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的重组家庭[六零]》 1. 第 1 章 “快快快,老江家打起来了!” “怎么又打起来了?他们家可真够闹腾……等等我,我搬个小板凳过去。” “还能为什么,亲儿子继儿子都那么大了,想娶媳妇了呗。” 这片小巷子住的几乎都是纺织厂的家属。 一间间私自盖建的棚屋紧挨着,谁家稍稍大声些隔壁就能听到,更别说大声对吼,那音量能从巷头传到巷尾。 这不,江家一吵周边住户纷纷动身过去瞅热闹。 家家户户吃了饭,正好闲来无事可以当个乐子打发打发时间。 说来,江家可是时常就有乐子瞧。 谁让他们家人员复杂呢。 江湛生早些年没了媳妇,一个大男人拉扯着两儿一女,经人介绍娶了带着两女一儿的何寡妇。 就这样,两个小家庭一下子凑成了大家庭。 前几年日子还算过得去。 两夫妻在纺织厂都有一份工作,一大家子勉强也能吃个六七分饱。 可儿女们一天天大了,那在乎的可不仅仅只是“吃”。 江湛生的大儿子眼瞅着到了娶媳妇的年纪,这还没开始急呢,何泽兰的大儿子就先着急起来。 家里什么情况,每个人心里大概都有数。 真要让前头的江东阳先娶了媳妇,家底花光还得再攒个几年才轮得到后面的程华。 偏偏程华身体上有些小缺陷。 小时候发高烧没在意,好在人没烧傻但自打那之后就变得口吃了。 拖几年,年纪大了又口吃,自己没工作指标还得在家当闲人,偏偏当家做主的还不是自己亲爹,除非花一笔不小的彩礼,不然很难娶到媳妇。 要是家底厚也就没烦恼了。 可家底就是很难攒起来,尤其是拖个几年,下面的弟弟妹妹长大,还得发愁他们的婚事,到时候又得争抢起来,那还不如现在就开始争。 程华就是想得明白,所以老江家这段日子才这么热闹。 “哟哟哟,动手了动手了,别看程华说话不利索,手上还是有几分力气,瞧瞧江东阳那小子被揍得都快哭了。” “啧,哪怕不是自己亲哥,程华也不该下这么狠得手。” “他性子就是太莽了,认准了什么就一根筋,你说说他小时候是不是烧傻……呃,小、小娥啊……” 冯婆子说着说着,嘴上抽了抽。 看着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的江小娥,尴尬的恨不得掩面离开。 她是真觉得程华对比寻常人显得有些憨。 私底下不止一次跟人说过,但这还是头一次说到江家人面前,尤其是谁都不想招惹的江小娥…… 瞅瞅,周边人都下意识往边上退了退,将中心的位置给空了出来。 原先看热闹看得兴高采烈,这会看天看地看树,就是不敢看面前抿唇微笑的江小娥。 江湛生两夫妻一共六个子女。 儿女多了再加上两人都有工作,难免有顾不上的时候。 江小娥这个女儿卡在中间不上不下,既不会讨人欢喜也不懂得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在家在外都跟个透明人似得。 如果不是半年前江小娥突然爆发,谁都不会知道她在学校里被人欺负。 欺负她的人就是前街王大富家的儿子。 剪小辫、塞臭虫、抢口粮…… 王家小子就是一个混账东西,估计江小娥也是被欺负狠了,将被剪坏的长发剪短后,拎着一把砍刀足足追了王家小子十条巷子! 累得他跟条狗似得连手带脚往前爬,又哭又喊被吓去了半条命。 最后还是街道办的主任出门调解,王家小子道了歉赔了钱才将江小娥劝回了家。 但是! 江小娥可没真就算了。 第二天坐在王家的门槛上就开始磨那把生锈的砍刀,吓得王家门都不敢出,生怕刺激到她又拿刀追着人砍。 想着找人来劝劝,可人家又没干坏事,只是在门口磨磨刀而已,就算街道办、派出所来人也没办法。 最后江小娥硬是在王家门口磨了三天的砍刀。 将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磨得又利又亮,过后那段日子谁家有个难砍的物件就会去老江家借刀,每借一次王家小子被追了十条街的事都会翻出来念叨几遍。 当然了,拿砍刀追着王家小子的江小娥自然也会被提起。 街坊邻居之间打打骂骂也就算了,像江小娥真敢拿刀的谁敢招惹? 看看前街王家,以往招摇的不行,现在一个个出巷子都是缩着脑袋跟个鹌鹑似得,还不是被吓惨了。 “那、那个……老婆子说错了,这哪里是莽!分明是勇啊!就凭你家二哥这一身劲,送去当兵指不准能抓好多坏人呢。” 冯婆子这会坐立不安,生怕江小娥从哪里掏出一把砍刀追她三条街,恨不得将江家的人夸出花来,“你大哥也不差,是个称职的好兄长,对弟弟这么友爱,都不舍得还手……” 江小娥瞅瞅前方的“战场”。 二哥勇吗? 挺勇的,挥舞着双手把大哥逼到了墙角,埋着头动都不敢动一下。 至于大哥是不是“友爱”…… 在二哥的双拳之下,他就算心里不乐意也得“友”起来。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会闹得太过。 瞧瞧江家其他人都没露面,这会要么觉得丢人不想露面,要么就和她一样不知道藏在哪里瞅着热闹。 只是这种热闹最近时不时就闹一次,江小娥没太大的兴趣,而是搬着小板凳往冯婆子身边挪了挪,问道:“冯婆婆,听说你女婿在南边的工地干活?” 听到这个,冯婆子下意识挺直了背脊,立马忘掉胆怯,忍不住开始显摆起来,“那是,就南边那个最大的工地,你知道里面干活的都是哪里来的人吗?那可是天南地北招募来的人才!” 江小娥听着点点头。 这还真不是冯婆婆乱夸。 她先前也去打听过,工厂的建筑设计是从机械工业部四院请来的,重要的建筑工人也是从伟建机器厂和滨江航校招募而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032|1686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么大的架势,足以可见当地对这家厂子有多看中。 因为这将是国内第一家履带式拖拉机厂! 拖拉机厂不少,专门研发制造履带式拖拉机的厂子就这么一家。 江小娥也是多方打听后,才将这家工厂当做自己的目标。 因为这家厂子研发制作的项目,对于上辈子的她来说勉强算是专业对口了。 没错,上辈子。 江小娥大半年前穿越过来,对比这辈子复杂的重组家庭,上辈子的她出生就是一个富二代。 爸妈白手起家,抓住时代的风口成为财富的掌舵者。 在当地拥有一片工业园,里面几个大型工厂专门加工机械相关的配件。 打从她有记忆开始,吃穿用度都是最贵最好的,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妥妥的富家千金。 但十来岁的她看着爸妈为了拼生儿子努力,她就明白爸妈就算再宠她,家里的工厂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 在他们的计划里。 她只用快快乐乐长大,等到了“合适”的年龄给她选择一个“合适”的对象,再给她一笔“合适”的嫁妆分红,一生衣食无忧就好。 弟弟却不同。 他才是家里的“继承者”。 从他出生后,不管是家里的亲戚还是朋友,都劝她一定要和弟弟搞好关系,因为以后他将是她仰仗的对象。 可没办法,她这个人就是不服管教,天生的野性难驯。 没按家里的要求报考艺术类的专业,而是一头扎进了机械专业的领域,大学毕业后趁着弟弟还小直接把家里产业的大权接过手,并开发新的机械制造项目。 那些年经历了什么暂且不说,只说弟弟毕业后,产业实权早就被她抓在手里,谁仰仗谁还用说吗? 她向来只明白一个道理。 ——在性别不占优势的时候,就是能力和野心说了算。 她想做的从来都是能选择而不是只能妥协的人。 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同样也是。 六八年的尾巴,日报发表了一篇文章,下乡热潮即将拉开序幕,那将是大规模下乡知青的第一批。 这事暂时还影响不到她,怎么也得等到明年毕业。 只不过她没下乡的打算,也不想随意找个男人结婚,家里更不会将工作指标让给她,所以得提前计划一下。 “小娥。”冯婆子左右看了看,正好周边的人都避开了,她凑过去压低头小声道:“你不会是想着新厂子招工的事吧?” 对于冯婆子的试探,江小娥直接点头,“对。” 这一声答的特别干脆。 新厂子成立,肯定会大规模招工。 知青办费尽嘴皮子都激励不了多少人下乡知青,除了那些满怀理想抱负的少数青年们,大部分的人都将视线投向即将成立的新厂。 对于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偏远地方,肯定是留在本地来得好。 冯婆子微微蹙眉,“小娥啊,想进拖拉机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2. 第 2 章 难吗?当然难。 冯婆子实话实话,“我当时也想着给闺女找找门路,结果她姐夫说特别不好办,新厂招工不比接班,甭管接班的人懂不懂技术,进厂了学或者调个工位都行,但人家新厂肯定只愿意招一批懂技术的工人……” 而且厂子里重要的工种全都是从各地调过来的。 她女婿说了,最厉害的那位……叫啥来着?反正老厉害的一个大师傅了,连东边机械厂的七级锻工都在大师傅手下干活。 七级锻工呢! 搁在他们这个地,七级技术工人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一个月工资都有七八十块钱,相当于寻常工人的两倍了。 一个人能养活一大家子,有这门技术在,各个厂子都抢着要。 组织的班底这么厉害,招工的要求自然高,她接着说:“你就别惦记这个了,就算是一些和机械搭不上边的工种,僧多粥少也轮不到咱,人家厂子要招只会优先从中专生里挑一些有经验……” 说着说着,冯婆子突然紧紧盯着眼前的江小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气,“小娥,婆婆没记错的话,你是不是转院了?” 说到这,也是一件特稀罕的事。 在原先,高中和中专区别还是挺大的,只有考不上高中又或者家里原因的学生才愿意读中专。 只不过前年取消高考,高中就没那么多优势了。 但难免会有人带着期盼,想着会不会过段时间就能恢复高考,大学毕业和中专毕业,这之间的区别可不止一丁点。 搁到现在,也就只有盼着儿女早点挣钱养家的人去考中专,一部分人还是愿意读高中,想着等过几年高考恢复,家里还能出个大学生。 冯婆子为什么会想起这件事? 因为半年前江小娥在王家磨了三天砍刀后,就去中学申请转去了工业局的机械职工学校,学的好像就是机械。 像这种转院的事,除了她之外找不出第二个例子。 当时他们就拿着这个当谈资,唠嗑了好长一段时间。 只当江小娥被欺负怕了,不然也不会突然爆发拿着砍刀追人,但到底还是姑娘家,寻常时候肯定又惧又怕,所以才转院远离王家小子。 估计中学那边也是这么认为,为了不把事闹大,没多犹豫就接受江小娥转学的申请。 至于中专那边,有个聪明的高中学生转来,他们巴不得多来几个。 可现在…… 冯婆子回想着江小娥转学的日子,又算了算拖拉机厂开工的日子。 越算脸上的神色越惊奇,“你不会早就计划好了吧?” 又是中专生又是学的这门技术,对比其他人,江小娥进厂的机会更高啊。 没算错的话,拖拉机厂刚建工三个月她就转去了机械职工学校,这总不能说是巧合吧? 面对冯婆子的疑问,江小娥只是笑了笑,“婆婆,你女婿那边要是有招工的消息,能不能麻烦报个信?” “……”这话一听,冯婆子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有什么不明白? 只可惜小闺女都已经中专毕业,想学江小娥都没得学。 早知道她就不送闺女去学劳什子缝纫了,学个机械多占优势……也没这个可能,早几年她可不舍得把闺女送去学机械,那玩意不都是男同志学的? 挤在一群男人堆里,平白让人说闲话。 当初他们为什么唠嗑了那么久,还不是有这个原因。 不过,冯婆子又打量了下眼前的姑娘家,没多犹豫就点了点头,“成,婆婆要是有消息,谁都不告诉就告诉你!” 她算是看出来了,江小娥这丫头有点能耐。 反正拖拉机厂招工和自家没关系,倒不如卖江丫头一个好。 江小娥道了谢。 她还真是早就做了打算。 早在半年前就开始铺垫,主要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正在“学习”。 六零年代末,可不是光有生意头脑就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这个年代太特殊了,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得踏踏实实才让人安心。 不然她完全可以凭借上辈子的经验,直接逮着一辆坏了的拖拉机或者小汽车,在众人的惊讶下,手拆车壳解决任何疑难杂症,凭借一手好技术直接进厂当人人都仰望的高级技术工。 但是,落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多了,她又该怎么解释从哪里学的技术? 原身成绩优异,但也从来没学过这方面的知识,真要深究起来她都没法解释。 就算她能找借口圆过去。 她也没办法在众人的注意下将一台坏了的拖拉机维修好。 首先拖拉机太重要了。 重要到就算坏了,也不会无缘无故让一个陌生的女同志上手拆开机壳。 哪怕这个女同志能保证一定维修好,也不会有人愿意冒这么大风险。 毕竟维修可不是嘴巴说的那么简单。 车壳必须得拆,里面的配件必须检查。 简单点的问题过过手就行,复杂的毛病还得继续拆…… 谁敢让一个没有汽修经验的女同志上手? 更何况她也没法上手。 去了职工学校后她才知道,现在的一些机械设备和配件种类都太落后了。 这对于她来说是优势,但前提是她得先去了解适应这个时代的技术,要不然想上手都难。 如果一开始只是将职工学院当作一个跳板。 那现在还真是抱着认真的态度在学,正好她也不是太着急,下乡对于她来说也是半年之后的事,这期间她的注意力只需要搁在学习上。 “对了,你那两个哥哥为了房子闹得这么凶,难不成是有对象打算结婚了?” 或许是觉得有来有往更亲切了些,冯婆子没忍住好奇心,直接问到了江小娥跟前,“他们想结婚留城可不仅仅有房子就行,你爸妈不会是想让他们接班吧?” 这还真是江东阳的打算。 江家的老家在生产大队,他爸又是一个孝顺的人,每年农忙的时候自己去不了都会把孩子们送去生产大队帮帮忙。 知青办的人把下乡搞建设说的天花乱坠,但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干农活的苦? 这不,眼瞅着知青办上了几次门,家里也没为他做打算,那不得自己为自己考虑考虑? 结果没想到的是,他不过才刚开了个头,程华就对他挥起了拳头,搞得他又怕又气。 一直到“战场”结束,看热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033|1686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人各回各家,原先自家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人也一个个冒头出现。 “行了行了,今天轮到谁做饭,赶紧把饭给做上。”身为一家之主的江湛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脸笑呵呵像个和事佬似的,“都是一家子,和和气气才是福。” “爸!”江东阳像是找到了撑腰的人,撸起袖子展示手臂上的巴掌印,“还一家子,哪有当弟弟对大哥下这么狠的手!” 程华重重一哼,丝毫不觉得心虚,“你、你活该。” “我怎么就活该了?”见家里人都在,江东阳胆子大了些,不至于像先前那般被逼着缩在墙角,“我有了对象想结婚不行吗?” 程华撇撇嘴,“结婚、结婚行,但你不、不该惦记我妈、妈的工作。” “谁惦记你妈的工作?我说得是我爸的工作。”江东阳又不傻,后妈就算再好也不会把工作指标给他这个继子。 所以他觉得程华这个结巴就是猪脑袋。 跟他又争又打有什么用? 他要争,也是和他自己的两个亲妹妹争啊。 “够了够了。”江湛生敲了敲桌子,还是一脸和气的样,“什么你妈我妈,咱们都是一家人。” “爸!”江东阳能屈能伸,双腿一弯就跪在地上,“你就成全我和燕儿吧,我们要是下了乡不就得分开一辈子了?我舍不得她啊……” 说完,掩面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个悲痛欲绝。 一旁的江南阳挠了挠头,偏头小声问着自己亲姐,“咱大哥啥时候有对象了?” 他和大哥关系不错,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个对象? 江小娥轻声回了一句,“是个好问题。” 对象肯定是有,大哥恨不得这会就接班把媳妇娶进门。 至于啥时候找的对象,估计得感谢知青办多次上门,不然大哥也不会这么快脱单。 “我知道我身为老大不该和弟弟妹妹争,但我呜呜呜我真舍不得燕儿,我们要是不能留城我怕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我的燕儿,离开她我还怎么活啊……” 那眼泪哗哗地流,江东阳捧着胸口哭得都直不起身,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但是吧,谁也不是真傻子。 话里句句都是“燕儿”,但其实为的就是一个工作指标。 江湛生被儿子哭的脸上的和气样都快绷不住了,他想着将人拽起来,但江东阳跪在地上就是不愿意起,他便道:“你是不是真想接我的班?” “想!”江东阳立马直起身,抹了一把脸就道:“爸,我跟你保证!接了班工资我全上交,等多攒几年给弟弟妹妹也弄个工作指标。” 他真不贪工资。 只要不让他下乡干累活,他可以替家里白干活。 “妈……”旁边本看着热闹的程芬有些着急了,今年家里符合下乡条件的就三个人,江东阳、程华和她。 江东阳要是能接继父的班,那她凭什么不能接妈的班? 何泽兰却是对她摇了摇头,继续摆着碗筷。 程芬咬着唇,满腔委屈。 “你先坐下。”江湛生再次伸手拽人,这次倒将儿子拽了起来,等人都坐好,他才开口:“趁着家里人都在,我和你们交交底……” 3. 第 3 章 江湛生在生产大队绝对是一个人人都佩服的能耐人。 怎么可能不佩服? 都是靠田地为生的农家子,整个生产大队两百多个社员偏偏只有他在纺织厂谋得了一份工作,拖儿带女成为了城里人。 但养家糊口的酸甜苦涩,也就他自己才知道。 他和媳妇两个人的工资养活一家八口人,时不时也得拉扯一下两边的老人,吃穿住行再加上其他的一些花销,日子可以说十分地紧巴。 尤其是儿女们越来越大,压力也越来越重。 原先打算攒攒家底,给他们每人备上一份彩礼嫁妆,再多的也就只能看他们自己了,运气好,都是高中中专生,等着总能等到街道办分配一份工作,实在不行接点杂活也有口饭吃。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下乡的事。 他们家三个人都符合条件,知青办跑他家跑得特别勤,恨不得直接让他们签下名,收拾好东西等着下乡的日子。 他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别说孩子们就他自己也更愿意待在城里,而不是去乡下搞建设,不然他当年也不会拼了命往城里闯。 但是吧…… 条件不允许。 江湛生避开大儿子期待的眼神,直接道:“我和泽兰商量过,工作肯定不能让给你们,本来一大家子就过得苦哈哈,你们接班后,正式工变临时工一个月少那么多钱,日子还怎么过?” “爸……” “你先别喊。”江湛生直接打断他的话,对着边上的媳妇点头示意了一下。 紧跟着何泽兰回到屋子里,等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铁盒子。 江湛生接过铁盒,在众人的注视下打开,“这是咱家全部的家底,一共三百五十六块三角六分,别嫌少,这些年我和泽兰没买过一件新衣,没吃过一顿饱饭,尽最大的努力才攒下这些。” 少吗? 真不算少。 他和泽兰加在一起每个月六十块钱,一家八口的油米柴盐,还得供着六个孩子上学读书,两边老人年纪大了时不时身上有些小毛病,要是不抓紧点用,怕是连这三百块钱都攒不下来。 “爸,我没嫌少。”江东阳赶紧表示,“我知道这些年你和何阿姨辛苦了,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我……” “你别打岔!”江湛生有些无奈。 自己的儿子他哪里会不懂? 说得再好听都是有原因的,“这钱不可能拿去买工作指标。” “爸!”江东阳脸上苍白,“你真不管我了吗?我可是你亲儿子啊,我……我、我还有燕儿,你不想看着我结婚生子,给你生个大胖孙子吗?!” 江湛生想吗? 当然是想的。 像他这个年纪没哪个男人不想着子孙满堂,但就算再想也得看实际情况,他摇了摇头,叹气道:“一个工作指标怎么也得五六百块钱,除了咱们全部的家底还得借一笔外债。” 其实想想,也划得来。 五六百块钱一个工作指标,哪怕只是临时工两三年也能还清外债,而工作指标却能一辈子干下去,以后还能让子孙接班。 但是,他们家现在三个子女符合下乡的条件。 真要弄一个工作指标,该给谁? “花光家底弄一个工作指标倒是能让一个人留城,那另外两人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光着手下乡吧?”江湛生有些无奈地叹气,“真要借了外债,其他人怎么办?总不能为了一个人让其他人跟着辍学饿肚子吧?” 他真要顾着一个孩子,那这个家怕是彻底散了。 嘴上倒是能说得好听,说都是一家人互相体谅体谅、说兄弟姐妹就该互相扶持、说现在委屈一下以后兄弟姐妹也能帮衬一把…… 这些话说起来多容易,不过就是嘴巴一张一合的事。 但听的人,心里多难受委屈他难道不知道吗? 毕竟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说得直白一些,都是一家子凭什么委屈的人是他? 江湛生就是太明白了,所以他不愿意为了一个人让全家跟着受苦受累,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儿子也不行。 真给他买了工作指标。 那程华程芬两兄妹肯定得下乡,到时候家里掏不出钱支援,下乡的日子本身就苦,没钱傍身日子更艰难。 而留在城里的其他子女日子也不一定好过。 另外三个都还在读书,怕是下学期的学费都拿不出来了,更别说寻常的油米柴盐,吃个半饱都困难…… 日子过得苦,心里难免就会怨。 兄弟姐妹之间哪里还能和和气气? 而且他存着私心把好处给自己儿子,泽兰这个当母亲的难道没私心? 所以,工作指标不能买。 真要买了,这个家都得离了心。 江湛生将盒子里的钱掏出来,数了数分成了四份。 三份一百块,剩下的零钱摞在一堆。 “你们三一人拿一百块钱,剩下的就留着家里用,至于以后……就看街道办那边能不能给你们分配工作。” 这话算是说得很委婉了。 不说其他地方,就他们这边的巷子怕是都有百来个等着街道办分配工作的青年,要是真那么好分配,一个个也不会闲在家里抠脚。 说这些话其实也是在告诉他们,街道办没消息怕是只能拿着钱下乡。 不过有钱傍身总比没钱来得强。 一百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拿着这笔钱去到偏远的生产大队多少会轻松一些。 江东阳看着桌面上的钱,那一张张大团结看得让他有些恍神。 他是真不想下乡吃苦。 不过他也明白爸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工作的事肯定没希望了,有这一百块钱他或许还能想想其他法子,所以也就没再哭喊着“燕子”。 “妈,这也是你的意思吗?”旁边的程芬听得红了眼眶,她死死盯着自己母亲,很显然她并不满意这个决定。 何泽兰将一百块钱拿在手里,数清后递过去,“明天我打算去趟赵媒婆家,你收拾收拾咱们一块去。” 女儿比儿子来的好解决。 自己没工作指标也能找个有工作的男青年结婚留城。 江东阳以对象做借口要工作,不就是因为他有了工作,他对象和他结婚也能留下来。 所以程芬留城的可能性更高。 这一百块钱当做她的嫁妆,就算结婚仓促了些,也能选择条件稍好的人家。 带着这笔嫁妆嫁过去,她在婆家也更能直起腰杆子。 “我不去!要是我爸还在,他才舍不得我随便找个男人嫁了。”程芬一把挥开她的手,看都没看一眼散落在地的钱,红着眼眶就跑了出去。 何泽兰皱了皱眉头,心里却无可奈何。 她上个男人去世时,程芬年纪也不算小,被宠得有些娇惯了些,一不如意就爱使小性子。 她不用去问就知道程芬心里怎么想的。 怪她这个妈不疼她,不争取给她弄个工作名额。 可要是有的选,她当然愿意把最好的都留给儿女,问题是现在没得选,对比起一个姑娘家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乡下,自然是在本地找个知根知底的人结婚来得安心。 江湛生有些担心,“没事吧?” “没事,说话都不过脑子,让她出去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034|1686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静冷静也好。”何泽兰半蹲下来捡着地上的钱。 她这个闺女就是太不切实际。 不说其他地方,就他们这片巷子谁家舍得拿一百块钱给闺女当作嫁妆? 几床被子一些日用品就差不多了,非但没嫁妆还得压一些彩礼在娘家,拿着一百块钱嫁妆嫁人难道不比下乡来得好? 程芬还真不觉得好,她只觉得自己特委屈。 一路哭着跑了十几分钟,最后进了一家大杂院,举起手敲响了紧闭的一间房门。 “谁啊?” “二姑,是我。” “程芬?你等等……” 房门里传来些许动静,过了好一会房门才被打开,程玉梅一边擦嘴一边笑着道:“瞧你怎么不早点来,早点还能在姑姑家吃上一顿。” 说到吃饭,程芬捂着肚子,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就气得跑了出来,“二姑,你家还有什么吃……” “哎哟!你咋眼睛都红了?”程玉梅尖叫着打断她的话,拉着人往屋里领,“谁欺负你了?你要被欺负你可得跟姑姑说,姑姑替你做主,你爸要是还在,他哪里舍得你掉一滴泪珠子。” 程芬一听,心里更委屈了。 眼泪哗哗往下落,“我妈不打算让我接班。” “那她让谁接班?”程玉梅皱着眉头,“她不会想让你哥哥接班吧?你哥哥脑子都烧糊涂了,哪里依靠得住?你妈以后不还得靠你养老。” 她和何泽兰当了好几年的姑嫂,那些年没少扯头皮。 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懒得提,最恨的就是大哥去世后,本属于程家的工作居然让何泽兰顶了班,拿着这份工作居然还二嫁了! 程芬擦着眼泪,“她也不打算让我哥接班。” 程玉梅挑了挑眉头,以她对何泽兰的了解,肯定不会糊涂将工作指标给自己的继子,一定是有其他打算。 她也没着急套话,拉着侄女的手劝了几句,跟着扬声道:“杨丽给你妹子倒杯热水,别天天待在屋里绣你那几块破帕子。” 没一会,杨丽端着热水杯走了出来,她不乐意道:“哪里是破帕子,那是我的喜帕。” 她将杯子递过去,好奇问着:“舅妈不让你接班,难不成让你下乡?我跟你说,下乡可不是什么好事,一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不是不知道妈对着舅妈使劲。 这么关心程芬也不是看在死去舅舅的份上,只是想着等程芬接了舅妈的工作,再将有工作的程芬介绍给杨家大伯家的儿子,大伯家娶个有工作的儿媳妇得了好处,愿意分间屋子给她妈,同样也能看到大舅妈吃瘪…… 够折腾的。 几十年的恩怨,就一直惦记到现在。 程芬擦了擦脸,哽咽着,“我妈想让我嫁人。” “嫁人?”杨丽觉得嫁人也挺好,她不就相了个对象,打算过年前把婚事给办了。 “哎哟,你妈真糊涂!”程玉梅可不管好不好,好的坏的她都能往何泽兰身上泼脏水,“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嫁人?这姑娘家结婚就跟投第二次胎,这么仓促谁知道会不会遇到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这话听得边上的杨丽直翻白眼。 上个月让她去相看可不是这么说得。 程芬却听进去了,“可不是么,她就是不在意我,不然不会以为拿一百块钱的嫁妆就能打发我。” “多少?!” “一百块钱的嫁妆!” 杨丽瞪大眼,她结婚家里要了五十块钱的彩礼和三十六条腿,却只给她塞了五块钱的压箱钱和两床八成新的棉被。 看着哭着快喘不过气的程芬,她真觉得该哭的是自己才对。 4. 第 4 章 程玉梅说了何泽兰半辈子的坏话,这回是真开不了口。 她甚至敢说,大哥要是真在世也舍不得给程芬这么大一笔嫁妆,宠闺女无非就是嘴上哄哄逗逗,心底里还是重男轻女。 不然当初程华烧得结巴,哪怕卫生院的医生肯定孩子没烧得痴傻,但大哥还是觉得这个儿子“废”了。 要不然也不会跟着又和何泽兰怀上一胎。 只可惜这一胎又是个闺女。 当时为了让何泽兰怀上一个男胎,她和老娘可是跑了不少地方求生子药,这要不是大哥的首肯,她们干嘛这么费心费力? 至于程芬一直觉得大哥对她好。 好也确实是好。 毕竟大儿子废了,小儿子又没见影,不哄着女儿以后谁给他养老? 真要生了个儿子,哪里还会在意她? 即使是自己的亲大哥,程玉梅都不得不承认大哥要是没去世,不仅仅是程芬,何泽兰的日子也不会有现在好过。 为了拼生一个正常的儿子,运气不好还不知道得生几回,就他们大杂院的那户连着生了七个闺女到现在还在生…… 而真有了弟弟的程芬,可别说什么给她一个工作指标,为了弟弟结婚和工作,怕是一笔高彩礼就直接“卖”出去,他们程家又不是没这个例子,她大姐不就是被“卖”到了穷乡僻壤的大山里。 哪里会像现在,还给备一百块钱的嫁妆。 她这个侄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一个妈和继父在,还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搞得她都没心思使坏了,“别哭了别哭了,杨丽带你妹子出门转转,多转几圈心情就好了。” 省得在家哭得她心烦。 何泽兰这个贱蹄子怎么运气就这么好,居然还找了一个愿意给继女备这么多嫁妆的男人,也不知道是真乐意还是装的。 其实江湛生是真乐意,百分百乐意。 家里攒这些钱靠的也不是他一个人,他和媳妇都是拿着差不多的工资,媳妇有三个孩子,他何尝不也是三个孩子? 别看这次分的三百块其中两百给的是继子继女,可他和媳妇都商量好了,剩下的三个孩子也绝对不落下。 他们当父母的没太大的本事,给不了孩子最好的。 那就争取做到最公平。 六个子女尽量不偏不倚,谁也不多拿一分谁也不能少拿一分。 不过江湛生也是看出来了,很显然这个“公平”的分配方式也不能让所有人满意,但没办法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不打算继续再说这事,吃过饭后他就道:“家里的橘子应该挂果了,明天你们回老家摘些回来。” 老家的后院栽了三棵橘子树,不大,很矮的一桩,每年也结不了多少果子。 虽然他每年都会给家里一些孝敬钱,爹娘有个三病两痛也愿意花钱买药,但他和家里的关系也算不上有多好。 早些年受尽了爹娘偏心的苦,也是不想让子女们跟着遭受这种罪才尽力想做到公平。 他要是不让东阳三人回去,估计家里这些果子也轮不到他。 但孝敬的钱他出了,爹娘治病的钱他也愿意掏,农忙的时候也让孩子们回去帮忙。 那凭啥家里结了果子他不能吃? 家里不主动给,那他就直接去要,属于自己那份无论如何都不能便宜大哥。 橘子树结果、生产队分粮、年末杀猪……甚至掰算着自家自留地种植的蔬菜,到了日子就让子女回去一趟,哪怕是一把葱也得要回来。 反正他家离嘉田生产大队近,走路也就两个小时不到,早上去下午就能挑着竹筐回家。 “成,我明天就去。”江东阳答应得特别爽快,只要不是回老家干农活他巴不得多去几趟,每次去了都不是空着手回。 老家的橘子其实又酸又涩,但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强。 “明天不行。”江小娥摇摇头,她还挺喜欢往乡下跑。 嘉田生产大队临着一座大山,大山的山洼处还建了一座小水坝,运气好山里、水里也能弄点吃食。 可惜她明天有正事,去是去不了。 “明天不是放假吗?”江湛生奇怪,他可是专门挑得日子,明天放假后天小娥两姐弟就得上学,要是老家的人让他们留下来干活,正好有借口推脱。 “明天龚庄公社请卢老师去检修农用机械,他说带我们过去现场实践一下。” 江湛生微微皱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很显然,他并不赞同闺女转院的事,哪怕都过去半年了,一想到就皱着眉头。 原先是忍了忍,想说得话都忍了下来。 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忍不住了,开口道:“你搞得那个机械,都没个女同志……” 江小娥听得哂笑一声,“爸,你这思想觉悟不高啊,‘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都还刷在高墙上,你每天经过难道都不多看几眼?” 类似的话她上辈子就听过,甚至上辈子的父母说得更难听。 哪怕那时已经是21世纪,哪怕自家做得就是这个产业,可他们都认为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选择这个专业? 不体面,也没出息。 但有些事从不看怎么说,而是看怎么做。 江湛生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在家说话呢,别拿那些语录来压我。” “我倒觉得挺好的。”何泽兰将钱数好放进铁盒里,“车间的周姐就打算让儿子去小娥的学校,说是学个技术出来以后更容易分配工作。” 她还没说全。 当时周姐说着时还特惋惜,说她儿子遇上的还不是好时候,现在申请入学的学生不少,等两年后竞争大得多,不像现在,职工学校里的位置都没坐满,人少分配到的几率就更大一点。 她和周姐没什么接触,平白无故人家也不会专门拉着她闲聊。 还不是因为她家小娥半年前转学,周姐话里话外都羡慕着,说小娥毕业后很有可能能分配到一份工作。 最少比其他专业的强。 程芬也是中专毕业,不过她学的是缝纫,毕业到现在都快两年了硬是没一点消息,再等下去毕业生只会越来越多,更不可能蹲到一个名额。 江湛生听得摇摇头,“那不同。” 江小娥没问哪里不同,问也不会问出自己想听的话,直接当作耳边风,收拾完碗筷就回了屋子。 江湛生有些被噎着了,他觉得这个闺女气性越来越大,都有点管不住。 不过他也不乐意把人管得太死。 把人管得太死压了天性,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身边人:“龚庄公社听着挺耳熟,你阿爷是不是把粮食带去龚庄公社脱的谷?” 以往都是去隔壁大队找人帮的忙,就今年专门托信让他们回去帮忙,说是要把粮食拖到公社去脱谷。 这一路还真不近,爹娘怕累到大哥就来使唤他们,他找了个借口没去,倒是让家里的两个小子过去装装样子。 “龚庄公社那边弄了一台自动式的脱粒机。”说到这个江东阳就来劲了,“那玩意儿可厉害了,把粮食倒进去不用管,自动就能脱好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035|1686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过去了一点忙都没帮上,尽坐在边上看热闹,气得阿爷都快跳脚了。 是真的很有意思,把粮食往上面的口子一倒,没一会下面就哗哗掉出脱了壳的谷子。 不单单稻谷能用,玉米小麦也行,比以前脚踏式的脱谷机快捷方便多了。 一想到脚踏式的脱谷机,他腿就有些酸。 早些年年纪小还不懂得什么叫划水摸鱼,阿爷叫他上他就真上了,踩了好几个小时的踏板,踩得两条腿又酸又痛,足足缓了三天才缓过来! 江湛生有一些惊讶,“自动的?那还真稀罕。” 可不是稀罕吗! 龚庄公社可是打了两年的申请,送出去了不知道多少个人情,最后才将这个半新的宝贝疙瘩给搬回公社。 一款大型电动多功能脱粒机。 可用电可用燃油,搬回来后专门弄了间屋子置放这个铁疙瘩,还在边上搭了一个方便投放粮食的架子。 直接上架子将粮食倒进上方的口子,跟着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做,直接拿尿素袋在下方的出口接就行。 彻底解放双手双脚! 用时还快,比原先那些老设备快了不止一倍。 周边听到消息的人都跑到他们这边来借用脱粒机。 当然也不是白借,费用和脚踏式脱谷机差不多,脱得更干净时间还更短,秋收后整整一个月,这台机器几乎就没停过。 即使过了高峰期,时不时也有人带着粮食过来借用,公社的人便想着趁人不多时请师傅过来检修检修,有小问题及时处理,省得拖得越久成大问题。 “把通知都挂出去了吧?明天上午不接单,到时候职工学校的老师会过来检修,要用就用咱原先的老设备。” “挂了挂了,通知早就发出去了。”王刚摸着脱粒机滚烫的铁皮,一脸心疼道:“也该让咱们的大功臣好好歇歇了。” “成。”范泗看了看外面排队的人,“没两个人了,等会他们弄完就拔电源拔掉,我今天刚好有点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先回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来的都是大队各家分到的粮食,一户都不会太多,大概就二十来分钟就能搞定。 等最后一户扛着尿素袋离开,王刚便打算去拔掉插头。 “等等!王干事等等!!” 王刚手里拿着才拔掉的插头,就见推着板车跑进来的老汉,无奈道:“大爷,这会都到下班的点了,你咋才来呢?” “这……这不是家里有事耽误了,王干事您看看……”老汉紧张得直搓手,生怕人不愿意通融。 “行行行,我先通电开机,等会机器响起来你就上去将粮食倒进去。”王刚弯腰去插电源,跟着绕到脱粒机后方按下开关。 “嗡嗡”两声,脱粒机开始运行。 王刚刚直起腰身,却猛地瞪大眼,一脸惊恐的大喊:“诶诶诶!尿素袋!尿素袋不能往里扔啊!!” 站在架子上的大爷两手空空,被他这一声大喊也惊得有些慌乱起来,“我、我手松了下,这、这咋办……王干事我要不要进去把尿素袋拿出来?” 看着一脸皱纹的老汉跟个无助的孩子似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王刚也不好太严肃,生怕这位老汉也跟着跳进机器里,他赶紧道:“没事没事,你先下来先下来!” 没事吧? 应该没事吧? 连玉米棒子都能往里塞,一个尿素袋应该没……糟了!! 看着进粮斗里冒出来的黑烟王刚腿都软了…… 完了。 这下真完了。 5. 第 5 章 江小娥还挺期待这次的现场实践。 卢老师和其他教学老师不同。 他是半路子出家,早些日子一直在千人机械厂当维修工,可以说是厂子里的大师傅了,像这类技术工怎么都比当老师强。 别的不说,工资都得翻两倍。 只可惜一次意外,卢老师在抢修机器时断了右手。 没了右手就算一身本领也没法在厂子里待下去,不过厂子里的补偿再加上月月能拿的补助,就算闲在家带孙日子也能过得去。 可是卢老师不认命。 他学了大半辈子的技术可不是用来带孙子的,手没了他还有嘴,他干不了活但他能来教学生。 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不会缺活干。 只要他想,这边几个职工学校的大门都为他敞开着。 而这会,单手和核桃较劲的他正好听到房门被敲响的声音,还没起身老婆子就开了门,“你是?” “大娘,请问卢伟志卢老师是住这吗?” 来的是公社专门管农用机械的范泗,本来今天是他家老爷子六十岁大寿,这才提前离开和一大家子聚一聚。 结果聚到一半,听到消息的他差点被吓傻了。 难得的炖鸡都顾不上吃,借了街坊的自行车就赶来,看到走过来的卢老师后,他先介绍了一下自己,跟着赶紧道:“尿素袋掉进去后机器就冒黑烟了,我们直接断了电源不敢再启动,卢老师能不能请你过去看看?” 附近的机械厂其实有几个维修师傅,但要说最厉害的那位肯定是面前的卢老师,哪怕他现在断了一只手,也没人敢说他不厉害。 毕竟机械厂那几位维修师傅可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徒弟。 卢伟志问了几个情况后,便道:“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等明天上午我带人过去。” “可是……” 卢伟志抬起自己残缺的右手,“没帮手你把我叫去也没用,放心吧,等明天我带几个能手过去瞧瞧,能修一定帮你们修好。” 范泗挺着急,但看着老师傅的右手也确实没法维修,只能耐着性子点头,表示明天会早早在公社等着。 等人一走,黄婆子就问:“你咋不带着卢佺过去?” 以前也不是没人跑到家里请老头子出山,那会老头子都会把孙子给带上,一个靠嘴一个靠手,配合的还挺默契。 卢伟志又和核桃较起劲来,他道:“其他时候也就算了,明天去公社是早就和学生们定好的,总不能这个时候带着自己孙子去开小灶。” 黄婆子点点头,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她小声道:“这话你可别让卢佺妈听到,不然她肯定挑你的刺。” 卢伟志撇撇嘴。 他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个。 本来儿子儿媳算是“门当户对”,他是机械厂的维修大师傅,亲家是机械厂的六级钳工,那时两家相处的还挺融洽,儿媳虽然有些小性子但在长辈们前面也懂得尊重。 可随着他断了手从机械厂退下来,而亲家现在成了机械厂的副厂长,这地位就有些悬殊了。 前几年和大儿一家分家,寻了屋子让他们搬出去,就是因为被这个儿媳妇闹腾都受不了。 恨他不该不顾家庭冒险去抢修设备,弄的残疾断了家里的生计;怨他去职业学校教书一个月只拿二三十块钱工资,还不如觍着脸回厂子求一求原先的老熟人;恼他教那么多学生还不如好好教孙子,早些学会他全身的本事,也能早早谋得一个好工作。 反正他做什么都会埋怨几句。 说白了,就是觉得他年纪大不能给家里多做贡献。 而他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不好骂自己儿媳妇就直接指着儿子鼻头骂,一件件掰算着他们的房子工作是怎么来的,端着碗骂娘这脸皮可真厚。 偏偏有些人就睁眼瞎,嘴里只会念叨当副厂长的父亲,好像沾了多大的光似的,那显摆的劲他瞅着就直翻白眼,实在是懒得和那一家子接触。 可分开了也不消停。 心里埋怨却还是惦记着他这一身的本领,恨不得把他身上的本领全都挖出来塞在孙子身上。 其实卢佺现在也挺有能耐。 十七八岁的年纪不靠他这个爷爷也能出去镇场子,怎么说也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他对儿子儿媳有意见,但是这个孙子不得不说挺入他的眼。 跟他一样,是个干维修的好苗子。 真要说起来,他十七八岁时还跟着人屁股后头求学呢。 可卢佺妈就是好高骛远。 搁在外面人人夸奖的一个好孩子,在她眼里就怎么都不够,恨不得他一下子成为最厉害的老师傅。 “她就是太爱较劲了,总拿卢佺跟她家侄子比。”黄婆子叹着气,有时候看着孙子那么辛苦她也挺心疼的。 但关心多了就像她拦着孙子努力似的,儿媳妇就不让孙子和她多接触,次数多了她也就不敢在明面上提起。 “怎么能比?”卢伟志提到这个就生气,“没错,她侄子是挺有出息,退伍回来都当上干部了,现在还坐上独立的办公室,但他都二十七八了,比卢佺早走了十年的路,哪能这么比?” “行了行了,不提这个了。”黄婆子见他生气,拍了拍他肩膀就道:“早些休息,明天你还得赶早去龚庄公社呢。” 龚庄公社离这边有些距离,搭最早的早班车也得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所以卢伟志早就安排了,让学生们提前一小时到校。 江小娥是最早到的那个。 挎着一个布包等在早就定好的操场里,等第二个人到时她正坐在台阶上啃着手里的馍馍。 “你咋来的这么早。”罗朗一个大跨步坐在她边上,说话时总会往边上瞟上几眼,“我住得近,还以为会是最早的那一个呢。” 话落音,又忍不住瞟了一下。 江小娥一个叹气,将手里的馍馍一分两半,递过去道:“最后一点,没了。” “够了够了嘿嘿!”瘦黑的罗朗笑得眯眼,不舍得大口大口吃,一点一点掰着往嘴里塞,“你家馍馍真香。” 哪里是馍馍香,只要是能吃的粮食就没不香的。 江小娥觉得自己是越活越过去了。 她不是那种进入学校就一股脑投入学习的人,上辈子在学校除了学习之外也懂得去结交合得来的朋友。 她向来不吝啬夸赞,生活上也极为大方,更知道该如何对一个人表示欣赏,拉近彼此的关系。 罗朗就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选。 他家里条件很差,不然也不会眼巴巴盯着她手里的馍馍。 但一个家庭条件差到连饭都快吃不起的程度,很少会愿意花钱把孩子送到学校读书,除非有其他原因。 罗朗年纪也不大,在班级里算是最小的那个,才十五岁的他能来职工学校上学,是因为有人愿意资助他的学费。 原因也简单,看中的就是他有天赋。 确实有天赋还挺努力,性格也算合得来,江小娥向来对这类人极为大方,但现在也是真大方不起来…… 刚那半个馍馍,就是她为数不多的家当了,再多她真给不起。 再不舍得半个馍馍没一会就都进了肚子,罗朗拍了拍肚子,那股饿到烧心的感觉稍减了些,他道:“过段时间山里的野柿子结果,我也请姐姐吃!” “你家附近有山?” “有啊。”罗朗点了点头,夸张的用手比划着,“老大两座山了,当时大队就是想在山上取水,请了人来钻井没想到把机器给弄坏了,嘿嘿结果好到了我。” 这事江小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036|1686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听他说过。 资助罗朗读书的就是钻井队请来的维修工,人家在维修,他这个瘦娃子就在边上盯着。 大队的孩子来看热闹不是什么稀奇事。 稀奇就稀奇在罗朗不光光盯着,还知道在人家徒弟递错配件时嘟囔了一句。 人家老师傅带着好奇考验了一下,发现罗朗记忆力特别好,拆开机械的步骤他记得清清楚楚,一根螺丝、一个纽盖他都记得是搁在哪个部位上。 或许是惜才吧。 老师傅和罗家一商量,便决定出钱送他来读中专,只要能毕业就能去老师傅手下干活。 这也是他们班唯一一个还没毕业就已经有工作指标等着他的学生了。 可以说钻井机一坏倒是改变了罗朗的一生,每次提起这事,他就会忍不住嘿嘿地傻笑。 “你们俩来的也太早了吧,这么积极呀?”前方又来了两个同班同学,互相打起了招呼。 罗朗一昂头,“凭本事赢来的机会,当然得积极一些!” 这次跟着老师出外场实践,可不是所有人都跟着去。 不然乌泱泱一群人,人家公社也不见得能同意。 一共五个名额,想去就凭本事自己争取,这次跟着去的五个人,都是前天考试的前五名,一个个可是拼尽全力抢这几个名额。 “江同学,试卷上最后一题的千分尺测量轴的直径你是怎么算出来的?”戴着眼镜的男同学捧着一沓厚厚的课本凑了过来,“我看了一下,咱们俩最后得出的数额一样,但明显你的过程要更简易一点,能不能请教一下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过盈配合,《机修手册》60年代工人培训教材。”江小娥说着,“第五册专门记载过盈配合的套用公式。” 这本书不属于学校的教材。 只不过卢老师提过几次,为了弄到这本手册她可是承包了大哥两个月的家庭卫生,这才让他想法子帮她弄到了这份手册。 大哥这个人正事不做,还有些游手好闲。 但是他脑子活歪点子多,有些路子找他准没错,甚至为了不在家干活,都不用她主动提就找到了另外一本机修教材,希望她继续把他的活给干下去…… 不得不说,这些教材对她很有用。 这是一本六零年代才普及的教材,这些教材里的知识点过重于经验和手工操作,随着时间的发展有些东西早已经被各种器材和工具替代,如果她没有接受这些知识点,根本没法适应这个时代。 不然她还得将这些题材和工具弄出来,才能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不过这也证明她选择来学习是正确的。 这些知识何尝不是充实了她本身?老祖宗们留下的知识和经验真的太珍贵了。 “这本书卢老师是不是提起过?” “我去旧书市场找过,可惜没找到,江同学你要是有的话能不能借来看看?” 江小娥还没开口,前方就传来一声大喊,“别闲聊了,人到齐咱们就先去车站。” 卢伟志来得也挺早,见人都到了便催促着往车站赶。 这次的外出实践是他提起,也是他主动联系的公社检修,这边过去得先去车站搭乘巴士,一人一趟就是三分钱车票。 三分钱不多,但对于一个学生来讲也不算少。 卢伟志不心疼这点,干脆就包了来往的车费以及中午的一餐伙食。 前天的考试战况为什么那么激烈? 还不是因为除了能现场实践之外,还能吃一顿饱饭,老师请客,不说能不能吃好但一定能吃饱! “上车上车,都挨在一起坐别散开了。”等坐在座位上卢伟志才透露一句,“公社这次运气不好,但你们倒是走运了,这次过去可不仅仅是简单地检修,或许你们还能上手把机器给拆了。” 6. 第 6 章 卢伟志是真有把机器拆了的打算。 艺高胆大,他虽然不是研究机械的专业人员,但这么多年学到的本事也是实打实,造不出新机器来但拆开再按起来的能耐还是有。 反正核心部位他不动,其他地方动一动总行吧? 修不修得好他不保证,毕竟这种机械设备他以前也没怎么接触过,烧坏了核心配件他就是再大的本事也没办法。 但他可以保证,就算拆开了也不会让机器变得更糟糕。 一个小时后,六人来到公社的大门口。 寻人问了问找到了摆放农用机械的房间,卢伟志还没找到负责人,就见到一个熟人,“卢佺?” “阿爷!”卢佺手里拿着个扳手,对于阿爷的到来他似乎不惊讶,还回头喊了一声,“朱叔,阿爷来了。” 没一会,房间里走出两人。 其中一个高瘦个快步跑了过来,连连歉声道:“卢老师抱歉,真的太抱歉了,我也是刚来才晓得公社不知道我请了您,他们就另外找了维修师傅过来。” “师父,好久不见啊。”另外一个稍胖的男人嬉皮笑脸,“这次多亏了龚庄公社,不然咱们师徒还不知道啥时候能碰面。” 卢伟志皱了皱眉头,“机械厂咋把你小子给派来了。” 朱明亮摸头大笑一声,“我这不是想着带小佺来过过手嘛,来了才知道截了您老人家的胡。” “哼,谁截谁的胡还说不定呢。”卢伟志哼了哼。 所谓一事不烦二主,像公社这样叫来两个维修师傅就挺不厚道的。 不过这事对于卢伟志来说影响不大,他可以说在当地,能叫得出名号的维修工除了一起做过事的工友之外就是他徒弟了,甭管来的是谁都是熟人。 唯一让他有些不喜的是另外一件事,“你怎么把他带来的?都不是自己徒弟,是不是太操心了些?” 朱明亮讪笑着,打从知道师父要来后他就知道糟了。 但没办法啊,卢佺妈亲自来央求,说希望有什么事让他们几师兄弟都带上卢佺,怎么说都是师父的儿媳,看在师父的份上他也只能答应。 卢佺赶紧道:“阿爷,是我想跟着来,所以才求朱叔带着我一块过来。” 卢伟志瞪了孙子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其实他哪里不明白事情的原委? 弄得他这个当爷爷的好像不尽心,还防着自己孙子似的,“算了,一起过去吧,你们来得早说说机器是什么情况。” 卢佺松了口气,立马翻开记录的本子说,“我初步判断了一下,应该是脱粒机负荷过重,再加上滚筒处皮带过松导致齿轮间隙变大,以至于异物进去后被搅住……” 听着年轻人侃侃而谈。 后面五人小团队开始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就是卢老师的孙子?” “我知道他,校长办公室的墙上就贴得有他的奖章,比咱们早毕业一年,现在好像在机械厂上班。” “真好,也不知道咱们有没有机会进机械厂。” “你要有他那么厉害也行,这是卢老师的孙子也是他的得意门生,再有个十几年说不准比卢老师还要厉害。” 戴着眼镜的周洲对这个“孙子”一点都不感兴趣,而是走到了江小娥身边,“江同学,那本手册你能借我看看吗?” 江小娥想了想,“那本手册我得来也不容易,不如我们交换吧。” 是真不容易,足足帮大哥做了两个月的卫生! 他不喜欢洗碗拖地她同样也不喜欢,就这么白白借出去总觉得有些亏,“你拿一本课外的资料书,咱们互相借着看。” “什么资料书都行?” 江小娥点点头,“只要是学校没有的都行。” 周洲立马答应,“那行,明天我给你带一本。” 两人的交易刚刚谈拢,一群人已经走进了搁放脱粒机的屋子。 眼前的机械绝对是一个大家伙。 上方的进粮斗伸手都够不着,必须从边上搭建的架子往上走才能将粮食投进上方的斗子中。 “昨天从这里面冒出了不少黑烟,我们就赶紧把电源给断了,卢老师您看现在该怎么办?”范泗愁眉苦脸,他一脸痛心的道:“这可是咱们公社好不容易求来的宝贝,落在咱们手里还没两个月就坏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上面交代。” “机器坏很正常,尤其是你这台机器还不知道经了多少手,不坏才奇怪。”卢伟志绕着脱粒机转了一圈,他没说怎么办而是问着边上几人,“你们说说该怎么修?” 几人互相看了看,跟着视线落在了卢佺身上。 卢佺像是没注意到,不过背脊下意识挺得更直了,他脆声道:“也不难,只用将异物清理出来,再调整皮带就行。” 范泗赶紧确认,“这就能修好了?” 卢佺并没有做保证,“除非还有其他故障,那就需要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卢伟志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转头看向自己的学生,“你们呢?也说说看。” 几人互相看看,这会儿又把视线落在了江小娥身上。 江小娥:“……” 那四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卢佺算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又是卢老师的孙子,由他第一个开口那是理所应当的事。 而江小娥又是他们这次考试的第一名,她第二个开口那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江小娥想了想,说了一个字,“拆。” 这一个字倒是引起了几种不同的反应。 范泗一听到“拆”心里就慌得不行,“拆哪里?我看这边上有个能拆卸的铁板,是不是把铁板拆下来就行了?” 江小娥摇了摇头,“全拆。” “嘶!”范泗听得倒吸一口气,“这么严重,都到了要全拆的程度吗?” 心里慌得不得了,不过一位女同志的话他多少还是有些不信服,见卢老师没说话,便问先前说话的年轻男同志,“同志,你不是说不难吗,怎么现在就得全拆了?” 卢佺皱着眉头,显然也不是很理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037|1686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不过他倒没开口反驳,也是想听听这位女同志的看法。 江小娥有什么看法? 她一点看法都没。 在来的大巴车上老师就说了他们有机会上手把这个大家伙拆开看看。 甭管是什么毛病,先拆了再说。 拆开了总能找到问题所在,没问题的地方还能帮着维护一下,对方好他们也能跟着长长见识。 所以,那还等什么? 她摩拳擦掌早就等不及了! 看向自己老师,她语气中带着些催促,“卢老师,咱们现在拆吗?” “咳咳。”卢伟志不自在地咳嗽两声,“拆吧,不过也别贸然上手,分工合作,三个人拆部件两个人按步骤绘图,剩下一个人将拆下来的配件分开记录。” 这个活,自然是亲自上手最能学到东西。 江小娥不等话落音,就拿了个螺丝刀?和钳子上前,抢着站到了最佳位置,等其他几人凑过来时,她已经将第一颗螺丝纽下来了! 手速超绝! 三个拆件的人选不多。 罗朗最先跟着江姐的步伐抢到了第二个位置,剩下几人反应慢了许多,几人争争抢抢被周洲一个弯身挤出“战斗”区,顺利捡了漏。 其他两人一边叹气一边快速凑过去,接了步骤绘图的活。 而还没反应过来的卢佺,“????” 他以前哪里有这么争争抢抢过,不管是阿爷带着他,还是阿爷几个徒弟带着他时,都是让他占据最佳位置,直接一对一辅导,能上手也是让他上手。 谁都知道,这一行书本上学得知识再多,都没上手积攒经验来得强。 尤其是面对这种难见的大型机器。 人家公社的干部都说了,他们可是求爷爷告奶奶好几年,才求来这么一个不知道经了多少次手的旧机器,足以可见特别重要、特别稀罕! 错过这次,下一次还不知道等什么时候才能等到这台机器再出毛病。 可……位置都没了,他再遗憾又能怎么办? 只能接过他们拆卸下来的配件一一记录,并按种类分别安放。 “拿根钩子来,我看到被绞住的尿素袋了。” 正踮起脚尖的卢佺一愣,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他在周边找了个长棍,厚着脸皮挤进两人中间,对着已经钻进机器内部的人道:“这位同志,你一个姑娘家别把衣服弄脏了,不如换我进去吧?” 像这类自动化的机器内部都会有一个电动电机。 他暂时还没这个本领修,但也是想见识见识,能供起这么大的机器运行,这种大功率的电动电机他还没见过呢! 这会倒是明白为什么阿爷会赞成拆机了,不拆他们几个“毛头小子”还怎么涨见识? 哦……不仅仅是“毛头小子”,最先钻进里面的还是个“毛头姑娘”,不知道能不能把人给哄出来换他进去。 对此,江小娥连一声“呸”都懒得应他,直接扯过木棍就开始清理里面的异物…… 7. 第 7 章 脱粒机内部的结构十分复杂,江小娥清理完异物后,顺手将边上的齿轮卸了下来,跟着朝里侧挪了挪,“你们谁进来和我一块将电机卸了?” “我我我我!”又被挤出外围的卢佺连连举手,这次反应倒是最快。 只可惜有时候速度快也没啥用。 罗朗扬了扬下巴,“你那么高个哪里挤得进去?这事还得看我。” 除了他确实也没其他人合适。 罗朗年纪最小又是长得最瘦小的那个。 不是没得长,而是吃不饱哪里能抽条? 人家好心人愿意替他出学费,总不能还拿粮食养着他吧? 再加上职工学校离大队远,他还得住宿舍,这些都是家里从牙缝挤出来的钱,哪怕常常饿得肚子烧得慌,但他还是挺感激的。 只要熬过最后这学期,他就能去师父那当个学徒。 即使最开始只是拿十几块的临时工,那也比在生产大队挣工分强,到时候他能让自己吃饱,也能拿得出钱孝敬爹妈、孝敬师父,还能给弟弟妹妹买糖吃。 罗朗天生乐观。 弓下身子钻进机器内部后,还咧着牙道:“嘿嘿还好吃得不多,不然再长一点都挤不进来了。” “罗朗,你往右侧一侧,我这里都看不清。”钱嘉树站在上方的进粮斗往下看,他得按照他们拆卸的步骤绘画好图,这样在重装的时候不会毫无头绪。 只可惜里面太窄他没法进去近距离地接触,只能站在边上搭建好的架子往进粮斗看,进粮斗的齿轮拆下来后,正好能看到电机的位置。 “等等,我换个姿势。” “你扶着上方,这玩意看着挺重的,千万别脱手。”江小娥左手撑在电机上,右手拧动螺丝,她和罗朗不是第一次合作,两人多少有些默契,在十几个螺丝全都拧下来后,他们这才将这个大家伙缓缓放在地上,再由外面的人接手搬出去。 “真大!”卢佺总算经手了,像是抚摸宝贝似的,对着它的外壳上下摩挲着,“纯铜外罩,这得有十来公斤吧?” “我瞧瞧。” “嘿,真是个大家伙!” 这边瞧得稀罕,那边的范泗不住倒吸着气,反复确认着,“卢老师,真的没事吗?有必要拆得这么彻底吗?不是清理了异物,干嘛还要把里面的东西拆出来?嘶嘶!别拆了别拆了,再拆下去都稀碎……” “没事没事。”卢伟志拍着胸脯保证着,“他们怎么拆最后肯定怎么装回去,而且不拆开怎么发现里面的问题?你看看他们清理出来的那些残渣,不拆开能清理出来吗?” 范泗有些茫然,“是这样吗?” “真的!”卢伟志重重点头,“信我准没错。” 一旁看着师父忽悠的朱明亮憋着笑,以前师父也是这么带他们的。 遇到一个稀奇玩意总会拆开让他们经手,如果不亲自了解光靠口头说话,哪里能积攒经验? 不过师父也是有这个本领的。 不管最后东西被拆成什么样,徒弟没法还原当师父的却能一比一复原,甚至还能减少一些小毛病,比如卡壳、噪音之类。 这也是为什么师父没了一只手最后也大把人抢着请回去的原因。 想到这里朱明亮又有些叹气。 如果师父没出意外,现在只会更厉害,而不是像现在只能带着学生,还得应付其他人的不信任。 在卢伟志诚恳地“忽悠”下,范泗眼睁睁看着公社的大宝贝被拆成了一个空架子,在空架子前方的空地上,分类摆放着从机器里面拆出来的配件。 “电动机、齿轮、滚筒、皮带发条……”钱嘉树一一对照,跟着问:“尺子呢,周洲你过来下,咱们两把这些配件大概尺量一下。” 这边量着,那边也在一个个检查。 “皮带韧度不够,暂时用着还行但估计用个一年半载会断开。” “齿轮条有些偏移,罗朗你拿锤子过来轮两下。” “电动机看着没什么毛病……不行不行,这上面的铜锈看着挺碍眼,谁有钢丝球我给磨一磨。” 不单单是电动机,就连一些外壳也别磨得锃光瓦亮,原先看着四五成新的机器,现在感觉跟九成新似的。 这让范泗的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 看着这群人年轻归年轻,但好像也是有几分能耐?而且一个个干得特别带劲,完全没有那种拿不定主意的慌乱感,感觉挺有信心的样子。 或许他们真行? 能不能行其实也算准备工作。 卢老师专门让两个人出来将步骤绘成图稿,就是因为机器拆卸的步骤太过复杂,比起靠脑子去记,按照步骤一个个复原会更加容易一些。 而且钱嘉树很有绘画功底。 他绘制出的图稿看着特别精细,而且上面还标着所有配件的尺寸大小。 江小娥早就眼馋了,“你这份图稿能不能借我复制一下?” 这份图稿可不仅仅只能用在复原上。 他们这次拆得够彻底,几乎所有的独立配件都被拆了出来,有这份图稿在,就能很清楚地了解这个机器的结构。 “你把那份手册借给我,我重新给你画一个。”很显然,钱嘉树也很馋她手中的手册。 “我已经答应借给周洲了。” “没事,他看完再借给我就行。” “成交!”江小娥答应得毫不犹豫,比起自己去复制很明显钱嘉树画得要比她来得好。 “别磨蹭了,把东西安装起来再试一试。”卢伟志喊了一声,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也就不需要再磨磨蹭蹭,趁着中午之前搞完还得赶着去吃饭。 重装和拆卸不同,重装在安装的过程中还得时不时调整一下配件和齿轮,确保每一个配件都在对应的位置上,也能减少一些小毛病。 重装的过程要比拆卸来得快,大概半个小时的工夫,原本空荡荡的内部被填满,等拧上最后一颗螺丝,江小娥这才拍了拍铁壳,“好了。” “好了吗?没事了吗?可以插电也启动了吗?” “试试呗。”江小娥的话音落下,罗朗就迫不及待的启动电源,没几秒就传来了“嗡嗡嗡”的声音,在范泗的紧张下,机器并没有冒烟,而是正常地运行起来。 “动了动了,太好了,它可算能用了!”范泗欣喜若狂,一个个握着手过去感谢,“小同志太感谢你们了,它真的是我的命根子,这要是在我手上坏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其他人交代……这、这位是江同志吧?果然厉害,厉害啊!” 卢老师的学生中有个女学生。 原先还以为就是来充数的,没想到就属她干的最多。 “还好还好。”江小娥轻轻笑了笑,“要说厉害还是卢同志厉害,他都没上手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一拆一装,也没对核心部件进行过调整。 现在机器能正常运行,问题就是和卢佺先前说的那样,机器负荷大导致部分配件松动,调整位置并将异物清理出来就能正常使用了。 被夸厉害的卢佺嘴角抽搐了下,“……” 他这一上午基本上都是待在边上观望,和“厉害”这两个字还真搭不上边。 “都厉害都厉害。”范泗连连夸着,只要机器能修好谁厉害都成! “江姐。”罗朗对着她挤眉弄眼,小声打趣,“你还挺谦虚的嘛。” 江小娥挑了挑眉头。 厉不厉害可不是嘴上说的,她就算再谦虚,也不能否认她的能力。 毕竟所有人都有眼睛,他们自己能看得明明白白。 “卢老师,这是这次的维修费你拿着。”范泗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很感激道:“都到了饭点,不如就在咱们公社用餐吧,正好让我好好招待招待你们。” “不了,我们等会还有事。”卢伟志接过信封但没去人家食堂吃饭的意思,“要没事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好好,你们慢点。”范泗客气地将人送出去,边走边道,“真是多亏了你们,等以后我们再也不图省事了,还是安排人将粮食扛上去,也省得有些不明白的人再将异物丢进去。” 就因为图省事闹了这么大一出事,可把他给吓惨了。 “要想觉得安心其实你们可以在进粮斗上方拉一张网。” “拉网?” 江小娥点了点头,“间隙大一些,能让粮食掉进去但能拦住其他异物。” 范泗想了想,猛地拍了下大腿,“对呀,这倒是个好法子!”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038|1686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确实是个好法子。 其实不单单在进粮斗拉一张网,在内部某些地方也能安装一张铁丝网。 江小娥先前拆机时就发现了,在机器内部他们清理出很多残渣,残渣过多会卡在内部的间隙中,轻则会发出噪音、重则影响机器的运行。 要是在某个部位安装一张铁丝网,就能避免这个情况,只需要固定时间清理这张铁网就行。 说白了,就是过滤网。 江小娥没提,是因为这个年代还没广泛应用起来,她就算提了,估计也找不到合适的配件,用在内部的过滤网可不是用草绳结的那种网。 不过,没广泛运用不代表不好用。 她觉得自己可以在这方面多发散发散一下思维。 一掏兜掏不出两分钱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从公社离开后,卢伟志先前搪塞得“有事”,其实就是带学生们去了国营饭店! 在公社食堂吃,占了别人的份额还不一定能吃好。 他早前就承诺了学生包饭,自然也没打算小气,直接掏了十块钱和几张票据塞给边上的徒弟,“你看着上菜,必须有红烧肉,馒头管饱。” 朱明亮没推脱,笑着道:“那敢情好,又能跟着师父混一顿好吃的了。” 师徒之间也没必要推脱,而且逢年过节他也没少孝敬师父,便拿着钱去前面买菜。 这边卢志伟几人坐下后,他便掏出范泗塞得信封。 请人维修自然不是光靠嘴,维修费该给还是得给,不然谁大老远跑去白折腾? 打开看了看,里面塞了两张五块钱。 不算多但也不少,卢伟志将钱掏出来后,一副明算账的样子,“虽然这次我没上手,但也是借着我的名头才接到的活,所以这个钱我们七个人分了。” 五个学生一个孙子外加他。 朱小子被他排除在外,反正那小子一个正式工还能时不时在外面接点维修的活,也不差这一块两块。 “我们分?” “哇,我们也能分钱吗?” “七个人能分多少,哇哇哇,一块四角两分!” 其他人兴奋得快跳起来,卢佺却忍不住看了阿爷一眼,他接触这行更久,很明白阿爷是特意关照他的学生,不然按正经分配,阿爷就算没上手他也能直接分到一半。 毕竟不看在阿爷的份上,寻常人想接触那些机器都难,更别说上手去修了。 “嘿嘿学这行真好。”罗朗还没拿到钱就开始傻笑起来,“一个月多修几台,岂不是比临时工还赚得多!” 他感觉自己找到了人生方向。 赚钱! 有了钱,他能吃饱,家里人也能跟着吃饱,不像闹粮荒那几年,阿爷…… “其实这也不算多。”卢佺看着他们为一块钱欢喜的样子,就忍不住开口多说了一句,“去年罐头厂引进的生产线核心配件出现故障,是从国外请来的技术工。” 说到这,他伸手比划了一下,“这个数,花得还是外汇券。” “嘶!” “我数数,你确定没伸错手指头?” “怎么这么贵?” “当然贵,国内找不到能修的维修工,除了花大价钱不然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好不容易得来的机器就这么扔了。”卢佺有些低沉,当时他对那位国外的技术工还挺好奇,跟着朱叔去接触了下。 结果…… 这辈子最难堪的记忆就是那一天了。 因为那个人,他对国外技术工的印象掉到谷底,更是满腔斗志,恨不得多学一点再多一点,多到哪个厂的机械出现问题,不用花外汇券也能在国内找到维修师傅。 但……挺难的。 一些常见问题也就算了,如果是核心配件出现问题,就连阿爷都没办法,要不然也不会觍着脸捧着一大笔外汇券从外面请人来。 “咋了,刚刚还高兴得跳脚,这会一个个蔫哒哒的。”朱明亮端着两盘红烧肉走过来,一脸奇怪道:“被师父教训了不成?” 卢伟志白了他一眼,对着学生们道:“吃饭,都别拉着一张脸,甭管啥事,吃饱了才有劲干活。” 跟着,那张老态的脸上带着笃定,缓声道:“好好干,迟早的事而已。” 8. 第 8 章 对于卢老师的话,江小娥并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因为事实就是和他说的那样。 ——迟早的事,只管等着吧。 “别都愣着,都赶紧吃啊。”朱明亮将菜都摆在桌面上,拿着一个馒头就放在红烧肉里吸着汤汁,“我跟你们说,这馒头吸了汤汁味道特别好,不信你们也尝尝!” 信,怎么可能不信! 红烧肉的汤汁,那不得鲜掉下巴! 美味能瞬间改变低沉的气氛。 加紧吃、加劲干。 连江小娥吃得都有些抬不起头来,一手馒头一手筷子,整个桌边就没人顾得上说话。 她其实不是那种在意口腹之欲的人。 上辈子吃过的美味佳肴数不胜数,但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吃到感觉到幸福冒泡。 江家的情况摆在那。 每天能吃个七八分饱就已经算不错的了,上一回吃到肉还是中秋节那天,说是过节得吃顿好的,但那道白菜炖肉几乎找不到什么肉沫子。 穿来大半年,还是头一次像现在这样大口吃肉,感觉到人生的幸福度大大上涨。 两盘红烧肉、一盘清蒸鱼、一大碗的粉丝豆腐炖肉片,外加二十多个白面馒头,吃到最后连汤汁都不剩,全光盘了! 江小娥最后是扶着墙走出去的。 以前是吃不饱,这回是吃到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放纵过了。 可实在是太香了,香到她吃饱了还忍不住继续来两口。 好在国营饭店离车站还有那么段距离,一路走过去消消食,等坐着大巴到了地方后,肚子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下了车,卢伟志也就没管学生去哪,叮嘱几句后就带着孙子离开。 等老师一走,钱嘉树就迫不及待掏出口袋里的钱,“咱们要不要去百货商场逛逛?” 上车之前老师就将钱分给了他们。 每个人一块四角三分。 这对于他们来说绝对算一笔“巨款”了。 即使兜里没票据也忍不住想去百货商场溜达几圈,万一运气好遇到瑕疵品连票都不要。 “我去我去,我想买个挎包。” 钱嘉树一脸疑惑,“这钱能买得起一个挎包?” “不够你就先借我点嘛。” “滚!” 罗朗看着打闹的两人,也忍不住过去凑了个热闹,等闹腾完才道,“我不去了,我得把钱攒着,找机会再接点零工,下学期我就能自己交宿舍费了。” “我也不去。”江小娥跟着说。 这钱不多但也算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正好有其他打算。 几人说了一会,目的地都不一样便各自离开。 江小娥一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走了大概四十来分钟才进了小巷,刚刚进门就听到大哥在抱怨。 “阿爷实在是太偏心了!他心里根本就没我这个孙子,我不过就是找他借钱,他居然狠心把我赶出来!” 江东阳那叫一个委屈,他可是江家的亲孙子诶。 阿爷甚至不等他话说完,就起身踹着他的屁股将他踢出门,当着他的面将院门重重关上。 不然也不会回来得这么早。 搁以前,他就是厚着脸皮也得在老家蹭一口饭吃,哪怕阿爷阿奶或者大伯大伯娘指桑骂槐,他屁股落在板凳上绝对不挪开。 骂就骂呗,骂了他又不会少块肉。 在老家蹭一餐,回家还能再吃一餐,只要能吃饱多挨几顿骂太值得了。 只可惜他这次太草率了。 就该先吃了午饭再开口找阿爷借钱。 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午饭都没蹭到就被赶回了家。 “你这不是找骂吗?”江湛生有些好笑,老爷子可是连亲儿子都不心疼,又哪里会心疼孙子,“你找他借钱干嘛?” “买工作指标啊。” “……”江湛生觉得大儿子脑壳有问题,“你兜里就一百块钱,难不成还想找老家借五六百?你就是把家里的祖坟刨了他们都拿不出这么多钱。” “嘶!”江东阳倒吸一口气。 他也就敢想想借钱,他爸更狠,都想着刨祖坟了。 “别这么看我,本来就是。”江湛生哼哼两声。 老家那边是什么情况,爹娘从没给他交过底,说白了就是不信任,处处防着他。 但他大哥惯来好吃懒做,早些年更是迷上和人赌博。 家里值钱的物件早就被他败得差不多了,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想着把他卖出去。 是的! 把他卖出去当上门女婿。 人家家里是卖闺女,他们家没闺女就卖儿子。 寻了一户有个傻闺女的人家,卖了一百块钱。 要不是堂哥提前报信又帮了忙,他怕是真被捆着送到那户人家去了。 当时他年纪不大,比现在的江东阳还小几岁。 逃过一劫的他吓得不轻,当天晚上就去找了东阳妈提亲,生怕家里再把他给卖掉。 那时候宋静名声不太好,比他大了五六岁也没人敢娶。 她原先是富家千金的贴身丫头,听说和她主子关系特别好,却不想一次意外她们两主仆被山匪劫走,宋静护着主子逃了出来,亲手砍杀了三个山匪! 只可惜那个世道对女人太不公平。 不管是不是她们的错,外面的流言蜚语只会落在她们身上。 宋静的主子受不了这种非议,寻了几次短见后被家里人送出了国,又因为一些动荡那家人要么走了、要么被抓了,最后剩下宋静不得不回到村子里。 一个杀过山匪,还在山匪窝里过了夜的女人,谁敢娶回去? 江湛生不得不敢,但在那之后他很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 是她教会了他勇敢,告诉他该怎么反抗。 体会过流言蜚语的伤害后,以自身的经历让他避开这一切。 江湛生是真的很感激她。 他拼了命地往城里闯,也是想着给她和孩子们一个更好的生活。 只可惜,她走的太早了。 她去世那年最小的南阳才两岁,他甚至记不清自己的亲生母亲长什么样子。 “爸,你想什么呢?”江东阳见自己老爸有些恍神,直接伸手推了推他,并问了一个早就藏在心底的问题,“阿爷阿奶这么偏心,难不成你不是他们亲生的?” 江湛生白眼一翻,都懒得搭理他。 江东阳不是没看出爸眼里的嫌弃,但他觉得很有可能啊,前年在前街摆的戏摊子不也演过类似的戏? 江小娥这会走进了屋子。 她没回自己屋,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但很显然她也挺好奇。 她上辈子的爸妈也挺偏心。 但偏心偏到原身阿爷阿奶那种程度还真是少见。 她去老屋的次数并不多。 但每一次去都能深刻地感受到阿爷阿奶对大伯的宠溺。 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当个宝似的。 甚至还私底下跟她说,让她这个侄女一定要好好孝顺大伯,恨不得她以后拿了彩礼,也得双手捧着送给大伯才好。 就……宠溺到特别离谱的程度。 “你脑子里一天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江湛生起身,是真的懒得跟他说了。 不过看着坐在边上的小娥也一脸好奇的样子,他只能无奈的道,“你看看我和你阿奶的样子,这难道还看不出是母子关系?” 其实吧,他以前也有过怀疑。 当时就去问过二婶,二婶子很肯定地跟他说,他就是爹娘的孩子。 当年他出生还是二婶子接生的。 说是他大腿上有个黄豆大的胎记,所以记得清清楚楚。 当然这些他可不会跟儿女说。 总不能说自己脑子糊涂和东阳有过一个念头吧? 说完之后生硬地转了个话题,“别想着找人借钱,在家都拿不出谁乐意借你大几百块?” “我这不是不想下乡吗。”江东阳有些委屈。 他乐意去乡下玩,待在老家厚着脸皮活都不用做就能混吃混喝,但要是真去了大老远的生产大队,可不是光撒泼就不用干活的。 江湛生叹了叹气,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屋子。 他能说什么? 要怪就只能怪他这个当爸的没本事。 江东阳见自己老爸离开,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不见,委屈是真委屈,但都没人看见也就没必要摆出来,坏心情摆在脸上久了只会让心情更糟糕。 他转过头问着身边的人,“妹子,你们今天在外面吃的什么?” “肉。” “嘶!你们老师可真大方,居然还请你们吃肉。”江东阳砸巴着嘴,“吃的啥肉?” 江小娥没回答他,而是说:“你帮我买样东西。” 江东阳挑了挑眉头,“买什么?” “一张网。”江小娥说,“一张网目五厘米,网长两米的渔网。” “你想去网鱼?”江东阳想了想,伸出手来,“只要有钱也不是不能弄到手。” 江小娥将兜里的一块四角三分都掏出来,“最好下个星期五之前弄到,周末咱们去大队网鱼。” 江东阳看着手里的钱有些傻眼了,“不是,这么点钱怎么可能买到渔网?” 江小娥抬了抬下巴,“你不想吃肉吗?” “我想啊。” “想吃肉就掏钱。”江小娥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总不能我一个人全掏吧?” “……”江东阳瞪大眼,就没看到过比他还无赖的人! 不过他脾气好不和她多见识。 反正家里给他下乡的一百块钱已经拿到手,以前是没钱,为了一两毛钱都恨不得咬上兄弟几口。 现在有钱了,稍微大方一点点也没关系。 而且弄张渔网也好。 之前老就听说大队的水库里有鱼,只不过水太深了些,一般不熟水性的都不敢往水里跳。 再加上那些鱼也太灵活了,光靠手很难逮到。 他要是弄张渔网过去,捞了鱼不管是自己吃还是偷偷卖掉,对他来说都是件好事。 “等着吧,大哥这就去打听打听。”江东阳站起身往外走,走了没两步又道:“对了,我拿回来的橘子可千万别吃,酸得我牙都快掉了!” 酸得不得了,酸得他去老家拿橘子,老家的人恨不得全塞给他,足以可见有多酸。 江东阳这次拿回来的橘子真不少。 足足挑了两大筐回来。 老家那边的人舍得让他挑回来这么多,是真的酸到都吃不下的程度。 江东阳尝了几口,连着呸了好一会才把嘴里那股酸味给呸掉,但他又舍不得扔,干脆还是挑了回来。 两筐橘子就放在门边上。 瞧着黄澄澄,谁能想到会这么难吃。 江小娥不是不信邪,她只是好奇到底能有多酸。 没忍住拿起一个剥开尝尝,酸得她整张脸都拧巴了…… 像这么酸的橘子其实做成罐头应该能改善一下口感。 但是做成罐头得用到糖,糖比橘子贵多了,寻常人家可不敢这么糟蹋糖。 而且现在她又是兜里空空。 想招糟蹋也没得糟蹋。 “哟,这是哪里来的橘子这么多?”冯婆子挎着一个篮子经过,她瞧见满框黄橙橙的橘子都有些挪不开腿了,“这是从乡下挑来的?你家就是好,一年的蔬菜和果子都能从乡下挑回来。” 江小娥特大方,拿起几个就往她篮子里塞,“婶子喜欢就尝尝。” “哎哟,够了够了,这怎么好意思。”冯婆子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笑开了花,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左右瞧瞧没人后小声问道:“听说你们家分钱了?” 江小娥扬眉,“婆婆从哪里听来的?” “你那个三姐呗。”冯婆子摇着头,“你们家三个闺女就属她太没心眼了,这事怎么好明晃晃说出来?等着吧,这段时间肯定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她身边凑。” 一百块钱的嫁妆呢。 可以说没哪家舍得拿出来。 就她亲闺女,她都是计划着几床新被褥一套新衣服外加二十块钱,至于聘礼,那肯定也不是全给闺女带去婆家,自然是留在娘家的。 所以说,江家对女儿是真好。 但也太好了,这消息都不知道传得有多广,肯定会引起一些贪心的人,她上午刚去前街那边,就听陈老婆子说要替她侄子来求亲。 她侄子,一个三十多岁扫街的鳏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039|1686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这要搁在以前,哪好意思朝一个黄花大闺女开口求亲? 现在下乡的事一闹,只要有工作指标,不管什么条件都变成了香馍馍,这都敢跟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中专毕业生求亲了。 看那陈老婆子的嘴脸,还想是程芬占了便宜。 “这事说不准还会牵连到你。”冯婆子还挺喜欢小娥这丫头,忍不住多了一句嘴,“虽然说你还没分到钱,但程芬都有你以后肯定也有,娶个媳妇回来还能倒拿一百块钱,谁不心动?” 江小娥皱起眉头,她是真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开了。 难不成程芬是拿着喇叭“昭告天下”了? 其实也差不多。 程芬没往外说,但她那个二姑却是个大嘴巴子。 一天传遍这片巷子,都不是她的最佳战绩。 “要是有混小子凑过来你可千万别搭理。”冯婆子叮嘱了几句,跟着又开始给她出主意,“要不你跟你四姐那样,找个对象算了,你们两年纪也没差多少,也是时候找对象了。” “四姐谈对象了?”江小娥眼里带着疑惑。 她严重怀疑自己学习是不是太用功了,外面的事不知道也就算了,家里人的事居然也不知道! 爸和何阿姨结婚后,他们六个兄弟姐妹就合在一块排序。 大哥江东阳,二哥程华,三姐程芬,四姐程荭,她排老五,老幺是最小的江南阳。 四姐年纪和她没差几个月。 在另外一所职业学校读缝纫。 她们三姐妹都是住一个屋,还真没看出四姐谈对象了。 “你还不知道呀?”冯婆子觉得这丫头的脑子都用在了学习上,“那你真该和你四姐学学,她可是老早就谈上了。” 要说早,也没冯婆子说得那么早。 但上了中专后,程荭确实就在学校里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两人在年前确认关系,今天周末她和对象手牵手在湖边闲聊散步。 “我妈说了,等我毕业就接奶奶的班,二姑是办公室主任,进厂先做一年临时工,等一年后二姑想法子让我转正。”周娄握着对象的手,眼里带着星光,“程荭你放心,等毕了业我就娶你,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程荭脸颊发红,轻声道:“嗯,我信你。” 周家的情况确实挺好。 周爷爷是退伍老兵,是为数不多拿养老金的干部。 周父周母在电机厂上班,一个副厂长一个革委会主任,家里就一儿两女,周娄还没毕业工作就已经安排好,嫁给他,不用操心下乡的事,以后的日子肯定也比现在强。 她很早就打听清楚周家的情况。 还没和周娄有革命友谊之前,就去周家附近套过话。 比她家强的不止一点半点,有时候她也担心周家会不会瞧不上她。 不过现在倒是多了些底气。 程芬有一百块钱的嫁妆,她也不会少。 娘家虽然给不了多少助力,但最少不会拖她后腿,只要周娄坚定站在她这边,日子一定会特别顺当。 两人绕着湖泊走了一会,程荭突然道:“不如下个月你来我家吧。” “去你家?” 程荭点头,“也该让我妈和江叔叔见见你了,而且我大哥、二哥和三姐有可能会下乡知青,你们总得见见面,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 “他们都得下乡?”周娄一脸奇怪,“你妈和江叔叔干嘛不让他们接班?” “……”程荭难得被噎到,这话让她怎么答? 把家里的难处剥开了告诉他? 但比起在对象面前装惨扮可怜,她更想表现得更坚韧一些。 周家的家风也不会喜欢一个软弱无能的儿媳妇。 她不觉得周娄是在阴阳怪气。 周家的情况太好,好到他根本不理解寻常人家的难处,也正是因为太好了,才让她想尽办法接触周娄,和他确定下关系。 “反正你来就是了。”程荭朝前跑了两步,跟着转身笑脸盈盈看着他,“我会和家里说好,大家正式地见一面。” “好,都听你的。”周娄答应得爽快,他最爱程荭笑起来的样子,彷佛为了她脸上的笑做什么都行。 可仅仅这个回答并没有让程荭满意。 她还在等,等周娄接下来的话。 去她家见她的家人,那她呢? 她什么时候才能登上周家的门? 程荭心里着急,但她不想主动开这个口。 她告诉自己得耐心一些,周娄不主动提也没事,等他正式上门做客,家里总会提起这件事,由妈和江叔叔开口提起也行。 两人就这么在湖泊边转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程荭手里的汽水喝完,周娄这才将她送回了巷子口。 挥手道别后,她才转身走进巷子。 结果刚走几步,就被一个婶子拉住了,“程荭啊,听说你妈给你们六个子女分了一百块钱?” 程荭心里一紧,“谁说得?” “你二姑呗,是不是真的啊?” “二姑汇错意了。”程荭面上带笑,“家里要是有这么多钱早就买工作指标了,也不会想着让哥哥姐姐们下乡。” “是哦,六个子女都有六百块,真能买个工作指标。” “可不是么。”程荭继续笑着,“提起二姑我刚想起一件事,我听说她家打算花五百块钱的聘礼给表哥娶个媳妇,是不是真的啊?” “嘶!花五百块钱娶媳妇?” “程玉梅也太大方了吧。” “无端端干嘛花这么多钱?不会是她家小子有什么毛病吧?” 程荭一脸吃惊,“不会吧,我没听二姑说过表哥身体有毛病。” “肯定有!” “不然她那么抠门哪里舍得花这么多钱。” 又有婶子问道:“你二姑花五百块钱为儿子娶媳妇,是她跟你说得吗?” “不是哦,我也是听说的。”程荭挠了挠脖子,“是谁说来着?哎呀,怎么都到这个点了,我还得回去做饭呢,婶子们等会我们再聊。” 说完,转身就走。 她听谁说得? 谁说得都成,反正就是嘴巴一张一合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二姑大嘴巴子,那就不要怪她也大嘴巴子,她给她惹麻烦,那她也替二姑找点事做。 9. 第 9 章 回了院子,程荭就看到边上蹲着一人,她问了一句,“小娥,你看到我姐了吗?” 江小娥抽空回了一句,“没看到。” 程荭抿了抿唇,心里有些烦躁。 哪怕是自己的亲姐,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姐姐脑子有些抽。 二姑是什么德行难道这些年还看不出来吗? 要真那么好,这些年可从二姑家里吃了一粒米还是喝了一口糖水? 每回三姐去二姑家,第二天巷子里总会传来一些对三姐不易的话,全是三姐对二姑诉说的抱怨。 抱怨妈偏心,抱怨她不亲,抱怨二哥莽撞。 以及抱怨江家那些人。 或许这里面的话也有二姑夸大其词的说法。 但一次两次,听得次数多了,家里谁又会喜欢和三姐来往?本来家里的情况就复杂,埋怨那么多让江叔叔那边的人怎么想? 对比三姐的不满足,程荭倒觉得庆幸。 这边的重组家庭不少,她见惯了那些“有了后妈就有后爸”“有了后爸就有后妈”的家庭,如果换一个人,以妈柔和的性子,他们兄妹三人的日子绝对不会有现在这么轻松。 虽然条件确实差了些。 但他们已经给尽了自己所有的,也没拖他们后腿。 这难道还不够吗? 要真想要更多,那干嘛不凭本事去外面挣。 现在在家争来抢去,抢的还不是她和二哥的份额? 三姐越跳脚,她越是心凉。 怪她和她不亲密,怎么不看看自己做的都是什么事。 这些话不好在小娥面前说,看她在摆弄什么物件,便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弄个小物件。”江小娥晃了晃左手中的木疙瘩,右手拿着的是那把磨的特别锋利的砍刀。 这把砍刀砍柴特别好用。 用尽力气找准方位,一砍就能破。 但用来打磨木材就有些不顺手,只可惜江小娥现在手中没有其他能用的工具,也就只能用这把砍刀替代了。 她很有分享欲,不等四姐开口问,就直接往下说,“我打算用这些木头搭个框,弄一个长方形的底座,再用几根木棍削尖插到卡槽处,在里面放一个水桶大小的铁桶并拧出小锯齿,再用绳子将铁桶缠绕并留出一截方便手握……” 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等说完之后那双眼睛就跟发了光似的,她道:“四姐,你猜最后做成的会是什么东西?” 程荭听得一头雾水,脸上满是茫然的摇头。 “半成品的脱粒机。”江小娥有些兴奋,将那台大家伙拆开后给她的收获是真不小。 她无法复原最关键的电动机,但她可以按照那台脱粒机的结构组装一台简易手拉式的小型设备。 当然并不是几根棍子就能弄好。 但她想尝试一下能不能行,实在是弄不到的金属配件就去麻烦大哥呗。 他弄不到那就是他没本事。 一个吊儿郎当的街溜子白当了。 “这样啊……”程荭对她的兴奋无法感同身受,没话找话道:“那你做这个有什么用?” “拿回去给阿爷用。” “给你阿爷用?”程荭有些诧异。 她很少去过江家老家,和那边的亲戚基本上没什么来往,但她也是知道江叔叔一家和老家那边的关系不是太好。 那边的老爷子老太太连自己的儿子孙子都不心疼,更别说是一个孙女了。 没想到小娥居然还这么惦记她的阿爷。 江小娥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道,“我这么辛苦做的玩意,拿给他用总得给我点辛苦费吧?反正他去公社借脱粒机也得花钱,给谁花钱不是花呢?” 不仅仅是阿爷。 还有整个生产大队。 手拉式脱粒机肯定没有自动化的脱粒机来的方便,大不了她收费便宜些呗。 要不就直接把脱粒机捐给生产大队,奖励她一些工分也行。 怎么安全怎么来。 但绝对不能让她白折腾。 兴趣归兴趣,但她也得吃饭。 “这能行吗?”程荭听到这稍微感兴趣了些,她对小娥的专业不是很了解,也没想过去了解。 但她对“钱”有浓厚的兴趣。 江小娥耸耸肩膀。 能不能行得先做出来。 她手中能用到的器材不多,等明天回学校看能不能找同学帮帮忙。 两姐妹你一句我一句聊着。 没一会上工的两人回到家,何泽兰进院就看到灶屋连火都没升起来,“程荭,今天不是轮到你做饭吗?” “瞧我,聊得都忘记了。”程荭赶紧起身往灶屋里跑。 他们家人多活也不少。 江叔和妈上工辛苦,家里的活都是他们几个子女轮流来做。 这一周正好轮到她做饭。 何泽兰洗了把手,也跟着进灶屋帮忙。 程荭将火升起来后,她小声问道:“妈,外面那些话你听说了没?” 何泽兰往火里塞干草的手一顿,叹声道:“哪里没听到。” 不单单听到了,甚至已经有人找到她这里来。 她家程芬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香馍馍似的,好几个人上赶着想给她介绍对象。 但介绍的对象要是能行,她这会也不会叹气了,“等明天我带她去找陈媒婆,尽早把她的婚事定下来。” “那也得她愿意。”程荭并不看好。 三姐那性子,要是愿意这么听话就不会闹成这样了。 她不想管三姐那些糊涂蛋,就怕影响到自己,她便道:“下个月找一天好日子,我让我对象上门吃个饭。” “你对象?”何泽兰猛地抬头,“你什么时候找的对象?” “相处有小半年了。”程荭大概说了些周娄的情况,并道:“你找个机会跟外面的人透露一下,三姐不在意名声,我还是在意的。” 这事影响的还真不是程芬一个人。 除了程芬之外,程荭和江小娥稍小了些,但这会先谈一两年结婚正正好。 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求的人越多越代表这家女儿的好。 但这次上赶着来求的可不是什么正经人家,运气不好遇到一个混不吝的二流子,甩不脱还会惹上一身腥,她本身就在周家低一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040|1686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是坏了名声更不容易跨进周家的大门了。 将已经有对象的消息传出去,好歹还能挡住一些人凑上前。 程荭跟着道:“我倒是能借着有对象的理由甩开那些麻烦,可被影响的不止我一个人,要是小娥因为三姐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跟江叔叔交代?”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 但有些话必须得说,三姐这么糊涂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这个当妹妹的没法管也管不住,妈要是不强硬些,以后还不知道闯出什么大祸。 “我明白。”何泽兰攥着手,喃喃重复了一句:“我明白的。” 两母女在灶屋的话没人听到。 但江小娥估摸着她们那边肯定偷偷聊过这事。 其实她倒不怎么怕,该怕的是那些起了坏心思的人。 出门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江小娥”这个人? 那可是拿着砍刀追了人家十条街,把对方吓得屁滚尿流的狠人! 对她起坏心,先想想那把被磨得锋利的砍刀吧。 江小娥没将这事放在心上,隔天上学就将那本《机械手册》带上,和周洲互换了另外一本课外教学书,又从钱嘉树接过他重绘的一张脱粒机的图稿。 不得不再说一句,钱嘉树画的图稿是真的太牛了。 就跟电脑绘图一样,特别的清晰、精细。 不过除了这张图之外,他还拿出了另外一张图,“我按原尺寸的比例缩小了一下,本想着试试能不能搞个小型的脱粒机出来,结果发现内部配件太过复杂,根本行不通。” 学这个的,都有一颗躁动的心。 总会忍不住动手试一试。 江小娥是,钱嘉树也是,还有…… “你也试了呀?我昨天回宿舍也弄了一下,嘿嘿我用几根棍子把外架子给搭了起来。”罗朗傻笑过后又有些可惜,“我还想着带过来让你们看看,结果一不小心就弄散架了。” 江小娥听得有些好笑。 她昨天就有种“无米难为巧妇之炊”的无助感。 罗朗比她还不如,好歹她还有把砍刀能磨磨木材,他却只能用木棍子搭建。 江小娥拿起笔在纸上画了画,“配件复杂咱们可以简易化,凹板筛、风扇、螺纹杆……这些都能用其他物件替代金属,但配件能替代,电动机能去掉改为手动,内部构造的位置就得有大调整,还得琢磨琢磨。” “确实。” “要是能有一台手动式脱粒机就好了,两种之间的内部结构还是很不同。”周洲叹气。 自动都不用想,但手动式他们还能琢磨琢磨。 要是能有一台手动式的脱粒机让他们现场学习下,或许能有些灵感。 “别想了,还不如让我试着画画。” “这有什么难。”罗朗觉得这都是小问题,“龚庄公社除了自动的脱粒机之外,还有好几台旧的脚踏式脱粒机,咱们都和那边打过交道了,要不去求求,看能不能让我们拆一台脚踏式的脱粒机?” 江小娥眼睛一亮,跟着白了他一眼,“说什么拆不拆,咱们是做好人行好事,专门去公社为他们免费维护机械设备,这是该表扬的大好事!” 10. 第 10 章 公社的库房里确实放着几台脚踏式脱粒机。 因为人手不足,以往来这边脱谷壳的乡亲们都得自己上,一开始还觉得挺有意思,就跟踩自行车似的,但这玩意可没自行车那么好踩,得用足力道才能带动里面的纽带,不然谷壳都脱不下来。 所以现在有了电动的,谁也不喜欢脚踏式的了。 虽然那边的厂房里排着长长一条队,但大部分的人宁愿排队也要等,等着的时候探头看看脱粒机出粮食的场面,时不时也得惊呼几声。 也正是这个原因,打从自动脱粒机搬回来后,除了晚上就没停歇过,白天里一直在运转。 不过这次公社里的几名干部商量了一下,不能这么超负荷运行了。 这次运气好,出的都是一些小毛病,请师傅来修修就维修好了。 但谁知道下回会不会出现大故障? 便决定,从今天起这台机器开两个小时休息一小时,一天只能工作六小时,超出一分钟都不行! “怎么样?通知都贴出去了吧?”范泗坐在位置里叼着烟,烟头都快咬碎了都舍不得点燃,抽一根少一根,“也别让人在这边干等,让他们去老厂房,脚踏式的机器一样能用嘛。” “行,我给安排好,一定不让咱们的宝贝疙瘩累着。”王刚这次也被吓到了,坚决按外面的通知执行,两个小时歇一次,整点直接关电源,谁来说都没用! 他跟着道:“对了,刚刚传达室有你的电话,等十分钟会再打过来。” “我的电话?”范泗奇怪了,“那我过去一趟,你好好盯着。” 王刚不仅仅是盯着,来人了也会上前帮忙。 遇到一些老头老太,直接帮着把粮食袋扛上去,要是遇到年轻小伙,就多叮嘱几声,可千万别再把东西落到进粮斗里。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范泗走了过来。 王刚道:“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要是有事你就先走,这里我看着。” “不是不是。”范泗抓了下脑袋,“是卢老师的学生找我,她说昨天听见老厂房里的几台旧机器异响严重,需不需要他们过来免费维护一下。” “免费?”王刚立马心动了,“行啊行啊,出了问题找人修还得花钱,现在免费……等会,你说的是卢老师的学生?他们行不行啊。” 范泗没马上回答。 回想着昨天的胆战心惊,但过程惊慌结局却是完美的。 瞧瞧面前这台大家伙,运行起来更顺畅了,内部什么样子不知道,可外壳都比原先更锃亮了些,虽然有卢老师坐镇,还有机械厂的朱师傅在边上,但全程他们都没有指导都是让学生们自己动手,显然那群年轻人也是有些本事的。 他道:“我答应了,让他们过两天来试试,能行自然好,要是不能行也没关系,当学生的弄坏了,作为老师总不能不管吧?” …… 江小娥这边得到了回复,便开始做起准备来。 是想着用公社的旧设备积攒一下经验,想着拆拆能不能获得一些新的灵感和知识点,但他们也不想真给人弄坏了,五人在课余的时间翻找着相关的书籍,争取不在公社闹出大篓子。 正好现在因为某些动荡,学校虽然正常开学但大多时候都是自习,学生们自己做自己,有一部分眼熟的老师们都好久没有露面,就现在留下的老师根本管不过来这么多班级。 倒是好了他们开小差的时候。 几人有商有量,初步计划好“维护”的过程。 具体的暂时不着急,他们还有几天的时间,等所有计划都商定完就直接去龚庄公社,公社有几台老设备,他们一台一台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又是充实的一天。 江小娥和几人确定了明天的学习进度,便挥挥手放学回家。 职工学校离小巷那边有些距离,一来一回就得两三个小时,但没办法谁让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学校,路程再远也得自己受着。 好在这条路都走惯了,倒也不觉得太累。 等到了巷口,她远远瞧见前方拥挤的人群,在大概确定下位置。 好家伙,她家又出了啥乐子? “小娥姐,要不要来我家院子里。”前方墙上冒出一个小脑袋,他对着江小娥招手,“这边看得清清楚楚哦。” 江小娥毫不犹豫,脚下一拐就拐进了隔壁的院子。 这边和江家就隔了一面墙,垫个高凳子就能探头看向隔壁的院子,除了正门之外,这里绝对是最佳位置。 “你回来的太迟了,我跟你说,老热闹了。”小杨采是一个脑袋大身子细的六岁小男娃,他家除了他母亲之外没其他人,谢嫂子去上工他就一个人被关在院子里,一个人待着无聊就老爱瞄着墙面的小洞看隔壁的热闹。 一大一小一开始不熟。 但作为目睹江小娥拿着砍刀追人十条街的当事人,小杨采莫名对这位邻家姐姐产生了浓厚的友谊,每回有什么热闹事,他抢了位置准得给小娥姐留一个。 “我大哥二哥又打起来了?”江小娥将挎包放下,隔壁闹哄哄,吵得她都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不是不是。”小杨采不但给她留位置,还会将前情说给她听,“你阿姨带你三姐去相亲,去了没一个小时就怒气冲冲跑了回来砸东西,你四姐放学回来瞧见,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打得可热闹了,头发都薅掉了好一些。 他跟着道:“程华哥上前帮忙,结果被她们两抓破了脸,气得你阿姨直接动棍子了。” 小杨采伸手比划了一下,老粗的一根棍子。 比他妈揍他时狠多了。 果然当妈妈的都一个样,再温柔的性子遇到不懂事的儿女,打起人来都这么狠,他还以为等长大妈妈就不会打他了,可看看隔壁,即使二十多岁的大人,还不是会被自己亲妈打? 小杨采叹声起。 为成年后的自己感到悲哀。 江小娥站在凳子上看向隔壁,心里估摸着今天的事不小,何阿姨都动棍子了程芬还在歇斯底里哭喊着,仿佛受尽了委屈。 “你就是偏心!你就是不如爸疼我,说什么为我好,你要真为我好就该把工作让给我接班。”程芬大吼着,估计是真伤心,伤心到都顾不上会不会丢脸,只为发泄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041|1686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心里的不满,“我不就是跟二姑多说了几句话吗?碍着你们什么了?你们一个个就会欺负我!” 程荭是真被气笑了。 她其实不想跟程芬争论,这只会显得太难看了。 院子外面围着一堆人,闹起来只会更丢脸,但这回她是真忍不住了,头一回对着人大吼着,“妈把工作给你了就是不偏心,那二哥呢?那我呢?我们就活该下乡吗?” “……”程芬张大着嘴,很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不出话来了吧?心虚了吧?”程荭一脸讽刺,“你就是自私,就是只在意你自己,你只管自己把什么都抢到手,哪里会为我和二哥着想,巴不得我们全让着你。” 程芬抿了抿唇,喃声:“本来就该这样。” 这一句很小声,却又像是给足了她勇气,攥着拳头就开口:“本来就该这样,爸和二姑都说过,以后都得我担着家里,你会外嫁哥烧傻……” “程芬!”何泽兰厉声打断她的话,对着她的脸就狠狠甩了一巴掌,“你哥好好一个人不准再胡说八道,你要觉得我不够好,那就去找程家人!” 这一巴掌她不后悔。 她唯一后悔的是当年就不该任由程家人在程芬面前乱说。 当年哪怕医生说过程华没烧坏脑子,但程朋兴就认准这个儿子“废”掉了,本对程荭的出生特别期待,结果生下来是个女娃后他就显得特别魔障。 还想生,可越想生越怀不上。 就时不时对着还小的程芬念叨,说以后得靠着她养老,说程华傻了靠不住、说程荭是姑娘得嫁人,说以后让她招个上门女婿家里一切都归她,一定得给他养老送终。 太久的事了,她甚至以为程芬忘了。 没想到她一直记在心底,记得这么牢。 被打懵的程芬死死盯着她,眼泪哗哗落个不停,“你当我想留在这里?我再也不回来了!” 说完,转身挤出人群就跑了出来。 何泽兰跟着追了两步,最后还是没追上去。 程荭丝毫不担忧,她不用想就知道程芬会去哪里。 无非就是去二姑家抱怨,侧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二哥,眼里流露出不忍,“二哥,你先进屋。” 程华这会站在原地却显得很无助,他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微笑安慰妹妹,却根本想不到笑得特别难看,“我我、我没、没事。” “啧。” 高墙这边突然传来一声,吓得边上的江小娥一激灵,侧头一看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他们爬上墙的江东阳。 江东阳看着隔壁的傻大个,撇撇嘴道:“这家伙和我干架倒是莽,这会就只会干巴巴站着,要我说对这种没良心的妹妹就不该这么客气,得让她知道谁是老大。” 江小娥挑眉,“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呗。”江东阳指了指没关上的院门,知道自家妹子最会找位置看热闹,以前指不准看了多少次他的笑话。 不过他当哥哥的有度量不和她计较。 而是凑过去小声道:“你要的渔网我弄到手了,咱们啥时候回大队网鱼?” 11. 第 11 章 也是江东阳的路子广。 渔网这东西要是搁在海边,那是随处可见,不管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还是几岁的小娃都会用梭子编织,手工不贵,贵的是材料。 可他们这边不属于海边城镇,要买也就只能去省城的百货大楼,钱贵不说还得拿渔业专用票。 不过他运气好,狗友的狗友的狗友哥哥的媳妇娘家就在海边,陪嫁了一张她自己编织的渔网,用了七八年了。 江东阳也不嫌弃,花了六块钱买了下来。 渔网一到手,他就迫不及待想回大队捞鱼,但想想这六块钱里还有一块四角三分是妹子掏的,也就只能压下急迫回来问问。 “要不明天我先回大队试试渔网行不行……成吧成吧,周末就周末,你别瞪我了。” 这话还没说完,江东阳就感觉要被妹子的眼神杀死了。 他觉得自己和程华有些同病相怜。 程华妹子没良心,他亲妹子凶得很。 都怪王家那个狗东西,要不是那小子欺负妹子,她哪里会性情大变,搞得他这个当哥哥的都不敢多说几句。 想想就生气,他觉得有必要找程华给王家小子套个麻袋,狠狠再揍一次。 “也不用等周末,具体哪天等我通知。”江小娥也有些心动,但她得先去一趟龚庄公社再回大队。 说到这个,她想起一件事,“钱还有剩吗?” “想什么呢。”江东阳捂兜,“六块钱其他都是我掏的钱,哪里还有剩。” 江小娥淡淡,“哦。” 江东阳见她没说话,犹豫一会主动问:“怎么,缺钱用了?” 江小娥瞅着他,“缺个车费。” 江东阳也同样看着她,两分钟后嘴角抽了抽,“行行行,我借我借。” 这妹子啊,借钱都不知道对他笑一笑。 也就他这个当哥哥的愿意顺着。 不过到底也是手里有钱,要不是家里给了他一百块钱,他就算掏空了全身也掏不出一分钱。 拉开衣领,伸手往内衣里掏了掏。 掏了好一会才掏出几张票子,从里面拿出一张五分钱递过去,“来回车费够了……算了算了。” 又咬了咬牙换成一张五角钱,“就这么多了,钓到鱼可得还我。” 江小娥接了过来,“钓不到也还你。” 这属于必要开销,真要钓不到鱼那就只好找爸开口了。 不过应该不至于吧。 那么大一个水库,不说多了几条鱼应该能弄上来? 想了想觉得还真说不准。 比起去捞鱼,她更觉得弄出一台手动式的脱粒机更有把握一些。 “你们这是……” 半开了院门被推开,谢嫂子看着院内的人有些惊讶,并没有上前而是将院门推得更开了一些。 小娥在这她不意外。 小杨采没什么朋友,也就和隔壁的小娥玩的来,儿子能有个玩伴她还是挺高兴,但这还是头一次让隔壁的江东阳入院子。 她一个寡妇,自然不好和一个男同志过多来往,院门敞开还好,要是院门紧闭她还真怕外面的人多想。 “谢姐,你下班回来啦。”江东阳却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他解释着:“借你家院子看看热闹,你也知道咱家的热闹多。” 谢嫂子讪讪笑了笑。 身为邻居,她哪里不知道。 但这话可不好顺着往下说,怎么说都是别人家的家事,“小采,去倒两杯水来。” “不用不用,那边闹完了我和妹子正打算回去呢。”江东阳扯着妹子往外走,走了没两步又回过身,“谢姐,我家摘了不少橘子,等会给你们送来一些。” 谢嫂子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别客气,我挑了两篮子回来呢。”江东阳咧着嘴笑,“就是有些酸,不过用水煮一煮或者放在火炉子里烤一烤也能吃,就当送给小杨采吃着玩。” 说完不等回复,拽着妹子就跑出了院子。 等他们兄妹回到家时,程华程荭正在收拾着院子里砸碎的物件。 江家这边打打闹闹,何阿姨一家是能不多嘴就不多嘴。 反过来也一样,那边母女们闹腾,江家这边也尽量不插手,进了院子就当没看见,该干嘛就干嘛。 不过因为程芬的离开,倒是便宜了其他人。 吵闹是发生在做饭之后,程芬不在本该她的定量就能便宜其他人,最小的江南阳多分了半块饼子,不知道情况的他乐得牙都呲出来了,“真好,要是天天都能多吃半块饼子就好了。” “……” “…………” 这娃子有点糟心,不想提的事他偏偏提出来,这话听着还以为是巴不得程芬多闹着离家出走呢。 江湛生白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小块饼子往他嘴里塞,“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吃了赶紧去复习,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小学毕业。” 江南阳听到“复习”就皱巴脸。 不过嘴里还不停嚼着饼。 复习是不想复习的,但饼子是真好吃! “爸,过几天我打算和小娥回一趟大队。”江东阳有身为哥哥的觉悟,这不就来救场了么。 桌边人也巴不得赶紧转移话题。 程家那边觉得尴尬,江家这头何尝不是。 “行啊,是该多回去看看,不然乡亲们怎么知道咱孝顺。”江湛生不爱回大队,看着爹娘宠着四十岁的大哥就觉得眼睛疼,好在他也有借口,“工作繁忙”一个理由就能解释。 再来他回去不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042|1686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女替他这个父亲多回大队看看也行。 别管回去带没带东西,但最少孝心是有了。 没那个孝心谁乐意从城里跑回乡下踩着泥巴玩? 他也不管江家老屋那边的人怎么想,反正生产大队知道他“孝顺”就行了,东阳妈以前就教过他,不管和江家老屋那边闹得有多僵,哪怕不愿意搭理他们也行,但在外怎么都得占个理。 边上人的议论纷纷,有时候是最伤人的。 他把这话听进去了。 所以现在嘉田生产大队的社员谁不知道他江湛生是个孝顺又有能力的好儿子?即使当了城里人也不忘家里的老人,给老人养老不说,时不时还回乡来看看,没人比他更孝顺。 可其实呢? 养老给是给了。 但他是家里的儿子,大哥也是,没道理他给得多大哥给得少,他完全比照着大哥给的钱来,一年下来其实也没多少。 而且次次都是空着手去,挑着担子回。 老屋那边不是不满,但只要自己硬气哪怕是亲爹亲娘也拿他没辙。 现在的他,可不是当年那个差点被卖吓得六神无主的胆小鬼。 江湛生心里算了算日子,他嘟哝着,“橘子摘了,自留地里的菜应该还没熟,粮食早就扛回来了……这次该带点什么回来呢?” 仔细想想,这日子不前不后好像从家里薅不到什么东西了。 那可不行,人必须不走空! 他道:“扛点柴回来吧,这都入秋了,老屋那边肯定开始捡柴了。” “行!” “再捡两个你阿爷编的竹筐,这玩意咱家多但拿去送人也好,不然留在老屋只会被你大伯糟蹋。” “得嘞!” “记得去鸡窝里摸摸有没有鸡蛋,你阿奶捡得勤,但运气好你也能摸到一两颗。” “好!” “对了,还有……” 两父子一个说一个接,江东阳接话接的特干脆,他还挺喜欢往乡下跑,阿爷阿奶一脸心疼却又没办法的表情可有意思了。 嘴皮子碎是碎了些,但再碎他也不会少块肉,还能往家里薅点东西,多有意思啊! 开始有些期待了。 不过具体哪天回,还得看妹子那边的安排。 江小娥倒没他那么着急。 这两天五人找了不少相关的资料,碰到疑惑就一块商量着,实在是商讨不出来就记下来请教卢老师。 两天过去,一个个是胸有成竹,确定了明天出发。 假也好请,跟老师说明了一下情况后,卢伟志没怎么犹豫就批了假,并道:“去吧,尽管造,有什么事老师担着。” 就这样,五个年轻同志在星期四的早上再一次来到前往龚庄公社的汽车站…… 12. 第 12 章 对于江小娥等人的到来,龚庄公社表示特别欢迎。 人家来帮忙免费维护,他们也不能表现的太小气,虽然不是饭点没法把人带去食堂,但也是准备了茶水和饼干,并给予极大的尊重,范泗这个负责人当场就道:“今天我们全程配合,你们看看是怎么个维护法,需不需要将老库房空出来?” 最近来脱谷子的人不多。 该脱谷的都差不多脱完了,来的人大多带的是其他种类的粮食,零零散散来几人,就算将老库房先空出来也能先尽着自动式脱粒机那边用着,不会太耽误事。 “不用,一台台来。”江小娥几人来之前就商量好了,本来就是借着“维护”来麻烦人家,但也不能太耽误人家的正事。 一台台维护着来,不会耽误其他几台的使用。 “那成那成。”范泗将人带到老库房,到了地他犹豫着问道:“那……这次打算怎么维护,还得……还得全拆吗?” 几个年轻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全拆!” 范泗听得心里一咯噔。 江小娥立马说,“范干事你放心,机器怎么拆我们一定会怎么装上去,还会进行一些调整维护,确保机器能更正常地运行。” 她顿了顿,接着道:“要是真有处理不来的问题,我们也会立马联系老师,请老师过来亲自指导。” “好好好。”范泗听得这个顿时喜笑颜开,不是没见过几个年轻人的能耐,但一个个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的同志中还夹杂着一个女同志,要不是看在卢老师的份上,他真不敢让这群小年轻碰仓库里的这批机器。 虽然都是些老机器了。 但现在都没有更换的打算,还不是因为机器不好弄到手,公社需要用到钱的地方也多,能用还是想着多用几年。 听了江同志的话,他心里有了底,赶紧客气地回着,“同学们还是挺有本事的嘛,那你们先忙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去外面叫我们。” 等人一走,江小娥将鼓鼓囊囊的挎包搁在边上的台子上,拿出袖套一边戴上一边道:“来吧,开工!” 和自动式的脱粒机相比,脚踏式脱粒机就显得特别地“小巧”了。 五个人站在一块就能将它围住,身形才刚刚到他们胸口的位置。 小小的身躯却是大大的容量。 除了电动机之外,它们两共用的类似配件还不少。 钱嘉树左右看看,有些迫不及待,“谁打头?” “轮流。”江小娥抬了抬下巴,“一共八台机器六种型号,谁都有上手的机会。” 谁都想打头。 好在这次不用抢着来。 “那我先来!”钱嘉树早就想上手了,他绘制的图稿都是按照自动式里的配件缩小,但不管是脚踏还是手拉式的脱粒机框架都摆在那,缩小后的配件根本无法装载进去。 他很想看看面前这台小家伙腹腔中的结构是什么样子。 要说维修维护最简单的工序,那肯定就是拆机了。 就连一个生手都能完成,不过就是拧动数不清的螺丝,将不同种类的螺丝拧下来,机器也就能拆开了。 但是搁在他们五人身上,耗费最长的反而是拆机。 就跟拆卸那台自动式脱粒机一样,他们需要做足准备,不然拆开容易装起来就没那么顺利了。 他们需要确保每一颗小小的螺丝钉是在什么位置、不同种类的配件的方位、还得进行各种调整。 不过慢工出细活。 拆卸的过程中他们还真发现了不少问题。 “钉齿都钝了。” “皮带也快断了。” “这里面的残渣也太多了吧,都快把边上的皮壳挤变形了。” 一个个配件被拆出来,里面该清理、配件也得调整。 江小娥站着身子歇了口气,她道:“同学们,上家伙!” 说着她就从自己的挎包中拿出了一根纳鞋底的长针以及稍粗的麻线。 这要搁在她那时候,像这类出现问题的配件早就该换……不对,是这个用了好几年的机器都能“退休”了。 但搁在这时候可不一样。 机器没报废之前,就算噪音如雷、就算震动如地动,照样得用着。 维修也是像衣服一样缝缝补补,而不是直接更换有问题的配件。 江小娥也是适应了好几个月才适应这种“简朴”的维修方式,明明是学维修,却硬是被她多学了个缝纫的本领。 拿着纳鞋底的粗针将皮带缝补起来。 这条皮带是真够遭罪,一条一米不到的带子上裂开了七八道口子,这还不算一些细小的裂口,其中两道口子都已经裂开了一半的程度。 她这边拿着粗针缝补,周洲拿出工具将钉齿打磨的锋利一些,瘦个点的罗朗钻进里面将挤变形的地方修整一下,钱嘉树拿出纸笔将所有配件绘画成图稿。 方大牛这会已经跑到外面借扫帚和竹筐,他还建议着:“这些碎渣滓里面还夹着些粮食,你们拿干净点的筐子筛一筛,四五斤残渣里说不准还能筛出小几两能吃的谷子。” 也多亏了这边没老鼠。 不然老鼠能常年待在这里吃大餐了。 范泗还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之喜,当下让王刚拿个竹筐去清理。 王刚拿着竹筐过去,帮着把边上的碎渣滓扫进竹筐,等弄好后人也没离开,待在边上瞧着他们干活。 这一个个瞧着是真年轻。 也就比他家上学的妹妹大不了几岁。 在这五个小年轻中,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唯一的女同志,这边接待维修工不少,但女维修工还是头一个。 瞧着她干得有模有样,他就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妹子。 明年妹妹初中毕业,她那成绩考高中有些困难,家里也是想着让她读个中专,以后毕业了就算没法分配工作,有门手艺在身上,再费费劲也不是不能找份工作。 但女孩子家家学什么来得好? 缝纫?算账?还是护理? 其他家的姑娘也都是这些选择,但说起来没啥太大的优势。 倒是学机械维修,除了面前的女同志之外他好像找不出第二个人。 心里诧异的同时,想着妹妹是不是也能多一个选择,可同样心里又忍不住想着,一个女同志学得来吗? 倒不是恶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1043|1686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瞧不上,而是满满的疑惑。 毕竟他的印象里,找不出一个厉害的女性维修工。 正想着,突然耳边传来“咔嚓”一声,紧跟着就听到脱粒机内部传来一人的声音,“糟了!” 罗朗从进粮斗冒了出来,脸上有些无措,“我没把握好力度,这里面的隔板铁片被我弄断了。” “啊?” “我看看。” “这铁片也太薄了,第一次上手不怪你没掌握好力度。” 王刚也忍不住凑了过去,看着里面一分为二的铁片有些着急,“那怎么办?这还能修好吗?” 罗朗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细汗,他抿着唇很是无措,“得焊接,但我们没工具。” 焊接他们学过。 难度比其他学习的知识点高。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上手的少,不是扳手、钳子就能弄得好,得有专门的焊接工具,之所以上手的少,也是因为学校没几套工具,也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借出学校了。 正是因为明白,罗朗显得特别慌,看着其他几位伙伴,着急道:“怎么办啊……” 十五岁的少年郎急得眼睛都红了。 江小娥没直接安慰,而是道:“稳住点,你先从里面出来。” “哦哦。”罗朗特别听小娥姐的话,立马弯腰从出粮口钻了出来,等他一出来,江小娥就跟着钻了进去,蹲在地上看断开的地方。 这是搭在内部的一块隔板铁片。 用来搁置上方的配件,与下方的配件之间产生些许间隙。 别看只是一块铁片,哪怕再不起眼,但存在肯定有它的原因。 江小娥在观察内部时,外面也在商量着。 “看能不能找个替换吧,铁片不像其他配件,应该能找到替代品。” “实在是不行就请老师帮忙,看能不能借出一套焊接工具。” “别急啊,咱们想想办法肯定能解决。” 罗朗眼眶更红了些,心里盘算着先前拿到手的一块四角不知道够不够,哪怕这钱他已经想好用在什么地方,但如果真要找配件替代,这钱肯定他自己出。 总不能自己弄出来的麻烦,还让伙伴们一起担责任。 “我有个法子。”江小娥从进粮斗冒出来,她伸手招呼着,“罗朗你拿把尺子和笔过来。” 罗朗赶紧找到东西递过去。 江小娥接过来后,她往边上挪了挪,空出一块地方让其他人能看清楚,跟着指了指外壳某个连接处,“咱们把这里多余的壳子撬开些,再用螺丝打孔将铁片固定住……” 她的法子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借力。 现在的金属机器焊接的地方没以后那么精细,完全看不到焊接的细缝。 但现在不同。 就跟衣服似的,一头拼接另外一头总会留出一小截,而她的想法就是将留出来的一小截撬开些,再用螺栓和螺母将铁片夹紧在一起。 “啊,我明白了!” “对哦,咱们可以将两块铁片固定在左右两边,中间的断开口再用东西搭个桥!这样就能固定住铁片了。” “螺丝呢?快快,咱们试一试!!” 13. 第 13 章 江小娥提出的解决方案可以尝试。 而且尝试需要用到的工具和材料很简单。 扳手、起子,以及最少十个螺帽螺钉,外加两小块巴掌大的铁片或者很薄的木片。 简单的工具他们都随身自带。 螺帽螺钉看似不起眼,但想要弄十来个也不容易,至少他们现在掏不出来。 但掏不出来,不代表不能就地取材。 旧仓库里一共八台机器,别的暂且不提,毕竟他们也没上过手,但他们刚刚拆卸的这台脱粒机就拆卸下来四十二个螺钉螺帽,其他脱粒机估计也差不多,他们完全可以在不影响的位置上拆下来一颗。 当然,这肯定是经过了公社的同意他们才动手。 巴掌大的铁片木片更容易找,大概十来分钟后他们就开始进行修补行动,罗朗也钻进脱粒机内部,和江小娥缩着肩膀在规划好的位置钻了起来…… 先是将两头固定在脱粒机的外壳上。 这样两块铁片中间就空出五六厘米的空隙,紧跟着将找到的巴掌大的木片搭在上面并固定住,一块多方“缝补”的隔板就搭建好了。 “行了。”江小娥对着外面几人道:“把其他配件递过来,钱嘉树你盯着些,如果我们安装的时候没对上位置,记得提醒一下。” “放心。”钱嘉树晃了晃手里的图稿,“都记得清清楚楚,绝对不差一分一毫。” 自己拆卸下来的东西,心里多少有底。 但到底是为数不多亲自上手的时候,还是谨慎些来得好。 装机比拆机的时间稍快一些,大概四十来分钟便将一个空架子填得满满当当,几人站在脱粒机周边,找人借来了一些苞谷倒进去…… “嗡嗡”几声,随着周洲脚踩踏板,脱粒机运行起来。 一粒粒苞谷粒从出粮口掉落出来。 “行了!” “嘿,还挺稳当嘛。” “让我试试,周洲你让我试试。” 江小娥脸上也绽放光彩,她绕着脱粒机转了一圈,确定机器在运行下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她还是多了一句嘴,“隔板是用螺丝固定,时间长了肯定会松动,最好隔一段日子来调整下。” “我来!”罗朗连连保证,“每半年我就来调整一次,绝对不让这台机器出现问题。” 他其实挺心虚的。 这种修补的方法固然可行,但问题是他造成的,本该他掏钱重新配置一个隔板,而不是用这种方式修补。 只是…… 他身上的钱真的不够。 也不想让家里人饿着肚子掏钱,只能厚着脸皮道:“如果、如果你们还愿意信任我,我到时候也可以帮着维护一下其他机器,不用钱,我我……” “行啊,公社肯定特别欢迎。”王刚不是没看出小同志的难堪,不过他倒没怎么生气,虽然中途是出现点小插曲,但结果是好的啊。 他的工作就是专门守着这几台脱粒机,哪里不知道每台机器的毛病? 就说这台吧。 噪音大,时不时卡顿几下,那突然冒出来“咔滋咔滋”的声响,也不知道吓到了多少人。 可现在,机器运行显得格外顺畅,噪音也比原先小了不少。 他会这么热情地答应也是这个原因。 他不懂维修但眼前的脱粒机确实比原先来得更好用,这几位小同志们还是有些能耐的,“机器维护得这么好,我们巴不得你多过来几趟。” 江小娥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轻声说着,“到时候我陪你。” “没错,我也来。” “还有我还有我,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就以半年为期,咱们五个都一块来。” 罗朗眼里憋着泪,喉间哽着说不出话,只能不住点着头。 江小娥见他心情好了些许,便道:“去喝口水喘口气,十分钟后咱们接着来。” 经过第一次上手后,五人之间要默契不少。 他们轮流尝试不同的任务,将剩下的七台机器全都拆了个遍,期间也不是没遇到过复杂的问题,但经过一些提议和商讨也都顺利地解决了。 但有一点,他们在忙碌时或许都没发现,只不过身为事外人又特别有兴趣盯着他们观察的王刚发现了。 随着一台台机器被维护得越来越好,王刚落在其中一人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那位唯一的女同志。 倒不是他怀着什么坏心思专门盯着人家女同志看。 不仅仅是他,其他四位小同志也是这样,随着一台台机器被拆开,在有疑问时总会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她,不知不觉中这位江同志渐渐成为了主导的位置。 分配任务、提出建议、维护设备,如果不是年纪看着一样大,王刚都觉得眼前是一位老师带着四位学生呢。 在这瞬间,他忍不住想着男娃女娃都一个样。 谁说女娃就不能搞机械了?瞧瞧眼前的女娃娃,甚至比男娃还要强一些。 或许……他可以建议妹妹了解一下这方面的学校?也不是说一定让她也走技术这条路,至少能多一个选择,万一她喜欢又有天赋呢? 只要想,她或许也能当一位人人敬仰的技术工。 …… 同时,其他地方也有为这件事发愁的人。 “孩子倒是想继续读高中,但孩子阿爷觉得现在都不能考大学了,读了高中既不能学一门手艺也不能跟中专生那样分配工作,挺不划算。”中年女人戴着工作帽坐在生产线边上,手里一边忙活着嘴里也没闲着。 她叹着气:“要是早生几年就好了,我家孩子学习成绩不错,原先还以为家里能出一个大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01044|1686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现在……哎。” “她想读大学就读,现在是取消高考了,或许哪年就恢复了呢。” “那也说不准,还是先学门手艺来得强,上回玻璃厂招工,招得全是手艺工,我家小子去了连根毛都没挨上,要不是他阿奶有份工作让他接班,明年初就得下乡了。” 说到这,黄阿妹看着边上的好友,她问道:“你家什么情况?我听说程芬都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还能为啥?觉得我不疼她。”何泽兰苦笑一声,手里卷着线忙活着,时不时活动活动站久的双腿,她缓声道:“让她去外面冷静几天就好。” 她和程玉梅当了那么些年的姑嫂,哪里不晓得这人的抠门? 待个几天还好,真要长时间待在她家还得供着一人份的粮食,程玉梅肯定受不了,估计这会就已经想法子怎么将程芬赶回来。 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闺女,被人驱赶她也心疼。 但程芬也不小了,她该知道哪些人真心为她好,哪些人心里藏着坏心思。 “你家程芬就是吃得苦少了。”黄阿妹扬了扬下巴,示意着厂房那边的生产线,开口:“刘梅和你家情况差不多,看看她闺女,就为了一笔彩礼嫁到乡下,转头为继子买了个收音机。” 何泽兰不好说别人家的事,她抿了抿唇道:“老江人是挺好。” 倒不是她虚情假意,相处这么多年是越来越觉得当初自己选对了。 也庆幸她当初一直坚持,要不是磨得老江松了口,她和儿女们的日子肯定没现在好过。 每次她这么感叹时,老江都会笑着跟她说,‘咱们两拿得工资差不多,付出的也差不多,可别说得你跟占了我便宜似的。’ 可她就是占便宜了。 她性子太软弱了,如果不是碰到老江这个好人,估计被欺负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你家老江确实人好,可不是那个继父都愿意为继子继女这么考虑……”黄阿妹说着说着,像是想起了一件事,她犹豫了一会拉着何泽兰就往门口走,“你跟我来。” 何泽兰一脸疑惑,放下手中的东西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直走到仓库的某个角落,黄阿妹左右看了看没人,才小声道:“你家程华是不是打算下乡?” 何泽兰点点头。 没有工作指标的情况下,程芬能找个有工作指标的男同志结婚留下来,但程华却难。 哪怕是自己亲儿子,她也不得不承认有工作指标的女同志肯定看不上程华,毕竟他身体上有些小缺陷。 所以这几天她一直琢磨着该准备些什么物件让程华带上路。 “我跟你说啊……”黄阿妹刚说到一半,但怕她误会又重点强调了一下,“我知道你说过程华小时候没烧傻,但如果他是这种情况的话,是不符合下乡知青的条件。” 14.第 14 章 何泽兰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黄阿妹解释着,“我男人有个远房亲戚,她家小孩看着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其实生来就有些憨傻,本来他就是这批要下乡的青年之一,他家把情况和街道办一说,给她家儿子办了一个特殊人员的小证,就不用下乡了。” 这事本来她不该多嘴。 不然事情一传开肯定有不想下乡的人走这条路子,闹大了说不准还会影响到她男人亲戚那边。 但谁让她和泽兰关系好呢。 当年她闺女生孩子难产,婆家不乐意照顾,要不是泽兰和另外一名好友帮忙顶班,她根本请不来假去照顾闺女。 一人顶半天班,除了白班还得上半天晚班,泽兰足足替她顶了大半个月。 这份人情她一直记着。 她跟着道:“所以我想着你家程华要是不想下乡的话,就去街道办问一问能不能办个特殊证。” 何泽兰抿了抿唇,皱着眉头什么都没说。 可正是因为她什么都没说,能看出她心里的犹豫,这要是搁在以前,别人但凡提起程华烧傻的事,她一定毫不犹豫就反驳。 黄阿妹也是看出来,她便多提醒了一句,“可得赶紧做决定,万一办理的人多了,说不准政策又有改变。” 何泽兰张了张嘴,只是艰难地开了口,“我……” “不急,这事你先回去和家里商量了再说。”黄阿妹打断她的话,她知道泽兰很难说出口。 怎么可能不难? 她要是愿意这么做,那何尝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她家程华是个傻子? 但如果有选择,她其实也不想程华下乡。 这孩子性格太莽了,认准事就一根筋,要是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种性格肯定会被欺负。 但是…… 接下来的时间,何泽兰一直紧皱眉头。 心里想了好多好多,但都没想出一个头绪来,听着下工的铃声响起,她难得头一个冲出仓库,一路小跑着赶回家,想问问其他人的意思。 等进了院子,除了坐在墙边和自己下棋的老江之外,也就只有拿着几张纸写写画画的小娥。 她问道:“其他人呢?” “东阳在做饭,小华在南街砸煤,小荭见对象去了。”江湛生将棋子拿在手里,他抬头道:“小荭对象上门的时间定了没?头一回上门可得好好准备准备,看能不能在大队寻人买一只老母鸡……” 他在那边说着,何泽兰却有些恍惚。 三个子女,最让她放心的就是大儿子。 虽然她一个当后妈的不好说,但就年纪最大的前两个,程华比东阳懂事多了,东阳毕业后到现在已经好几年,还好没闯过祸,但从来都是伸手往家里要钱。 要不来不会生气,兜里空空也玩得高兴。 要来了,一张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程华就不同,因为说话结巴的缘故他在家在外都很少说话,也就急了气了会说一通,好在家里人都在意他,不然跟个透明人一样。 可他愿意卖力干活。 家里粮食都是定量,六个子女吃得一样多,偏偏程华就更长个头,有一身好力气。 磕磕绊绊读了个初中毕业,就和隔壁家的小子满城找小活干。 挖渠、扛泥沙、砸煤块,全都是力气活,一次也能挣个五毛六毛。 但小活也不是那么好找,家家户户那么多空闲在家的人,要是有添补家用的活,大把人都抢着干。 程华和隔壁小子天天早出晚归,运气好蹲个七八天也能蹲到一次。 每次拿到钱程华都是一分不留全塞在她手里。 “老江。”何泽兰坐在他对面,将黄阿妹说的那事重复一遍,说完之后也没说自己的决定,而是等着对面人的意见。 江湛生听得皱起眉头,“你是想让程华办那个……那个小证?” 什么证? 说得再好听也是残疾证。 说得更难听就是傻子证。 何泽兰心里其实也难接受,但是吧…… 程华这孩子其实挺心疼她。 很早之前她就知道。 程玉梅为什么到处散布程华是个傻子? 还不是因为程朋兴在世时发生的一件事,程玉梅和她老娘逼着她喝什么怀男胎药,越喝身子越差,周边的产婆私下说她再怎么喝下去,别说坏孩子怕自己的命都喝丢。 她当时被吓得不轻,怕自己死了三个孩子没人照顾。 在程玉梅灌药时拼命反抗,她男人只会沉默待在边上看着,是程华…… 是才七八岁大的程华冲了过来,一口咬在程玉梅的胳膊不松口,被程家几人又打又扯也没松开。 一直到现在,程玉梅胳膊上还留有一个牙齿印记的疤痕,更是被她记恨到现在。 在程家唯一会护着她的就是还小的程华,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想程华去乡下,万一发生点事,都没人替他周旋。 “可千万别。”江东阳端着一个小锅走过来,普普通通的炖菜,香味却特别浓郁,如果要从江东阳身上找一个优点,估计这就是唯一能找出来的了。 他将小锅放在桌上,继续道:“你们要当着他面说,他得难受死。” 在这个家,他和程华对打的最多。 又或者说,程华这个傻大个只会欺负他。 但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他这个“敌人”敢肯定,程华宁愿下乡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傻子。 上回程芬吵架时就说了半句,当着大伙的面程华没什么反应,晚上却偷偷躲在被窝里掉眼泪,他们三兄弟睡一张床,他耸动的身子把南阳震醒,南阳迷迷糊糊中还以为床塌了。 江湛生也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他斟酌了一下,“泽兰,这事办起来或许不难,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走这条路子的基本上就是两类人。 一类脑子确实有些问题,也就不在意外人说他是个傻子。 再一类就是装傻躲过下乡,反正自己没问题也不在意外人怎么说。 可小华和他们不同。 小华确实谈不上聪明,甚至有些憨笨,但和傻子绝对扯不上关系。 只是他从小到大,身边都会有一群人带着恶意取笑他是个傻子,不管怎么反驳都会有一群人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真要办了这个证,不管他们家里是怎么考量的,在外人眼里那就是程华的家人都认定他是个傻子,那他怎么可能不是傻子? 证一办下来,他确实能留城了。 但他这一辈子都会被打上“傻子”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04382|1686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标签。 江湛生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不觉得小华愿意这么做。” “我知道呜……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何泽兰一下子没忍住,捂着脸哽咽起来,“他从小就被成家人当作傻子,那么点大就能感觉出他们的嫌弃不喜,偏偏还用笨拙的方式讨程家人的欢喜,生怕自己被当作傻子丢掉……” “你先别急。”江湛生安抚着,“要不我明天去街道办打听打听?” “不了。”何泽兰抹了把脸,长长吁了一口气,“你们说得对,程华肯定不想我们去问。” 或许在她的坚持下,程华最后会同意。 但她知道,程华要是因为这个原因留下来,估计心里也不好受,就他那个闷性子迟早憋出毛病。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苦笑着:“我也是一下子昏了头,只想着让程华留下来,却没想到他乐不乐意用这个法子。” 江湛生叹了声气,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 不怪泽兰着相,换做是他也没法淡定。 但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脾性和坚持,这事要是落在东阳身上,他怕是巴不得装疯卖傻留城,可落在小华身上就不同了…… “我觉得可以试试。”江小娥抬起头,她先前一心两用,一边汇总桌上的图稿一边听着他们的交谈,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件事,“既然智力不足的人不符合下乡的要求,那就是说政策中某些特殊人群可以不用下乡。” “特殊人群?” 边上的江东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你是说程华口吃?” 何泽兰赶紧问:“你是说口吃也不用下乡?” 江小娥摇头,“我不知道啊。” “……啊?”何泽兰被她的回答搞得有些回不过神。 江小娥也没吊人家胃口,继续说:“第一批下乡条例肯定分得没那么细,我们不用去问口吃是不是也要下乡,我们要让知青办用书面证明‘口吃群体’不属于特殊人群中的一类。” 这个法子其实有些胡搅蛮缠。 还有点赌的成分。 直接问,知青办肯定会说要下乡,因为“口吃”只是在交谈上有些障碍,活还是能照样干。 但如果让对方举证,这事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口吃”属于很小很小的一个群体,而今年又属于全国大规模下乡的第一批,下达的条例应该分得不是很细,“口吃”这两个字大概率不会出现在任何条例之中。 知青办要说“口吃”不属于特殊群体中的一类,那就让他们拿书面来证明,他们拿不出,那又怎么肯定“口吃”不属于特殊群体中呢? 至于是不是像她想的这样,全看程华的运气了。 她私心还是希望程华运气好一点。 虽然没血缘关系但给程荭两姐妹的东西,程华绝对会再给她塞一份。 知道王家小子欺负她,也会和江东阳一块偷偷给人套麻袋,再狠狠揍王家小子一顿。 何泽兰听得懵懵懂懂,“这、这能行吗?” “能不能行闹了才知道。”江东阳倒是听懂了,说白了就是一个闹嘛,这事他熟悉! 立马挤到两人中间,挤眉弄眼笑着:“爸,你和何阿姨工作忙抽不出空,这事要不交给我来办呗?就是嘛……嘿嘿办成了是不是给我点辛苦费?” 15.第 15 章 江湛生没好气瞪了凑过来的人一眼。 江东阳当作没看见,在他身边黏糊着,“爸!爸!你可怜可怜我嘛,华子要是能留城就剩我一个人下乡了,就当多给我点钱傍身嘛。” “你先搁一边去。”江湛生对这小子实在是没办法,将人推开后问着小娥,“这事真能行?” 江小娥实话实说,“拖个一两年应该没问题,等以后政策越来越严格,靠这个理由肯定不行。” 一个字“拖”。 现在拖,一来是政策没那么严格,再来现在是第一批大规模下乡,虽然有一部分的人想着各种办法不下乡,但还是有一批满怀理想抱负的青年们,他们已经做好了前往乡下做建设的准备。 也就是说,现在形势没那么紧张,借着“特殊人群”的理由闹一闹,也是有蛮大概率留下来。 但过后一两年就不同了。 有前面的经验在,后面一定会增加很多补充条例,再加上前头的知青们感受到下乡的苦,后面的人估计没多少主动报名。 她以前就听老一辈说过。 在第一批知青下乡后的那段日子,各国各地的邮局忙得不行。 几乎十分之九都是知青们寄回家的信,而信里的内容差不多一致,全是在诉苦、哭诉,让家里人想想办法让他们回城。 而留在城里等待下乡知青的那一批青年们见到“前辈”的处境,一个个是各显神通,能不下乡就不下乡。 这么一来,知青办哪里凑得够人数? 到时候可不是说找理由就能不去,真要撒泼,估计直接被送到农场改造。 但迟两年也有迟两年的好处。 二哥多留两年,或许也能找到其他机会留城,总比现在被送走来得强。 江湛生咬了咬牙,“那就试试,只有试试才知道行不行,能留个一两年咱们也能多想想其他法子。” 小华不接受别人说他傻,那是因为他不傻。 但口吃就没关系,他本来说话就不利索。 “没错没错,就去知青办问问。”何泽兰赶紧点头,“我做主,这事要是办妥了,程华手里的钱分你一半。” “好嘞!”江东阳怪模怪样大叫一声,跟着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这事交给我准没错,我正好有个朋友就在知青办上班,请她把条例拿出来先看看,确定清楚了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江湛生一脸疑惑,“你哪个朋友在知青办上班?” “嗐,这不重要。”江东阳可没说谎。 他兄弟的姐夫的战友的嫂子就在知青办,拉拉关系不就认识了? 搞钱难,交友对他来说一点都不是问题。 “咱家东阳认识的人可真多。”何泽兰是真心佩服,同样也特别放心。 别看这两异姓兄弟时不时打架吵架,闹得外面的人以为他们两不和,但真说起来,有人嘲笑程华是个傻子时,东阳肯定会骂回去,反过来东阳要是和别人打架,程华二话不说也会冲上去帮忙。 吵吵闹闹,但心里还是护着对方。 而且她性子软弱,老江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这种事交给东阳最合适不过了,“有你们帮忙我就放心多了。” 江东阳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一家人不说二话。” 五十块钱……咳咳!怎么说都是自己弟弟嘛,他这个当大哥的怎么会不帮忙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要没钱这个忙他也会帮。 唯一的区别是,一个一脸笑得稀巴烂,喜气洋洋去帮忙;另一个是垮着一张俊脸,哼声哼气跨出门。 “馍馍应该蒸好了,我这就端出来。”江东阳大步走进厨房,他敢肯定自己但凡在院子里多逗留一会,老爹就要跟他讨价还价,五十块钱说不准一下就变成五块。 所以得赶紧溜!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刚进了厨房后面还跟了一个跟屁虫,他挑着眉道:“你跑进来干嘛?” 江小娥什么话都没说,而是朝他伸出了手掌。 江东阳被吓得后退一步,一手捂着口袋一手赶着人,“去去去,找你爸去。” 江小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替二哥出的主意便宜了你,难道不该给我点好处?” “……”江东阳皱巴着脸。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一想到要掏自己的钱就肉痛,“你要多少?这事我还得搭上不少人情,可不能分你太多。” 江小娥说:“那我不要钱,你帮我买些东西。” 江东阳怕上当,“你先说买什么。” 江小娥掰着手指头数着,“两米长的皮带,两斤干草,十斤硬木,二十斤的铁片,一对脚踏板你去哪里……哥!大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把江东阳吓得跑出了厨房,还能听到他对院子里的人大喊着,“饭我不吃了,我现在就去外面找关系把华子的事给办了。” 江东阳是真被吓到。 吓得饭都不吃,必须赶紧跑! 瞧瞧他妹子说的那都是些啥,那是要把他的心啊肝啊都掏出来。 下手可真够狠! 留在厨房的江小娥轻轻叹了一声。 坑哥是坑不到了,看来只能坑学校了。 …… “找学校要钱?!” 四个年轻人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大,罗朗甚至掏了掏耳朵,仿佛没听清,“小娥姐,我有点没听清麻烦你再说一遍。” 向来都是他们给学校交学费,还没想过能找学校伸手要钱。 江小娥清了清喉咙,“别说得这么直率嘛。” 话是这个话,但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她道:“咱们有着一颗锲而不舍的研究精神,为了追求更好的机械设计、为了给民众们提供更耐用和可靠的机器,十分愿意投入个人时间和精力,也希望学校能提供一些物质方面的帮助,让我们能够深入钻研,不断提升技术水平!” “……” “…………” 一个个听得是目瞪口呆,原来伸手要钱也能说得这么好听。 江小娥没跟他们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10574|1686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释。 这叫什么? 这叫语言的艺术! 但其实,就是穷。 五个人兜里凑不出十块钱。 她不仅仅想要学校掏钱,也想薅学校的工具用。 他们的准备工作做得很足,挎包里厚厚两个本子,一个是前期记录的文字资料以及后面维护机器时的过程和重点记录。 另外一个本子就是重中之重,里面全是绘制的图稿。 从外壳到内部的一个小小零件,每一个配件钱嘉树都绘制得特别详细并标注好尺寸大小,而在这些图稿后面,是江小娥花了不少精力整理出的全新结构图。 一台和公社脱粒机很相似的全新图稿。 其实他们也有退路,实在不行大不了就用便宜的材料替代,没有工具就大致做个框架出来,反正怎么都不会止步于此。 但他们五人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也不想搞出一个四不像来,如果厚着脸皮能要到赞助,那也不是不能试一试。 “要不……试一试?” “一斤生铁两角两毛,皮带一块五角,木材咱们自己找,只用借学校的工具打磨,脚踏板两块……唔有点贵,但我们可以换手拉式,用麻绳替代脚踏板……”周洲嘴里嘀咕着,在本子上算了一笔账,最后得出了一个大概的数额。 “成本应该能控制在三十块钱内!” “嘶,那不得我爸一个月的工资?” “主要是生铁太贵了,一台机器往少地算都得用十斤。”周洲也觉得有些贵,将近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学校愿意给吗? “咱们能凑出八块……我回去再找阿奶凑个整,只向学校申请二十块钱会不会更有希望点?” 江小娥一锤定音,“能不能行问了才知道!” 问谁呢? 那自然不可能直接找去校长的办公室,估摸着校长都不知道他们是谁呢。 还是得找卢老师。 “赞助?” 卢伟志将手里的本子搁在桌面,摊开的那页正是一台全新式的脱粒机手稿,一个框架外加各种配件的设计和尺寸,他道:“这倒是个挺有意思的说法。” 就是这群年轻人的运气不好。 时代的动荡,各所学校成了重灾区之一,上面那些领导正发愁哪里会在意这些事。 但是看着眼前的图稿,他觉得这事可行而且也不忍心拒绝。 想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有过和他们一样的念头,脑子里想着、手里痒着,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实行下去。 他忍不住想着,如果当年自己身边也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现在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他犹豫了一会,对着学生们丢下一句“等着”就出了门。 弄得留下来的五人都摸不着头脑。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卢伟志又走了回来,用那只完好的左手递了一个东西过去,“拿着。” 江小娥伸手去接,等看清后很是不解,“这是……” 手掌上,放着的是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