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之筒子楼吃瓜看戏2.0》
1. 老姜家
一九六七年盛夏,一大早,天就热得跟下火一样。
筒子楼里没有鸡叫,但只要一家起了,其他家就别想消停。这不,也不知道谁家先起的,乒乒乓乓一顿造,知道的说是在做早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楼里遭贼了呢。
“刘大妈,您起来也别这么大怨气啊,弄得别人都没法睡觉了。”东头第二户的林兵探出头,打着呵欠,不满地对西边喊,“这声儿大的,隔着楼道都听到了。”
“睡睡睡,都六点了还睡,不上班啊。”始作俑者刘老太不客气地回嘴,“不是我说你啊兵子,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媳妇都找不到,你也睡得着觉,真是心大。”
林兵斜倚着门框,满脸的不以为意:“瞧您说的,咱可是光荣的石油工人,想找啥样的找不到。”
“正是呢。”同样开门做饭的方阿婆柔声道,“小兵啊,咱可是石油工人,可得好好挑,别被人骗了。我跟你说,附近乡下那些大姑娘小寡妇的,一门心思想嫁到咱们油田呢,你可得擦亮眼睛,别着了道。”
林兵笑容灿烂,吹个口哨,声音异常洪亮,“方阿婆,我今儿就要去相亲呢,肯定好好看。”
“啥?相亲?”刘老太声音尖的能戳死苍蝇,“谁这么没数儿,给你介绍?别是有啥大病吧?”
“切,刘大妈,您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这次介绍的可是正式职工,也是咱们油田的。”林兵晃着腿儿,脸上别提多得意了。
“正式工人啊”方阿婆脸色僵了僵,眼神不经意地撇向自家门的方向,“那感情好,啥时候相亲啊?让你巧莲姐给你参谋参谋。”
林兵嘿嘿笑着挠头:“不用不用,巧莲姐还得上班呢,我今儿请假了,就旁边公园,咱地头熟,不用参谋。”
刘老太撇撇嘴,呸一声,低声嘀咕了一句“不要脸”,继续乒乒乓乓,摔摔打打。
“大兵啊,说说,啥情况?”最西户的姜满城顶着鸡窝头,白色老头衫明显是刚套上,趿拉着大拖鞋,猛地拉开门蹿出来,那速度,刺啦带起一阵风。在这样的天气里,愣是让楼道凉快了那么一下下。
“城子,真是哪哪儿都有你啊。怎么,今儿起晚了,不做早饭,你家那位不得揍你?”刘老太最看不惯隔壁的姜满城,不耐烦地撇撇嘴。一个小白脸,还是农村出来的,没素质,就知道吃软饭。
“哎呦,刘大妈,您怎么能污蔑我家金花呢。我家金花对我多好的,啥时候揍过我?不带您这样冤枉人的。”姜满城拉拉衣角,脸上带着几分委屈,随后状似不在意地摆摆手,“知道您不想早起做饭,我就不跟您掰扯了,谁让咱大度呢。我姜满城,就是这么优秀,优秀得大爷大妈都嫉妒啊。”
说完也不管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的刘老太,探着头对东边喊,“大兵,说说,啥情况?女方啥条件啊,多大了?不是我说你啊,大兵,你可够能瞒的啊,相亲这么大的事儿,今天才透出来......”
不喊不行啊,姜满城家在最西户,离东户第二个门的林兵家,中间隔着三户呢。
筒子楼的清晨,锅碗瓢盆混杂着吵吵嚷嚷的人声,再热闹不过。
“爸,啥情况?大兵哥又要相亲?”姜楠哗啦一声推开厕所的门,见到姜满城一脸坏笑的进来,立刻挽住胳膊,忍不住开口询问,耳朵都竖起来了。
“哎哎,洗手了没?”虽然是自个儿闺女,该嫌弃还是得嫌弃,见闺女点点头,姜满城这才再次开口,“说是十一点,在隔壁的公园水榭。你拿了毕业证就过去,应该赶得上这热闹。哎,你老爸我还得上班,看不着了。”
“没事,我看完给你说。”姜楠小手一挥,十分豪迈。
姜满城幽幽开口:“不过也难说,这大兵能不能去相亲,还两说呢。”说着意有所指地瞥向了隔壁方阿婆家。
姜楠哦一声,十分上道地跟老父亲低声嘀咕:“那方阿婆家又要搞破坏啊?”
姜满城阴阳怪气:“那指定啊,林兵可是方家的血库,咋能去相亲呢。”
陈金花虎着一张脸,对大清早就八卦的爷俩十分无语:“小楠你赶紧的,今天拿了高中毕业证,去附近的厂子里转转,万一有招工的呢。虽然你是独生子女,不用下乡,但毕业了不能没工作吧......”
眼看将近一米七五,虎背熊腰的老妈又要开始唠叨,姜楠求救地望向姜满城。嗯,姜满城虽然一米八,但身姿窈窕,肤白貌美,在陈金花面前,战斗力约等于零。
姜满城那可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立刻耸耸肩,不忘站在媳妇儿身边敲边鼓:“就是,小楠啊,你妈说的对。热闹啥时候都能看,还是找工作要紧。”
看着一秒叛变的老父亲,姜楠鼓鼓肉脸蛋儿,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
嗯,就是这么随心。
她软软的撒娇道:“妈,我最亲爱的妈妈,周围的厂子不是炼油厂,就是化工厂、塑料厂啥的,哪个不靠着油田?您在工会都没听说有招工的消息,我就是每天去转,也不能有啊。”
见陈金花又要发飙,姜楠拽着老妈的胳膊不住地摇晃:“妈,我去看大兵哥相亲,也是友爱邻里啊。您看大兵哥今年都二十六了还没成亲,林大叔是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啊。咱们邻里邻居的,我过去看着,也是以防有人截胡啊。”
姜楠越说越觉得有理:“妈,您是不知道。上次后面五号楼里的陶大哥相亲,那姑娘和媒婆还没到呢,就被楼上的孙大牛截胡了,你说缺德不缺德。刘奶奶她们年纪大了,肯定打不过那些截胡的啊,我过去也是伸张正义,为了大兵哥好,为了咱们四号楼好。”
姜满城暗暗给闺女竖了个大拇指,陈金花瞥见了,哼一声:“好了,看完热闹别忘了回来做饭。你说说你都十六了,也该学学做饭了......”
“不用小楠,我做。”姜满城立马重申,脸都难得的严肃了,“金花,咱可说好了,小楠不说找个跟我一样优秀的,最起码得找个会干家务的。凭什么就得小楠做饭了?咱家都是我做饭,咱闺女也得找个会做饭的。”
陈金花一脸头疼样儿,揉揉额头:“好了,你就做饭去吧。真是哪哪都有你。”
她就一个闺女,怎么不想闺女好。可她这闺女吧,虽然长得比她好,脸蛋白嫩嫩,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是个会挑她爹优点长的。可偏偏个子随了她,一个大姑娘,一米七八,穿上鞋直逼一米八。你说留个长发,梳个辫子也行啊,偏偏喜欢剪短头发,这从背后远远一看,还以为是个壮汉呢。也不怪人家误会。就算是在东北,也找不到几个比她闺女还高的男人啊。
真真愁死个人,想安排相亲都找不到人。
早餐无非就煮个鸡蛋,熬个粥什么的,一家三口很快坐在一起吃了起来。姜满城边磕鸡蛋边说:“小楠,要不去你奶家住几天?村里这几天也没啥事儿,你过去散散心也好。”
说话的正是一家之主姜满城。男,三十四岁,白水市达县枣花公社下辖西河岸大队人,正正经经的农村人。凭借着初中毕业的文凭和机灵劲儿,在油田勘探时和专家们混了个脸熟,又凭着一张白里透红的小白脸,以及嘴甜会忽悠,娶到了专家的闺女陈金花。等招工时,更是幸运地成为了正式的石油工人,一跃成为了吃商品粮的城里人。
那专家的闺女陈金花是个能干的,家里也给力。她爹可是油田高级工程师,两个哥哥也都是大学毕业,正正经经的高技术人才。这年头,其他行业可能受影响,但石油行业基本没有啊,陈家一家都吃了有文化的福。偏偏陈金花学不进去,高中毕业考了两次也没考上大学,没办法,只能去油田工会做个办事员,干点儿什么人都能干的活。
自打和陈金花结婚,双职工的两人分到了六十八平的大房子,还是一层六户的‘高档筒子楼’。有房有老婆有孩子的姜满城,小白脸儿属性拉满。又是做饭,又是做家务的,还把前线工人的工作,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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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档案室的清闲岗位。满筒子楼里打听打听,谁不说一句姜满城吃软饭。
那可是石油工人,石油工人啊。重工业,一个月工资少说也有四十。再加上各种补贴,什么高温补贴,采油奖金,节假日福利等等,一个月妥妥超过五十块!
他姜满城,把五十块的工作,硬生生换成了没什么油水儿的档案室管理员,一个月顶天三十六块钱,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别说筒子楼里的人看不懂,就是姜满城的老娘杜老太和几个哥哥姐姐,也看不懂啊。但是没办法,姜满城从小就有主意,饶是杜老太拿着扫帚追了小儿子五里地,也没让姜满城改主意。
此时,被驴踢了的姜满城,他闺女姜楠,点点头,开心地说:“好啊好啊,今儿看完热闹,明儿就去奶奶家。小槐、小桐肯定带我去捉知了猴,还能上山采蘑菇呢......”
“行了,吃饭。找不到工作,哪儿也不许去。”陈金花敲敲桌子,满脸无奈。
姜满城赶紧将剥好的鸡蛋放到陈金花碗里,讨好地说:“金花,鸡蛋我都给你剥好了,快吃。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用操这么多心。咱闺女这长相,这身条,这学历,找什么工作找不着?你别净听刘大妈叨叨,她啊,这是嫉妒,想给咱家找不痛快呢。”
要说刘老太为啥看不惯姜满城呢,那可就是纯纯的嫉妒了。你说凭啥同样是双职工,姜满城就能分六十八平的大房子,还是西户,她家就得住不到五十平的中间户?老人家恼羞成怒,憋着劲儿给姜家找不痛快呢。
“行了,大早上的,吃饭。谁再说话我敲谁。”陈金花脸有些红,显然很吃这一套,一筷子夹起稀饭里的鸡蛋,低头咬掉大半个。
姜楠努努嘴儿,不满地哼一声。她爸啊,最会讨好妈了,连她都比不上。哎,她深深叹口气,顺便吹吹热乎乎的稀饭,不嫌烫地喝一口,又吃一大口玉米面窝头,香!
甭看是玉米面的,里面可是掺了一大半白面呢,比别人家的窝头软乎多了。姜楠一口气能吃三个。她一米七八的个头,可不是凭空长出来的,那可都是她实打实,一口口吃出来的。
一家三口,两个都是工人,不仅能吃饱,还能吃得很好。再加上老丈人和两个大舅子补贴,那伙食,在这年月里能天天早上吃鸡蛋,你敢信?
这可是一九六七!
将美味的鸡蛋留在最后,姜楠两口吃完,幸福地一抹嘴,喜滋滋:“爸,咱中午吃肉呗,我可是正式高中毕业了,咱庆祝庆祝,不为过吧?”
“不过,不过。”姜满城眼睛一亮,跟闺女一对眼儿,嘿,不愧是他姜满城的闺女,这吃肉的理由,多高端,多正式,多不容置疑啊。
他清清嗓子,在陈金花发声前,低声道:“金花,你想想小楠多可怜。现在又不能考大学,小楠明明学习那么好,只能读到高中,是不是得安慰安慰?咱两个哥哥可都来看过小楠了,都说小楠可惜了的。你这做娘的,也得心疼心疼闺女不是?中午就吃肉,我来做,不用你操心。”
姜满城口里的两个哥哥,是陈金花的大哥陈金海和陈金洋,正正经经的高材生。要说陈家一家文化人,咋取这么俗气的名字呢?说起来都是泪啊。
陈家这一辈儿是金字辈,你说啥好名字,用金字开头,是不是都有点土?
更何况陈金花原本不叫陈金花,是叫陈金华的。据说丈母娘怀她的时候,特别想吃金华火腿,老丈人托熟人寻摸了好久才吃上。起名字时一琢磨,好嘛,可不就应了个金华。谁知道金华七岁上学录户口时,登记户口的小办事员一看是个女娃,啥也没问就写了个金花。伤心的陈金花同志,愣是少吃了一个窝头。
嗯,改名之恨,就值一个窝头。
闲言少叙,只说陈金花虽然学习不好,对两个哥哥可是十分崇拜的,听到这里也不说话了。
是啊,她闺女多可怜。这要是能考大学,她闺女妥妥的大学生啊。
2. 相亲事故
一家三口很快吃完早餐,该上班的上班,该去学校的去学校。
刚开门,姜楠余光瞥见一个身姿丰腴的女人,摇摇摆摆地滑向东户林兵家。她撇撇嘴,若无其事地下楼。这筒子楼里,真是每天都有热闹瞧。
姜楠就读的油田二高,是朝阳油田办的,专为油田子弟学习的高中。当然了,也面向地方招生,只是地方上的人家普遍没有油田职工重视教育,姜楠的同学里,百分之八十都是油田职工子弟。
当然,这也不怪地方上的人家,谁让油田工人,普遍比地方工人条件好呢。
都毕业了,学校当然不会为难人,高中毕业证拿的十分顺利。班主任慎重地将毕业证交到每个人手上,姜楠双手接过,将红色的硬壳子毕业证放到挎包里,起身离开。
还没走到教室门口,就被后座儿的孙方叫住,他说:“小楠,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现在伟人号召知青下乡,你有考虑过吗?我们东河岸大队,离你老家不远的,离油田也近得很。我觉得咱们知识青年,就该响应伟人的号召,积极下乡跟农民学习,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你放心,你要是响应号召,可以考虑我们大队。我姑父是大队长,能给你照顾的。你......”
“我是独生子女,不用下乡。”姜楠语气十分冷淡,这个孙方总是话里话外试探她,还多次暗示女同志就该艰苦朴素。就很无语,爹娘都没让她吃苦,你一个同学怎么好意思的。
孙方却觉得很好意思,他自打上高中就瞄上了姜楠。虽然长得高大了些,但家里条件好啊。这年头油田子弟很多都穿着工服改的衣服,姜楠愣是穿着百货商店的成衣。如今大夏天,一身蓝白格子的布拉吉,多奢侈啊。这钱要是省下来给他,能吃好几顿肉呢。
“咱们作为知识青年,应该响应伟人的号召......”
“噗。”
孙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嗤笑打断。程改改站在两人身后,讥笑道:“孙方,把你的算盘收一收,算盘珠子都要蹦到我脸上了。就你那点小心思,以为谁看不出来呢?姜楠人家可是独生子女,政策都规定不用下乡的,你倒来撺掇人。怎么,你觉得自己比伟人还厉害,伟人定的政策不对?”
“你!”孙方一改刚才的温文儒雅,急得脸都红了,这个罪名太大了,他指着程改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你少来这里诬赖人。我关心关心姜楠同学的前程,哪里错了?你不要上纲上线。倒是你,又不是独生子女,怎么,报名下乡了吗?需要我给你报个名吗?”
“我的事,要你操哪门子的心。真是笑话,想学姜叔叔吃软饭,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姜叔叔起码长得好啊,你呢,黑不溜秋的,天一黑都看不见的主儿,还想做小白脸,小黑脸你都做不成。”程改改哼一声,三两步上前,一把拉住姜楠的胳膊,拽着往前走,“走,不理他。林兵大哥今儿相亲,咱们看热闹去。”
姜楠:“???”
她还没出手呢,这就过去了?
姜楠挑挑眉,顺势跟着程改改下了楼。等人走远了,她小声问:“改改姐,你要下乡吗?”
程改改点点头,低头整理一下挎包,语气有些低落:“我又不是独生子女,如果没工作,当然得下乡啊。”
“啊。”姜楠想开口安慰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大兵哥今儿相亲什么情况,改改姐,你知道吗?”
“知道。我跟你说。”程改改一改刚才的低落,抬起头,眼睛里放射着兴奋的光,“听说女方父母还是干部呢,双职工,女方也是油田职工,不知道为啥,同意跟大兵哥相亲。大兵哥虽说是石油工人,可就是钻井队干苦力的,还经常不着家,也不知道咋想的。”
“是吗是吗......”姜楠深谙吃瓜精髓,听八卦很会捧哏。
两人一路聊到筒子楼隔壁公园,别看叫公园,实际上占地并不大,不到一亩地。只不过挖了个小池子,池子上修了六角水榭。平时大家喜欢在水榭上乘凉,要是相亲不方便去家里,也会选择在这个地方。
此时,水榭上已经坐了三个人。两人一眼就看到了林兵,一身橙色的石油工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黝黑的面庞红通通的,眼睛时不时溜向对面的女同志,一看就很满意。
女同志也是橙色衣服,却不是上衣下裤的工服,而是连衣裙,不过一看就是用工服改的。油田一年发四季工服,节省些的人家,就指着四季工服改衣服穿呢。这女同志是个手巧的,长得也不差,坐在那里挺胸抬头,脸上多少带着些倨傲。
石油工人呢,工人里的老大哥,可不骄傲嘛。
【宿主,这个女人怀孕了。】
一道活泼的电子音响起,姜楠眼睛立马亮了:“哦豁,小统,你升级好了?”
【是的,宿主。前面那个穿橙色衣服的女人怀孕了,急着找接盘侠呢。】
“你看看,不愧是吃瓜系统,一上线就有瓜。”姜楠跟系统叨叨,“你再扫描扫描,奸夫是谁?这大兵哥怎么说都是邻居,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啊。”
她这个系统,只要是她亲眼见过的人,都能接通这个人的脑电波,看到他心底最深的秘密。一次接通,终身有效哦。
【好的,宿主。不过宿主,我是正义联盟吃瓜系统,不仅吃瓜,还鼓励做好事哦。】
姜楠面不改色,拉着程改改,加入一边儿看热闹看得起劲的刘老太一伙儿:“刘奶奶,咋样,这姐姐叫啥名?两人看对眼儿了没?有截胡的没?”
刘老太瞪了眼下学不干活的大孙女,还想相亲呢,如今不勤快点,怎么嫁得出去呦,还不是得下乡。刘老太心里一堆戏,自然被一旁一边择菜,一边看热闹的曹老太抢了话:“这女的叫孙玲玲,二十二了,父母都是油田的,她妈还是食堂里打下手的呢,日子过得不差。林兵那小子满意着呢,你看,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小楠,我跟你说,还真有想截胡的,这不是被我们赶跑了嘛。我们这也是替大兵着急,虽说大兵不着调,可林老弟是个好的,这家里没个女人到底不是事儿啊。”
“就是,不过有些人可不这么想。”刘老太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一旁打扫卫生的孙巧莲,阴阳道,“这女人啊,还是得要点儿脸。”
姜楠顺着视线望过去,不意外看见了方家守寡的儿媳孙巧莲。她挑挑眉,这是早上没阻止成功,跟过来了啊。
“那孙玲玲条件这么好,咋相中大兵哥了?”姜楠不再去管孙巧莲,打断大妈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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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楼,否则真是,再过八百年都回不到正题上。
姜楠说这话,也不是看不起林兵,林兵他爹林大叔,因钻井事故,左腿致残截肢,常年楼都不下的。虽说出事后油田给了一笔抚恤金,林兵也接了他爹的班,但总归家里有病人需要照顾,又没个女人,爷俩那日子糙的呀,没法看。这也是林兵多次相亲不成功的原因之一,也是每次林兵相亲不在家里,而在公园的原因。
“对啊,孙玲玲咋想的......”老大妈们被姜楠提醒,开始议论起孙玲玲来。
“孙玲玲之前处过对象。”一个不认识的老太太立马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家跟孙玲玲家一个家属院,上下楼,她家的事没我不知道的。这孙玲玲以前的对象,可是电影院的放映员小年,可不是个东西了。在乡下放电影的时候,跟那些个村里的小寡妇不清不楚,被两三个寡妇的婆家找过来,揍了一顿。还闹事呢,有一家憋着劲儿让小方娶,想着赚彩礼,不然就告小方耍流氓。小方没办法,赔了好大一笔钱,还娶了一个寡妇,这才没被开除。这孙玲玲可不就被分手了嘛。孙玲玲也不是啥好鸟,你们看见没?她老是摸肚子,我看八成是有了,这是找人接盘呢。不然过几个月肚子大了,可就瞒不了人了。”
老太太那嘴撇的,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姜楠挑挑眉,跟系统感慨:“这老太太侦查团可够厉害的。我还想着怎么拆穿孙玲玲呢,好嘛,根本不用我操心。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妈们的眼睛那可都是火眼金睛。”
【那是筒子楼藏不住秘密,宿主。】系统无情拆穿姜楠的自说自话。
筒子楼,一层住六到十户的那种,能有秘密才怪。一楼炖只鸡,全楼都能闻到味。节省点儿的,连菜都省了,就着肉味啃窝头的大有人在。
大爷大妈们一听,眼睛放着比探照灯还亮的光。纷纷拉住陌生老太太,你问一句我问一句的,比刚才可热闹多了。等将事情来龙去脉问得一清二楚,大家面面相觑,越想越觉得还真有可能是这么回事。虽然林兵平时看着不着调,但怎么说也是他们邻居,一个楼住着,可不能吃这个哑巴亏。
刘老太、方阿婆二人一马当先,带着一群老头儿老太太,气势汹汹地杀向水榭。
那告密的老太太起身拍拍带补丁的衣角,冷笑两声,不带走一片云彩,却带走两大把白菜帮子。孙巧莲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没事人一样,继续低头扫地。
【宿主,那个老太太是那个放映员娶的寡妇的前婆婆。】
“哎呦我去,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不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这老太太咋想的。”姜楠一边感慨,一边不忘拉着小伙伴程改改往水榭赶,看老头老太们智斗孙玲玲。
“还说没怀孕,没怀孕你老是摸肚子干啥?我刚才可数了,就相亲不到一个小时,你摸了二十八次肚子。”曹老太面不改色地撒谎。
“就是,我也看见了。女同志不可以这样的。”这是方阿婆帮腔。
“我没有,你们少诬赖人......”
孙玲玲脸上发白,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只是话才说到一半,被一声掺杂着兴奋和激动的高亢男声打断。
“招待所里抓奸了,大家快去看啊,抓奸了!”
3. 受伤
哗啦啦,水榭里的人一秒没,就连被说怀孕的孙玲玲和介绍相亲的媒婆,都立时没了人影儿,就离谱
跑在最前头的,就是身怀系统,永远站在吃瓜第一线的姜楠。她身高腿长,一步比别人两步都长,跑起来不带喘的,吃瓜别提多方便了。
后面一群人跑得呼哧带喘,就这,也紧紧跟在姜楠身后,半步也没落下。这年头,娱乐少啊,看热闹就是最好的娱乐了。没见半道上,不明真相的大爷大妈们,一见这么多人狂奔,想也没想就加入嘛。
这啥时候,人都喜欢从众。姜楠前世,都2025了,还有那爱凑热闹的人,一看排队排得老长,啥也不问,二话不说先排上。不过这可能也是排队抢物资的后遗症,跟这个有点关系,但不大。
咱就是说国人爱凑热闹这个劲头,那是不管在哪儿,不管在啥时候,都不会落下。
就说此时,姜楠边跑边回头看身后紧追不舍的众人,心里那个感慨啊。她也不大哥笑话二哥了,赶紧加快脚步跑吧。这爱看热闹,她也有一份啊,而且她看热闹还有好处呢,姜楠有系统啊。
有系统的姜楠终于跑到了招待所,好家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还想往前挤,却被稳稳站在前面的大爷大妈呵斥。
“挤什么,先来后到啊,我们还想看呢。”
“那是我家邻居,让一让,我进去劝劝。”林兵哪里还记得刚才相亲的事,一门心思想看热闹。凭借身高和男人的力气,拉着他巧莲姐,一马当先挤了进去。
姜楠虽然长得高,但力气没林兵大,眼看挤不进去,她也不费那个劲了,利用身高优势,踮起脚尖,却只看到招待所大堂里,三个人扭成一团,噼里啪啦,火花四溅。人群随着三人的动作不断前后左右地移动,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刘老太等人看不见,急得直戳一旁的陌生人:“谁和谁偷情啊?是男人的老婆来抓奸?”
“不是。”被拽住的大妈也不恼,见竟然还有人不知情,叭叭给人一顿说,“是男人来捉奸!他老婆偷汉子,他提着板砖过来,说要杀了这对奸夫□□!哎呀,老吓人了。”
“哎呀妈呀,你们不知道啊?方阿婆你不是住一号院四号楼?里面偷情的就是你们楼里的范桃花啊。她老公吴大锤来捉奸。”旁边的一位大婶,显然认出了方阿婆几人,很快加入了群聊。
“范桃花?!”刘老太化身尖叫鸡,“妈呀,果然,这就不是个安生过日子的。整日里勾三搭四,我说什么来着,早晚得出事......”
“天哪,这不丢咱们楼的人嘛。”
“那可不是,大家让一让,我们都是一个楼的,到前面去劝劝,大家让一让。”
“别想插队啊,我们还是一个院儿的呢,也没多靠前啊,你们这些后来的别耍那有的没的。先来后到,啥时候都不能插队。”
“就是就是。”
这热闹看的,无辜群众先吵起来了,还是后排看不到实况的无辜群众,就很魔性了。
“大锤啊,你悠着点儿,别闹出人命。出事了你还得坐牢,不值当。”有那同情吴大锤的男同志,扯着嗓子喊。
【宿主,扫描到吴大锤情绪过于激动,有可能出人命。主系统发布任务,如果能够阻止命案发生,将给予100吃瓜币的奖励。】
姜楠眨眨眼,又眨眨眼。你看看,她就说她是天选之女,看热闹有好处吧!100吃瓜币,可不少了!要知道,一吃瓜币可以兑换一个鸡蛋,100吃瓜币,全家能吃一个月呢。
刹那间,姜楠浑身充满干劲儿。她凭借一七八的身高,以及每天吃鸡蛋的蛮劲儿,唰唰唰冲到了吃瓜最前线,仿佛刚才踮着脚尖的不是她。
只见地上躺着一男一女,两人满脸都是血,橙红色的工服染得更红了。范桃花上衣扣子都没扣好,一只手捂着流血的额头,一只手恶狠狠地指着吴大锤:“就准你TM出车跟寡妇鬼混,老娘就不能出来找人?!我告诉你吴大锤,老娘要跟你离婚。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日后得脏病不得好死的狗玩意儿。你爹更不是个东西,敢偷看老娘洗澡,老娘早就不想跟你过了,一窝不是东西的恶心玩意儿......”
吴大锤一米八的壮汉,硬是被气得双眼赤红,浑身颤抖。听到女人的话,举起手里的板砖,恶狠狠砸向范桃花:“老子杀了你这个□□!”
“大锤啊,可不能闹出人命。”老吴头被说中了龌龊事,本来还缩着不敢冒头,此时见了,忙上前要拉儿子的手。他还得靠儿子养呢,可不能让儿子进去。
谁知他还没动,就被后面斜刺里冲出来的女人撞了个趔趄,人还没站稳,儿子吴大锤手里的板砖就被人夺了去。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心要赚吃瓜币的一七八姜楠。姜楠也不是蛮干,她娘陈金花因从小体格子壮,被城里的一个武师傅看中,教了几年拳脚功夫,身手很是不错。姜楠作为陈金花闺女,也是三岁起就习武,对外只称强身健体,倒是也没人揪着不放。
十几年下来,姜楠身手还是不错的,她夺了板砖,也不恋战,迅速消失在人群里,深藏功与名。
“怎么样,吃瓜币什么时候到账?”
【宿主,扫描到危险并没有完全解除,吃瓜币还不能到账哦。】
“我去,还有危险啊。”
“让一让,让一让,哪个不要脸的女人,敢勾引我家男人,看我不挠她满脸花。”
本来还拥挤的人群,因为这句话,哗啦啦让出一条道儿。一个个双眼放着光,目送矮胖的中年女人进到吃瓜最中心的位置。
“赵大头,你装什么晕?老娘还不知道你,没种的狗男人。你婆娘来了,看你还怎么装的下去,你个倒插门的怂货!”见吴大锤没了武器,范桃花继续无差别爆料。她今天反正是丢人丢到家了,谁也别想好,“老娘能勾引他?!个比黄花菜还小的男人!要不是舍得给老娘花钱,老娘都不稀得理他!”
“好啊,你个赵大头!我就说咋当了工人之后,老是不回家,你这是想甩了我啊。我告诉你,没门!当初你们赵家可是说好的,将你卖到我们老胡家,生死不论。咋的,想反悔?”胖女人叉着腰,一脚踢向男人屁股,“少给老娘装死!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给她花钱了?”
赵大头眼看装不下去,只得‘幽幽’醒转,一副虚弱相:“没有,我的工资都是你收着的,我怎么可能给她花钱。是她勾引我的,我来这里是为了跟她说清楚,对,跟她说清楚。我怎么可能跟她偷情呢,她那么丑,我才看不上呢。我最喜欢的就是梨花你了,你才是我的真爱。我一见你,就什么人都看不见,满心满眼都是你,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你......”
被称作梨花的女人脸越来越红,眼睛里早没了刚来时的凶恶,此时含羞带怯,最后竟扭着身子,伸手捶了一下赵大头的胸口:“死鬼,我就知道你最爱我。这女人豆芽菜似的,你怎么可能看得上?也只有我这样丰满的美人儿,才对你胃口。说,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是不是早就相中了我,撒泼打滚地让你父母卖了你?”
众人看着胖女人矮冬瓜似的身材,又看看范桃花柳条般的身形,纷纷晃晃脑袋,不知道剧情怎么就从刺激的捉奸,变成了卿卿我我令人作呕的中年爱情戏。
姜楠直呼好家伙,那头儿的范桃花如何肯罢休,她冷笑一声,讽刺道:“蠢妇!你家没镜子,难道不能自己撒泡尿照照?就你这长相,还美人?说是女人,都给我们妇女同志丢脸。真是又无知又愚蠢。赵大头一个吃软饭的丑男人,你还当个宝。我告诉你,赵大头的情妇可不止我一个,你们村的张寡妇,隔壁村的佟寡妇,他可没少偷人!”
“你闭嘴。”见女人眼神渐渐清明,赵大头急忙呵斥,“你是什么东西,敢说我?孙大牛、郑老蔫儿、钱大胆......还要我一一列举吗?管好你的嘴!”
范桃花胸口不住地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被抢了板砖的吴大锤本来还被人压着,听到这里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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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忍得住。他大吼一声,疯了一样挣脱开众人的钳制,从怀里掏出水果刀,三两步来到范桃花面前,狠狠刺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姜楠想也没想,抬起腿就踢了过去。也亏得她正好站在范桃花身后,不然如何来得及。就这,还被水果刀剐了一下,右脚哗哗哗往外渗血。
大夏天,姜楠穿着一双黑色塑料凉鞋,她的脚又白,看着十分吓人。姜楠疼得倒抽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脚丫子叹气:“小统,我这都受伤了,吃瓜币能不能涨点?以后这种危险瓜,咱能不能不吃了?”
【不行哦,宿主。正因为是命案,才给100吃瓜币呢。平时那种小瓜,可是一两个币就够了的。】吃瓜系统铁面无情,【而且宿主你这一看就是皮外伤,不要紧的。】
“小楠,你没事儿吧?”程改改终于凭借身材瘦小的优势,抢过老头老太们,挤到了最前面,吃到了最后一瓤瓜,满意地蹲下扶住姜楠。
姜楠捂着脚笑笑,不忘继续跟系统要好处。旁边吴大锤被几个男人制服,趴在地上嗷嗷叫,“老子要杀了她,杀了她。”
“大锤啊,杀人不值当,咱们离婚再找一个,让这个女人净身出户!对,净身出户。还有那个吴春丽,范桃花你说,她是你跟别人生的野种?!我说怎么不像我们老吴家的人,说,是不是野种?”老吴头眼神闪了闪,随后恶狠狠瞪向范桃花。
范桃花也是横的,见吴大锤被彻底控制住,死命往地上啐一口:“你个老鳖孙!想只养孙子不养孙女是吧,我告诉你,春丽就是吴大锤的种,你不养也得养。春丽才十四,你们要是不养,我就去妇联告你们......”
“让一让,让一让,警察来了,大家让一让。”人群里传来吵嚷声,很快又安静下来。四位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来到现场,个个严肃着脸,人群愈发安静了,这啥时候,群众都有些畏惧这些带大盖帽的警察啊。
中间为首的瘦削男看到姜楠,倒是难得露出了笑容,只是很快就收敛了起来,他说:“小楠,你说说,怎么回事?”
姜楠自从会走,总是冲在吃瓜的最前沿。加上同样热衷吃瓜的老父亲姜满城,那瓜吃得,跟油田派出所的一众民警都成了熟人。这不,警官谁也不问,就认准了小丫头姜楠。
姜楠抬起头,虚弱地笑笑:“蓝大叔,我今儿可做好人好事儿了。我跟你说......”
不愧是专业吃瓜十六年,姜楠也不总结,将听到的几方人员对话挨个儿学了遍,一字不添,一字不减,惟妙惟肖,很快就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蓝青山点点头,示意一旁的年轻警官抓紧记录,又扬声对跟着的另一名警官道:“你送姜楠去医院,她也算是替咱们辖区阻止了恶性案件的发生,咱们派出所该表示表示。”
“不用,不用。”姜满城满头大汗地挤进来,累得大喘气,见自个儿闺女好好的坐在地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弯下腰又狠狠呼吸再呼吸,才来到姜楠面前,伸出食指戳了戳闺女的额头,戳得姜楠身子直往后仰,“你个不省心的丫头。什么热闹都敢往前面凑,你知不知道多危险?老爹要被你吓死了。大家都说你被人捅了,你知道不知道?等会儿你娘来了,要是揍你,我可不给你拦着。”
“爹,我心里有数儿,不会有危险的。再说,我这是做好事儿,见义勇为,是不是,蓝大叔?”姜楠眨巴着大眼睛,为自己争取荣誉。这年头,荣誉比天大,有了见义勇为的称号,以后找工作也容易不是。
“是,见义勇为。等事情处理完了,派出所会给油田送表扬信的。”这一对儿油滑的父女,蓝青山门儿清,一听就知道小丫头的盘算。不过确实是丫头的功劳,蓝青山也不吝啬,“虽然是见义勇为,以后可不能什么事儿都虎恰恰往前冲啊。遇见坏人,还是要第一时间找警察,知道吗?”
“知道,谢谢蓝大叔。”姜楠喜出望外,小脸儿上都是喜悦。见义勇为的称号下来了,100吃瓜币也到了账,真是双喜临门啊。
4. 吃瓜系统
大热天,工会忙着给大家伙添置解暑福利,陈金花听说姜楠受伤的时候,姜楠已经在医院处理好了伤口。
她的脚确实只是皮外伤,踢水果刀的时候被剐蹭到了而已,医生拿紫药水消了毒,连纱布都没包。
“哎呦,包大夫,行不行啊。要不还是包个纱布,咱稳妥点儿,不能艺高人胆大啊,这可是我亲闺女,不用替我们省钱,真的。”姜满城心疼地直嚷嚷,一旁收拾医药箱的包大夫一脸无语。
这一家子真是,男人小白脸碎嘴子偏还阴险会算计,女人凶巴巴头脑简单但却会拳脚,闺女是集父母之所长,不仅鬼主意多还有武力值,真真儿文武双全,绝配啊。
要问为啥包大夫这么清楚呢,那不是姜满城一家太出名儿了嘛,满他们第十作业处打听去,谁不晓得啊。要知道,第十作业处连职工带家属,上万人呐,这名儿出的,也是没谁了。
朝阳油田是个庞然大物。
不说总部那些研究院、党办、总厂办之类的文职,就说油田前线。光采油厂就十个,还分了十个作业处,作业处下辖钻井大队、修井大队、特车大队之类的,每个大队下面还要分若干个小队,主打一个人多。
而朝阳油田只有一半在白水市,另一半在隔壁两个市呢。因此朝阳油田总人数,那是比白水市人还多的。
为了油田安全生产,还有专门的油田派出所。姜楠上一世,油田还有自己的电视台,就问你夸不夸张。其他厂子的安全,那都是保卫科管的,就油田是派出所,就是这么霸气。
霸气的油田职工姜满城,对上老婆的眼神儿,立马不嗷嗷了,改口指责闺女:“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知道轻重?有刀子呢你就敢往前冲,就显着你了是吧。练了两下拳脚不知道姓什么了,今天回家少吃肉,多喝水,饿两顿清醒清醒。”
“城子哥,小楠这也是见义勇为,我们派出所会提出表扬的。”跟着的油田派出所小警察,很识相地接过医生递过来的单子,“小楠也是为咱们派出所做出了贡献的,今儿这医药费我们出了,你们就别抢了。”
“这怎么好意思。”根本没想抢的姜满城满意开口,“我闺女就是实诚,心眼好,见不得人家受罪。我跟你说,这都是我这个老父亲从小教育的结果。我这个人呐,你们蓝副所长是知道的,最是嫉恶如仇。你就说前两个月......”
“呵呵,呵呵呵。”一路上受了不少荼毒的小警察立马揣着单子,撒开腿跑去缴费了。他还是见识少,这男人要是嘴碎子起来,比女人还能叭叭。这城子哥都说了一路了,咋不知道口渴呢?
他是没看见,他一走,姜满城很自然地提起包大夫的暖壶,倒了一杯水,还很仔细地和凉白开掺了掺,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等费用都缴清了,一家三口和小警察才一起往外走。外面,哦豁,比招待所还热闹。
油田职工医院主要是面向油田职工的,当然职工的父母、亲人自费的话,也是可以来看病的。人多事儿就多,什么离谱的都有。这不,一个穿着灰色补丁、上衣下裤的老头儿,裤子左腿还挽到了膝盖处,怀里死死抱着两个水龙头,滴答滴答往下渗水呢。就这,还不忘对医院保卫科的同志怒目而视。
“医院的就是大家的,既然是大家的东西,我拆了拿到家里用两天咋了?就两个水龙头,过几天再给你们还回来就行了,多大点儿事!你们医院咋这么自私,不知道尊老爱幼?!”
医院保卫科的几个小伙子都被大爷气笑了,其中一个有些年纪的大叔也不跟大爷掰扯,高声问:“这大爷是谁家的?家里有油田职工吗?有的话我们医院就找去了啊,这么不讲究的事儿,说到大天去,我们医院都占着理。”
人群里有人搭话:“他儿子是修井二队的郑老蔫儿。”
姜楠眼前一亮,不由多看了这老头儿几眼。郑老蔫儿,不就是范桃花的情夫之一?没想到来医院还有这奇遇呢。
姜满城多了解闺女啊,瞄了两眼老头儿,等出了医院,爷俩一顿叽叽咕咕,看得陈金花运了几次气才没发火儿。
小警察早告辞溜号了,姜满城让闺女坐在自行车后座儿,和陈金花一人推着一辆车子往家走。他家有两辆自行车,姜楠一辆,陈金花一辆。倒不是姜满城家庭地位低,不给买,而是陈金花和姜满城上班在一个大楼,早上陈金花骑车,带着姜满城就行。姜楠高中离家不算近,骑车更方便。
当然,姜满城一个大男人坐女人的车,小白脸吃软饭的名号叫得更响亮了。
可是姜满城在意吗?那是自然不在意了,而且乐意得很呢。不用他吭哧吭哧骑车,坐在后座儿,别提多轻松了。
要么说这一家有名呢,奇葩事可不老少。
如今姜楠高中毕业用不上自行车,陈金花今早又要去供销社沟通工人福利的事,姜满城只能自己骑车去上班,不得不说,还有点小不情愿呢。
奇葩的一家三口之一姜楠,见没外人了,赶紧做个鬼脸儿。陈金花心里无语,行动上倒是不含糊,将车子推得离两人更近些,姜楠才小声开口:“我今天赚了一百吃瓜币,回去买点儿好的补补。”
“哎呦,我闺女就是能干。”
姜满城无脑夸,陈金花又开始例行叨叨:“今儿不是要吃肉?明天再买吧,你就是手里存不住钱,赚多少花多少那还能行......”
姜楠嘿嘿笑两声,完全不把陈金花的叨叨放在心里。她娘刀子嘴豆腐心,她早习惯了。
要说姜楠为啥心大的把系统的事儿都告诉父母,那也是没办法啊。她倒是想偷偷买点好吃的补补,可六零年那会儿困难时期,就连她爹这种油嘴滑舌的,都硬是省下粮食给她吃。她一个胎穿,又不是没感情的机器,当然一时冲动就告诉父母了。
姜满城和陈金花二人对闺女是真心疼爱的,就算闺女得了天大的机缘,两人也从不把闺女当怪物啥的,反而觉得闺女是受上天眷顾。要不然大家都饿着,咋闺女就能赚到吃的?
也是因为这个不隐瞒,姜楠才知道了他爹的大秘密!而且是不能告诉她娘的天大的大秘密!
他爹,也是穿越的。只不过是古穿今,从封建王朝的太监,穿越成如今地地道道的农村人!
本来系统是不打算将这个秘密告诉姜楠的。姜满城对宿主全无恶意,系统当然知道了,和主系统报告过后,主系统本来都决定不告知宿主了,让宿主享受最纯正的父爱母爱。谁知道宿主将他出卖了,为了公平,系统也告知了姜满城的不寻常。
姜满城,彻彻底底的封建底层,一路从被父母卖了的小太监,到后宫宠妃的得力大太监,要不是主子不给力,他觉得他还能再升。只不过要问姜满城最喜欢哪个时代,那毫无疑问是现在了。
在皇宫那个吃人的地方,他要是不一路往上爬,坟头早长草了。
这辈子能做个正常男人,还有个孩子,已经是天大的福分。至于陈金花虎背熊腰长得不好?问就是姜满城对菟丝花有阴影,就喜欢陈金花这种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类型。
什么,你说陈金花伤了身子不能再生?就这,还算是事儿吗?他一个上辈子的太监,见了太多打着孩子的名义,做出来的腌臜事。如今能有孩子有老婆,就谢天谢地了。
因此别看姜满城油嘴滑舌,对姜楠那是疼到骨子里的。同样疼爱姜楠的,还有她娘陈金花。三人路过油田供销社,陈金花很给面子地将肉摊上的骨头包圆儿,又买了一包桃酥。姜楠虽说伤的不重,到底是流了血,吃点儿好的也是应该。
“爸,妈,咱们从公园小树林里穿过去,这样快。”姜楠坐在车后座,晃荡着腿儿提议,“早点回去,也能看看100吃瓜币能买什么。”
“行,满城你扶着小楠下来,我来带小楠。”陈金花拍板,显然也想早些回到家。
三人很快处理完,嗖嗖骑上自行车往家赶。陈金花不愧是大力女金刚,自行车都要镫出火花了,累得小白脸姜满城呼哧呼哧在后面追。
公园就是早上林兵相亲的那个,位于家属院附近。平时傍晚吃完饭,很多人会过去散步消食。只是此时大中午的,又是夏天,公园里人不多。
三人很快进入小树林,梧桐树还是很能遮阴的,三人立刻觉得阴凉起来。只是刚进去没一会儿,恨不得将自行车镫成风火轮的陈金花,来了个急刹车。
“妈呀,这......”这是跟上来的姜满城,他压低声音,震惊道,“这也太猖狂了吧?!”
震惊完,姜满城飞速地停好自行车,蛇形走位,蹑手蹑脚朝前挪:“这送上门儿的好戏,不看白不看。”
陈金花和姜楠动作同样不慢,姜楠不顾刚包扎好的伤脚,一瘸一拐也要跟上。
姜.身残志坚.吃瓜.楠。
一家三口鬼鬼祟祟,倒是没惊动前面打情骂俏的两人。
正前方不远处,孙巧莲拉着林兵的手,柔声说着什么。时不时挽两下头发,扭个身子,跟触电了似的。林兵伸手摸了摸他‘巧莲姐’的脸,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孙巧莲粉拳嗖嗖嗖往林兵身上招呼。
这家伙,跟演偶像剧似的,姜楠忍不住小声吐槽:“当这是舞台,演爱情戏啊。”
完全不知道被围观了的林兵,一把抓住孙巧莲的手,柔声道:“巧莲姐,你就承认吧,这还不是吃醋?今儿相亲,你一直盯着我,你怎么解释?”
“我没有,我......”孙巧莲慌乱,眼睛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林兵。
林兵得意:“还嘴硬,你明明不负责公园这一片儿的,今儿是不是特意调班过来看我的?还有姜楠她们几个,平时装着不理我,其实都在背地里暗恋我,我什么不知道!”
姜楠中枪,她委屈,她难受,她......她想吐!
姜满城万千言语汇成一个动作,艰难地拍了拍闺女的肩膀,示以无声的安慰。陈金花捏紧拳头,这个普通又自信的男人,谁给他的勇气?!
孙巧莲内心也恶心得不行,表面却仍娇嗔道:“你这个冤家!冤家!”
她扭过身子,继续夹子音:“姐一直把你当亲弟弟,希望你能永远幸福。你这么好,天仙都是配得上的。今儿你受委屈了,姐是担心你,才来安慰安慰你,你这又说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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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就是吃醋,就是喜欢我。巧莲姐,你就承认吧。”
孙巧莲跺跺脚,又是一阵粉拳袭击:“真是冤家,冤家啊。姐比你大七岁,还生了三个孩子,姐配不上你啊。姐只能将情谊放在心底,默默看你娶别人。姐心里跟滴血似的,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你个冤家,偏要姐说出来,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呐。难道你的心就是石头做的,一点儿也不心疼姐?”
林兵嘴角翘起,他就知道,他这么大的魅力,孙巧莲怎么会不喜欢他。可惜,孙巧莲嫁过人,还生过孩子,确实配不上他。
林兵眼里放出得意的光,他笑着说:“巧莲姐,你是个好女人。你这么痴心,这么难过,都是我造成的。你放心,虽然我不能娶你,但我林兵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永远都在我心里有一个位置,这位置不给别人,只留给你,好不好?”
“好,姐信你。你就是这么好,比楼里所有男人都好,姐才放不下你,才满心满眼都想着你。”孙巧莲忍着恶心,继续跟林兵极限情话对决,只是到底说不下去了,开始切入正题,“走,姐领你去供销社,买点儿好吃的补补。这受了委屈,就得吃点儿好的。”
“哪能让姐出钱,走,我们去看看,不过这个点儿了,应该也没啥了。”林兵拍拍孙巧莲的肩膀,拉着人走出小树林。
躲在大树后偷看的一家三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三人跟齐刷刷摸了电门似的,抖身子,抽嘴角,甩胳膊,动作出奇地一致。
“真是够傻叉的。”姜满城终于站直身子,摇头感慨,“孙巧莲也是够精明的,将林兵耍得团团转。”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拉不住的。走,回家。”
三人默默离开,很快到了家属院。一群老头儿在树荫下坐着下棋,系统又开始叭叭。
【宿主,程老头还整日看着公厕呢。他年轻时候偷的东西可不老少,你啥时候去看看呗。】
姜楠怀疑她穿越带来的这个系统,不是啥正经程序员开发的,不然咋说话这个味儿呢。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她上辈子忙活一辈子,还没享受就死了,这辈子可就指着系统吃香喝辣了。
“他看得紧,只能晚上去。可我家房子带厕所啊,晚上去公厕说不通,等我再想想办法。”姜楠不是为难自己的人,只要有一点危险的事,她都不做。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她惜命呢。
一人一统点评着下棋的老头儿们,这边姜满城和陈金花将自行车锁在树荫下,扶着姜楠一瘸一拐地上楼。她家住四楼,一路上不少接收邻居们的关心问候。
“小楠啊,没事儿吧?下次可别这么虎了,有刀子还敢往前冲,多危险啊。”
“小楠那可是见义勇为。小楠啊,这见义勇为有啥奖励没?派出所就没送你点东西?”
“就是啊,小楠说说呗。就算派出所不送,老吴家可不能不送吧,小楠可是救了吴大锤和范桃花呢,要不然范桃花没命,吴大锤也得蹲笆篱子。”
“就是,老吴家啥时候回来啊,这派出所还没处理完?......”
“应该没这么快,吴大锤都动刀子了,能轻易算了?也是年纪大了,要不我也不回来,在派出所外面看第一手消息,总比在家等消息强。”
“就是,你说......”
姜楠:“???”
她就知道,这些邻居们,不用她想法子,自己就能把话题聊偏。
一家三口笑呵呵地回了家,门一关,姜满城立马拉住闺女的手,火急火燎地:“快看看,商城里有啥新货?”
这次升级前,系统就报备过,会有更强大的商城功能,姜满城作为一个纯古人,可是好奇着呢。
“来了来了。”姜楠立马双眼放空,点开系统商城查看。吃瓜系统更新后,加强了和主系统所在时空交易的功能。这也是主系统为了保障小弟们和宿主的安全,特意跟科技部门申请的。毕竟频繁地更换宿主,并没有长期绑定一个宿主划算。熟能生巧,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哎呀妈呀,吃瓜币升值了。”姜楠喜出望外,低声道,“现在一个吃瓜币可以换两个鸡蛋!”
“那感情好啊。”姜满城跟着喜滋滋,“还有啥?”
“我看看。”姜楠开始认真查看商城,“爸,咱以前的吃瓜币都花光了,如今的100吃瓜币,我看着就能买一个卤好的猪头和猪肝,要吗?”
“那咋能不要,嘿嘿嘿,你娘可最爱吃卤猪肝,换。”姜满城可不是个会省钱的,虽说这系统跟了闺女六七年(当然,这是他以为的),但谁知道会不会哪天就突然消失。有钱当然是早点儿花啊,再说买生的食材还得炖煮,在这筒子楼里还不得被人怀疑?还是熟食最划算。
以往姜楠的吃瓜币都是换鸡蛋,煮鸡蛋没味道啊。现在升级能买卤肉,就连陈金花都有些嘴馋。
她,她从小受宠,也是不缺嘴的啊。
不过陈金花还是清清嗓子,开始教育闺女和姜满城:“以后该省还是要省,别一有钱就开始嘚瑟。还有,都警醒着些,吃完东西可得好好漱口,被人看出来可不是玩的。”
5. 排队风波
一家子美美地吃了顿凉拌猪头肉和猪肝,当然,没吃完。剩下的被陈金花加了些盐腌起来,肉骨头放在水里泡着,晚上炖汤喝。
这时候人都有睡午觉的习惯,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下午两点多再出门上班。只要两点半能到岗就行,日子还是很舒坦的。
不怪大家怀念这时候的国企,此时的国企是真不卷啊。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厂子的主人,只要是正式职工,没犯大错,就连对着厂长骂,都开除不了。
姜楠脚受伤,理所当然在家休养。她也闲不住,挪开窗台上的花盆,趴上面探头往下瞧,楼下大爷大妈们聊天可热闹得紧。别看四楼高,大爷大妈们声音大啊,姜楠耳朵又尖,加上系统实时播报,看得那是津津有味。
“小楠啊,你家中午咋没做饭?你这受伤了,你爹不给你做点儿好的补补?”刘老太眼尖,看见四楼探出的小脑袋,尖着嗓子吼道。
“嘿嘿,中午回来晚了,这不就吃点窝头就咸菜,对付对付。我娘疼我呢,晚上炖骨头汤,给我补补。”姜楠也不瞒着,这时候人都没隐私的概念,而且都住筒子楼,有个屁的隐私,在家打个喷嚏,隔壁都能听见,要讲隐私就是笑话。
方阿婆听到话,眼神闪了闪。
“我怎么闻着中午有炒鸡蛋的味儿?这中午有人炒鸡蛋吃了?”姜楠赶紧开口,抛出新的话题吸引注意力。
果然,裘老太撇撇嘴,视线朝方阿婆瞄过去,一副瞧不上的样儿:“有些人啊,整天哭穷,可吃的一点儿也不差。昨儿蒸白面馒头,今儿炒鸡蛋的,也不知道这钱都是哪里来的。”
刘老太立刻附和:“就是,整天寡妇人家寡妇人家的,比俺们双职工吃的还好呢。装什么可怜。”
方阿婆苦着一张脸,声音柔柔弱弱的,一副凄楚模样,她说:“我一个老婆子,那就是吃糠咽菜也愿意的。可我家三个孩子呢,最小的两个才八岁,不得吃点儿好的补补。我家巧莲不容易啊,每月除了上班,下了班还得在家糊纸盒子,礼拜六礼拜天还要去村子里挖野菜。我家日子过得苦啊,但能咋办呢,得让孩子吃的好点儿吧。我家是蒸馒头了,但就蒸了三个,那是给孩子吃的,其他的可都是窝头。今儿这炒鸡蛋,也是省了好几天才省出来三个,炒一炒给孩子补充营养。我家南笙、南海不补不行啊,那腿大晚上抽筋,疼得整晚整晚睡不着,我家苦啊。”
方阿婆是南边过来的,瘦瘦小小的,年轻时又长得好,如今一卖惨,真真是一朵风中摇曳的老白花,惹得不少老爷们开口支援。
“都是邻里邻居的,小方家确实是难,老裘,老刘,你俩怎么净揪着小方不放?可不兴这样欺负人。”
“就是,大家都不容易,这是干啥呢。老程头,管管你家里的老娘们儿,不兴这么欺负邻居的。”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的,倒是很快将这茬岔过去了。方阿婆低头假装抹眼泪,一副感恩的样儿,颤抖着肩膀跟大家道谢:“多谢大家了。”
“说这些干啥,刚说到哪儿了......”
姜楠饶有兴味地听着系统的实况转播,感慨方阿婆段位高啊,卖惨卖得驾轻就熟。抬头,远远瞧见上午和林兵相亲的孙玲玲,冷着一张脸走过来。还是那身橙色连衣裙,头上多了个发箍,白色的,和脚上的白色塑料凉鞋倒是很搭。
她指着远处惊呼:“那不是早上的孙玲玲?她咋来了?”
众大爷大妈忙扭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刘老太率先起身,冷哼一声:“她还有脸来。大兵就算年纪大点,配她也是亏了。”
“就是,她咋有脸的。”坐着择菜的曹老太附和,“可不能让她骗了大兵。大兵咋说也是咱楼里的,可不能吃这个亏。”
姜楠立刻探头往东边看,今天为了相亲,林兵特意请了一天假,下午都没去上班呢。此时还没出来,估计还在睡午觉。
楼上没动静,楼下倒是吵吵起来了。大爷大妈们一个个挡在孙玲玲身前,义愤填膺。
“小贱蹄子你来干什么?!少来祸祸我们楼里的人,大兵可是我们看着的,你识相就赶紧滚。”
“就是,赶紧滚。怀孕了还装姑娘来相亲,要不要脸呐你。”
孙玲玲气得脸都白了,要不是她的肚子不能再拖了,她早一巴掌扇这些人脸上了。饶是没动手,她也忍不住扯着嗓子回嘴:“关你们屁事,一个个闲得蛋疼。”
“哎你怎么说话的,知不知道尊老爱幼?你家里就这么教你的?!没教养!”
孙玲玲一跺脚,叉腰骂道:“都给我让开,还尊老爱幼,你们一个个叫得比狗都凶,你们配吗?林兵呢,让他出来。今儿相亲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说姑娘啊,脑子有病尽早治,说不得影响啥呢。”半晌,方阿婆幽幽开口。
真是笑话,没听过相亲不成,还得算账的。咋的,你当时旧社会的窑姐儿,见一面都得收钱呐?!
孙玲玲呸了一口,也不管众人被气得跳脚,她扬起头,梗着脖子冲楼上喊:“林兵,你出来。我孙玲玲能跟你相亲,那是看得起你。你少窝在家里装鹌鹑,我告诉你,八十八的彩礼,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一个都不能少。看在你孝顺的面子上,你那残废老爹就不用送老家了,不过家务可得他干,我够通融了吧?林兵,你给我出来,你听见没有,我条件都放宽了,你拿什么乔?”
人群都愣住了,大家属实没见识过这种事儿啊。
就,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个怀了孕的破鞋,她怎么敢要这么多?就是城里的大姑娘,六十六的彩礼都是多的了,她就敢要八十八?还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她咋不上天呢?!
突然,刘老太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尖叫道:“你脑子被驴踢了吧?就你这样儿的破鞋,倒赔嫁妆人家还不一定要呢,你还敢要彩礼?”
“就是,这年头真是啥样人都有。这姑娘啊,心里就没点儿避暑!”
其他大妈们纷纷对着孙玲玲指指点点,孙玲玲全然不当回事,不住地冲楼上叫嚷,也是很厚脸皮的一个人了。
楼上,林兵本来还在午睡。他家在四楼,平时楼下声音轻的话,是听不到的。
可如今都吵起来了,他自然也听到了吵嚷声。不过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听到叫骂声,他气得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推开卧室的门,见自家老爹沉着脸坐在餐桌前。
他家面积小,当初能分到这里,也是因为他爸是为了救人才受伤的,油田为了感谢他爸,特意给他家分了房子。不过只有四十平,两室一厨一卫,没有客厅。林大叔自从受伤,整日呆在楼上,心情肯定不好。如今听到楼下的叫骂声,脸就更不好看了。见儿子气冲冲出来,他压下心底的愤懑,不过声音仍是硬邦邦的:“我还是回村里住吧,整天呆在楼上也不是办法。我又不是瘫痪,住在乡下还能时常出去跟邻居们唠唠嗑......”
林兵抹了一把脸,不耐烦地打断:“得了吧你,根本就没想回去,在这装什么深明大义。”
林大叔气得直喘气:“要不是你跟个寡妇纠缠不清,你当老子愿意在楼上呆着!”
“不愿意呆就走,我可没求你留下。”林兵硬邦邦地回嘴,转身砰一下打开门,一腔怒火冲着楼下吼道:“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咋,相亲了就得娶你啊?想啥美事儿呢!我林兵好歹也是石油工人,为啥不娶个黄花大闺女,要娶你这种破鞋?还通融,我要你通融了吗?我爹每月有补贴,用得着你,去死吧你。”
说着冲楼下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咣当一声,甩上了门。
姜楠觉得这个瓜有些馊了,心里怪不得劲的。孙玲玲是不对,林兵拒绝也没错。可大家一口一个破鞋的,这话也太难听了吧。而且这事儿百分之八十的错,都是那个放映员造成的吧?怎么大家逮着孙玲玲骂个没完,一人都不提那个狗男人?
【因为那个狗男人没舞在你们面前啊。而且,宿主,据我扫描这么多人得出的结论,这个时代十分看重女人的贞洁,而且重男轻女,对女人并不公平的。】
姜楠看得无趣,正要搬着凳子回屋。她前世是学设计的,窝在屋里画画也觉其乐无穷。毕竟,既然来了,在哪儿都得乐呵着过不是。
“裘家媳妇儿,你在哪儿买的西瓜?供销社卖西瓜了?”突然,楼下传来一道比刘老太还尖锐的声响。姜楠闻言二话不说,一溜烟儿跑进屋,揣上票证、零钱和布袋子,三步并做两步地蹿下楼。那都不能说是蹿,简直是飞了。也是这一世的姜楠腿长,别人下两个台阶,她嗖一下,十个台阶下去了,奔得比楼下看热闹的大爷大妈还快。
“哎,你个小楠,不是脚受伤了嘛?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你可得给我们老人留点儿啊,不能买太多。”
“哎呀,刘奶奶,肯定一人只能买一个啊,您没看陶阿姨就抱了一个嘛,您快去拿票和钱吧,再晚可就没了。”
刘老太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一拍大腿,嗖嗖往家跑。她家老头子靠不住啊,整天坐石凳子上乘凉,这个家啊,还是得靠她。
刘老太昂着头往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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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姜楠摇头叹息。不是她不尊老爱幼,这年头缺物资啊。她穿越这么久,就没吃过几次西瓜。想想几十年后的她,一边挖着西瓜一边追剧,多美啊。这辈子要想再过上这样的日子,她得七老八十了吧?那时候吃了还不得窜稀?
不想了不想了,还是快点去才行。没看大家连热闹都不看了,奔着供销社就去了嘛。那聪明的,先去排队,等着家里的另一半听到消息,来送票呢。
供销社离他们一号院不算远。听名字就知道,一号院是最早的家属院,一应后勤保障是最齐备的,姜楠没跑五分钟就到地儿了,就这,供销社外面已经是排起长龙了。
姜楠擦擦额头的汗,很自来熟地跟前面的大妈搭话:“大妈,这次来的西瓜多吗?我看这人不少,咱们能买上吗?”
大妈排队也是闲着,见姜楠搭话,很自然地回道:“叫什么大妈,我都能做你奶奶了。”
“那可看不出来,您瞧着就年轻。”
“你这小丫头就是会说话。”大妈穿着一件蓝色短袖衫,闻言笑容更真诚了,小声道,“这次来了一大卡车呢,肯定能买上。听说供销社还想着明儿才卖呢,这不被几个乘凉的大爷大妈看见,闹开了才卖的。”
说到这里,大妈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一副神秘得不得了的样子:“你们想啊,这一过夜,咱们还能买着?说不得,一晚上就被供销社那帮人分完了。这不,闹开了,供销社没办法,这才提前卖的。”
“这样啊。”蓝衫大妈前面的一个老大爷听了,恍然大悟,“这一般供销社上新物资,都是早上的。我还好奇,说怎么大下午的卖西瓜,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不是。”蓝衫大妈得意洋洋,“我还是听我们院儿里的林大妈说的,她当时就在现场,我们院儿的都知道。”
“你是哪个院儿的啊?”
“我是炼油厂那边过来的,我儿子可是技术员!”
“那离得可不近。不过你儿子可真有出息,技术员至少得是大专生吧。”
前面大爷大妈们聊得起劲,姜楠乐呵呵听着,将‘到哪儿都得乐呵着过’这句名言警句发挥到了极致。这可是她的人生哲理。嗯,她本人说的,名言警句。
“小楠啊,让阿婆站你前面儿呗。你看,阿婆腿脚不灵便,来得晚了些,后面人多,怕是买不上啊。阿婆家里三个孩子,都等着吃西瓜呢,阿婆也不容易。你就当尊老爱幼,让让阿婆吧。”
方阿婆期期艾艾,眼神可怜又无助,看起来楚楚可怜。虽是个俊俏的老阿婆,到底年纪大了,威力减了许多,却也仍让后面准备说话的几个小年轻闭了嘴。没办法,年轻人面子薄啊,她们都是没工作的家属,说话分量也不重的。
倒是后面的大爷大妈们不答应了。都是洞庭湖的老麻雀了,在这演什么聊斋呢。就这点子道行,他们要是还看不破,那不是白长这么大岁数了。
“我说你个老同志,就你家有孩子啊?我家还四个娃儿呢,我家说啥了?做事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你来晚了就得站后面,没有插队的道理。你要是胡搅蛮缠,我们可叫供销社管事儿的了,不能这样的。”
“就是,谁家没个孩子,别看着人家小姑娘面嫩就欺负人。你排前面了,要是我们买不上怎么办?没你这样儿的,走走走,后面排队去。”
“老柳,你给我看着,我这就带这位同志去后面排队。”一位穿白衬衫短袖,顶着胡兰头的女同志出列,五十多岁的样子,一看就是岗位上退下来的,脸上带着相呢。
方阿婆就是欺软怕硬,见女同志带着官相,一脸不喜,倒是不敢再闹,只是仍不甘心,怯懦着开口:“小楠,要不你把位置让给阿婆?你到后面去排队。你看,你家就三个人,你都十六了,你爸妈正当年,吃不吃西瓜有啥?让给我们老同志和小孩子,发扬风格嘛,这位大妹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年轻同志就是应该发扬风格,让着老同志嘛。”
这下人群里倒是没人多说什么了。要是方阿婆插队,他们可不依。可如今方阿婆让姜楠让位子,这没伤害他们的利益,他们也不好多嘴。毕竟,万一人家小姑娘愿意呢。
姜楠愿意才有鬼呢,她也不是好欺负的,抱胸开口道:“方阿婆,不是我不让你。你看,我这都见义勇为受伤了,不得吃点好的补补。再说尊老爱幼,您也得多爱护爱护年轻同志嘛。您平常总说,您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都多,那吃过的西瓜肯定也比我多。我才十六,还没吃过几年西瓜呢,您也爱护爱护我,让我吃口西瓜呗。”
6. 肉骨头风波
不是姜楠不想正面刚,是这时代干啥都要个名声。她才高中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呢,这名声,目前还不能太坏。嗯,目前而已。毕竟她爹,咳咳,也是装过几年相的。
白衬衫女同志多看了姜楠几眼,冲她点点头,拉着方阿婆就往后走:“这位老同志,油田可不是胡搅蛮缠的地方。你要是执意插队,我可就找你儿子单位了。我也是油田退下来的,认识的人可不少。你说,你儿子是哪个单位的?”
这年头,最怕找人单位,一找准挨批。方阿婆嗫嚅着不敢再说话,一步三回头地去后面排队,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姜楠一眼。
这一幕被程改改见到,悄悄冲姜楠竖个大拇指。她是跑过来给刘老太送布袋子的,送完还得跑到前面去摸底儿呢。
“这次瓜可多了。”程改改很快哒哒哒跑回来,趴到姜楠耳边小声说,“成美娟今儿上班呢,你可以让她多给你留几个。”
姜楠眼前一亮,拍拍程改改的肩膀表示知道了。
其实成美娟跟姜楠也没啥关系,这不姜楠是个自来熟,每次来买东西,都能跟售货员拉呱两句,她爹姜满城同志比她还能说,一来二去就熟了。姜满城脸皮多厚啊,见面两次就敢让成美娟给他留意桃酥,因此两个女孩子的关系还成。这年头人也热心,姜楠就经常托成美娟给她留意吃的。
程改改很快离开,姜楠开始盘算买几个西瓜了。要是有冰箱,当然是越多越好。可如今没有,天又热,嗯,买三个吧,一天一个,吃上三天,应该坏不了。
要说为啥姜楠这么确定能多买呢?这搁到哪里都有家庭条件不好的啊。成美娟家还行,架不住供销社其他人家有不行的啊。所以很多时候,姜楠都能买到额外的份额,只需要多给些钱和票就行。
队伍前进的很快,等能看见供销社柜台,果然见成美娟高坐在货台上,一个一个地收钱。这年头货台都高得很,交钱的人得仰着脖子往上看,这也是售货员态度不好的原因之一。常年这么低头看人,心气儿能不高嘛。
等轮到姜楠交钱时,她轻咳一声,冲成美娟使个眼色。
成美娟会意,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姜楠乐颠颠地抱着属于她的大西瓜,一路哼着歌儿回到了家。
住筒子楼方便是方便,可这自来水没有井水凉,西瓜一路被晒得热乎乎的,想降温都难。姜楠将西瓜放到餐桌上,叹口气,开始准备画画,
不过她也没画多久,程改改帮着把西瓜抱回家,也就来找她玩了,两人倒是聊了许多同学的去向。
也许是骨子里并没有这个时代的人这么热络,姜楠并没有过多关注高中同学。这时才知道,很多同学都选择了下乡,或者说,是同学的父母选择了下乡,下乡的人中,尤以女孩子居多。
“家里有工作的,都是给男娃,女娃早晚得嫁人,没人在意的。”程改改看得清楚,“下乡还有下乡补贴,很多同学的父母都给报了名。”
这也是程改改焦虑的原因,她家也重男轻女,大弟初中毕业就接了母亲的班,她虽然上到了高中毕业,但要是没工作,也是必须要下乡的。
两人聊了一下午,程改改看太阳西移,慌地起身离开。没多久,外面传来刘老太的叫骂声:“懒货,都这时候了还不知道回来做饭,就知道偷懒。”
姜楠摇摇头,起身将大骨头洗净,来到走廊,点火炖汤。不久,骨头汤的香气就传了出来,这时候缺油水,就算大骨头上没什么肉,骨头汤闻起来也是很香的。
咕咕咕。
侧面传来肚子叫的声音。姜楠默默无语,这个时候来的,就不是啥体面人。
毕竟,谁家在饭点儿找别人啊。
果然,姜楠一转头,就见方阿婆端着个大海碗,后面跟着方南笙、方南海两个小男孩。两人是双胞胎,虽然已经八岁了,但因为吃的不好,看起来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小小年纪,眼睛贪婪地望向骨头汤,一看就不是安分的。
方阿婆也是脸皮厚,下午刚恶心过姜楠,这会儿没事人一样,依旧一脸苦相,弱弱地开口:“小楠啊,你今天炖骨头汤吧?你看你南笙弟弟和南海弟弟两个小可怜,这都八岁了还没吃过啥好东西。你就可怜可怜他俩,给阿婆盛一碗骨头汤吧?咱也不要肉,就要一碗汤,多添一碗水的事儿,你不会不愿意吧?”
姜楠还没开口,就传来陈金花的狮子吼:“好你个方阿婆,这是趁我家没人,欺负小楠是吧?凭啥我家炖骨头汤就得给你家喝?想什么美事儿呢。你家中午吃炒鸡蛋,咋不分我家点儿。还添一碗水的事儿,说的轻巧,我就买了一斤骨头,那能用十斤水炖吗?你个专会装可怜的老虔婆,收起你的可怜相,我可不是那些心里没数儿的老头,能被你骗了去。真是可笑,就你还可怜。中午都吃过炒鸡蛋了,晚上还想喝骨头汤,咋不美死你呢?你家这可比地主老财吃的都好了,还可怜。呸。”
方阿婆心里骂一声晦气,要知道就早点儿来了,谁知道陈金花今天下班这么早。
心里将人骂了一百遍,面上仍是柔柔的,一脸可怜相:“金花你怎么这么凶?我这还不是看孩子可怜。你说谁家没个孩子,要是我自己,就是饿死,我也不会来别人家要吃的。这不是孩子小嘛,大晚上的抽筋,这不得喝点骨头汤补补。我一个快死的老婆子,吃啥不行,可孩子不行啊,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也得为孩子们着想啊。”
方南笙、方南海立刻机灵地就地一躺,撒泼打滚地要喝骨头汤。
“呸!少在这里装可怜。你家这俩孩子都八岁了,又不是两三岁不懂事的娃娃。这么大了,屁事儿不懂,还撒泼打滚要吃的,惯得他们!你要是不管,我可就替你上手了。这孩子,不打不成器!”
陈金花叉腰撸袖子的就要动手,吓得地上的两孩子一骨碌爬起来,嗖一下蹿进屋里。没办法,陈金花长得多凶啊,虎背熊腰的,那可是能止小儿啼哭的。
倒不是陈金花小题大做,是方阿婆习惯了占人便宜。每次楼里有人做了好吃的,她都带着两个孩子站别人家门口。开始陈金花也不是没心软过,架不住每次都来这一套啊。楼里三十户,二十九户都被方阿婆这么对付过,就离谱。
这不,饶是陈金花说话这么不好听,也没人帮方阿婆说话。可见,楼里苦方阿婆久矣。
况且谁家不想吃点儿好的,这时候,就连那些容易上头的老大爷们,都不冒头了。
不过这可不包括林兵,他今儿本来就气不顺,先是被孙玲玲找茬,气得连西瓜都没去买,如今又见有人欺负他‘巧莲姐’的孩子,可不就气血翻涌,一下子上头了嘛,他气愤地说:“陈金花,你这说话也太难听了。就一碗汤的事儿,邻里邻居的,小孩子晚上腿抽筋想喝,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这么骂,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陈金花能放了林兵?!小树林的话她还记得呢,本来就烦得不行,个自作多情的丑八怪,还肖想她家姜楠喜欢他,他咋不上天呢。陈金花怒目圆瞪,对着林兵无差别攻击:“滚一边儿去吧你,你想舔人家寡妇臭-脚,自己舔去,别拉上我。我们家有钱怎么啦,有钱那也是自己挣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咋啦,你还想抢钱啊?没见过这么沙比的光棍,怪不得娶不着媳妇,这傻得都冒泡儿了,被人家耍得团团转,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呢。”
“你!”林兵气得跳脚,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娶不着媳妇儿,顿时头上都冒烟儿了。
“金花姐,我和林兵清清白白的,你不要这样冤枉林兵。”
孙巧莲今天下班早,听到楼里的争吵声本来不打算冒头的。她婆婆经常端着碗要东西,因为卖惨卖得好,很多时候都能要回来点儿。她这时候出去受人白眼儿才是傻子呢。谁承想今天陈金花吃了枪子儿了,对谁都骂。她刚哄着林兵买了鸡蛋和一包桃酥,可得好好拉拢拉拢,这才装着刚下班的样子开口。
她接着说:“我是个寡妇,你咋说我都不要紧,谁让大家都看不起寡妇呢。可林兵是个大小伙子,以后还得娶媳妇儿呢,你可不能这么冤枉人。”
她紧咬嘴唇,双眼含泪,却强忍着倔强地没掉下来,只是胸脯子一颤一颤的,看得楼里的大老爷们儿直咽口水。
“巧莲啊,你可回来了,咱们家日子过得苦啊,都靠你一个人辛辛苦苦打扫卫生撑着。娘给你丢人了。咱得感谢林兵,林兵多好的人啊,为咱家说两句话,就被人家这么挤兑。林兵你别生气,金花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当真。我家孩子不喝了,腿抽筋就抽筋吧,谁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难过呢......”方阿婆期期艾艾,见还是没人帮她说话,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流。那泪落的,比琼瑶戏女主都精准。
只不过人家二十岁的小姑娘哭一哭,那是梨花带雨。方阿婆一个老太太,泪落下来,却是顺着脸上的沟沟壑壑往下蔓延,大雨滂沱似的,一点儿也没有美感。
陈金花全程冷着脸,姜满城黝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直直盯着方阿婆,倒让她心里突了突,渐渐没了声音。
邻里没帮方家婆媳说话的,却不乏说酸话内涵姜家的。谁让她家吃得好呢。这不,最东头的裘老太开口了:“哎呀,有个工程师爹就是能耐,不是红烧肉就是大骨头的,还能天天早上吃鸡蛋。哪像我们这些八辈儿贫农,整天不是咸菜就是菜窝窝,那日子,比黄连还苦呐。”
按说姜家住西户,和最东头的裘老太家离得最远,两家来往并不多。可谁让裘老太觉得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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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对照组呢。
对,就是对照组。东头和西头的房子,是筒子楼里最大的户型,裘老太家能住上,也是沾了他儿子的光。他儿子是钻井二队的副队长,手底下管着二十多号人呢,儿媳妇又是幼儿园的阿姨,正式职工。双职工分的房子当然更大,裘老太自认为是楼里有头有脸的。
可谁让,陈金花她爹是油田高级工程师呢,两个哥哥也是工程师,你说气人不气人。她和老头子都是村里出来的,亲家也是老农民,虽然当着大队支书,但这哪里比得过。
要么说这时代的人单纯,裘老太不想着拍陈金花的马屁,反而盯上了他们家。只要他们吃好的,裘老太必然要阴阳怪气两句,要多气人就有多气人。
陈金花可不惯裘老太这毛病,当即反唇相讥:“你少在这阴阳怪气。我爹是工程师怎么了,我还是工会干事呢,一个月也有四十块工资,我男人也有工作,一个月少说也有三十六,咋了,我家就三个人,一个月快八十块的工资,还吃不起一顿肉?就是天天吃你也管不着。少在这赖赖我爹,我爹要是肯帮我,我们家早去油田总部了,还能在这个破家属院?”
“对啊,老陈可是高级工程师,在总部也能说得上话的。”有人小声嘀咕。
陈金花哼一声,当着方阿婆的面甩上了门,比上午林兵甩门还用力,楼都抖三抖!
姜楠对着陈金花不住地竖大拇指,门外的姜满城,觉得大家对他的态度都更和蔼了。你说说,娶个厉害媳妇就是这么牛气,不用他出手,媳妇就能搞定。
姜满城哼着歌,一步一摇地就要回家。
孙巧莲眼珠子在姜满城身上溜了一圈,扭着身子娇嗔道:“城哥,金花姐误会我婆婆了,你可得替我说两句好话。我家孩子腿抽筋,这才去要一碗骨头汤的,你可得相信我啊。”说着不忘冲姜满城眨眨眼。
姜满城赶忙往后跳了两步,双手环胸,一副大姑娘被欺负了的慌乱样儿:“别,你可离我远点儿。虽然我姜满城英俊潇洒,人见人爱,但我满心满眼都是我媳妇儿,可看不进去其他女人。再说,你家小孩腿抽不抽筋,又不关我的事儿,你对我说啥。”
“回家。”陈金花打开门,冲着外面冷飕飕地喊。
“媳妇儿,我可没跟孙巧莲说啥,真的。”姜满城赶紧的进屋,一眼都没多看身后眉眼乱飞的女人。
屋里,姜楠已经一人盛了一碗骨头汤,她准备用锅里剩下的汤下面条,正在翻橱柜找挂面呢。
肉汤面条,再加几片青菜,卧个鸡蛋,那滋味......
姜楠滋溜下口水,打开橱柜,姜满城忙制止:“骨头汤面,还是手擀面最好吃。你歇着去,我来擀面,保准让你们娘俩吃个肚圆。吃完饭再啃两瓤西瓜,那真是快活似神仙啊。”
一家人美滋滋地讨论着吃面吃瓜,隔壁的方阿婆却沉着脸,一声声数落着儿媳,仿佛刚才人前的维护全是做戏:“你说要你有啥用?下班又晚,汤也没要到,南笙、南海再抽筋可怎么办?”
孙巧莲咬着唇,摇头叹息:“妈,林大叔看得紧,林兵如今没钱了。姜满城那就是个不解风情的,看都不看我一眼,跟他使不上劲儿。”
“那就再想想办法啊。”方阿婆数落完,又开始拉拢儿媳,出主意道,“如今吴大锤肯定要离婚,过两天裘向东也回来了,还有老程家的大柱子,你多跑跑,哪里抠不出钱来?!”
说完她叹口气,语重心长道:“巧莲啊,不是妈逼你,咱家三个男娃,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扒着男人抠钱,咱们孤儿寡母的,活不下去啊。你放心,等到了地底下,我会跟鸿运解释的。你是个好女人,这不都是没办法嘛。”
“妈,我知道了。”孙巧莲低下头,思索着如何一一攻破这些人。
方阿婆眼底划过一丝鄙夷,很快再次柔柔开口:“如今南山也高中毕业了,没工作就得下乡,你领导那里怎么说?松口了吗?”
“妈,不行。”孙巧莲摇摇头,眼神满是疲惫,“如今都在缩减岗位,领导那里也不敢顶风作案。要不,先让南山接我的班吧,反正这个工作也是他爹的,早晚得给南山。”
方阿婆点点头,眼里精光一闪而过:“那明天你带着南山去办手续,尽快把工作让给南山。”
一直沉默的方南山适时开口,他声音柔和,眼神里满是对奶奶和母亲的关心:“奶奶,我今天刚毕业,不用这么着急。”
“怎么不急。”孙巧莲抢先道,“听领导说,以后下乡会越来越严,咱们还是早点接班好。”
看着一脸正气英俊潇洒的大儿子,孙巧莲心底燃起斗志。她还有三个儿子,南山懂事孝顺,南笙和南海机灵乖巧,她不能轻易放弃。
7. 离婚与打架(一)
家属院吃饭早,晚饭吃完,天还没全黑。也是这时候天长,都六点半了,太阳还明晃晃地挂在西边。
老头儿老太太吃完饭,摇着大蒲扇,坐在树下纳凉。你一句我一句的,显摆晚上吃的大西瓜呢。还没说几句,外面乌糟糟进来一群人。定睛一看,哦豁,这不是上午的抓奸主角团,老吴一家嘛。
人群陡然间喧哗起来。大爷大妈们瞬间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跳起来就往人群里挤。楼里的人听到动静,也纷纷打开门往外跑,百年一遇的大热闹,错过了多可惜。
“大锤啊,你这动刀子了,没被关起来?”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刘老太,属实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看谁都想挑拨两句的刻薄老太太了。
老程头瞪了老太婆一眼,他当年怎么就瞎眼娶了这么一个婆娘,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条没身条,要不是他当年要避事儿,也不能回村里娶了这个一个东西。
他哼一声,刘老太抿抿嘴,不敢再开口,却使劲儿伸着脖子往里瞧。有那看不起范桃花的,见这女人也跟着一块儿回来,开口讽刺道:“哎呦,范桃花,你怎么还有脸回来?去找你那奸夫啊,我们一号院可要不起你这个破鞋。”
“老娘跟吴大锤早离婚了,什么破鞋,裘老太你说话小心点,要是让我再听见不好听的,我可去GWH告你去。”范桃花彻底摆烂,见谁攻击谁,不过还知道为了几个孩子着想,将自己跟吴大锤的关系模糊掉,“我俩上个月就离婚了,离婚后他就出车去了,这不才回来。我今儿收拾收拾就走,你们可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吴大锤阴沉着一张脸,却没开口反驳。范桃花太了解吴大锤了,知道这么说,他绝对不会反驳。男人啊,都要个面子,是离婚后前妻偷人好听,还是老婆背着他偷人好听?吴大锤个没种的,肯定会选前者啊。
“什么离婚,我们咋没听说。你可别想糊弄人。”裘老太不依不挠。他儿子可是副队长,范桃花这货妖妖娆娆的,在楼里转悠个不停,哪天引诱她儿子犯了错可咋整?要么说裘老太爱脑补呢,一会儿对照组,一会儿勾引她儿子的。她儿子裘向东在钻井队干活,经常在井上值班,都不怎么着家,老太太也疯狂给儿子加戏,也是没谁了。
“怎么,我家啥事都得给你说啊,你是我家什么人啊,脸这么大。”范桃花扯着脖子叫嚷,“我们可说好了,两个孩子归吴大锤。大家伙儿可得帮忙看着,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可不能让两个孩子受苦。”
“你咋不带走孩子?”刘老太属实是没忍住,开口后立马缩在人身后,嗯,装鹌鹑。
“我一个临时工怎么养孩子?吴大锤虽然不是东西,但是司机赚得多啊,养两个孩子不算多吧。再说孩子姓吴不姓范,我养算怎么回事儿。”范桃花虽然爱孩子,最爱的还是自己。她能为了孩子撒谎,却不会为了孩子,让自己过不好。带着孩子的寡妇不好嫁,她脑子还不糊涂。
“什么人啊,你也算是当妈的,连孩子都抛下,猪狗不如。”有疼孩子的忍不住啐了一口。
“春丽......”老吴头准备旧事重提,接收到儿子阴狠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再提儿子面子上过不去,只得悻悻闭嘴。
范桃花瞥见,冷笑两声,再看看人群里骂她的孙巧莲,回嘴道:“是啊,我猪狗不如,有些人却甘愿做鸡呢。说得好听是为了孩子,内里谁知道为啥呢。人呐,说别人之前先照照自己,别自己还不干净,就有闲心骂别人。”
“我打死你个贱货!”孙巧莲被人说中了痛处,急得跳脚,三两步上前扇范桃花,手都举起来了,却被后面的大妈们眼疾手快地拉住。
“别跟个疯婆娘计较。”
“就是,狗咬了你一口,你还要咬过去?不值当。”
范桃花呸一声:“孙巧莲,你嚎个什么。谁不知道你到处勾搭领导,不然凭啥四号楼里不是双职工,就是为厂里做过贡献的,就你一个单职工!你爷们可不是在岗位上没的,当初你咋接班的,当大家是傻子不成?!你个骚狐狸,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可好,生冷不忌的,我呸!还有脸说我。”
楼下叫骂声不断,趴在廊栏杆上看热闹的姜满城挑挑眉。这范桃花是临走也要恶心吴大锤啊。离婚后,吴大锤家就一个职工,占着‘豪华筒子楼’的房子,大家刚开始可能会同情,可时间久了肯定有意见。这是挑拨邻里关系呢。
不过姜满城却没放在心上,吴大锤不是啥好货,平时喝酒打老婆的,他是有病才会管他们家的闲事儿。
走廊里隐隐约约传来抽泣,一声接一声,呜呜咽咽,好不可怜。
【宿主,是吴春丽。有人说她是野种,她娘又不要她,她就一直哭。】
姜楠摇头耸肩一气呵成:“我也没办法啊,范桃花不做人,老吴头和吴大锤重男轻女,我能私下帮她,却不能总是帮啊。不然被有心人赖上就完了。小统啊,做人可以有好心,却不能烂好心,懂不懂?”
【宿主,你语气很像底下的大妈哎。】
“好你个小统,宿主我上辈子怎么也活到三十多了,岁数跟底下的大妈大婶也差不了多少。”姜楠也不生气,趴在栏杆上看得别提多起劲儿了。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吴建国呢?今儿一天都没见他。他爹妈出这么大的事儿,他去哪儿了?”
系统等了一会儿才回答,【宿主,吴建国去那几个奸夫家里砸玻璃了。】
“额。”姜楠有些无语,砸玻璃,这么幼稚的嘛,她十岁之后都不干这种事儿了,没想到吴建国一个十六七的大小伙子,想到的报仇方式就是砸玻璃?
真是,她摇摇头,没想到两个滑头的,倒生了个老实儿子。姜楠感慨了一阵儿,继续津津有味儿地看楼下的骂战。
【宿主,不是吴建国老实,是他身体不允许。】
好吧,姜楠忘了吴建国是个病秧子了。看戏,看戏。
楼下,范桃花以一敌十,舌战群大妈,毫无败相,趾高气昂,犹如得胜的大公鸡,昂着头回家收拾东西。
打好包袱,临走前恶狠狠地冲吴大锤啐了一口,转头看见姜满城,又温温柔柔地笑了,挽挽鬓边的碎发,媚眼如丝地钉了姜满城一眼:“城哥,我走了,以后......”她低下头,似乎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迈开小碎步,一溜烟儿下了楼。
“哎呦我去,没看出来,这范桃花是有点儿茶艺在身上的。”姜楠感慨,僵硬地回头,额,她妈陈金花,正黑着脸站在她身后。
陈金花掐腰瞪眼:“怎么,你娘就是那傻的?看不出这明晃晃的挑拨?”
可还真有人看不出来,吴大锤此时可是最敏感的时候,看到这里哪里还绷得住,黑着脸,扬手就要揍姜满城。比铁锤还粗的拳头一阵风一样袭来,还没到姜满城面前,就被陈金花一把握住。
陈金花双眼冒火:“你打一个试试?!”
姜满城立刻缩到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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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虚弱地开口:“金花,大锤欺负我,你可得替我做主。”
众人:啊,你这咋说出口的?脸呢,就问你脸呢?
姜满城:脸是什么,能吃还是能喝?
他继续冲击着油田老爷们儿的三观:“金花,我心里都是你,可从来都看不上其他女人的。在楼里,我可从没跟其他女人说过话,你可得相信我。”
姜楠:她时常因为不如老爸脸皮厚而羞愧。她给广大穿越女丢脸了啊。
陈金花,就,很吃这一套,握着吴大锤的手都更有劲儿了。
吴大锤,这手咋越来越疼了,他龇牙咧嘴,但大男人,要面儿。再疼,他也不叫唤,就不。
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挑拨道:“姜满城,看不出来,你这吃软饭的也偷腥呢。”
“那可保不准,不然为啥范桃花不跟别人哔哔,就给他抛媚眼儿呢。我看事情不简单。”
姜满城闲闲瞥了眼说话的两人,嗯,裘大妈和老程头的儿子程大柱,他记住了。不过姜满城报仇从来不在明面儿上,而是偷偷摸摸,任谁也猜不到是他的那种。他也不理裘大妈,只问程大柱:“大柱哥,你跟范桃花挺熟啊?你说别人都不知道范桃花咋想的,就你知道。你说说,她为啥给我抛媚眼?”
“我怎么知道。”程大柱愤愤,瞥见吴大锤杀人般的眼神,赶忙道,“我跟范桃花一点儿也不熟,你少在这里诬赖人。”
“哦,不熟啊。”姜满城将音调拔得高高的,不疾不徐道,“不熟你怎么还替她说话?大家邻里邻居的,谁不知道我从来不跟她说话的?倒是你......”
他啧啧两声,不再开口。人群里有那脑子灵活的,嘿嘿笑了起来,惹得程大柱抖着手指着姜满城,声音里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你......你......”
“你看看你,急什么。”姜满城像是被吓到了,又往陈金花身后躲了躲,“清者自清嘛,怎么,你心虚啊?不就是跟范桃花在屋里说过几句话,二十分钟的功夫,干不了啥吧?大家都看到了的,我们相信你。”
“啊!”
吴大锤疯了一样挣脱陈金花的钳制,一个箭步冲到程大柱跟前,拳头风一样挥了过去。程大柱顺势一躲,他好歹是抡大勺炒菜的,力气也不差,同样一拳挥过去。两人你给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没多久就双双倒在地上。就这,还不忘滚来滚去,挥拳踢脚的。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老鳏夫!”
“吴大锤,你疯了!别人说啥你都信,怪不得你老婆偷汉子,你就是脑子有病!”
要么说打人不打脸,说人不说短呢,程大柱这句话喊出来,吴大锤那是彻底疯了啊,一个反身骑在程大柱身上,大耳瓜子呼呼地往程大柱脸上招呼。
“让你打我儿子,让你打我儿子!”
刘老太嗷一嗓子,上手就薅住吴大锤的头发,唰唰唰的,那速度快的,都挥出残影儿了,没几下就薅下来一大把头发。
吴大锤躲避不及,被程大柱翻身压了下去,同样是几个大耳瓜子招呼。
老吴头也只这一个儿子,见独子被人这么欺负,哪里还忍得住。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拽住刘老太的头发,疯了一样往外拉。战斗瞬间从三人大乱战,变成了两两互殴。
别看刘老太是女的,可也不是等着挨打的,两位老人瞬间扭作一团,嗷嗷乱叫,那声音,比旁边的中年壮劳力还大。
8. 离婚与打架(二)
“小统,你说这不用花钱,就能看这么刺激的群殴,是不是很值得?”姜楠在外围踮着脚尖,目瞪口呆地看着四人大乱战。
【是的,宿主。我已经因为吃瓜吃得又多又好,被主系统多次表扬了呢。】
“那其他系统也太没见识了吧。”姜楠一边感慨,一边和父母二人往后退,这四人滚的,都快到他们家门口了啊。
“哎呦,我家的蜂窝煤!”方阿婆拍着大腿,哭喊道,“你们别打了,我家蜂窝煤都被撞碎了啊。大家快拉架,不能再打了啊。”
别看是油田,这时候还没接通天然气呢,做饭还是得靠蜂窝煤。每家每户炉灶边,都堆着蜂窝煤呢。有些困难的人家,为了省钱,还用柴呢。
姜满城本来就倚在门口看热闹,程大柱家住姜家隔壁,自然也在西边。吴大锤家在东边,要过来找两人算账,扭打在一处,可不就让西边三户遭殃了嘛,首当其冲的就是挨着楼道的方阿婆家。
“我让你撞我们家蜂窝煤。打你,打你!”方南笙、方南海两个小孩儿,小炮仗一样冲出来,对着滚在地上的四人屁股,也不管谁是谁,咣咣上去就是两脚。毕竟是小孩儿,两人也不恋战,踹完就往家跑。
以姜楠后世看过无数武侠剧的眼光来看,这场群架那是毫无技术含量,半点章法也无。但它生猛且真情实感啊,生猛到可以令人忽略技法,真情实感到让人时刻关注四人的表情。
啧啧啧。
就是让人忍不住想看。
姜楠再后退两步,这凶残程度,被殃及池鱼就遭了。没见她爹那个狡猾的,已经躲门后去了嘛。饶是如此,也一跳一跳地坚持看呢。
也是个,坚强的老热闹人了。
陈金花站在人群中,一阵儿无语,她家这爷俩儿,该躲的不躲,不该躲的倒是比谁躲得都快。她退出人群,对姜楠道:“小楠,进屋去看。你脚受伤了,别被踩到。”
“哦。”姜楠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来到姜满城旁边,和老父亲一起趴在门边,坚持不懈地往外看。
就是,不想错过一点儿。
“大家别光看着,快拉开。”楼长曹老太难得的没有择菜,冷着脸上楼,抬手点人,那气势拿捏得死死的,“小隋,小魏,金花,别光看着,去拉架。这走廊里又是蜂窝煤又是锅灶的,要是哪家菜刀没收好,可不得出人命。快,拉架。”
围观众人抽了抽嘴角,谁家做完饭不收菜刀啊。那可又是票又是钱买的,可不便宜呢。
不过曹老太平时人热心,处事又公道,在楼里还是有几分面子的。被点到的三人对望一眼,陈金花二话不说冲着吴大锤和程大柱而去,也不知怎么动作的,三两下就把两个大男人分开了。
小隋和小魏见机,也很快分开了老吴头和刘老太。
曹老太叉着腰,开始教训人:“你们一个个的,多大个人了,还打群架,像话嘛!老刘,老吴头,你们都是做老人的了,就不能给年轻人做个榜样?!这么大年纪了,还打架,知不知羞耻?还有你,大锤,你今儿出事,大家都很同情你,但你不能把火儿发在邻居身上啊。”
刘老太打红了眼,哪里听得进去,她往地上一坐,双腿使劲前后扒拉着地面,胳膊一下下拍着大腿,不住地哭嚎。那个伤心呦,比小寡妇上坟还令人难受。
当然,人家小寡妇是真的伤心。刘老太,这纯属是让围观的人难受。
“欺负人啦,我家大柱就看个热闹,这就被人揍了啊。曹大姐,你可得为我们家做主啊。他吴大锤被人戴了绿帽儿,可也不能见谁都揍啊。他要是这样,以后这邻里邻居的,还过不过了?他要是看谁不顺眼就揍谁,我们可不敢跟他们家住邻居了啊。”
还别说,刘老太虽然嘴巴坏,说的话倒是让人听进去了。大男人遭受这种刺激,是难受,难堪,但你不能拿别人撒气啊。
额,程大柱可能没那么无辜,但围观群众觉得他们是无辜的啊。
“老吴头,你可得管着点儿你家大锤。他本来就长得壮,这要是发疯打人,我们可招架不住。”
“就是,我们可跟范桃花没关系,大锤你不能好赖不分啊。”
曹老太暗地里撇撇嘴,她可不相信程大柱无辜。可她是楼长,打架的事儿还得处理,她拔高音调,怒吼道:“行了!”
这一嗓子下去,人群安静不少。曹老太以前是村里的‘女喇叭’,专管跑腿儿传话的,嗓子格外高亮。
见功力不减当年,曹老太心内得意,对着刘老太教育道:“今儿大锤打人,是他不对。可你也薅了人家头发,你看看,后面都被你薅秃了,你要是再揪着不放,我可要谈谈去医院治病的事儿了。老程头,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程头平时在家万事不管,只等着老婆子伺候。之前见老太婆上去帮儿子,他自然乐得袖手。如今被问到面前,他心里琢磨了下,自家并没有吃亏,笑着点头:“曹大姐,您放心,我会管好我家这几个的。”
曹老太满意点头,又面向吴大锤父子,语重心长道:“大锤,看在你今天情有可原的份儿上,就不跟你计较那么多了。但你以后可不准跟邻居打架,知道吗?”
老吴头见儿子梗着脖子不说话,知道不能再这么犟下去,马上堆起笑,点着头道:“曹大姐,您说的对,我家大锤以后肯定不打架,您就放心吧。”今儿他儿子可是把程大柱揍得不轻,要是计较起来不定谁吃亏呢,他老吴头可不傻。
一场热闹就要散去,方阿婆及时开口诉苦:“曹大姐,我家可是无辜的啊。您看看我家这蜂窝煤,都被撞碎了啊。这不得赔我们家吗?”
“额。”曹老太一脸头疼,看看打架的四人,都低着头假装没听见的样子。她无法,只得去看方家的炉灶。好家伙,十几斤的蜂窝煤倒在地上,碎成了渣渣。
“这样,你们两家一人赔一半,方家碎掉的蜂窝煤你们两家平分,怎么样?”曹老太揉揉额头,她这一天天的,楼长不好当啊。
“那......那煤渣也是我们家的......”方阿婆想再争辩两句,见曹老太要发火儿,悻悻地闭了嘴。
哼,煤渣虽然能用,但她可不能因小失大,还是赔偿完整的蜂窝煤最重要。况且,方阿婆自私地想,她的人设里可没有胡搅蛮缠这一项。她就是卖惨,博取别人的同情,可不会胡搅蛮缠,破坏她柔弱的形象。
剩下就是赔偿扯皮了,老吴头说是程大柱撞的,程大柱说是吴大锤撞的,几人又是一顿疯狂输出。各自攻击对方身体器官及祖宗十八代,终于在曹老太的狮子吼下,按照最初的提议赔偿。
曹老太也是很不容易了,跟前世的乙方设计师似的,不论甲方提了多少建议,最后定的,往往都是初稿。
姜满城满意地关上门,谄笑着走到媳妇儿陈金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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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狗腿地替媳妇儿揉肩膀按摩,活似一个新时代假太监。
哦,不,旧时代真太监。
他狗腿地说:“金花你真是深明大义,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阴险小人的算计,还武力超群,救小生于水火,可真是家里的顶梁柱啊。要么说我当初一眼就相中了你呢,媳妇儿你真是太英明神武了。这不,咱生的闺女都比一般人聪明。”
姜满城一车轱辘的讨好话,说得陈金花嘴角微微翘起。她轻咳一声,说:“好了,今儿一天可够热闹的,早点儿洗漱睡觉。”
走廊里看热闹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这年头没电视没手机的,大家普遍歇的比较早。很快,一阵乒乒乓乓地水流和杯子碰撞台面的声音,随后,楼里渐渐安静下来。
姜楠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和姜满城一前一后出了家门。两个西瓜而已,姜楠自认为很容易就抱回来了,根本不需要她爸跟着。可姜满城不放心啊,大晚上的,他闺女还受了伤,怎么能一个人出门。
两人鬼鬼祟祟下了楼,很快直起身子,大踏步往前走。
这贼,不好当啊。
额,他们好像也不是做贼,就是买点儿东西而已,怎么跟做贼似的。
白白做贼二人组悄么悄地进了供销社后门,路上遇见其他人,也全当没看见。大家懂的都懂,这种事,张扬不得。
供销社正堂的灯都关了,只东西两个小侧间开着灯。姜楠带着她爸,来到惯常去的东侧间。
屋内,成美娟和另两个售货员大姐坐在长椅上,守着身后小小的西瓜摊儿,正边嗑瓜子儿边唠嗑呢。成美娟见到姜楠进来,起身小声道:“一人只能多买两个。没办法,西瓜要的人多,空不出来。”
姜楠了然地点点头,西瓜不算贵,又解暑,大夏天的谁不想吃两口。就是那困难的人家,也能咬紧牙关买上一两次。
她偷偷将票和钱塞进成美娟裤兜里,不忘开口恭维:“你这也不容易,这么晚了还得守着。”
成美娟笑笑,虽然和姜楠父女是唠嗑认识的,但这两人懂规矩,每次都在定价的基础上提一成,算是出手大方的了,大家也都乐意跟这俩人‘交换’。
别小看这一成,多少人占了便宜还不想给钱呢,姜楠父女属实是很仗义了。
而且守着算什么辛苦,能过来‘交换’的,多是有点儿门路的人家,多认识些人,以后路也好走不是。这个成美娟可是很懂的。
她摸摸裤兜,抬头冲姜满城歉意地笑笑,拉着姜楠来到另两位售货员身边,小声道:“我这妹子,跟那个孙玲玲相亲的男人,好像叫林兵,对,林兵,她跟林兵住一个楼。”
“哎呦。”其中一个大姐一拍大腿,攥着姜楠的手不放,“大妹子,你快讲讲,孙玲玲是不是去你们楼里闹事儿了?咋闹的,快说说。”
“对啊,快说说。我跟你说,我们住孙玲玲楼上,对孙玲玲可是清楚得很。我跟你说,可不能让她骗了那个小伙子。”
“就是,孙玲玲跟那个放映员小年,不清不楚多少年了,我们楼里谁不知道啊。”
见实在是挣不开,姜楠只得回头冲她爸笑笑,小声道:“爸,你先抱着西瓜回去,我说两句话就回家。”
姜满城耸耸肩,他也想听八卦啊,可一帮子年轻的女同志,他一个年近中年的大男人,只得任劳任怨地抱起大西瓜,老黄牛一般地往家属院挪。
9. 报仇与对照组
姜满城走了,屋里没了其他人,一时又没人进来,姜楠没了顾忌,将下午孙玲玲大闹家属楼的事情讲了。成美娟三人惊呼连连,跟没见过世面的小猹一样。哪儿像她姜楠,从小在瓜田长大,都是吃撑的老猹了。
姜楠骄傲地挺了挺胸,听红上衣的售货员大姐爆料:“我跟你们说,孙玲玲她爹出车回来了!说是要把孙玲玲嫁给老尤呢。”
“妈呀。”另一个土黄色上衣的大姐惊呼,“那老尤都快四十了吧?孙玲玲也才二十多,她爹可真够狠的。”
“谁让两人是同事呢。”红上衣大姐拍着大腿,那力度,跟不是自己的腿一样,看得姜楠都忍不住抖了抖,“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告诉别人!”
她瞄了一眼众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见三人都很上道地点头,这才施恩般开口:“那老尤可是死了三个老婆的!我跟你们说,老尤可是个狠的,我和家里那口子都怀疑,他那些老婆,都是他打死的!”
成美娟和土黄大姐嘴巴张得能塞鸡蛋,姜楠则是心里一颤。半晌,成美娟小声道:“不能吧,他......他这算犯罪吧,要真是如此,可不能这么算了。”
红上衣大姐一脸的你怎么这么幼稚,顿了顿,又把话往回拉:“那是猜的,猜的,你懂吧?没证据的事儿,谁管?再说,那些女人的娘家都不管,咱们出什么头。你可别犯傻。”
“就是。”土黄大姐反应了过来,跟着劝道,“美娟,你还年轻。这夫妻的事儿,哪里说得准?家务事最难断,不是有句老话,叫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说说闲话就得了,可不好管的。”
姜楠附和着说了两句,出来时心里沉甸甸的。
【宿主,你想管?】
“孙玲玲不对,可她不该遭遇家暴。”姜楠肃着脸,“应该说,没有女人该遭遇这些。那些家暴男都该死。你接通下孙玲玲的频道,看看是不是有这回事儿。”
她上午和下午都见过孙玲玲,系统肯定接通过孙玲玲的脑电波。果然,系统很快给出了答案。
【孙玲玲的父亲是说要将她嫁给老尤,可我们没见过老尤,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那就想办法见见。”姜楠打定主意,快步回到家中。
“小楠,咋了,成美娟她们找你说啥?”姜满城套着个白色老头衫,右手拿着条白毛巾,脸上湿漉漉的,一边擦脸一边问。
“爸,你听说过一个叫老尤的吗?是个老鳏夫,说是死了三个老婆。”姜楠没打算瞒着她爸,她爸鬼主意比她多,很多事儿还得她爸想办法呢。
“你怎么问起这个人?”陈金花也擦着脸出来,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屑,“他可不是啥好人。你别跟他接触。”
“妈,你知道?”姜楠三两步来到陈金花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妈。
“妈在工会,认识的人可比你爸多。”陈金花骄傲道。
“我可是在档案室,咱作业处谁的档案我没看过?”姜满城不服,抢先开口,“老尤嘛,全名尤爱钱,今年三十七岁,在油田特车二队开特种车,死了三个媳妇,目前还没再婚。”
“切,你这都是书面材料。我可见过老尤这个人。”陈金花昂着头,睥睨了姜满城一眼,“他第三个媳妇来找过妇联,我们工会也去调解了。小媳妇哭诉老尤打她,不过老尤很快带着老丈人过来,他老丈人赔罪说一切都是误会,工会和妇联不好多管。不过我看老尤不像个善茬,说不定真打老婆呢。他老丈人明显收了好处,不管闺女死活。”
姜楠心里有了数,将成美娟同事的话告诉了父母二人。陈金花最是嫉恶如仇,脾气又火爆,当即一拍桌子,骂了句脏话。
姜满城则是情绪一如既往的稳定,他搔搔下巴,认真道:“小楠,你想达到什么目的?是让孙玲玲不嫁给老尤,还是让老尤坐牢?”
“让老尤坐牢。”姜楠语气坚定,“这种人,不能逍遥法外。这种家暴的男人,就不该存在。”
姜满城点点头,小声道:“这样,你明儿早上去各厂子溜达的时候,顺便去趟特车队。那老尤左脸上有颗黑色的大痦子,很好认的,你看看他有什么秘密,明天我们再合计合计怎么办。”
这种算计人的事,向来是听姜满城的,三人嘀嘀咕咕一阵儿,很快各回各屋,睡觉去也。
只是月上三更时分,姜满城和陈金花偷偷起床,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在走廊里一顿腾挪转移,忙活的出了一头汗,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姜满城上辈子是太监,早习惯做任何事不发出声音,陈金花练过功夫,自然懂得如何放轻脚步。两人无声地笑了下,回家继续睡觉。
打架这事儿,别人过去了,他家还没过去呢。
翌日清晨,筒子楼众人在刘老太和方阿婆的争吵声中醒来。
“好你个姓方的,我们家都赔了蜂窝煤了,你还来偷!真是看不出来,平时装得好人似的,没想到竟是个贼!”刘老太犹如尖叫鸡,高亢的女高音,划破了筒子楼的宁静。
“刘大姐,你不能这么冤枉人。我这是有嘴也说不清啊,这煤真不是我家偷的。”方阿婆震惊地看着自家多出来的煤,捂着脸分辨。
证据在前,刘老太可听不进去。昨儿赔了蜂窝煤,她心里就不舒坦,今儿出了这事儿,这不就能赖掉了?!刘老太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她说:“不是你家偷的,我家的煤怎么到你家去了?老吴头,你出来,你家煤也少了,肯定也是被人偷的。快出来,抓贼了!大家快出来抓贼了!方阿婆家偷了蜂窝煤啊。大家看看,是不是偷了?还想狡辩,大家看看,证据摆在这儿呢,不是她还能是谁?谁大晚上没事做,把煤往她家搬?”
“这......”方阿婆眼珠子转了转,苦着脸就是不认,“真不是我家。你没凭没据的,可不能这么诬赖人。这是不给我家活路啊。”
门口的方南山倒是无意地瞥了眼姜家的方向。他不傻,今天闹矛盾的几家,昨天可都得罪了姜家。不过......他眼珠子转了转,目前还不能得罪陈金花,至少明面上不能。他看了眼叉腰怒骂的刘老太,又望向了裘家的方向,无声地笑了笑。
姜满城躺在床上,笑着伸个懒腰,嗯,舒坦。方阿婆恶心他闺女,程大柱昨天说酸话,吴大锤竟然还想揍他。虽然都没造成啥后果,但也恶心人了啊。他小小回报一下,一箭三雕,连报复都算不上,顶多就是恶作剧而已,便宜这几家了。至于裘大妈,以后再说,肯定少不了她的。
笑容之后,姜满城摇头叹息,他如今已经沦落到恶作剧了。哎,用不上以前那些手段,还有些小失落呢。
陈金花切一声,一骨碌爬起床,穿衣梳头,嘴角却也噙着一抹笑。姜楠更是哼着歌儿去上厕所。
一家三口的好时光,又开始了。
走廊里继续传来方阿婆、刘老太和老吴头的争吵声,间或夹杂着邻居们的询问和和稀泥。一家三口就着热闹,很快地洗漱好。姜满城做早饭,陈金花扫地。是的,姜家习惯大早上扫地。姜楠坐到餐桌前,宣布准备听她娘陈金花的,上午去各厂子里转转。万一呢,是吧。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儿,虽然是小概率,真遇见可就改变命运了。
而且她还要去特车队呢,她可是带着任务的。
饭桌上,姜满城打开收音机,调到歌曲频道,美滋滋吃起早饭。新时代就是好,随时随地都能听曲儿,都不用养戏班子,上哪儿找这好事儿去,你说说。
要问为啥昨天吃早饭不听收音机?那不是昨天上午太热闹了嘛,林兵竟然要去相亲,多难得,一家子光说闲话就够乐呵了。
吃完早饭,姜满城趁陈金花出门,悄悄给闺女塞了一块钱:“热了买根冰棍,该偷懒就偷懒,现在根本没有招工的,爸都知道。不过家里还是得听你妈的,爸走了。”
姜楠扯扯嘴角,无语地看着她爸一溜烟蹿没影儿了。
她收拾了收拾,准备下楼,却发现楼下又,又,又闹起来了。
原来是被吴建国砸了玻璃的那几家,不约而同找了过来。这年头,玻璃可不便宜呢,这下子都被碎了,可不得找来嘛。
她们丈夫做错了事?那是范桃花那个女人不要脸,勾引的,她们男人才没错呢。再说,这种事儿,她们男人又不吃亏。被点到名儿的,什么郑老蔫儿、孙大牛、钱大胆,通通齐聚四号楼。
“赔钱,我家前后六扇玻璃呢,都碎了,至少得赔我家十块钱。”
这年头,一块大些的玻璃也就一块钱,这位开口就要十块,属实是狮子大开口了。
“我家也四扇玻璃呢,怎么都得八块钱。”
“还有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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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吴头死猪不怕开水烫,不管对方说什么,只一句:“不是我家干的。我家大锤和建国都出车了,半个多月都不回来,你们要找,去井上找去。我没钱,我家钱都是我儿子管的,我就是一个老鳏夫,没钱。”
“这热闹,不看也罢。”姜楠和程改改挤出人群,感慨了一句。
“咱们楼可在作业处出名了。”程改改来了一句,说完噗嗤笑出声,摇了摇头。
虽然心情不错,但今儿两人的运气却不好。姜楠和程改改转了一上午,啥招工通知都没看到,还被好几个门岗大爷用看傻子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个遍。这年头,招工还用通知?只要有影儿,早被大家抢光了。
程改改今天没事儿,就陪着姜楠到处乱转。两人转了一上午,最终在供销社买了两个冰棍,蹲地头儿歇凉。
当然,姜楠出钱,怎么也得感谢程改改同学的陪伴不是。
姜楠吃着冰棍,眼神却望向不远处。前面的人影儿,怎么像村里的二赖子?她和程改改现在可是在炼油厂的供销社,距离她们第十作业处的一号院,步行也要半个小时,距离西河岸大队就更远了。二赖子没事儿来这里干嘛?
“小楠,裘盼儿跟了咱们一路,她想干嘛?”程改改睨了一眼身后,语气有些不善。任谁被跟了一路也不舒服啊。
“还能干啥,要是真有招工的,想着占便宜呗。”姜楠回过神,也有些不高兴,转头对着裘盼儿重重哼了一声。
“她可真是。”程改改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表情,很有些一言难尽,她皱着眉头,“你说她咋想的,从小你穿啥,她准得再穿一遍,还必须比你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
姜楠耸耸肩,她是明白裘盼儿的想法的,就单纯羡慕嫉妒恨呗。可明白不代表理解,任谁被模仿了七八年,心里也不爽气的。
就说今儿吧,姜楠上身穿了一间米白色碎花小衬衫,下身军绿色长裤。她长得高,穿裤子衬得腿愈发长。
裘盼儿也是这么一身打扮,她只有一米五六,在这个时代也不算矮了,但是得分跟谁比啊。她一心跟姜楠攀比,可不就根豆芽菜似的嘛。
她长得也不差,虽说没姜楠白,但也是很耐看的。就是带着些苦相,没有姜楠身上的青春元气。
此时裘盼儿缩在大树后,心比泡进了黄连还苦。她吸吸鼻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仍是死死盯着前面的两人,嫉妒得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要说裘老太把姜家当成对照组,还真不是碰瓷儿。两家确实是有些像的。
首先姜满城和裘向东都是西河岸大队的,算是老乡。两人同时招工进入油田,成了石油工人,在村里那可是被仰望的存在。
再说两人的家庭,都是双职工,女方条件比男方好,还都只有一个女儿,确实常被人拿来对比。裘盼儿她妈虽然也是西河岸大队出来的,但因为是职工家属,也被安排了工作,算是在小家庭上打了个平手。
但要是再往上数,那就另当别论了。裘向东老丈人是大队支书,也算是正式干部了,每月拿工资的,裘向东家则是最普通的老农民。姜满城呢,虽说他家都是农民,但架不住人家老丈人是油田高级工程师,两个大舅哥也是工程师,这怎么能比。
这不,裘向东为了表示他更孝顺,更疼爱闺女,愣是接来了裘老太,扬言让老太太享享福,顺便照顾裘盼儿。
真的就是顺便。裘向东这个人要面子,自打搬到筒子楼,他媳妇儿和姜满城媳妇儿都只一个闺女,都伤了身子不能再生。姜满城放出豪言,说这辈子只要一个女儿就行,他裘向东能怂吗?那当然不能了,不仅不怂,裘向东这不直接将亲妈接过来,说是照顾年幼的闺女。
这年头谁不重男轻女?就因为如此,裘向东和姜满城的事儿,一时传遍了整个作业处。作业处妇联一看,多好的宣传材料啊,愣是联系油田总报,给两人写了一个礼拜的宣传材料,夸得人都不好意思听。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可好处是实实在在的,裘向东顺利当上了副队长,姜满城顺利调整工作,从前线石油工人,变成了档案室管理员。当然,打的旗号是为了更好的照顾闺女。嗯,姜满城可没少拿自个儿闺女做法子。
如今,裘盼儿和姜楠都高中毕业,都没工作,也都不用下乡,这不,又被人对比上了。
10. 家暴男
姜楠吃完最后一口冰棍,开始往家赶。从炼油厂到她家,正好路过特车队,这路线可是她一早就安排好的,不多不少,刚刚好。
特车队,全名油田特种车辆大队,车辆包括油井抽油机车、工程起重车、配水车等,是油田很重要的财产。上一辈子姜楠的父亲就曾在特车队干过,那可是拿的A照,每半年就要去车辆管理处体检啥的。她爸年纪大了嫌麻烦,硬是换成了B照。就这,管理人员还不敢做主,非得让她爸签名说是自愿放弃A照。
此时两人路过特车队时,程改改突然说:“咱从中间穿过去吧,这样更快。”当然,她也很想看这些车就是了。她记得小时候,作业处买了最新的大型起重车,大红色的,特车队领导高兴地开着车满油田转悠,他们这些小孩儿在后面哇哇乱叫,要多兴奋就有多兴奋。
姜楠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她还想着见到老尤扫描这家伙呢,如今门口没人,当然是进去更好了。
两人是女孩子,而且一看就是油田子弟,程改改穿着工服改的衣服呢。平时经常有小孩儿进去找人,门岗大爷也没拦,两人很轻松就进去了。
也是巧了,两人刚进去,大门打开,一辆抽油车开了进来。姜楠忙拉着程改改躲在门岗后面,正好看见司机位置上坐着的老尤,左脸上一颗大痦子,姜楠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快扫描。”姜楠吩咐系统。
【已经接上了他的脑电波,等下,他犯的事儿有些多,等我再扫描下。】系统的声音有些兴奋,【宿主,这次是条大鱼。要是抓住了,估计奖励比100吃瓜币还多哦。】
姜楠也有些兴奋,她抿抿嘴角,拉着程改改快步回了家。
“小楠,改改,你俩怎么现在才回来?有厂子招工吗?”刚进家属院,就有大爷大妈开始搭话。
姜楠和程改改两人一路笑着回话,脸都要僵了。终于到了楼道口,两人对视一眼,噗嗤笑出声,手牵手大踏步上楼。
楼梯间,隐隐约约传来老吴头的说话声。
“我家建国也十八了,啥车都会开,早晚接他爸爸的班,这不是提前为油田做贡献,跟着他爸出车,也能出去见见世面。”
“建国那身子骨,能开大车吗?”
“那哪不行,我们建国早好了,他就是营养不良,以后多吃点儿好的就行。你看我家建国长那么高,怎么可能身子不好。”
“那倒是。”
“就是呢,这不,我下午没事做,过来感谢感谢小楠,这丫头是个好的,见义勇为,救了我家大锤的命......”
姜楠和程改改对视一眼,刚在四楼露面,老吴头抱着个大包裹,三两步上前,满脸堆笑,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了表演。
“小楠,吴爷爷来看你了。谢谢你昨天救了你吴叔叔,这是家里的一点儿心意。你也知道,我家现在就你吴叔叔一个人养家,困难得很,礼物虽薄,心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老吴头还是很会说话的,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这些,礼物却包的严严实实,一大包看着可不少。
其他人都以为老吴头在说客气话,一个个的还说老吴头破费了,邻里邻居的帮个忙没啥,大家都不容易。一个个的,不关他们的事,却比谁都会说漂亮话。
姜楠却知道,这一包礼物就只是供销社碎掉的点心渣,一毛钱一大包那种。
这不是,系统早给姜楠露底儿了嘛。姜楠笑笑,她也不是在乎礼物,可这样算计她,就不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回之。
姜楠眨巴着大眼睛,诚惶诚恐地接过礼包,不忘动作超快地打开:“吴爷爷,您也太客气了,我就做了一点小事,哪里值得您这么大的礼。太破费了,这可不成,我爸我妈得说我了。”
她一脸的为难,很快眼睛一亮,她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说:“这样好了,我挑一样最便宜的留下,其他的吴爷爷您都带走,算是承了您的情,好不好?”
老吴头刚想开口制止,哪想到虎丫头动作这么快,唰唰两下子就打开了袋子。一袋儿碎点心渣就这么出现在人前,刚还替老吴头说话的邻居立时闭了嘴。
丢人,太丢人了。
姜楠却完全没受影响,声音仍是十分欢快,她说:“吴爷爷,这么多点心,我可吃不完。这样,我回去拿个碗装一点,其他的您都带回去,如何?”
老吴头哪里肯应这话,讪笑两声,那手都摆出残影儿了,他面带羞愧地说:“你这丫头说啥呢,你吴爷爷是那吝啬的人?大上午的,供销社人多,东西都抢光了,就剩下这些点心渣。咱们这么多年邻居,我想着你一个小辈儿,也不会跟爷爷计较这些,就给你买了一大包。都拿回家吃吧,爷爷回去了,你好好养病啊,别老是出去瞎跑,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他一副担心姜楠的好人脸,絮絮叨叨又叮嘱了一大堆,把邻居都听的回了家,这才满意地离开。你看,念经也是有好处的,大家不耐烦走开了,不就没人指责他老吴头抠门儿的事儿了嘛。
老吴头轻飘飘地瞥了程改改一眼,开开心心地回家。姜楠和程改改对视一眼,程改改抖抖身子,小声说:“老色胚。自从我上高中,他老这么看我,真是不要脸!”
“哪天咱们想个法子教训教训他。”姜楠低声,而后摆摆手,“我先回家做饭了,你也回吧。”
两家都住西边,在各自家门口告别。路过方阿婆家时,两个小崽子扒着玻璃,眼馋地看着姜楠怀里的大包裹。
姜楠哼一声,半点儿不理会两人渴望的眼神。
两人没看见,后面上楼的裘盼儿,冲着两人的背影狠狠哼了一声。
都是独生子女,为啥姜楠就能过得比她裘盼儿好?
为啥,还不是裘家重男轻女呗。这不,裘盼儿刚到家,就看到她妈陶美玉系着围裙,在外面炒菜,而她奶坐在小板凳上,边嗑瓜子边监工呢。
裘老太冷冷看了孙女一眼,起身关门,厉声问:“有招工的么?”
“没有。”裘盼儿缩缩脖子,低头绞手,不敢言语。
“孙女就是不行。这要是孙子,就凭你爸的本事,钻井队还不是随随便便就安排进去了?丫头片子有啥用。”裘老太呸一声,沉声道,“还不去换衣服帮着做饭?还要你奶伺候你们娘俩?你奶这么大年纪了,你就不能懂点事?”
在外人面前,裘老太可是很配合儿子的‘爱女’人设的,时刻把裘盼儿挂在嘴边。可私下,却四处寻摸偏方,逼着裘盼儿她妈偷偷吃,想着再生一个。这年头,没儿子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想到孙子,裘老太从餐厅五斗柜最上面一层,翻出最新求到的偏方,轻轻放到餐桌上,她招手把儿媳妇陶美玉叫进来。
陶美玉正在做饭,她在围裙上擦擦手,低眉顺眼地进屋。
裘老太看见她这个样子就来气,刚关上门就骂:“没用的丧门星,整天摆这幅脸子给谁看!连笑都不会,怪不得向东整日不着家,谁看见你这张脸不膈应。”
骂了一通,消了消火,裘老太指着桌子上的玻璃瓶,说道:“这是我找神婆要的黑狗血,神婆做过法的,你这几天每天晚上十二点喝一口,连喝七天,等向东回来了,你们也好生儿子。听到没?”
陶美玉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她也想生儿子,这女人哪能没儿子,没儿子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这么多年她不知道受了妯娌和婆婆多少气,私下也喝了不少药,就是不能生。有时候她都想放弃了,但想到向东,想到她还没给他生个儿子,她心底就又有了希望。只要她生了儿子,向东就会常回来了吧?不会再不着家,去......
而另一边,有女万事足的姜满城,坐在媳妇儿陈金花后车座上,一路哼着歌儿到了家。屋里,姜楠已经吃过了西瓜,胃疼地消化着系统带来的消息。
“爸,妈,那个老尤可是个大大的坏人!”父母一进屋,姜楠赶忙跳起来开口。
“越是遇见大事,越得镇定。爸平时怎么教你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如此才能处变不惊,让人看不出破绽。”姜满城难得的严肃脸,闺女有大机缘,万一处事不甚,被人瞧出端倪就不好了。
“爸,我知道错了。”姜楠赶紧立正站好,眼睛却望向陈金花,那眼神,一脸的生无可恋。他爸可是很能叭叭的,这要是没人制止,估计今儿都没时间干别的了,擎等着听训吧。
“好了,小楠还小呢,有的是时候教。小楠你说,老尤犯什么事儿了?”别看陈金花平时咋咋呼呼,一副不好惹的样儿,遇见姜满城发火,那也是有些怕的。没办法,封建老太监的余威,也是威啊。
“爸妈,你们坐好,这话说起来有点儿长。不行,咱们还是先做饭吧,一会儿一边吃饭一边说?”姜楠想起了什么,赶忙改口道,“这到时间了不做饭,邻居该怀疑了。”
“哎,我说你个姜楠,打击报复是吧?这话说到一半,让人去干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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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够损的。”姜满城敲了一下闺女的脑壳。不过姜楠说的有道理,这筒子楼不做饭,比做好吃的还让人起疑。
他将手里提着的鲫鱼放下,笑眯眯道:“今儿赶巧碰上了鲜鱼,做个清蒸鱼吃。再炒个青菜就齐活儿了,快得很。”
说话间,他猛地打开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孩儿被抓个正着,是邻居刘老太家的小孙子程地质。小家伙今年四岁,虎头虎脑的,被抓包了也不觉景儿,还笑眯眯地打招呼呢。
“姜叔叔,你咋不做饭?奶说你在家偷吃肉,是不是?”
刘老太身子转了转,全当没看见姜满城出来,耳朵却支棱着,不肯放过姜满城的每一句话。
姜满城笑笑,蹲下身,小声对男孩道:“小地质啊,叔叔跟你说,今天供销社要卖大白兔奶糖,快让你奶给你买,不然就吃不着了。”
“大白兔!”程地质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口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他吸溜两下,转身哒哒哒跑过去,抱着刘老太的腿就开始哭嚎。
“奶,我要吃大白兔,大白兔......”
魔音穿耳,余音绕梁。
姜满城立刻哼着歌,理直气壮地开始做饭,丝毫不觉得利用小孩儿有错。他又没撒谎,下午真有大白兔,他还准备翘班去买呢。
他就不明白了,这老程家,在楼里吃的不算差了,毕竟他家儿子是食堂大厨,老爷子又天天守着金子,心里那是有底气的,丝毫不把工资当回事儿。估计儿子也知道点儿什么,毕竟是独子嘛,不然不会每天这么吃。
他挠挠头,刘老太被蒙在鼓里,却不想想为啥她家能吃这么好?还真以为厨子能随便往家带肉啊。真是够糊涂的,还抠门,这不,一听见小孙子要买大白兔,哎呦哎呦的,比挖她的肉还疼呢。
清蒸鱼是很快的,上面放上蒸笼,再顺便熘个馒头,起锅炒个青菜,不到半个小时,姜家就关门吃起了午饭。筒子楼大夏天也得关门,否则那不懂事的人家,真敢上门要吃的。
姜楠喜滋滋夹了一筷子鱼肉,开始讲家暴男老尤的事。
概括来说,就是这老尤,不仅打老婆,将人家暴致死,还利用职务之便,在开抽油车和油罐车期间,伙同搭档将油偷卖给附近的村民,这几年加起来获利上千元,可不是小案子了。
也是如此,他才有钱娶那么多老婆,还有余钱收买老丈人不闹事。
“爸,咋办?怎么揭穿他?”姜楠兴致勃勃,“系统说这次挽救三条人命,加上潜在的受害者,以及破获油田偷盗案,林林总总加起来能给500吃瓜币呢。”
姜满城笑容灿烂,大手一挥:“这么恶劣的事件,咱们管定了。吃瓜币都是小事儿,重要的是清除油田的一颗毒瘤,为油田......”
“行了你,少来应付领导的那一套,虚了吧唧的,再说揍你啊。”陈金花扬扬胳膊,肌肉疙瘩触目惊心。
姜满城立马坐正,双手放在双腿上,背脊挺得笔直,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一切听陈金花同志的。”
姜楠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开口:“爸,你就别耍花腔了,这事儿怎么办?你拿个主意。”
“我的傻闺女呦。”姜满城一脸的嫌弃,身子都趴到桌上了,“你还想跟人硬刚啊?当然是老办法,写告密信,晚上偷偷藏到派出所信箱啊。那老尤敢这么干,上下线肯定打通了的,你贸贸然插手,得罪了谁都不知道,小心哪天被人拍了板砖。再说,老尤就是个小角色,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上层,你少脑子发热。”
“哦。”姜楠有些悻悻,她还以为曾经混迹后宫的姜公公有什么高招呢,“那我晚上去。”
一般这种事儿都是姜楠动手,她长得高,穿上鞋,再换上男装,加上她又是短发,远远一看,嘿,妥妥的大男人,很容易蒙混过去。其实陈金花也干过,她打扮起来比闺女更像,毕竟虎背熊腰嘛,只是她要工作,这种事儿又得在三更半夜。姜满城怕耽误陈金花工作,所以这两年,一般都是姜楠出马。
“好了,孙玲玲的事儿咱们就管到这里,其余的可不能再管了。不能烂好心,知道吗?”姜满城开始叮嘱闺女。要搁他,他半个字都不会问。孙玲玲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和男人好,就得想清楚后果。成年人,做事情是要负责的。
可闺女是个心软的,他姜满城也不能看着闺女着急,不管不顾。怪不得以前东厂的那些老伙计,总是说孩子是人的软肋,诚不欺我啊。
11. 抓捕家暴男
月黑风高,整个作业处都静悄悄的,只余零星的蝉鸣,诉说着夏夜的聒噪与炎热。
姜楠蹑手蹑脚地从派出所离开,等看不到派出所的标志,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没人看见吧?”再次跟系统确认。
【没有,宿主,我扫描过了,周围没有可以接入的脑电波。】
“那就好,你说我爹咋这么能呢,上辈子一个太监,竟然会模仿别人的笔迹,也不知道他做过啥坏事。”姜楠边走,边跟系统八卦她爹的上一世。
【就诬陷小答应跟侍卫的那点事,宿主懂的。】
“那我爹可真不是个好人。”姜楠吐槽,脚步轻松地朝家属院走。
【额,也不能这么说......宿主,吴春丽因为心情不好,这几日都失眠,如今正好醒了,建议你等一下再进去。】
“哎,父母不做人,儿女遭殃啊。”姜楠躲在树后,小小地打了个呵欠。这几天闹腾的,饶是她爱看热闹,如今也困了。
夏天蚊子多,在她拍死了第五百二十六只蚊子后,系统终于带来了吴春丽睡着的消息。姜楠只觉得浑身舒爽,小跑着回了家,一头扎进被窝,谁也不能打扰她睡觉!不能!
第二日很自然起晚了。姜满城和陈金花已经去上班了,餐桌上放着早饭,煮鸡蛋,玉米面窝头和一碗浓浓的大碴子粥。
姜楠吹个口哨,很快洗漱吃早饭。吃完也快九点了,她还打算再去周围转转呢,这做事啊,讲究个坚持,可不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
她换好衣服,锁门,不准备再叫程改改,谁都有个私事不是,再说改改最近要忙着相亲,她可不能总麻烦人家。只是姜楠还没下楼呢,裘盼儿就紧赶着跟了出来。姜楠也是无语了。
这咋就专盯着她呢。
“小楠啊,这都几点了,你才起来,这可不行啊,大姑娘可不能这么懒,你都十六了,可得勤快点,不然以后都不好嫁。”
“就是,你看看人家盼儿。”有人瞧见身后亦步亦趋的裘盼儿,开始拉踩,“都是高中毕业,人家盼儿可是六点就起来做早饭了,还跟着裘大姐去供销社买菜,你可是被比下去了。”
姜楠内心翻白眼儿,却也不敢得罪这些大爷大妈,谁让她还得顾忌名声呢,她笑着转移话题:“隋家奶奶,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我在楼上都听到声响了。”
“嗐,这不是林兵相亲的事儿嘛。”曹老太还是老造型,一边摘菜一边开口,“林兵他爸托我给他介绍对象呢。上次那个姚媒婆就是不成,啥人都敢介绍。还得是我老曹出马,咱第十作业处的未婚男女青年,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曹老太的儿子儿媳都在职工医院工作,不仅工资高,待遇好,而且也都孝顺,是筒子楼里最和睦的家庭,曹老太还当着楼长呢,管整个筒子楼,大小也算个管事。曹老太是个闲不住的,又爱给人做媒,是他们作业处有名的媒婆,好多小年轻都找曹老太做媒呢。
“就是,姚媒婆不行,还得是老曹。”隋家老太笑着恭维。她家也有小年轻,日后少不得要麻烦曹老太帮忙介绍,说两句好话,又不会少块肉。这啥时候,都不能得罪媒婆的。
这边说的热闹,裘老太一脸兴奋地从外面蹿进来,嗷一嗓子:“三号院的孙玲玲大闹特车队呢,说是她爸要把她卖了换彩礼,找领导做主呢。”
“哎呦,我的妈,这闺女是啥都不怕啊。”隋家老太不理解,隋家老太大受震撼,“徐大妮,你不是去供销社那守着呢嘛,听谁说的?”
“哎呦,路上说,路上说。”曹老太将菜一拢,抱着就往出跑。菜可不能放这,被人顺手牵羊,她不就亏了。
“对对,边走边说。”方阿婆赶紧跟上,不忘催裘老太,“裘家大姐,咋回事?”
“哎呀,那不是那天供销社的几个老头立功了嘛,今天大家都去那边蹲点,想着再截胡点啥好东西,这不都守着呢嘛,就看到孙玲玲衣衫不整,披散着头发往特车队跑,大家就跟上了。我看了两眼,紧赶慢赶来叫大家伙儿。”裘老太跑得都开始喘了,还不忘昂着头,一副战斗的大公鸡样。
“还是老裘你想着我们呐。”有邻居应和。
“哎,不对啊,刘大丫呢?她怎么不在?”裘老太反应过来,她刚才就觉得不对,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这是少了个人啊。
“她家改改今天相亲,在楼上帮着孙女捯饬呢。”方阿婆解释道,“这不是改改高中毕业了,还没工作,要是不嫁人,可能就要下乡了。他们家也不知道找的哪个媒婆,今儿要去男方家相亲呢。”
“啥样人啊?”裘老太好奇。
“不知道。”方阿婆摇摇头,她也打探过,可刘老太那个人,第一次跟个锯嘴的葫芦似的,啥也不说,可急死她了。
大家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特车队。
姜楠,姜楠当然是混在其中了。昨天她才去匿名送了告密信,今儿孙玲玲就闹开了,这也太快了吧。估计警察还没开始调查呢,这,闹的有点早了啊。
她感慨孙玲玲闹的不是时机,却不想孙玲玲可是在救命。她早知道老尤的大名,她爸的同事嘛,都死了三个媳妇了,她爸可没少在家念叨,暗暗还在羡慕老尤的艳福。可她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这个老男人联系在一起啊。
她一个二十二的年轻貌美女青年,嫁给一个死了三个老婆的家暴男,打死她也不愿意啊。可孙玲玲知道,她爸是个要面子的,又爱钱,家里啥事儿都听她爸的,所以昨晚她没敢闹,听话地点头睡觉。家里也以为她怕了,今早孙父去上班,孙玲玲趁人不注意就跑了出来。不闹一闹,真让她嫁给老尤,她还不如一头撞死!
孙玲玲也算是大胆的女同志了,不然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和放映员处对象时就敢这个那个。她嗖嗖嗖跑到特车队大门口,坐地上就开始哭嚎。蹬着脚,拍着大腿,一副老太太滚地撒泼的架势,娴熟得很。
“大家救救我啊,我爹要把我卖了换彩礼啊。这都新时代了,咱油田还有这样的事儿,你们特车队管不管?要是不管,我可就去厂办找领导,找妇联了啊。没这样儿的,我一个二十二的大姑娘,要嫁给一个快四十的老鳏夫,哪有这么心狠的爹啊。大家救救我啊,我不能嫁啊。”
她擦擦眼泪,继续拍着大腿哭嚎。
“那老尤就是个打老婆的混蛋,他都死了三个老婆了,还想娶,他怎么这么能呢。大家可得给我做主啊。我可不想嫁给老鳏夫,成为他第四个死了的老婆啊。大家可得给我做主啊。”
一声声的哭嚎,立马引来了众人围观。特车队的人也很快赶了出来,孙玲玲她爹孙大牛也跑了出来,尤爱钱老尤也在其中。他阴沉着一张脸,黑眼睛渗着幽暗的光。孙玲玲瞥见,哆嗦了一下,哭得愈发凄惨。
要说老尤,刚开始其实并不想招惹孙玲玲。他以往的老婆,都是附近村里的。这年头,城乡差距大,农村人家,累死累活,一年都结余不了多少钱,这上百的彩礼钱可是能顶大用的。因此,就算是闺女被折磨死了,他们也没闹。而且老尤找的都是那些不疼闺女的人家,这才能这么多年都没出事。
可是孙玲玲长得好,如今成了破鞋,老尤就觉得他能想一想了。他虽然爱打人,也想打俊些的媳妇儿啊。他一个念头,没想到倒是惹祸上身了。
对,惹祸上身,他有感觉,今天他可能要遭。
尤爱钱抬眼往人群里皴寻,有那看着不熟悉的,悄悄退出去,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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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外走。老尤皱皱眉,这些人,是要去哪儿?
孙大牛赤红着眼,抬步,咣咣两下,给闺女来了两个大嘴巴子。丢人现眼的,就她还敢称大姑娘。他以前是看小年条件好,没吭声。可谁知道这个不是东西的,结婚了啊。他家这闺女可不能砸手里,已经是破鞋了,废物利用换点儿彩礼,给儿子娶个条件好的,有啥?这年头谁家不这么干!这个该死的大丫头,竟然敢来闹事,她怎么敢的?!
父女俩在这边对骂,姜楠和邻居就是这时候到的。虽然人多,挤不到近前,但是叫骂声可不小,一干人听得清清楚楚。一会儿一个“不懂事的臭丫头”,一会儿一个“我不想死”,听得人都更精神了。
“这孙玲玲也是够能闹腾的,不过她也苦,不闹不行啊,要是嫁给老尤,那才是毁了呢。”
“那也不能这么说父母啊,自来父母哪有不疼孩子的,她爹把她嫁给老尤,肯定是考察过的。说不定那老尤是个好的呢。俩人是同事,总归比我们外人知道的多。”
“哎呀,我跟你说,不是这么回事。”前头看八卦的老大爷回过头,一脸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那老尤就不是个东西,就是死了也不能嫁啊。”
这边说的比三个当事人还热闹,没多久,就传来严肃的呵斥声。
“都让一让,警察来了,让一让。”一名相对来说比较年轻的警察开口道。众人回头,好嘛,四名穿着制服的民警走过来,当中依然是一脸严肃的蓝青山蓝警官。
蓝青山扫了眼人群,不意外地发现了在外围踮着脚尖眺望的姜楠。他伸出右手,隔空点了点爱凑热闹的小丫头,沉着脸朝前走。
这啥时候,基层工作都不好做啊,时刻都得严肃着一张脸,不然你要是笑脸相迎,那蹬鼻子上脸的,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再可着劲儿的闹事,那才是麻烦。所以出警的四个民警,那脸是一个比一个臭。
人群立刻让出一条道儿,看着警察穿过去。刚过去,人群就自动合拢,一个个的小声嘀咕:“这警察咋来了,就吵个架,还惊动警察啊?”
“就是,谁去找的警察啊?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有人不满道,“这吵架就找警察,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姜楠眼睛闪了闪,看来昨晚的告密信受到了重视,这民警一大早就来蹲点儿了。
可不重视嘛,他们油田派出所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保护油田的财产安全。这有职工利用职务之便,偷偷卖油,还有打杀人的嫌疑,这么重大的案件,可意味着大功劳啊。早上,第一个到派出所的沈所长,看到这封信时,眼睛都亮了好几度,立刻派便衣来特车队蹲守。早先尤爱钱看到往外走的几个人,就是一大早过来踩点的便衣。
蓝青山几人还没走到前面,尤爱钱就想钻进人群往出跑。他干的坏事儿多了,可是最怕警察的。但他是当事人,他想走,围观的群众也不让啊,大家纷纷开口:“老尤,你可不能走,这女同志说的事儿你可得说清楚。大家都是油田的,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呐。”
“就是,说清楚,大家彼此也轻松不是。也给你洗刷洗刷名声。”
人群里,有人发出意味深长的呵呵声。尤爱钱冷着一张脸,进也不是,退又退不出去,倒是给警察提供了时间。蓝青山清清嗓子,抬手往下压了压,开口道:“同志们,静一静。今儿这事可是牵扯到婚姻自由的大事。大家帮帮忙,去把妇联的人叫到派出所,我们在派出所把事情解释清楚,也给大家一个说法,好不好?放心,我们民警肯定是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大家散了吧,都散了吧。”
可众人是那么好散的嘛,有人走了,但大多数还坠在后面,等着看最终结果呢。
12. 吃肉
姜楠倒是没去凑这个热闹,她心虚啊,怕这个事儿再沾到身上。尤爱钱可是敢杀人的,她才不往前凑呢。如今人进了派出所,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尤爱钱知道吗?他自然知道,可有什么办法,他也不能跑啊,这不是不打自招嘛。他只能赌,赌警察啥也不知道,只是来处理他和孙玲玲婚事的,不然咋办?这时候他倒是后悔了,后悔招惹孙家,招惹孙玲玲。
姜楠体会不到尤爱钱的悔意,她此时退出人群,准备换一条路回家,顺便再去厂子看看招工的事儿。只是她一动,裘盼儿也跟着动。姜楠无法,只得无奈地看着裘盼儿,求饶道:“大姐,您能别盯着我吗?这一天天的,你没事儿干啊?”
裘盼儿冷着脸,哼一声,双手抓着挎包带子,愤愤开口:“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盯着你了?就许你去厂子里看招工通知,我就不能去了?!大家都是高中毕业,你能去,我当然也能。而且招工信息谁都可以看,我可没跟着你,你别自作多情了。”
要说裘盼儿心有多坏,那倒是没有的,她纯粹是嫉妒而已。裘家要面子,表面功夫还是会做的,虽然重男轻女,裘盼儿吃穿也不差,过得比楼里大多数女孩子都好。可要分跟谁比了,她从小被人拿来和姜楠比,自然是觉得事事不如意,从心底里嫉恨姜楠了。
姜楠见赶不走人,也不再跟她废话,今天她本来就起晚了,又看了一场热闹,上午肯定跑不了几个厂子就得回家,可不能跟裘盼儿耽误时间。
一路上倒是遇到很多朝派出所跑的,一看就是去看热闹的。
她没耽误,看了几个厂子的宣传栏,依然没有招工信息。姜楠也不气馁,沿着柏油路回了家。地处油田,他们这一片的路都是沥青铺的柏油路,跟周边农村的土路可不一样。
要么说油田工人待遇好嘛,这可是方方面面都有体现的。她心情畅快地回到家属院,觉得作为两代石油人,还是有点儿骄傲的。
刚到四号楼,就见吴春丽搬着一个鼓囊囊的大袋子,艰难地上楼。她低着头,身子也佝偻着,袋子很大,有两个吴春丽那么粗,又长,将视线都遮挡住了。吴春丽上楼上得很吃力,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方阿婆家的南笙、南海两个熊孩子,还拍着手嘎嘎怪笑:“偷汉子,偷汉子。”
姜楠叹口气,三两步上前,虎着脸,扬了扬胳膊:“再瞎说我揍人了啊。”
南笙、南海小身子抖了抖,这个小虎姑婆可是揍过他们的,两人对视一眼,拉着手嗖嗖嗖上楼,只不过临走前,不忘调皮地伸出舌头,略略略几声。
毕竟是孩子,姜楠也不好太计较,见人走了也不追,径直来到吴春丽身旁,伸手帮忙托着袋子,她问:“春丽,你这是买的什么,这么沉?”
吴春丽瑟缩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见是姜楠,这才局促地笑了下。她知道,姜楠姐姐别看长得人高马大,可心肠最软了,每次看到她干重活,都会帮忙,她是最感激姜楠的。她说:“姜楠姐姐,我爷爷让我去买煤。家里煤球用完了,得再添置一些。”
姜楠运了运气,勉强没骂一句老不死的。这个老吴头,明明年纪也不大,整天跟个老太爷一样,家里什么事儿都让春丽一个小丫头做。吴春丽才十四,要是在后世,这就是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小丫头。想到这里,姜楠问:“春丽,你是小学毕业吗?”
听到这话,吴春丽眼眶红了,她摇摇头,吸吸鼻子,小小声道:“没,我读了三年,认了字,我爷就不让我读了。姜楠姐,我要下乡了。我爷爷给我报名的,去大西北。我以后,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姜楠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这不做人的老头子,先是不想养孙女,见摆脱不了,就给人报名去下乡,还是最辛苦的大西北,不就是贪图西北的下乡补贴多嘛。姜楠很想教训教训这个死老头子,可是别人家的事儿,她也不好贸贸然插手,疏不间亲,她管了也落不到好。
半晌,姜楠叮嘱道:“你年纪小,去了那边别一味干活,多长点儿心眼,别让人骗了,也不能轻易相信人,凡是多思多想,准不会错的。”
“嗯。”吴春丽哽咽着点头。姜楠帮着把煤球送到楼道东边第一户,这才摆摆手回家。
姜满城已经下班,在灶台边开始做午饭了。见闺女给吴家帮忙,默默翻个白眼儿。他这闺女就是心善,没被旧社会毒打过。他摇摇头,继续翻炒锅里的小白菜。
“爸,今儿没肉啊?”姜楠探头往锅里看了看,不满地嘟了嘟嘴。她胎穿过来,做了姜满城十六年的闺女,多少对这个老父亲有了感情,撒娇都很自然。
“啥家庭啊,天天吃肉,你可消停点儿吧。没见昨儿还被人惦记上了,今儿要是再吃肉,还不定被说成什么样儿呢。”姜满城倒是时刻不忘挖苦人。他可是最记仇的,不阴阳怪气上一个礼拜,这事儿它就过不去。
姜满城声音虽然不大,但一旁的刘老太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两家紧挨着,灶台离得也不远。别看老太太们经常聚在一起说话,刘老太可是最不喜欢方阿婆的,今儿改改相亲没成,她本来心情就不好,闻言更是阴阳怪气道:“就是,咱们楼啊,谁家要是吃肉都得被惦记,不独你们家。有些人,脸皮能比城墙还厚。”
别管是不是被人识破了,方阿婆一贯是以柔弱可怜人自居的,她也不接茬,苦着脸继续炒菜。看完热闹她也回来了,还顺道去供销社买了菜呢。大孙子今儿第一天上班,可得吃点儿好的。
想到大孙子今儿去报道,正式成为石油工人了,方阿婆得意的笑了出来,她柔声却坚定地炫耀道:“我家南山今儿去上班了。昨儿接班,领导看我们南山一表人才,还是高中毕业,一下子就给调到修井队去了,以后评上技术员,那可是出息得很呢。小楠啊,你今儿看到招工信息了吗?要我说,女孩子找什么工作,早点儿找人嫁了,不比什么都强?我跟你说,我认识......”
“方阿婆。”姜满城声音带着冷意,刹那间冻住了方阿婆的自说自话,“这领导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咋了,到你这就成找个人嫁了?这有些话,可不好胡说的。”
方阿婆是南边过来的,不论年纪大小,大家一律方阿婆方阿婆的叫,倒不是乱了辈分。方阿婆也知道,也没计较那么多,听到姜满城的话,她皱着眉反驳道:“我说城子,话不好乱讲的。我这也是为小楠好,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本来就不好找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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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我给谋划着出个主意,你们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给我扣帽子。算了算了,以后你们家的事儿,我可不管了,好人没好报。”
“是啊,祸害还遗千年呢,我说什么了。”姜满城怪笑一声,眼睛一瞪,直直盯着方阿婆“你可得说话算话,我家的事情你不管了,大家可都听到了,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能出尔反尔。您家大孙子都工作了,您可不能给大孙子丢人不是。还有,以后别人家做肉,你可悠着点儿,毕竟啊,您大孙子都工作了,要脸。”
“就是,我家勘探初中毕业就接班了,我说啥了?”刘老太嘲弄道,“丑人多作怪。”
“你!”方阿婆被气得够呛,想说什么,到底顾忌着大孙子,以及柔弱可怜的人设,重重哼一声,端着炒好的锅进屋,背影带着几分委屈与不被理解的落寞。
走廊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气得方家几个人的脸色愈发难看,连方南山都没了入职修井队的喜悦。不过姜满城说的对,他工作了,以后对外的策略得变一变,不能再让奶仗着年纪大,厚脸皮跟人要东西了。
孙巧莲暗暗瞧儿子的脸色,见儿子脸色终于柔和下来,这才开口问:“南山,今儿去修井队咋样?安排了哪个师父带你?”
实际上方南山入职修井队是很自然的,因为他爹生前就是修井队的,只不过死了之后,孙巧莲一个年轻寡妇,不好去修井队跟一帮大老爷们混在一起。虽然她能利用性别优势得到照顾,但多少还是要为孩子们考虑的,只得换了个后勤打扫卫生的活儿。如今孙巧莲把工作让给儿子,自然要去找修井队的领导。领导跟孙巧莲男人共事过,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很自然就让方南山入了职。
“南山自然是好的,领导还能不满意?”方阿婆将锅放到餐桌正中间,今儿为了庆祝大孙子入职,她特意去供销社买了半斤肉呢,她扬着头,心疼地说,“南山啊,今儿你入职,家里也没啥好东西给你,就半斤肉,还是你娘辛辛苦苦弄来的。你以后可得孝顺你娘。来,多吃点儿,巧莲也吃。南山以后可得好好干,尽早升职,当上领导,也不枉费你娘为你付出那么多。”
孙巧莲揉揉眼睛,声音都带着哽咽:“娘,说这些干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方南山是个心思深沉的,在亲人面前也习惯带着面具说话,他对母亲笑笑,柔声道:“妈,队里给我安排了白师傅。您放心,白师傅在油田干了好几年了,人又和气,我会认真跟师傅学,早日出师,孝敬您。”
见母亲感动地直掉眼泪,方南山继续开展情感攻势,只是对象换成了方阿婆,他说:“奶,有好吃的当然要大家一起吃,您年纪这么大了,更应该多吃些。弟弟们还小,也应该补补。”说着,他挑了几筷子肉,挨个儿送到几人碗里,笑着说,“咱们吃饭吧,以后咱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至于以后对外策略的事儿,还是单独跟他奶说。
方阿婆感动得眼泪涟涟,她抹抹眼泪,乌咽着说:“好了,南山,别夹了。你弟弟妹妹还小,吃不了那么多,这一筷子肉就够了。你娘肠胃弱,吃多了肉不克化。今儿是为了给你庆祝的,你多吃些。”
方南山低头扒饭,嘴角噙笑,又很快收敛。
13. 一大家子
话分两头说,另一侧,姜满城照例旋开收音机,边听曲儿边宣布一条重磅消息:“这周六是你奶生日,明天星期五,吃了晚饭咱们就得回家。哎呦,你们是不知道这老太太有多绝。怕我忘了,愣是让小松跑到单位告诉我。小松一个十岁的男娃,她也放得下心,真是个抠门又狠心的老太太啊。”
姜楠点头,每年都有这么一遭儿,她早习惯了。为了准备她奶过生日用的肉,家里得一个月不吃肉,攒肉票儿啊。当然了,只是明面儿上的,姜楠不是有系统嘛,熟食还是能吃的。
姜满城心眼儿多,自从搬到筒子楼,每次吃饭都关着门,邻居们好奇瞧过几次,见吃的都是姜家能负担得起的,也就没兴趣了。毕竟每个人习惯不同,不能要求谁家吃饭都敞着门吧。立了这个人设后,家里偷吃点儿熟食什么的,可真是太方便了。
这不,一家子如今就偷摸儿拌了半斤猪头肉吃呢。
对于杜老太,姜楠也有些佩服,不得不说,这是个奇女子。
老人家全名杜荷花,今年五十五岁,生了三子一女。老爷子在姜满城三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杜荷花一个寡妇,愣是养大了四个孩子,而且在村里的名声居然还不错,就知道多厉害了。
要问杜老太的绝招,那就是平时柔弱,但时不时发疯,真发疯的那种,敢拎着菜刀砍人的。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那么能耐,刚守寡,就从医院开了个证明,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有间歇性躁郁症。其实就是间歇性发疯,听说杀死人都不用偿命的,你说这谁敢惹?
不过据姜满城观察,老太太就是装的。
不说其他的,就说杜老太开证明的时机。那可是刚守寡,最容易被人钻空子的时候。老太太愣是得了这个尚方宝剑。凭借这一纸证明,可是生生让觊觎她的几个混不吝,当晚就吓得尿了裤子。
之后,每次杜老太发疯的时机,保准是村里有好处的时候。
远的不说,就说大队刚成立,大队支书分派活计那会儿。老太太愣是听不懂人话了,疯了两天,把记分员的记录撕了两天。大队支书一想,这样下去可不成,一两天的工分还能记清,这要是长年累月的,可不擎等着闹矛盾嘛。一拍脑袋瓜儿,将记分员换成姜家老大姜满塘。嘿,老太太的病,好了。
把大队支书都气笑了,你想给儿子谋福利,你早说啊,祸祸人家前记分员干啥。不过大队支书也知道,杜老太有医院的证明,他拿这老太太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说姜家的几个孩子,老大姜满塘,最憨厚老实的一个人,也最孝顺老太太。要么老太太就算发疯,也得为老大谋福利呢。娶妻尹文娟,当年就生了大儿子姜柏,之后生了姜槐和姜桐两个龙凤胎,在姜家的地位可想而知。后来又生了最小的儿子姜松,就是跑姜满城办公室找他那个黑小子。老大算是四个儿子里子孙最繁盛的一个。如今姜柏都二十了,娶妻姚思思,儿子小姜河都两岁了。
老二姜满坡,鬼心眼子最多,娶妻马红花,两人狼狈为奸,没少动小心思。不过逃不出杜荷花的五指山。马红花生儿子时伤了身,如今仅一个儿子姜桂。
再说唯一的闺女姜满坪,和姜满城是龙凤胎,姜满坪早出生两分钟,成了姐姐。嫁给了村里的殷实人家,老王家小儿子王军,生了对双胞胎儿子王涵、王泽,如今十六年过去,在婆家脚跟那是站的稳稳的。
姜满城想到这一大家子,特别是他娘杜荷花,心里就直乐呵:“哎,周末肯定比筒子楼还热闹。我娘那个人,啧啧,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呢。还有老二两口子,还不定怎么闹腾呢。”
姜满坡和马红花,可一直觊觎姜满城的工作呢。也不知道这夫妻俩脸咋这么大。
“你可悠着点,那是你亲娘和亲兄弟。”陈金花幽幽道,“明天我去请假,妈都特意通知了,咱们带点儿什么回去?”
这时候可没有一周休两天的,都是只休息一天,毕竟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嘛。所以周六如果要回去,可是要请假的。
“你别管了,我来准备。”姜满城开口道,“买上三斤肉,两斤桃酥,老太太爱吃蜜三刀,我去淘换淘换,看看能不能换上一斤两斤的,再给十块钱,够够的了。”
陈金花点点头,她爹过寿时也是差不多的礼,她没说什么,只道:“要是蜜三刀买不到,换点儿别的点心。绿豆糕啥的,现在是夏天,这个倒是容易买。”
“行,你别操心了,吃饭。”
姜楠想着周末可以上山下河,倒是十分开心。这时候的东北农村,还是很原生态的,正值盛夏,植物葱茏,野鸡野兔还是能看见的。如果能打上一两只,嘿嘿,嘿嘿嘿。
姜楠为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兔子傻笑,完全没想到下午,派出所给她带来了个大惊喜。
那封派出所承诺的表扬信,浩浩汤汤送到了家属院。
能这么隆重,还要从油田派出所的属性说起。
油田派出所虽然主管油田的治安工作,但行政上却归地方。派出所沈所长即将破获大案,心情那是前所未有的好。下午要抻着尤爱钱,没事做,就和蓝副所长一起,亲自带着表扬信,到了作业处办公大楼。
派出所跟作业处对接,当然直接去厂办。因此倒是惊动了作业处领导,等秘书叫来姜满城和陈金花,沈所长已经和作业处涂书记聊上了。
涂书记是油田总部调来的,当然认识陈金花,一看是陈总工程师的闺女,那还说什么,当即要领着去家属院,为姜楠扬扬名。
涂书记这也是耍了个滑头,他是间接让陈总工程师欠他一个人情呢。虽然有点儿小题大做,不过在涂书记看来,这买卖不亏。
因此,姜楠下午在家属院,倒是狠狠出了一回风头。又是有作业处宣传部的人围着拍照,又是涂书记、沈所长亲自和姜家合影的,看得裘老太鼻子都要喷出烟了。这是她儿子向东不在,要是她儿子在,有姜家什么事儿。
裘盼儿也嫉妒得眼睛都红了,总是这样,老是这样!姜楠怎么这么爱出风头,不安分!凭什么,姜楠凭什么有这么多人宠着......
另一边,方阿婆一双眼睛都要黏在秘书拎着的网兜上了。作业处领导为了表示隆重,可是派秘书去买了礼的。麦乳精、罐头、饼干啥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总归是一点心意,毕竟不能让人姑娘白白受伤。
方阿婆虽眼馋,却也知道,这两天得罪了姜家,这便宜贪不上了。心里那个疼啊,哗哗哗往下淌血,别提多难受了。这东西就该给她们家,她家多困难啊,油田就该给她们家捐款,负担她们家的吃喝拉撒。虽然她儿子是病死的,但她儿子是油田职工,怎么说都该多帮帮她们家啊。姜家也是小气,一家两个工人,把东西给她们家又咋了,小气吧啦的,烦死个人。
刘老太也眼馋,她自认为和姜满城关系好,等领导们一走,她一马当先,拉着小孙子的手就堵在姜满城面前,程改改想拉都没拉住,可见老太太想占便宜的心是多么急切。刘老太一如既往的尖声道:“城子啊,领导给你们送了啥?你看小地质馋的都流口水了,不管啥东西,给我家小地质尝两口。这邻里邻居的,小地质才四岁,你总不忍心看小孩子哭吧?”
姜满城对着刘老太灿烂一笑,十分的纯良,而后蹲下身,递给小地质一颗大白兔,柔声道:“小地质,昨天奶奶给你买大白兔了吗?你看叔叔昨天都去买了,今儿供销社还有呢,别忘了。”
说着起身,牵着陈金花和姜楠的手离开。身后,小男孩哇哇地哭:“我要吃大白兔,大白兔......”
大白兔才是小朋友的死穴,百试百灵。
还没下班,姜满城和陈金花将东西拎回家,叮嘱了姜楠两句,又匆匆回去上班了。下楼时,大爷大妈们早换了话题,开始讨论起上午的孙玲玲尤爱钱来。毕竟,见义勇为再好,也敌不过桃色新闻呐。
姜满城脚步一转,默默来到众人身后。原来上午看热闹的人回来,说是老尤犯的事儿有些大,已经交到作业处公安局了,听说油田总部那边的公安局,也要派人下来呢。
第十作业处因为人多,共驻扎了两个派出所和一个总管的公安局,分布在作业处不同区域,共同监管着油田的治安。总管公安局有近百人的巡逻队,时不时开着挎斗摩托到油田前线巡逻,护卫油井和工人的安全。在石油工人眼里,派出所警察还是很有分量的。
姜满城啧啧两声,和陈金花一起悄悄退了出去。他闺女的五百吃瓜币,应该是稳了。
果然,姜楠在家里,刚要泡一杯麦乳精,就听到系统的播报声。
【500吃瓜币已到账,请宿主查收。】
姜楠喜得直搓手,这可是迄今为止赚得最多的一个瓜了。她喜滋滋地躺到床上,打开商城,看看可以买些什么。
2.0就是不一样,商品都能跟后世的某宝某东比肩了,琳琅满目的,还有很多她都不认识。姜楠看得乐颠颠,咯咯咯地笑了出来。
突然敲门声响起,姜楠内心土拔鼠狂吼,她正要买一个包儿啊,皮包,奢华小羊皮,多少年没摸过了啊。她愤怒地关闭页面,起身去开了门。
程改改见姜楠脸色似乎不好,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外,她说:“小楠,刚真是对不起,我奶她......”
姜楠愣了一下,赶紧收敛神色,刚才的事她是完全没放在心上的,她露出个笑脸儿,将人迎进屋,边走边说:“这有啥,你来找我是有事儿?”
“没有,我就来看看你。”程改改放松下来,坐在木质沙发上,“我就是在家呆得无聊,来看看你。”
她叹口气,有些羡慕地说:“你多好的,都不用下乡。”
“你不是相亲去了吗?怎么样?”
程改改一脸的苦大仇深:“你不知道他家人有多奇葩。”
见姜楠来了兴趣,程改改也不藏着掖着了,属实是上午被刺激到了,她也想找人发泄发泄。
原来上午刘老太和程改改收拾妥当,去了隔壁的二号院六号楼。这个楼里住得大多是特车队的司机。别看出了尤爱钱的事儿,特车司机仍然是吃香的。要不是油水儿多,尤爱钱能贪这么多?他是太过贪心,其实少量地帮大家带些东西,置换置换物资,那是没人说啥的。可尤爱钱打了别的主意,这才出事儿了。
就说这次介绍给程改改的特车司机郑有油,今年有二十二了,家里就他一个儿子,还有个寡母,家里负担轻,刘老太一家还是很满意的。
至于为啥郑有油现在还没结婚,那原因就多了。首先那寡母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刻薄不讲理,恨人有笑人无的,最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她家好,在二号院甚至整个家属院都有名的。再就是家里的姑姐多,五个呢,虽说都嫁出去了,还时常帮衬娘家,也算是一个优点。但一个个的,都跟那寡妇老娘学了个十成十,不太讲理。
可就这么一家子,那也是香饽饽。为啥?还不是因为郑有油是司机,家里日子过得不错。刘老太觉得郑寡妇那是没遇见她,只要改改和郑有油相看好了,她可是要打压郑寡妇的气焰的。到时候改改嫁过去,当家做主,可不就能贴补贴补娘家了?
至于程改改,她是一门心思想要早日相亲成功,以避免下乡的。昨天她跟姜楠都去周边看过了,全都没有招工的,她没办法,只能结婚。
祖孙两人心思各异的来到二号院,马媒婆儿等在门口,看两人都穿着新衣服,满意地点点头。她说:“刘大姐,你今儿还算是办了件靠谱儿的事。”
马媒婆也五十多了,比刘老太小一岁,对刘老太的德性知道的还是很清楚的,见她今日没作妖儿,难得的夸了一句。
刘老太昂着头,说她胖她还喘上了:“我啥时候不靠谱过?我就是一个靠谱人儿。”
马媒婆撇嘴,没跟她纠缠这个。三人刚进院,就被一个三角眼薄嘴唇的老大姐拦住,她吊梢着眉毛,斜眼儿问道:“你就是程改改?怎么这么瘦?能生儿子吗?我们家可是一定要生儿子的,而且起码要生三个,你这豆芽菜似的黄毛丫头,行不行啊?”
她将人上上下下溜了一圈儿,很是不满意的样子,她说:“马媒婆儿,你给我家说的可不是这样。你说人水灵,屁股大,保准儿能给我家小弟生儿子的。可你看看,哪里是你说的那样儿的?你这不是骗人吗?”
好嘛,正主还没见到,先被不知道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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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姑姐难为上了。
程改改没经过这种事儿,脸都红透了,羞恼得想转身就走。可刘老太是个好斗的,她当即叉腰骂道:“你算那颗葱啊,在这里指手画脚的。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少来娘家说三道四,将来你婆家要是休了你,我们可不给你说情!你给我走开,我们是来相看郑有油的,不是来跟你这个刻薄女人说话的。滚,不然我可不客气。”
老大姐其实就是郑有油的大姐郑花布,她可是自告奋勇打前站的。她家就有油一个男娃,相亲可不得所有人动员起来。五个姑姐,分布在二号院的不同位置,主打的就是在女方见到郑有油前,彻底打压住女方的气焰。到那时,郑寡妇出马,再提出陪嫁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女方哪里还敢说什么?她们可是打听清楚了,这个程改改高中毕业没工作,急着嫁人的。她们此时不拿捏拿捏,都不配姓郑!
老大姐郑花布毫不客气,利索回骂道:“好你个老姑婆,连男方家的大姑奶奶都敢骂。你也不瞧瞧你家这丫头片子,她配得上我家有油吗?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要不是高中毕业,我们家都不带搭理的。还敢在这里跟我叫嚣,也不打听打听,我家有油一个月挣多少。你家这个改改,可是没工作的!”
两方谁也不肯退让,一路走一路骂,还没到六号楼,五个大姑姐齐聚,把刘老太好一顿喷。程改改是彻底死心了,她就算再想嫁人,也不会跳入这个火坑啊。
她红着眼睛,死命拉住要往楼上找郑寡妇算账的刘老太,她说:“奶,咱走吧。跟这样的人家成亲,那还不如去下乡呢。我是死也不肯嫁到她们家的。”
五个大姑姐一听这话不愿意了,她们是想打压女方的气焰,可不是想搅合黄了相亲。程改改可是高中毕业,文化人,将来生了孩子也能多辅导辅导。郑花布当即拉住马媒婆的手,叫嚣道:“马媒婆,我小弟为了相亲,可是请了假的。你们要是不去,可得赔钱,误工费总得掏吧?”
就不信她们会拿钱!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个刘老太,一号院有名的老抠!
马媒婆也没了笑脸儿,她可是老媒婆了,介绍人相亲没有上千次,也有九百九十九次了,可这么离谱的男方家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她甩开郑花布的手,冷笑一声,道:“你敢跟我马媒婆要钱,我就让你家再也找不到媒婆!”
她哼一声,对着郑家人呸了一口,转头安慰程改改道:“程家女娃,走,咱不去了。今儿这事儿,是马奶奶没打听清楚。以后你相亲的事儿,包在马奶奶身上,我一定给你找一个妥妥的人家。”
刘老太心里的气当即就消了,她一把抓住马媒婆的手,两人利索地往回走。
郑家五个姑姐傻眼了。
这人,咋就走了?她家有油那么好的条件,还有人会走?做人家媳妇儿的,怎么连这点儿气都受不了。哼,她们还不想要这个蠢女人呢。
听到这里,姜楠都震惊了:“所以,你第一次相亲,连人都没见到就回来了?”
程改改点点头,一脸的晦气:“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家这样的,以为自己是皇帝呢,受气也要嫁过去。我可没那么贱,哼!”
“不气,不气。这种人不见也罢。”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程改改才脸色和缓了些,回去做晚饭了。
【宿主,这周日女主就要登场了,要去看吗?】憋了好久的系统终于开口了。它刚才就想告诉宿主了,谁知程改改来了,憋得它难受半天。
没错,她姜楠不仅穿越了,还是穿书。好在姜楠是胎穿,自带系统的那种,刚开始从2025回到1967,姜楠还各种不习惯。如今十六年过去,姜楠已经是一枚地地道道的五零后了。
姜楠回过神,程改改的相亲经历太过传奇,她还在回味呢,就听到这个消息,当即丢开手,眼睛熠熠生辉,她说:“去,那可是女主哎,怎么能不去。”
【好的。不过宿主在书里,就是衍生出来自动填充的背景板,连路人甲都算不上,咱们的吃瓜任务跟男女主关系不大。】
“那也得去看看热闹啊。”姜楠回道,“女主哎,不是都倾国倾城的,咱也见识见识。再说,十六年了啊,终于等到女主登场,怎么都不能错过啊。”
当初系统告诉她穿书时,她还以为系统在鬼扯。毕竟谁穿书穿到女主还没出生的时候啊,有这么离谱的嘛。
系统也有些无奈,它那时候还是1.8代,还不成熟嘛,时间控制没那么精准,这不是,来早了嘛。
【宿主,我已经升级到2.0了,原文书也带过来了,以后肯定不会出错。】
姜楠:“呵呵,呵呵呵。”
别看《七零囤货女知青的甜蜜日常》小说名字取的‘小清新’,却是走的一路斗极品、遇贵人、捡漏儿的老路。
书中,女知青唐夕从2020年穿越到1967年,成为下乡女知青中的一员。唐夕下乡的地方,正是姜满城的老家西河岸大队,是东北一个普通的小山村。唯一不普通的是,小山村位于油田附近,村里基本每家每户,都有一名石油工人,谁让油田占了他们村的地呢。也是唐夕下乡早,后来下乡的知青,就再没分到过这么好的地方了。
哦,油田占西河岸大队地的事儿,还没发生,估计女主一来就快了。
总之,唐夕利用先知先觉的优势,刻意交好下放到牛棚的‘臭老九’男主一家,同时善待其他下放人员。干农活的时候不忘刻苦学习,在恢复高考后,一举考上沪市大学。改革开放后,利用这些刻意结交的‘贵人’,一步步成为华夏女首富。
姜楠看的时候全当消遣。没办法,她就是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龄女社畜,每日苦兮兮的加班,唯一不花钱的放松方式,就剩下看小说了。
她,姜楠,就连看小说,都在某茄。
谁也不能让她花钱看小说,谁也不能。
这不,倒霉催的,刚买了房就穿越,算是不花钱的惩罚吗?她刚装修好的温馨小屋啊,虽然只有三十平,但那是她凭自己努力买的啊......
姜楠第一万次哀叹再也见不到的小屋,却不知道,这周末会迎来多大的热闹。
14. 乡下
时间很快来到翌日傍晚,姜楠的脚就是皮外伤,此时伤口也结了疤,算是好了。姜满城和陈金花下班,也不做饭了,三人简单垫吧了几块桃酥,拎着礼物出门。
蜜三刀到底被姜满城淘换到了,整整两斤半,给家里留了半斤,余下的都拎上了。最显眼的就是用麻绳穿着的三斤五花肉,肥瘦相间,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为啥用麻绳穿着?这不是为了显眼嘛。毕竟啊,钱都花了,当然要让人看到了。姜满城可不是做好事儿不留名的性子,那是恨不得还没做,就宣扬得满世界都知道。
嗯,就是这么明目张胆。
三人出门后,照例迎来了邻居们关心又八卦的询问,特别是刘老太和方阿婆,早猜到姜家要回西河岸了,毕竟每年这时候都要回去的嘛,这不吃完饭,早早守在家门口,见人出来,立马围了上来。
令人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方阿婆。不过姜满城可是毫不意外呢,毕竟占便宜的事,方家可一向是冲在最前面的。有枣没枣儿,打一杆子嘛,万一就成了呢。
方阿婆的小眼神儿在肉上都拔不下来了,她期期艾艾地开口:“满城啊,大热的天儿,你拿这么多肉回去,吃不完是要坏掉的,浪费东西可不好。你看,借我家一斤,也替你排忧解难了不是?等发饷了,阿婆一定还你。你相信方阿婆的为人,阿婆一定会还的。”
刘老太的小眼睛滴溜溜转,倒是没开口,只是觑着姜满城,只要他借了方阿婆,她就是撒泼打滚也得借。都是西户的邻居,可不能厚此薄彼。
方南笙、方南海两个男孩更是躺在地上,扯着嗓子叫嚷:“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方阿婆脸色更加凄苦,见姜满城抱臂笑眯眯看着,却毫无动静,心里骂着没良心,面儿上却抹着眼泪儿,对两个孙子喊:“是奶没本事,不能给你们买肉吃,奶一个寡妇人家,日子过得苦啊。巧莲,快把他们拉起来,咱们人穷志不短,不吃肉也没啥,奶和你娘等下就去挖野菜,一定让你们吃饱。”
姜满城噗嗤笑出来,他冷冷地说:“方阿婆,这可不是解放前吃不饱饭的时候了,咋了,你家这有石油工人的家庭,还吃不饱,靠挖野菜为生?咋,觉得现在的日子不好呗?”
孙巧莲毕竟上过班,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她赶忙道:“满城,瞧你说的,我们出去挖野菜,也是给家里省点儿钱,不是觉得日子不好。这咋能不好,咱们家家有工人的,都有工资,日子肯定不差。”
姜满城也没想揪着不放,点头说:“哦,这样啊,既然日子不差,那就去买肉吃嘛。南笙、南海,听到了吗?你们家日子不差,不是买不起肉。记得跟你奶、你娘要啊。”
孙巧莲呵呵笑了两声,方阿婆则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脸色难看得能滴出水儿了,心里狠狠骂了姜满城一通。那么些肉,给她们一斤半斤的怎么了,真是一点儿也不善良。还邻居呢,一家子抠门儿丧良心,缺德冒烟儿。
姜满城才不管她怎么想呢,十分招摇地拎着三斤肉下楼,享受了一路众人羡慕嫉妒的眼光,心里更得意了。
就是这种眼神儿,上辈子从来没人这么看过他,穿越后可算是体验到了,姜满城愈发得意,不得不说,真特么爽啊。
姜满城哼着歌儿来到楼下,三人推着三辆自行车。西河岸大队离油田,骑车也要两个小时。为此,姜满城特意跟同事借了一辆自行车,三人一人一辆。不然带人两个小时,很累的。
姜满城低头将礼物放进车筐,整理了下,抬头,却见多日不见的裘向东远远走来。
作为对照组,裘向东本人的卖相也不差的。一米八的大高个,国字脸,只是皮肤黝黑。即使穿着宽松的工服,浑身肌肉也是鼓囊囊的,一看就是各个时代都喜欢的硬汉形象,跟姜满城这种小白脸完全不同。
他似是刚看到这一家三口,点头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却不急着回家,转身加入老头老太们聊天的行列,一副恶补这几日八卦的架势。姜满城挑挑眉,等三人骑车离开家属院,他才喟叹一句:“吴大锤的工作,要遭。”
“瞎说啥。”陈金花不解,“吴大锤好好一个大车司机,正式职工,能怎么遭?”
“嘿嘿,媳妇儿,你等着吧。这楼里真正心黑的主儿回来了,以后可有好戏看了。”姜满城也不挑明,狂蹬两下自行车,喊道,“看好戏去喽。”
三人一路猛骑,火花带闪电,终于在天全黑之前到了西河岸大队。
此时,姜家早吃完了晚饭,屋里坐满了来凑热闹的人。明天就是杜荷花生日,这年头,农村老太太过生日的,也就杜荷花一个人,可不稀罕嘛。况且,谁不知道城小子今晚回来,不定带什么好东西呢,谁不想看看。还有城小子家的小楠,今儿十六了吧?高中毕业,虽然不太可能嫁到他们大队,但万一呢?谁还不能做点儿美梦呢。
这不,三人刚进姜家院子,自家人还没说啥呢,来凑热闹的倒先招呼上了。
“妈呀,这么多肉,满城你发了?”
“别瞎说,哎呦喂,城小子啊,来,大妈帮你拿着,真是,大妈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的五花肉。”
“哎呦,不愧是石油工人,日子过得就是好,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的,可真是有钱。”
这哪里都有嫉妒的人啊,就算是来凑热闹,也有人眼红。不过姜满城仍是笑眯眯的,将手里的肉360度无死角全方位展示出来,矜持地说:“什么有钱没钱的,这可不是钱的事儿。大家说说,我娘辛苦把我们养大,我这做儿子的能不孝顺?大家伙儿看看,我家这是省了两个月的肉票,就为了给我娘过生日的。”
姜满城喜滋滋,他可是花钱了的,人家要看就看呗,他还能赚个孝顺的名声。这不,有人羡慕了。
“城子可真是孝顺啊。”
“那可不,哎呦,这肉有三斤了吧?这可真不少了。城子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嗐,孝顺父母那还不是应该的。”姜满城拎着肉,笑得可得意了,他说,“这不是快收大豆了嘛,又是我娘的生日,多吃点也是应该的。”
姜楠嘴角抽了抽,她可算是知道为啥一下自行车,她爸就拎着肉不放了,这真是生怕人家看不见啊。
“城小子,累了吧?快进屋喝点水。红糖呢,满塘家的,快曲点红糖水。”
后面站着的姜满塘媳妇尹文娟:呵呵,呵呵呵。
虽然心里不舒服,尹文娟还是转身去了灶房,很快,端着三碗红糖水,去到了正屋。
姜满城自然得很,将礼物递给回娘家的三姐姜满坪,又开始满脸堆笑,满场子和众人打招呼。
“枣花姨,您这身子骨看着可好,比我走得都快呢。”
“春杏姑,您可越来越年轻了,这乍一见,我还以为是您闺女油桃呢。”
几句话,逗得一众农妇笑得前仰后合。那开心劲儿,路过姜家院子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陈金花脸色不自然地跟在姜满城身后,那笑僵得,跟冻住的猪头似的。
姜楠作为2025穿越人士,最怕的,就是这种七大姑八大姨的社交名场面。任她再社牛,此时也有些佩服她爸。她爸,真是有点儿社牛症在身上的。
三人神态各异地进了屋。屋内,杜荷花一身靛蓝碎花斜襟短衫,下穿黑色小脚裤,盘腿儿坐在炕上,笑得比谁都柔和。仔细一看,那姿态那做派,跟方阿婆还有几分像。只是杜荷花更高壮一些,在农村又操持家务,脸上皱纹比方阿婆多。
“满城回来了?你这孩子,要是忙就不用回来。不就是个生日,我早就说不用过不用过,你们几个不懂事儿的,非得给我过。哎,说也说不听,枣花,春杏,我这在家说话不管用啊。”
“那是满塘他们几个孝顺,你啊,就享福吧。”
姜满城抽抽嘴角,这老太太,比他还能装相呢。他配合着正色道:“生日这么大的事儿,哪能不过?您自个儿拉扯我们四个长大,多不容易。我们如今给您过过生日,那还不是该的。”
姜家老大姜满塘嘿嘿傻笑两声,挠着头应和道:“就是,娘,该过生日。”
杜荷花眼神儿飘过二儿媳马红花,马红花身子一抖,心里骂一句老虔婆,到底是扬起笑脸,说道:“娘,就是,哪能不过生日。这不,我家满坡去借盘子了,明儿好几个菜呢,咱们好好乐呵乐呵。”
姜满城眼神闪了闪,见老娘不再开口,心里明白了几分。
“小楠,来,到枣花奶奶这里来。你这孩子,毕业了也不回来看看,这是和老家生分了?”灰衣老太太一把拉过姜楠,小眼睛唰唰唰一通打量,就是姜楠头上有几个旋儿,都逃不过老太太凌厉的双眼。心里那个满意啊,这孩子,腰是腰,屁股是屁股,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真是越来越俊啦。说婆家没有?给枣花奶奶说,想找个啥样的,枣花奶给你留意,保准找个又好又俊俏的。”
姜楠呵呵傻笑,完全没了家里的机灵劲儿。姜满城赶忙开口解救他闺女:“枣花姨,都这么晚了,您不回家早点儿歇着啊?明儿不得上工?”
农村可不像城里,还有礼拜天这个说法。那是每天都上工的。
被称作枣花姨的女人脸一耷拉,伸出指头狠狠戳了戳姜满城:“你个小没良心的,这是赶你姨走呢?亏小时候还给你馍吃。”
说着她松开姜楠的手,切入正题:“城子,听说油田又发现新油井了?离咱这远不远?按说咱这儿疙瘩,离油田这么近,地底下应该也有油啊。你得跟油田领导反映反映,到咱这也那个啥,那个词儿咋说的。”
说着她皱皱眉,想了一会儿,激动地一拍大腿,叫道:“勘探,对,到咱这也勘探勘探。到时候咱们大队家家都能出个石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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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这多好的。”
“就是,城子,这可是大事儿,你可得上心。”
“哎呦,我的大妈大婶们,我是哪个牌面上的,油田领导认识我是谁啊我就去说。”姜满城笑眯眯的,半点儿不觉得这么说有什么难堪。
“那不是有金花嘛。她爹可是勘探队的总工程师,总能说得上话。”有人说了一句。
“哎呦,大婶,你是不知道朝阳油田有多大。总部虽然在咱白水市,可岳父他老人家常年在其它市勘探,不太回来的。我就是想说也见不到人啊。”姜满城深深看了说话的大婶一眼,继续跟大家打太极,“这事儿大家也别急,早晚会来的。大家准备着,肯定有这一天。”
“家都分了,还能咋准备?”枣花姨问道。自从发现朝阳油田,白水市的各大队都兴起了分家潮。只要孩子长到十六,早早娶媳妇分家,就是为了将来发现石油,油田赔偿的一户一个的工作机会。
“光分家还不行,那不得去公社登记?不然咱村里私下分的可不作数。”姜满城掰着手指给大家一一列举,“还有,结婚也得登记,男二十岁,女十八岁,这才到年龄呢。这十六岁就结婚摆酒,那是在村里,法律上可不认。”
“城子,你们楼里那几个鳏夫都找到媳妇儿了没?我这里好几个大姑娘小寡妇,都可以介绍的。”说到结婚,大队媒婆春杏姑插嘴道。
姜满城一人对付十几个农村大妈,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十分的游刃有余,看得姜楠啧啧称奇。很快,月亮越升越高,大家陆续离开了姜家院子,众人这才瘫坐在大炕上,一脸逃出生天的庆幸。
“没外人了,咱说正事。”杜荷花收起脸上的假笑,肃着脸开口,“小桂今年十八了,也是时候娶媳妇了。我话说在这里,这个家就算分了,也是我杜荷花做主。马红花,收起你的小心思,小桂该娶谁有我把关,你再瞎掺和,就滚回你的娘家去。老二,我的话,在这个家里还作不作数?”
“作数,作数。”姜满坡坐直,在大哥的死亡凝视下,赶忙表态,“娘,这个家什么时候都是您说了算。真的,我和我家的肯定不掺和。”
“奶,我都听你的。我娘也是替我着急,您就别生气了。”姜桂看了眼低着头不言语的母亲,开口替母亲辩白。他在孙辈中排行第二,自小跟着奶奶长大,最知道他奶的厉害。
“奶知道你是个好的。”杜荷花看了眼二孙子,满意道,“你放心,奶一定给你寻摸个好媳妇。好了,天也不早了,满坪你回去吧,明儿晌午再过来。老大,带你小弟一家回屋。”
姜家的房子在大队里是很气派的,一水儿的石头房子。正屋五间大房,住着杜荷花和老大姜满塘一家,东厢三间,住着老二姜满坡,西厢三间则是姜满城的。就算姜满城当了石油工人,当初分的房子也没有收回去。不过因为不常回来,钥匙给了老大一家看管,时常过来打扫打扫卫生啥的。姜满城也不让大哥白干,每次回来都额外给大哥带点儿东西。
这次也是,姜满城进屋后,将一包大白兔递给大哥,问道:“这次就二房的事儿?这点事儿娘抬抬手就解决了,咋特意让小松去找我?”
姜满塘接过纸包,支支吾吾:“老二家的,可能......可能没那么容易放弃。”
姜满城来了兴趣,将大哥拉到炕上坐下,低声问:“到底咋回事,说说。”
姜满塘挠挠头,瞥了眼铺床收拾房子的陈金花母女,想着娘的话,到底还是开了口:“那个,老二家的看上了裘家的盼儿,想着使些手段让盼儿嫁过来呢。”
姜满城挑挑眉,了然道:“生米煮成熟饭啊?”
这一家子可够丧良心的,这是想吃绝户啊。
“对,具体咋样操作我也不知道。娘她是晚上上茅房,听到老二和老二家的偷偷说的。小弟,家里就你主意多,你可得想个法子。裘向东虽然也是咱大队出来的,但他就一个闺女,肯定想让女儿高嫁的。咱可不能因为这个,和裘家结仇。裘家那亲家,可是支书呢,要是因为这事儿跟咱家算账,可够咱们喝一壶的。”
“我知道了。你容我想想。”姜满城听完,沉默两秒,开口道,“盼儿那丫头性子有些左了,跟小桂不合适。小桂他爹妈虽然不靠谱,这孩子倒是还好。咱娘的眼光没问题,你就别操心了。”
兄弟俩又说了会儿闲话,陈金花和姜楠已经铺好了炕。姜满塘趁机告辞,等屋里只剩下一家三口,姜满城立刻往炕上一趟,发出舒服的喟叹:“真是累死了。明儿肯定有好戏,嘿嘿嘿。”
“什么好戏,裘家都没回来,老二两口子自己唱不成啊。”在兄弟俩闲聊时,陈金花已经洗漱好,此时掀开毯子躺了进去。
“你当就这事儿啊。”姜满城轻轻笑了下,带着几分不屑,“这事儿娘抬抬手就解决了。明儿肯定是有其他事,娘不好明说,咱们就看着吧。”
15. 发疯
农村的一天,从公鸡咯咯咯打鸣开始。只要一家的公鸡开始叫,其他家的也会陆续响起,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姜家各房已经起了。今儿轮到二房做早饭,马红花顶着黑眼圈,在灶房里摔摔打打,跟帮忙烧火的儿子姜桂抱怨:“你奶就是太霸道了。你是我儿子,凭啥你的婚事我不能插手?就没有这样儿的!你奶就是个农村老太太,找的肯定都是村里人。娘还不是想让你娶个城里媳妇,将来吃上商品粮?这咋叫乱插手?”
姜家二房只有一个儿子,姜桂从小就极懂事,十岁起就帮着马红花做早饭,马红花看自个儿儿子那是天下第一好,就是天上的仙女想嫁她儿子,她马红花还得考验考验呢。
姜桂正往灶膛里塞柴火,闻言不在意地笑笑:“娘,你急什么?昨天小叔不是说了,咱们这儿迟早会发现石油的,到时候我跟我爸不就成工人了?奶肯定是想到这个,才不急的。”
马红花不赞同道:“那还不知道等到啥年月呢。”
母子俩在灶房忙活,姜满城一家也很快起了。不起不行,公鸡一直在叫啊,咯咯咯的,别提多烦人了。
姜楠顶着鸡窝头,深吸一口气,苦大仇深地向厕所走去。这个年代的农村旱厕啊,不能提,一提都是泪。
姜满城端着脸盆去灶房舀水,姜桂见了,忙喊了一声小叔,马红花则理都没理,木勺子搅得锅里的粥都要溢出来了。姜满城似笑非笑地来了一句:“二嫂大早上火气不小啊”
马红花想到婆婆的偏心,哼一声,想回点儿什么,被儿子姜桂拉了拉衣角,这才什么也没说,只又重重哼了一声。
姜满城才不管她闹什么妖儿呢,端着盆儿出去洗漱。恰陈金花穿戴好出来了,一家三口快速地洗漱完毕,进了正屋。
虽然外部分了家,但那是为了工作,内里还是聚在一起开火吃饭的。姜家人多,姜满城一回来,干脆开了两桌,长辈一桌,姜楠这些小辈儿一桌,各自吃饭也自在。
杜荷花坐在主位,开始一天的分派:“今儿除了老小一家,都得去上工。昨儿大队长说了,趁着现在天气好,要抢收大豆。别人我不担心,满塘,你是记分员,不用你下死力气干活,知道不?!还有小柏,你个死心眼的,别跟你爹学,如今干多干少都一样,人六劳四,你还年轻,可悠着点儿。看看人家枣花家的大驴,也是十个公分,可从来没见人家累得跟狗似的,多学着点。”
见大儿子大孙子憨笑着点头,杜荷花敲敲桌沿,继续吩咐:“还有老二家两口子,你们要是一人少于八个公分,中午的席就别吃了,听到没有?”
姜满坡拍胸脯:“知道了,娘,您就放心吧。我啥时候掉过链子?”
马红花暗暗撇嘴,憋憋屈屈地点了头。
杜荷花哼一声,眼睛望向孩子那一桌:“小桂,奶知道你聪明,就不叮嘱你了。小槐,小桐,你们跟着你二叔二婶,跟他俩学学。小松,跟狗娃子他们别太贪玩,被大队长看见了非打你们不可。”
家里干活儿的都分好了任务,杜荷花这才转向小儿子这边:“城子你们上午就在家做饭,顺便看着小河。中午的菜都放灶房了,金花你们看着做吧。”
最后轻咳一声,见连小心思最多的二儿子姜满坡都没再提出异议,这才拿起筷子,一声令下:“吃饭!”
姜家的早饭是最简单的碴子粥和棒子面儿窝头。碴子粥肯定跟姜楠家的没法比,但因为要夏收,还算稠,不多不少,一人一碗。窝头也是有数儿的,大人一人两个,十岁以下的小孩子一人一个,再发三根萝卜条咸菜。因为都是定量,杜荷花一声令下,倒是没有争抢。不过仍是呼哧呼哧地开吃。这年头,大家都缺油水儿,一日三餐就没有剩下的。
姜家就是普通农家,自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这不,马红花,又是马红花,总是马红花,她看了眼喝粥的姜楠,小声问陈金花,声音十分关切:“弟妹,小楠找到工作没?”
“没有。现在工厂招工少,我让她每天去看看,兴许就碰上了呢。”陈金花嫁过来十几年,对两个妯娌也都熟悉,虽然不喜马红花的为人,却也没翻过脸。
“小楠也十六了,有没有想过先找对象结婚?这年头,招工也不容易,其实可以先考虑个人问题的,我娘家......”
“老二家的,你要是不饿,就别吃了。”
杜荷花声音冷飕飕的,立时让马红花闭了嘴。她低头撇撇嘴,暗骂一句老太太偏心。要不是看在陈金花她爹和两个大舅哥的面子上,你杜荷花会对一个只生了女娃就不能再生的儿媳妇露笑脸?怕是一天恨不得打三顿呢。
姜满城嗤地笑出声,脸上虽挂着笑,声音却带着冰碴子:“二嫂,你慢慢吃,太贪心了容易噎着。”
“好了,大早上的就不消停。都给我好好吃饭。谁再说话,今儿这碗筷就归谁刷!”
饭桌上,众人果然静了下来。
虽然有小插曲,早饭还是很快就吃完了。一家都去上工,就连今天要过生日的杜荷花,都扶着长媳和长孙媳,拎着麻袋出门了。
姜满城坐在炕上,时不时冷笑两声,十分的渗人。陈金花洗完手进来,劝道:“好了,马红花也就嘴上能耐,她什么时候占过咱家便宜?你不用放在心上,咱家小楠不傻。”
“你别管。不傻也不能让人算计,这是原则问题。以前那些小事儿咱不计较,如今她都敢打小楠的主意了,不一下子拍死,她这种蠢人,还不定做出什么呢。”姜满城摆摆手,又跟没事人一样跳下床,招呼在院儿里逗小姜河的闺女,“走,去灶房看看都准备了啥。这老太太,啥时候都不会亏待自己的。”
虽是这么说,但毕竟条件摆在那儿,灶房无非也就白菜、芹菜、萝卜、红薯叶等青菜,肉菜也就两条鱼,不大,一看就是去山上的河里捞的,另外有一只野兔,一只野鸡,已经是很奢侈的席面了。
花钱买猪肉?农村谁家不年不节的吃肉,就算过生日,也不行的。没看,这些肉菜都是野物嘛。在村里人看来,这不能算肉,只能算没钱买肉的替代品。
“小鸡儿炖蘑菇、辣炒兔丁、鲫鱼豆腐汤、芹菜炒香干......”姜满城看着食材,一样样细数中午的菜色。
小姜河高兴地直蹦。小家伙只两岁,小奶音格外萌:“吃肉,吃肉!”
“呀,小河再叫,嘴里的大白兔就要掉出来啦。”姜楠吓唬小朋友。
“才不会!”小姜河忙捂住嘴,小脸蛋儿鼓鼓的。
姜楠嘿嘿笑两声,蹲下身戳了戳小家伙的脸,小家伙嗖嗖嗖蹿到小叔奶陈金花身后。
姜楠做了个鬼脸儿,起身拉着他爸的胳膊撒娇:“爸,兔子切两半,另一半炖土豆儿呗?炖肉的土豆,比肉都好吃。”
“好,分两半。”姜满城拍板,三人很快收拾起食材,小姜河在院子里撒欢儿。依旧是姜满城掌勺,等最后一道鲫鱼豆腐汤出锅,上工的众人也陆续回了家。
杜荷花生日并没有邀请外人,只自家人聚一聚,吃些好的罢了。姜满坪作为唯一的女儿,带着丈夫王军,和双胞胎儿子一起回来给老娘庆祝,大炕上满满当当坐了近二十人。
大家洗过手,很快坐好准备开吃。
“娘,今天是您五十五岁大寿,儿子作为长子......”
姜满塘举起酒杯,恭贺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登门,还是呼啦啦十几个人一起。一个个五大三粗,气势汹汹的,立时姜家的院子都显小了。
见来人面色不善,姜家几个儿子和正当年的孙子们呼啦啦出了屋。农村就是这样,被人找茬绝对不能怂,要是显出疲态,村里人能欺负死你。
杜荷花倒是十分悠闲,慢悠悠穿好鞋,掸了掸衣角,这才不疾不徐地迈步出门,站在几兄弟身前。
姜满城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村头的老魏家。
“杜大婶,您有福。”为首的中年男人虚虚拱了拱手,他是魏家的老大魏有为,今年三十八,跟姜家老大姜满塘同岁。只是一脸凶相,小眼睛吊梢着,露出几分奸滑。
“前几日跟您说的事儿,考虑的怎么样了?这么多天了,我也算是给足您面子了。”魏有为扫了眼老太太身后的众人,嗤笑一声,“有舍才有得,您这在大资本家做过下人的,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您小儿子如今可是石油工人,两口子工资加起来有一百多吧?您说您都这么有福气了,还留着那些东西干什么?这不是擎等着招祸嘛。我也是好心,想着替您保管,也是为您分忧不是?放心,我不是那没良心的,您以后要是想用,我再还给您就是了。您和我妈,当年可是好姐妹,您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那死去的妈吗?我妈可说了,我是好孩子,您得信她老人家的话啊。”
说到最后,声音竟带着几丝怨毒。
姜满城心道戏肉来了,赶紧回头看向堂屋,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可怜兮兮。呜呜,这老娘发起疯来,没半个小时打不住,满桌的肉菜啊,还热乎着呢,这是要凉了啊。
姜楠也是个机灵的,一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奶奶这是请他们回来看戏啊。她同款脸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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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有为,怜悯又佩服。
勇士,这才是勇士呢。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有‘杀人不偿命’证的假疯子,佩服,佩服。
陈金花倒是个靠谱的,见状赶忙吩咐大侄子姜柏:“小柏,快让你媳妇儿抱着小河进屋,千万别出来。”
姜柏是姜家长孙,小河是如今第四代唯一的孩子,才两岁,哪能看接下来的事。
杜荷花瞥见小儿子一家的动作,抽抽嘴角。个狗怂儿子,幸亏娶了个懂事儿媳妇,不然就他那个熊样儿,不定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儿呢。
她撇过脸,继而眯起眼,望向魏有为,眼神有些飘,声音发虚:“小为子,你是腊梅家的小为子吧?我和腊梅,是一起被卖到主家的。那是个大冬天,挂着白毛风,飘着鹅毛大的雪花啊,我才六岁,腊梅八岁......”
说到这里,杜荷花脸上突然大滴大滴地往下淌泪,她眼皮儿一翻,嗷一嗓子,在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溜烟儿奔向灶房,很快的,手里举着一把菜刀,边哭边笑地踉跄着出来。神情癫狂,半黑半白的头发散落下来,就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鬼气。
“主家不做人,我们日子过得苦啊。天天吃不饱饭,日日干活儿,一点儿懒都不能偷啊。一停下来,那鞭子,呼呼地往身上抽。夏天吃馊饭,冬天喝冷水吃冷馍,苦啊,苦得没边儿了。馍,腊梅给过我一个馍。腊梅啊,你咋就这么走了,你走得冤枉啊。说,是不是你们害了腊梅,是不是?”
说着她恶狠狠地瞪向来人,歇斯底里地喊:“我杀了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杀了你们!让你们打我!”
杜荷花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嗷嗷叫着,挥舞菜刀冲向人群,一下下劈砍。那是真下死手啊,魏家的几个媳妇儿的头发都被砍掉了一大截。大老爷们躲得倒是快,没伤着,却也吱哇乱叫。
魏有为更是被追得四处逃窜,不过依旧凶巴巴地,高喊出来的语气多少有些气急败坏,他说:“你少在这里装疯卖傻!我可不信你真疯了。东西今儿必须交出来,不然我老魏家就天天上门。啊啊啊,姜家的,你们就不管管?你娘要是伤人杀人,你们也得不了好。”
“我娘杀人不用偿命。”马红花幽幽道。
空气突然安静,魏有为愣了下,随即高喊:“你娘是骗人的。那个证明是假的,你们快管管你娘,这啥时候杀人都得偿命!”
嗯,多少有些色厉内荏。
“证明是市区医院开的,公社登记过的。”姜满城好心解释。
“公社去核实过,是真的。”这是回娘家的姜满坪。
魏家的几个儿媳,闻言嗖嗖嗖蹿出了姜家院子,魏有为媳妇更是开口劝道:“有为,婶子的证明是真的,你别冲动,再为这个丧了命,不值当。”
“是啊,大哥,咱分了不少了,就别......”
“好啊,你们几个丧良心的,商量的时候你们咋不说不少了,现在倒做起了好人。还不快点夺了老太太的刀,没用的东西,快啊。”
虽然这么喊,但真没人敢上前。那可是菜刀,是功夫再高也怕菜刀的菜刀啊。而且姜家为了今儿剁肉方便,还特意磨了菜刀,没看大太阳底下还反光嘛。这家伙,谁敢上啊。
“娘,您咋又犯病了,娘。您别激动,您年轻时候受苦了,别想这些了。”姜满塘心疼地直抹眼泪,不顾危险,跨步就要去夺菜刀。
姜满城对这个大哥十分无语,这都多少年了,还没看出来娘是装的?这场戏要是不这么唱下去,魏家不定闹什么幺蛾子呢。他赶忙拉住大哥,声音凄苦地道:“大哥,别急。娘犯病了可是六亲不认的,就是你上前都可能受伤,你别冲动。”
拽住了大哥,姜满城冲着人群里依旧四处劈砍的杜荷花喊:“娘,您醒醒啊,娘。虽然您杀人不用偿命,但多少也脏了手不是。您可别冲动,您还有一大家子要顾呢,可不能做傻事。”
“小弟说的对,娘啊,您得替家里想想啊。家里还都指靠着您呢。”这是鬼心眼子最多的姜满坡。
杜荷花虽是个老太太,却是个从不亏待自己的老太太,身体倍棒,半个小时过去了,菜刀仍是挥舞的虎虎生风。魏有为兄弟几个到底惜命,见占不到便宜,狼狈地逃到姜家院门口,放了几句狠话,捂着血呼哧啦的左手,一瘸一拐地回了家。
杜荷花去开证明,那可是为了关键时刻真能动手的。今日愣是砍掉了魏有为左手的一截儿小拇指,疼得魏有为差点儿昏死过去。也是因为这个,魏有为才知道怕了,灰溜溜回了家。
16. 黑吃黑
要说为啥闹这么凶也没人出来看热闹呢?这要从姜家的房子位置说起。
杜荷花和丈夫姜来财是外来的,村里哪会给他们分好地方住?紧挨着山脚下的一间茅草房,原来是孤寡老猎户住的,人死了就一直空着。因老猎户长得凶,又干的是杀生的活计,村里人多少有些忌讳,没敢去占房子的便宜。这倒是便宜了外来的姜家。
姜家在茅草屋安了家,住得离村里就远了些,中间隔着一条河呢,平时很少有人会过来。而且正值夏收,大家上午都累惨了,吃了饭要抓紧时间睡觉休息,不然身体可扛不住。
是以这么大的动静,村里愣是没有过来看热闹的。
等魏家人走了,杜荷花咣当一声扔下菜刀,‘昏倒’在地。一家人慌忙将老太太抬进屋里,姜满城蹿到炕上守着人,不忘吩咐大家:“大哥大嫂,你们去烧点儿热水,给娘冲点儿红糖姜水喝,压压惊。其他人都出去吃饭吧,我和金花、小楠守着就行。”
“那啥,让小桂也留下来吧,他心细,干活儿也麻利。”马红花可不放心姜满城一家独自守着老太太,提议道。
“行,槐子也留下吧,其他人都去吃饭。没事儿,娘一会儿就好了。”姜满城开始赶人。姜满坡还想说什么,被大哥拽了出去,只得庆幸儿子留了下来,他们二房没吃亏。
屋里,杜荷花悠悠醒转,坐起来,接过小儿子递过来的水碗,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见屋里都是明白人,这才将事情经过讲给了众人听:“不是要瞒着你们,是必须让魏家知道怕了才行。满塘是个老实的,家里的事儿我也不敢跟他说。你们也知道,早些年我和你爹在主家做活,也是得了些好处的。腊梅是和我一起做事的小姐妹,前几天死了,临死前将藏着的一些首饰分给了几个儿子。魏有为这个缺德冒烟儿的,猜到我这里有东西,这就盯上了。不过你们放心,今儿这一出以后,保准他不敢再在明面上闹。至于暗地里......”
她望向小儿子,哼一声:“叫你过来为的什么,明白了吧?”
姜满城立刻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嬉皮笑脸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他放下手,继续道:“明儿您就瞧好吧。保证让他们家只顾内乱,再也没心思找咱家的茬。”
杜荷花点点头,严厉地望向众人:“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该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将这事儿告诉爹妈,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众人嘿嘿笑着点头,杜荷花这才揉揉肚子:“金花,去给我盛些菜过来,他奶奶的,都没吃饱就来闹事,真是缺德冒烟儿的狗东西,腊梅平时瞧着也不是个糊涂的,怎么养出了这几个不是东西的狗崽子。”
骂骂咧咧吃完了午食,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个小时,等下午太阳没那么烈了,又出去上工。夏收的繁忙程度,跟秋收不遑多让,杜荷花这生日,也算是给大家伙补身子了。
“爹,下午咱们上山呗。啥事儿不得晚上干,咱下午又没事,不耽误。”姜楠抱着小姜河,提议道。今儿这肉吃得够味,她可是一早就想着带一只兔子回去的,如果能有野鸡就更好了。
“大姑姑,我也上山。”姜河刚睡醒,眼睛半睁着,小脸蛋儿红扑扑,闻言眼睛都瞪大了。
陈金花也是眼前一亮。她身手好,每次上山都有收获,可是最乐意去山上的。少数服从多数,虽然姜满城更乐意在床上躺着,还是挣扎着起来,陪着媳妇儿孩子上山。
因着住在山脚下,姜家有自己上山的小道。三人轻松地上山,哦,不,应该说姜楠和陈金花,抱着小姜河,轻松地上山,姜满城被妻女拉着,十分地理直气壮。嗯,问就是省力。
因着村民也是经常上山,林子里的果子只要是成熟的,基本都被人摘完了。三个半人走了半个小时,才勉强找到几处刺玫果,酸酸的不好吃,就连小不点姜河都皱着眉,呸呸吐了出来。仗着会功夫,大家往深处走了走,不过也没敢进很深。姜满城自小在村子里长大,可是听过很多老林子里老虎、野猪咬人的事的。
也许是运气好,三人半进去没多久,就看到一头傻狍子在河边喝水。
陈金花捡起一颗石头就砸了过去,傻狍子的头瞬间被砸出血,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姜楠哈哈笑着跑了上去:“妈,你可真厉害!您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妈妈了!”
陈金花被夸得心花怒放,她力气大,也不让闺女上手,扛起狍子就下山。你说姜满城?他时时刻刻身体力行地表示,他就是一个小白脸,这种活儿,他不行的。这不,抱着二岁的侄孙儿,都累得呼哧带喘的。
大家摘野果子耽误了一些时间,等下山时,家里的人都收工回家了。
“小弟,你们可真行,这么肥的狍子都让你打到了。”姜满塘眼睛亮晶晶的,真心实意地夸奖姜满城。
杜荷花翻个白眼,这个大儿子,要不是她时刻看顾着,能被两个弟弟坑的裤衩子都不剩。
“嘿嘿。”姜满城也不解释,大方地说,“今儿炖一条狍子腿儿,其他的我们今晚熏上,可都带回去了。这可是我家打到的,大家别眼红。”
他眼神有意无意地扫向老二两口子,那意味,不言自明。
“那哪能。”因是老娘杜荷花生日,唯一的女儿姜满坪晚上也没回婆家,依然回了姜家,只是这次没带丈夫和儿子。
她笑着解围道:“满城,还是你做吧。你手艺好,我们也享享口福。”
其实上辈子姜满城是个太监,并不是厨子,要说手艺多好,那是没有的。他就去御膳房提过几次膳,跟御厨拉过家常。一些做饭的常识他还是知道的,什么醋要沿着锅边淋,肉要冷水下锅焯水之类的。别看不起这些小常识,如今很多人还是不懂的。一是资讯没那么发达,消息传播的慢,二是这在很多人看来也算是诀窍了,不会轻易外传的。
于是姜满城作为见过御厨做饭的,就成了家里手艺好的了。
不过有肉,就算手艺不好,大家一个个也吃得肚圆,就连第四代姜河小朋友,都吃得满嘴流油。估计今晚的梦,都会比其他时候香甜。
半夜,姜家西厢房的门悄么悄打开,三个人躬着身子,小碎步离开。
“爸,你想怎么做?”等出了院子,姜楠才轻声问。
“当然是想办法引起兄弟内讧啊。”姜满城趁机教育闺女,“这别人给你找麻烦,那是因为他们太闲了。这时候自然得给他们找点儿事做。别废话,跟好了,多学着些,以后不吃亏,知道吗?”
“少跟闺女说这些有的没的。”陈金花敲了下姜满城的头,不满道,“咱闺女会功夫,啥时候都吃不了亏。你少说话,再让闺女学坏了。”
“娘,我是您闺女,咋会学坏。”姜楠立刻开始撒娇,“再说,爹可从来不主动惹事。您还不知道,爹都是别人惹他,他才还手的。而且您都跟来了,肯定是赞成爹这么做的,嘿嘿,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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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别啰嗦了。”
陈金花被说得脸红,扫了这父女俩一眼,不再开口。
两人立刻又嘀咕起来。
姜满城:“我今儿特意观察过了,魏家老二和他媳妇儿,都是左撇子。两人躲避的时候,都是用左手去抓人拽人,肯定平时左手用的多。咱们利用这个特征,去偷魏有为家藏起来的财宝。魏有为今儿手指断了一截儿,咱们再用这个特征,去偷魏老二家。嘿嘿,两人不闹起来才怪。”
桀桀桀怪笑两声,姜满城低声问闺女:“魏家藏宝的位置扫描出来没?”
“出来了,出来了。”中午时,姜楠就让系统接通了这些人的脑电波,早把魏家挖了个一干二净,就连藏草纸的地方都知道了。
“走,行动。”姜满城大手一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最前面,“敢来我们姜家闹事儿,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差不多是夜里十二点,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三人在夜色掩盖下,轻手轻脚地过了桥,来到了村口的老魏家。魏家的房子只主屋是砖瓦房,其他都是泥土屋。院墙也是低矮的泥巴墙,姜楠率先翻过土墙,从里面把大门打开。
因着不少干坏事,三人配合得倒是默契。姜楠指了指魏有为藏宝的石碾,姜满城小声嘀咕:“这魏有为也是挺有鬼心眼儿的,藏到石碾子里,就算想偷,也得有力气把石碾搬动啊。”
魏家的石碾是由三部分构成的,最底下是石头垒成的圆柱形底座,中间是一个大石板,最上面就是最终的石碾子。这魏有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把宝物藏在下面的底座里,要不是姜楠有系统扫描,一般人可是很难想到的。
陈金花和姜楠二人一同使力,将近二百斤的石碾被抬了下来。接下来是大石板,这个更难,石板和底座之间是砌上了的,不过姜满城来的时候带了一把砍柴刀。农村砌东西,多是用黄土混着稻草,硬度自然不如水泥,三人小心翼翼地砍掉了粘合的三合土,又合力将石板抬了下去。
一个蓝色的小包袱赫然出现在三人面前。姜满城立刻上手,将包袱拢在怀里。
三人不敢耽误,很快将石碾恢复原状。至于再砌上?谁管这个,他们巴不得魏有为发现不对劲儿闹起来呢。姜满城和陈金花猫着腰,轻轻推开了魏有为屋子的大门。可能是中午受了惊,魏有为晚上喝了药,此时睡得格外沉,连大门门锁哧哧的响动都没发现。
姜满城和陈金花也不是为了偷东西,这不是得做出魏家老二在老大屋子里翻找一通,没找到,然后去院子里找的假象吗?二人用左手在屋子里一通扒拉,故意留下几个手印,又蹑手蹑脚地离开。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又将魏家老二藏在柴房地底的财宝洗劫而空,屋子里又翻找了一遍,留下印记,这才离开。至于魏家老三,作为唯一没丢宝物的一家,就算不是他做的,也会被另两个兄弟嫉妒。
魏家三兄弟这几年,就别想安生过日子。
三人背着两个包袱,欢欢喜喜地往家赶。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别说养狗了,村里遇见狗那都是杀了吃肉的。一路上三人没惊动任何人和狗,很顺利就到了家。
不急着回自己屋,三人直接去了正房杜荷花那。老太太没睡,正等着小儿子回来呢。见三人全须全尾的,暗暗放下心。
“快看看,魏家分啥好东西了,贪成这样?”姜满城蹑手蹑脚地关好门,把包袱往炕上一放,三下五除二地解开了包袱皮。
17. 再立功
“急什么,这么大了还不定性,让我说你什么好。”杜荷花轻声斥责,眼睛却也黏在包袱上。
“我当什么呢,不就是一些金银首饰,成色也不咋好,就值得这样。”姜满城将两个包袱都打开,轻蔑地撇撇嘴,“不过也是,魏家那老太太就是个二等丫头,没娘你厉害,能有这些东西傍身,也是挺牛气了。”
“正是。腊梅是越老越糊涂,怎么能把孩子惯成这样。”杜荷花扒拉了两下包袱,拿起其中的一对儿银耳钉,眼神有几分怀念,“这个还是当时大小姐成亲,给房里的送嫁丫鬟打的,一人一对儿,我那儿也有呢。当时主家人其实不错的,哎,这些年也是没办法,败坏了主家的名声。”
“好了,妈,别想这些了。”姜满城怕老太太难过,劝道,“我们也不要他们的东西,先帮他们藏着,以后他们要是改好了,再还给他们。不过要是还找咱家茬,咱们可就不客气了,谁让他们家不做人呢。”
杜荷花摆摆手,神色怏怏,明显是勾起了年轻时候的伤心事。三人也不再说话,放下包袱走人。只是杜荷花很快回过神来,向三人招招手,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细细的金手镯,递给陈金花:“满城家的,拿着。不能让你们白忙活。娘知道你出力最多,这个手镯你拿着,就当是这次的酬劳。”
陈金花看看姜满城,见他点头,这才接过金手镯。
三人悄悄回了屋,刚关上门,姜楠立马兴致勃勃地问:“爸,奶奶那都有什么,你看过没?”
“那当然看过了。你奶可是啥都不瞒我。”
姜满城昂着头,语气欠欠地说:“也就一根大黄鱼,两个金钗,一对儿金手镯,再有就是戒指、耳环这些小件儿。成色比这个好,不过大部分都是你爷弄来的,你爷可是前院管事儿,那油水比你奶多多了。”
他鼻孔朝天,虽然上辈子看惯了金银珠宝,对老太太手里的几样东西很是看不上眼,但也不妨碍他佩服这辈子的老娘,不妨碍他给闺女争。
啥时候过啥样的日子,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他也得让闺女吃穿不愁,该是他的东西,谁也别想从他手里拿走。
“行了,忙了一晚上,睡......”
陈金花话还没说完,就见闺女一脸放空,跟被点穴了似的立在那儿。夫妻俩对视一眼,知道是系统又发布任务了。
果然,姜楠脑中的电子音响起,【宿主,发现村里有人在油田井上偷油,主系统发布1500吃瓜币的悬赏,奖励宿主抓住偷油贼哦。】
“不就是偷油贼嘛,怎么比举报老尤那个家暴男,奖励的还多?不会搞错了吧?”
【因为如果不制止,他们会发展成偷油团伙,后期会发生油井大火,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姜楠了然,赶紧回过神来,将系统的话原数告诉父母。姜满城沉吟片刻,看了看媳妇儿手里拿着的镯子,权衡利弊后,他说:“上次的500吃瓜币还没花,我记得你说五千吃瓜币可以兑换一个须弥芥子,是不是?”
须弥芥子,就是俗称的空间。系统升级到2.0之后,为了宿主的安全考量,开通了空间功能,不过需要用吃瓜币兑换。
姜楠点点头,姜满城立马拍板。
“干了。空间可是很有用的,藏东西比家里保险多了。走,收拾收拾,带点儿绳子刀啥的,咱们骑车过去看看。”
陈金花将金手镯藏好,三人又吭哧吭哧骑着自行车往油井赶。
“哎呀妈呀,这一天天的,累死个人。”姜满城边抱怨边蹬车,呼哧带喘的,他说,“啥时候咱也去老林子里挖挖人参,这总得补补不是。不然早晚得累死。”
“嘿嘿。”姜楠边飞速地蹬车,边赔笑,“爹你放心吧,你闺女有系统,那可是天命之女,肯定能找到人参给你补的。”
【宿主,我没有扫描周遭环境的功能。】
姜楠不理系统的拆台,继续吭哧吭哧地踩自行车。油井跟他们家属院是两个方向,骑车要差不多两个小时呢,三人不再说话,埋头狠踩脚蹬子。
吭哧吭哧。
三人一路火花带闪电,终于到达了事发的油井。油井是有人驻扎的,不远处就是油田的玻璃钢房子,跟码头的集装箱似的,驻扎的钻井工人就住在里面值守。只是已经是后半夜了,值守的人也累得睡着了。
磕头机倒是不分昼夜,仍在勤勤恳恳地抽油。不远处,几个人影偷偷爬上储油罐,显然就是那伙儿偷油贼了。
【宿主,这些人跟二赖子是一伙儿的。他负责蹲点儿,查看油井都有谁值班,趁着值班的人好对付,这伙人就来偷。】
“怪不得上次看他鬼鬼祟祟的。”姜楠感慨,“几个人?都多大年纪?好不好对付?”
【六个人,都是二十三到三十三的青壮年,不好对付。二赖子不在场,他身手不行,宿主不用担心暴露身份。而且我接通了蓝青山警官的频道,发现他在现场,已经蹲守一个小时,准备抓获了。宿主您的生命安全也多了保证。】
姜楠赶紧将这一好消息告诉父母,三人对擒获偷油贼更有信心了。一千五吃瓜币呢,可不能放过。
三人悄悄来到蓝警官身后,姜楠拍拍蓝警官的肩,在蓝警官惊愕的目光下,坚强地开口:“蓝警官,我们家今天回老家了。我晚上看到村里的二赖子鬼鬼祟祟的,就偷偷跟着他,听到了这伙人的计划。我们一家人商量了下,作为油田职工,遇见这种事我们还是应该勇于出手的。所以我们一家一晚上都没睡,悄悄跟着来了油井。不过远远看见您来了,我们就想着跟您合伙,把他们一网打尽,如何?”
她可没说谎,这几人傍晚在林子里商议,可是刚系统扫描出来的。
“胡闹!”蓝警官难以置信,半晌,他厉声斥责,“你们怎么这么大胆!你们知道这一伙人的来路嘛,就敢跟过来。”
他手指点着三个人,气得头上直冒烟:“简直是胆大包天!赶紧回去,别以为看过几场热闹,得了个表扬信,就有多了不起。你们真是,老姜,你都多大的人了,你闺女胡闹,你也胡闹,你说说你怎么当父亲的。”
“老蓝,消消气。”旁边的搭档小许深深看了三人一眼,开口劝道,“别激动。再惊动了人就不好了。咱们马上收网了,别急。”
“怎么能不急。”蓝青山呼气再吸气,吸气再呼气,但是一切都是徒劳,仍两眼冒火地低吼,“要不是遇见我,你们说得清吗?谁知道你们是来偷油的,还是来抓贼的?!你们怎么这么糊涂!”
“老蓝,所长发信号了,走!”小许话音刚落,一溜烟冲了出去。蓝青山条件反射地也往前冲,姜楠和陈金花紧随其后。
这次是连夜审讯尤爱钱之后,油田派出所安排的集体抓捕行动。
尤爱钱不仅利用职务之便偷偷卖油,还往外卖消息。或者说,他是先卖消息,再发展到偷偷卖油的。
油井上都有哪些人值班,战力如何,他通通往外卖。据尤爱钱交代,来钱相当顺利。只是最近有了竞争对手,这伙子没信誉的,竟然想撇开他,偷偷打听消息。他不就涨了点儿价钱嘛,这就一个个的嫌弃他了。被抓了之后,他先交代的就是这个,毕竟出卖消息可比偷偷卖油轻微多了。对于卖油的指控,尤爱钱还死扛着不认,不过相信蓝警官他们很快就能扒开这老小子的嘴。
出警的有将近二十个警官,一窝蜂冲出来,有几个还举着枪,将偷油贼吓得够呛。他们才刚开始动手呢,就被抓个正着,这可是人赃并获!偷油贼们咣咣咣扔掉油桶,四下里逃窜。
这些人也鸡贼,六个人往六个方向逃窜,还知道在油井,警察不敢轻易开枪,嗖嗖嗖跑得比兔子还快,很快隐没在夜色里。警察也不是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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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当即分开追捕。姜楠立刻坠在蓝青山后面,陈金花坠在沈所长身后,两人都朝着偷油贼的方向,撒丫子狂奔。
姜满城,姜满城自然是在原地等着了。这么大的动静,值守的钻井工人也都醒了,正拉着姜满城问东问西呢。
也许是干多了农活的缘故,偷油贼看着都挺健壮,跑起来也是贼拉有劲。姜楠这边,蓝青山毕竟上了年纪,跑了两公里就追不上了,小许也渐渐放慢了速度,只有姜楠,没事人一样继续呼哧呼哧地追。
偷油贼见警察都被他甩在后面了,倒是一个小姑娘紧追不舍,立刻也不急着逃了,停下来就想揍人。别看他跑得快,他也累啊,小姑娘都不带喘的,还是打趴下才安全。
“小丫头,我看你也不是警察,怎么,想见义勇为?识相点儿就滚!不然老子下手可不客气。”
这年头偷盗集体财物,可是重罪。这伙人能来干这个,就不是善茬子,手上是有两下功夫的。只是他今天打错了算盘,没想到姜楠也是会功夫的,而且比他好多了。
“少废话,今儿你要是能动我一根手指头,我跟你姓。”
姜楠学着港片里的古惑仔,叉着腰,抖着腿儿,昂着头,下巴一甩一甩地。
今晚她的人设,就是顶级恶霸!
偷油贼哪里受过这个羞辱呦,气得够呛,也不废话了,挥起拳头就往姜楠脸上招呼。
打蛇打七寸,打人就得打脸!
姜楠一个闪身躲过,她咧咧嘴角,转身一个大力金刚腿,啪叽一声,人就落到了五米开外。她学着电影里的反派狞笑一声,迈着八字步上前,得意中尽显嚣张气焰,矮身用一条腿狠狠顶住男人的腰眼,右手控制住偷油贼的双手,左手掏出绳子,将人反剪着绑了起来。
桀桀桀。
此时,在姜楠的脑海里,她已经不是她,而是行侠仗义、威震四方的女侠啦。
歘欻欻,嗖嗖嗖,也就几个回合,坏人悉数落马,她不仅大获全胜,还得到了金灿灿的宝藏奖励!
嘿嘿嘿。
等蓝青山和小许追上来,就看到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偷油贼,正嗷嗷地飙着脏话呢。姜楠大咧咧抱胸看着,桀桀怪笑,那脸上的表情,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蓝青山和小许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三两步上前,将满嘴喷粪的偷油贼铐起来,这才给人松绑。
虽然制服了犯人,蓝青山依旧严肃着一张脸,冷声道:“别以为今儿立功了就嘚瑟。你这三脚猫功夫,对付这些偷油贼还成,要是遇见穷凶极恶的,可够你喝一壶的。再说,你又不是警察,伤了人可就说不清了。做事别冲动,知道吗?”
巴拉巴拉,往回走的一路上,说了足有二十分钟。姜楠刚开始头还昂着,后来恨不得连耳朵都耷拉下来。半路上,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竟然又遇到一个逃窜的偷油贼。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跑的,曲里拐弯地竟然跟姜楠他们撞上了。
她大喝一声,一个箭步上前,右腿一抬,偷油贼当即倒地。后面呼哧呼哧追得大喘气的,不是沈所长是谁?沈所长本来身体素质还不错,这不是大晚上,又是农村的荒地,碎石头、小树杈子特别多,沈所长倒霉,不幸崴了脚。陈金花因为要扶人,耽误了追贼,倒让姜楠得了功劳。
大家合力把贼人铐上,回油井和其他队伍会和。其他追捕的小组也都回来了,六个偷油贼全部抓获。同样有几个警察崴了脚,不过没有其他更重的伤情,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沈所长拍拍姜楠和陈金花的肩膀,哈哈大笑:“姜楠同志,你又立功了。好,好啊。陈金花,你也是好样的,是咱们油田的优秀职工。这次的事我们一定会向上级报告,给你们嘉奖的。”
说完,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姜楠,又一瘸一拐地转圈儿看了一阵,突然问道:“你是高中毕业,是吧?”
18. 原文女主
骑车回去的一家三口,好神气的,下巴能抬到天上去。
姜楠不傻,当然知道沈所长问这句话的用意,姜满城更是猜了个七七八八。如今找工作多难啊,要是被派出所破格录取,嘿嘿嘿。
姜楠更是脑袋发昏,谁还没个制服情结呢。
【宿主,今天下午原文女主就登场了哦。】
“哦。”姜楠敷衍,什么都比不上当警察的喜悦。那可是警察啊,神圣的人民公安,穿制服戴大檐帽的,公安!
什么原文女主,这时候姜楠心里,只有制服。啊,不,只有警察!
“爸,你说我是不是得再立个功啥的,这样才保险啊?”姜楠嗖嗖嗖蹬着车子,不忘跟姜满城取经,“这才两次,不保险吧?要是再来一次,肯定十拿九稳了。”
姜满城点点头,这时候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当初老尤的事,咱们就直接去举报了。这也是大功一件了。”
他蹬着车子,继续说:“别急,让系统这几天多接通点大家伙儿的脑电波,万一有人再做坏事儿呢。咱们再立一功,这派出所警察,咱当定了。”
陈金花也乐啊,她当初就想当警察,但父亲和两个哥哥怕她行事冲动,愣是进了工会。如今闺女要完成她的心愿了,怎么能不高兴。她说:“别急,妈也帮你留意着,咱们肯定能当上警察。”
一家人乐颠颠地往西河岸赶,此时已经快天亮了,三人怕引人怀疑,入村后就不再说话,静悄悄回了屋。觉是睡不成了,大晚上去抓贼,多兴奋啊,怎么可能睡得着。三人只稍微歇了歇,等院子里传出动静,迅速起身,用冷水拍了拍脸,这才没再让嘴角猎到耳朵根。
早饭依旧是定量的碴子粥、窝头和咸菜,只是咸菜换成了雪里蕻,多少比萝卜条难得。
“小弟,你怎么无精打采的,昨儿没睡好?”姜满塘是个称职的老大哥,见小弟一家没什么精神,关心地问。
“没事儿,昨儿吓着了。娘,您没事儿吧?”姜满城抹抹脸,吃饱就容易犯困,一晚上没睡的后遗症来了,姜满城眼睛都有点儿挣不开了。
杜荷花知道小儿子一家昨晚睡得晚,帮着转移开话题:“没事儿,行了,吃饭,就别说这么多了。今儿还得上工,我就不去了,在家看着小河。”
“娘,您昨儿累着了,今儿肯定不能去。”姜满塘接话。
马红花撇撇嘴,少去一天就少六个工分,真是不会过日子的老虔婆。
众人自然没接收到马红花的怨念,纷纷劝杜老太多歇歇。杜老太嘴角翘起,享受着儿孙的孝顺。
很快,一大家子都去上工,姜家只剩下了姜满城一家、杜荷花和两岁的小姜河。杜荷花满脸嫌弃:“真是懒死你算了,晚睡一会儿就这个死样子。快去睡吧,看见你就烦。”
姜满城舔着脸当听不见,打着呵欠下炕:“娘,我是真扛不住了。您看我这黑眼圈儿,比眉毛都黑了。打眼儿一瞧,人家还以为我上下俩眉毛呢。不行,我真得去补觉,撑不住了。”
说着,他又打了个呵欠,挥手招呼媳妇儿闺女:“金花,小楠,走,去补觉。”
“小叔爷羞羞,白天还睡觉。”小姜河刮着脸,躲在太奶杜荷花怀里略略略。
姜满城自小孩子缘儿就好,别看他经常不在家,但每次回来,都会给姜河带糖。小家伙觉得自己好聪明的,知道糖是小叔爷给的,十分喜欢姜满城。
姜河作为第四代唯一的孩子,家里每个人都宠着,大胆得很。就算喜欢姜满城,也是会开口说坏话的。你看,这不就吐槽上了。
“好你个小家伙。”姜满城探身在小家伙身上挠了挠,惹得姜河咯咯咯笑。
“好了,睡你的觉去。”杜荷花抱着姜河,替小家伙理理翻过来的衣角。
三人确实累了,也不在堂屋多耽误,回屋插上门,呼呼呼睡了起来。村里人大部分都去上工了,就算不上工,也大部分在田间地头的大树底下乘凉,很少留在家的,倒是十分安静,正好让三人睡了个好觉。
等中午吃午饭时,三人精神焕发,没了清早的颓废,就连午饭的棒子面窝头,都觉得格外香甜。
“村里又要来知青了,你说这城里一茬茬的来人,也不会干啥活,不是活受罪吗?他们不想来,我们还不想要呢。”姜满坡吐槽,“来了就得分大队的粮食,一个个的干活不行,吃得倒是不少,也不知道咋想的,城里呆得好好的,就要往农村来。”
“那是城里的政策,知青下乡,二弟,你就别抱怨了,被人听到可不好。”姜满塘虽然也不喜欢知青,却听过大队长几个村干部的议论,知道这是政策,是他们这些泥腿子改不了的。
“大哥,咱自家人吃饭,怕啥。”姜满坡笑笑,眼珠子一转,转头问姜满城,“小弟,油田有知青要下乡吗?来不来咱们村儿?”
“有几个听说是走了关系,分配到了油田附近的农村。”姜满城倒是没瞒着,虽然知道姜满坡没打什么好主意,但这也不是瞒着的事儿。村里在油田干活的又不是只有他家,大家早晚得知道,他说,“不过分没分到咱们村儿,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也别打什么坏主意,这都下乡了,家里肯定安置不了工作,不然哪至于下乡?”
“瞧你说的,我哪有什么心思。”姜满坡嘿嘿笑两声,“这不是找他们问问油田的事儿嘛。你说油田那么大,你又不是啥都知道,咱多问问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些,这叫知己知彼,以后招工,去油田工作都有好处的。”
“行了,少胡咧咧。”杜荷花敲敲桌子,“吃饭,有那功夫你多拿几个工分不好?怎么听老大说,你一上午就拿了三个工分?老二,我昨天的话你是不是忘了?下午要是没有五个工分,晚饭就别吃了。”
姜满坡苦着脸点头。他虽然心思多,对杜荷花却是孝顺的。杜荷花一个人养大他们四个孩子,日子过的有多苦他是知道的,自然不敢反抗杜荷花的话。想着下午要做五个工分的活,他也没心思说话了,呼哧呼哧埋头吃饭。
吃饱才能多干活儿啊。
马红花还想问陈金花呢,闻言也低着头扒饭。她上午虽然干了四个工分,但下午是想偷懒的。哪想到老太太看得这么严,真是一点儿空子都不让人钻。
众人吃过午饭,休息后很快又去上工。抢收就得趁天气好抓紧时间,不然一场雨下来,一年的辛苦都得打水漂。
就在大家伙儿在地里挥汗如雨时,大队妇女主任领着九个知青从地头儿走过,倒是让村民们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对着知青指指点点。
“今年怎么五个女的?秀芬婶子咋挑人的,这干活儿还得是男娃,女娃来了不是浪费大队粮食嘛。”这是不满的村里老娘们儿。
“今年女知青长得不错啊,你看那个穿红上衣的,长得真白。”这是村里的单身汉。
“嘻嘻,这城里的小伙子就是比村里的汉子白净。你看一个个的,比那大姑娘还俊呢。”这是村里的小媳妇儿。
至于村里的小伙子小姑娘嘛,当然是不好意思开口,只一个劲儿看了。
“干什么干什么,别偷懒。一个个的,没见过知青吗?赶紧干活儿,天气预报可说明儿有雨,今儿就是干到天黑,也得把大豆都收了。别想偷懒。”这是大队长。
“大队长,天气预报啥时候准过?这干到天黑,不得累死?”
“滚犊子,不准也得干。再说,你想一年白干?都给我赶紧干活儿,别看了,别看了。”大队长一个个的赶人,到底让大家三三两两回去干活了。
大队长姓金,是西河岸大队的老住家了。虽然一直都是农民,却枝繁叶茂,在村子里算是族人最多的一家。因着家里儿子孙子多,大队长当得稳稳的,没人敢札翅。这不,话音儿刚落,大家虽嘟嘟囔囔,到底拿起锄头埋头干活儿。
金队长满意,来到大路上,拦住妇女主任朱秀芬,问道:“都跟这些娃子说清楚没?粮食可是大队借给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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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得用工分还。”
“说清楚了。”朱秀芬也不喜欢知青,但是政策如此,她也没办法。作为妇女主任,每次接知青的活儿都是她来,事情在路上都是讲清楚了的,省得以后因为粮食的事扯皮。
【宿主,那个穿红衣服的就是原文女主唐夕。】
姜楠一家三口,第一时间就出来看热闹了。姜满城和陈金花虽然不是很理解穿书的概念,但是唐夕有巨额物资空间的事儿,他们是听明白了的。姜满城甚至动了挖唐夕墙角的念头,被姜楠好说歹说掐灭了邪念。
那是原文女主哎,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可知的力量保护着呢,他们一家三口,两个都有鬼呢,可不敢沾边儿。
毕竟啊,王不见王。
额,用错词了。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一家三口盯着唐夕瞧,不愧是女主,样貌果然是顶呱呱,顾盼神飞,明媚皓齿,第一眼美女,再看,嗯,还是美女。
唐夕因长得好,自小被人看习惯了。她穿越就在火车上了,不然哪里会下乡。不过既然来了,她也不怨天尤人,毕竟有空间,她还是自信能过上好日子的。
不止村民和姜满城一家在看唐夕,就连知青内部的几个男青年,都在悄悄看她。毕竟难得一见的大美女,谁不稀罕瞧两眼。而且同是知青,他们机会还是很大的。所以一路上虽是步行,唐夕的行李被几个男人轮流背着,她倒是没受多少罪。
这边暗潮涌动,不想更热闹的来了。村口赫然出现十几个穿警服,骑着自行车的男人,为首的当然就是外勤负责人蓝青山。他来到众人面前,冷肃着一张脸,掏出证件,开口道:“大队长是哪位?我有事情跟他说。”
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村民对警察,是带着天然的惧怕的。在村民眼中,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能在村里解决。只有杀人放火这种天大的事儿,才需要找警察。在大家的印象中,警察都是处理这种大事儿的,这次亲自来他们大队找人,他们大队,这是出了啥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儿了吗?
金大队长笑容凝固,沉默了两秒,很快打起精神,开口道:“我是大队长金有钱,请问您有什么事儿?”
蓝青山看了金大队长一眼,见众人没反驳,这才开口:“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金五十的?外号叫二赖子,我们是来找他的,需要他到派出所协助调查。”
“啊,这......”金大队长嘴角有些抖,二赖子是他们金家族人,虽然不成器,但有金家人护着,在村里也是没人敢惹。且二赖子有些小精明,知道乡性的重要性,小偷小摸、坑蒙拐骗这些事儿,他也不在村里做,无非就是干活儿时偷奸耍滑,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因此这么多年在村里都没出事儿。
可如今连警察都惹来了,金大队长能不害怕吗?他也不敢瞒着,哆哆嗦嗦地说:“他......他今天在二小队,负责搬大豆秧子。我这就去叫他。”
说着,他冲田东头喊道:“二队长金一百,把金五十带过来,快。”
二赖子呢?自看见警察,他就知道坏事儿了。昨晚那帮人偷完油没来找他一起销赃,他就有预感。今日连警察都来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想跑,可腿肚子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别看他平时凶,但从偷油贼不带着他就知道,这人身体素质一般,瘦得跟猴儿似的,还矮,要不是姓金,估计早被村里人教训了。
而且作为贼,见到警察,那是老鼠见到了猫,早怕得不要不要的。哪里还有跑的力气。很快,二赖子就被几人驾着,送到了警察面前。
当着知青的面,警察带了人就走,倒是让知青暗自嘀咕起来,纷纷怀疑村里风气不好,以后的生活怕是不安生。
你说二赖子的父母?他们哪儿敢闹啊,那可是警察,是带着枪的警察啊。
他们也就敢在警察走后,撒泼打滚地跟大队长哭一哭,其他的啊,还真是不敢做。
19. 回油田
一家子看了一场热闹,见识了原文女主,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爸,你说蓝大叔可真够无情的,招呼都不跟我们打,就走了。”姜楠还想跟蓝青山套套近乎呢,嘿嘿。
“你就知足吧,这是在抓人,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跟你打招呼,你当村里人背地里不犯嘀咕?还不得以为是你告的密?别看大家平日里不待见二赖子,但毕竟是村人,是大家看着长大的,跟你这个外人可不一样,你蓝大叔是为你好!”
姜满城心底满意,替蓝青山说了几句好话:“本来还担心你去派出所有什么危险,不过看蓝青山这么有心眼儿,我也就放心了。咱们这两天抓紧再立一功,让你赶紧去派出所入职。以后这盯着工作的人肯定更多,还是早下手为好。”
“嗯,那咱们下午跟系统好好盘盘人头,看看从哪个下手。”姜楠也知道工作的重要性,她虽然也想躺平,但家里的东西总归得有个来处吧。如今他爸和他妈的工资,每月都花的差不多,家里要是再想改善生活,可不得多个来钱的门道。
很快,一家人关上门,开始盘人头。
“那个老尤,还有一群同伙儿没交代......”
姜楠刚开口,就被姜满城打断,“不行。老尤的事儿我们全程没插手,冒然去做,会被人怀疑的。换一个。”
“那老程头藏在公厕的财宝......”
系统和姜楠提供了另一个人选,再次被姜满城拒绝:“不行,老程头虽然是个小偷,但他偷的时候还是日据时期,年份有点儿长,不知道行不行,先看其他的。”
“额,那......咦,爸,妈,你记得那个跟林兵相亲的孙玲玲吗?”
见父母点头,她继续说道:“她原来那个对象,姓年的电影放映员,他后来娶的那个小寡妇,好像不太对。具体哪里不对,还得见了她才知道,这还是从那个公园里的老大妈那里知道的,得亲自去看看。”
“你怀疑什么?”姜满城直接问。
“她们一家,可能是特务。”姜楠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据扫描那个老大妈得出来的证据,那个小寡妇勾搭的可不止年放映员一个,不过全是咱们油田的职工。她的目的就是嫁入油田,具体想做什么不知道。”
“哪里的特务?岛那边的,还是小日本留下来没被发现的?”姜满城继续问。
“不知道,老大妈知道的不多。”
这个事儿有些大,姜满城沉吟,盘腿儿敲了敲膝盖,低头沉思。半晌,抬头见母女俩跃跃欲试的脸,分析道:“如果是特务,就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可能有上下线,还可能受过训练,身手不错,这个不同于抓偷油贼,还是很危险的。你俩可得想好。”
“抓特务哎,爸。”姜楠满脸兴奋,虽然惜命,但胆儿肥,她拍着大腿,满脸都是光,“这一波要是做了,我可就是妥妥的警察了!爸,你就别犹豫了。咱干吧,你也不想你闺女一直吃白饭吧?”
“吃白饭咋了?爸妈又不是养不起你。”姜满城嘀咕,见陈金花也跟着点头,只得道,“行,听你俩的。真是,两个女同志,胆儿比谁都大。”
嘀咕完,他迅速安排道:“小楠,明儿你去年放映员那个小区转转,争取见到那个小寡妇。具体如何行动,等明天咱们再说。爸强调一遍,不能单独行动,知道吗?”
姜楠乖乖点头,一家人定好计策,这才出门去灶房,将昨晚的狍子肉又熏了熏。大半只袍子呢,可不少肉,这大热的天,熏肉可得熏干点儿。
小姜河跟太奶玩了一下午,又哒哒哒跑到灶房,要跟他小楠姑玩。姜楠想到经典的游戏跳格子,抱起小朋友就在院子里跳了起来。姜河才两岁,哪里能跳格子了,还不是哒哒哒瞎蹦,就这,也一直咯咯咯的,姜家院子里的笑声就没停过。
来了两天,三人吃过晚饭,也该回去了,明天周一,还得上班呢。吃饭前,陈金花在村里换了些鸡蛋,不多,也就三十个,再加上狍子肉,一家人也算是满载而归。
临走前,姜满城深深看了二弟姜满坡一眼,这两天事儿太多,竟然没工夫收拾马红花。不过不急,这仇他还记着呢,早晚还回去。他冲着姜满坡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和妻女二人骑车扬长而去。
姜满坡被小弟笑得心里发毛。他这个小弟最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两天他们两口子好像没得罪他吧?小弟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他在这边疑神疑鬼,姜满城一家子倒是全不受影响,哼着歌儿到了村口。
村口魏家,不出意外地打了起来。魏有为说魏老二偷了他的东西,魏老二指责魏有为贼喊捉贼,他的东西才真真被魏有为偷了。二人咣咣咣的,出手半点儿不留情,人脑子都被打成猪脑子了。二人的媳妇也滚在地上,唰唰唰地扯衣服薅头发。
魏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不少人端着饭碗,拿着馒头,一边吃饭一边儿看热闹,两不耽误。
姜满城三个人停车看了一会儿,嘴上那个笑啊,就没下去过。姜楠更是感慨,还得是农村啊,你瞧瞧,打架都这么生猛,城里人还是太要面儿啊,光动嘴皮子了。她在油田那么久,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生猛的斗殴场面。
哎呦喂,魏有为踹弟弟那里啊。姜楠捂住眼睛,妈呀,亲兄弟啊,这也不怕弟弟不行,看给魏家老二疼的,满地打滚儿,尘土飞扬的,没眼看,没眼看。
哎呀天爷啊,魏家老二媳妇儿一骨碌坐在大伯子身上,猛扇嘴巴子啊,姜楠跟个没见识的小猹一样,感叹个不停。围观的村民更是倒抽好几口凉气,哦哦个不停。
长见识了,长见识了啊。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等出了村子,姜楠哼起了后世的神曲。村子里当然是不敢了,那不是有同是穿越的唐夕嘛,谁知道她那个世界有没有这首歌,被听到就不好了。
三人在歌声中,很快回到了家属院。此时天都黑了,筒子楼虽然没全熄灯,也比平日里安静不少。三人锁好车,静静上了楼。
四楼,裘大妈、方阿婆、刘老太三个老年女同志都没睡,搬着小板凳坐在楼道口,嘀嘀咕咕说着闲话,倒是难得的没有吵嘴。
“阿婆们,这么晚了还不睡?”姜满城侧身拐入西边,嘴贱地打了声招呼。立时,三人也不嘀咕了,齐刷刷向他望来。
“城子啊,回老家带啥好东西了?你看这袋子鼓囊囊的,一看就不老少吧?”刘老太最先开口,还是熟悉的女高音。
“是啊,城子,大家都是邻居,有啥可藏着掖着的,打开看看呗。”方阿婆万年如一日的想着占便宜。
裘大妈倒是没开口,她和姜满城家到底是一个村子的,她也时常回老家,可不希望被邻居占这个便宜。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姜满城立刻如打了鸡血般笑脸相迎:“瞧大妈们说的,农村能有啥好东西?大家也都是村里出来的,累死累活一年,还没咱们工人一个月工资多呢。我这回去一次啊,就得出一次血。你们不说心疼心疼我吧,还在这边说风凉话。作为这么多年的邻居,我可要伤心了。”
说着,他做出一脸哭相,呜呜哭起来。姜满城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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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就长得俊,这几年坐了办公室,更是会金贵自己,不仅每天涂雪花膏,就是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这幅样子做下来,倒是惹得三个老年妇女心疼了。
“哎,你也是不容易。农村日子过得苦,大家也都知道,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多歇歇,明儿还要上班呢。”
“可不是,城小子快别这样。”
姜满城示意陈金花背着东西赶紧回家,拉着闺女姜楠,留下来拉起了家常:“刘大妈,你们这是说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也说给我听听,我这回去两天,也不知道咱筒子楼出了啥事儿没有。”
“咱楼里没事,我们是在说那个孙玲玲呢。”刘老太来了兴致,见姜满城父女二人不知道,一想,这两人回去两天了,可不就错过热闹了。
她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那个孙玲玲嫁人了!被她爸嫁给了一个三十多的鳏夫,听说彩礼都要了一百块呢。不过那个鳏夫是肉联厂杀猪的,有钱。孙家还要了一个猪腿,你说这孙家是不是有本事?这样的好人家都能找到。”
“好人家?”姜满城不解,“不就是鳏夫嘛,怎么是好人家了?”
“哎呀,你听我说啊。”刘老太急了,“那个鳏夫不能生!这不,听说孙玲玲怀孕了,巴巴自己找上来的。要不然咋能给这么高的彩礼?这是想从小养孩子,培养感情,将来给自己养老呢。这孙玲玲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可不是好人家嘛。”
“这样啊。”父女俩对视一眼,姜满城再问,“这么快就嫁了?我这才回去两天吧,他们家动作够快的。”
“主要是那个鳏夫着急。”方阿婆适时开口,“他也三十多了,心急要孩子呢。”
“那,那个老尤判了没?我们回去也两天了,应该出结果了吧?”姜楠问。
“还没,老尤嘴硬。不过快了,大家都说要枪毙呢。他可杀了三个老婆呢,这杀人就得偿命。”刘老太瞪了方阿婆一眼,让这老家伙抢她话。
“还有那个范桃花。”裘大妈神秘兮兮地道,“听说回娘家之后日子不好过,跟哥嫂都干过两三次仗了。”
“搁谁乐意这样的大姑子回家啊。”刘老太撇嘴,“不够丢人的,我看啊,早晚被撵出来。”
“哎呀,小姜,你不知道,听说临市发现大油田了!还是离咱们西河岸大队不远那一片呢,听说是金花她爸带的队发现的。”裘大妈一拍大腿,兴奋道,“你说咱大队会不会也发现石油?哎呦妈呀,不敢想。”
裘大妈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随后猛拍大腿:“城子啊,这两天要是陈总工程师来信儿了,你可得多问问啊。这是大事儿,比天还大的大事儿,知道不?到时候你要是知道点什么,可得多给大家伙儿透露透露。”
“是啊,小姜,有了信儿可不能瞒着大家伙儿。这要是招工啥的,咱们可不能落后了,是吧?”刘老太附和。
“哎呀,我们回去两天,没听说啊。”听到消息,姜满城也高兴,不过仍是冷静道,“等知道确切的信儿了,肯定跟大家说。咱们这么多年的邻居了,这点儿情份还是有的,你们还信不过我?”
大家又乐呵呵地八卦了一会儿,快九点了,陈金花见人迟迟不回来,开门叫了人,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各自离开。
筒子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日升日落,新的一天,很快来临。
一大早,忙忙碌碌的,跟打仗一样。洗漱,做饭,换衣服上班,很快家里又只剩下姜楠一人。不过她也得出门,毕竟今天啊,她可是有重要任务的。
会一会传说中的‘特务’。
20. 不容易
年放映员家在哪个院,姜楠早就知道。这不是那晚上去搬西瓜,和售货员大姐们聊天听来的嘛。其中那个土黄色上衣的大姐,还和年放映员家离得不远呢。
年放映员叫年为国,今年二十四岁,是接了他父亲的班,才当上的放映员。按说年纪也不小了,早该结婚的。这个年代大家普遍结婚都早,基本都是先摆酒就算结婚了,到了年龄就登记。有些干脆登记都不登记,要不是为了孩子上学,能一直这么住着。很少有年纪这么大还没结婚的。
但年为国情况不同。他是放映员,经常去乡下或者油田前线放电影,每次去都有油水,还和小寡妇大姑娘不清不楚的,这不是这方面不缺,他就不想着结婚嘛。也幸亏是没结婚,不然当初小寡妇们过来闹事,他非得被开除不行。
他家是单职工,表面条件并不多好。没分到筒子楼,而是分到了一个玻璃钢房子住。就是油田井上值班住的那种,跟码头集装箱似的房子,井上用旧了淘汰下来,油田再分给职工和家属住。别看破了,但只要稍微修整一下,也是很好的房子了。
前世姜楠小时候就住过这样的房子,铁皮的墙壁和屋顶,倒是有几分梦幻的感觉。只是夏天闷热,冬天也不保暖,没住两年就搬到平房里去住了。
姜楠小心翼翼地找过去,她只知道大概位置,并不知道年为国的家具体在哪里,也没见过那个小寡妇。因此到了生活区,她躲在一棵大树后,装着累了乘凉的样子,吩咐系统:“遇见的每个人都扫描一遍,尽快找到那个小寡妇。”
【好的,宿主。】系统十分听话,不放过每一个路过的男人女人。
只是姜楠来的时间不巧,吃过早饭,大家都去买菜了,生活区里的人并不多。系统扫描过后,并没有发现小寡妇,倒是年为国的大伯娘,和一帮上了年纪的老大妈们,坐在树荫下唠嗑。
【宿主,从年为国的大伯娘那里扫描得知,小寡妇姓梁,叫梁春花,是山坳子大队的,比年为国大六岁,今年三十,生过一个儿子,改嫁的时候被留在了前夫家。家里只一个老娘,好像也不是很清白,跟大队里好几个老爷们儿不清不楚,是个老白莲。哦,这是年为国大伯娘的话,不是我说的。】
姜楠翻个白眼儿:“小统啊,你知不知道解释就是掩饰。你这家伙,懂得不少嘛。”
【嘿嘿,宿主,我们系统的程序员爸爸,可是很有趣的人哦。所以我们正义吃瓜联盟系统,也是最可爱的系统啦。】
一人一统说闲话打发着时间,没过多久,买菜的人陆续回来,系统开始沉默地扫描。
【宿主,那个穿灰格子上衣,黑色长裤,扎一个大辫子的女人,就是那个小寡妇梁春花。】系统兴奋地开口,【她是个特务,宿主。严格来说,她母亲才是真正的特务,是早年小鬼子留下来,勘探华夏资源的。当年日军撤退,这些人没有暴露,隐藏了下来。她母亲是当年情报科的,受过特训,如今年纪大了,就把女儿培养了出来,继续为小鬼子效力。】
姜楠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继续让系统扫描梁春花的更多秘密。
【宿主,主系统发布任务,抓住隐藏的特务,将得到2000吃瓜币的奖励。】
姜楠嘿嘿笑了两声,离升级空间又近了一步!
一人一统又呆了一会儿,才匆匆回了家。
到家时,姜楠看了眼客厅的座钟,已经十一点了,她擦擦汗,想着什么时候再有西瓜卖就好了。上次的三个已经吃完了,但天气还是这么热,一个夏天三个西瓜怎么够。
等终于不再那么热了,她才琢磨起系统扫描的结果。小寡妇母女虽然是特务,但得有证据,不能上去就说人家是特务吧?而且小寡妇就是个小人物,她母亲才是重要的,是最该被抓的。一旦抓了小寡妇,打草惊蛇,再让真正的特务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可小寡妇的母亲是个谨慎的,从来没跟女儿说过她的上线是谁,是如何传递消息的。看来她还得去山坳子大队走一圈儿,亲自见见这个人。可以什么理由去呢?
姜楠陷入沉思,很久都想不出办法。贸贸然过去肯定不行,那可是个特务,还是敌国特务,行事最是狡猾,她贸贸然过去肯定惹人怀疑。
这事儿,不好办啊。
她叹气,果然,想要凭空进入公安系统,就连还没有国考的六十年代,都是不容易的。
“401家里有人吗?”门外,响起陌生的声音。姜楠赶忙开门,就见邮递员站在门口:“你好,有陈金花同志的一封信,请问您是陈金花同志吗?”
“不是,陈金花是我妈。”
“那这样,让陈金花同志下午去邮局,亲自去取信。还有,下午两点,会有电话过来找陈同志,还请陈同志去邮局准时接听。”
“电话?”姜楠惊讶,这年头能打上电话的,难道是她姥爷?老爷子不是都写信的嘛,怎么打起电话来了。
“对,电话。”邮递员将一个单子递给姜楠,也不多话,很快就离开。
姜楠看看单子上的寄信人,果然是她姥爷来信了。老爷子基本上半个月一封信,两地离得不远,一天的时间就能送到,算是很快了。
她将纸条放在桌子上,继续愁眉苦脸。
“你说说你,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多少好运气都被你叹完了。”姜满城推开门,见女儿愁眉苦脸的,开玩笑道。
“爸,妈。”姜楠大叫一声,见门关严了,这才小声道,“事情不好办啊。”
“废话,这可是特务,你当那么容易!”姜满城翻个白眼儿,将公文包放到桌上。天知道,他一个档案室管理员,哪里需要带着公文包了。可姜满城就不,作为时代的弄潮儿,怎么能少了老干部必备的黑色公文包呢。
“行了,你先别发愁。让你爸先做饭,等我们吃饭的时候再一起商量。肯定没问题的。”陈金花撸撸女儿的短发,将今日买的菜给女儿看,“看,今天有人造肉,咱们炒个青椒人造肉吃。”
人造肉,其实就是大豆做成的,比豆腐干还硬的食材,口感跟肉似的,形状就像南方的菱角。跟青椒、大葱炒一炒,在这个缺肉的年代,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每次供销社一来货,都能被大家抢空。
“这还是科里的同事帮我抢的呢。”陈金花将二两人造肉递给姜满城,开口道,“你看看你还想吃啥。”
“行,你们娘俩就等好儿吧。”姜满城系好围裙,开始做今日份午饭。走廊里立刻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
“哎呦,老姜你行啊,竟然能抢到人造肉。”
林兵闻到香味,直接从楼道里拐了过来,伸手就要去锅里捏一块儿,被姜满城一巴掌拍走:“说归说,可不能上手。你这是干啥去了,才回来?”
“瞧你那小气劲儿。”林兵嗐一声,显摆了下手里提的袋子,“看到没,哥们儿也买了。半斤,可比你这二两多多了。”
说着,他抬起下巴,转身敲了敲方阿婆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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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喊道:“巧莲姐,我给你带了点儿人造肉,快开门。”
孙巧莲打开门,倚在门边嗔了林兵一眼,娇声道:“喊什么,人家这不就出来了。”
林兵眼里露出得意,将其中一个袋子递给孙巧莲,开口道:“你家今儿午饭做的挺早啊,这就吃上了?这人造肉晚上吃了,不然要坏的。”
“呦,我说大兵啊,你是人家啥人啊,就给人家东西?这大男大女的,你好意思做,我们还不好意思看呢。”刘老太惯常尖酸刻薄,她家今天没买到人造肉,心情正不好呢,她好声好气地跟姜满城要,这家伙居然不给,一点儿不知道尊老爱幼。这会儿又来个没廉耻的,她心里那个烦躁啊,狠狠呸一声,说,“不要脸的骚狐狸,狗男女,死了下拔舌地狱的小娼妇小淫棍。”
“你这个老虔婆,说什么。”林兵心里瞬间不乐意了,高声嚷道,“我给谁带东西碍着你了?要你在这里唧唧歪歪。看你是个老人,不跟你计较,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怎么,欺负我们年轻人不好跟你个老太婆计较是吧?就你这个刻薄死儿媳的老巫婆,早晚会遭报应的!”
“你说什么,你个小混球!”刘老太砰一下甩掉锅铲,恶狠狠瞪向林兵,“我看你才要遭报应!亲爹都残废了,不好好攒钱买药,跟那些个寡妇纠缠不清,你个脑子拎不清的蠢蛋,早晚被毒寡妇们吸干!”
“大兵,回家。”林大叔拄着拐杖,黑脸出现在门口。他本来是油田前线做石油工人的,如今出了事故导致左腿截肢,平时都是呆在家里不出门的。他身材高大,站在那里几乎把整个门都堵住了,格外有气势。
林兵别看人糊涂,对他爸态度也不好,但骨子里是有些怕这老家伙的。他哼一声,瞥了眼孙巧莲,孙巧莲趁机冲林兵眨眨眼,娇羞地低下头:“大兵,你快回去吧。林大叔都等着急了。”
林兵眼里的怒气瞬间化为得意,他就知道,孙巧莲对他爱得不得了,这个楼上的女人哪个不爱他!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都不知道藏一藏,他迈着八字步,得意又嚣张地回了家。
刘老太兀自又骂了起来,就算没有观众,那词儿也是不带重样的,花式骂街。
姜满城没有回头,光听两人打情骂俏的声音就够恶心的了,还夹杂着刘老太的骂街,真是比菜市场都热闹。他赶忙将锅端进屋里,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才开始盛菜。
一盘大葱炒鸡蛋,一盘青椒人造肉,一人一个白面馒头,三人很快坐到餐桌前。只是这么好的菜色,姜楠却无精打采的。她将上午的扫描结果告诉了父母,当听到是小鬼子留下的特务后,陈金花狠狠一拍桌子:“抓,再危险都得抓,这种人不能留。”
“而且还有2000吃瓜币的奖励,我们就只剩1000,就能升级空间了。”姜楠神色激动,“到时候我们就能有空间了。”
姜满城满意地点头,沉思起来,半晌,才谨慎地开口:“我记得山坳子大队那边的勘探队还没走。金花,你认识勘探队里的人吗?有没有父亲的学生、徒弟之类的?”
山坳子大队,就是早先发现了石油的幸运村子,这不,前两天回村儿,姜满城还被村民询问过这件事呢。工作赔偿也下来了,可不就让人眼馋嘛。
陈金花安静下来,认真想了一会儿,道:“有一个是我爹徒弟的哥哥,不算是我爹的徒弟。在勘探队里做队长,怎么了?”
“太好了,那个徒弟叫什么?小楠见过没?”姜满城追问道。
21. 抓特务一
陈金花回想了片刻,不肯定地道,“叫胡卫民,我记得有一年我爹过寿,他去拜寿了的。小楠应该见过,只是那时候小楠还小,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姜满城赶忙看向姜楠,姜楠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赶忙吩咐系统:“快找找,有没有这个人。”
【有的,宿主。】
“有,爸,妈,有这个人。”
“太好了。”姜满城也兴奋地拍桌子,“快,看看这个胡卫民最近在干嘛?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我们可以利用胡卫民去找他哥,就说家里有事儿跟他说,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去山坳子村了。最近在夏收,村里老少爷们没事都会去地头,小楠去了肯定能见到人。”
姜楠点点头,赶忙吩咐系统。没办法,系统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见的。
“爸,那个胡卫民最近和姥爷一起,在临市勘探呢。我看看啊,正好,胡卫民的妈妈前两天摔断了腿,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哥。”
“天助我也!”姜满城抖着腿儿,嘚瑟道,“你说巧不巧,今天下午你姥爷要打电话过来,咱们到时候就说你姥爷在电话里无意提到的,神不知鬼不觉。”
他接着道:“快吃饭,先去听电话,最好在电话里问问老爷子徒弟的事儿,这样更师出有名。我先去请假,下午跟小楠一起去,这样稳妥点。”
“我也去。”陈金花不放心两个人,开口道,“小楠功夫没我好,我不放心。”
“不行。”姜满城严肃脸,“三个人去太扎眼了,要么你去,要么我去,不能一起去。”
“那我去。”陈金花拍板,“你功夫不行,再说胡卫民是我爹的徒弟,我去更名正言顺。”
午饭后,下午两点,姜满城诚惶诚恐地接听了老岳父的电话,被训了两分钟,终因老爷子想到电话费比较贵,这才施恩让闺女接回了电话。
整个电话,进行了三分钟,三分钟计一次费嘛,超过一秒都按六分钟算。整个打电话的过程跟打仗似的。
甚至在姜满城心中,比打仗还刺激呢。没办法,谁让他拱了人家地里的白菜呢。这老丈人和女婿啊,那天上就是不对付的。
这哪个女婿在老丈人面前不气虚?
好在陈金花傻乐呵的同时,没忘了正事。没姜满城的提醒,也侧面打听到了胡卫民家里的情况,并直言下午正好有空,可以去山坳子大队通知胡卫民哥哥。
这可不正好了嘛,一听完电话,母女俩半点儿不敢耽误,赶紧起身离开。因为离得远,母女俩决定坐公交车去。山坳子村发现了石油,储量还不小,油田特意增派了去那里的车辆,一天两趟,上午一趟,下午一趟,正好方便了母女二人。
二人一路狂奔,正好在二点半到达车站,顺利登上了公交车。车里没座儿,母女二人晃晃悠悠站了半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一到地方,姜楠立刻装作好奇的样子四处瞧,实则让系统扫描她见到的每一个人。等系统发现目标人物,已经接通脑电波后,姜楠才暗暗给母亲使个眼色。二人不再逗留,直奔勘探队而去。
胡卫民的哥哥叫胡保国,是个年近四十的高大汉子。因在村里住的时间长了,脸被晒得黢黑,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听到两位女同志来找他时,还不敢确信。当知道母亲摔断了腿后,也顾不得跟陈金花寒暄,当即就要回队里收拾东西。勘探队有自己的车,他这也算是紧急情况了,是可以坐车离开的。
下午回作业处的车要五点半才开,姜楠和陈金花无事,便在村里转悠。
山坳子大队听名字就知道,比西河岸大队更偏僻,离山更近,简直就是被山包围的一个村子。两人也不主动跟村民闲话,却没想到遇到个熟人。
不是别人,正是抓奸案事主吴大锤他爹老吴头。
原来这老吴头的亡妻,是山坳子大队出来的,前些年还来村里看过呢。一来二去的,老吴头就认识了那小寡妇的娘老寡妇。老吴头是个色胚,家里人又在油田工作,老寡妇当然不会放过,两人很自然地勾搭在一起。自从吴大锤他娘死后,老吴头隔三差五就要过来一次,已经是明目张胆了。
不过这次过来,倒是没有那么单纯。他啊,是为了老寡妇家的工作名额。他孙子吴建国身子骨不好,如果特车队要求严格,他孙子够呛能接班。老吴头还是很疼大孙子的,毕竟是独苗嘛,这不为了这个工作,这几日天天过来捧着老寡妇。
不过事情怎么可能那么顺利,老寡妇前夫家还盯着这个工作呢。前夫虽然死了,但老寡妇嫁到他们家,就是他们家的人,工作自然也是他们家的,怎么能给别人。这不,看出来老吴头不怀好意,双方好一场撕吧,让陈金花和姜楠大老远地看了一回热闹。
虽然并不是很想看。
二人很快坐车回家,却不知道村里地头儿的老头老太太,早就发现并谈论过两人了。自从村子里发现了石油,每日都有油田的陌生人进村。今日一下子来了两个年轻女人,个头儿还格外高,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勘探队的家属过来看人的。”一个老大娘开口道,“看着像是母女俩。”
“应该是,看那衣服新的,不可能是其他村子的。”另一个老大娘附和,“长得也白净。以后咱们家家也有石油工人,也能有这么白净的孙媳妇喽。”
“那感情好。”
“可不是。”
......
吃晚饭时,三人又开始了密谋。姜楠将扫描结果告知:“那个女人叫苏水仙,是早年小鬼子留下的间谍,上线是油田医院的一个医生。苏水仙常年身体不好,经常去医院瞧病,两人就在看病的时候接头。”
“两人下一次接头是什么时候?”姜满城问。
“明天下午四点。”
“这次要传递什么消息?”
“临市发现特大油田,她的上线想知道具体情况,不知道是不是想去瞧瞧。”
姜满城嘀咕:“盯得够紧的。”
他右手摩挲着下巴,左手不停地拍打桌沿,自言自语:“咱们不能单独行动,得通知蓝青山他们才行,不过怎么让你的话更可信呢?蓝青山也不是傻子,不能我们说啥他都信。”
姜楠和陈金花母女俩,边吃饭边看姜满城思考。嗯,今天的麻婆豆腐够味儿,拌米饭吃真不错。
姜满城就这样,思考的时候会小声嘀咕,不过此时他说什么外人都不用理会,就是理会也是白搭,姜满城这时候,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发生什么全然不知。
不到半分钟,姜满城眼神黑亮黑亮的,直直盯着姜楠:“那个上线多大年纪?是男是女?长得怎么样?结婚没有?”
“男的,叫卢家辉。从苏水仙的记忆看,应该不到五十,是个挺慈祥的老医生,主治神经内科,还是科室副主任。结婚了,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连孙子都有了。”
“是他啊!”
姜满城有些吃惊:“这家伙有些名气,听说医术很好的,解放前还是北平的大学生,不知道怎么调到咱们油田了。”
他继续问:“他会不会功夫?有没有什么花边新闻?”
“不清楚,从苏水仙的记忆看,他们只是工作关系,平时不接触的,也是为了怕暴露。”
“这样,你明早再去医院,远远看一眼这个卢家辉。特务的事咱们不能冒然行动,前前后后都得考虑周全。”
三人商量好计策,又各自对了一下说辞,这才专心吃起晚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只是他们不知道,东头裘向东一家,正在商量让裘盼儿专门盯着姜楠呢。
原来自抓捕偷油贼后,朝阳油田非常重视,加上之前尤爱钱的事,这家伙作为油田职工却偷偷卖油,两件事儿挨得这么近,油田领导专门召集各前线作业队开会,强调了油田财产安全和人身安全的重要性。
裘向东作为钻井二队副队长,很快知道了会议召开的原因。在知道这里面还有姜家的事后,心里那个酸啊,堪比老陈醋,不想相信,更不愿相信,还专门去派出所确认了呢。
不过,他是个脑子转的快的,在知道油田会给姜楠嘉奖后,很快发现了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姜楠如果获得了嘉奖,加上上次见义勇为的表扬信,很可能会进入派出所,如果再立个功,那可就是板上钉钉了。
他立刻想到了裘盼儿,虽然不喜她是个女娃,但表面上,他还是希望闺女能争气的,起码不能比姜楠差太多。他估计这一家子如今也卯着劲儿想立功呢,如果盼儿能跟着抢点功劳,他再操作操作,闺女是不是也能进派出所了?
而且这也给他提供了新思路,如果那件事谋划不成,这也是一个找工作的路子。毕竟,他日后要操心的,可不止裘盼儿一个。
“盼儿,你可争点气,等进了派出所,可不能比那个姜楠差。”听了裘向东的分析,他媳妇陶美玉此时也不嫌弃唯一的孩子是女娃了,一个劲儿叮嘱。她知道丈夫在外面有点子花花事儿,但谁让她生不出儿子呢。她不怪丈夫,只恨当初怎么就生了个女儿。如今女儿就要有出息了,她沉寂的心再次起了涟漪。
“就是,而且派出所男同志多,你也多留心,看看能不能找个对象。”裘大妈竟然噗哈哈哈笑了起来,前仰后合的,“咱们老裘家就是比他们老姜家强。不仅向东争气,就连盼儿都能将隔壁那丫头比下去。以后咱们家在楼里,那可是第一等的人家。就连老曹他们家都比不上!咱们家可是要有三个工人了!”
裘向东矜持地笑笑。盼儿和姜楠去探个路,如果这个路子可以,他......
裘盼儿低着头,眼睛的光简直要把地板射穿。等她进了派出所,一定会比姜楠强!她会把姜楠压得死死的,再也不能跟她比。
这一家子,还没影儿的事儿呢,已经满心满眼都是裘盼儿入职派出所之后的事儿了。就连平日里总是一言不发的陶美玉都再次开口了:“盼儿你可得争气,妈就指靠你了......”
“指靠什么指靠。”裘老太好好儿的心情被儿媳妇的话浇灭了,她气儿不打一处来,“老娘给你找那么多药是白找的吗?竟说些丧气话。我那孙儿说不得就是被你吓跑的,我家怎么这么倒霉啊,娶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
“妈。”见陶美玉头越埋越低,裘向东开口道,“好了,美玉也是高兴。她没有别的意思的,你平时找那些药,美玉也都喝了,你就别说这么多了。”
陶美玉抬起头,目光莹莹地看着自己男人。向东就是这么好,让她怎么割舍得下。
裘老太脸拉得老长:“就知道护着她!”她气哼哼地起身回屋,刷一下关上卧室的门。
裘向东无奈地笑笑,拉过陶美玉的手,温柔地说:“美玉,让你受委屈了。娘她岁数大了,脾气有点儿不受控制,你多担待着点儿。她是老思想,认为只有男人才能传宗接代,其实我并不是这么想的,可娘年纪大了,咱们也不好跟着犟嘴,你多理解下娘,好不好?”
陶美玉泪光莹莹地点着头,裘向东又揉揉女儿的头发,他说:“盼儿,你也要多理解理解你奶奶。她年纪大了,老派思想严重,其实你奶奶也是为了你好,她觉得爸有了儿子,以后你出嫁,娘家也有人给你撑腰。不过爸不在乎的,爸觉得有你就够了......”
“不行,我一定会生儿子的,向东。”陶美玉赶忙开口,声音都有几分尖利,裘盼儿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你啊。”裘向东宠溺地笑笑,又柔声对女儿道,“盼儿你别多想,你妈妈也是疼你的,只是多一个兄弟,总好过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是不是?”
他起身,继续说:“好了,我去叫妈,饭都没吃完呢。”
姜楠此时还不知道,她明天将再次迎来一个甩不掉的小尾巴。她洗好碗,将垃圾扔到楼下,还专门去公园打了一套拳。很久没练了,招式都有些生疏了,不过明天就要大展拳脚,想想还有点儿小兴奋呢。
兴奋的姜楠很晚才睡着,不过就算如此,第二日仍神采奕奕地起了床。
抓特务啊,这可是抓特务!
哪个年代文女主,不得干点儿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她可真是天选之女,竟然能抓特务!在一干去黑事儿倒腾物资、去山上挖人参、去废品收购站淘宝的“普通”年代文女主里,她是多么的新奇!
噗哈哈哈。
谢绝了程改改同行的提议,姜楠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门,在发现身后坠着裘盼儿时,好心情终于回落了一丢丢。
不过姜楠也管不了别人的腿不是,她反正只是在医院附近坐坐,远远扫描扫描上班的医生罢了,裘盼儿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在医院附近的长椅上坐下,姜楠假装在等人,等系统滴一声扫描到正主后,姜楠立刻起身回家。
-
“卢医生,卢医生。”
职工医院长长的走廊里,一名年轻的女护士领着一对父女,慌里慌张地推开最里侧办公室的门,她大声喊道:“卢医生,您快给这位同志看看,他突然头疼的厉害,您看,全身冒虚汗,还抖个不停。”
卢家辉正在给一位大妈看病,闻言皱皱眉,不悦地直起身,扶了扶眼镜,低声斥责:“小徐护士,我办公室关着门,就说明里面是有病人的,下次进来要记得敲门。万一我在给病人检查身体,你这么直喇喇地进来,会给病人造成不好的影响的。”
小徐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闻言低着头,表示知道了。
她旁边的中年男人忽然哎呦一声惨叫,小徐立马反应过来,焦急道:“卢医生,您快看看。他刚才疼得在大厅里打滚儿呢。”
疼得打滚儿的男同志,不是姜满城又是谁?
他低着头,嘴角有些抽搐,为了装病,他容易嘛。参加工作后就没丢过这么大的人了,今儿还要装一回“医闹”,想到后面还要闹事儿,他掐了掐闺女姜楠的胳膊,暗暗给闺女鼓劲儿,给予精神上的支持。
姜楠也很无奈啊,他们一家今天趁大家吃午饭的空挡,悄么悄地去了派出所,将发现间谍的事告诉了蓝青山。没想到倒给自己找了这么个任务。
医闹,这可是医闹啊。就算是她会功夫,也没她爹脸皮厚啊。可有啥办法呢,她爹又不会功夫,到时候要是闹起来,还是她这会功夫的靠谱儿。
姜楠暗暗叹口气,不过想想卢家辉,她又忍了下来。
这个卢家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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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为啥呢?因为这家伙结过五次婚!这就已经够离奇了,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他的每一次婚姻,老婆身份都不简单。
第一任老婆,是钢铁厂的工会干事。工会虽然是后勤,上升空间不大,但里面可都是藏龙卧虎。他这个老婆的父亲,可是钢铁厂的副厂长,主管生产,是个实权派。两人结婚两年,女人在生了卢家辉的长子后去世。
第二任老婆,是市自来水厂的工人。虽然看着身份最普通,却是管道技术员,清楚市区自来水的每一个管道分布。两人结婚仅一年,这个女人就因为一次意外去世了。据自来水厂说,是在暴雨天抢修管道时发生意外,当场死亡。
第三任老婆,则是发电厂的技术员。电力部门,重要性就不用说了。两人结婚三年,生了一个儿子,女人同样因为难产死亡。
第四任老婆,则是煤炭厂的文员。虽是文员,却是做煤炭统计规划工作的,对煤场的生产量门儿清。这段婚姻持续的时间最长,有五年。两人生了一个女儿。这回女人倒是平安生产,只是还是死了,据说是走在路上,被自行车撞到沟里淹死的。
第五任,就是现在的这个了,是油田职工医院的护士长。这位老大姐因为早年只生了一个女儿就不能再生,被婆家赶了出去。据说卢医生自来到医院后,就十分同情护士长的遭遇,更是不在乎护士长比他大五岁,两人认识半年就结了婚,一直到现在,差不多有三年了。
五任媳妇儿,全在重要部门干过,至今没引人怀疑,那是因为卢家辉娶一个老婆换一个地方,每一任都在不同的地界。而且四个老婆死因都跟卢家辉无关,即使档案存疑,也让人查不出什么。
可如今往特务上靠,却说得通了。而且这家伙不仅娶过这么多老婆,大学期间,还谈过不少女朋友,有过一个未婚妻呢。未婚妻的身份也不简单,只是为何没成亲,就不知道了。
档案上没有,可姜楠知道,那未婚妻一家逃到漂亮国,对卢家辉来说失去了利用价值,当然就分开了。人家姑娘当时可是哭着上的船呢。
这个卢家辉,算是个情场老手了。
而且卢家辉的身世也存疑。他是被收养的,据档案记载,亲生父母在战乱中死亡,被一户货郎收养。奇怪的是,这货郎收养卢家辉后,一跃从挑担子卖货的货郎,成了城里有固定铺子的小业主,生意蒸蒸日上。要不是养父养母先后病重死亡,卢家辉卖了铺子治病办丧事,他的成分就有问题了。可他就是这么幸运,养父母在恰当的时间出问题,他的成分又清白了。
虽然想了这么多,但其实时间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儿,姜楠回过神,看着被扶到病床上的老爸,一咬牙,做出满脸焦急状,她大喊:“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爸啊,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头疼了?这位护士说您是副主任,是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了,您一定要救救他啊。”
卢家辉将听诊器放在姜满城胸前,低声安慰姜楠:“你不要急,我会看的。”
“您一定会治好我爸爸的,对吗?他们都说您是最好的医生,是解放前的大学生呢,您一定会治好的对吗?您保证,您一定要保证啊。”
“这位小同志,请安静。”卢家辉皱眉,声音仍是不疾不徐,“我会看的,你这么吵,我没法安心看诊。”
姜楠:“我怎么能安静。”
她崩溃:“他是我爸啊。您怎么这么冷酷这么无情这么无理取闹!我爸都疼成这样了,您还叫我安静。我安静的下来嘛!你是不是不愿意保证,不想负责任?你怎么能这样自私,亏你还是大学生呢,怎么一点儿担当也没有......”
姜满城配合地叫唤两声,姜楠更加理直气壮:“您看我爸,他都疼成什么样儿了啊,做人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呜呜呜。”
最先将人领过来的小徐护士,这时候倒是不好意思了,她歉意地冲卢医生笑笑,拉着姜楠到角落里,安慰道:“这位女同志,我们出去等吧,医生看病需要安静的,我们就不要打扰了。”
“不行!”姜楠挥开小徐护士的手,伸手指着卢医生和徐护士,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你们是不是不想负责任,想推诿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医生护士串通起来,不想给我爸好好看病。我爸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啊,你们要这样对我。爸啊,您醒醒啊......”
哀嚎声终于引来了其他人,大家听了一会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指指点点。有人同情姜楠,当然也有人不认可姜楠的胡搅蛮缠。
“这孩子也是心急,她父亲出事儿了,不冷静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不是,这医生治病,从来没有个准话,搁谁谁不急啊。”
“话不能这么说,打喷嚏都有死人的,更不要说生病了,谁敢说能百分之百治好?医生敢说,我还不敢信呢。”
“哎呦,小楠,是你啊。”人群里,老吴头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叫唤,“快来扶我一把,我今儿不知吃了什么,头一直嗡嗡的,有小人在里面跳舞一样,肚子还不舒服,小楠,快来扶吴爷爷一把。”
姜楠嘴角抽了抽,坚持不动,还是小徐护士尽职尽责,见老吴头疼得脸色发白,赶紧上前扶住,劝道:“您跟我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哎呦,还是护士你靠谱啊。”老吴头疼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还不忘占便宜,见小徐护士脸白嫩嫩的,拉着人家的手不放,身子更是往小徐身上靠。
姜楠实在看不下去了,在老吴头路过时,趁着他身影遮挡众人视线的空挡,从兜儿里掏出几个小石子儿,刷刷两下,打得老吴头瞬间膝盖着地。
你瞧瞧,多做准备总是好的,当时蓝青山让她医闹,她怕功力不够,想着拿几个‘武器’,实在不行找几个不顺眼的挡挡刀,也趁机闹一闹,这才好呢。不然怎么办呢,她是爱看热闹,但实在不会制造热闹啊。
话说自己撞上来的老吴头,双膝着地后,愣是吓得卢家辉刷刷避让到了一边,他急道:“你这个同志怎么能这样,小徐,快把人扶起来,我们是正经的公家医院,可不兴旧社会这一套。”
小徐护士也吓坏了,赶紧用力扶,却不想老吴头一眼看到了床上坐着的苏水仙。他刚才全部心神都在占小护士便宜上,倒是没注意屋里都有谁。如今看到苏水仙,那可是跟看到天仙一样啊,那话咋说的,近水楼台,他们住在一个病房,联络联络感情,说不得孙子的工作就有着落了!
他也不要人扶了,颤颤巍巍站起来就朝苏水仙走,关心地说:“大妹子,是你啊。你这不舒服怎么不来找我?职工医院我人头熟,可以带你来看病的。你今儿是怎么了......”
也不知是色胆包天,还是真的身体突然好了,老吴头很快走到苏水仙坐着的床边,拉着苏水仙的手不放:“大妹子,你别怕,你要是住院,我就来照顾你。你放心,肯定妥妥的,我不行,还有儿子和孙子呢,肯定能天天来照顾咱俩。你说咱俩也这么多年了......”
苏水仙一直是柔弱的人设,她长得比方阿婆还好,老了也是很齐整的老太太,哪里看得上老吴头。而且老吴头为了什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把手往回抽,冷着脸回道:“这位大哥,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
22. 抓特务二
苏水仙如今可是香饽饽,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来的。他前夫家三侄孙,名叫大驴的小伙子跟着呢。小伙子才十四,没到分家成亲的年纪,家里油田的工作轮不到他,可不就盯着苏水仙嘛。今儿苏水仙来医院,他巴巴跟来了,本来看热闹看得挺起劲,没想到还有人敢对小叔奶献殷勤,他怎么还坐得住,当即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拽住老吴头的胳膊,嚷嚷:“你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你?少占我叔奶便宜......”
大驴劲儿不小,捏得老吴头嗷嗷叫,小伙子也认出了人,一把将老吴头推在地上:“好你个老登,还敢来找我小叔奶!你个没安好心的老东西,我可告诉你,少盯着别人家的东西,不然我打不死你!”
在职工医院的地界儿上,老吴头能怕一个乡下人?他也不是要面子的人,当即学着刘老太哭坟的架势,哀嚎起来:“年轻人欺负老人啦!大家来看看啊,我什么也没干啊,就被这大小伙子打,还有没有天理啊。”
那架势,比刘老太的坐地炮还热闹。他哭完也不恋战,一下子扑到苏水仙的病床上,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我跟你小叔奶近十年的感情,你一个毛儿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懂什么。大妹子,你别怕,你家里人反对也没用,再说,他们也不是你家人了,你不用顾忌他们。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不嫌弃你的年纪,我们在一起之后,你先把工作给我大孙子,然后......”
苏水仙简直无语,这什么臭老头子,她什么时候对他有心意了?!
老吴头这做派,大驴能饶了他?他可还盯着工作呢,大驴上前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打得是半点没收力,老吴头的后槽牙都被打松动了,更是被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这,大驴也不放过他,上脚就去踢人,老吴头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卢家辉被吵嚷得脑壳子疼,他先前还觉得那对父女有问题,平白无故就来这里闹。人只要在阴暗角落久了,多少都有疑心病,卢家辉就是这样,而且他可不觉得冤枉了那对儿父女。可如今来了一个老大爷,还是个色心外露,一看就没什么本事的老头儿,他直接就否定了之前的猜测。
今日,应该是不宜上班啊。
他揉揉额头,人群已经有些吵嚷了,大驴还想上前打人,卢家辉忙伸手拉了拉,开口劝道:“这两位同志,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耽误别人治疗可是要负责任的。”
姜楠都有些出戏了,此时听到这话,觉得她怎么也得抢救抢救,不然任务完不成就不好了,她嗷一嗓子哭起来:“卢医生,你别管其他人了,快来看看我爸啊,你要是治不好我爸,我......我跟你没完。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来看个病都能遇到这种事儿。呜呜呜。”
姜楠一个劲儿呜呜呜,倒压过了老吴头和大驴的声音,老吴头抱着头,咦一声,边躲避,还边有功夫关心姜满城:“小楠啊,你爸咋了?今儿中午不还好好地,怎么突然病了?”
人群嗡嗡嗡地看着热闹,护士长很快过来查看情况。这是位身材健壮的中年大姐,见一个老大爷被大小伙子揍,还有一个小姑娘也是满脸眼泪,她皱皱眉,严厉地说:“这两位同志,医院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还请注意安静,不然我就请保卫科了。”
大驴毕竟是村里出来的,听到请保卫科倒是不敢再动手了,但姜楠还有任务啊,她只得继续加戏。
“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跟我们父女俩过不去。我爸就是来看个病,医生连能不能治好都不说,我不该生气吗?大家评评理,我不该生气吗?没有天理啊,医生不好好治病,护士还要骂人,这还是油田的职工医院嘛?!”
姜楠搅尽脑汁,极尽死皮赖脸之能事,将平日里看热闹学会的歪理,一个个甩了出来,学着刘老太骂街的姿态,叉腰抬手,口沫横飞。
别说,这架势,把准备也哭闹一番的老吴头都看懵了,这姜家小丫头,这么猛的吗?以前在楼里不闹腾,那还是看在邻里邻居的面子上,留手了啊。
“你个小同志怎么听不懂人话。”护士长不是个好脾气的,转身就要去找保卫科,却一眼看到几个警察在外面拿药,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拉警察,指着姜楠告状道,“这位警察同志,这里有位女同志在医院闹事,您可不能看着不管啊。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撒泼打滚的农村地头。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可得好好受受教育。”
蓝青山被拉了一个趔趄,顺势踉跄着向前走,站定后轻咳一声,绷着脸,厉声询问众人:“我是油田派出所的蓝青山。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刚才这位大姐说的事是否属实?”
卢家辉眼皮跳了跳,他看着病床上疼得嗷嗷叫但面色白里透红的男人,又看看另一张床上的苏水仙,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忽略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心,努力镇定地说:“是这样,我刚才在给这位大姐看病,小徐护士就领来了这对儿父女,说是这位男同志疼得厉害,在医院大堂疼得打滚儿,她好心扶着两人过来看病。然后这位小同志就一直让我保证治好她父亲。警察同志,您也知道,这治病没有说百分之百能治好的,就算感冒都有死人的,更别说我还没看呢。”
他扶扶眼镜,接着说:“然后因为我没有保证,这位小同志就一直哭闹......”
姜楠一直盯着这边呢,见卢家辉被蓝青山牵扯住了注意力,忙趁乱扔出两颗小石子儿,直直朝苏水仙的后脑勺而去,并趁机大叫起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爸,您怎么了,爸。您醒醒啊。”姜楠跪地,一个劲儿摇晃着床上的人,而后哀嚎一声,伸展双手,仰天大叫,“我的爸爸啊,您怎么晕倒了?”
马氏狂吼之后,她低头抹掉眼泪,再次抬起头,恶狠狠指着卢家辉,说:“你对我爸爸做了什么?刚进来的时候我爸还是醒着的,怎么现在就人事不知了?警察同志,快抓住他,他不知道对我爸爸做了什么,他是个坏人啊。”
蓝青山强忍住抽动的嘴角,没看出来,真是没看出来,小丫头戏还挺浮夸。
不过吐槽归吐槽,蓝青山还是很敬业的,他三两步上前。姜满城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竟真的昏迷不醒。蓝青山心内佩服,转身时,有些无奈地对卢家辉道:“这位医生同志,您快看看,这位男同志晕倒了,是什么原因?”
“我不让他看,他是坏人,他不知道对我爸爸做了什么。一定是他。”姜楠有些歇斯底里,突然,她指着另一边的病床,尖叫道,“你们看,那个大妈也晕倒了。她刚才可是好好的,就因为来找这个坏人看病,如今都晕倒了啊。你们不能放过他,他是个坏人啊。”
“医院得负责啊,你们医院有坏医生害人,得负责啊。”姜楠见大驴没反应,只得拿话点他。
果然,大驴先前还傻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办呢,如今听了姜楠的话,眼珠子一转,附和道:“对,都是医院害的,是这个医生害的。你们得赔偿啊,我叔奶刚还好好的,这怎么突然就晕倒了。一定是这个医生的错,是医院的错。”
人群里有人听不下去了,替卢家辉说话道:“你们怎么能胡说,刚我们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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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医生什么也没做,不能这么诬赖人的。”
“就是,人家医生在跟警察说话,根本啥也没做。”
大驴可是看过村里大娘大婶子们骂街的,岂能被一两句话吓到,他可是找到替罪羊了的,还不狠狠讹上一笔。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嚷道:“那谁知道是不是刚才看病的时候他做了什么?刚才看病可是只有这个医生和我叔奶在的,谁知道他是不是给我叔奶下药了?警察同志,你们不能放过他啊。”
姜楠接过话茬,哭嚷:“对,我爸刚才也好好的,也是这个医生看过了之后,就晕倒了。警察同志,你们不能放过他啊。”
蓝青山一脸的为难,他苦着脸,无可奈何,对卢家辉道:“卢医生是吧,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吧。如今两位病人家属都说是您的问题,您看,我们也是为难......”
“为难什么,就是他!”
“对,就是他!”
蓝青山嘴角再次抽了抽。
小徐有些麻爪儿了,这两人都是她刚刚扶进来的,怎么还给卢医生带来麻烦了?
护士长也不知如何是好,此时保卫科和副院长也到了。隋副院长跟护士长了解了情况后,与蓝青山握了握手,他说:“我是医院的副院长,鄙姓隋。您看,事情发生在医院,医院保卫科也已经来了,是不是让保卫科解决?而且这两位同志只是昏倒,我们现在抢救,应该能救过来的。”
“不行,我不相信你们医院,我要带我爸走。而且我举报卢医生害我爸,你们不能包庇,警察同志,你们必须严肃处理,不然我就去市里告状,去省城告状。”
大驴愣了一下,看苏水仙胸口还有起伏,开口道:“我......我相信你们医院,但你们医院得免费给我叔奶看病。我......我也举报这个医生,他想害我叔奶。”
蓝青山严肃着脸,开口道:“隋副院长,您也听到了,治病和抓人是两码事,这件事可能牵扯到医生故意害人,不是小事。”
见卢家辉要辩解,蓝青山赶忙道:“当然,如果最后查出来您没做什么,我们会好好教育这两位同志的。但是如今这两位小同志说您害人,我们派出所是一定要管的。”
隋副院长见蓝青山坚持,知道事无更改,只得对卢家辉道:“卢医生,别怕。我让保卫科科长跟您一起去派出所,将事情讲清楚我们就出来,不会有事的。”
“她是装的!”裘盼儿看到这里,兴奋地不行,当即越众而出,指着姜楠吼道。
她今天跟了姜楠一天,以为她和姜叔叔下午来医院干嘛呢,没想到是来医闹的。这么丢人的事,连警察都来了,她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她。她急切地要戳破姜楠和姜满城的阴谋,在派出所警官面前立功。
她一副‘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的表情:“我是她的邻居,她和她爸可健康的很,今天中午还一人吃了一大碗面条呢,怎么可能突然犯病。他们就是装病讹钱的。”
她一个箭步上前,看到病床上装晕的姜满城,抬手就要掐人中,被姜楠狠狠按住。裘盼儿吃痛,抬头却看到姜楠的眼神像是要吃人,突然就没了开口的勇气。
局面有些僵,卢家辉知道,今日这个局,就是针对他设的。他闭了闭眼,他不能进警局,他的档案,医院看不出来,但是警察一定会怀疑,到时候去当地调查,他做过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狠了狠心,低头想要咬破衬衫上的纽扣,却被一旁看着他的一名年轻警察眼疾手快地制止。
“带走。”蓝青山开口道。
23. 闲话与嫉妒
做戏做全套,姜楠和姜满城父女俩配合着去派出所做了笔录,卢家辉很快被移交到了安全部门,苏水仙被控制在了医院的单独病房里,能不能定她是间谍,还要看能不能撬开卢家辉的嘴。
“你们这次做的很好,不确定就交给我们警察办,不能自己冒然动手。好了,我就不送你们了,再见。”蓝青山送三人出门,深深看了一眼姜楠,意味深长道,“小楠,好好休息,总有用到你的地方,别着急。”
一家三口挥挥手,总算是吃了定心丸。陈金花下班之后没回家,直接过来了。陈金花当初去过山坳子大队,长相特征又太明显,怕被苏水仙认出来,派出所才安排姜满城倾情出演‘医闹’。
“爸,妈,你们说蓝大叔有没有怀疑我们啊?”姜楠有些不确定,“我们的话,没漏洞吧?”
他们当初去警局,找的借口是村里有一个老姑娘,是姜家的远房亲戚,杜荷花想给她说门亲事,让姜满城在油田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男同志。姜满城当即想到了卢家辉的鳏夫儿子,他在档案室工作,很快调阅了大龄男同志和这个鳏夫的档案,重点看了卢家辉一家的。不看不知道,一看,发现了卢家辉居然结过五次婚,而且每次都是和重要部门的女同志结婚。这才觉得不妥当,一家人没有迟疑,当天就跟派出所报告,怀疑卢家辉是间谍。
如今对间谍,那是查的很严的,特别是这种有疑点的,一定不会放过。派出所当即安排了这出戏,也是想以合理的理由将卢家辉请去警局,不惊动他的上下线,免得打草惊蛇。没想到卢家辉机敏,当即想自我了断,可见其决心。如今事情只能移交安全部门,让专业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撬开卢家辉的嘴。
苏水仙虽然没被移交,但只要卢家辉开口了,她就跑不了。而且派出所一定会交代医院领导看住了她,晾她插翅也难飞。
姜满城将事情又从头到尾过了一遍,摇头道:“应该不会被怀疑。你就等着立功当警察吧。”
“对,反正你奶是有个远房亲戚的,这个可以查出来的。”陈金花补充道。
“嘿嘿嘿。”姜楠得意洋洋。
三人高高兴兴地一路回到家属院。却不知道,姜楠父女二人大闹医院的事,已经在筒子楼传开了。
这还要从裘盼儿被姜楠的眼神吓坏了说起。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看着姜楠父女跟着警察进入派出所,还有些不敢相信。她经常盯着姜楠,爱跟姜楠攀比,也爱背后说些姜楠的小话儿,最见不得的就是大家夸姜楠比她好。可饶是如此,姜楠也从来没用这么憎恨的眼神看过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怎么办了。
因为去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加上闹事儿,裘盼儿回到筒子楼时,已经是下班时间。
工人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一路都在讨论晚上要吃什么好吃的。方南山也下班了,他和楼里的几个人慢慢走着,远远瞧见前面的女人走路晃晃悠悠,跟喝醉了一样。等走到近前,才看出这是裘盼儿。他转转眼珠,走过去状若关心地问:“盼儿,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还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方南山可不是真的关心裘盼儿,他是想撺掇裘盼儿找姜家的麻烦呢。
筒子楼里谁看不出裘盼儿嫉妒姜楠,只要利用的好,不用他出马,也能给姜家好看。那次刘老太冤枉他们家偷蜂窝煤的事儿,他方南山可还记着呢。这事儿十有八九是姜家做的,他可得好好回敬一番。
和方南山一起走的楼里工友,见状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裘盼儿被笑声一激,回过神,清醒过来。不论姜楠为什么生气,她和姜叔叔在医院闹事儿总不是假的,他们敢做,她就敢说。
裘盼儿清清嗓子,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将姜楠父女在医院医闹讹钱的事讲了个清楚明白,最后还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他们是想要医院赔钱吗?”
方南山没想到迎来这种惊喜,作为捧哏,他无师自通地附和着“是吗,不可能吧,怎么会这样”,对于最后一个问题,他好心地替姜满城父女辩解:“不会的,姜叔叔是个体面人,不会做这种事的。应该是真的生了什么病吧。”
“哎呦妈呀,咱们楼里咋还出这种人了呢。”
裘盼儿讲述的时候,不用做饭的大爷大妈们正在楼下聚堆儿唠嗑呢,有热闹哪里会不去凑,在裘盼儿开口的第一时间,就将几个年轻人围在中间,有那自诩有见识的大妈不屑地撇撇嘴,说:“他姜满城就是个小白脸子,能是什么体面人。我看啊,他就是想讹钱。”
“不会,还有小楠跟着呢,小丫头要脸,做不出这种事儿。”有那聪明的大爷分析道,“我看南山说的对,满城这小子,不定生了什么病吧。”
“他一个大男人,平时健健康康的,能生什么病。”
“看你这话说的,大男人怎么就不能生病了,那可生的病多了去了。”
人群里,男人们一个个发出猥琐的笑声,讨论不可避免的歪了楼。这但凡稍微沾点儿桃色新闻的边儿,大家的热情就格外高涨。就连去个医院,都能歪成这样。大爷大妈们也不急着吃晚饭了,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等姜家三人来到筒子楼时,天已经黑了,楼前依旧围着一群人。就连小孩子,都没休息,趴在窗口看热闹呢。
“小楠啊,你今天去医院闹事儿了?”刘老太属于没什么脑子又死抠门的,她反正是觉得姜家父女俩来这一出,铁定是为了钱。三角眼上上下下扫了姜楠一圈儿,她语带嘲讽地说,“你们家想钱想疯了吧,竟然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我说小楠啊,你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咱们楼里吵吵架可以,可不能做这种事儿,怪丢人的。”
“奶。”程改改拉了刘老太一下,有些歉意地冲姜楠笑笑,她说,“小楠不是这种人,她这么做肯定有苦衷的,奶,你别说这种话。”
“什么苦衷,小楠,你说,你有什么苦衷要去医院讹钱?”刘老太一把甩开孙女的胳膊,抬着下巴轻蔑道,“再说了,就算有也不能做这种事儿啊,多丢人的,是不是,曹大姐?”
“可不是。”楼长曹老太特意等在下面,此时也开口了,“满城啊,你们家是双职工,日子也不困难吧?怎么想到这种法子讹钱呢。真是太不体面了!你说说,金花她爸爸还是总工程师,这不是给油田丢脸吗?”
姜楠扫了眼程改改,知道她临近下乡,心里难受,看姜楠不用下乡嫉妒罢了。姜楠也没放在心上,谁还没点儿小心思呢,只是看着缩在后面的裘盼儿,心里一股火烧上来。
这么多年,姜楠一直放任裘盼儿,也是因为觉得她爹不疼娘不爱的,是个小可怜罢了。可如今小可怜因为嫉妒,差点坏了大事,回家还要传小话,人品已经开始往下出溜了,她摇摇头,扬声对刘老太喊:“刘奶奶,我今儿去医院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不过这个不能说,过几天大家就知道了。咱们这么多年的邻居,您还不相信我?我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就是啊,曹大妈,您看看我,那可是油田三好青年,是那不着调闹事儿的人吗?我只能说,我们今儿这事,是事出有因,大家过几天就知道了,到时候别太羡慕我们哈。”
姜满城没瞒着,这么大的事儿,楼里早晚得知道。而且卢家辉都要自杀了,那铁定是特务啊,手上说不定还沾着人命呢,安全部门必定精心审问,一周之内必得出结果的。不然,卢家辉可是首都来的大学生,万一在首都有啥关系,被有心人传过去,一切不是都白做了?
“姜大哥是个好人,我信姜大哥的话,大家都别说了。”孙巧莲柔声开口。
她不说还好,一说大家的闲话就更多了。没看好几个老娘儿们小眼睛闪啊闪的,更有人直接喊:“哦,孙巧莲,你说说,你为啥觉得姜满城是个好人?他给你做过啥?”
孙巧莲脸色微红,含嗔带怨地瞅了姜满城一眼,跺脚道:“反正姜大哥是好人,你们不能这么冤枉人。”
询问声更大了,有那胆大的直接内涵道:“这姜满城都病了,以后能不能做好人还两说呢。”
哈哈哈。
人群里发出暧昧不明的笑声,姜满城眯眯眼,抬头看了一眼四楼方家的方向。四楼走廊上,方南山挑衅地笑了笑。
看大家将事情往孙巧莲身上扯,林兵不干了,他抬手指着笑得最大声的几个人,威胁道:“笑什么笑,欺负巧莲姐是不是?再笑老子揍你个窝囊废。”
“林兵你滚一边儿去,有你什么事儿啊你就掺和。”裘老太可是想着狠狠踩姜家一脚的,见大家半天说不到正题上,她气急败坏地说,“我家盼儿可是亲眼看到你们父女俩在医院闹事儿的,还能有假?你俩还被带到警局了呢,我家盼儿可全都看到了,还有老吴头,他也在现场,你休想抵赖。我看你们是没想到被院里的人看到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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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太丢人,才想出这么一套说辞。什么事出有因,啊呸,还想骗过我,我脑子可清楚的很。”
她昂着头,一脸看不上姜家父女的样儿。
老吴头往人群里缩了缩,他现在还蒙圈儿呢,被人白白揍了一顿。而且他今天是身体不舒服去的医院啊,这招谁惹谁了。
老吴头的小眼睛觑了眼姜楠,啧啧,姜家这小丫头可不好惹。他又偷摸看了小丫头一眼,又扫了眼众人,觉得大家真是没见识。这家人是能随便招惹的嘛?老吴头可是有自己的智慧的,在他心里啊,这不要脸的,才是最不能招惹的。以前他敢招惹姜楠,那是看她要脸,如今,啧啧,他可不敢做什么了。
姜楠哪有功夫管老吴头的心思,她听了裘老太的话,决定不忍了,直接怼裘盼儿:“裘盼儿,你出来。你能不能不要整天跟着我,自己去找些事情做?你也是高中毕业,要学历有学历,要出身有出身,要脸蛋有脸蛋,怎么就活得跟个影子似的?是,别人总爱拿咱俩对比,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别总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一点儿主见也没有,让人看不起。”
她深深看了裘盼儿一眼,最后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你要是还跟着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什么时候跟着你了!”裘盼儿眼神有片刻慌乱,不过很快被羞恼取代,她就知道,姜楠看不起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昂着头,气愤地说,“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我跟着你。真是可笑,我还要警告你别总跟着我呢。你别仗着长得高就欺负人,我可不怕你。”
“就是,少欺负我家盼儿。”裘老太在人前还是很维护这个孙女的,她气愤道,“我家盼儿什么时候跟着你了?少自作多情,油田的路只有你能走?工厂招工只有你能看?不要开玩笑了好吧,真是有够不要脸的。盼儿,走,不跟这种没素质的人一起,跌份!咱们不稀得理她。”
她说完,重重哼一声,一把拉过裘盼儿,气冲冲地上了楼。孙巧莲完成了儿子的叮嘱,也趁机哭着跑上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大家将两人抛到脑后,纷纷开始好奇。
“城子,你咋还瞒着大家伙儿?到底是啥事儿啊?你们到底为啥医闹,不能现在就说?”
“就是,咋还吊人胃口哩?可不兴这样。”
“那可不行,这可是机密。”姜满城摊摊手,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不说了,我们得回家休息呢。明儿还得上班。大爷大妈,明儿见哈。”
“你这个城子,咋这么不老实。”
姜满城嘿嘿笑两声,坚决地摆手上楼。只是一关上门,脸就拉了下来。
“金花,之前爸给的痒痒药还有没?裘盼儿今天太过分了,非得给个教训不可。”
“爸......”
“少心软,不给个教训,她不会改的。这种人最是会欺软怕硬,我见得多了。”姜满城不屑道,“而且今天她是想踩着我们立功。你想想,如果那个卢家辉有枪,今儿就得出危险。”
姜楠:她没有,她就想说,还有方家呢,孙巧莲今儿来这一出,肯定是方南山背后撺掇的。
陈金花:“有,不过不多了。”
“都拿来吧。方家以后再说,两家今儿都出事,会惹人怀疑的。”
作为上辈子的太监,姜满城溜门撬锁可是很行的。虽然两者没什么联系,但谁让他闲着也是闲着呢,这不,手艺都学杂了。
“这几天要不要回村里住?派出所那边最快也得四五天才能出结果,这医闹的事,家属院这边闲话肯定不会少。咱不受这个闲气,回去上上山,看看知青的热闹,不好吗,干嘛非留在筒子楼。”姜满城提议道。
【宿主,按照原文时间线,这周末勘探队就会来村里,到时候肯定有热闹瞧。咱们回去瞧瞧呗。】
“行,爸。”姜楠将要发现石油的事儿告诉了父母,“到时候奶肯定让小松来找你,又要有热闹瞧了。”
“不愧是女主,这气运。”姜满城啧啧两声,“行,咱们先休息,明儿爸送你回老家。”
“不用,我自己骑车回去就行。”
“少废话,你自己一个人,爸能放心嘛。行了,去洗漱吧,爸妈也得休息了。”
只是休息到一半,姜满城爬起来,去外面做了些小破坏,引来裘家半夜哀嚎,筒子楼里又是一通鸡飞狗跳。
24. 凤凰男
时间拉回到四个小时前,裘老太拉着裘盼儿回家那会儿。
关上门,裘老太开始数落孙女:“你个没用的丫头片子,跟个人都跟不明白,你说说要你有什么用。姜家那臭丫头都那么说了,你以后还怎么跟着她抢功劳?你还想不想进派出所了?”
“妈。”裘向东面色不虞,他这么晚还没睡,就是为了看姜满城的笑话。谁承想看到个半拉子,上不上下不下,倒胃口的很。他妈真是越来越没用了,连骂人都骂不过姜满城。
从小他就比姜满城优秀,学习比他好,做农活比他卖力,就连工作都比他能耐升得快。可偏偏输在了女人身上,他厌恶地看了眼黄脸婆陶美玉,心里那股子愤懑又冒了出来。
他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底的郁气,沉声道:“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见母亲不再说话,他继续道:“姜满城和姜楠闹出这么大的事儿,肯定要被人追着问的,这几天闲话不会少。他又是个面子上惯会疼闺女的,估计会把姜楠送回老家。”
他起身在家里转了两圈,站定说:“明天一早,妈你和盼儿先一步走,也回老家去。这样他们没理由说盼儿跟着姜楠了吧?”
他转向裘盼儿,眼神放柔,鼓励道:“盼儿,爸爸相信你,在老家,你肯定能立个大功。到时候进了派出所,你不是稳稳压了姜楠一头?放心,姜楠丢了这么大的人,在派出所都挂了名儿的,派出所肯定不会再要她了。”
“对。”裘老太眼睛放光,兴奋地说,“还是我儿子聪明。明儿一大早我们就走,我就不信,我家盼儿这么优秀,会不立功?!儿子你放心,到时候我跟盼儿一起跟着那死丫头,肯定让盼儿当上警察。到时候咱们就专盯着他家,把他们抓进派出所,蹲笆篱子!”
“妈,这事儿你别掺和,盼儿是小丫头,跟着人还行,你这么大年纪了,再跟着,好说不好听的。让盼儿去做,没事,盼儿能做好的,是吧,盼儿?”裘向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儿。
裘盼儿狠狠点头,她母亲陶美玉的眼睛也亮了。是啊,姜楠犯错了,没了进派出所的可能,盼儿能啊。
裘老太得意洋洋,想到什么,又开口道:“儿子,你说姜满城到底生没生病?大家说的跟真的似的,有没有可能......”
裘向东摆摆手:“不会,他今儿还吃了一大碗面条呢,脸色那么好,生什么病。再说盼儿都看到了,他们就是去闹事儿的,咱们可得咬死了,知道吗?”
一家人狠命点头,在诡异的气氛中,进入梦乡。
就连在梦里,都是裘盼儿身穿警服,给姜楠戴上银手镯的飒爽英姿。
只是出师未捷身先痒,裘家四人先后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不,简直比杀猪还惨,四人在床上又蹭又挠,声音听着都渗人。
裘向东失去了往日的温和,眼神凶狠,粗声恶气地呵斥枕边人:“你个没用的,连家里都收拾不明白。是不是进虱子了,啊,你说,是不是进虱子了?!太特么痒了。妈,咱家咋还有虱子啊,你有没有按时洗澡洗头?”
“洗了啊。”裘老太脸都抓红了,她疯狂大喊,“好你个陶美玉,是不是你从外面带进来的?!”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跳下床跑到儿子房间,一下一下捶打着陶美玉:“是不是你,你个害人精,我打死你!”
裘向东冷冷看着,一眼不发。
“妈。”陶美玉冤枉,她也痒啊,身上都挠出印子了,她边躲边喊,“不是我,妈。我在幼儿园上班,哪里有虱子啊?”
她想到什么,疯了一样冲进女儿的房间,恶声恶气地喊:“盼儿,是不是你?今天你去医院,是不是接触了什么村子来的人?是不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去了医院不知道先洗澡再回家?”
一家人你说我,我说你,还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很快将邻里吵醒了。四五家陆续亮起了灯,大半夜的,任谁睡得好好的被吵醒,都不会有好声气。
“老裘,你家号丧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就是,大晚上的,闹腾什么呢,消停点儿吧,明儿还上班呢。”
裘老太是裘家最有战斗力的,此时痒得抓心挠肝,那个刺挠啊,恨不能浑身上下挠脱一层皮,连骨头缝儿都挠一挠。就这,她还有心思回嘴呢,十分的恶声恶气,她说:“都给我滚犊子。号丧什么号丧,咒我死是吧?一个个没良心的,程家大柱子,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是你说的,再嚷嚷,我找你们领导去。你个不修口德的狗怂玩意儿。”
“好你个裘婆子,敢骂我儿子,你家大晚上的又哭又闹,有理了是吧?有种你给我出来,看我不抽你一个大耳瓜子!”这是为儿子出头的刘老太,十分的嚣张了。
“大晚上怎么了,大晚上我们在自己家里号,干你们屁事。滚,没听到我们难受呢嘛。”
没想到痒痒粉倒是对裘老太的战斗力,起到了加持的作用。她以一己之力,舌战群邻,大家一个个骂骂咧咧地离开。不离开不行,裘家也不开门啊,再说大晚上的,他们也困啊。
只是这一出,到底打乱了裘家的计划。
第二天一大早,姜楠和姜满城已经踏上了回老家的自行车,裘家人才刚起呢,就连陶美玉上班都迟到了。幸好裘向东此前一连上了近一个月的班,队里给他放了五天的假,加上周六周日,他能连休九天呢。
一家人合计了一下,决定还是按原计划,吃完饭就送裘盼儿回老家。
这功劳,他们抢定了。
路上飞驰的姜满城父女俩还什么都不知道,两人今早吃了早饭,姜满城特意去单位请了半天假。
车子路过村口,魏家几个媳妇儿们的叫骂声传来,父女俩相视而笑,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村里的大豆已经抢收完毕,夏收最忙的时候结束了,这时候村里人没什么事,一个个吃完饭坐在大门口的阴影里,隔着一条路聊天呢。
“哎,这不是老姜家的城子吗?你怎么回来了?”
“这又不是礼拜六礼拜天,城子,你回来干啥?”
“大爷大妈,我送我家小楠回来住几天。这不是油田没事儿嘛,咱们村里多好的,有山有水还凉快,可比油田舒服多了。”姜满城放慢车速,和人招呼了两句,“不说了,我先回家了,下回见哈。”
“哎,城子,别急啊,还有好多事儿没问你呢。”
姜满城摆摆手,一溜烟儿回了家。他才不留下来呢,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老岳父带的勘探队,就在西河岸大队不远的临市。按系统的说法,不久就要勘探到这边来了,到时候事情肯定不少,他最近可得缩起头来做人,尽量让大家不要想到他。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真是愁死个人。
西河岸大队地理位置特殊,位于三市临界处,其中有两个市都发现了石油。大家有志一同地认为,西河岸大队早晚会发现石油,到时候肯定从三不管,变成香饽饽。彼时,嫁到大队的人都会多起来,就连老鳏夫都会格外吃香。
想到这里,他叮嘱姜楠:“你可得看着点儿小桂。他可是香饽饽,别被人算计了。”
姜桂是独子,不过为了工作,也是分了家的,至今十七了还没结婚。如果发现石油,他爹和他都会有一份工作,等姜满坡干上几年,这工作不是妥妥地会给儿媳妇?别说村里人动心,恐怕那些下乡的知青,动小心思的都不会少。
“爸,你放心。小桂哥心里有数的。”
“放心什么放心。”姜满城嘀咕,“少年哪有不爱俏的?就那个唐夕,长成那样,要是勾引小桂,你看着吧,小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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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定要栽。就是你奶出马,也拉不回一个爱俏的小少年啊。”
两人很快进入姜家的院子。因着不用再每个人去地里出工,家里的女人都在家。大嫂尹文娟、二嫂马红花和大柏媳妇儿姚桂花在院子里剥玉米,这是自留地里种的,趁天气好剥出来晒晒,以后也好磨成玉米碴子。一个个玉米金灿灿的,看着格外喜人。
“大嫂,二嫂。”姜满城跨下自行车,笑着开口,“剥玉米呢?小楠在家没事做,我送过来住几天。平时上山下河啥的,你们看着点儿,别让她胡来。”
“大伯娘,二伯娘,大嫂。”姜楠乖乖喊人,“小桐和小槐去山上了?”
“对,高中放暑假,他俩没事做,早早吃了饭,带着小松一起上山了。”尹文娟笑着起身,招呼二人往正屋走。
“大姑姑。”小姜河从屋里蹦跶出来,小脸儿都在放光。他可还记得,小楠姑带着他猎到了狍子,两人还跳格子了呢。
姜楠笑容格外灿烂,蹲下身一把抱起姜河,换来小家伙嗷嗷叫唤。
姜满城也不在院子里多寒暄,提着糕点进了正屋。
屋里,杜荷花正刺啦刺啦地纳着鞋底子,听见小儿子进来,她头也每抬,问道:“留下吃午饭不?”
“不了,我歇会儿就回,就请了半天假,下午还得回去上班呢。周末我再跟金花过来,小楠就交给娘了。”姜满城脱鞋上炕,很自然地躺了下来。住在山脚下就是好,夏天格外阴凉。
尹文娟作为大嫂,很快端着两碗红糖水进来,又将小叔子房间的钥匙放到了炕桌上,这才离开。
【宿主,裘盼儿和裘老太也回来了。】系统报告道。昨天宿主和裘家起冲突,它今日可是很关注裘家人的。
“别理她。”对于裘盼儿的执迷不悟,姜楠懒得多管。她已经说清楚了,以后裘盼儿再跟着她,她可是不会客气的。
村里的生活比家属院轻松多了,特别是她还不用干农活,上山采采蘑菇木耳啥的,偶尔打个猎,吃点儿野果子,小日子惬意地简直不要不要的。要不是墙上还刷着标语,姜楠简直要觉得这里是世外桃源了。
“小心。”一道清越的男声响起,让蹲在地上吃野草莓的姜楠一愣,她奇怪地回头,就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短袖的青年,疾步朝她走来。
这青年能有一米八,长得还算白净,身姿笔挺,衣服上补丁也少,一看就不像村里人。
“姑娘小心,有蛇......”
话音还没落,姜楠扬手举起一个石子儿,刷一下丢出去,准准地砸在蛇的七寸上。蛇身子随着力道向前飞了四五米,最终落在地上。
青年愣了一下,很快关心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我刚看到这条蛇朝你这边爬,这才出声提醒,姑娘没事就好。没想到姑娘身手这么好,你不是村里人吧,我平时......”
“啊,蛇!”
就是这么寸,蛇恰好落在不远处的裘盼儿一群人旁边,裘盼儿惊叫出声,吓得连连后退。蛇虽然死了,但蛇头不知为何,突然暴起,一口咬在了裘盼儿腿上。
【宿主,放心,这就是个小草蛇,没毒的。你没事儿吧?怎么叫个不停?】
“啊啊啊。”姜楠面无表情地内心狂吼,“蛇啊,那可是蛇啊,多膈应啊。啊啊啊。”
【宿主别怕,那条蛇已经死了。而且哦,我扫描到,这条蛇就是这个男人放的,他是村里的知青,叫田家光,想要英雄救美把你或者裘盼儿追到手。你俩刚来那天他就瞄上了,今天趁着人少,专门过来的。】
姜楠:呵呵,呵呵呵。
没想到,她姜楠重活一世,还遇上凤凰男了!
突然有点儿手痒,是怎么回事?
就,突然,想揍人。
25.忽悠到哪个是哪个
其实姜楠和裘盼儿遇上打她俩主意的男青年,再正常不过。
她俩长得都不差,父母还是双职工,又是独生女,这么好的条件,没人惦记才怪。
别以为男人找对象就不算计,说起来,他们算计的比谁都精。要对方长相好,还要性格好,肯顾家,更重要的,还得家世好,这样还能在事业上帮衬他们。
种种条件下,姜楠和裘盼儿,那就是妥妥的好媳妇儿人选啊。
而且吧,瞄上她俩的男人,往往还要装相。毕竟男人都要面子嘛,也知道这样出身的女孩子不好掌控,无师自通了‘打压’大法,就是后世的PUA。一打一拉之间,将女人稳稳握在手里,为他们所用,这还只是‘凤凰男’的基本操作。其他例如吃绝户,吃干抹净然后让女方净身出户的大有人在。
好在姜楠身高一七八,穿上鞋直逼一米八,她妈又是有名的虎姑婆,遇到事儿那是真揍人的,凑在她身边的人还不多,不过也有就是了。围在裘盼儿身边的人那才叫多呢,不过裘老太勇猛,看得严,这才没让这些人得逞。
不过这也让裘盼儿莫名自信了起来,毕竟啊,她比姜楠更受男人欢迎呢。
此刻站在姜楠面前的田家光,打的就是凤凰男的主意。他是去年下乡的知青,别看他叫家光,但家里还有家辉、家豪、家耀几兄弟呢。作为家里的老三,上拼不过继承家业的长子,下敌不过受宠的小儿子,在家里就是个没人在乎的小可怜。
这不,下乡政策一出来,家里父母就给他和二哥报了名。他干了一年的农活儿,终于认清现实,还是软饭香。
西河岸大队有吃软饭的先例啊。姜家的小儿子姜满城,早年因为经常去市里闲逛,凭借着小白脸子和一张嘴,愣是忽悠到了油田总勘探工程师的闺女,还当上了石油工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在西河岸大队那可是口口相传了十几年,隐隐还有再传几十年的架势。
田家光来了西河岸大队后,就长了心眼儿,瞄上了姜家。盯着姜家,不可避免就注意到了裘家,毕竟是村里的对照组嘛。
这一注意不要紧,好嘛,两个绝户。这家伙,忽悠到了谁,都是妥妥赚了啊。
不论是谁,只要和他田家光结了婚,他再接了老丈人的班,可就从知青一跃成为石油工人了,再也不用干这操蛋的农活儿了。
因着有心,终于让他发现了华点!
这个裘盼儿,总是偷偷跟在姜楠身后。
虽然裘盼儿身边总有其他女孩子,但姜楠常常是一个人啊。不过有时也有堂弟堂妹跟着,但她经常落单。而且裘盼儿似乎在盯着姜楠,两人总是离得不远。
田家光想了整整一宿,决定来一出英雄救美。
他长得不差,又是知识青年,个头儿也快一米八了,他就不信两个人谁也看不上他!
他在村里可是很受欢迎的,每次干活,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围着他转呢,他稍微给个笑脸儿,可好些大姑娘争着抢着给他干活儿呢。他要不是想着姜楠和裘盼儿条件好,早在村里出手了,哪里轮得到她俩。毕竟干农活可太糙淡了啊。
他能对姜楠和裘盼儿出手,还是这俩人的福气呢,而且先从姜楠这里下手,可是他早就计划好的,谁让她常常一个人呢。这样放蛇才不容易被发现。
这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唰唰唰从脑子里划过,田家光面露迷之微笑,上前一步,温柔地问:“同志,你没事儿吧?”
姜楠懒得和这种人纠缠,这种凤凰男,理他那是给他脸。正好,这处野草莓被她采得差不多了,她没好气儿地起身,道:“滚犊子,别跟着我,渣男。”
田家光面色僵了僵,不敢置信地瞪着姜楠,他说:“你,你,......你这位女同志怎么说话呢,我救了你,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我知道你是见到我不好意思,但你不用紧张,我虽然救了你,但我是个正直的人,不会要求你以身相许的。我们可以做共同进步的革命同志......”
姜楠的隔夜饭都要被眼前的人吐出来了。这人明明长得很普通啊,虽然跟她差不多高,但瘦得跟麻杆儿一样,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哦,可能是那条被她伦飞的小青蛇给的。
姜楠不屑地说:“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我叫你滚。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草蛇就是你放的,不想被我揍就滚远点,老娘可不是好惹的。”
姜楠抬头挺胸,叉腰冷哼一声,一副村里女恶霸的样子。
田家光涨红了脸,指着姜楠一个劲儿:“你......你......你......”
姜楠切一身:“你个什么你,想吃软饭也不照照镜子,真是糟心,好好的上山遇上这种事儿,晦气!”
田家光被气得发抖,看着姜楠的背影,不知道这疯女人是吃错了什么药,她不应该羞怯怯地谢谢他搭救,然后两人互通姓名,愉快聊天吗?
作为普信男,田家光哪里想得到,姜楠可是从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过来的,就他这种手段,姜楠上辈子在小视频里,可是见得太多了。要是再上这个当,那她上辈子不是白活了。
而且想吃软饭,田家光长得也太普通了吧。虽然比村里人白净吧,但也不好看啊。就这还以为自个儿是美男子呢,真是不觉景儿。
田家光生气,姜楠还生气呢,她可是见过很多哥哥的人。
不过马上,田家光想到还有一个攻略目标,气愤地甩了甩袖子,疾步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此时裘盼儿的腿上还挂着蛇头呢,一群女孩子躲在不远处,不敢上前。
裘盼儿跌坐在地上,吓得直哭。她怎么这么倒霉啊,上山还能被蛇咬了,呜呜呜,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这位同志,你别哭了,我来帮你。”
裘盼儿抬头,就见一个男同志飞奔过来,身后仿佛带着光。他神色焦急,声音轻柔,微微一笑,缓缓蹲下身,轻轻将蛇头取下来,开口道:“同志,你没事儿吧?”
裘盼儿红着脸摇头。
田家光又是微微一笑,随后十分关心地说:“虽然你现在没事儿,但谁知道这蛇有没有毒呢。不过你不用怕,一切有我,我帮你把毒吸出来。”
说完,他怜惜地看着裘盼儿,面露决绝,毅然决然地低下头,在裘盼儿小腿上吸了一口,而后侧头,吐出一口鲜血,他望着裘盼儿,目光坚定:“别怕,我会救你的。”
说着,田家光再次低下头,重复刚才的一连串动作。
围观的女孩子们都懵逼了:大哥,这是草蛇,虽然大,看着花里胡哨的,但是真心没毒啊。
裘盼儿感动得泪水涟涟,看着田家光的眼神儿都拉丝了。
这时,一个裘家的堂姐,大着胆子开口:“这个......田......田知青,这是草蛇,没毒的,不用吸毒。”
裘盼儿闻言,恶狠狠地瞪着说话的人,而田家光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是吗?”田家光转头,虚弱地说,“我就是太慌了。我是城里过来的,不认识蛇,还以为这蛇有毒呢。”
他望向裘盼儿,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这位同志,你听到了吧?这蛇没毒,真是太好了,你没事儿了。我......我可真高兴,你......你以后千万要小心,最好别只和女孩子们一起上山。你长得这么漂亮,只和女孩子一起太危险了。如果......如果非要上山,最好叫上男同志一起。要知道山上是很危险的。”
他语气时而高兴,时而忧愁,却让裘盼儿心里升起一股暖流,这人果然,一见她就喜欢她了。
这就是书里说的一见钟情吧?
或者叫一眼万年?
裘盼儿看着田家光,微微低下头,嘴角噙上笑容,忍不住抬起眼皮儿偷看田家光。
而早离开的姜楠,在系统的直播下,将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她撇撇嘴,和系统道:“裘盼儿这种典型的缺爱富家女,能被凤凰男盯上,还入了套儿,太正常了啊。”
【宿主,你不劝劝?毕竟,你俩可是对照组呢。】
姜楠摇摇头:“你信不信我越劝越坏事?”
她给系统解释:“裘盼儿需要人肯定,凤凰男给她提供了情绪价值,她一定会上头的。而上头的热恋少女,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济于事。”
【你们人类真负责。那你二叔二婶,还打算让姜桂和裘盼儿生米煮成熟饭呢,看来是行不通了。】
姜楠:“他俩想的多了,你看家里谁在乎了?”
系统:【就,突然有些可怜姜满坡和马红花。】
姜楠:呵呵,呵呵呵。
一人一统,愉快聊天。
“走,去女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捡漏儿呢。”姜楠翘了翘嘴角,“书里不是说女主有大气运?我也不害人,跟着捡点漏儿没啥吧?”
她笑了两声,开心地说:“说不定能多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呢。快看看,女主是不是也上山了,现在在哪儿呢?”
【好的,宿主。】系统开始接通跟唐夕关系好的其他女知青的频道,很快开口道,【宿主,唐夕在东南方向,她和其他知青一起上山,一个人去上厕所了。根据原文记载,她路上应该会发现人参。】
“哎呦我去。”姜楠感慨,“不愧是女主,这气运也是没谁了。你说你咋就不能接通唐夕的脑电波呢。”
【不能,宿主。唐夕是原文女主,是受特殊保护的,我可不被允许接通她的脑电波。】
姜楠了然,加快脚步,半路上远远望见姜槐、姜桐和姜松三人,赶紧猫在树后,她可不想被人看见。又不是啥好事儿,而且不知道能捡到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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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呢,还是一个人更自在。
她可不是想吃独食。
很快,她远远看见女主唐夕的背影,这一带灌木更多更密,很少人来。姜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想看看是不是也能找到人参啥的,没有人参,灵芝也行啊。只是事与妄为,周围都是杂草,连能卖钱的都没有。
见女主已经挖好了人参,小心翼翼藏到空间里,悄么悄地离开,姜楠无奈摊手:“这女主的气运也不能泽被他人啊。”
【宿主,这个就不清楚了,书里没有其他人跟着捡漏儿的文字。】
姜楠怏怏下山,半路遇上背着背篓的姜槐、姜桐和姜松三人,四人结伴下山。
“姐,我们今天摘了栗子。”姜松跟个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他几步跑到姜楠面前,让她看自己的背篓,“姐,你看到了吧?可多了,今晚儿炖着吃,肯定好吃。”
姜楠也来了些兴趣,伸手在背篓里翻了翻。豁,东西还真不少,栗子、野草莓、木耳,跟个小宝箱似的。姜楠心里那个乐呵啊,只是突然,一阵绞痛传来,她慌忙躬下身,捂住肚子,等又一阵痛袭来,她嗖一下蹿出去:“我先回家,你们慢慢走。”
想着沾女主气运的姜楠,幸运地迎来了‘报应’。
还没吃晚饭,她就跑了三次厕所,腿软地瘫在炕上,哎呦哎呦的跟系统抱怨:“看来不能招惹女主啊。这还真是有神秘力量护着的啊,不敢惹,不敢惹。”
【有可能,宿主,你今天起了捡漏儿的心思,就遭报应了,看来以后得离女主远一点,也不能起任何害女主的心思。】
“我哪儿敢啊。我就想着捡个漏,真是比窦娥还冤。”姜楠叹气。
“不行。”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哼哼道,“等我好了,再去会会唐夕。放心,我不害她,就看看离她近点儿会不会有事。她可是有物资的人,如果换东西可行,以后家里也不用去黑市儿了。”
自从去年,有一个油田职工因为去黑市儿被开除,姜满城和陈金花都不敢再去了。这也是为啥姜满城想着挖唐夕墙角了。
家里就姜楠没工作,去黑市儿的任务自然交给了她。不过她也惜命着呢,年代文里可不少黑市儿里黑吃黑的描写,去多了保不准儿就遇到鬼了,她可不想被偷袭,虽然她会功夫,但也不是万能的啊。而且以后她要当警察,可不能知法犯法。
姜楠想着心事,到饭桌上时就没太注意大家的脸色。她也是饿得狠了,肚子都拉空了,能不饿嘛,一个劲儿低头狂吃呢。
这副不干活儿又吃得多的样子,引来二伯娘马红花不满,她哼一声,嘲讽道:“小楠啊,不是二伯娘说你,你说你来了也两天了,啥活儿也不干,还吃这么多,做女孩子哪有你这样的。你看看小桐,早上扫院子,白天上山摘果子,晚上还帮着大嫂做饭,你比人家小桐还大呢,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上山了也只顾自己,啥也不带下来,怎么好意思白吃白住的。”
她可是看这个侄女不顺眼很久了。一个丫头片子,早晚不是姜家人,她马红花可不怕得罪人。
饭桌上,众人停下筷子,空气突然安静。
马红花却不觉景儿,她终于说出来了,可太解气了!
她扫了一眼大哥大嫂,哼,你们怕小叔子,我可不怕。呦呦呦,看这给吓的,没出息!
还得是她马红花,这个家啊,也就她一个精明人。
她又没说错,一个丫头片子,吃这么多,还穿这么好,凭什么?
小叔子就不是个懂事的,自己都绝户了,还不知道对侄子们好一点儿,多接济接济侄子们,一味地惯着个外人,以后看谁给他养老!
反正她家小桂肯定不行,她才不要给儿子增添负担呢。
“二婶,你说得对。你明天要下地吗?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吧,也帮你干点儿活。”姜楠笑眯眯地抬起头,十分听劝的样子。
马红花心里嗤笑一声,还当是个厉害的呢,就这?!
不过如此嘛,这不一说就乖乖下地。
马红花得意地瞥了一眼婆婆,点着下巴对姜楠道:“好,我明儿和你大伯娘、桂花嫂子一起,要去自留地除草,你跟着吧。这做女娃啊,就得学着干活儿,不然不好嫁人的。我跟你说......”
姜满坡拉拉媳妇儿的袖子,让她别说了。
这女人,咋说不听呢,让她别招惹这个侄女,别招惹小弟一家,她怎么就不想明白呢?
她招惹小弟一家,可从来没占到过便宜啊。
杜荷花轻咳一声,严厉地瞪了姜满坡一眼,见二儿子不敢再做小动作了,这才柔声对姜楠道:“小楠啊,悠着点儿,知道吗?”
姜桂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了一眼乐呵呵点头的堂妹,轻声道:“小楠,明儿我跟你一起吧。”
26.教训马红花
正值盛夏,一大早,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照的人头晕眼花。
尹文娟、马红花、姚桂花、姜桂和姜楠一行五人,扛着锄头,背着粪筐走在路上。姜家自留地里的玉米已经扒干净了,如今需要锄一遍地,翻晒翻晒,之后再补种些蔬菜,冬日里也能多些嚼骨儿。另外,菜地的菜也该除草施肥了,他们今儿就是去干这个的。
“贼老天,热死个人。收大豆的时候,大队长还说下雨,这都多少天了,连个雨点子都没有。”马红花一路骂骂咧咧,她不耐热,爱出汗,别人还没怎么样呢,她的上衣已经快贴在身上了。
“妈,要不然你就别去了,我们四个人呢,自留地那点儿活一会就干完了。”姜桂劝道。他不放心母亲,虽说堂妹不会下狠手,但总归是亲妈,他还是心疼的。
“还是我家小桂懂事。”
马红花得意地瞥了一眼姜楠,虽然她也只一个孩子,可她生的是儿子,可比陈金花那个女人能耐多了。目光转向姜桂时,那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马红花说:“不用,这点儿热不算什么。再说咱们提着绿豆汤呢,一会儿到了喝点就成。”
五人顶着大太阳往前走,不期然,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的女子。姜楠眯起眼,看穿着和气质,应该是村里的知青。鹅蛋脸,柳叶眉,大眼睛,只是配了一个猪头鼻香肠嘴,给本来富裕的外观减色不少。也不知是不是晒得中暑了,女知青面色发白,脚步虚浮。
路过五人时,女知青体力不支,晃晃悠悠往姜桂身上倒。
马红花哎呦一声,眼疾手快地丢下锄头,右手一把捞过儿子,左手也不消停,使劲儿一推,女知青歪斜的身子本身就不稳,这时更是啪叽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马红花那可是使出了吃奶儿的劲儿了,开玩笑,这可是她儿子,是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啊。
因着用力过大,姜桂身后的粪筐都撒出来好些。
马红花可没功夫管这些了,见儿子没事,她掐着腰,怒目指着倒在地上装晕的女知青,跳着脚骂:“好你个叶春萍,又想沾包我儿子是吧?!老娘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配嘛你!一个小地方来的知青,装什么城里人,整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俺们还看不起你呢。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儿,以为谁稀罕你呢。真是天大的笑话!咋的,现在听到油田勘探队的风声了,想来沾包儿是吧。老娘告诉你,没门,没门儿你听到没?!”
她恶声恶气地:“这几天你往我家院子前面转悠多少回了?打量谁看不出来呢,你个不要脸的贱货,狐狸精,没脸没皮的破鞋。老娘早看穿你了,还跟我在这儿演呢,是吧?演,行啊,我让你演!”
说着她蹲下身,哐当一声坐在叶春萍身上,啪啪啪左右开弓,三四个大耳瓜子招呼,叶春萍的脸当即就肿了。她呸一声,又死死按压叶春萍的人中,恶狠狠地说:“我让你晕,让你晕。”
叶春萍恨死这个老太婆了,她一个城里来的姑娘,能看中她家姜桂,她就该烧高香了,还敢看不起她!要不是......她能这么急,真是个老虔婆,老不死的,等着吧,等她嫁过去,一定把这个老虔婆赶出去。
心里恨得要死,面上却半丝也不敢露,还得悠悠醒转,一副虚弱的样子,她睁着迷茫又无助的眼睛,羞怯怯的溜了姜桂一眼,而后嘟嘟嘴,柔声道:“马阿姨,多谢您救了我。今儿这天太热,我一早本来要去公社买东西的,没想到路上有些中暑,这才往回走的。真的,我没装,是真的身子骨弱,您可千万别误会我了。”
叶春萍这一套,要搁平时没鼻青脸肿的时候,那还有点儿看头。
可惜啊,她现在已经被打成了个猪头,再这么含羞带怯的,额,关键是香肠嘴嘟起来,那真是切一盘子都多。
再顶着猪头抛媚眼儿,没眼看啊。
这不,马红花可给恶心的够呛,她也打累了,跳着脚起身,一把将儿子护在身后,恶狠狠地警告道:“滚犊子,少来这套!我告诉你,以后离我儿子远点,我儿子可是要娶油田上的姑娘的,你一个破知青算个嘚儿啊。早点儿给老娘滚远点,不然老娘对你不客气!”
“马阿姨,您怎么这么说,我真的只是中暑了,我......”叶春萍红着眼眶,双眼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额,不,猪头花模样。
“呸,少在这里做这副鬼样子。”马红花狠狠呸一口,继续骂道,“这是去自留地的路,什么去公社中暑,你骗鬼呢。呸,赶紧给我麻利儿的滚犊子!甭管你有什么小心思,都给我收一收,离我们家姜桂远点。我家小桂脸皮薄,老娘可不是好惹的,再有下次,老娘不扒了你的皮!走,儿子,少搭理这种人,越搭理她越来劲,贱骨头!”
马红花拉着姜桂,远远走开,那速度快的,真是生怕沾到一点儿。
姜楠看了一场大戏,回头看了叶春萍一眼。哦豁,就算当事人走了,女知青还坚强地入着戏呢,见姜楠看过来,更是嘤嘤嘤哭起来,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姜楠暗暗佩服,谁说这年头的少女清纯的,这一个个的心眼子,比后世也不遑多让啊。
怪不得上辈子网上总说,思想品德课,是他们悲催的八零后才有的啊。这个年代的人,那是从来不考这个的啊。
“小楠,发什么愣?除草了,锄好之后还得施肥呢。”
马红花见人没跟上来,没什么好声气地高喊。她虽然上工的时候偷懒,去自留地干活可不含糊。自留地可是自家的,谁敢糊弄?
姜楠敷衍地应了一声,小跑过去。自留地不远,他们很快地到了地方。
不过,她今儿根本就不是来干农活儿的,瞥见姜桂把粪筐放在地上,已经扛起锄头,准备去除草了。姜楠立刻假装热得受不了的样子,双手不住地扇风:“这也太热了,不行,我得歇歇。”
她站在马红花旁边,而马红花则站在姜桂旁边,前面不远处正好就是粪筐。姜楠路过马红花,朝前面的大树走:“太热了,歇歇。一会儿再干。”
“哎,你......”马红花看这个侄女儿不老实,转身就要拽人,可不知怎么回事儿,她好似没站稳,身子直直朝下栽。她本能地双手护头,却不想双手碰到了前面的粪筐,粪筐瞬间朝她翻了过来,啪叽,倒扣在马红花脑袋上。
可怜的马红花,被粪肥浇了一头。
那是结结实实的一头啊。
“啊啊啊”
姜家自留地,发出凄惨又绝望的叫声。
马红花双手扑腾地像离水的鱼,打落粪筐后,呸呸呸几口,奋力起身,哎呦哎呦叫唤个不停,头甩得像个拨浪鼓。
“哎呦妈呀,臭死我了。这可真臭啊。”
她又蹦又跳,双手一个劲儿地甩,又是扒拉头发,又是蹲下来用土搓手的,还对着上衣哀嚎,“我的新衣服啊。我没上身几次的新衣服啊。”
姜桂听到叫声后瞬间转身,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谴责地瞪了姜楠一眼,姜楠耸耸肩。姜桂无法,只得奔过去拉住母亲的手,开口道:“妈,这样不行,我送你回家洗洗吧。”
哎,好歹是小楠出手,要是小叔,妈还不知要遭什么罪呢。姜桂心里明白,上次他妈算计姜楠的婚事,这次又说酸话,挑拨姜楠干活,要是不让小楠把气出了,等小叔来了,他妈只会更难。
“小桂啊,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马红花见终于有人来安慰她了,拉着儿子的手,哭丧着脸说,“我这可是今年新做的衣服,沾上这些脏东西,以后还咋穿啊。儿子啊,我可是村里的体面人,今儿这么倒霉,以后可咋见人啊。”
“妈,没事,洗洗就行了,我们先回去换个衣服。”姜桂也不嫌脏,把马红花头发上沾着的脏东西摘掉,扶着人转身就要往家走。
“哎呀妈呀。”尹文娟也奔了过来,急忙出声,“红花,你这也太倒霉了吧?这可真是,快回去洗洗吧,今儿就别过来了。地里就这点儿活,我和桂花一会儿就能干完,你回家好好洗洗。小桂,扶你妈回去。”
好嘛,不愧是姜满塘的媳妇儿,两口子都不是啥精明人。
不过她儿媳妇姚桂花倒是看明白了几分,悄悄看了几眼姜楠,暗道以后可不敢招惹这个小姑子。
马红花骂骂咧咧地离开,没人再撺掇姜楠干活儿,她耸耸肩,冲着尹文娟说:“大伯娘,这天儿也太热了,先喝点儿绿豆汤再干吧,别中暑了。”
“这有啥,小楠你喝吧,我和你嫂子先干着。要是嫌热你就多歇会儿,你啊,从小没干过农活儿,受不了也是应该的。我和你嫂子都是干惯了的,没那么娇气。”
尹文娟笑得满不在乎,摆摆手就往自留地里走,下午还有别的活儿要干呢,可不敢耽搁。
姜楠也不是全然不想干活,她可以干,但却不能被逼着干,不然谁都来这一手,以后村里还回不回了?要知道每次回来,她爹可都给她奶带东西了的。要么是钱,要么是糕点,她可不是白住。
姜楠喝了碗绿豆汤,歇够了才挥起锄头锄草。尹文娟和姚桂花十分能干,已经把草锄的差不多了,姜楠没干几分钟就结束了。三人很快地回去,一路倒是没再出幺蛾子。
也是姜楠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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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饽饽,如今没那么香了。
你想啊,都说西河岸能发现石油,那到时候一家赔一个工作,肯定有给女儿谋划的人家吧?男知青如今都可着劲儿盯着这些人家呢。
姜楠啊,如今得往后靠。
往后靠的姜楠还在心里庆幸没人骚扰,三人到家后,不出意外地迎来马红花的怒目圆瞪。
马红花和儿子一路回家,那是受到了好几个村民的围观啊。
一个个虽说也没说啥恶心人的话,但马红花自诩是村里的体面人,哪里丢得起这个人。一路上绷着个脸,跟谁都不打招呼,吭哧吭哧往家赶。回家后,愣是关在在屋子里,擦洗了一个钟头才出来。
就这,还觉得身上都是味儿呢。
因着晦气,她也没再去地里干活儿,坐在院子里气哼哼地剥花生,嘴上骂骂咧咧地没个停歇。
姜桂耐心地劝着母亲,不要再招惹小叔一家。
马红花也是个机灵的,当即明白今儿这事是姜楠那死丫头捣的鬼。
她挽起袖子要去地里揍人,被姜桂狠命拦住,他说:“妈,你想想,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占过小叔家的便宜?这次是小叔没来,要是小叔出手,你可就不是沾上点粪肥了。你就消停点儿吧。”
粪肥和大粪不同,是加了土、落叶、草木灰等发酵而成的,虽然也臭,但比大粪好多了。
可马红花听不进去啊,她气急败坏地说:“那就这么算了?你妈我就这么白被人欺负了?儿子啊,你妈今儿可是丢了大人了,怎么能算了?”
“妈,你当初为啥算计小楠的婚事?现在又要让小楠干活,还说小楠白吃白住?小叔每次回来都给钱给东西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咋还能那么说。你做这些事都不占理的。分家的时候,小叔也分了房子的,小楠就是白住,你也不能说啥,更何况小楠没白住呢。”
姜桂头有些疼,揉揉太阳穴,语重心长地说:“妈,算了。你下次真的别想着算计小叔一家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别想那么多。我也是高中毕业,到时候村里发现石油,我肯定能去当工人的,不用眼红小叔一家。”
“我,我......”
马红花先是胸口不住地起伏,却越听越气虚。她就是看不得陈金花过得比她好,看不得陈金花生的女儿比她儿子金贵。
凭什么?她家可是儿子!
可马红花看着儿子的脸,却不再坚持去找姜楠的茬儿了。她就这一个儿子,还得靠着儿子养老呢。
马红花老实了,姜楠回来时,也只恶狠狠地瞪着人,却并没有上前呵斥。
没人再找茬儿了,姜楠又在村里住了一天,很快地迎来了周五。晚上,姜满城和陈金花夫妻俩也回了村子。
姜满城刚坐下,就被姜满坡拉着问东问西:“小弟,听说你们楼里有个叫吴大锤的,被老婆戴了绿帽子,当场捉奸在床,是不是?”
姜满城盘腿儿,挑挑眉,意味深长地说:“是啊,这是个没脑子容易冲动的,当时还动了刀子,想杀了那个奸夫呢。”
姜满坡眼神闪了闪,继续问:“听说他是大车司机,他儿子身体不太好,不太可能接班,是不是?”
姜满城笑了,深深地看了他这个二哥一眼,说:“那谁知道呢,吴家对外,可都说他家建国就是营养不良,多吃点儿好的补补就行了,没啥大问题。再说了,不开大车也能干点儿别的,特车队又不是只有司机,你说是不是?再不济,还能换工呢。”
“是,是。”姜满坡嘿嘿笑了两声,岔开话题道,“小弟啊,你这每次来了,也不多说点儿油田的趣事儿,你看这些事,还是人家裘家的盼儿说的呢。”
“我可不嚼这种老婆舌。”
姜满城再不理这个打坏主意的二哥,转头和杜荷花、姜满塘聊起别的,还指了指带来的大西瓜,“这是油田供销社新上的西瓜,这么老大,我本来不想带的,这一路上得多沉啊。嗐,我家金花心好,说什么都要带过来给大家尝尝。我这一路上可废了大劲儿了。有啥办法,我媳妇儿就是太好了。我也好,我命好啊,能娶金花这么好的媳妇儿,我真是,我哭死。我命怎么就这么好呢。娘,您说是吧,我媳妇儿是不是特别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金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她低斥道:“少说这些有的没的。”
姜满城耸耸肩:“媳妇儿,我这可都是真心话,比珍珠还真的真心话。”
马红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连杜荷花都不接小儿子的话茬,转头儿和大儿子说起了别的。
很快地,姜家堂屋发出阵阵愉快的笑声。
27.勘探队来了
姜家三房的一天,是从姜满城呵呵冷笑开始的。
“便宜她了。”
姜满城听完闺女教训马红花的经过,冷笑两声,颇有些不甘心地说:“你都出手了,我就不好再掺和了,怎么也得给小桂些体面不是。这个马红花啊,也就是命好,嫁到咱们姜家,不然有她好果子吃。”
陈金花倒是给闺女拍手叫好。她虽然脾气大武力值高,鬼主意真是没姜满城多,这样直来直去的才合她脾气呢,也觉得这么做才是最解气的。
一家子很快地洗漱好,去正堂吃早饭。见到马红花,姜满城立马扬起笑容,十分的纯良,他问道:“二嫂,昨儿的粪肥洗干净了吧?别是吃饭的时候有啥不干净的。你说这大早上的,再让大家都没了吃饭的心情,多不好的,是吧?”
马红花的脸啊,当即就耷拉下来。无奈儿子在身边,她答应了儿子,不再找这家的茬,只重重地哼一声,全当没听见。
姜满城也不在意,高兴地哼起歌儿,心情十分的畅快。
这报仇的事儿啊,也不是说都得大张旗鼓,都是一家人,小小地教训一下,差不多就行了。要是下手太重,再结了仇,那可就变成他的不对了。
很快地,一家子吃着定量的早饭,却没想到村子里沸腾了。
为啥?因为一大早,油田总部的勘探队来了!
这还有啥怀疑的,肯定是他们村儿也要发现石油了啊。
这可是石油,是象征着一家一个工作的石油!
谁听了,不得激动啊。
谁听了,不得迷糊啊。
谁听了,不得大喊大叫啊。
最先看到勘探队的,是大早上扛着锄头,趁着太阳还不烈,去自留地里干点儿活的老农葛大叔。还不到上工的点儿,大集体干活,那是能糊弄就糊弄,懂的都懂。但自留地不一样,那是自家的,伺候的可得精心呢。这不,大家伙儿都是大早上最有劲儿的时候去,有劲儿都得搁自己地里使。
勘探队是坐着大卡车过来的,轰隆隆,惊得葛大叔锄头都掉了。
他们村儿盼勘探队,那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盼得眼睛都红了。这终于见到人了,可不得撒丫子往村里跑啊,边跑还边嗷嗷喊:“勘探队!油田勘探队来了!咱们村儿也要发现石油了,有工作了!大家快来啊,油田勘探队来了......”
一大早的,村里人基本上都在家,这么大的声音,哪有听不到的。一个个饭都不吃了,睁着滴溜溜大的眼睛,呆愣当场啊。有那反应快的,早一溜烟儿奔出去看了。
这勘探队还真的来了?!
可不咋的,大卡车载着人呢,村里人面上那个喜不自禁,不少人当场泪流满面。
别觉得夸张,这个时候,工人和农民的日子,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农民辛苦干一年,可能没人家工人一个月工资多。
你说搁谁,谁不羡慕?
不止物质上的差距,精神上也差着呢。
这年代工人的地位高啊,那可是工人老大哥。况且石油工人,又是老大哥中的老大哥,是所有工人学习的榜样。
一家家喜极而泣,动静太大,连山脚下的姜家都听到了。
姜满城当即想到岳父,心里那个苦啊,他求助地望向媳妇儿陈金花,却见陈金花眼睛跟点了火似的,不是生气,那是兴奋的,兴奋地蹭蹭往外冒火苗子。她三两下穿上鞋,疾步往外跑:“爹,是不是你来了,爹。”
姜楠冲她爹嘿嘿笑两声,跟着陈金花跑没影儿了。
姜满城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坚定勇敢地踏出了堂屋门。
“出息。”杜荷花早在大院门口等着了,亲家过来,她当然得去看看。看儿子这个样子,气儿就不打一处来,“那是你老丈人,又不是老虎,你怕什么?出息劲儿的,真是伤眼。”
“妈。”姜满城想起岳父陈万里,身子抖了抖,苦着脸,他说,“您信不信我今儿不被岳父骂成孙子不罢休?”
“那也是你岳父聪明。”杜荷花慢悠悠地朝前走着,不紧不慢道,“不把你臭骂一顿,村里人都来找你怎么办?你该得的,受着吧。”
不能受又能怎么样,姜满城第一万次鼓起勇气,谁让他拱了老爷子养的白菜呢,是吧?
虽然姜满城和杜荷花走得很慢,但路就那么长,很快地就到了勘探队驻扎的地方。此时,这里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乌央乌央的,被村民团团围住。要不是每次勘探都带着警察,村民早上前拽人了。
没恶意哈,这不是想拉着人去家里吃点菜喝点酒,顺便拉近拉近关系嘛。
人群中间,陈金花跟小鹌鹑似的站着,姜楠乖巧地依偎在一位老人身边,像一只加大号的大白兔。
那被依偎着的,说是老人,其实也就五十上下,瘦高的个儿,跟姜楠差不多,身上多了一股子书卷气,脸部线条柔和,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隐约可见白发。
这位老人,正是姜满城的岳父陈万里。他远远瞥了姜满城一眼,不动声色。
人群却嗡嗡开了。
姜满城当年结婚,陈万里是来过村里的。只是时间久了,大家有些不记清了。见此情景,那机灵的,早抢先跑到姜满城身边,恭维道:“满城啊,这次是你岳父带队吧?你可得给我家说说好话,当初咱俩关系可正经不错......”
“你算啥,我跟满城还是初中同学呢,是吧,满城?我家男娃年龄小,有三个都不到十岁呢,你看这家都分不成。麻烦你去跟陈家大叔说说,能不能多给我家几个工作名额。这我家人多,得照顾照顾,是吧?”
“滚一边儿去,你家算啥。当初荷花婶子来村里,我家可是给过一碗棒子面的,是吧,荷花婶子?咱这关系,瓷实着呢!荷花婶子,咱可说好了啊,我晚上和我妈,去您家坐坐,咱们好好唠唠。”
“荷花啊,你这身子骨儿,看着可真硬朗。晚上咱可得好好聊聊,你这咋保养的,得好好说说。咱这都多少年的老姐妹了,对我你可不能藏私啊。”
姜满城和杜荷花走在前头,两边围着无数说好话的村民。那架势,跟走花路似的,威风八面的。
姜满城呵呵呵,半句口风不露,瞥见老丈人的神情,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一路小跑来到陈万里面前,躬身乖乖叫了一声:“爸。”
陈万里蹦着下颔,重重嗯了一声,他看起来很不高兴,厉声问:“你怎么养孩子的?你看小楠瘦的?!真是没用的东西,要不是当初金花看上你,我是怎么都不可能把闺女嫁给你的。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里有一点儿让人瞧得上!就是个小白脸子,还是身体柔弱的小白脸子,真是苦了我们家金花和小楠了。”
他这突然发飙,倒是让兴奋的人群静了不少。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都有些微妙。
这有权有势的老丈人,不好对付啊。
赘婿难当啊。嗯,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姜满城低着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他说:“爸,瞧您说的,我跟金花可是真心相爱。我们感情很好的,而且我家里人......”
“够了!”陈万里大喝一声,极是气不过的样子,他说,“家里什么家里。你家里让小楠干农活儿,当我不知道?少在这里废话,我现在来了,你可糊弄不了我,你家里人也休想欺负小楠。这两天金花和小楠跟我住,你回家好好反思反思。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跟我说话。”
“爸。”陈金花虽然猜到几分,但到底顾及姜满城的面子,想说几句好话,被老爷子冷飕飕瞥了一眼,瞬间什么都不敢说了,只能给姜满城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儿。
杜荷花适时开口,这发火,多多益善啊。刚一路上,可是好多人要晚上去家里坐坐的,多骂几句,才能浇灭大家伙儿的热情啊。
她同款面色不善脸,气愤地说:“亲家,您可别欺人太甚!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老丈人这么插手出嫁女的事的?说到大天去,也没有这样儿的!你们家金花虽然是城里姑娘,我们满城如今还是石油工人呢,配金花那是绰绰有余!”
“好啊,亲家母,你终于说实话了。”陈万里眯了眯眼,一副我早知如此的样子,他狠狠的威胁道,“什么石油工人,好笑!不过一个档案管理员罢了。没出息的家伙,根本就配不上我们金花。你信不信,再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敢让油田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就不信,他还能呆的下去。”
陈万里重重地哼一声,吩咐一边同样看热闹的学生和徒弟:“看什么看,帐篷搭好了吗?给我闺女和外孙女搭一个。派出所的同志呢?”
他扬声问,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官上前,陈万里和人握了握手,表情转换十分的自然,他轻声说:“让你们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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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是这样,我们勘探期间,还请派出所同志多多巡逻,你们也知道,这些勘探器材都是很珍贵的,要是有损失,对石油勘探工作可是会有重大影响的。”
“那是,那是。”这几个警官是作业处公安局巡逻队的,刚参加工作没几年,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领导,心里还是有几分小忐忑的,一个年纪稍微长些的,认真保证道,“领导,您放心,我们会安排好巡逻工作的,一定会保证工作组的安全。”
“叫什么领导,叫我陈队长就行。”
说着,陈万里冲警察点点头,转身带着陈金花和姜楠钻进一个搭好的帐篷。
围观的村民看着姜满城和杜荷花,眼神多少带着些怜悯。这老丈人,啧啧,不会撺掇闺女踹了小白脸子吧?
杜荷花被众人看得气哼哼的,拉着小儿子要走。姜满城那是满眼的悲伤,一步三回头,跟被欺负了的小媳妇儿似的,还低头抹眼泪儿呢。
村民们继续啧啧啧,这小白脸子的日子,不好过呦。
帐篷里,姜楠咯咯咯笑了起来,嗔道:“姥爷,您这也太凶了。爹都被您训得抬不起头了。”
“胡扯。”陈万里脸上早没了刚才的怒容,他眼神柔和,细看还有几丝狡黠。他从中山装的兜里掏出一块糖,递过去道:“喏,吃吧。”
姜楠接过来,见是她最喜欢的山楂糖,笑得比蜜都甜,她软软的撒娇:“姥爷你最好了。我最爱姥爷了。”
陈万里翘起嘴角,矜持地说,“好了好了,都这么大了还撒娇。你爹那是做戏呢,不用心疼。我还不知道他,城墙都没他的脸皮厚。你等着吧,晚上他能来个借酒消愁,哭诉他对你娘情比金坚,日月可鉴,让上门的人都不好意思开口求他。”
“嘿嘿。”姜楠竖起大拇指,一个劲儿比划,“还是姥爷您最了解我爹。大舅二舅呢,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他们留在临市继续勘探了。”陈万里翘起嘴角,指了指两个包裹,道,“那个大的,是你大舅二舅给你带的礼物。小的那个是姥爷给你的,去吃吧。”
“爸,你来还带什么东西。”陈金花眼眶有些红,她看着父亲的脸,心疼地说,“爸,你多久没休息了?怎么都有黑眼圈了?”
“没事,这两天工作忙,过一段儿就好了。”陈万里也不过多寒暄,直接问闺女,“小楠高中毕业了,工作有眉目了没?”
“爸!”陈金花面露惊喜,见没外人,她压低声音,将姜楠三次立功,很有可能进派出所的事说了。
她仰起头,语气骄傲又得意,她说:“爸,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小楠这里没什么问题的。大哥家的小伟怎么样了,我怎么听说没考上高中?是不是要下乡?”
陈万里见姜楠神采奕奕,显然是极乐意当警察的。他虽然觉得危险,到底没开口劝。他能管闺女,却不好越过女婿,再插手外孙女的事。
“有你大哥管呢。我呀,只管你大哥二哥。他们自个儿的孩子,自个儿管去,我都不操心,你就更别跟着瞎掺和了......”
祖孙三人在帐篷里聊着家常,外面,吴大锤将车上的器材都卸完,小跑到姜满城身边打招呼:“满城,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了。你岳父可真够凶的,你这小白脸儿也不好干啊。”
他在筒子楼丢了人,如今见姜满城当众丢了面儿,心里多少生出些隐秘的快意。这不,活儿一干完,就巴巴过来刺人了。
别人比他更丢脸,他就开心。
姜满城看吴大锤过来,笑了,转头对姜满坡道:“满坡啊,这就是我们楼里的吴大锤。你昨儿不是还问我呢嘛,这就叫说曹操曹操到,是不是缘分?”
吴大锤脸一下子耷拉下来,不认识的人,无缘无故地问他,还能是为了啥。
他瞪了姜满坡一眼,转身就走,不料姜满城高声问:“大锤啊,你要一直在勘探队吗?不回特车队了?”
吴大锤理都不理,径直往前走,倒是跑过来准备打招呼的吴建国一脸尴尬,他说:“姜叔叔,我爸他脾气不好,您别见怪。我爸还要去临市拉几次器材,明儿我们就回特车队了。”
“哦,那你们今晚住哪儿啊?”
“住帐篷里,器材有些多,回来可能都八九点了,我们也不回家了。”吴建国挠挠头,又冲姜满城局促地笑笑,这才离开。
姜满城转身,见二哥姜满坡眼睛亮的跟探照灯似的,笑了。
28.组团仙人跳
当晚,姜家院子传来呜呜的哭声,小白脸子姜满城哭的那个惨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几个提着礼物上门的‘好兄弟’,愣是开不了口。
无他,被姜满城哭的脑壳子疼,嗷嗷逃回家才发现,礼物放下了,话没说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然,这些是机灵的,看出陈万里当众斥责女婿这事儿不简单。更多的,则是对姜满城嗤之以鼻,心里生出鄙夷的,仿佛这样,他们就把姜满城踩在了脚下。
不得不说,当初姜满城娶了城里姑娘陈金花,大家虽然说他是小白脸吃软饭,心里多少还是羡慕的。很多人可是暗暗起了心思,你想啊,姜满城这种没什么本事的碎嘴子,都能巴结上大领导,娶大领导的女儿做媳妇儿,那他们怎么就不行了?
他们肯定行啊。
他们不仅行,还能比姜满城吃的更多更好呢。
只是很快,大家的美梦就被戳破了,比那肥皂泡都快。
等冷静下来想想,城里姑娘也不个个都是瞎的。哎,谁让他们没姜满城那个运气,遇见个瞎眼婆娘呢。
大家做了一回梦,心里羡慕嫉妒了一番姜满城,继续该干嘛干嘛了。
但此时知道姜满城过的不好,还被老丈人看不起,在老丈人面前跟三孙子似的,他们心里那个爽利啊,跟三伏天喝冰水似的,透心的舒坦啊。
有那看不得姜家好的,例如魏家,当晚还喝酒庆祝了一番,别提多开心了。
话说回来,这也是少数,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纯粹看热闹。也有些人,则是揣了其他的小心思。
这不,大晚上的,快九点了吧,姜满坡偷偷打开门,准备偷摸摸敲响大哥的房门。只是他的手还没落在门上,就被姜满城一棍子打晕过去。
姜满塘和儿子姜柏正在屋里等着呢,听到响动推开门,见此情景,姜满塘十分的诧异,他问:“满城,这是咋了?满坡怎么晕了?”
姜满城扶着人,小声问道:“大哥,你说实话,今晚满坡找你,是因为啥?”
姜满塘挠挠头,实话实说道:“这个,满坡说他听到村里几个小子不怀好意,想去偷勘探队的东西。他就想叫上我和你侄子一起,过去把人抓了。我一寻思,这勘探队好不容易来咱们西河岸,可不能发生丢东西的事儿啊。这不是,我就答应了,在屋里等着满坡来叫呢。”
姜满城继续问:“咋不告诉大队长?”
姜满塘:“满坡说那几个小子都是金家的族人,大队长说不定不会管。反正就几个半大小子,我们三个去,肯定收拾得妥妥的。”
姜满城没再问,而是让姜满塘帮忙,将人拖回了东厢。临走前,他郑重道:“大哥,你要是相信我,就把满坡看紧了,就算醒过来,也不能让他出去,知道吗?”
姜满塘不解,看看小弟,又看看大儿子,问道:“啊,咋回事儿啊?满坡说的是假的?他是又出什么坏主意了?”
不待姜满城回答,杜荷花就气势汹汹地从堂屋过来,掷地有声地说:“满城,你去吧,人我看着,一定不拖你后腿。”
姜满城这才放下心,他大哥和大侄子实在是太好忽悠了,他怕姜满坡这小子醒了之后坏事儿。如今他娘来了就好了,大哥一向听娘的话,不会出事儿的。姜满城点点头,叮嘱道:“娘,你别熬着,让大哥大侄子两个看着就行,我出去了。”
说着,他悄么悄地出门,很快隐没在黑夜中。
此时,姜满坡的媳妇儿马红花,正穿着一身连衣裙,桃红色的,躲在村口的大槐树后,一会儿一探脑袋地向前看,一会儿努力地向后张望,却迟迟不见满坡、大哥还有大侄子的身影。
远远的,大卡车的灯隐隐出现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
马红花急得跺脚,一咬牙,不等了,为了儿子,她豁出去了。
马红花一个箭步从树后冲出来,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卡车里,吴大锤是老司机了,虽然马红花出现的突然,吴大锤还是第一时间踩住了刹车。大卡车停下的地方,堪堪离马红花一寸之遥。
驾驶座上,吴大锤喘着粗气,一阵阵儿的后怕。
这得亏他技术好啊,稍微反应慢点儿,他可就背上人命了!
越想越气,过了后怕的劲儿,吴大锤眼里蹭蹭蹭地往外冒火星子,他唰地跳下车,顾不得这是在村里,指着马红花怒骂:“好你个要钱不要命的泼妇,你这样儿的我见得多了,想碰瓷儿是吧,我告诉你,没门儿!我吴大锤可不是吃素的,你给我滚犊子......”
马红花也是吓得够呛啊,太险了,真是就差一点点,她就没命了啊。
她抚着胸口,脸白如纸。等这怕劲儿过了,她又想到了丈夫的嘱托,想到了他口中的工作名额,马红花瞬间就不怕了。
她得为儿子谋划啊!
她那可是儿子,是能养老,能摔盆打幡的儿子啊。
凭什么姜楠一个丫头片子,就能住城里享福,而她儿子就得在乡下种地?!
等把吴大锤的工作要到手,她儿子就是妥妥的司机了!
到时候,凭他儿子的本事,一两年就能当上领导!
那时,姜满城一家再想巴结她儿子,也得看她马红花答应不答应!
想到这里,马红花瞬间充满了力量。
她颤抖着身子,抬起头,一副被吓得楚楚可怜的小媳妇儿样,期期艾艾:“这位大哥,我,我婆婆让我出来找我家鸡,我家鸡丢了啊。我,我一时心急,没看到车,这才出事儿的。您别生气,我不是为了要钱,真的,我不要钱。你看我也没啥事儿,我能起来的。”
马红花右手撑地,像是努力站起来一样。
吴大锤在马红花抬头的时候,就愣住了。
为啥?因为马红花长得好看啊。
不然当初姜满坡怎么能在老娘杜荷花的眼皮子底下,坚持要娶这么一个不受待见的媳妇。
这么多年,马红花又只生了一个孩子,保养的还算不错。穿上从姜桐那里借过来的衣服,不说是大美人吧,小家碧玉还是能称上一句的。
更何况为了稳妥,马红花还特意捯饬了捯饬,看着就和平常的村妇不一样。
老吴头是个色胚,他儿子吴大锤也不遑多让。他是大车司机,这事儿做起来就更方便了。此时见到马红花的作态,吴大锤身子骨先就软了,他矮下身,伸手扶马红花,关心地问:“这位同志,你还好吧,要不要紧?哎呀,你腿好像流血了,我车上有药,你等着,我去拿紫药水给你擦擦。你别动,等我给你拿药。”
“哎,谢谢大哥,你是个好人。”
这边马红花的美人计还在继续,却迟迟等不来揭盖子的人。
另一边,针对吴大锤儿子吴建国的仙人跳骗局,也已经准备了起来。
原来周六一大早,勘探队来西河岸大队的事儿,裘老太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小儿子裘向东。
要么说是对照组呢,裘老太和杜荷花情况也差不多。
两人都是寡妇,同样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也同样都觉得小儿子最聪明。
不过不一样的是,裘老太什么事儿都听小儿子的,而杜荷花则更有自己的主见。
这边裘老太没耽搁,当即骑着自行车,叫了小儿子回村。
一家人关起门来商量了一天,终于定下一条仙人跳的计策。
具体说来,就是趁吴建国晚上上厕所的时候,将人打晕,放到村里的磨坊。大哥裘向南家的侄女裘生儿则在磨坊等着。等两人成事,守在磨坊外的裘家人齐齐叫嚷开,让全村人都看到吴建国耍流氓。
如此一来,大侄女能够嫁入油田,家里还多了一个工作名额。
对,就是吴大锤的工作。
姜满坡和裘向东都看上了这个名额。
但姜满坡想着直接从吴大锤下手,先让马红花勾引吴大锤,当然就是嘴上花花两句,他还不想戴那个帽子。到时候姜满坡再带着大哥和大侄子当场叫嚷开,晾吴大锤有十个嘴也说不清。不给工作,姜满坡就去革委会告,谅吴大锤也不敢不给。
吴大锤的工作到手后,给马红花或者儿子都行。到时候,再在西河岸发现石油,油田再赔偿一两个工作,说不得他们一家三口,都能当上工人了!
别说在村里,就算在油田,那也是上上等的人家!儿子姜桂的婚事还用愁?
两口子想得倒是美,却不知道还有别人也在惦记吴大锤的工作。
没错,就是裘向东。
裘向东自诩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嘛,就容易想得多。
他计划从吴大锤的儿子吴建国下手。
谁让他只有一个儿子呢。
第一步,让吴建国名声臭了,不能接班。今儿这个仙人跳局,就是为这个准备的。
然后再让吴大锤犯错,最好是那种看着很严重可能被开除的错。这个很容易,裘向东都想好了。吴大锤是大车司机,在外头肯定不干净,他稍稍做个手脚,就能抓住吴大锤的小辫子。到时候闹腾开,吴大锤可就犯大错儿了。要知道,这年头,乱搞男女关系,可是会蹲笆篱子的。
等犯了大错,焦头烂额的吴大锤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再出面购买吴大锤的工作名额,岂不是名正言顺?
对吴大锤而言,与其被开除,什么也捞不着,当然是卖工作得了钱,全家回乡下更划算了。
不得不说,裘向东一步步算计的也是够狡猾的,要不是马红花两口子横插一杠子,说不得真能成。
总之,这一晚上那个热闹呦,看得姜楠、陈金花和陈万里三人啧啧啧个不停。三人在村口和大队公厕之间来回倒腾,比瓜田里的猹蹦跶得还欢。
对的,又是姜家一行人,这次还多了陈万里。
陈万里早年在沪市和北平两地都求过学,什么沪市百乐门、北平天桥底下杂耍的,他都去过,就连洋人的舞会,他都参加过几次,可谓是见多识广。他好奇心又重,不仅看,还喜欢琢磨,身上手艺跟姜满城一样杂。
由此可见,陈家早年也是富贵过的,不然不可能让陈万里这么蹦跶。只是后来被小人暗算,散尽家财,又背井离乡的,倒是得了个好成分。
陈万里这个人,别看一肚子学问,却也是个热闹人,要不然也不会和姜满城投缘,把闺女都嫁了过去。如今这么大的热闹,他老人家怎么会缺席。
另一头,姜满城出了姜家的门,抱着小包袱,吭哧吭哧往这边赶啊。
今天这个事儿吧,主要是牵扯到自家二哥二嫂,不然姜满城也不会出手。
不过既然出手了,就得做好。
他这个人,平时懒得管别人闲事儿,地盘儿意识非常强。在家勤快,那是母女俩是他认定的亲人,他心甘情愿。但是在外面,他且懒着呢,轻易不会兜揽事。
不过一旦决定做了,他必是拼尽全力的。这也是上辈子的习惯,不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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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会丧命的。
他虽然不喜吴大锤,但也不想看吴建国吃瘪。这是个可怜孩子,自小父母不做人,小时候生病了都没发现,等送到医院时,吴建国已经烧了一天。幸好没被烧傻,但自此落下毛病,身子骨就不好。
更何况,裘向东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别以为他不知道,裘向东这么做根本不是为了侄子侄女儿,而是为了外面的私生子。
对的,裘向东常年在井上值班,并不是他多么热爱工作,而是他在那里还有一个家。在那个家里,他有个儿子,已经十岁,都是懂事儿的年纪了,一直假做寡妇前头男人的遗腹子养着的。这些年装得跟个人似的,其实是楼里最心黑的主儿。
先堵住吴建国接班的路,再图谋吴大锤的工作,一步步算的比狐狸还精。可惜,遇到他们老姜家,今儿这组团仙人跳,他们老姜家非得给搅和黄了不可。
“爸,二叔那里没事儿吧?”见到姜满城,姜楠抢先问道。
“没事儿,你奶看着呢,今晚别想出来。还想把大哥这个老实人骗出来,真够缺德的。”
“满城,你这二哥,可真够爱惜名声的,太大公无私了啊。好家伙,绿帽子都自己亲自做一个戴上,绿了他自己,幸福千万家啊。好人,真是个大大的好人。”陈万里竖起大拇指。
姜满城、陈金花、姜楠:就突然忘了,陈万里对外人,那可是嘲讽技能拉满!
这个外人,单指跟陈家无关的人,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姜满城丝毫不尴尬,他嘿嘿笑两声,打开包袱,取出里面的枣泥酥,献宝道:“爸,您看,这是我妈刚做好的枣泥酥,还热乎着呢,知道您爱吃,特意带过来的。”
陈万里勾勾嘴角:“好啊,你可真是太好了,真是天下第一的好女婿啊。”
“那是,我这心里啥时候不想着岳父。”
姜满城顺杆儿爬。老爷子早年在京城工作过几年,喜欢上那里的八大件儿,特别是这枣泥酥,那可是爱得不得了。幸好他妈曾经在大户人家做过下人,学过几手,这不就用上了嘛。再说没他妈,他姜满城也是会做一些的,不过他擅长的是山楂锅盔。
你看看,这啥时候,技多都不压身啊。
姜满城得意地说:“爸,您只管好好吃,让小楠和金花俩人忙活就行,她俩功夫好。”
陈万里斜睨女婿一眼,开口道:“你可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
姜满城乐得嘎嘎的:“还是爸你懂我。”
姜楠抽抽嘴角,尴尬得脚指头都能抠出一座城堡,她抖抖身子,忙说:“妈,我负责二婶,您去把吴大锤打晕。”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吴大锤这种壮汉,还得她妈对付啊。
姜楠继续说:“爸,姥爷,你们在我俩身后别露头。”
姜满城摆摆手,十分自信地说:“闺女,爸信得过你,放心地去吧。”
姜楠差点儿给她爸磕一个,真是,姥爷来了,他爸这脸皮,咋更厚了呢。
陈金花轻咳一声,努力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四人来的时候,正好是吴大锤说要去车上拿药的时刻,两人悄悄上前,一人拎着一块儿板砖,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农村最趁手的凶器是什么?当然是板砖是也。
两人找准穴位,朝着脑袋轻轻砸去。这脑袋可不能用劲儿,不然就得吃花生米。好在母女二人都练过武,最知道哪里该打,哪里动不得。很快马红花和吴大锤双双晕倒,被放到了地上。
母女俩松了一口气,陈金花问:“爸,满城,接下来干啥?建国那小子这么晚了咋还没出来?”
“晚上上厕所能多早?”陈万里翻白眼儿,“金花啊,这脑子是个好东西,平时不要光泡在水里放着,没事儿也要拿出来用一用,否则就泡生锈了。”
陈金花:这我怎么跟外人一个待遇了,我不是你最爱的闺女了嘛。
显然,陈万里看热闹的时候,那就是阴阳怪气小达人,哦,不,是老达人,那是逮谁喷谁。谁让,今晚这‘破坏仙人跳行动’,是他策划的呢。任何一个不能领悟他深意的人,都是他的敌人,敌人!
可能也是在勘探队里憋得久了。在队里,陈万里是陈总工程师,是温文儒雅的文化人。既然是文化人,那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多掉价儿啊。就算再生气,觉得其他队员笨得跟猪一样,说啥都听不懂,那也得笑眯眯地再说一遍。
如今不一样,大晚上策划恶作剧,周围又都是自家人,彻底原形毕露了。
陈金花就委屈,十分非常特别的委屈。不过在姜满城的示意下,还是将吴大锤拉到车上,而姜楠则把马红花送回了家。
小河边的磨坊里,裘家的仙人跳骗局才刚刚开始。
这个磨坊早先是村里地主家的,挨着河,离姜家不算远。说是地主,其实拢共也就不到一百亩地,平时一个月比村里人多吃一顿肉罢了,过得也不多富裕。这磨坊也不是砖瓦房,而是泥土房子。这不是地主被打倒,磨坊也荒废了。因着嫌弃地主身份敏感,没人敢用这个房子,就一直破败着。
裘家仙人跳,或者捉奸的戏码,就是选择在这里。
裘生儿躲在屋里,忐忑中带着期待,她要嫁到油田了,成为城里人......
而裘向东和裘老太守在外面望风,裘向东的两个哥哥则埋伏在公厕附近,等着吴建国现身。
他们静静等着,却不知道两边都出了变故。
29.系统升级
西河岸大队一大早,太阳也就刚露头的样子,可这村里啊,人声竟然比公鸡的打鸣声还要大。一个个扛着锄头的老农嗷嗷跑,两条腿倒腾得比发现勘探队的时候还快啊,边跑还边喊。
那声音,兴奋中带着震惊,震惊中带着难以置信,难以置信中又带着些长见识的窃喜,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大家快出来看啊,裘家三个儿子都没穿衣服,光着腚啊!”
“裘家三个儿子光腚了,光腚了!”
霎那间,家家户户的大门唰一下打开,村民们一阵风儿一样往出跑啊。就连勘探队的技术员,都嗖嗖地出来看热闹。
没办法,这热闹,属实是太罕见了啊。
虽然他们是油田勘探队的,大大小小的村子也去过好些个了,就连深山老林那都去老了的,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吧。
可饶是如此,他们还真没见过这事儿啊。
就连油田总部,人那么多那么热闹的地方,都没这样儿的啊。
大男人光腚啊,这咋想的啊。
真是搞不懂,理解不了,真真儿的无法理解。
虽然理解不了,但不妨碍大家看热闹啊。这热闹不说百年一遇吧,反正长这么大,他们也就看见过这么一次,也是开了眼界了。
其实细想想,裘向东是石油工人,也是油田的。那这热闹,是村里的,还是他们油田的?
勘探队员们摇摇头,都快把脑浆子摇出来了,不管了,不管了,看热闹,还是看热闹最重要。
相比于勘探队队员的纠结,村民们就直爽多了。有那看不惯裘向东平日里斜楞眼看人的,啧啧两声,高声问:“向东啊,你这当了几年石油工人,还发展新爱好了啊,喜欢不穿衣服到处蹿,啧啧,真看不出来。”
“那人家是副队长,能让你看出来!向南、向北,你俩咋也跟着?这也讲究打虎亲兄弟?”
裘向东阴沉着脸,双手死死捂住关键部位,从喉咙里发出低吼:“让开!”
“哎呦,哎呦,好怕啊。你一个大队长敢做,还怕人看啊。”
“哎呦呦,你还别说,裘向东这身上是有劲儿啊,你看这一身的疙瘩肉,怪不得陶美玉死心塌地呢。”这是死命挤到最前面围观的老大娘。
“那可不,裘向南、裘向北看着也还行啊。”嗯,老大娘的老姐妹儿,也是个好看热闹的。
有那不服气的老爷们,开始叫嚣了:“那都捂着呢,你们能看见啥?这一个手就能捂着,也那啥不到哪里去。你们老娘们不懂,都让开,别添乱。”
“就是,这有时候身上看着强壮,可却小的跟指甲盖儿似的,你们懂啥?见过几个老爷们儿就敢在这胡咧咧,头发长见识短。”
“可不是,那看着壮的,不一定就比我们这些瘦了吧唧的强,你们老娘们懂啥。我看保不齐这裘家兄弟都不行,一个手就捂得严严实实,肯定比指甲盖儿还小。”
“对啊,有可能。”
“有道理啊。”
“有个屁的道理!谁小的跟指甲盖儿似的?老子肯定比你们大,在这里胡咧咧个屁。二驴子,你等着,敢造老子的谣,老子穿上衣服揍死你。”
男人,不管啥时候,都不能受这个侮辱啊。这不,裘家老大裘向南爆发了,狠命的嘶吼啊,喷火龙似的。
“切,你看他,这不是急了。”被叫做二驴子的青年倒是淡定的很,他闲闲地说,“你要是大,你急啥?可见啊,这是被说中心虚了。大家伙儿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哎,还别说,真有可能,他要是真那么能,他急啥?可见就是小。”
“可不是,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人高马大的,其实那么小的吗?”
二驴子冲着裘向南挑衅地笑,在人群里‘小声’嘀咕,“我跟你们说,我家不是住他们裘家隔壁嘛,这晚上啊,都没听过有那种事......”
“二驴子,老子跟你拼了!”裘向南化身喷火怪兽,挥起拳头就朝二驴子打去。只是这手一扬起来......
“唉呀妈呀,我看见了,真不大啊。”
“我也看见了。”
裘向南挥拳头向前冲的动作一顿,被定住了似的,啊啊啊地叫,又赶紧捂住,脸上红的能滴血,眼睛里更是蹭蹭蹭冒火啊:“都滚开!都不准胡说八道!滚,都滚!”
裘向东真是被大哥蠢死了,他双手死死捂住,脸黑得都快滴出酱油子了。
可村民们才不怕呢,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儿。
谁让裘家这几个平日里用鼻孔看人的。
哼,如今能看他们家的笑话,今儿的早饭都能省了,看热闹都看饱了啊。
姜满城凑在人堆里,全程乐呵呵,只不过眼睛时不时就要瞥姜满坡一眼。
姜满坡脸色苍白,内心里把小弟和裘家骂了一千一万遍。不过他也知道,他的计划就算顺利实施,就看今早裘家这个德性,他恐怕也落不到好。
杜荷花淡淡地瞥了二儿子一眼,心内冷哼。这瘪犊子昨天想干啥,她如今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等回家再给他好看!这时候啊,还是看别人家的笑话吧。
勘探队里,陈万里这个总工程师,笑眯眯的,十分的慈祥,却看得比谁都起劲。他人头不熟,时不时还侧头问村民两句,让被问到的大爷大叔们十分的受宠若惊。
“这是裘家啊?那他家为啥大早上光着在村里跑啊?”
“那谁知道呢,是不是让你们队里看看,他们强壮身体好,好特招进油田啊?”
“你可真能想,陈工程师,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去河里洗澡,衣服被偷了,跟那个七仙女儿跟董永似的,然后没办法,才光着跑回家呢。”
“有道理啊,小伙子你脑子转得真快。”陈万里真心夸奖,你瞧瞧,这还给自动圆上了。
“我跟你们说,我刚才在前面可看得真真儿的,裘家老大,就指甲盖儿那么大,你说他咋生出儿子的?”有人从前面挤出来,眼睛里射出兴奋的光,叭叭叭拉着人就一通说,手舞足蹈的。
“额,不能吧。看着不像啊。”
“我看得真真儿的,还能有错?”
“我也看到了。”
“额,就算......那也是能生的吧。我家......”说话的人急忙捂住嘴巴,再也不说了。不过大家讨论得可热闹了,没人注意到他说了啥。
“裘家那个最小的裘向东,不就没儿子,你说他不会比指甲盖儿还小吧?不然他哥都有儿子,他怎么没有?”
“他不是有个女儿?我看还是他媳妇儿的问题。”
“额,那说不定都有问题呢,也不能全怪女人啊。那比指甲盖儿还小,就是比咱们不好生嘛。这些年,可苦了陶美玉了。”
“可不是,咱们生孩子还是容易的。”
“这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儿,哪有大男人不能生的,你们可不能胡说。”有那老大爷听不下去的,开始为裘家兄弟说话。
陈万里脸色难得的严肃,他说:“这生孩子是两方的事儿,有女人不能生,自然也有男人不能生,这个不能全怪女人的。如果谁家长时间生不出孩子,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早治疗早生孩子嘛。不然怪错了人,也生不出孩子啊。”
“啊,还有这种事儿啊?陈工程师,你具体说说,为啥有男人不能生啊?”
村里热闹得像过年,磨坊里,裘老太终于醒来。虽然不知道为啥睡在这里,但听到外面的动静,当即明白计划出了差子。她这会儿脑子转得也快了,当即吩咐孙女在磨坊里呆着,自个儿撒丫子跑出去,边跑边给儿子们开脱。
“都让开,让开,我儿子在家睡觉,衣服被人偷了,出来抓贼,这才没穿衣服的,你们一个个大惊小怪什么,都让开,向东他们还得回去穿衣服呢。”
“不是洗澡啊。”有村民嘀咕,“那你家抓贼不穿衣服啊?”
“衣服都被偷了,穿什么?谁家富裕得衣服穿不过来啊?少废话,都让开,我家儿子还得回家呢。”
“哎呦,裘大妈,你生啥气啊。不是,你咋从磨坊里出来?大早上的,你不在家,去磨坊干啥?”有村民发现了华点。
“对啊,你的衣服没被偷?为啥贼光偷你家儿子的衣服啊?”
“就是,裘家老大媳妇儿、老二媳妇儿呢?她们衣服没被偷?”
“没有,在后面呢,我们都看见了,穿得好好儿的。”外围,有村民帮着喊话解释,“不过咋没见陶美玉啊?她没回来?”
“人家还上班呢,能跟你们一样。”
“也是哈,你们说真是奇了怪了,这贼咋偷男人衣服啊。”
陈万里好心给大家解释:“这世上,有男人喜欢男人的,这种事儿不稀奇,解放前多得很。”
村民们震惊了,他们瞪着眼张着嘴,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陈万里。
陈万里耸耸肩,再次好心解释:“我以前在沪市上过学,这种事儿不少见的。还有那捧戏子的,男女都捧,男女通吃的呢。”
“啊,这......还有男人喜欢男人,男女通吃?”
“哎呀妈呀,还有这事儿啊。长见识了,真长见识了。”
“谁说不是呢。这,这,不会是有男人看上裘家兄弟了吧?”
裘向东终于忍不下去了,他可不能背上被男人看上的名声,不行,一千个一万个不行。
他怒吼一声:“少胡说,你们才被男人看上,你们全家都被男人看上。”
“哎,不是,裘向东你怎么说话的,我们这是合理猜测,合理猜测懂吗?你急啥?没看上就没看上呗,咋的,你还挺遗憾啊?”
“滚犊子!混蛋玩意儿,缺德冒烟儿!”裘向东言简意赅,充分体现了被气到冒烟儿的人,是说不出好话的。不过他到底没像裘向南一样没脑子,主打就是再生气,也得死死捂住。
“我让你们胡说,敢这么说我儿子,真是不把我们裘家放在眼里啊。一个个的,都让开,等我们回去穿了衣服,咱们再算账!”
“切,你裘家是天王老子啊,还得我们都放在眼里。呸,还抓贼,谁信啊,你们家儿子睡觉脱得光溜溜的啊?”
“大热的天,脱光睡觉有啥,你管得倒是宽。都让开,别耽误事儿,一会儿还得上工呢。一群泥腿子,围在这里算干嘛的?”
裘老太咬死了是出来抓贼,任谁问都是这个话。村民们可不信这个话,七嘴八舌讨论得可热闹了,反正就是不让开,主打就是看裸男,哦,不,看热闹。
大队支书陶老爷子是裘向东的岳父,老爷子平时不太管事儿,但因为是退伍老兵,在村里还是很有地位的,他严肃着一张脸,眼神很有些恨铁不成钢,深深地看了女婿一眼,沉声道:“都散了吧,一会儿还要上工,都回家吃饭去。啥热闹也不能耽误上工。”
金大队长见老支书发话了,也赶紧出腔赶人:“散了散了,不够丢人的。还得上工呢,都回去吧。要是谁看热闹耽误上工,我可不会轻饶了的。”
人群叽叽咕咕,不过到底是村里的两个话事人,大家慢吞吞地往家挪。
那可真是慢吞吞啊,平时走一步的距离,如今恨不能走十步,还一步三回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姑娘送情郎呢。
村外围的卡车里,吴大锤狠狠地攥紧了拳头。他脑子笨,但也知道昨天是中了美人计。儿子为啥出现在车里,他是不明白的,只觉得十分的生气。那个女人,别让他再看见,否则,哼!他绝对饶不了她!
吴建国将事情前前后后地一联系,大概清楚怎么回事儿了。他看着处在爆发边缘的父亲,劝道:“爸,以后工作你可得认真点,盯着你这个工作名额的可不少,不能出一点儿错。”
吴大锤眼球暴起,一看就是生了大气,他粗声粗气地说:“这些混蛋!要是让我再看见那个女人,我......”
“爸,别冲动。事情没成,那女人肯定躲着不出来,你还能挨家挨户地找人?咱们是外人,今儿就得走了,这事吧,咱们还真不能怎么着。不过你以后做事可千万要小心,别着了别人的道儿。”
吴大锤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抹了把脸,丧气地说:“建国,你比爸聪明,要不先把工作给你......”
这倒不是吴大锤多宝贝儿子。关心是有,但跟工作比起来,还是工作更重要。只是他上次抓奸动了刀子,被记了过。之后特车队又出了老尤的事儿,大家对他和老尤这种看起来就暴力的人有防备。
吴大锤也不是傻子,感觉到周围同事的排挤,几次之后,就觉得没啥意思,这才想着把工作给儿子。他一个壮汉,干点儿啥事儿挣不到钱?何必在队里看人白眼儿,还不够受气的。
“爸,我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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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建国自然知道先接班是最稳妥的,不过他还是分析道,“咱们先调度室的人换岗,应该会有人换的,调度岗对身体素质要求不高,我应该可以顺利入职。入职之后再慢慢谋划,换到司机岗。爸你呢,就等西河岸大队这边石油储量探明了,到时候油田说不得会招工。你身体好,去前线做工人都是可以的。”
他跟吴大锤可是跟着勘探队很长时间了,自然知道临市新发现的油田储量巨大。如果西河岸大队这边储量也不错的话,油田肯定会招工。到时候他爸是熟手,身子骨又好,机会比他大。
吴大锤喜出望外,父子俩还在商量工作的事,而姜家这边也在说,只不过是杜荷花单方面训斥二儿子夫妻俩。
“一个个没脑子的,自作聪明的蠢货!马红花,你也是做娘的,怎么不想想出了这事儿,以后小桂怎么在村里抬得起头?还有你,姜满坡,你可真行!为了工作连媳妇儿都狠得下心,你可真是个男人!”
杜荷花叉着腰,刚进院子就训了起来。
姜桂双眼通红,没想到父母竟想出这么损的主意。他也是个要脸的,顿时觉得抬不起头,气得身子都在抖。
“好了,小桂,你别气了,再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马红花,这几天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等那父子俩走了你再出去。真是猪脑子,也不想想大车司机是那么好招惹的?人家一拳就能打得你脑袋开花!”
杜荷花训斥的声音还在继续,勘探队的帐篷里,姜楠和陈金花倒是没去看这个热闹。
不是她们不好奇啊,她们是十分的想去。但是这个热闹吧,大姑娘小媳妇儿的,还真是不好上前看。没见围着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和一群彪悍的老大娘嘛。
只不过在帐篷里,两人也竖着耳朵,坚决不放过任何一句话。
“妈,你说吴大锤和吴建国醒了,能反应过来咋回事儿吗?”姜楠为吴大锤的脑子发愁,十分的忧愁了。
“吴大锤反应不过来,还有建国呢。他要是疼孩子,肯定过几天就让儿子接班了,不过估计得从楼里搬出去了。建国接班就是个学徒工,工龄又少,没资格再住这么大的房子,估计得给人腾地方。”
油田如今的房子产权都是归集体的,油田按照工龄、工作贡献等,给职工分房居住。职工只有居住权,没有产权。
筒子楼可是分给双职工住的。本来吴大锤离婚后,一个单职工住着就够扎眼了,要是吴建国一个学徒工都能住筒子楼,保不齐真有人眼红闹事儿。
如果有人闹,那吴大锤一家还真有可能会搬走。
“那,要是大锤叔再婚呢?”
陈金花:“还别说,这是个办法。不过一时之间,去哪儿找有工作的寡妇啊?不管了,咱听热闹。”
话音刚落,姜楠的脑海里就响起了愉快的电子音。
【宿主,2000吃瓜币已到账,请查收。】
姜楠一下子蹦起来,开心地手舞足蹈,忍不住问:“卢家辉开口了?”
【对,已经确定他是间谍,苏水仙和小寡妇梁春花也都被抓获了,目前案件还在深入调查。宿主,您现在吃瓜币已经达到6000,请问需要开通空间功能吗?】
“开通,开通。”
脑子里的话音刚落,姜楠瞬间仿若置身于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四四方方,墙壁雪白,高不超过五米,总面积不超过二十平。
姜楠有些嫌弃:“别人不都是什么农田、灵泉啥的,你这空间有点儿次啊。”
【嘿嘿,宿主,你别这么说。我是吃瓜系统,空间就是附赠的,可不是主要功能,当然要差一点啦。不过二十平呢,要是想扩大,再花5000吃瓜币,就能扩大一倍哦。而且这个空间可是有保鲜功能的,食物放进去可不会过期。】
“人能进去吗?”
【不行,别说人,就连活着的动物都进不来。这是违反星际联盟条例的,是被明确制止的。】
陈金花看闺女眼神儿放空,就知道又在跟系统叨叨叨了。她当即起身,去外面瞧着,顺便望风。
这系统的事儿可没告诉老爷子呢。不是信不过,而是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见勘探队里大家陆续回来,开始洗漱准备吃早饭,她赶忙回屋,摇醒闺女。
“晚上再研究,你姥爷来了。”
陈万里作为总工程师,虽然也会放松看热闹,平时那可是很忙的,自然就没时间整日陪着闺女和外孙女。匆匆吃过早饭,一抹嘴,就带着勘探队忙活开了。
不过母女俩也不用人陪,西河岸大队是常回来的,两人不用人带,径直上了山。还别说,有热闹看,山上人都少了。上工的忙着上工,不上工的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裘家几兄弟的尺寸问题,可没工夫上山寻摸。
山就在那儿,又跑不了。但是这热闹,那可是百年难遇啊,还不得趁着热乎劲儿多说几句。
这可方便了姜楠和陈金花二人。两人也是艺高人胆大,仗着姜满城不在,往林子深处走了走。还别说,虽然外面没啥好东西,但林子深处还是有猎物的,两人逮了五只兔子和三只野鸡,不过倒是没猎着大家伙。
两人也不气馁,乐颠颠地绕到姜家的秘密小道,回姜家吃了午饭。马红花和姜满坡挨了训,吃饭的时候格外老实,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
等人都去睡午觉了,正堂只剩下姜满城一家和杜荷花,姜楠将那天遇到叶春萍知青的事儿说了。
“奶,那个叶春萍想算计小桂哥。她和魏有为的三儿子魏丰年是一对儿,两人年初就勾搭在一起了。叶春萍有了身孕,魏有为两口子却不让她进门。这两人看中了公社粮站副站长家的闺女,那家也是只一个女儿,不过早年发烧脑子有些烧傻了。副站长家准备招赘,承诺给女婿安排一个工作。魏丰年年龄不够,不能分家,魏有为两口子打算把他招赘出去。魏丰年也同意了的,他也想当工人,不过怕叶春萍缠着他坏事,就出了个主意,让叶春萍缠上姜桂哥,这样不仅能嫁给石油工人,以后二叔的工作也能到手。”
杜荷花脸绷着,嘴角紧抿,眼神锐利,她说:“行了,我知道了。真是什么人都敢打我杜荷花的主意了,这事儿你们别管,我得让魏家知道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不然一个个的,还当我们姜家好欺负呢。”
她冷哼一声,扫了眼小儿子,问道:“你们啥时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