?高血压的话应该会随身带着药吧。”
说着就要去摸对方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手提包,被柳宵不动声色的挡了回去。
柯棋脸色有点不太好,那个头发花白六十多岁的老爷爷也坐在铁轨边上,第一时间不好起来扶她能理解,这两个四十多岁力气充足的中年人,居然也不来主动帮忙扶着点。
心里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现在只是第一天,他们还没暴露出什么其他念头,但要是一直跟他们一起走,恐怕后面会发生不好的事。
或许柳宵早在车里的时候就想到了这方面,所以最开始并没有打算要跟他们一起走。
肯定是为了照顾她,柳宵才同意的。
虽然这个人不怎么爱说话,但看事情比她通透多了,而且也是第一个主动帮助她和魏琼月的人。
柯棋暗暗下定决心,等魏琼月醒,她就跟柳宵魏琼月一起,和那些人分开走。
柳宵打开魏琼月巴掌大的小手提包,并没有所谓的降压药,只有几颗奶糖静静的待在里面。
魏琼月浑身冒冷汗,眼前发晕,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看样子应该就是低血糖突然犯了。
想必之前也低血糖晕倒过,所以包里才会常备糖果。
柳宵剥开一颗糖塞进魏琼月嘴里,好在吃了糖以后魏琼月渐渐清醒,勉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眼神里充满感激,“谢谢你接住我啊小姑娘,要是摔在铁轨上的话,估计牙都会给我磕掉几颗。”
站着的那两个中年男人看着魏琼月小臂上挎着的手提包却起了心思,“大姐你说你也真是的,身上带着糖怎么也不给大家分分,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倒没啥,总得想着人家两个小姑娘吧!”
另一个人跟着帮腔道:“就是啊,人家看着跟你儿子女儿一样的年纪,你舍得她们两个小孩就这么饿着啊!”
魏琼月被他俩轮番说得脸上青一阵儿红一阵儿,“我不是……这糖是我怕自己低血糖,留着以防万一的……”
柳宵和柯棋同时站起来看着他们两个,柯棋首先开麦,柳宵就站在她身后眼神锐利的看着对面两人。
柯棋大骂,声音响彻玉米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俩什么小心思,就是拿我们两个女生道德绑架魏阿姨,到时候给了我们糖,魏阿姨肯定也会觉得不分给你们不好意思,你们不就能顺理成章吃到糖了,甚至都不是自己开口要的,面子也没落下!”
柯棋吞了口口水继续骂:“而且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吧,这糖是魏阿姨怕自己低血糖才留着的,两个眼睛长痞颜里的还整上说教那一套了,呸两个不要脸的老狗!”
柳宵发现在骂人这件事上根本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默默扶着魏琼月站了起来,“魏阿姨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俩年纪轻轻的,一天不吃饭什么事儿都没有。”
说着为了佐证自己话里的真实性,柳宵还捞起袖子给魏琼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我在家经常锻炼的,现在根本一点儿都不饿!”
柯棋骂完人转头就看见柳宵在给魏阿姨展示自己的……肌肉?
突然和她对视上的柳宵:“额……”
默默把袖子扒拉了下来。
被个小姑娘这么骂,对面显然觉得丢了面子,特别是胖光头气得头顶都红了,两只手还死死攥成拳头,眼看着愤怒的情绪已经彻底被挑起来,另外一个人情况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柯棋看到后喊得更大声了,“天啊快看啊!胖大叔要打小孩了!”
柯棋眼神里满是挑衅:
不是你们说的我是小孩吗?
那你现在是要打小孩了吗?
柳宵在后面观察着那两个人,柯棋倒是挺会骂人,把对面那俩大爷气得,脸都快长涨成猪肝儿了。
她并不觉得对方保护自己保护魏阿姨的行为有什么不妥,要是不站出来,这次是魏阿姨,下次说不准就是她们自己了。
不过事情结束之后还是要告诉她多注意观察,双方实力悬殊的话,建议骂完人就跑,不要留在原地傻等着等对方情绪被顶到极点。
她站在柯棋身后,右手悄悄摸到自己皮带扣的位置,默不作声的用二指从皮带夹层里牵出一把折叠小刀藏在掌心。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只消一点火花就能一下点燃。
头发花白的老爷爷突然用拐杖敲了敲铁轨,“诶呀!你们俩多大年纪了!还跟两个小姑娘置气,真是年纪都长到狗肚子里了!”
老爷爷的话像是朝空中泼了一盆冷水,另外两人顿时清醒,甚至还有点难以置信。
他们居然会因为被一个小姑娘骂而愤愤生气,甚至准备动手。
看他们平静下来柳宵歇了一口气,又悄悄把刀藏进了皮带夹层。
这地方显然不对劲,饥饿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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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根本走不出去,情绪本来就不好了,这时候吵架更是火上浇油,很容易被情绪牵着鼻子走。
柯棋也是个暴脾气,一惹她就跟点了小炮仗似的。
柳宵心里很清楚,环境对情绪是有影响没有错,但环境只会放大内心的想法从而影响人的判断,却不能让这个想法平白无故产生。
特别是天黑之后,恐怕还会发生其他事。
这才只是他们第一天在外面过夜,一定要注意安全。
两方吵架过后,六个人默契的划分成了两个阵营,老爷爷和那两个中年人一起,魏阿姨则是主动留在柳宵这边。
柳宵明白告知了在玉米地过夜需要轮换守夜,这里的玉米地显然并不是小时候乡间随处可见的那种玉米地,等天彻底黑下去,隐藏在黑暗和玉米地之中的都是无形的危险。
柯棋和魏琼月都同意柳宵的做法,商量着一人守三个小时,天只要稍微亮一点就继续赶路。
幸好今天不像昨天,玉米地里并没有起大雾,甚至今天还是满月,月光极大程度给她们提供了良好的视野,但也仅限铁轨穿过玉米地的这段开阔地带。
白天玉米地内的场景都看不透彻,更别说晚上了,危险性肯定是会比白天更高的。
后半夜最不好守,柳宵主动提出自己守后半夜,“有任何不对劲都直接大声示警。”
柯棋默默说出了自己想说的,“所以,这三个小时,我们该怎么判断已经到时间了呢?”
柳宵指着天上的月亮,“和太阳一样,你选定一根玉米杆作为目标,用影子来判断时间。”
魏琼月拉住柳宵的手包进自己手里,“别指月亮,不然晚上月亮婆婆会来割耳朵!”
柳宵诧异的看着对方的两只手包住自己的右手,她的手有些温凉,手指修长白皙,没有一点茧子和粗砺的纹路,像想象中妈妈的手。
魏琼月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吃的苦估计全在这两天了。
柳宵看着她的眼睛,很真诚,一脸煞有其事的表情,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暖意。
柯棋看着她俩,“那个我打断一下,万一月亮被云遮住了怎么办?”
柳宵抿唇思考了一下,“呃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问题不大,你自己在心里判断时间,差不多了叫我就行。”
魏琼月拍拍柳宵肩膀,接着在手提包夹层里掏了掏,把一只怀表递到她眼前,“小柳啊,其实我之前也是忘了,我身上还带了一块儿怀表来着,虽然现在时间不太准,但是用来做一些基本的判断还是没问题。”
柯棋顿时放心了,“魏阿姨你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还随身带着怀表!”
被夸后魏琼月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女儿啦,她看电影见别人都用怀表,非叫我也买一块儿送给她,还得在怀表里面放上我们的合照,说是这样才有怀旧的感觉……”
提到女儿魏琼月突然沉默了一下,转身侧躺在她们一起踩倒的玉米杆上睡觉。
柳宵拍拍柯棋肩膀,“我也睡了,撑不住就提前叫我。”
睡之前柳宵看了一眼远处的那三个,已经躺在玉米杆上呼呼大睡了。
鼾声如雷,她们这儿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柳宵这才放心的躺下。
有他们在,最先被盯上的就不会是她们了。
4. 雪色花边裙
柯棋守夜也守得不安稳,玉米地里到处都是蚊子,给她咬得浑身是包。
有人能懂看着蚊子的嘴穿过衣服布料,狠狠吻你一口的救赎感吗?
反正柯棋不懂,也根本不想懂。
她看着柳宵,为什么对方就一点儿都不招蚊子啊?
魏琼月也是睡着睡着随时伸手出来扇蚊子,但柳宵就像个雕塑,躺下去的时候是什么姿势现在就还是什么姿势。
蚊子根本不咬她,甚至都不往她那边飞。
柯棋悄悄往柳宵身边挪了挪,希望对方的神奇特质也能帮自己免受蚊子的侵害。
紧贴着柳宵捱了两个多小时实在困得不行了,头止不住一栽一栽的打瞌睡。
刷啦——
非常短促的一声,有人起身了。
柳宵安静的睁开眼看着声源处,是那边三个人里有人起夜。
而柯棋,柳宵瞄了一眼,对方已经靠着她的肩膀睡着,柳宵轻轻拍拍柯棋,“醒醒。”
柯棋是守夜困得不行没控制住才打了个盹儿,被柳宵一拍马上清醒过来,正当她要开口时柳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心中顿时了然,抬手轻轻摇醒魏琼月。
柳宵给两人使了个眼色,用极低的声音道:“那胖光头没安好心,待会儿肯定会到我们这边来偷东西,你们照常装睡,其他的我来解决。”
大半夜不适合奔逃,发出的巨大声响很容易吸引不怀好意的捕猎者。
毕竟隐藏在暗处的捕猎者是什么样子她不清楚,直接解决近在眼前的麻烦却很容易。
柯棋和魏琼月都有些担心,也把声音压得极低问道:“我们只用装睡吗?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们一起帮你?”
柳宵摇摇头让她们放宽心,“你们保护好自己就行,解决他我有十足的把握。”
胖光头起身走出玉米地,对着铁轨就开始放水,哗啦啦的水声冲击着铁轨发出声响。
放完水胖光头准备回去继续睡觉,转身时余光瞄到了那边躺着睡觉的几人。
他砸吧了下嘴,一天没吃东西了,嘴里一点味儿都没有,肚子也饿得咕咕叫,甚至只能啃玉米杆子,靠里面的水分充饥。
魏琼月包里不是有糖吗,就算拿上一颗,也不会被发现的。
胖光头这么想着,蹑手蹑脚沿着铁轨往柳宵她们那儿靠过去,但是他太胖了,进入玉米地之后还要再踩在玉米杆上,偷偷拿糖肯定会发出很大声响。
要是把人吵醒就得不偿失了。
胖光头站在铁轨和玉米地交界的边缘处思考着,该怎么才能不被发现呢?
他满腹牢骚:魏琼月也真是的,把她那个包死死抱在怀里,好像怕有人偷她东西似的。
柳宵手里早已经攥着刀,甚至在月光下反射出寒光,但她背对着铁轨,胖光头并没有发现。
在旁边站得越久,胖光头心里就越慌,慢慢的他滋生出一个更加邪恶的念头。
不过就是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更何况她们都还在睡梦中,别说没醒,就是醒了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他就是直接抢,这三个女人也打不过他。
心里仅剩的那点道德感和法律底线,正在月光下的玉米地被慢慢冲破,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和下半身越来越热。
柯棋和魏琼月努力装作熟睡的样子,其实心里怕的不行,但还是告诉自己要相信柳宵,毕竟对方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很可靠的样子。
没想到柳宵猜得果然没错,那胖光头真的过来偷东西了。
要是柳宵没把她们叫醒可能真的还无法察觉,但提前得到了提醒,周围的任何一点声音在耳朵里都开始无限放大。
也能大概感知到胖光头站在那里不动很久了,不知道在心里预谋着什么。
胖光头看着魏琼月,这老女人保养这么好,身上还带着糖,不如干脆对她下手好了。
想着竟然毫不遮掩的一脚踏进玉米地,这么大的声响,会被吵醒也在情理之中。
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但魏琼月睁眼时还是被对方野兽般赤裸恶心的眼神吓了一跳,本能的就爬起来想往后跑,却被胖光头一把抓住脚踝绊倒。
魏琼月害怕的尖叫声甚至压过了玉米地里的虫鸣,远处睡觉的那两人也被吵醒。
但突然魏琼月一下屏住了声音,因为她看到了比胖光头的眼睛还可怕的目光。
柳宵像地狱阎罗一般站在胖光头身后,魏琼月的视角只能看到对方的一只眼睛,以及在月光下反射着寒光的刀。
“鬼……”在环境的衬托下,像刚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魏琼月被吓得有些口不择言了。
手里捡了个土坷垃准备砸胖光头的柯棋,也被柳宵吓得举着土坷垃怔愣在原地。
胖光头却毫未察觉,伸手就准备去拽魏琼月的裙子,手还没碰到裙子,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就稳准狠的插进了他的颈动脉。
动作太快,胖光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刀拔出的瞬间,喷射而出的血飙射到了魏琼月昂贵的丝质长裙上。
甚至有血飙到了她的脸上身上,魏琼月被吓傻了,呆愣愣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腥热,看着手指上沾染的黏热腥红半天没反应过来。
胖光头转身看了眼柳宵,颈动脉飙出的血随之喷到了周围的玉米叶上。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柳宵眼里满是惊恐,手捂着脖子想阻止血继续往外喷,但源源不断的血液仍旧溢出他的指缝。
没两分钟就昏厥过去倒在了地上,倒在了大片血泊里,他的血液融进土地成了玉米地的养分。
胖光头的血液气息吸引了很多隐在暗处的眼睛,能听到有什么东西在穿过玉米地朝她们所在的地方跑来。
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了,柳宵用玉米叶拭去刀上的血迹,接着手起刀落,削掉了一部分魏琼月被血沾染的裙子布料。
可魏琼月还是被柳宵抬刀的动作吓了一跳,“别杀我别杀我!”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轻轻用手帕擦拭她脸上血迹的柳宵。
魏琼月是真的被吓坏了,特别她的方向几乎是第一视角,把整个过程都收入了眼底。
所以她现在十分惧怕柳宵,原来对方说的有十足把握,是指这个吗?
好可怕,魏琼月不想跟柳宵同路了。
万一对方看她不顺眼,也把她杀了怎么办?
柯棋到底接受能力比魏琼月高,但此刻也很害怕柳宵,她扶着魏琼月起来,两人一起胆子稍微壮大了些,看柳宵的样子像是在看恶鬼。
柳宵倒是不在意,“有东西往这边来了,你们要是不想跟我一起走,就尽快走远点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吧。”
说完就蹲下摸了摸胖光头的兜,从里面摸出一把打火机一张身份证,以及一张小孩子的两寸照,接着转身消失在了玉米地。
那两个男人过来就看到这么一副恐怖场景,大声叫嚷了起来,“杀人了!杀人了啊!快救命啊!”
他的声音无疑给正在赶路的东西们提供了方向,四面八方的玉米地都开始发出声响,柯棋心道不妙,赶紧拉着魏琼月往僻静的方向跑。
两人拼命在玉米地里穿梭,脸上手上身上被玉米叶划出无数道伤痕也顾不上,确定跑了很远很远,再听不到一点声响后才停了下来。
柯棋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别来杀我别来杀我!”
显然也是被吓得不轻,能拉着魏琼月跑这么远是极限了,此刻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魏琼月稍稍缓过来了些,安慰的轻拍柯棋的后背让她别害怕,毕竟是个还在读高中的孩子,看到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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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怎么会不怕呢。
现在魏琼月脑子里也很乱,她在想玉米地里穿梭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柳宵为什么要杀掉胖光头,是认识的人吗?不然为什么会从胖光头身上拿走一张两寸照?
魏琼月知道胖光头不怀好意,也知道对方觊觎的根本也不止她的糖,看到那人淫邪的目光魏琼月早就懂对方想干什么了。
可就算柳宵是为了保护她而杀人,魏琼月也接受不了。
她从小接受的一切教育,都让她无法坦然面对这个场面。
柯棋也捡了土块准备砸胖光头,但魏琼月完全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可她就是接受不了柳宵那样做。
太决绝了,不是冲动也不是误杀,她从一开始就是想着一击毙命的。
魏琼月记得对方的眼神,那是野兽的眼睛,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人类的身上。
……
柳宵看着手里的那张两寸照,照片里的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可爱小女孩儿,小名叫芮芮,是经常光顾她家猪肉铺子的小客人。
芮芮虽然才五岁但却很懂事,她母亲天然气中毒去世,外公外婆想带走芮芮,人渣父亲却不允许,闹到法庭上之后芮芮还是被判给了父亲,也就是那个胖光头。
胖光头对芮芮一点都不好,每天在外面喝酒打牌,却不管芮芮死活,不问孩子在家里有没有饭吃。
却要求芮芮必须在他回家之后给他做好饭,才五岁的小女孩,踩着板凳站在比她还高的灶台面前炒着菜。
柳宵家的猪肉铺子在老旧小区的一楼,周边这一片是个菜市场,吃住也都在铺子后面的房间里,同小区的芮芮经常拿着零零散散一块五毛拼凑出的钱来她家铺子买肉。
柳宵那时候还是个初中生,经常边做作业边帮父母守着铺子,她总能看到小小的芮芮身上到处都是淤青。
每次柳宵都会留芮芮在她家吃饭,给她身上擦药,甚至也报过警,可是因为对方认错态度良好,又鉴于芮芮年龄小没有监护人照顾,每次关几天教育一顿就会被放出来。
这时候芮芮面临的就会是更加严重的责打,柳宵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报警。
直到那天,小小的芮芮穿着新买的花边裙子,从高处跌落,砸在她家的猪肉摊面前。
她甚至记得早上芮芮刚穿上新裙子的时候,笑着跑来跟她打招呼,告诉她自己也有新裙子穿了。
可现在……
芮芮的眼睛看着柳宵,嘴里轻声喊她:“姐姐……芮芮疼……”
边喊嘴里边咳出血沫,闻声赶来的人渣一把推开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柳宵,抱着芮芮就要上楼。
柳宵张开双臂挡在对方面前,“你疯了吗!芮芮刚从四楼摔下来了!你为什么不送医院不报警!你知不知道现在挪动她会给她造成二次伤害!”
胖光头那时候还不胖,他脸色十分不自然的扯了扯芮芮裙子。
柳宵蹙眉,看到小小的芮芮裙子里面居然穿着根本不符合年龄的内衣,她本能的察觉到不对,死死拦着对方不让走,情绪有些失控的吼道:“你他大爷的就是个死疯子!变态!立刻把芮芮放下!我刚刚已经报警了!”
听到报警对方脸色一变,居然丢下孩子推开围观的人群跑了,之后就连警察也没找到那个人渣跑到了哪儿去。
芮芮摔下楼之后肋骨折断,刺伤了左肺,送到医院之后发现,因为那人渣二次移动的原因,肋骨在移动中几乎穿透了左肺,从而导致全身血液循环障碍,脑部供血不足随之又出现了意识障碍,抢救过后身体虽然慢慢恢复,却陷入了长期昏迷成了植物人。
可那人渣贱人却还在逍遥法外。
柳宵看着手里的身份证,“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是直接增肥改头换面成了另一个人,要不是你也上了这趟火车,我还找不到你……”
5. 自制小鼠片
柳宵没有走很远,远远看见几个形容枯槁的“人”,朝胖光头的尸体围了过去。
看着也算不上人了,倒像是什么行尸走肉,瘦得皮包骨头,皮肤像纸一样薄,仿佛轻轻一戳骨头就能把皮肤穿透。
围过来了大概三个人,这三个看着还是里面比较强壮的。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各自选了一个方向开始进食。
还有几个更瘦的只能远远守在一边,馋的涎水直流,他们的口水看着非常恶心黏稠,挂在嘴边拉得很长一串都不断,感觉咬上一口整个细菌家族都会直接吻上来。
那个老头跟剩下的中年人躲在一边,紧紧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柳宵观察着,那些东西似乎对追逐活物并没有多少兴趣,更喜欢直接吃死肉和排泄物。
中年人捂着嘴,看着这恐怖血腥的场面脑袋一片空白,胃里却忍受不住开始反胃酸。
“呕……”
好大一声,连柳宵都听见了,正在进食的怪人们齐齐朝声源处看去。
被盯上的中年人顿时汗毛林立,突然他后腰一痛,直直被捣翻在玉米地里。
他惊恐的转头看到老头的眼睛,老头儿很干脆的用拐杖将他推了出去,“废物一个,你要死死远点,别来害我!”
说着老头防备的看着那些怪人,一步一步慢慢往后退。
中年人呕吐物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发开来,闻到味道的怪人们顿时换上了一副贪婪的面皮,没吃到食物的那几个朝中年人围了过去。
这时老头已经慢慢退出了对方的视线,那些怪人也并没有要追的打算。
瘦骨嶙峋的怪人们渐渐靠近中年人,他心一横,就算死,他也要死在那死老头的后面!
居然敢推他出来挡枪。
到底是个身体健壮的中年人,逃起命来速度很快,他追着老头儿的方向拼命跑,那些怪人们看着中年人迅速消失的背影,又看着地上的一滩呕吐物。
脑子艰难的运转了一下,最后像恶狗扑食一样跪在地上去舔食呕吐物。
柳宵满脑子疑问,这些怪人似乎并不会对活人发起攻击,只会专注于人类产出的一些废料,以及死去的身体。
她默默离开了这个地方,这玉米地里有太多奇怪的地方。
很快柳宵发现这些玉米杆居然会重新排列拦路,她在走过的地方给玉米叶打结作为标记,即使始终朝着一个方向走,最终也会回到她标记过的地方。
不管怎么走,这些玉米都会跟着人一起移动。
所以就算之前沿着铁轨一直走,也同样走不出去。
这地方像一个巨大的鬼打墙迷宫,专门把进入的人困死在里面。
柳宵猜那些怪人,恐怕也是误入其中的普通人类。
那些怪人似乎没有办法在白天出现,只能在晚上趁着夜色出来觅食。
玉米地里的危险还远不止于此,要是长时间走不出去,也不可能一直靠玉米杆补充水分活着,柳宵掰开几个玉米看过,里面根本就还没有结出果实。
在玉米地里,这些玉米的生长仿佛被静止。
永远的青葱翠绿,永远都没有变化。
要是想活着出去,还得找找其他办法。
柳宵握着从胖光头兜里掏出来的打火机,“要是玉米地里有什么能吃的动物就好了。”
不管是老鼠还是蛇,只要能吃,柳宵都能下得去口。
按理说,既然这里能有蚊子虫鸣,应该也会有老鼠和蛇之类。
而且她现在还有了火源,只是玉米杆太过潮湿无法引燃,再怎么也要先把玉米杆折断晒干,才能用来充当燃烧物。
柳宵没想到自己走着走着,居然回到了胖光头死掉的那片玉米地,玉米地已然自动复原,但玉米叶上的血迹还残留其上。
除了这些血迹,再也看不出来一点儿痕迹。
她回到这里时天已破晓,天边呈现出朦胧的蓝色,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寒气,玉米叶上也挂着露水。
天又要亮了。
总不能一直在玉米地里乱窜,柳宵摸着瘪下去的肚子,这样下去,夜晚她见到的那些怪人就是自己以后的下场。
而且明明她们昨晚睡觉的地方紧贴铁轨,现在看着,周围只有挺立的玉米杆,见不到一点铁轨的影子。
看来只要进了这片玉米地,想再出去就很难了。
或许就连那些铁轨也不是真实存在的,倒像是一个障眼法,诱惑着他们不断往前。
因为大脑潜意识在不断告诉他们,只要沿着铁轨一直走,就一定能走得出去。
柳宵站在原地思考着没动,有只田鼠带着一身露气从柳宵面前跑了过去,看样子应该是捕食结束,准备回洞里睡觉的。
她手比脑子快,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刀已经在空中朝着田鼠扎过去了。
吱——
短促的呼救了一声,田鼠就被扎在地里咽了气。
幸好此刻天已经亮了,否则这咽气的田鼠说不准还会吸引来昨晚的怪人。
柳宵从地里拔出刀,田鼠的身体还扎在刀上,她相当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准头还没丢。”
田鼠的个头比老鼠大很多,又躲在庄稼地里吃粮食和虫子,也比老鼠干净不少。
反正吃这个柳宵根本不会有一点心理负担,这田鼠扒了皮都还能有她手掌大,吃了这个补充了蛋白质,最少还能再坚持两天。
就是这翠绿的玉米杆和叶子实在不好引燃,没有火源,柳宵看着眼前的食材发了难。
虽然能吃田鼠,但她实在做不到生吃。
就算现在掰玉米杆子下来晒,没个两三天也晒不出成色。
而且玉米地隔夜之后还会自动复原,今天晒,明天又给你变成翠绿的玉米杆子立在地里,到时候又是白忙活一场。
得想个办法把这田鼠给吃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肉却不能吃,柳宵饿得胃都有点疼。
实在不行,心一横眼一闭直接生啃吧。
柳宵默默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就以人类的身体素质来说,吃生肉百分之百是要拉肚子的,她可不想因为吃了一个田鼠肉,腹泻脱水死在这儿。
柳宵只能把田鼠尾巴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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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腰带上,边往前走边想办法。
今天要想吃到这个田鼠肉,必须得找点可燃物才行。
可这片玉米地实在太绿色健康了,一片晒干发黄的叶子都找不出来。
柳宵只能躲在玉米地的阴凉里,把田鼠片成薄片,放在自己铺设好的玉米叶上,接着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晒成肉干也能吃,总比生吃好。
幸好现在是夏季,太阳十分毒辣,敲颗鸡蛋在地上都能慢慢变成煎蛋的程度,她手艺又好,肉片切得很薄,晒成肉干还是不成问题的。
就算今天没晒够,明天继续晒,好歹有点希望。
柳宵把自己的手帕四个角绑在一起,充当装肉干的小袋子,别说这田鼠虽然小,片成薄薄的肉片还是有很多的,就是太阳一晒吧,这些肉片缩水得更小更轻了。
柳宵就指着这些小肉干过日子呢,好在夏天的太阳没让她失望,薄片晒干得也很快,傍晚柳宵就美滋滋啃上了田鼠肉干。
这个时候柳宵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即使没有任何盐味的田鼠肉片干,吃在嘴里也像珍馐美味。
在自己的努力下成功吃到肉,柳宵感动得都要落下泪来。
晒成肉干之后田鼠肉就更少了,晒干之前提起来还有点沉甸甸的感觉,晒干之后拿在手里就像拿了包鼠片。
轻飘飘的,柳宵都不敢放开吃,怕一个没注意就吃完了。
……
柯棋和魏琼月就没柳宵这么好的生存能力了,魏琼月更是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要不是柳宵曾经教过柯棋怎么吃玉米杆子,她俩现在都能直接饿晕在地里。
但靠着玉米杆里那点水分,只能勉强吊着命,根本没办法充饥。
魏琼月本来就有低血糖的毛病,包里一共剩了六颗糖,昨天晕倒的时候吃了一颗,今天分了柯棋两颗,剩下三颗下午坚持不住的时候吃了两颗,柯棋饿得不行也吃了一颗,现在她和柯棋手里分别只剩一颗糖了。
柯棋和魏琼月靠在一起,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柳宵,在想她是不是已经走了出去?就算没走出去,情况肯定也比她们现在好。
再怎么说,柳宵昨晚的行为也是为了保护她们,虽然是有点冲动过激了没错,但那个胖光头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
柳宵之前还主动帮过她们,她们却在看到柳宵的行为之后表现得像看到恶鬼一样。
可是真的很吓人啊!
柯棋和魏琼月心里天人交战,一方面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儿,一方面又觉得对不起帮助过她们的柳宵。
可惜她们就算现在后悔了也没用,今天她俩也试着想走出去,但实在饿得头晕眼花没有力气。
加上天气实在太热,走几步就得休息,不然非得晕倒不可。
要是真的晕倒了,那这辈子才是真的走不出去了。
何况玉米地里还有怪物,柯棋和魏琼月并没有看到那些穿梭到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觉得是存在于玉米地里的怪物。
再过不久天又要黑了,希望今天能平安过去吧,千万不要把那些怪物招惹来。
6. 不是你谁啊
这么点儿鼠片本来就是吃不饱的,柳宵也没打算吃饱,能蓄积一点体力就行。
天黑之后她找了个虫鸣声最吵闹的地方躲着,那些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既然白天没找到一点儿他们的踪迹,想必是躲在了什么地方。
柳宵突然感觉自己脚底下的泥土有些松动,像是有什么生物要从里面出来。
她心道不好,赶紧挪远了些。
重新找了个位置刚藏好,一只手就猛的破出土面作张开状。
跟昨晚的那些怪人不同,这只手看着很有力量,肌肉暴起,感觉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很快对方整个人都从土里爬了出来,今天虽然不是满月,但光源依旧能让适应了黑夜环境的柳宵看个清楚。
从土里爬出来的人身高两米多,比玉米地都还高出半截,后背筋肉虬结,像立了堵墙在那似的,身上全是腱子肉,光是腿就跟她肩膀差不多宽,站在那儿就让人心底发寒。
现在柳宵离那高大的怪人也就十几米的距离,要是被发现,她肯定会被一拳攮进玉米地里抠都抠不出来。
柳宵调整自己的呼吸,一动不动把自己和环境融为一体,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都怪她自己没选好地方,为了活命这会儿只能保持安静了。
也幸好那怪人高大,高处的玉米叶茂盛,反而能让躲藏其中的柳宵不被发现。
要是换个膝盖高的矮子来,这会儿恐怕已经发现她了。
高大的怪人在玉米地里环视一圈,随即用手扫开面前的玉米杆,一步一步朝着某个方向过去。
对方走远后柳宵才敢过来,看着地上比她小臂还长的脚印,以及对方硬生生踩出来的一条宽阔大路。
怪人似乎是有目的的朝着某个方向行进,他去的那边到底有什么?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柳宵心里十分纠结,但很快就想通。
或许跟着他能找到出去的路,要是自己一个人在玉米地里乱窜,恐怕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沿着怪人踩出来的路走,还能有效防止被玉米叶割伤。
很快柳宵就发现了,这大怪物是去吃自助餐的,他熟门熟路的找到某个地方,然后蹲下刨土,直到从土里刨出来三个瘦弱怪人才停手,那三个瘦弱怪人被他扔在地上摞成一摞,都这样了居然还没醒。
看来这些怪人在土里的时候是在被迫休眠,这时候基本没什么反抗能力,跟吃自助餐确实没什么区别。
高大怪人拎他们像在拎小鸡仔,一口一口嚼的嘎嘣响,即使这样那些瘦弱怪人依旧没醒,柳宵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人都忍不住胆寒。
算了别看了,被发现的话她可也就成对方嘴里的小零食了。
本来还想着跟他走或许能找到出去的路,结果这大家伙是用餐来了。
柳宵把头埋得极低,尽量不碰到玉米叶子不发出声响,慢慢慢慢远离了这个血腥的用餐区。
确定暂时安全了之后柳宵才开始复盘,看上去这高大怪人和瘦弱怪人是交替出现的,且白天他们都不会在外活动,晚上一方醒来另一方就会埋进土里陷入沉睡。
瘦弱怪人吃死物,而高大怪人吃瘦弱怪人,或许也吃人,但柳宵没亲眼见过,暂时不确他是不是真的吃人。
也不确定高大怪人是不是只有一个。
看来想在玉米地里活着离开并不容易,但柳宵坚信,这该死的玉米地绝不会毫无破绽。
只要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
她来这儿不是为了送死的。
另一边,高大怪人用餐结束打了个饱嗝,从地上捡了个指骨开始剔牙,剔完牙后将骨头随意吐在一边。
然后才沿着来时的路准备回去睡觉。
他看着地上属于自己的超级大脚印,又看着这脚印旁边的几个小脚印。
看来又有小偷小摸的人,想跟着他来偷点东西吃。
高大怪人摸着吃撑了的肚子开始发饭晕,干脆就地躺了下来,土地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怪人躺在地上之后就自动把他包裹了起来,玉米也整整齐齐的生长在土地之上,肉眼根本看不出一点端倪。
这边柳宵还在想该怎么出去,怎么才能找到这些玉米地的破绽。
她需要睁眼看路,视觉一定会被假象影响,然后将自己所看到的假象传达给大脑,甚至很有可能,她这段时间根本就是在原地转圈。
也或许玉米地不是视觉影响,因为就算闭着眼,玉米地也会跟着人一起移动。
所以她才是那个锚点!
是玉米地里唯一不会变的定量。
柳宵想通了这一点,随时又陷入更大的疑问中。
就算意识到自己才是玉米地里唯一不变的点,也还是找不到出去的办法啊。
柳宵嘴里开始嚼嚼嚼,人在高速消耗脑细胞的时候,就需要一点食物来补充能量。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小鼠片,要是有个假的她能代替自己欺骗过玉米地呢?
不过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连两片一样的叶子都找不出来,更何况两个一样的人。
这个突然产生的想法只能被柳宵默默划掉。
对了,她当时是为什么上车来着?
柳宵冥冥之中有种预感,或许想起这个,她也能离开。
但这部分记忆就好像被橡皮擦掉了一样,铅笔在纸上必然会留下过痕迹,即使被擦去,纸上的痕迹却依旧存在。
所以柳宵虽然想不起到底是因为什么上的车,但大脑深处这个记忆是一定存在的,只要想起来就能出去。
打败高速运转的脑子的,是饥饿的胃。
柳宵啃了几个小鼠片就不敢再继续吃了,否则之后要是抓不到小动物,她就得一直挨饿。
肚皮再次发出抗议之后,柳宵只能拿一片鼠肉干含在舌下,让唾液慢慢分解其中的蛋白质,起码让胃别再一直叫唤了。
月光穿透雾霭,在柳宵身上投下半透明的阴影,或许那些白天蛰伏的瘦弱怪人,此刻就在她脚下的土层下里。
唰啦——
有人在玉米地里快速奔跑,玉米叶随着对方的动作被弄的沙沙作响,柳宵把耳朵贴近地面,仔细探听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
真服了咋在她身后啊……
柳宵赶紧起身,接着正对上一双惊恐逃亡的眼睛。
那眼睛只看了她一眼,就猛的拽住柳宵的手腕,拉着她一起逃命。
柳宵就这么不明所以的被对方硬拽着跑了二里地,好不容易积攒一点能量,此刻又全部消耗殆尽。
她甚至连对方长啥样都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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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确定周围安全之后松开柳宵,蹲在地上喘着粗气,柳宵把气顺匀后看着对方,“不是你谁啊?我说要跟你一起跑了吗?你问都不问拉着我就跑……”
对方抬头看着柳宵,“我俩见过的,在餐车车厢,你忘了吗?”
餐车车厢里十好几个人,柳宵又没有刻意观察,当然不会记得这人是谁。
“没见过,不知道,我先走了。”柳宵蹙眉有点厌烦。
被人莫名消耗掉积攒的能量已经够烦了,柳宵不打算继续和对方继续纠缠。
说完很干脆的转身就走,对方诶了一声,“补药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啊姐姐!这地方有鬼,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然后也不管柳宵同没同意,固执的跟在她屁股后面。
柳宵:真的很烦……
其实这会儿了柳宵也没看清对方点脸,但她已经奔波了大半个晚上,现在急需找个安全的地方睡觉。
没心思管在自己屁股后面的跟屁虫。
祁若南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自己被甩掉。
本来一起进入玉米地的有七个人,到现在全部被分散,整整两天了,她就遇到这么一个活的正常人。
更何况还是餐车车厢里见过的熟人,虽然对方并不认识她就是了,但那也绝对不可能让对方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祁若南回忆着刚刚自己看到的画面,一群长相怪异的人围坐在玉米地里,割开自己手掌,双手摊开向上,任血液流到玉米地里,似乎是在祈求什么。
看着就不像正常求神拜佛,倒像是什么歪路子。
正想仔细看看他们在干什么,谁知突然瞟到玉米叶上居然爬了条蛇,她平生除了老鼠就最怕蛇了。
被蛇吓得往后一退踩倒了玉米杆,发出的声响吸引了那些怪人的注意。
接着那些怪人就开始疯了一样的追她。
祁若南逃命的时候看到柳宵,顺手就给她也牵走了。
谁知对方不仅不感激,还很讨厌自己的样子。
祁若南心里有苦说不出,要是被那些怪人抓走放血,你就知道后悔当初我没把你拉走了!
不过归根结底好像确实是她的问题,人家在那儿躲得好好的,她非要往那个方向跑,要是柳宵真被抓走,她倒成了那个帮凶了。
祁若南看着柳宵的背影,“你别走了,你去哪儿啊?对不起!刚刚是我错了,我不该拉着你跑的!”
柳宵猛的停住脚步,“你声音能不能小点儿,别再把什么怪东西吸引来……”
祁若南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天,“抱歉我看天快亮了,那些怪人应该不会出来了才喊的。”
柳宵转头看着对方,看来她也注意到那些怪人白天不会出现了。
祁若南剪着一头利落短发,穿搭方面也很中性,脖子上戴着一串星星项链,即使在玉米地里待了两天,身上的穿着也还很干净。
柳宵对她的好感度上升了一些,不再像刚刚那么烦对方了,她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确实是要亮了,这会儿睡觉应该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
她把玉米杆踩倒后大概整理了一下,躺在上面就开始休息,柳宵看了对方一眼指着旁边道:“你要睡的话睡那边。”
祁若南找了个地方坐下,眼睁睁看着对方呼吸渐渐平稳,“真睡了?”
7. 这是什么肉
祁若南坐在一边打量着柳宵,“居然真的睡着了。”
随着时间推移阳光渐渐透进玉米地,柳宵却一点儿没有要醒的迹象,祁若南用玉米外衣编了一个简单的遮挡物,替对方挡住眼前的阳光。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玉米外衣应该可以编成草帽,不说遮雨,遮阳总是没什么问题的。
祁若南怕自己的动作吵到柳宵,悄悄挪到稍远些,抬头就能看柳宵的地方。
她嘴里嚼着玉米杆补充水分,手上把玉米外衣扒下来放在旁边充当材料。
祁若南奶奶是老一辈手艺人,靠在景区卖编织品供她上的大学,幸好她小时候最喜欢缠着奶奶教她编织手艺。
原以为长大之后这些编织手艺就派不上用场了,没想到在玉米地里竟然能用上。
起初手艺还有些生疏,毕竟好几年没编过了,慢慢的上手越来越快,等柳宵醒的时候,她旁边已经放置了一顶玉米外衣编出的遮阳草帽。
柳宵揭开挡在自己眼前的片状编织物,垂眸看着放在她手边的草帽,“玉米皮编的?”
好厉害的手艺,柳宵心中称赞。
柳宵站起身四下张望寻找祁若南的踪迹。
今早她实在太困了,还没来得及跟对方互通姓名就沉沉睡去,想来对方这会儿应该是走了。
柳宵看着太阳预估了一下现在的时间。
“诶你醒啦?”祁若南拨开玉米叶凑到柳宵身边。
她脖子上一根玉米外衣编成的细绳连接着草帽两端,这会儿正被她扣在背后。
祁若南嘴里嚼着玉米杆,顺手给她也掰了半根,“你这一觉睡了好久,这会儿估计都下午三四点了吧,吃点这个补充一下水分。”
柳宵道了声谢谢接过玉米杆,“我叫柳宵,抱歉今天早上对你态度不太好,别介意。”
祁若南摆摆手,吐掉嘴里已经没有水分的玉米杆,“没事儿没事儿,今天早上本来就是我不对,一声不吭拉着你跑了那么远,啊对了我叫祁若南。”
说着朝柳宵伸出右手,想要通过握手来表达友好。
柳宵看见她整个手掌都被玉米皮汁液染成淡绿色,“是因为编草帽才被染色的吧。”
祁若南本能的想抽回手,“哎呀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手这么脏。”
在对方抽手之前,柳宵迅速伸出右手和对方回握,她看着自己手里的草帽十分欣赏,“谢谢,你编得很好啊!”
说着还把草帽戴上试了一下,“很合适。”
听到对方夸自己手艺好,祁若南嘿嘿傻笑了一声,“合适就好,合适就好。”
这就是身为手艺人的骄傲吧!
被夸之后祁若南心里十分飘飘然。
但很快她就要面临更加现实的问题,就算再怎么补充水分,也改变不了肚子饿的事实。
她的胃发出雷鸣声般的抗议,又是在其他人面前,尴尬的祁若南脸色涨红。
柳宵想到什么从兜里掏了掏,接着她打开自己的手帕,把所剩不多的田鼠肉干递到祁若南眼前,“没几片了,我们一人一半分着吃掉吧。”
“肉!是肉吗!”祁若南双眼放光,“真的是肉吗!你要把这肉分我一半吗!”
祁若南语气里全是感叹,柳宵有些被她逗笑了,“对,分你一半,谢谢你给我编的草帽。”
祁若南的嚼着柳宵分给她的肉干,小口小口的吃了两片之后就不敢再吃了,捏了一片在手里之后,小心的把剩下的肉干包进玉米皮揣进兜里。
“对了,你哪儿来的肉啊?”祁若南好奇了一嘴。
柳宵举着手里的小鼠片,“这个啊,田鼠肉,味道还不错吧。”
祁若南顿时一副如遭雷劈的表情,“你说……这是什么肉?”
她眼里还存着些许侥幸,希望刚刚听到的都不是真的。
柳宵头上冒出一串莫名其妙的问号,但仍旧耐心解释道:“田鼠肉啊,很干净的,别担心。”
祁若南咽了口口水,“所以我刚刚吃的其实是老鼠肉吗?”
柳宵: “额,差不多吧,但是田鼠比老鼠干净啊,而且现在这种情况,能有肉吃真的很不错了,是吧?”
柳宵此刻也终于察觉出,祁若南应该是很怕老鼠这个物种。
刚刚应该问清楚再给她吃的。
祁若南心里十分反感,但是胃已经开始疯狂消化这些老鼠肉了,她想吐都吐不出来。
而且在得知这是老鼠肉之前,她其实吃的挺香的,还不如不告诉她这是什么肉呢。
自欺欺人总比饿死好。
一想到自己兜里揣着的,手里拿着的,是她平时最害怕的老鼠肉,祁若南就感觉浑身要起鸡皮疙瘩。
但要是真不吃,她也不愿意,只能边膈应边吃了。
柳宵戳戳边吃边流泪的祁若南,“你真的没事吧?要是不想吃,也不用非要吃的。”
祁若南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没事的没事的,我要吃,我爱吃,我愿意吃!”
柳宵:……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肉是我逼你吃的。
挺好的,也挺好的,求生欲望挺强的。
只要想活着,就不用担心其他的了。
柳宵观察着天空,说来也是奇怪,根据祁若南所说,她昨晚有见过蛇。
这地里既有田鼠也有蛇,还有虫鸣声。
可玉米地之上的天空,并没有任何飞鸟掠过。
难道破局的关键点,在天上?
柳宵把头都望酸了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悻悻放弃。
毕竟就算天上真有什么,她也不会飞啊。
不过祁若南编的草帽倒是实用得很,草帽两端编了可以绑在一起的细绳,戴上之后很稳当,不仅能遮阳,还能有效避免玉米叶划到眼睛以及脸上的皮肤。
柳宵看了眼瘪下去的手帕,鼠肉干没剩几片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得去。
祁若南说过,她昨晚见到的那些怪人貌似在搞什么奇怪的祭祀仪式,除了划破自己双手,向上摊开跪地祈求以外。
那些人的面前还摆了用来祭祀的食物,是去掉皮毛血淋淋的田鼠和蛇,好像还有蚂蚱一类的虫子。
都是玉米地里能仅能寻找到的食物。
他们跪在玉米地里朝月亮祈求,浑身惨白,像是才从土里刨出来一样,身上头上还带着泥土。
柳宵询问过,祁若南见到的那些怪人,和自己见到的那两种,也还略有不同。
这玉米地处处充满问题。
祁若南盯着柳宵的耳朵,看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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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终于开口,“你右边耳垂怎么了?”
柳宵疑惑了一声:“耳垂?”
她伸手摸了一下,触摸的瞬间针扎般的疼,“嘶……可能是被玉米叶划伤的吧。”
祁若南凑近来看着,“我怎么感觉不太像是被划伤啊,像两个小小的牙印诶你觉不觉得,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柳宵:“或许吧,这玉米地里虫子也不少,可能不知不觉就被咬了。”
突然柳宵灵光乍现了一秒,她想起那天晚上,魏琼月用自己的手包住她的手,告诉她别指月亮,不然就会被月亮婆婆割耳朵。
虽然这伤口不像是被割的,倒像是被什么虫子咬的。
但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毕竟这玉米地里已经很诡异了,她就算发散思维联想一下也没什么关系,说不准反而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
祁若南也说过,那些浑身惨白的怪人,似乎就是在拜月亮。
柳宵还陷入沉思中,祁若南突然一脸惊恐的指着柳宵旁边,“蛇!蛇在你旁边!”
顿时柳宵也两眼放光了。
她收起刀落,刀子准确扎进了蛇的七寸,将其稳稳钉在玉米杆上。
蛇虽然被钉住,但身体仍旧不停扭动,看得祁若南眼前一黑又一黑,赶紧拿手挡住眼睛。
“柳宵你不会……打算吃蛇吧?田鼠也就算了,野外的蛇极大有可能携带寄生虫的。”
柳宵等蛇不动了之后才拔出刀,手仍旧死死掐在蛇的七寸,“谁说我要吃这个了,玉米地里根本没有烹饪条件,蛇这种东西我是绝对不可能生吃的,更何况还是野生的蛇。”
祁若南挡着眼睛,看一眼都能浑身发寒晕过去的程度,“那你这是?”
柳宵手里那条蛇果然没死透,正拧着脑袋想要咬她,可惜柳宵早有防范,死死掐着蛇的七寸没松手。
她看着手里的蛇,“当然是钓鱼了,一直走不出去也不行啊,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儿的,不如主动出击,看看那些怪人到底要做什么,没准儿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祁若南闭着眼,“所以你是想用这条蛇做诱饵,引那些怪人上钩?”
柳宵点点头,“天黑之后,那些怪人就会醒来,他们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东西吃,虽然不确定你看到的那些怪人今天还会不会捉蛇祭祀,但总得一试吧。”
反正要是出不出去,死只是早晚的事儿。
柳宵和祁若南都心知肚明,这玉米地只靠他们自己根本走不出去,说不准这些怪人能知道出去的方法呢?
再者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只能试一试。
柳宵能感觉到,她心里最初那个猜测,恐怕是真的,那些怪人也是误入其中的人类,不知道为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他们要是能出去,早就出去了。
还会留在这里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吗?
但就目前得情况来看,只有祁若南遇到的怪人是有寻求帮助的意识的,祭祀也好什么也好,虽然是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东西,也总比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沦为行尸走肉要好。
所以柳宵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这些怪人。
看看他们到底是在祭祀些什么东西,能不能通过这个找到离开的办法。
8. 快快蜕化吧
柯棋和魏琼月今天实在饿得不行了,仅剩的一颗糖也在刚刚填进了嘴里。
吃了糖之后反而感觉更饿,嘴里一直啃着玉米杆,嚼嚼吐吐的动作不断重复,舌头都嚼得起了泡。
不顶饿,还是不顶饿。
魏琼月终于意识到,她很有可能会在锦衣玉食几十年后的某天,被活活饿死。
原本她还抱着些希望,觉得家人肯定会来找她。
可如今才发现,这片玉米地像是一个被人遗忘忽视的孤地,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不管她走多久,走多远,都走不出这片玉米地。
魏琼月饿得脑袋发晕,感觉随时都能晕过去,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就这么晕过去了也好,在晕倒期间死掉的话,应该感觉不到痛吧。
可柯棋总会在这个时候狠狠掐一把她的虎口,每次都生生给她疼醒……
柯棋总是满怀希望,总是告诉她,“只要坚持一定能走得出去的,千万不要放弃,你的家人,你的女儿还在等着你回去呢,要是你就这么死掉的话,你女儿该多伤心啊!”
女儿!
每次想起女儿,魏琼月就会告诉自己,再坚持一天,再多坚持一天,一定要活着出去见到女儿。
她才不到十岁,不能没有妈妈。
一定要陪着女儿长大,还要把亲自挑选的怀表当作礼物送给她。
这会儿魏琼月真的是在左右脑互搏了。
一方面,想见到女儿的执念支撑着她一定要活着出去。
另一方面,三天没吃过正经食物,还每天最少步行两万步的身体也在警告她。
你再多走一步我就直接给你死这儿!
魏琼月拉着柯棋的手,“我们别走了,至少别在玉米地里乱窜了,耗费了体力不说,还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柯棋知道魏琼月说的是对的,但除了不停的走,不停的寻找出路,她也没其他办法。
这时候两人又想到了柳宵。
她走出去了吗?
……
她们心心念念的柳宵,这会儿正在寻找合适位置挂蛇呢,得找个合适的位置,既能不被发现,但也不能距离太远。
免得怪人移速她们太快跟不上。
虽说吃了点小鼠片,但也是饿得不行。
感觉眼前都在冒星星。
要不是最后一丝理智支撑着她,她可能真会推翻自己之前所说的话,把这条蛇片成蛇片晒干吃了。
毕竟人都快死了,还在乎寄生虫干什么。
就算真有寄生虫,一时半会儿也发作不了,说不准运气好的话,这条蛇还没寄生虫呢!
再说不准,就算真的有,万一发作之前,她就已经出去了呢!
到时候不就可以去就医了。
其实柳宵心里清楚,野生的蛇,没寄生虫的概率很小,更不说只是简单的晒干,就这程序,根本就杀灭不了寄生虫。
再者,难道田鼠就能保证真的干净?没细菌没寄生虫?
吃都吃了,还想这么多干什么。
只能说因地制宜,现在这条件,属实也是没啥条件……
等出去了,大家一起吃点宝塔糖,然后再组团去医院呗。
怎么也比直接饿死好吧!
开始了又开始了。
左右脑又开始互搏了。
柳宵摇摇头,试图把这些想法都从脑子里甩出去。
简直影响她做正确的判断。
祁若南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柳宵脑子里已经被绕得山路十八弯。
因为她本人非常非常坚定,她是绝对不可能吃蛇肉的,这是她的底线。
但万一要是真快饿死了,这底线也不是不可以再往下拉一拉。
喵。
生存问题面前,大家都没什么底线。
柳宵选了个合适的位置把蛇挂好,然后和祁若南躲到了一边观察,心里默默祈祷今晚一定要成功钓到人。
不然就浪费这么长一条好蛇了。
毕竟折腾一夜肯定会臭掉,本来蛇这东西就挺腥臭的,新鲜的还能捏着鼻子凑合。
可要是死掉之后没及时处理,还在这么热的天放一晚上,估计蛇都能生蛆了。
钓不到人,这蛇就只能扔掉。
柳宵和祁若南在远处蜷缩到后半夜,就在双方都觉得已经没什么希望的时候,那边的玉米地扑簌簌的晃动起来。
有人来了!
两人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个位置,接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祁若南说过,那些怪人身上是没有衣服的。
在月光下能明显看出来浑身惨白,甚至白的有点反光。
但远处那两个,显然就是两个穿着正常衣服的大活人。
人是钓到了,可惜不是她想要的那种。
这蛇算是白死了。
祁若南小声告诉柳宵,“我认识他们两个,是那天晚上一起下车的人,没想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着呢。”
那两人看见蛇,也没管这蛇是怎么死的,捞下来以后就用非常原始的方法,用嘴把蛇撕成两半,一人一半分着生吃了。
他们吃得又急又快,沾染上满嘴蛇血蛇鳞,月光映照下倒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饿鬼。
祁若南:“不是,这些人不处理一下内脏和鳞片的吗?就这么硬吃啊,有点太原始了吧。”
她摇摇头表示非常难以接受,干脆不再看那边。
柳宵观察着那两人,精神状态明显有问题,很像她见过的那些瘦小怪人。
只是体型还是正常人的体型,没有变得那般形销骨立。
按理来说,正常人类就算是吃蛇,也会先处理掉鳞片和内脏,绝对不会像这个样子。
肯定是遇到什么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
柳宵有些担心,正如她猜测的那样,正常人在这里面一直待着,下场是会和那些怪人一样的。
可惜今天没遇到惨白怪人,否则还能跟上去一探究竟。
柳宵和祁若南都很安静,打算等那两人吃完后再悄悄离开。
突然柳宵感觉大地在震颤,面前的玉米叶也开始轻轻晃动。
糟了,肯定是那个高大怪人在觅食,找到这边来了。
她眼疾手快捂住祁若南的嘴,手上比了个嘘的手势,祁若南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安静。
高大怪人一脚踩倒很多玉米杆,生生踩出一条路来,他像是有目的的朝着那两人靠近,移速很快,几步就冲到了那两人附近。
可那两人很奇怪,好像根本没察觉到身后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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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
眼里只看得到手里的蛇肉,一个劲儿的埋头苦吃。
高大怪人抓着其中一个人的肩膀举了起来,那人手里的蛇肉随之掉在地上,突然那人就好像是清醒了一样,猛的看到这么恐怖的怪人开始大喊救命。
他的同伴眼里依旧只有蛇肉,根本没听到一点他的呼救声。
高大怪人的嘴张开到一个非常诡异的大小,一口咬住对方脑袋,硬生生把头从脖子上撕扯了下来,他这一咬血飙得到处都是。
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在玉米地环绕,柳宵下意识看了祁若南一眼,只见对方脸色惨白,额头疯狂冒汗,眼睛都发直了。
坏了,祁若南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这会儿估计都快被吓死了。
祁若南的心脏从来没有这么夸张的跳动过,如鼓擂动,连捂着她嘴的柳宵都能明显的察觉到。
柳宵赶紧腾出另一只手来捂住对方眼睛,祁若南在发抖,完全控制不住的发抖。
牙齿还在上下打颤,为了防止声音吸引怪人的注意,柳宵只能把手塞进祁若南嘴里,让她咬着自己的手进行手动降噪。
捂住了眼睛,耳朵便听得格外清晰。
祁若南听着这恐怖的声音,令人惊惧的咀嚼声仿佛就在她耳边一般,听得她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打颤。
为了防止她发出声音,柳宵只能紧紧抱住对方,突然她手心一热。
是眼泪,祁若南的牙齿深深陷入柳宵手掌,血腥味混杂着咸涩的泪水在舌尖蔓延。
哭了也好,总比憋在心里吓出病来要好。
怪人的胃口一般是吃三个,但今天这俩并不瘦弱,两个也能吃得很饱。
高大怪人坐在玉米地里消食,眼睛看向玉米地的某个位置,“两只老鼠,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不过等她们蜕化,加加餐也不错。”
柳宵心里陡然一悚,那怪物!看见她们了!
怪物和柳宵的目光,居然在玉米叶的空隙中交汇了一瞬。
虽然怪物很快挪开了目光,但柳宵心里很清楚,那怪物察觉到了她们的存在。
或许是吃饱了,也或许是觉得她们根本没什么威胁,所以怪物此刻并没有把她们当一回事。
这回才是真正的完蛋,那怪物的眼神,分明把她们当作储备粮了。
怪物很快离开,祁若南却被吓得不轻。
即使怪物已经离开半天了眼神还是发直不聚焦,柳宵看着自己手上被咬出的深深齿痕。
想来祁若南是真的怕狠了,她现在这情况,恐怕得找她姥抱只大公鸡来才能解决。
感觉魂儿好像被留下原地了,怎么叫都不理人。
这么下去,祁若南可能会被吓疯掉。
柳宵想了想,看着祁若南的眼睛狠下心来,“没有大公鸡,巴掌凑活一下吧,抱歉了。”
说完左右开弓,两巴掌叫醒一个丢了魂儿的人。
祁若南居然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懵懵的捂着脸看向柳宵,“你打我干嘛?”
柳宵松了口气,“醒了就好。”
正常情况下遇到这种事,不建议学她嗷,还是找姥姥弄只大公鸡跟铜镲,叫完老老实实送医,双管齐下比较稳妥。
她也是实在没道具才出此下策。
9. 留下月亮疤
祁若南现在只要一闭眼,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刚刚看到过的那些血腥场面。
柳宵看着祁若南背影,这种情况实在不适合睡觉,就算真的睡着了,梦里也要做噩梦的。
她干脆把祁若南叫起来,“你教我编手提袋吧,到时候装东西也方便。”
祁若南此刻正需要做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立马应下了柳宵的请求。
让柳宵杀猪还行,编织手艺实在不怎么样,就算祁若南手把手教,也编得惨不忍睹。
祁若南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没悟性的,愣是怎么教都教不会。
她深感疑惑,柳宵看着就给人一种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能做好的感觉,没想到也有她做不好的事。
一来二去,倒也真的转移了注意力。
祁若南的目光瞟到柳宵的耳垂,“你耳朵怎么还没好,而且好像有点化脓了。”
柳宵看不到,也不怎么在意,“应该过几天就好了吧。”
祁若南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圆镜,“要不然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柳宵接过镜子,这才发现耳垂破溃的位置起了个痘大的脓包,她观察着镜子里自己的耳朵,嘴里低声疑惑道:“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指了月亮?”
除了这个,柳宵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祁若南说伤口之前看着有两个小口,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伤,化脓之后倒是看不出了。
可她也没感觉自己什么时候被虫子咬过,这伤口出现得很突然。
柳宵轻轻触摸了一下耳垂,“算了,就是个小伤口,应该会自己好的。”
她们现在的重中之重,是赶紧捕猎,维持身体所需的基本需求。
为了吃上一次烤肉,柳宵决定卡bug。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发现玉米地的重置时间都是固定的,时间大概是在天亮之前。
玉米地重置不会让她们拿在手里的东西消失,比如祁若南用玉米外衣做的草帽,上次过夜之后依旧存在得好好的。
柳宵和祁若南一起扒下来很多玉米皮,然后用编织的绳子把这些玉米皮穿成一串绑在身上,挂在肩上。
身上只要稍微能绑得住的地方,全被绑上了玉米皮,活像穿了一身吉利服。
白天的时候把这些玉米皮放在太阳底下晒,晚上再绑回身上,只要两天这些玉米皮就能用来充当燃烧物了。
玉米杆子也晒了两大捆,大不了玉米地重置的时候把玉米杆子抱在怀里,反正这bug她是卡定了。
柳宵对吃上烤肉这件事势在必得。
扒好玉米皮之后她就让祁若南负责晾晒玉米皮和玉米杆,自己则是单独去捕猎。
但她也不能离祁若南太远,要是离开了自己视线所能及的地方,玉米地的机制就会将她们两人分隔开,那时想再遇到就很难了。
所以不能走远,只能在附近碰碰运气。
幸好柳宵在附近的玉米地里找到了两个田鼠洞,田鼠大多是夜间捕猎的生物,要想抓到这些田鼠,恐怕还需要提前准备一些诱饵。
只要田鼠能出现在自己五米之内的范围,以她的刀法定能让田鼠有来无回。
柳宵扒开土层,从泥土里摸出两条蚯蚓,接着用玉米穗将蚯蚓绑缚在田鼠洞附近。
她跪趴在低矮的垄沟里,后颈晒脱皮的伤口黏着碎叶,呼吸声压得比风吹玉米叶时摇晃的幅度还要轻。
天色渐晚,第一只灰影总算窜出地洞,即便衣服汗湿柳宵也不敢挪动分毫,生怕多余的动作会打草惊蛇,毕竟她已经在这个地方守株待兔好几个小时,绝对不能无功而返。
莫名的,柳宵耳垂的脓包突突跳动,还牵涉着她的太阳穴也跟着发疼。
腐败的腥气随夜风灌进喉咙,田鼠已经叼着蚯蚓快要跑出她的视线。
突如其来的疼痛影响了柳宵的判断,她一刀过去只削掉了田鼠半截尾巴。
那该死的老鼠吱吱叫着钻回了洞里,都这样了也没松开嘴里叼着的蚯蚓。
这个洞里的田鼠今天是绝对不会出来了,柳宵只能捡回刀转而去守着另外一个洞口。
好在另一个洞口的田鼠并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依旧照常出来捕猎,并且第一时间发现了柳宵专门为它准备的诱饵。
寒光一闪,刀尖没入鼠颈,只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死得很安详。
柳宵走过去把田鼠拎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应该有个半斤,又能再苟活一天了。”
不过现在柳宵最担心的问题不是这个,这会儿天还没完全黑透,她把田鼠扔在地上,找祁若南借来镜子。
耳垂处的脓包更大了,伴随着突突的跳痛感,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出来。
原本伤口不太痛,柳宵是打算将其忽视的,但没想到这化脓的伤口居然会影响她的判断,让今天本能成功捕获的两只田鼠逃了一只。
现在没什么消毒条件,柳宵看着自己手里沾血的刀,接着把刀刺进玉米杆,来回几下血迹变淡,她扯来玉米穗把被沾湿的刀擦干净。
祁若南看着她的行为,“你不会打算用刀把耳垂里的脓包挑出来吧?”
柳宵默默把刀收好,“不会啊,这刀很脏的,我只是稍微清理一下方便收起来。”
祁若南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打算硬挑出来呢。”
柳宵:“这个你倒没猜错,我就是打算硬挑,只不过工具不是这把刀。”
柳宵上车时就绑着十分利落的高马尾,不允许自己有碎发耷拉着,所以用了一些夹子来固定碎发,她从头上取下一根一字夹,拿出打火机把夹子放在火上炙烤,直到一字夹被火烤的微微发红。
祁若南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默默竖起大拇指,“狠人呐狠人呐……”
柳宵这么做是深思熟虑过的,这种情况,她要是用手挤出脓液,极大可能还会继续反复。
不如彻底清理,一劳永逸。
“你帮我举着镜子。”
说完柳宵将烤红的一字夹举到眼前,扯住领口的衣物塞进嘴里紧紧咬住,接着将烧红的金属坚定的刺入溃烂处。
伴随着皮肉灼烧的滋滋声,烤肉般的香气也弥漫开来。
祁若南的胃居然在这时候跟这味道发生了共鸣,她眼里闪过抱歉的神情,悄悄用手臂狠狠压着自己腹部。
柳宵没心情去管其他事,她手指稳稳捏着夹子夹住异物边缘,将其缓缓取出。
祁若南盯着她颤抖的睫毛,忽然意识到这个总是冷静的女人也会疼,冷汗正顺着她颈侧滑进衣领,在锁骨处汇成小小的水洼。
从溃烂的皮肉中成功挑出来异物后,柳宵拿着夹子的手一抖,一块沾着脓液的乳白色球状石子掉到了地上。
只有指甲盖大小,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
“这是……”祁若南用衣角包住石子,举到柳宵眼前给她看,“我奶奶说过被月亮割伤的人会留下月牙疤,也没说能从伤口里取出个小月亮啊。”
月亮月亮,又是月亮。
柳宵额头青筋跳动,这个她耳垂里的异物,也形似缩小版的月亮。
耳垂还在滴血,和黄色的脓液混合在一起,看着十分恶心。
柳宵重新炙烤一字夹,然后将烤得通红的夹子在伤口里剜了一遍,最后才按压在伤口处,滋滋的烤肉声听得祁若南牙酸。
确定伤口在烙铁的作用下迅速结痂后柳宵才停手,她把夹子扎进早就准备好的玉米芯里。
夹子滋呀一声冒了一小撮白烟,温度也迅速降了下去。
看样子,这夹子柳宵是还打算继续用的。
处理好耳垂的伤口,柳宵才有心情去看刚刚从伤口里夹出来的异物。
柳宵用玉米外衣包着那个球状的乳白色石头,简直就是超级迷你版的小月亮。
看来还真是对她指了月亮的惩罚。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月亮远远挂在天边,冷色的光芒铺满大地,柳宵注视着月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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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也注视着她。
她把这个迷你版的月亮装进兜里,说不准以后会派上什么用场呢。
柳宵把田鼠尸体从地上捡起来,放进祁若南今天编的手提袋里。
天黑之后就到了那些怪人的觅食时间,放在地上的话,很可能会将那些怪人吸引来。
柳宵看着自己脚下的泥土,这些泥土就好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一旦网上出现猎物的踪迹,蜘蛛就能很快察觉到。
那些怪人就如同蜘蛛,这片土地上就是他们的网。
不过也还稍有不同,蜘蛛察觉到的,是活着还在挣扎的猎物。
除了那个高大怪人,其他怪物们都只能顺着这张网找到死物,而高大怪人,却能顺着这张网找到其他作为他食物的低级怪人。
高大怪人似乎并不能主观找到找到人类的踪迹,遇到的这两次显然也是偶然,第一次还是柳宵主动跟上去的,也就是第二次躲藏的位置离得有些太近,才让她们被无意中发现。
所以柳宵才更觉得那个高大怪人很奇怪。
按理说,她跟祁若南在对方眼里,就跟柳宵眼里的田鼠没什么区别,只要想抓就是抬抬手的事儿,根本不是问题。
可他并没有动手,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虽然怪物可能是把她们当作了储备粮才没第一时间下手,但柳宵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她回忆着怪物这两天吃过的东西,显然都不是属于人类的范畴。
难道怪物并不能对人类下手只能吃发生异变的怪人,所以他在等着她们也发生某种变化。
那人们发生异变的原因是什么。
茹毛饮血?忘却文明?
见到的三种怪人里,行为越像野兽的,就越没有作为人的意识。
惨白怪人们依旧残存部分文明,会向月亮寻求帮助,用来祭祀的动物也会扒皮去毛。
瘦小怪人脑子里就只有吃,只要能吃,不管什么都能下得去口。
这之上的,就是高大怪人,他吃比自己更低一级的怪人,却也保持着自己的思想。
会在发现柳宵她们之后将其当作储备粮放过,还能精准地找到存在于玉米地里的其他怪人,高大怪人似乎是这片玉米地的顶级猎手。
放弃文明会变成怪物只是柳宵的猜测。
可为了活命,生吃血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虽然柳宵目前不会这么做,但等打火机点不燃火,太阳消失无踪。
她真的不会这么做吗?
为了活下去,好像没什么不能做的。
不过既然猜测放弃文明有可能会变成怪物,柳宵就不会任由事态朝这个方向发展了。
得把一切可能都扼杀在摇篮里。
不管怎样,她得当个文明人啊。
柳宵和祁若南安静的窝在玉米地的垄沟里,打算等天亮就立马处理抓到的田鼠。
晚上处理的话,血腥味和火光很可能会吸引而其他怪物,再加上这些玉米皮只晒了一天,想引燃还是比较有难度,燃烧的同时可能会伴随着浓烟。
两人背靠背在脑子里幻想着成功吃上烤田鼠肉的场景,想着想着柳宵和祁若南都露出一个迷之微笑来。
生活有了指望,饿肚子倒也不是那么难捱了。
柳宵把小月亮放在手里端详,发现这石头居然从内里透出莹莹冷光。
为了确认,柳宵双手并拢将小月亮放进手掌,隔绝周围光源的渗入,只通过一丝预留的缝隙观察。
虽然这光亮十分微弱,但确实是在自主发光。
这小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就算是天上货真价实挂着的月亮,也不能自主发光啊。
如果这石头真是缩小版的月亮,那也应该跟月亮的属性一样才对,柳宵感觉有什么阴谋在漩涡中形成,她盯着天上的月亮。
不动声色的让这东西在她血肉里长大,仅仅就是因为她指了月亮吗?
那未免也太无聊了,这东西的存在肯定还有其他含义。
10. 你是我的神
柯棋和魏琼月躺在铺着玉米叶的垄沟里看着夜晚的天空,魏琼月盯着月亮突然有些疑惑,朝柯棋问道:“好奇怪啊,天上为什么只有月亮。”
之前的夜晚紧神经绷都没有仔细看过,今天两人平静的躺在垄沟里,胃痛得无以复加,但痛久了也麻木了,干脆沉默着等待死亡的到来。
柯棋凝眸仔细看着,“好像真的是。”
但她俩目前已经不在意这个了,等待死亡的路上遇到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已经算不得什么事了。
她俩也不是没试着去捕捉一些小动物,但没有工具是一个,做不到生吃又是一个,而且徒手捕捉更是一个极大的心理考验。
在地里能吃的东西,除了老鼠就是蛇,这哪一样是敢徒手抓的。
要是再被反咬一口,饿死之前就要先被毒死了。
柯棋想了想又感觉不甘心,从地上一下坐起来,“不行不行,我们还是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在附近撅了一根玉米杆子掰成两半,其中一半递给魏琼月,“这玉米杆子里的水再少,怎么也能补充一些水分和身体必须的营养,虽然胃疼是很难受,但我们真的不能就这样死了。”
魏琼月也坐起来,接过柯棋递给她的玉米杆子开始啃,“你说得对,不能放弃,再坚持坚持,说不准外面的人就能找到我们了呢。”
两个人坐在一起苦着一张脸开始啃玉米杆子,这几天每天都嚼这个,舌头都不知道起了多少泡。
但为了活下去,只能机械般的啃啃啃。
……
算着玉米地快重置的时间,柳宵拍拍屁股站起来叫醒祁若南,“快重置了,我们赶紧把玉米皮绑好。”
弄好了之后一人抱了一大捆玉米杆子杵在那儿当雕塑,这还是她们第一次亲眼目睹周围的一切发生变化。
原本她们踩倒了很多玉米杆垫在地上,这会儿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立了起来,缺位的地方也被补上。
重置的速度很快,几秒的时间,周围就又变成了整齐的玉米地。
柳宵几脚给它们踩倒,接着清理出一个小空间来,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柳宵开始收拾田鼠的尸体,放了一夜微微有些味道了,但她现在管不了这么多,大不了放在火里烤的时候加大点火力。
田鼠去毛去内脏之后又轻了一些,柳宵把田鼠内脏拾掇在一起放在一边,这玩意儿她虽然不吃,但是可以用来当作诱饵,都是顶好的东西啊。
柳宵处理田鼠的时候,祁若南背过身去看都不敢看。
等处理好了之后,祁若南看着那个初具鼠形的玩意儿还是两眼一黑。
她垂头点火,这会儿天已经大亮,那些怪物是不会再被引来了。
可惜晒得半干的玉米皮在夜晚的时候又沾染了些露水,这会儿并没有那么好点燃。
柳宵看着祁若南这生涩的动作摇摇头,“我来吧,你在旁边看着。”
她把玉米杆折断简单的架在一起,再往上加玉米皮,让空气能充分的在缝隙里流通,玉米皮只晒了个半干,清早的时候又沾了露水,确实没那么容易就被点燃。
柳宵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当作引燃物,塞进柴火堆之后慢慢将玉米皮引燃,火倒是慢慢燃起来了,就是稍微有些烟大。
她伸手扇走自己面前的浓烟,祁若南看着处理好的田鼠,“可是我们没有类似烧烤的签子,怎么把田鼠放在火上烤啊,难道直接扔进去吗,到时候被烧得碳化了怎么办?”
柳宵笑了笑, “放心吧,这个我早有准备,这火还得烧一会儿才能用来烤田鼠,你稍微照看着点,千万不能熄灭了。”
说着用自己准备好的,新扒下来的翠绿翠绿的玉米皮,一层一层包住处理好的田鼠肉,旁边有一个她向下挖了半臂深的小泥坑,越往下湿气越重土越黏糊。
柳宵把较湿软的泥巴糊在玉米皮外面,她清早的时候还叫上祁若南一起,用玉米皮当容器收集了一些露水,虽然不太多,但是也能在泥巴不够黏糊的时候增加一点湿度,拍拍打打确保每一个位置都被泥巴包裹。
这会儿火也彻底燃起来了,柳宵把弄好的叫花田鼠放进火堆。
条件是简陋了点,但田鼠毕竟没有鸡那么大只,熟得也快,就是这晒的半干的玉米皮烧起来实在呛人,还得时刻注意不要熄灭了。
玉米地的某个位置居然升起了袅袅炊烟,柳宵和魏琼月其实离她们并不算远,只是玉米地的机制,让她们很难互相遇到对方。
但有烟雾指路,倒也没那么容易走失。
魏琼月一把抓住柯棋的手腕,神色惊喜的指着玉米地上空的某个位置,“那是烟吧,那是燃烧产生的浓烟吧!是不是有人在那边!”
还没等柯棋回应魏琼月就自问自答:“对!那边肯定是有人!我们有救了!我们不会被饿死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浓烟产生的方向赶去,要是不互相扶着,头重脚轻的还没走过去就得晕倒在地里。
柯棋其实有点担忧,“待会过去了先别急着上前,观察一下周围是否安全再说,万一是什么人设的陷阱呢?”
祁若南期待的看着火堆,时不时地就要用玉米杆子翻弄一下田鼠,“柳宵柳宵,这会儿好了吗?”
柳宵无奈的托着下巴,“才放进去几分钟你就已经问了我十几次了,还有啊,我都给你说过了别一直翻它,隔几分钟翻才能保证受热均匀,一直翻把表面的土戳掉的话,会烤糊的。”
听到还有可能会烤糊,祁若南立马丢了手里的玉米杆,“我不翻了我不翻了,这不是太久没吃肉激动的吗!待会儿你让我啥时候翻我就啥时候翻好不好?”
祁若南这会儿已经期待得双眼冒金光了,自然柳宵说啥是啥。
她已经暗自决定,一定要好好抱紧对方的大腿,说啥也不能跟她分开。
就自己这实力,别说抓田鼠烤田鼠了,玉米杆子都选不到甜乎的吃,自然要紧紧抱着有实力人的大腿。
其实柳宵本人也是第一次烤叫花鼠,心里没什么底,但她表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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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太外露,所以在祁若南看来,柳宵根本就是无所不能的超人啊!
柳宵心里计算的时间,估计差不多了以后让祁若南把叫花鼠从火堆里面扒拉了出来,为了防止田鼠没熟透,柳宵只用刀撬开了一个小角观察,要是没烤熟待会儿也好回炉。
扒开一个小缺口的瞬间,烤肉的肉香和玉米皮的清新香气顿时扑面而出,祁若南直接表演了一个顶级过肺。
“香!太香了!柳宵你就是我的神!”
柳宵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应该熟透了,可以吃。”
祁若南乖乖的等在旁边,看着柳宵用刀慢慢剥开土块,渐渐露出完整的烤田鼠。
祁若南这回是再也不怕田鼠了,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象烤肉的味道,就算没有任何调料,口水也在疯狂分泌。
因为选的玉米皮很翠绿新鲜,所以包在里面的田鼠并没有烤得很干巴,揪着田鼠的小腿这么一扯,肉质十分鲜嫩紧实。
祁若南口水都快滴到田鼠身上了。
这两天为了吃上烤田鼠,祁若南也是付出了很多劳动,柳宵隔着玉米皮将田鼠分成两半,把其中一半递给祁若南,“这两天你也辛苦了,快吃吧。”
祁若南手里捧着田鼠肉都快落泪了,“四天了!整整四天了啊!我已经当了四天的原始人了,终于,终于在今天吃到了属于人类文明的美食!”
柳宵有些哭笑不得,“行了快吃吧,本来就没调料,再不吃冷了就更不好吃了。”
啥话都没有这话管用,祁若南点点头,捧着田鼠肉就开始啃,但毕竟田鼠就这么大点,吃得再慢再细嚼慢咽,没几分钟也都吃完了。
祁若南手里拿着田鼠的小骨头开始嗦,势必要嗦出一副完整的田鼠骨架,给对方留一个全尸……全骨。
还是吃不饱,根本就吃不饱。
几口田鼠肉下肚,整个身体都开始渴求食物了,祁若南更是把骨头上的肉嗦得一丝不剩,这田鼠没白死啊。
就算到了地底下,小田鼠看到自己这么干净的一副骨头,一定也会感到欣慰的。
等柯棋和魏琼月搀扶着赶到时,柳宵都已经在处理吃剩的田鼠骨头了。
柯棋远远的就认出了对方,“是柳宵,她旁边好像还有一个男生。”
祁若南本来就打扮得很中性,头发也剪得很短,柯棋远远看着,第一时间把她认成了男生。
柯棋有些踌躇,她看着魏琼月的眼睛,“之前柳宵也是为了救我们,但我们却那种反应,还把她当成了坏人跟她分开走,现在又……”
魏琼月也苦着脸,“说到底她也是为了我们才动手的,而且你之前也说过,柳宵本来就打算一个人走的,是我们成了她的负担。”
两人远远站着不敢靠近,但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肉香味又在勾引着她们的味蕾。
其实她们两个站的位置并不隐蔽,连祁若南都发现她俩了,“柳宵,那边好像有两个人,是认识你吗怎么一直在看你?”
柳宵摇摇头,“不熟,见过几面而已。”
11. 小月亮大能量
魏琼月盯着柳宵脚边那堆还冒着热气的田鼠骨头,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水,她咽了咽口水扯着柯棋的袖子低声道:“要不……我们过去讨点肉渣吃?“
柯棋低垂着头,眼里满是歉意和不好意思,三天前她们还嫌弃柳宵手段残忍,现在却即将被饥饿压垮自尊。
魏琼月实在饿得受不了,她没等柯棋回答,拖着浮肿的双腿往前迈了一步。
柯棋默默跟在后面,想着该怎么道歉会比较诚恳一点,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俩怎么都像是打秋风的。
火堆旁的祁若南立马站起来警惕地盯着她俩,“你们想干嘛?”
柳宵头都没抬,用玉米杆拨弄着火堆里碳化的余烬,“让她们过来吧。”
玉米叶沙沙作响,魏琼月蹲下时眼前发黑,差点一头栽进火堆里,被柳宵一把拽住才幸免于难。
她盯着柳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算上这次,柳宵救她两次了。
“我们找到个田鼠窝,”柳宵拨弄着余烬突然出声,“但需要人手挖开土层。”
柯棋的眼睛亮起来,柳宵这意思,是愿意带她们去找食物了吗!
此时不道歉更待何时。
柯棋蹲在柳宵身边,态度非常诚恳道:“抱歉,真的很抱歉,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之前真的没有恶意,只是一时之间被吓到了有点没反应过来,后面我真的有认真反思过,知道你那天是为了帮我们才动手杀了他。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只是当时有些接受不了,现在我已经彻底想通了,你要是不动手,那天死的就可能是我们,我真的很感谢你愿意重新接纳我们,不管你之后需要我干什么,我都一定会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的!”
柯棋一口气说了一大串道歉的话,柳宵只是看着她,“不需要你为我做些什么,各取所需罢了,你要是帮忙捉田鼠的话,自然应该分到你应得的。”
柯棋脸色一下涨红,原来柳宵察觉了她话里的意思,不愿意再跟她有多深切的关系了。
她注意到柳宵耳垂结着的血痂,转移话题问道:“你耳朵是怎么了?”
柳宵盯着残余的火光,“被玉米叶划伤的。”
“这样吗,那要小心一点啊。”柯棋尴尬的扭动了两下。
这伤口这么大,看着也不是划伤的痕迹,柯棋不好意思再自讨没趣了,安安静静的蹲在一边等待吩咐。
魏琼月在一旁看着,道歉的话在嘴里滚了几圈都没说出口,柯棋不说话后氛围更是凝固起来了。
她拉住柳宵的手,言辞真诚,“小柳,阿姨真的很抱歉,毕竟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那时真是被吓住了才反应强烈,阿姨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当时做错了。”
她边说边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张鎏金黑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歉意比较好,这张卡里的钱上不封顶。”
魏琼月把卡拍进柳宵手里,“我把这张卡送你,你愿意原谅阿姨吗?”
很没出息的,柳宵被触动了。
虽然面上冷冷的没表现出来,但她现在内心十分的不平静。
传说中的黑卡是吗?
柳宵手指微动,真的很想收下。
但想想自己拿着这张卡也没用,难道去买煎饼果子也能刷卡吗。
从前的生活很好,有没有这张卡都很好。
柳宵把卡推了回去,“你没做错什么,那天吓到你们我也很抱歉,就跟我刚刚说的一样,你只要帮了忙,就理应得到你应得的一部分,有没有这张卡都不会改变。”
魏琼月又把卡重新放到柳宵手里,“这张卡是我用来道歉的礼物,你收了这张卡我才能放心帮忙啊。”
祁若南看着这张黑卡双眼放光,看她俩还推拒着,顺承的话张嘴就来,“姐你看着好年轻啊,估计也才三十岁吧,柳宵她就这样不会说话,但其实面冷心热可热情了,要是没有她我估计早就饿死了。”
祁若南站起来自转一圈展示给魏琼月看,“你看我这一身,要啥没啥,可她不还是愿意帮我,所以说啊你就把卡收着吧,她就不是在意钱的人。”
魏琼月讷讷点头,“欸?这样吗?那看来是我太市井,跟不上你们小年轻的节奏了。”
魏琼月把卡放回了手提包的夹层里,柳宵手一空,感觉失去了全世界。
坐了一会儿魏琼月稍微缓过点劲儿来,“那我们现在就去?”
她撑着自己大腿站起来,顿时又感觉眼前一片眩晕。
柳宵眼疾手快扶着她慢慢坐下,从布包里摸出块刚刚攒的鼠肉存粮,给魏琼月和柯棋一人分了一小块,“吃完再说捉田鼠的事。”
肉块不过拇指大小,分成两半之后就更少了,魏琼月和柯棋却像捧着珍宝,用牙齿一点点刮下肉丝,放在嘴里慢慢抿着,肉丝都快抿成肉松了才依依不舍的咽进肚里。
这会儿阳光毒辣,等到暮色渐浓时,四人来到一处塌陷的田埂边。
柳宵用刀尖划了个十字,“就这儿。”
柯棋趴在柳宵划十字的田埂处嗅了嗅,浓烈的腥臊味呛得她咳嗽,本能的她就觉得这不是鼠窝,像是什么冷血动物的地穴。
柯棋抬头疑惑的看着柳宵,直到对方真的点点头,“没有田鼠,蛇肉烤熟了也是能吃的。”
居然真的是蛇洞啊。
柯棋欲哭无泪,虽然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这天真的到来时还是让人深感害怕。
祁若南是真的怕蛇,一想到眼前的地穴里可能有蛇就害怕得发抖,只敢躲在柳宵身后,毕竟在她眼里,柳宵是可以徒手捉蛇的顶级狠人。
柳宵轻轻拍拍她肩膀,“你负责望风就行。”
祁若南感动不已,坚定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时刻注意周围情况。
挖掘比想象中顺利,柯棋用石片刨开表层硬土,大家面前展露出蜂窝状的地穴入口。
柳宵竖起手指比了个噤声手势,“嘘,里面有东西在动。”
她示意众人退后,自己将晒得七成干的玉米须点燃塞进洞口。
浓烟倒灌进隧道,十多分钟后三条黑影箭一般窜出。
柳宵手里刀光闪过,最大的一条蛇被钉在地上疯狂扭动,剩下两条转眼消失在玉米丛中。
为确保蛇不会拼死反咬,柳宵踩着蛇头拔刀后死死掐住其七寸,“这么大,怎么也够吃两顿了。”
明明是好事,魏琼月却脸色煞白的盯着她身后,柳宵立马察觉是自己身后出了问题,玉米杆晃动的轨迹不对。
有什么东西正呈包围之势靠近。
柯棋突然暴起,抓住土块砸向柳宵后背,扔出的同时大喊道:“快躲开!”
柳宵飞快蹲下,一道白影从她头顶掠过,枯爪般的五指堪堪擦着她耳垂划过。
天还未黑,正处于白天和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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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交汇时,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天各一边。
那东西落地时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在短暂的蓝调时刻显出惨白的皮肤和肿胀的腹部。
是祁若南说过的那种会祭祀的惨白怪人。
专门用蛇钓他们不上钩,好不容易捉到,这会儿倒是来跟她抢东西了。
许多白影从玉米丛中钻出,它们移动速度很快,腿修长且尖锐,向前跑时脚会直直插进地里,就像脚上生出了高跷。
柳宵一脚踹灭火堆,“往东跑!”
她抡起还没死透的蛇甩向最近的白影,那怪物果然主动接住,张口咬住扭动的蛇身。
即使蛇在挣扎时咬了惨白怪人好几口,对方也像完全感觉不到疼一样。
柯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被吓得脑袋有点跟不上,她拉着魏琼月后怕的退到一边,嘴里喃喃:“东……东边是哪儿啊!”
混乱中柳宵的草帽被勾掉,她快速判断了一下距离,确定那些怪人暂时追不上自己之后迅速弯腰捡起草帽。
兜里装着的小月亮却在弯腰时掉了出来,离她最近的白影突然僵住,柳宵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刀尖捅进怪物眼眶,黑血喷溅在她脸上。
祁若南此时也跑了过来,顺手就捡起地上发光的小月亮,柳宵干脆利落的拽上祁若南一起狂奔。
看两人越跑越远,魏琼月和柯棋心急如焚,不能再和柳宵分开了!
魏琼月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月亮初升的方向就是东,我们顺着月亮跑!”
正跑着柳宵突然感觉到熟悉的震颤,柳宵抬头看着震动源头,玉米地前方的土地隆起。
近三米高的巨人破土而出,柳宵一个急刹,拉着祁若南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意料之中的,高大怪人并没有追击她们,抓起跑在最前面正在追逐她的白影就塞进嘴里。
柳宵拉着祁若南跑远后躲进一处垄沟。
刚躲好祁若南突然嘶的一声甩手,小月亮被她扔了出去,发着光的在玉米地里产生一个完美抛物线。
祁若南诧异的看着自己手掌被烫出的凹凸不平的圆形伤口,柳宵也在旁边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远处突然传来魏琼月的尖叫。
她看到高大怪人吃惨白怪人的场面被吓得不轻,但高大怪人只是瞥了她一眼,并没有放弃进食转而去追她。
魏琼月和柯棋只能捂着嘴,互相手掐手远离高大怪人的进食区。
周围漆黑一片,这会儿月亮已经被乌云完全遮蔽,但烫伤祁若南的小月亮仍在不远处发着光。
柳宵和祁若南躲在低矮的垄沟,两人蜷缩着挤在一起,祁若南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她现在没心情去管烫伤自己的小月亮,只闷闷道:“我们也会变成那种怪物吗?”
柳宵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轻拍着她后背无声安慰。
她回忆着发生的一切,虽说让大家都往东跑,但现在也不知道魏琼月和柯棋跑去了哪,后面还遇不遇得到。
祁若南昏昏沉沉睡去后,柳宵默默注视着远处小月亮发出的光芒,她看得很清楚,小月亮掉落的瞬间,周围的惨白怪人都停止了动作。
这东西肯定有大作用。
等不烫了就去捡回来。
周围传来窸窣声,像是无数手脚在泥土中爬行,柳宵握紧刀,盯着逐渐泛白的天色,新的一天又要来了。
12. 红日冉冉升起
黎明前的黑暗最难熬,柳宵盯着远处发光的小月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
祁若南靠在她肩上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抽噎一下,显然梦里都还在害怕。
柳宵轻轻挪开她后祁若南没有安全感,本能的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柳宵看她一眼,然后弓着腰往小月亮的方向爬去。
玉米叶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衣襟,泥土的腥气混着草汁的味道钻进鼻腔。
她伸手去够那颗发光的石头,指尖刚碰到表面就猛地缩了回来。
“嘶......怎么还这么烫。”
柳宵甩了甩手,从地上抓起一团被露水打湿的泥巴裹住小月亮。
石头隔着泥巴依然散发着热量,但至少能拿住了,她把小月亮揣进兜里正准备往回爬,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柳宵浑身绷紧,缓缓转头。
一只惨白的手正从土里钻出来,五指张开抓挠着空气,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整片玉米地的土壤都在蠕动,仿佛旱厕的蛆。
“祁若南!醒醒!“
柳宵几乎是扑回垄沟,一把拽起睡得迷迷糊糊的祁若南。
对方还没完全清醒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个激灵,数十个惨白怪人正从土里爬出来,它们肿胀的腹部拖在地上,像一群畸形的蜘蛛。
“跑!”
两人跌跌撞撞地往前冲,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低吼声,柳宵边跑边回头,却发现那些怪物并没有追来。
对啊,这会儿天就快亮了,按理说正是他们藏身的时刻,却突然表现得这么反常,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们。
惨白怪人们齐刷刷地转向小月亮掉落的方向,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
柳宵下意识摸了下兜,空空如也,看来是她扑回垄沟时动作太大,导致小月亮掉了出来。
“它们......在找那个?”祁若南气喘吁吁地问。
柳宵没有回答,拉着她躲进一处玉米杆倒塌形成的凹陷,远处惨白怪人们以小月亮为中心围成一圈,虔诚的低头跪拜,嘴里呢喃低语着柳宵听不懂的话语,像是在念什么祝祷词一般。
祷念结束后怪人们重新回到地底,柳宵捡回已经冰冷的小月亮将其揣进兜里,她看着漆黑天际,“魏阿姨她们也不知道在......“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是柯棋的声音。
祁若南被声音惊醒,和柳宵对视一眼厚毫不犹豫地朝声源处跑去,穿过几垄玉米地,两人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魏琼月被三个惨白怪人按在地上,其中一个正准备用尖锐的手指划开她的腹部。
柯棋拼命拉扯怪人的胳膊,却被狠狠甩开,撞倒一片玉米杆后砸在地上发出痛苦的闷哼。
柳宵迅速抽出刀冲了上去,最先反应过来的怪人抬起头,泛白的瞳孔直勾勾盯着她。
另外两个怪人也僵住了,它们松开魏琼月,齐刷刷转向柳宵。
准确来说,是转向她装着石头的口袋。
“柳宵......”魏琼月虚弱地伸出手,她腹部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怪物的指甲还是划破了她腹部的皮肤,只是幸好没有伤及内脏,她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救,救救我......”
柳宵握着刀慢慢后退,怪人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小月亮吸引,完全对已经近在咫尺的猎物视而不见。
“祁若南,带她们先走,”柳宵低声说,“往太阳升起的方向。”
祁若南:“那你呢?”
柳宵:“我先引开它们,之后会去太阳升起的方向找你们会合。”
没等祁若南反对,柳宵已经掏出发光的石头在怪人们面前晃了晃,它们的脑袋机械地跟着小月亮转动。
柳宵慢慢后退,然后拔腿就跑,身后立刻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余光里祁若南正扶着魏琼月和柯棋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跑出几十米后柳宵突然猛地刹住脚步,前方土地隆起,进食之后高大怪人又长高了些,三米高的巨人破土而出。
前有狼后有虎。
柳宵咬咬牙迅速改变方向,朝着一处密集的玉米丛冲去。
惨白怪人们紧随其后,而高大怪人则是目光紧随着那些惨白怪人追了上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砰的一声,柳宵被玉米裸露在外的根系绊倒,小月亮从手中飞了出去,正好滚到两个追逐她的怪物中间。
惨白怪人们先是看着小月亮停滞了几秒,接着齐刷刷跪倒在地,对着发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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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做出朝拜的姿势。
而高大怪人则停下脚步,歪着头观察他们,似乎在对他们的行为感到不解。
惨白怪人都忙着跪拜没空管她,柳宵趁机爬起来逃跑。
高大怪人观察了几秒就没了兴趣,随手抓起一个离他最近的惨白怪人,像撕辣条一样把它撕成两半。
黑血喷溅在玉米叶上和惨白怪人们身上,惨白的皮肤和浓稠的黑血交融,可剩下的那些惨白怪人依旧跪着不动。
柳宵很清楚,这些怪人已经被眼前的小月亮完全吸引,不念完祭祀词是不会起来的。
高大怪人咀嚼着同类的肢体,眼睛却一直盯着地上的小月亮。
他慢慢弯腰,用两根手指捏起发光的石头举到眼前端详,高大怪人举起小月亮的瞬间,那些惨白怪人们就已经醒来。
他们眨眨干涩卡顿的眼皮,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高大怪人手里的小月亮。
柳宵察觉出惨白怪人们眼里的怒意,他们似乎对高大怪人动小月亮的行为很不满,为了防止他们打起来误伤自己,柳宵屏住呼吸慢慢后退。
剩余的几个惨白怪人同时暴起,他们速度很快,指甲长而锋利,高大怪人躲闪不及,生生被他们的指甲穿透身体。
巨人怒吼一声,伸出双手抓住那些指甲还深陷自己血肉的惨白怪人狠狠砸在地上,高大怪人力气很大,惨白怪人们被摔得血液四溅,骨碎肉离,躺在地上无力的呜咽。
眼睛却还直直注视着又落到了地上的小月亮。
处理完所有惨白怪人后高大怪人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捂着自己心口位置的五个血流如涌的孔洞,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他发出痛苦的吼叫,皮肤下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高大怪人无力地跪倒在地,然后彻底脱力轰然倒下。
他倒下的瞬间扑面而来一股腥风,刺激得柳宵睁不开眼。
气味终究会消散,她抬头看着阳光穿透云层,远处传来祁若南的呼喊:“柳宵!你在哪儿?”
她这才回过神,捡起小月亮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玉米地尽头,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柳宵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巨人的肚子被从内破开一个大洞,似乎有什么新生命在他腹中孕育,并且已经出生了。
13.玉米地 13
柳宵拖着疲惫的身体朝传来祁若南呼喊声的方向走去,手中的小月亮已经不再发光,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灰白色球状石头。
她低头看了看,发现石头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柳宵!”祁若南的声音里透露着急切,她拉着柳宵左看右看,“你没事吧?”
“我没事。”柳宵勉强扯出笑容。
柯棋扶着脸色苍白的魏琼月走过来,她腹部的伤口已经用撕下来的衣服碎片简单包扎过,但伤口仍在渗血,甚至染透了衣服布料。
昨天遇到突发情况不仅导致捕猎失败,还耗费了大量体力。
柳宵环顾四周,“我们必须找个地方休息了。”
“就在这里吧,反正天已经亮了,那些怪物应该不会再出现了。”祁若南迅速踩倒玉米杆清理出一块空地,让魏琼月能躺在上面。
柯棋埋头钻进玉米地里折了几根玉米杆,她将其中一根递给魏琼月,“先吃点这个吧,好歹也能补充点水分。”
剩下的玉米杆柯棋顺手递给柳宵和祁若南,魏琼月虚弱地啃了几口,突然她抓住柳宵的手,“那个石头能不能给我看看?”
柳宵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石头递给她,魏琼月接过时石头突然发出刺眼的光,吓得她差点脱手。
“石头在吸我的血!”魏琼月发出惊恐的声音。
她的指尖传来刺痛感,石头刺伤她并从伤口处吮吸渗出的血珠,很快表面的裂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柳宵赶紧拿回石头,到她手里的瞬间光芒立刻消失了。
四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我觉得我们应该扔掉这东西。”柯棋声音有些发颤,她直觉这石头很危险。
“不行,”柳宵握紧着石头,“那些怪物敬畏它,这是我们唯一的武器了。”
祁若南突然指着远处,“你们看!”
玉米丛中泥土正在翻动,一个接一个的惨白怪人从地里爬出,但这次他们没有四处游荡,而是排成一列,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柯棋压低声音。
柳宵眯起眼睛观察,现在不是白天吗?怎么突然一反常态在白天就开始行动了。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震动起来,远处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一个庞大的黑影正跟在惨白怪人身后在玉米地中移动。
是那个高大怪人。
柳宵还以为他已经死透了,明明肚子上被剜开个大洞,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可他不仅没死,身躯看起来还更加庞大了,皮肤也呈现出死气沉沉的青灰色。
他的腹部的巨大裂口并没有愈合,走动时隐约可见里面晃动的内脏,居然并没有从这破开的洞里掉出来。
“他是在跟着那些白色怪物吗?”祁若南有些疑惑。
柳宵看明白了,“他不是在跟着他们,他是在驱赶他们!”
就像牧羊犬驱赶羊群一样,高大怪人正逼迫惨白怪人们向某个目的地前进。
“我们必须跟上去看看,”柳宵目光看着远方,“跟上去或许就能找到出去的路了。”
“你疯了吗?”柯棋拉住她,“被发现的话那些怪物会毫不手软杀了我们的!”
“但如果留在这里,我们迟早也会变成他们那样,”柳宵掀开包扎魏琼月伤口布料的一角,青黑色的根系状脉络正呈放射性朝心口蔓延,“这片玉米地在同化我们,走不出去的话,那些怪人就是我们以后的下场。”
一阵沉默后,魏琼月艰难地站起来,她首先发声,“我愿意跟柳宵走。”
祁若南咬了咬唇,“我也去,我不想死在这里,也不想变成一个人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柯棋看着三人最终叹了口气,毕竟留在这里的下场完全能够预见,“好吧,但我们还是要一点小心。”
四人悄悄跟在怪物的队伍后面,随着不断前进,玉米地的景象开始变化,植株越来越枯黄,土地变得贫瘠。
她们跟着来到了一片被玉米丛包围的圆形开阔地。
开阔地带寸草不生,最中心地面呈现出巨大的陨石坑,惨白怪人们排着队跳进陨石坑,高大怪人站在一旁监督,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叫。
“那是……”祁若南瞪大眼睛,在陨石坑的另一个方向,也有几个人和她们一样,悄悄躲在玉米地的隐蔽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高大怪人突然转头,泛白的眼睛直直看向她们四人藏身的位置,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她们走来。
“快分开跑!”柳宵大喊。
四人转身就跑,但高大怪人的速度比她们快得多得多,眼看就要被追上,柳宵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举起那块石头。
没想到高大怪人真的停下了,他歪着头困惑地看着石头,腹部的巨大伤口随着他的呼吸波动着。
“柳宵!“祁若南惊恐地喊道,“你后面有东西!”
柳宵还没来得及转头,一道白色的身影就掠过她耳畔唰得钻进高大怪人的腹部。
那是一个非常干瘦的,皮肤惨白的人类婴孩模样的怪物。
小怪物窝在高大怪人腹部,探头探脑的观察着柳宵。
看来高大怪人肚子里孕育出来的新生命就是他了。
这小怪物虽然瘦弱,但眼睛却很大很有神采,和那些怪人们发白的眼珠不一样,柳宵居然能从他身上看到属于新生命的鲜活感。
这一幕反而比她看到的那些血腥场景对她的冲击更大,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魔幻交叠,一时叫柳宵产生了些复杂情绪。
她在观察小怪物,小怪物也歪头歪脑的在观察她。
柳宵与小怪物对视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小怪物猛地转头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接着迅速缩回高大怪人的腹腔内,高大怪人仿佛接到某种命令,立刻转身朝着声源处找去。
“那边有人!”祁若南指着陨石坑另一侧的玉米丛,“我刚刚看到那边有人跟我们一样也躲在暗处悄悄观察,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了。”
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快速移动,其中一人手持火把,火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突兀。
“是之前跟我们同行过的人!”柯棋认出了那个手持火把的瘦高男人,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他居然还活着。”
柳宵眯起眼睛,看到那群人中有个熟悉的身影,是第一晚在火车上时就独自离开的短发女孩。
“我们保持距离跟上去。”柳宵压低声音。
四人借着玉米杆的掩护,悄悄靠近那群人,随着距离缩短,柳宵看清了他们共有四人,两女两男。
除了短发女孩和脏辫女孩,还有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必须破坏祭祀点,”眼镜男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月亮石是关键……”
听到这柳宵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石头,同时短发女孩转头,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她们的藏身之处。
“出来吧,”她冷冷地说,“也不知道压着点呼吸声,粗重的跟老牛一样。”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柳宵率先走出玉米丛,短发女孩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鼓起的口袋。
“果然在你这里,”她嗤笑一声,“拿着月亮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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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靠近祭祀坑,是嫌命长了?”
眼镜男推了推镜片,发现什么后突然激动地冲过来指着柳宵耳垂的伤口,“你们看!她已经被月亮标记过了,这是取月亮石才会留下的月亮疤!”
扎着脏辫的女生惊恐地后退,“她会变成祭品,我们得离她远点!”
“闭嘴!”短发女孩厉声喝止,将脸转向柳宵,“我叫游伊,你们既然拿到了月亮石,应该知道这东西的用处吧?”
柳宵老实摇头,“目前只知道怪物怕它。”
游伊蹙眉,“连作用都不知道就敢在手里拿这么久。”
她和眼镜男交换了个眼神,后者蹲下身,用玉米杆在地上画了个残缺的月亮图案,“这里是月相缺失之地,那些怪物其实是受……”
他的话被一声轰响打断,刚刚往另一个方向过去的高大怪人已经带着小怪物找到这边来,并且已经牢牢锁定了她们的位置。
“接着!”游伊朝柳宵扔来一个皮质水囊。
打开水囊的瞬间柳宵就明白了,这里面装的是酒,她迅速将酒倒在最近的玉米杆上用打火机点燃。
火焰腾起的刹那,整片玉米地陡然安静下来,连高大怪人都停下脚步,腹腔里的小怪物发出不安的咕噜声。
“快走!”眼镜男领着她们冲向一处被踩倒的玉米杆形成的通道,“这些怪物怕火,趁火还没熄我们赶紧跑。”
高大怪人暴怒地捶打地面,大片玉米丛被巨力震得倒伏,小怪物从他腹部的缺口爬出,眼睛直直注视着消失在火墙后的柳宵呜咽一声。
似乎在叹息,高大怪人也被小怪物的情绪影响,丧丧的垂着头站在后面。
趁着这个间隙八个人迅速冲进玉米地深处,游伊边跑边解释:“我们观察了三天,发现这些怪物在月相变化时最活跃,今天是朔月,它们要完成最后的祭祀……”
正说着地面突然塌陷,柳宵只来得及抓住面前裸露的玉米根系,只瞬间整个人就已经悬在坑洞边缘。
下方是无尽的黑暗,隐约可见无数惨白的手臂向上伸展。
祁若南和柯棋死死拉住她的手腕,魏琼月和游伊则拽住她的衣领,四人一起用力把她往上拉。
塌陷后的泥土松散不受力,就在她们即将力竭时,柳宵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上她的腰,半透明的细长植物根系缓缓将她托了出去。
根系缩回地下后留下一个用玉米叶编织的小袋子,里面装着几颗发光的石头。
柳宵捡起袋子刚想查看,远处就传来了高大怪人愤怒的吼叫,小怪物坐在高大怪人肩头指点方向。
游伊脸色一变,“没时间了,我们先去月亮井!”
游伊拉着她就跑,柳宵疑惑的声音在风中回荡,“月亮井?什么月亮井?”
七人向着玉米地中心狂奔,身后是越来越近的沉重脚步声。
柳宵握紧那颗从自己血肉剜出的小月亮,它正在自己掌心发烫,似乎在为她指引方向。
当她们终于冲出一片玉米丛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停下脚步,一口古老的石井静静矗立在玉米地中央。
井水倒映着天空,无波的水面却倒映出月亮的形状,可此刻外面的天空分明烈日高悬。
“跳进去!”游伊喘着粗气道:“别犹豫了这是唯一的出路!”
身后,高大怪人离她们的距离已经不足百米,小怪物蹲在他肩上,锋利的手指抓进巨人的肩膀,眼中闪烁着急切的光。
柳宵看了看手里玉米皮编织的小袋子,又看了看井中倒映的月亮,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井,”她轻声说,“是世界的另一面。”
14.玉米地 14
柳宵打开玉米皮编织的小袋子,那些发光的石头静静躺在其中,每一颗石头都映照着不同的月相。
上弦月、满月、下弦月、朔月……
最后那颗石头的光芒最暗,是之前她从耳垂伤口里取出的那颗。
据眼镜男所说,这颗月亮石就是祭祀仪式里最重要的朔月石。
游依没给她时间思考,拽着她的手就冲向井边,“每个世界都有一个月亮井,而只有月亮石能连通两个世界,你快把你的月亮石丢进去打开通道,否则就算我们跳下去也只能被淹死!”
高大怪人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众人头顶,柳宵回过头时正对上小怪物那双异常清亮的眼睛。
可为什么那双眼里却含着泪水?
“等等!”柳宵挣开游依的手,将月亮石按在井沿上,井水瞬间无风起波涛,水面倒映的月亮开始扭曲变形。
伴随着地面的剧烈震动,那些半透明的根系再次破土而出,只是这次却组成了一具具人形轮廓。
最靠近柳宵的那具轮廓和她的身形完全相同。
“这是……”祁若南被这异象吓住惊恐地后退。
玉米根系组成的人体看似和人很像,实则却没有眼睛没有内脏,看得祁若南头皮发麻,恐怖谷效应让她本能的感觉害怕。
莫名的,柳宵并不觉得害怕,她抬手想触摸眼前那些根系组成的人形,柳宵的指尖刚触碰到那些半透明的根系,一阵尖锐的刺痛就从指尖窜上脊背。
她本能地想抽回手,却发现根系像活物般缠绕上来,将她的手掌牢牢固定,脑子里顿时炸开无数记忆碎片。
“这些是……”她的话戛然而止。
记忆碎片中的她被困在玉米丛中,受伤的皮肤处已经浮现出青黑色纹路,她绝望的跪在玉米地里,双手鲜血淋漓地刨开泥土,绝望地用指甲在手臂上刻下“不要回来”的字样。
画面一转,柳宵靠在月亮井边,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祁若南,为了不让玉米地消化掉朋友的尸体,她只能把死去的祁若南推入井中。
尸体沉没前最后看到的,是另一个自己在井口惊恐的脸。
柳宵瞳孔猛的收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濒临绝境时根系会及时相助,她捂着头踉跄着后退几步。
“别害怕,她们是不断进入这个世界反复死掉的我,”柳宵看着那些根系组成的人形,“只是她们现在都变成了玉米地的养分。”
游依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之前那些根系帮你是因为你就是她们,她们就是你,她们想拯救你!”
“对,因为她们就是我。”柳宵将月亮石头丢入井中。
伴随着咚的一声,刚刚还躁动着的水面登时平静下来。
柳宵指着井口,“你们先下去!”
语毕高大怪人的手掌已经挥至眼前,千钧一发之际,小怪物突然尖叫着扑向柳宵,用瘦小的身体挡下了这一击。
柳宵愣了一秒,随即转身推着众人跳入井中。
所有人都跳进去之后,柳宵回过头看着小怪物的眼睛,她从小怪物的眼里看到了深藏在记忆深处的,童年时的自己。
那是她最不想回忆起的一段时光。
她转头,坚定的跳入井中,入水的刹那小怪物化作月光消散,无数个根系组成的柳宵正前赴后继地缠住高大怪人。
刺骨的寒意过后柳宵猛地睁眼。
她趴在一片陌生的玉米地里,手中的月亮石已经从朔月变成了上弦月的形状。
远处,祁若南等人正陆续从玉米丛中爬起。
这个世界的月亮此刻高悬在正空,却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
柳宵凝眸观察,发现她们每个人的手臂上都浮现出青黑色的根系纹路。
明明没受伤也没遗忘文明,那为什么还会被同化,难道是因为世界不同规则也不同吗?
“我们这是逃出来了?”柯棋颤抖着问。
柳宵看着新出现的纹路苦笑着摇头,“不,我们只是进入了下一个循环。”
她指向远方的地平线,又一个高大怪人的轮廓正在月光下缓缓站起。
柳宵表现得很平静,“或许这个世界,远比我们之前遇到的更危险。”
眼镜男却有些崩溃了,“为什么!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朔月石还以为能活着出去了,谁能想到又进入了另一个循环,甚至这个世界比原来那个还要危险。”
他抬手看着自己手臂上青黑色的根系纹路,“难道就只能在这里该死的地方等死吗?”
游依拍拍眼镜男的肩膀让他冷静点,“我们既然能找到进入其他世界的办法,就一定也能找到出去的。”
眼镜男深深叹了口气,“抱歉,我失态了。”
游依摇摇头,“老师,是你渊博的知识储备,才让我们发现了祭祀仪式是根据月相的变化而进行的,要是没有老师,我们甚至找不到也认不出朔月石,就更不能进一步找到出去的方法,您已经很厉害了,请不要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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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光披撒在众人身上,虽然没人说,但低迷的气氛依旧在她们身边萦绕。
不知道这个世界晚上会遇到怎样的危险,为了避免走动时发出声响吸引怪物的注意,众人干脆就地休息,等到明天天亮再在玉米地里查探一下究竟。
游依主动提出两两一组守夜,她坐在柳宵身边低声询问,“怎么了?在想什么?”
当时游依很快就跳进了井里,并没有看到柳宵和小怪物的世纪对视。
柳宵摇摇头,“没什么。”
游依递给她一些食物,看样子也是晾晒的动物肉干,“吃点东西吧,今天光顾着逃跑也没吃上什么。”
柳宵抬眼看向魏琼月所在的方向,游依读懂柳宵眼中的意思,“别担心,我的同伴会给她食物的,这是专门给你吃的。”
“谢谢。”道完谢后柳宵心不在焉的接过肉干,一口一口的小口咀嚼着。
游依微眯着眸子,猜测肯定是在她下井之后发生了什么。
玉米地发生的未知之谜有很多,比如那个小怪物为什么要给柳宵挡刀?玉米根系组成的人形为什么是柳宵的样子?又为什么柳宵的血肉能孕育出月亮石?自己下井之后柳宵独自在外面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
就她看到的情况来说,其他月亮石也是之前死去的柳宵身上孕育出来的,所以才能在今天交回到活着的柳宵手里。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跟柳宵有关。
说不准搞清楚这些谜题,就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呢?
游依思索着该怎么套话,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手臂上的根系纹路,状似无意地开口,“这些纹路……好像会随着血月移动而变化。”
柳宵闻言低头,发现青黑色纹路确实在缓慢蠕动,如同活物般向着心脏的位置延伸。
她突然想起小怪物临消散前,那双含泪的眼睛里闪过的庆幸,似乎在为救下她而感到高兴。
“那个孩子……”柳宵的声音几不可闻,“它应该是在保护我们。”
游依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孩子?你是说那个小怪物?”
玉米地无风自动,沙沙作响的叶片间隐约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呜咽。
柳宵猛地站起,血色月光下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仿佛刚刚听到的声音都是她的错觉。
游依看她突然起身也警惕的环视周围,“怎么了,是发现什么危险了吗?”
周围十分安静,柳宵重新坐下,“抱歉,应该是我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