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手吧》
1. 楔子
牧霖画图不小心累着,头疼到想吐,当晚就发起高烧。
他天生卵圆孔没有闭合,这种病可大可小,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没感觉,但放在他身上就是从小心脏不好,身体很娇气。
一吹冷风或者一累到就会头疼,夸张点时会疼到想吐,不能做剧烈运动,不然会心脏难受。
因为这些原因,他的体质一直不太好,每逢换季就生病,从小到大给父母添了很多麻烦。
当然,父母也给他带来巨大的麻烦。
他看过医生,问要不要做手术,医生的建议是不要,因为风险大于收益。
他的手术没办法微创,要做的话只能是开胸的大手术,这种手术都存在很大风险以及并发症,他可能下不来手术台。
在医生口中他的病情不算多严重,好好养着就行,对生活质量和寿命没有太大影响,所以不建议做手术。
牧霖就这么一路养过来,从小到大头疼的次数太多,普通止疼药已经对他没什么作用,又不想吃阿-片类,所以头疼了一般都是扛着,或者吃点普通的止疼药应付。
其实自从跟谢安景在一起后他已经很少难受,身体慢慢养好了些,但这几天换季,再加上他又接了画宣图的任务,一不小心忙过头累到,外加忽冷忽热的天气,多种buff叠在一起他昨晚画完图后就头疼得想吐,发起高烧,人迷迷糊糊不是太清醒,只记得谢安景把他送到医院,一直陪在他身边,抱着他安慰他。
今早六点多醒来后他惊讶地看到谢安景还在,“你没去公司?今天早上六点不是要版本更新么?”
“没事。”谢安景安慰他:“每周四固定的不停服更新而已,不是大版本更新,我可以远程办公操作。”
牧霖听后却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是不是因为我的病?其实你不用陪着我,这里是医院会有医护看着,也可以给我请个护工,不用自己来,这样很耽误工作。”
谢安景坐在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又吻了吻他的额头,最后抱着他轻声说:“宝宝,是我自己想留下来陪你,跟你没有关系,不用多想。”
“你不会耽误我的工作,是我自己放心不下,这种状态就算去办公室也没办法安心。”
昨晚牧霖头疼得躺在床上死死咬着嘴唇,又发着高烧,浑身都是冷汗,他怎么可能放心交给别人。
虽说这是医院晚上会有值班的医护,但医护需要注意那么多病人,很可能会有疏忽。
而发高烧又是很危险需要注意的事情,如果不小心体温上去容易出危险。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走,就算他真的去公司也满心都是牧霖,所以选择远程办公。
现在一系列开发应用授权管理等等都做得很方便,远程办公也一样,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版本更新的时候远程办公,他和组内其他人早都熟悉这个流程。
而且这家医院离公司很近,开车过去十几分钟,真出了事也可以迅速去应急。
他拿起桌子旁放着的保温杯,拧开杯盖递给牧霖说:“喝点水润润嗓子。”
“我——”
牧霖喝完水想说什么,谢安景迅速给他比了个“嘘——”的姿势,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电话接通后没多久他就正色道:“先出公告说紧急修复中,让玩家不要卡BUG,我现在马上赶过去。”
牧霖见状问:“出事了?”
“嗯。”谢安景点头,匆匆穿好衣服,走过来摸了摸牧霖的头,幸好经过一晚上的治疗已经烧退,他可以放心不少,就说:“你先在医院待着,我去处理一下BUG,如果医生说没事了等我回来就接你出院。”
“我先走了,乖,有事打我电话。”
牧霖很配合地回答:“好的。”
处理BUG事情紧急,谢安景很快就离开,对方离开后牧霖立刻拿出手机点开《圣临》去看是怎么回事。
《圣临》是光年旗下的幻核工作室群研发的一款开放世界冒险角色扮演手游,融合许多世界观和风格,以角色为中心结合养成、解谜、动作、冒险、战斗等多种玩法,着重服务于玩家的游戏体验。
这也是目前市面上最火的一款开放世界冒险角色扮演游戏,有画风精致,开放度自由度高,细节到位,故事情节吸引人,人设突出等优点,长期排在游戏畅销榜前列,时不时位列第一。
迄今为止这款游戏运营了十一个月,国内营收共计八十多亿。
《圣临》出海的战绩同样优秀,短短几个月就带来三亿美刀的营收。
谢安景是幻核工作室群的一位总裁,也是这款游戏的制作人和开发总监,《圣临》在三年半前立项,经历几个月的市场分析、项目类型确定和成本分析后,由谢安景带领五百多人的团队历时一年零十一个月研发完成,终于在去年十月时依托光年这个国内最大的游戏厂商全平台上线公测。
公测之初一片骂名,大骂BUG满天、操作复杂、游戏卡顿、不知道怎么玩等等,因为投资巨大,高层董事不停地开会指责分锅。
谢安景不慌不忙,在一片骂声中踏踏实实地带领团队做游戏的运营和维护,保持每周一次的小版本更新,六周一次的大版本更新,凭借游戏过硬的质量将骂声阵阵的口碑迅速变成毁誉参半。
随之而来的是《圣临》逐渐登上游戏畅销榜,在三个月后的一次大版本更新中好评如潮,营收更是突破天际。
游戏运营至今营收稳步增长,让项目组的所有成员都赚得盆丰钵满。
谢安景作为制作人,这款游戏的分红已经足以让他财富自由。
牧霖也一样,靠着游戏的分红实现财富自由。
但他的分红并不是自己靠着辛苦制作游戏得来,是谢安景在游戏公测之前,委托光年和他签下劳动合同,让他入职幻核工作室群,走公司流程将自己名下的分红分一半给他。
因为他当时很需要钱。
一款游戏公测之前,没人能够保证这款游戏一定会火会爆,谢安景虽然对自己做的游戏有信心,但一款游戏爆不爆也要看天时地利人和,所以他也无法预测游戏具体的净利润能有多少,干脆将光年允诺给自己的分红分一半给他。
这一半的分红足足有游戏净利润的2.5%,现如今躺在他账户里的金额堪称是天文数字,让人完全想不到一年多以前他还是一位狼狈不堪的失信被执行人。
这一切都是要感谢谢安景。
谢安景很喜欢他,牧霖十分清楚,但他自己却配不上谢安景。
他没有钱,没有家世,甚至都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带给对方的永远只有拖累。
他有王子的病,却没有王子的命,从小身体不好一累到就会头疼想吐,每逢换季就感冒发烧,因为这些甚至都不能帮谢安景承担更多的原画工作,还时不时在工作中病倒连累对方送到医院连夜陪床,第二天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去赶进度。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
他也不想生病,他也想有个健康的身体,但这些都不是他能决定的。
每次他发烧生病谢安景都坚持陪着他,不管他怎么说怎么赶人走都没用,除非发生今天这种类似紧急修BUG的事件,不然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用电脑远程办公,等他不烧了再去公司。
甚至如果情况允许,连他累到头疼时也会陪着,抱着他安慰,哄他。
牧霖知道这样很耽误工作,《圣临》虽然是运营期的手游,但因为游戏火爆,项目组也要不停开发新地图新故事线新玩法等等来维持日活,工作量不比很多在研项目少。
谢安景每次陪他耽误的工作都要自己加班熬回来,过后常常为此通宵加班,也幸好对方年轻还没到25,没有熬出什么问题来。
但牧霖也时常有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的感觉。
这次他打开《圣临》,去游戏内部的游戏圈看,有人发了BUG截图,是一名角色在攻击时会异常跳跃,导致攻击范围和攻击数值异常。
卡攻击数值异常的BUG可以去挑战从前账号打不过的BOSS领奖励。
这是今早六点版本更新时出现的问题,十多分钟后项目组的人发现来就紧急叫谢安景和主策划楚年去处理BUG。
大约是早上六点半这个BUG被修复,处理速度还算快,而且因为一大早在线人数不多,卡BUG找角度又比较困难的原因,卡BUG领到奖励的玩家并不多,但因为玩家基数大也有数百人。
看到这个BUG后,牧霖觉得自己不该想,但却控制不住,如果昨晚谢安景没有因为要在医院陪他选择远程办公,而是在现场盯着版本更新,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个BUG?
虽然说这么大的项目组,并不是谢安景一个人的事情,但对方毕竟是游戏的制作人和负责人,在现场会不会好些,会不会就能在版本更新前的测试阶段找出这个BUG。
又是因为他耽误了谢安景,他已经第无数次有这种感觉。
他不该跟谢安景在一起,不该缠着对方。
牧霖独自坐在病床上,茫然地想着。
片刻后他手机收到条消息。
谢安景:宝宝,我帮你点了早餐,没胃口也多少吃点,别一直饿着,会饿坏
牧霖看着消息,眼眶不自觉地红了,泪水在下眼皮上打转。
牧霖:好,我会吃,你别担心我
牧霖:BUG那边怎么样了?我看游戏圈说好像已经修复
谢安景:修复了,放心,我在公司开完事后复盘的会议就去找你,如果你身体没问题就办出院
牧霖:没事你不用来了,我自己可以,等医生上班后我就找他看,没问题的话自己出院
谢安景:乖,等我,这会有点忙,你先吃早饭
十多分钟后,牧霖等来谢安景说的早饭,一位护工帮忙送到他的单人病房里,是现熬的青菜肉末粥,味道很好一点都不腻。
牧霖胃口很小,只吃了点就放下,等护士陆续上班准备给他抽血验血时,他趁机向对方说自己已经没事想出院。
护士表示医生早上会来查房,如果查房没问题,血象也达标就可以出院了。
早上八点多,医生来查房确认过他的情况和抽血结果,说他随时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牧霖没有告诉谢安景,独自收拾行李办理出院。
等他收拾完东西要去收费窗口结算时,刷到《圣临》的主美白霜序发了一条朋友圈——
【听闻今早的分锅大会上有位高层指着我们谢神的鼻子,说他在游戏版本更新时因为私事不在公司,玩忽职守,耽误版本更新进度,导致卡出BUG,给游戏带来不小的损失
还说什么都举报到他这里……
话里话外妄图换掉我们谢神?
梦呢吧
敢问这位高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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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游戏市场多久,说话之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
这种不是付费不是竞技场的BUG能有多少损失,扯大旗好歹也找个靠谱点的
《圣临》离了我们谢神的脑子还能有灵魂,玩家还能买账?
智商不行还是趁早内退颐养天年吧】
互联网公司的气氛一向扁平化,美术组又是出名的彪悍,董事长来了都敢骂几句,更别说这种在白霜序眼中尸位素餐只会拉群的高层,不搞虚的直接在朋友圈开骂。
牧霖看到“因为私事不在公司”时,眼眶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滴落在手机屏幕上。
都是因为他。
如果他没有生病就好了,如果……他没有跟谢安景在一起就好了。
他无声地流着眼泪。
没什么可哭的,这是他早就该做的事情,只不过一直贪恋着谢安景一直没有狠下这个心。
谢安景的家世相貌能力无一不是最优秀的,这种人应该站在最耀眼的顶端,而不是被他拖累。
他这种身体,不知道哪天一场流感就会要了他的命,应该有自知之明,不要拖累别人,不要谈恋爱。
他什么都没有,只会耽误对方。
分手是他早就在想的事情,他什么都没办法给谢安景,还要让对方一直照顾,将财产分给他,向下兼容。
但他舍不得。
谢安景那么好,他一直都很喜欢,真的舍不得分手,就找理由找借口拖着。
但不分手又能怎么样,他带给对方的只有无尽的麻烦,连父母都觉得他是个拖油瓶,更何况是没有血缘的陌生人,迟早有一天会腻了他,到那时候迎接他的就是谢安景烦躁又厌恶的表情。
所以不如趁着现在两个人留有一些美好回忆的时候分开,这些回忆还能支撑着他走过分手的痛苦以及漫漫长夜。
他独自办好出院手续,去谢安景家里把自己的东西收好放在行李箱里带走。
其实他没有多少东西,大部分衣物以及用品都是谢安景给他买的,那些他不会带走,带走的只有他自己买的。
很少,连一个行李箱都装不满。
他拖着行李箱打车离开,回到自己买的一套小房子里。
到家后他先给白霜序发消息,问《圣临》的事后复盘具体情况如何,谢安景会不会有麻烦。
白霜序发来语音:谢神怎么可能有麻烦,别被我的朋友圈吓到,那条主要是想骂不带脑子的高层
白霜序:今天的BUG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优化那个人物角色打击手感时不小心踩到了攻击的BUG,测试那边没跑出来,这本来挺正常一个小BUG,谢神在不在公司都有可能出现,就是那个脑子不正常的高层非要上纲上线
白霜序:不过幸好高层里还是脑子清醒的正常人比较多,再加上我们谢哥自己手上有的光年股份都够位列董事席位,这次BUG也没什么处罚,就是负责优化打击手感和负责跑测试的人一起请这次帮忙处理事故的人吃顿饭的事
白霜序:楚年那家伙已经给全服玩家发了材料做补偿,全服玩家骂骂咧咧地收下蚊子腿,并且表示发家致富靠BUG,一夜暴富靠停服
一个游戏永远会有无数个BUG,分为表现出来和没表现出来。
今天的BUG应该是之前就有,只不过被掩盖了,这次更新优化打击手感时好巧不巧踩到这个BUG,让这个BUG表现出来,被玩家卡BUG领奖励,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游戏里时常发生,这点小事不会影响谢安景的位置。
牧霖松一口气,但紧接着心情又低落下去。
他只会耽误对方是不争的事实,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这次谢安景没有因为照顾他而耽误工作,那下次或者下下次呢?
远程办公到底没有现场办公来得方便。
他不能自私地一直拖着对方。
他跌坐在地上,抱紧双膝无声地流泪。
正哭着,谢安景给他打电话。
接通后谢安景问:“宝宝,事情忙完了,我去医院找你,你今早感觉怎么样,医生查房时怎么说?”
牧霖勉强忍住哭音,哑着声音说:“谢安景,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的谢安景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问:“宝宝,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是又发烧病得难受,烧糊涂了吗?”
“我已经病好出院,现在很清醒。”牧霖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肉里,强迫自己说下去,“我很清醒,也很认真,我们分手吧。”
这次电话那头安静了一段时间,他听到谢安景用很冷静的声音问他:“为什么?”
“我很累,不想再继续下去,跟你在一起……真的很累。”
累到他几乎每天都在愧疚,几乎每天都在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几乎每天都要强迫自己不太过贪恋对方给的温暖。
又累到他逼着自己说分手好不拖累对方。
“所以,我们分手吧。”
他说完这句话后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哭出声,连忙挂掉电话,拉黑谢安景所有一切的联系方式。
随后他打开银行软件,将迄今为止收到的但自己一分没动过的游戏分红都转给谢安景,备注自愿赠与,因为金额过大还做了一系列的验证。
完成这一切后,他哭着打开机票软件,想离开这个伤心地,去别的地方走走。
2. 初识
光年科技园区-幻核工作室群-Z9在研项目组
中午十二点多,阳光正好,透过谢安景工位后巨大的落地窗照在深色的地毯上。
主美白霜序站在落地窗前晒了会儿太阳,随后坐在谢安景旁边的人体工学椅上问:“梦幻岛的地图规划你看了么?你要的那种风格组里没人擅长,得找外包,我一起发了几份外包的资料在那封邮件里,你抽空看下,尽快确定外包人选,好跟上其他地图的进度。”
谢安景一边灌着加冰美式一边打开邮件,看白霜序发来的资料。
“地图规划没问题,外包……”
他点开几个外包人选的资料,一一扫过这些人的代表作,目光落在最后一份资料上。
看到那人的画作,谢安景最大的感觉就是很有灵气,流畅的线条和大胆的配色交织在一起,画风明亮活泼,带着梦幻的色彩,充满阳光和温柔,让人一眼惊艳。
对方充满阳光和梦幻的风格非常适合梦幻岛的地图。
他指着最后一份资料说:“这个很合适。”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翻这位原画师的资料。
牧霖,22岁,很年轻,以极具灵气的画作和鲜明的个人风格著称,跟主美白霜序是一个院校毕业,学历也不错。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他的画有灵魂。
白霜序看着对方指的人笑笑:“我就知道你会选中他,他的画是不错,很有灵气会让人惊艳,是你喜欢的那种风格。”
谢安景虽然是技术出身的制作人,但不同于一般技术出身的制作人,他的审美也非常在线,往往能精准地从一系列原画中找出最有灵气的那一副,选的原画师都非常符合游戏关卡和副本要求,出来的游戏成品往往美术效果十分惊艳。
这次对方也一眼选中了几位外包原画师中最优秀的一个。
只是这个人有点麻烦。
他跟谢安景说:“牧霖的画是不错,可惜人有点麻烦。”
“怎么,太挑剔喜欢跟甲方吵架,还是有什么黑历史前科?”
“都不是,他人挺好的,非常好沟通,以他的水平来说要价也不算高。”白霜序摇头说道:“就是他这个人本身……有点不太好的地方。”
谢安景奇怪问:“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难不成是有违法犯罪记录?”
出乎意料的是白霜序犹豫了下,随后回答:“我不知道算不算违法犯罪记录,不过应该不算吧。就是他刚成年时被父母坑得很惨,做了借款的担保人,父母留下一屁股债走了,他作为担保人还不起那些债,就变成失信被执行人。也因为这样每笔打到他账户里的钱都会被划走,只给他每个月留下点最基本的生活费。”
谢安景评估风险:“也就是说我们的外包费用不能打到他的账户?”
“不。”白霜序又是摇头,“他从没提过这种要求,外包费用就是打到他的账户,被划走就被划走,他说那些钱是他自己欠的要自己还,跟甲方无关,不能让甲方承担任何风险打到别人账户上。”
谢安景这下倒是真的有些惊讶。
他偶尔也接触过失信被执行的人,公司前段时间有个程序员给亲戚签字担保借款,结果亲戚还不起,对方跟着也成了失信被执行人,账户被法院冻结。
因为不想还不是自己欠的债,对方还跟HR商量工资能不能别打到他的账户上。
谢安景好奇问:“大概欠了多少,知道吗?”
“好像是一二百万吧,具体不太清楚。”白霜序想了想,“对你这种一辆车就三四百万的豪门公子哥来说肯定没几个钱,对我来说这个数字也不是彻底还不起,但是他欠下这些钱的时候刚十八岁,正在上大学,说是天崩的人生也不为过。”
谢安景听了片刻,没兴趣继续听别人的八卦,只问:“那他干活画图怎么样?”
“人非常有灵气,干活也非常认真,说好的工期一定会交付,不会拖延。”
“这样就行了。”谢安景拍板做决定,“失信被执行又不是违法犯罪,我们不是明星不是娱乐公司不用太在乎这些,就用他吧。”
“可以。”白霜序点头说,又想起什么似地补充:“不过还有一点,他不喜欢加班,通常不怎么接赶项目进度的活,要求的工期通常会长,不一定愿意接我们这种赶工期的活。”
谢安景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
“通常情况下会有这种情况发生都是钱没给够。”谢安景不甚在意地回答,“对于我们项目组来说预算不是问题,问题是质量和工期。给翻倍的外包人天让他同意赶工,翻倍不行就再加点,当然也不要做冤大头。”
白霜序一听觉得这样也可以,就说:“行,我这就联系他。”
**
牧霖正在给一个乙女向的抽卡游戏画宣图时收到白霜序的消息,看到这么紧的工期这么高的要求,直接拒绝:抱歉哦,师兄我接不了,时间太短要求太高
白霜序:谢神说外包的人天可以翻倍
牧霖:?
有点心动怎么办。
牧霖:我考虑下
白霜序:这样吧我再给你管个饭,不能更多了,再多就超预算
牧霖: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看看我最近的工期合不合适,一小时内给你回信
白霜序:好的
牧霖退出跟白霜序的聊天,看了下时间给牧森发消息:哥,你起床了吗,这几天怎么样,肯尼亚那边是不是还很晒呀?
牧森很快就回他:这几天好多了,昨天下过雨有点凉快
牧森:小霖你身体怎么样,这几天有没有头疼发烧?
牧霖:我的身体很好,哥你别担心~
牧森:接外包也别累着自己,挣钱有我,放心,估计五年内就能把欠账还完,你平时也别那么节省,该花花
牧森:哥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辛苦挣钱就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你别为了省钱让自己过得不好
牧霖:好哒,我知道了哥,去画画啦
牧森:嗯,我也准备去上班
牧霖叉掉电脑版的聊天软件,看了下最近手头的事情和工期,决定接下幻核工作室的外包活。
他平时对外接活的价格有两种算法,要么按出图算,要么按时间算,按时间算一般是一千的人天,早九到晚七,紧急情况下可以适当加班,一般情况拒绝通宵,没办法身体太差了通不起。
所以他也经常拒绝那种价格不错但太辛苦的活,主要不想自己累出事情。
就如同牧森说的一样,他们都只剩下彼此这么一个亲人,如果仅剩的一个亲人出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根绳牵着自己,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来,他要为哥哥好好活着。
为此他一般是拒绝那种一看就十分辛苦的活。
光年的要求他一般来说是拒绝的,但这次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人天翻倍了还包吃,真的舍不得拒绝……
看外包合同就一个月,他的身体应该没那么差吧,辛苦一个月估计还好。
他打算接下来。
因为真的很缺钱。
白霜序发消息的半个小时后他就主动说:师兄,我看了下可以的
牧霖:考虑到你们工期很紧,我今天画完手头的单子,明天就准备给你们画图吧
牧霖:另外问一下,可以过去光年园区以外包人员的形式在那边坐班吗?你们的要求比较高,我这边的设备可能不太行
白霜序收到消息时刚从主策楚年手里拿过拼单一起点的奶茶,给牧霖回:好的,你明天来光年园区找我,我带你去办外包的手续,给你领一套设备
牧霖回了个OK的手势,开始画另一个老板的图。
这一画就画到晚上九点多才画完。
画完后他站起来活动酸疼的脖颈和手腕,感觉头隐隐有开始变疼的趋势,也不敢多耽搁,随意扒拉点东西吃后立刻洗漱上床睡觉。
他的身体基础条件非常差,一吹风或者累过头就会头疼,经常头疼到想吐的那种,普通止疼药已经对他没什么效果,他又不敢挑战阿-片类,遇到头疼就只能忍得难受。
所以他现在的办法是尽量避免头疼发生的先决条件,努力不吹风或者不累过头,这样就不会头疼发作,也因此他的作息十分健康,不会熬夜。
次日早上七点多他就醒了,醒来后看着白霜序发来的地址,按照导航搜了下,从他家这边坐地铁要一个小时出头,距离很远。
他决定到那边去问问白霜序能不能住公司,听说很多游戏人做在研项目时为了方便每天都是住公司的,他也可以这样,只要光年能让他住,不然每天通勤时间实在太久。
当初毕业后他们没地方去只能租房子,牧霖主动说他外包接活一般在家,不用租好的房子,租套偏远地区的老破小,离地铁近点方便去其他地方开会就行。
牧森觉得也的确是这样,他们背着大笔债务没必要在房租上多花钱,就找了个偏远地段比较安全的老婆小,租了套一居室给牧霖平时住,他偶尔从非洲回国探亲也住这里。
这地方平时住着还不错,就是如今要去光年那边画图不太方便,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能跟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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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行业的民工一样住公司。
考虑到游戏行业的民工作息多半是夜猫子,他早上九点从家出发,穿着浅蓝色牛仔裤和白色T恤坐地铁去光年那边。
考虑到价格关系,他所有衣服买的都是没有图案的素款,到货后他自己用水洗不掉色的马克笔画画,每幅图案他都设计过,算是独家定制,独一无二。
他今天穿的白T上有他自己画的简笔画卖萌男孩,大大的眼睛灵动又可爱,笑得十分开心。
他背着背包坐地铁到光年那边时是上午十点半,他看了看门口的保安,给白霜序发消息说自己到了。
谁想白霜序一直没回。
幸好这时他碰到从前一个学校的码农同学刘梓熙,对方听说他的来意带他进去,领他去幻核工作室群的大楼,一边领他过去还一边给他介绍整个科技园区。
“看,那边就是幻核的大楼,整个园区最挣钱的工作室之一,大楼条件特别好,连楼下的食堂都比我们楼好太多,从外面一看就又有钱又拉风对不对?”
牧霖向那栋大楼遥遥看去,虽然是工业风的写字楼,但也充满设计感,右边是笔直的尖顶,左侧带着弧度,形成一个漂亮的锥体形状。大楼通体采用墨绿色的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深邃又美丽。
他笑着称赞:“是很漂亮。”
“幻核工作室群是光年旗下五大游戏工作室群之一,而且几乎算是规模最大的一个,共有几千名员工,分不同的组别。今年公司的重点项目Z9就是他们负责,叫你来应该就是给那个项目画图,我记得负责人好像是幻核的一个总裁,大家都叫他谢神来着……”
刘梓熙领他到幻核的楼下,刚刷卡进去后就接到个电话,接完后变了脸色,跟牧霖说:“领导紧急叫我回去修bug,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你再联系白哥下楼来接你,实在不行就先在楼下等,千万别自己乱跑,你没权限刷不开电梯,乱走的话可能会被保安盘问。”
牧霖愣了下,随后立刻点头说:“你放心,我知道,我在给师兄发条消息,不行就多等等。”
刘梓熙闻言后留下个“好”字,很快就离开。
谢安景从家来公司,停好车后去园区里的小卖部给项目组的人买了两大袋碳酸饮料,拎着饮料刷卡进幻核的大楼。
早上十点半对于喜好熬夜通宵的游戏民工来说还算早,楼下等电梯的只有一个……男生。
看到人的一瞬间,谢安景只觉得对方看着像是刚上大学的男生,非常小,也非常漂亮。
男生有一双纯净又剔透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皮肤像上好的薄胎瓷器一样白皙剔透,唇形很漂亮,唇色是稍淡的樱红色,气质十分单纯,像是没被社会大染缸污染过,干净又青涩。
看着连二十都没到,应该是哪个组招的学生工。
这位学生工目前捧着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后就皱着眉头,显得很苦恼。
如果是平时的话谢安景就算碰上也懒得管学生工的事情,毕竟项目上一堆事情忙不完,没必要管学生工给自己找麻烦。
但今天可能是因为这位学生工的气质太单纯,他怕对方在这里被骗给幻核工作室群惹来什么麻烦,就主动问一句:“你要去几层?”
牧霖又发了条消息,还是没收到白霜序的回复,正在苦恼地想着该怎么办,要不要打个电话时,旁边传来一个稍冷的声音。
他愣了下,随后转身,看到一个很年轻俊美,身材相貌都可以拉去做模特的男性问他要去几层。
他试探着问:“请问你是幻核工作室的员工么?”
谢安景点头。
“我想去Z9项目组找主美白霜序,他约我今天来这边。”
谢安景轻嗤一声,原来是找白霜序,难怪找不到人。
那家伙昨天晚上哭着新建图层通宵画图,今天早上七点多才在公司的休息室躺下,这会儿估计睡得跟死猪一样,被拉走卖掉都不知道,几条消息能吵醒才奇怪。
明白是主美白霜序约的人,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白T的Q版简笔画上,虽然是简笔画,但相似的画风和线条运用让他认出来面前这个人是谁,直接说:“跟我走吧。”
牧霖想了下,略显拘谨地跟在对方后面,看人刷卡上电梯按下九层的按键。
电梯在九层开门,此时整个九层显得很安静,只从玻璃门后传来些微的走动声和说话声,两边玻璃门中间的走廊上甚至空无一人。
牧霖听到身边的人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牧霖,欢迎来到Z9野生动物园。”
牧霖:“……?”
3. 谢神
牧霖站在玻璃门外四处看了看,不太相信地问:“这里就是Z9项目组?”
为什么叫野生动物园?
“是。”谢安景点头,站在玻璃门前刷了卡,偏头跟牧霖说:“进来吧,等我放下东西带你去人事那边办手续。”
他听后十分惊讶:“请问你是谁,是白霜序师兄让你来带我去的吗?”
“我叫谢安景。”谢安景解释道:“是项目的负责人,白霜序那家伙现在应该睡得跟头猪一样起不来,我现在正好没事先带你过去。”
牧霖:“……”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情。
叫他过来的白霜序疑似放他鸽子,而他又恰好碰到大名鼎鼎的制作人谢神,对方决定亲自带他去。
他承受不起规格这么高的引领服务,主动说:“不用了,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就行。”
谢安景一边带人走到冰箱前面放东西一边说:“你没有工牌,走不到人事那边去。”
牧霖摸摸鼻子,觉得谢安景说得很有道理。
走到冰箱前,谢安景将拎着的两大袋碳酸饮料放在地上,打开冰箱门俯下-身开始一瓶瓶放进去。
牧霖见状连忙走过去帮忙。
冰箱不算大,两个人为了一起放东西站得很近,谢安景闻到很干净清新的味道。
牧霖身材很纤细,穿的白T有些大,俯身时露出一小截精巧的锁骨。
谢安景立刻别开眼说:“我放就行。”
牧霖没有争这件事,站直身体后退几步,不知道他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影响到谢安景。
谢安景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在放完饮料站起来后看着牧霖的衣服随意夸赞:“T恤不错。”
牧霖不太习惯应对别人的夸赞,低头讷讷地说:“我随便画的……”
谢安景边走边示意牧霖跟自己来,继续说:“我很喜欢你的画风。”
牧霖听出对方说这句话时语气很认真,抬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同样很真诚地说:“谢谢。”
他们一路走到门口正要出去,玻璃门处走进来个人朝谢安景飞快道:“谢神你先别走,我有事找你,叫上楚年那家伙去你工位那边说好吗?你们要的那个漂浮效果实在搞不定……”
谢安景还没走出办公室,就看到主程序柯纪朝他走来。
他顿了下,随后道:“十五分钟后,第五会议室,你约一下。”
柯纪点头说:“好”。
随后又有些奇怪地看着谢安景身边的牧霖问:“这是谁,你新招的学生工吗?”
“白霜序招的。”谢安景懒洋洋道:“不是我。”
柯纪:“……那家伙又开始生冷不忌,不知道怎么想的,哪怕对同事下手也好,别摧残人家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呀。看着这么单纯,我都不忍心了。”
牧霖:“……”
师兄风评这么差的吗?
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人开脑洞开到哪里去了。
不过走出办公室后他立刻跟谢安景说:“谢神,你有事就先去忙,我可以在这里等等师兄。”
“等那家伙你大概还得等三个小时。”谢安景直言不讳,“可能会在这里等到枯掉。”
他硬着头皮继续推拒:“……要不然可以换个别的美术组的人来带我。”
他顿了顿又补充:“不用耽误谢神的时间。”
主要他感觉自己一个外包人员,让游戏制作人亲自带去HR那边办手续,这真的太隆重了,承担不起,怕会折寿。
谢安景好笑地看着对方,他做管理层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平时来来往往接触过很多人,也练出看人的本领,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牧霖在想什么。
他故意问:“怎么,这么不想让我带你过去?”
牧霖被戳穿想法,脸顿时红了,支支吾吾小声说:“也……没有,就是怕耽误你工作。”
在研项目的制作人肯定忙得脚不沾地,他怕自己耽误事情。
牧霖的两颊迅速染上一片绯红,害羞得遮掩不住,好似被人摸了叶子的含羞草,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羞涩。
谢安景在Z9项目组待了一年多,来往都是大大咧咧,可以穿着碎花睡裤乱走的人,已经很久没看到牧霖这么容易害羞的人,恍若看珍稀动物一样多看了两眼,随后才说:“不会耽误工作,办公室闷久了想走走。”
牧霖“嗯”一声,没敢再说什么。
谢安景带着牧霖来到三层幻核工作室自己的HR办公室里。
幻核虽然归光年管,但自己也有一套完整的架构体系,外包人员无需向集团HR报备,自己这边的HR办手续就行。
把人领到后,谢安景交代HR帮他办手续,办完手续后再送回9层,俨然他是一个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人。
牧霖立刻摇头表示:“我可以自己回去。”
谢安景没再多说什么,他还要跟主程序柯纪开会,迅速离开HR这里。
负责给他办手续的HR是个温柔的大姐姐叫陈芮,对方对于幻核总裁亲自领过来的外包人员很上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外包合同、保密协议等一系列的纸质文件让他浏览签字。
牧霖看过没问题后就签了,签完后HR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需要帮助或者了解的地方。
“我看Z9在研组那边似乎有人住在公司,我也可以住在公司么?项目组要求的工期紧任务重,我住的地方又比较远,每天通勤太耽误时间。”
“这个没问题,只要你自己觉得方便。” 陈芮跟他解释:“但外包人员没办法用公司内部给员工提供的休息室,如果你想住在这边就只能住办公室。”
幻核整体待遇很好,但这只是对正式员工来说,外包确实没什么人权,所以很多外包挤破头皮都想挤进幻核的HC(head count)里。
牧霖对这种差别待遇表示理解,只是问:“我看有些人在办公室放行军床,这边可以提供给我一张么?”
“可以。” 陈芮一口答应,“只要你不介意行军床是别人用过的。”
牧霖笑着说:“不介意。”
二人办好手续,牧霖拿着属于外包的工牌问陈芮:“对了,白霜序之前说这边可以包一日三餐,是用这张工牌去食堂直接刷就可以吗?”
“啊,包一日三餐?”陈芮愣了下,表示没听说过这件事情,“要不然你再问问白霜序,这边之前没有给外包负责一日三餐的先例,他们没跟我说这件事情,等你上去碰到他再问下,他那边如果确定能包会给我消息,到时候你再拿着工牌找我,我给你把钱充进去。”
牧霖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不能管饭的吗?
究竟是白霜序随手画饼还是对方没说清楚。
不过他也没多问,打算等白霜序到办公室后再说。
办完手续,陈芮跟他一起去领设备,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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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领到imac和W intuos pro medium,打算自己先搬着imac上去,之后再下来拿W。
陈芮见状想帮忙,牧霖拒绝道:“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
他不喜欢麻烦别人。
陈芮看着牧霖拿好似比自己还细的手腕,有点怀疑对方能不能搬得动27寸的imac。
不过幸好搬起来,陈芮帮忙拿着W一起上楼。
到九层后牧霖自己刷卡进去,陈芮领他去原画师坐的地方,此时已经有几位原画师在画图,其中一位听白霜序说了牧霖的事情,把安排好的工位指给对方,又解释道:“白哥估计下午一点才能起,他早上跟我说如果你来了先别着急画,下午一点半一起开个会,开完会再开始画。”
牧霖一边装电脑一边点头说:“好的。”
他是白霜序招来的外包,工位在对方附近,也是在玻璃门对面的位置。
玻璃门正对面的窗户前只有一个巨大的工位,工位是一张白色的长桌,长桌上放了四台显示器,长桌后面有三把人体工学椅。
工位背后就是南北向的巨大落地窗,此时有阳光斜着照进来,工位处很明亮,跟他们这些位于写字楼中间,稍显昏暗全靠白炽灯照明的工位感觉不一样。
一看就是哪位领导的位置。
恰好此时牧霖身边的原画师叶绘正跟他介绍:“美术跟策划是这一层。”
“程序、测试那些人在十层,运营呀什么的在八层。当然游戏还没上线公测,运营他们现在没什么事。”
牧霖顺着对方的介绍问:“我们前面那张巨大的工位是谁的?”
“那是谢神的。”叶绘跟他说,“其实谢神在21层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办公室里面还配套有休息室,比这里宽敞大气很多,只不过他现在要负责Z9项目的研发,在这边办公的话沟通比较方便,行政就又在这里给他搭了一个工位。”
牧霖从前常给游戏画图,也听说过谢安景的名字,这次来Z9项目组之前他特意在网上查过对方。
非常完美又让人羡慕的履历,小学、初中和高中分别都跳过一级,十五岁就在剑桥读本科,二十岁在剑桥读完硕士。
读本科期间曾加入国外某3A大作团队做研发,读硕士期间自研了一款2D的RPG单机游戏,上线网络平台后销售十分火爆,以情节精妙画风唯美著称,听说这款游戏请到一位著名的画家来负责场景美术,牧霖看过,是非常唯美的水墨画风格。
有两款游戏的履历,对方回国后刚入职光年旗下的幻核工作室群就是游戏项目的制作人,入职两年上线过一款A级和一款S级的项目,目前依旧是手游畅销榜前列。
这次对方的野心很大,想在手机端制作不输3A大作的游戏,让游戏有极高的开放度和自由度,满足玩家一个人探索世界的想法。
这款虽然是手游,但是立项之初就表示互动方面不是重点,所以要想火起来必须游戏本身质量过硬,画风够美玩法够吸引人开放度自由度够高,能够满足玩家的许多想象才可以。
这种游戏非常难做。
但也因为难做,目前是一片蓝海,利润巨大。
牧霖想起今早带他去HR那边办手续的谢安景,对方并没有什么盛气凌人的架子,也并不高高在上,甚至他觉得谢安景为人还很随和。
他好奇:“谢神做游戏是不是很厉害?”
4.管饭
“那当然。”叶绘虽然是美术生,但跟谢安景之间完全没有专业壁垒,“他挺懂美术的,沟通很顺畅,做过的游戏都火,眼光独到,非常有天赋。”
“其实他最开始不叫谢神,每次在游戏开发名单里留的名字都是‘谢安’,后面他太有能力,在去年上了那款S级项目的手游后就被大家叫谢神。光年这次做这种开放度很高的手游,原本也想搞个赛马制,但对面深蓝工作室群听说是谢神来当制作人,再加上自己那边的制作人确实做不来这种,在alpha阶段就认输表示放弃。”
叶绘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看到项目组群的消息,问牧霖:“谢神说他中午买了不少可乐放在冰箱里冰着,让大家随便拿,你要不要来一罐?”
牧霖摇头笑道:“谢谢,我就不用了。”
叶绘没多问,自己起身拿了罐可乐一边喝着提神一边打开电脑开始做另外一个地图场景的原画。
牧霖装好电脑后觉得有些冷,从包里把外套拿出来穿在身上。
写字楼的冷气常年开得低,他每次来写字楼都会带上一件外套。
谢安景回来时路过牧霖的工位,随意扫了眼,发现对方在看白霜序发给他的绘图要求和一些取景照片,此时的牧霖已经穿上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外套,遮住画得很漂亮的T恤。
时间来到中午十二点多,办公室里的人渐渐多起来,牧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谢安景把这里叫野生动物园,真的穿什么衣服的都有。
有人穿着丝绸睡裙,有人穿着破洞牛仔裤,还有人穿着哥特风的洋装裙子,他甚至看到一个人穿着碎花棉袄,实在是不知道写字楼的空调真的有那么冷吗,棉袄都裹上,他真没觉得需要裹棉袄。
不仅如此,很多人走路也奇奇怪怪,有的像幽魂一样在走廊上飘来飘去,也有的一蹦一跳,也有的歪头歪腰,很多人的目光和表情都是飘忽的,让人看到会怀疑人生。
他很怀疑自己在这边待几天后会不会也这样。
时间快中午一点,他觉得有点饿,但又不知道该去哪吃饭。
况且叶绘说中午一点半要开项目会,他怕现在出去吃饭来不及赶回来耽误会议,索性就先不吃,等开完项目会再说。
作为看甲方爸爸脸色的外包人员,他自然没胆子在项目会上迟到。
白霜序端着一杯冰美式来,先仰头灌了一大半,之后才跟牧霖打招呼:“来了呀,正好下午一点半开梦幻岛地图的会,你也听一下。”
牧霖点头:“好。”
随后他逮到一个白霜序正在开机看起来不忙的空档问:“师兄,来之前你跟我说管饭的,但我今天办入职在人事那边问过,对方说没了解过这件事情。”
白霜序愣了下,随后被咖啡因开机的脑子慢慢理出一条思路。
“你已经办完外包手续了,谁带你去办的呀?”
牧霖看了下此时已经坐在不远处工位上的谢安景,小声说:“是谢神。”
“啊?”白霜序愣了下,不敢置信地问:“是他带你去的?”
谢安景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他怎么不知道。
前段日子光年集团高层来视察Z9项目组想让他带着看,他还直接怼一句没空陪老大爷逛街,现在怎么就有空带外包办入职了?
牧霖也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但已经发生,只能跟白霜序点头。
白霜序若有所思地看了他片刻,随后笑着说:“既然这样就很好办,等我现在给你去搞定饭卡的事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谢安景那边走。
他们幻核工作室群大楼的食堂用的是刷二维码的制度,每位正式员工的工牌背后有个固定的二维码,是他们在食堂吃饭时刷的二维码。
正式员工有餐补,根据职级不同餐补也不同,白霜序身为主美职级不低,每个月餐补都有剩,原本他想的是自己每顿请牧霖吃饭,大家都吃的节省一点,两个人也够用。
然而他刚听说是谢安景带牧霖办的手续,觉得应该用不上自己的。
谢安景那家伙这么热心地带人去HR那边办手续,不如连吃饭钱也一并解决了吧。
对方的职级是幻核工作室群的总裁,光年集团挂名的执行总监,每个月餐补可比他多多了,月月用不完又不能折现,钱在卡里很浪费,不如做散财童子大家一起用,所以很多熟悉的同事拖家带口来这边吃饭时就喜欢找谢安景借。
原本他还对借到谢安景饭卡二维码这件事情没信心,毕竟这不是借一次两次,是借好几周,他没想着找人帮忙怕被拒绝。
但看对方刚才那个热心的样子,他觉得应该不会拒绝。
总归也是谢安景自己选中的外包,对方要负责。
他走过去时谢安景正在打电话,半分钟后对方挂上电话问他:“什么事?”
白霜序嘿嘿笑着,“谢神我跟你商量件事情。”
“奏。”
白霜序:“是这样,牧霖来这边画图之前我承诺过他管饭,你看看要不然把你的饭卡二维码借出去给他用?”
谢安景仿佛听到个笑话:“你承诺管饭,让我借二维码?”
“对呀。”白霜序一脸自然地说:“反正谢神你饭卡里那么多钱不用白不用,不要给公司省钱,就让我物尽其用了吧。”
谢安景还想说什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他稍稍侧头去看坐在不远处工位上的牧霖,看到对方小幅度地用手在肚子上压了压。算算时间应该是没吃午饭,这会儿可能饿得难受。
他皱紧眉头,没好气地跟白霜序说:“你说给人管饭,结果自己睡到一点多再来问我借饭卡二维码,好意思么?”
白霜序挠挠头,他确实不太好意思,但项目工期紧他昨晚熬了个大夜,真的爬不起来。
“是不好意思。”白霜序直接承认,“所以这不来找谢神你帮忙么。”
谢安景:“……”
他无语片刻,接着说:“行,我知道了。”
白霜序愣了下,“那谢神你是什么意思?”
“二维码我会给他的。”
白霜序听后放心,正要走回工位跟牧霖说这个好消息时,就听到谢安景在他背后说:“我订点披萨,一点半去第三会议室开会时一起吃。”
白霜序一点刚爬起来,这会儿就灌了杯咖啡还没吃饭,听到有披萨顿时欢呼起来:“谢神大气。”
他就喜欢跟谢安景这样的上司,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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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项目预算大方,不会死扣钱选最便宜的,对方只会选择最好最合适的。
平时聚餐或者吃外卖这些也经常贴补他们,绝对不扣扣索索,还时不时给冰柜里塞满肥宅水。
除了肝度要求比较大以外,员工体验感简直拉满。其实肝度要求大也没什么,所有在研项目要求的肝度都很大,公司花那么多钱雇佣员工不是做慈善的。
当然能做出这许多也是因为谢安景本身就很有钱,出身豪门,听说20岁那年从他爸手里赢走很多自家集团的股份,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按照外界现在的说法是他爸给他打工挣钱,每年自家集团的利润分红很多都进了谢安景的口袋。
对方一面拿着家族企业的大笔分红,一面拿着自己做过的好几款畅销游戏的分红,还有光年给幻核总裁开的工资,更别说对方更握有光年不少股份。
这么多收入加一起,账户里的钱估计早就可以躺着随便花,几辈子都花不完。
很多有钱人不会计较一些小钱,做事大气又有风度。
谢安景就是这样的人,出手相当大方,除了有一条公私分明的严苛界限,不用自己的车载同事,不让同事去家里借住外,甚至可以帮下属出打车钱、酒店钱。
白霜序默念一遍“谢神万岁”,之后走回工位跟牧霖说:“你的三餐搞定,等等就把二维码发给你,你到时候拿着二维码去食堂刷就行,想吃什么刷什么,千万别客气别省钱。”
牧霖有些犹豫:“会不会很麻烦别人?”
虽然他刚才没听到白霜序跟谢安景的对话,但也看到白霜序是找了谢安景才搞定这件事情的。
如果很麻烦他可以不用管饭,光年这里给的人天已经够高,不管饭也行。
他刚才搜了下这边外包可以在餐厅办理临时餐卡,自己充钱就行,这里吃饭很便宜他可以冲点。
“没事,不麻烦。”白霜序摇头笑着跟他说:“饭卡里的钱多得根本都用不完,你随便刷,千万不要给公司省钱,公司的羊毛该薅就薅。”
牧霖:“……好吧。”
既然是公司的羊毛,那他就不客气了。
白霜序屁股落座椅子上没多久就收到谢安景的消息:把牧霖的号推给我
外包人员没办法登录公司内部的聊天软件,想联系只能加私人账号。
白霜序:?
白霜序:谢神我又不是没有你的饭卡二维码,你同意了我转交不行吗,怎么还要人家的号?
他这刚准备发呢。
白霜序: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听听
谢安景:?
白霜序:谢神你可别对人孩子下手,人孩子巨单纯巨善良,跟你不是一个level的,你别欺负他
谢安景:。。。
白霜序这家伙自己每天满脑子黄色废料看腹肌舔屏,就把别人也想得不单纯?
谢安景:我是那种喜欢踩办公室红线的人?
白霜序:这倒也是,上次集团HR冲你抛媚眼,你问人家是不是割双眼皮有后遗症
白霜序:可见你直得不能再直,就是一块木头毫无情商
谢安景:。。。
谢安景:真是谢谢你这么评价我啊
5.开会
谢安景:找他有点画图的事情,发我账号
白霜序这次懂了,秒发。
谢安景是一位非常认真负责的游戏制作人,对细节方面要求很严格,很多地方都会亲自把控,不会放权给别人糊弄过去。
这样做的缺点显而易见,就是自己太累;优点也显而易见,就是游戏的质量非常有保障。
白霜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谢安景参与的每款游戏都很成功。
对方是那种宣图都要过目还给修改意见的风格,说为了画画的事情加牧霖那白霜序自然是信,立刻把号给推过去。
谢安景点完公司楼下餐厅的披萨外送服务,看到白霜序已经把账号推过来。
牧霖的头像是一株自己画的小树,黑白灰三色的水墨画,很有意境。
他点开这个账号添加好友,备注“谢安景”三个字。
加完后他给白霜序发消息提醒:我不到24,没比牧霖大多少
已经27的主美白霜序只想回给谢安景六个点:……
有点想殴打上司怎么办。
谢安景放下手机。
其实他的情商并不低,能明白那个HR看着他的时候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对那人没有丝毫兴趣,与其点出来闹得双方下不来台,不如他装作木头算了。
白霜序是什么意思他当然知道,就是看牧霖到公司后他很上心,怕他对牧霖有想法。
他承认自己对牧霖有想法,但那个想法很单纯,就是觉得很喜欢对方的画作。
至于白霜序担心的那些,不可能发生。
他忙成这样哪还有时间谈恋爱,梦都梦不到。
而且他也不想谈,恋爱脑影响智商,影响他做游戏。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把公事和私事分得很开,在同事这个属性之下,公事的优先级别永远最高,职场不是可以谈感情的地方,他不可能踩办公室红线,哪怕是跟一个外包人员。
牧霖这会没事在低头看手机,看到一个添加好友申请,点进去发现是谢安景来加他,连忙通过。
谢安景的头像也是白底,上面用黑色的毛笔写了一个“谢”字,看得出来是原创手写,不是哪种字体截了放上去。
他同意后对方立刻发来个二维码,告诉他:去食堂吃饭刷这个二维码就行
牧霖看着屏幕上发来的二维码,莫名有种感觉,这个二维码是谢安景自己的。
……让他刷制作人的二维码去食堂吃饭?
师兄还能更不靠谱点吗。
他无语了。
面对着发来的二维码,他只客气地说“谢谢”,但决定还是不用的好,这哪里是公司的羊毛,是制作人的羊毛,他一个外包可不敢薅。
他自己办一张临时的餐卡在里面充点钱就可以,不想刷制作人的。
虽然他穷了点,欠着挺多外债,但也不是饭都吃不起的类型。
十八岁那年得知自己欠下两百多万时,他觉得天都塌了。但等他跟牧森都开始工作后,又觉得两百多万不是很多。
他们可以还清,在五年内。
所以他虽然挺穷挺需要钱的,但平时对自己也没太苛刻。
时间很快就下午一点半,牧霖拿着记事本跟在白霜序后面去会议室开会。
一进会议室他就看到谢安景坐在最里面的位置,对着电脑敲东西,旁边还有个看起来跟他年纪差不多大,很痞帅的青年。
白霜序坐下后问:“谢神,披萨什么时候到?”
“十分钟。”谢安景说着把电脑扣上,示意白霜序自己用电脑连投影设备准备开会。
楚年惊讶:“你还订了披萨,中午没吃饱?不是吧,我看你今天在食堂吃挺多。”
谢安景:“……”
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很想堵住楚年的嘴。
“我没吃午饭。”白霜序自觉来认领,“正饿着呢,没力气开会也没力气干活,感激谢神赏我一顿。”
楚年上下打量白霜序片刻,劝道:“你要不然少吃点吧,最近这几天小肚子有点明显。”
白霜序此时也想堵住楚年的嘴,不愧是直男策划,一开口就得罪人。
说话间白霜序已经把电脑连上投影设备开始讲,刚讲没几分钟就有人敲门给他们送披萨,一起送来的还有几罐冰镇可乐。
谢安景跟楚年没吃披萨,只开了冰镇可乐。
白霜序自己拿了两块,之后热情地帮牧霖也拿一块,会议室里充满食物的香气。
牧霖的确饿了,看到披萨都会不自觉地分泌口水,觉得美拉德反应的食物很好吃。
但他不太确定能不能在会议室吃东西,这样真的好吗?
不过他打量谢安景和楚年,这两个人没有一点奇怪的表示,白霜序已经吃上,他觉得应该还是可以吧,想了想也开始吃。
事实证明白霜序确实挺能吃,一边讲东西一边吃,吃了两角之后又去拿第三角,还问牧霖要不要,牧霖摇头表示他不要了。
他胃口小,吃得不多。
对面的谢安景一边听会议,一边推来一包湿巾和一听冰镇可乐。
牧霖说了声“谢谢”,用湿巾纸擦手,之后打开可乐小小抿了一口。
他不太敢喝很凉的东西怕生病,但大夏天有时又会控制不住想喝点冰的,这个时候就会选择少喝点,只喝一点点。
会开了一个多小时,期间谢安景出去一趟,回来后给每个人带了一小瓶矿泉水。
开完会后楚年跟谢安景都有事离开,牧霖没有太着急的事情,依旧在记事本上写一些刚才开会的要点。
谢安景离开会议室时路过牧霖身边,低头看到对方在记事本上写字,字迹清隽秀气,宛若其人。
**
开完会后牧霖就开始画。
按照开会的内容来看,他要负责Z9项目里一个副本地图中的场景原画和几位角色原画。
谢安景要求很高,每个副本地图都会要求采用统一的风格,所以副本地图的大型场景原画和角色原画都是由一位原画师来做,屋内小场景可以交给别人一起做。
梦幻岛副本的地图很特殊,因为风格偏梦幻,实际取景图很少,大多要靠原画师自己琢磨,因此对原画师的想象力和画图水平要求很高。
幸好副本地图都不算大,工作量没太多,不然真得画不动。
不过就算这样工期也很紧,给的工期确实得日肝夜肝,搞不好还要通宵。
他下午画画时HR已经让人把他要的行军床搬上来,白霜序看到后问:“你打算住公司?”
牧霖点头,“我那边太远了,每天来回通勤的时间快三个小时,住家根本画不完,打算住公司凑合下。”
“可以的。”白霜序点头,“楼下一堆外包程序员也跟你一样搭张行军床住公司。”
画图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是晚上六点多,牧霖打算去食堂吃饭。
离开工位时他无意识地扫了下谢安景的位置,对方的工位旁又坐了两个人在说事情。
谢安景很忙,工位旁的人来来往往,就算工位旁没人时也经常开会,线上开或者会议室。不开会时也忙着做其他事情,程序、美术、策划都是事,很多都要制作人亲自过目,每天忙得要命,冰美式当水喝。
虽然忙成这样,但对方坐着时依旧坐姿笔直,仪态优雅,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教养。
他撇了眼身边的白霜序,看到对方也在忙,歪在椅子上带着肩颈按摩仪画图,就没打扰对方,自己走去食堂用外包的工牌办张临时餐卡,往里面冲了一百,吃份蔬菜沙拉后慢慢散步回办公室继续画。
谢安景忙到晚上七点多才有空去食堂,此时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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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品类已经不多,他跟楚年买了五个菜一起吃。
吃饭时他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点开公司内部的EP软件去看餐卡消费记录。
让他吃惊的是,餐卡今天下午和晚上加在一起就只有一条晚上七点多的消费记录,是他刚才点菜付账时的记录。
牧霖这是……没用他的餐卡二维码?
想到这点,谢安景打开聊天软件问牧霖:你没刷餐卡?晚饭没吃么?
牧霖很快回:吃啦,不过没刷你的卡
牧霖:我自己办个餐卡就可以,不用麻烦你,师兄找你借卡太夸张了
谢安景:刷我的,不刷里面的钱都会浪费
随即牧霖看到谢安景把账户余额截图过去表示不用是真的会浪费。
牧霖看着那以万为单位的数字:……
食堂一顿饭平均二三十,这敞开了吃都不知道牛年马月才能吃完,更别说每个月还要打进去一笔钱。
他好奇问:餐卡里的钱可以折现吗?
谢安景:员工福利,不能折现
牧霖:不能折现真的好痛
谢安景:所以随便刷
牧霖:嗯,我知道啦~谢谢你
他又发了一个自定义表情包,配文字:谢神是全天下最好的老板
谢安景看到那个表情包就笑了,很有牧霖的风格,阳光又可爱。
不过牧霖回完消息后决定还是不刷,谢安景饭卡里的钱剩多少都是对方的,跟他没关系,他不能占别人便宜。
而且就他看来这边饭卡里的钱不止能买饭,还能买酸奶饮料面包这些,又不是真的用不完,可能就是谢安景平时懒得用。
楚年看谢安景一边吃饭一边低头发消息,就问:“又哪出问题了?人物飘在城楼上?”
“没。”谢安景摇头,“在跟别人说事情。”
楚年听说是说事情就没多问,只说:“今天估计又要通宵,下楼忽悠程序去。”
有关策划和程序之间的故事真的罄竹难书,楚年也一样,今天跟主程序吵得天翻地覆,明天就又要舔着脸说改需求,忽悠更是家常便饭。
谢安景表示:“我也一样,准备通宵。”
他说完后上楼继续做项目,虽然时间很晚,但现在依旧是在研项目工作的高峰时期。
很多时候在研项目没有白天黑夜,没有假期,只有项目进度。
大概是晚上九点多,牧霖关掉电脑跟身边的白霜序说:“师兄我今天先走了,回家拿些东西,明天开始过来在公司住。”
“这会走?”白霜序本能看了下时间,说:“现在是园区这边打车的高峰时期吧,我上次晚上九点多打车,前面排着两百多个呢,要不然晚点再走,比较好打车。”
牧霖只笑笑:“没关系。”
然后白霜序懂了,他打车打习惯了就默认别人离开都是打车,但牧霖可能不是打车,而是赶去坐地铁。
牧霖离开后没多久,谢安景因为坐得久了起来活动身体,他站在落地窗前,遥遥看到园区门口围着无数车辆以及打车离开的员工。
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牧霖离开写字楼后脱掉外套,只穿着白天见过的那件T恤,绕开打车的人群和来往的车辆,向园区外走去。
谢安景也住在那个方向,经常开车路过,十分清楚那一路上都有什么。
有地铁站。
他忽然想起白霜序说的有关牧霖的事情。
对方刚成年就被迫欠下大笔外债,如今成为失信被执行人,打到账户里的每一笔钱都会被执行走,每个月只留下最基本的生活费。
当时听着没太大感觉,现在看到牧霖后却能慢慢地把情况和人联系在一起,有了真实感。
对方明明比任何人都有资格愤世嫉俗,却笑得格外干净单纯,看不到丝毫的晦暗和阴郁。
6.午餐
次日早上八点,牧霖从床上爬起来收拾东西,出门吃了个简餐,八点半坐地铁去光年。
这次他轻车熟路地自己进入光年科技园区,刷卡乘坐幻核工作室群大楼的电梯来到九层。
Z9项目组的人作息倾向于夜猫子,晚上七八点在岗的人要比早上九十点在岗的人多很多。
牧霖推开玻璃门进去时整个区域只坐了不到一半的人,说话声很小,机械键盘敲打的声音也没有下午那么密集琐碎。
他将带来的东西放在工位角落,打开电脑继续画画。
人一点点多起来,白霜序也到工位。
白霜序路过的时候瞄了一眼他的屏幕,称赞道:“进度不错呀,小师弟你果然很有天赋。”
画画很多时候是需要灵感的事情,没灵感就一笔也动不了,当然工业流水线上的那些画作另说。
牧霖笑笑:“谢谢师兄肯定。”
等牧霖起身去拿水的空挡,白霜序主动跟他说:“牧霖,在这边你不用这么紧张和绷着。这里氛围很好,扁平化轻松又简单,谢神楚年他们也不搞上下级那一套,有事情可以直接说。甚至我前两天还看到个程序指着楚年鼻子骂,人家过后也没怎么样。”
牧霖想了想,觉得那个场面应该很精彩,情不自禁又笑了。
虽然他也听说过策划和程序之间的故事,经常改需求改得要疯,互骂貌似也常有,不过他还没见过。
他一边喝水一边顺着聊下去。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不经常。”白霜序直接承认,“楚年虽然是学数学的,但美术和技术都自学过一些,懂不少,不会乱提需求,提的通常都是一些可以实现的。就算他们策划组里有人乱提楚年看到后都会先打回去。谢神就更别说了,本来就是技术出身,一个需求在技术上能不能实现很清楚,跟程序那边的主要矛盾就是他觉得这个需求能够实现,但程序那边觉得太困难了懒得磨,这种矛盾比较多。”
“他要求的美术效果场景渲染和人物形象等等,通常也很合理,很符合实际情况,做出来会很美的那种,虽然他不会让你一个地方一直磨,改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改哪还要改,但他有的时候要求是真的太高太困难,让人垫脚尖够得头疼。”
“听起来还算不错。”牧霖想着,安慰白霜序,“我们最应该怕的是那些什么都不懂,一拍脑门要我们做哪种,什么意见都不听,等做完后发现不行又要改需求的类型。”
“这倒是的。”白霜序很认同牧霖的观点,“遇到这种人我是真的想大耳瓜子糊上去。”
“所以其实在谢神手底下干活已经很不错了。”白霜序总结,同时悄悄跟他吐槽:“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他要求高,我很多时候特别希望他要求别那么高,放过我们。”
牧霖安慰他:“精益求精。”
上午十一点多,谢安景走进办公室,手里又拿着一杯冰美式。
跟这边随意的穿着风格不同的是,谢安景衣着整齐,虽然都是休闲装没穿正装,依旧能看得出搭配过,没有乱穿。
对方到公司后打开电脑办了一会儿公,大概是中午十二点多时从工位上起身走到白霜序这边问:“一起吃午饭?”
白霜序正好刚才忙得没空吃,闻言立刻说:“等等我把图层弄一下,一分钟就OK。”
“好。”
谢安景说完,又侧头看了眼旁边工位上的牧霖,似是随意问:“一起么?”
牧霖有点犹豫,虽然他也没吃午饭,但本来想的是等食堂人少点,一点多再去的。
“走啦。”白霜序一边锁屏一边说:“你画了一早上也出去走走透透气。”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也不太好,牧霖就站起来和他们一起出去。
用餐高峰时期电梯也难等,他们三个人站在电梯前随意聊着,牧霖听到谢安景问他:“你也很擅长画水墨画么?”
梦幻岛地图是西幻风格,所以当时白霜序给谢安景提交的代表作都是西幻风格,谢安景是在看到牧霖的头像时觉得对方可能也擅长水墨画。
“我很喜欢水墨画。”牧霖回答,“不过不是很擅长,觉得画得不太好……”
谢安景却说:“很不错。”
牧霖笑笑,“如果谢神想找水墨画这方面的行家,我建议你找云壑或者疏雨这个级别的,他们才是国画大师。”
“那些个大师多半鼻孔朝天,自诩是艺术家,看不起我们这些做游戏的,觉得我们只会骗小学生的钱。”白霜序吐槽,“所以一般不找那种。”
牧霖提供另外一个思路:“真要做一个国风副本的话,请到一位国画大师做场景美术应该会为游戏加分不少,自带宣传推广效果。”
白霜序觉得:“也是,可以考虑下,谢神你说呢?”
“国风副本在考虑中。”谢安景说,“游戏公测前肯定来不及,应该会在公测后的大版本更新中作为新副本地图出现。”
“真的?”白霜序好奇问:“那到时候会请那些国画大师来画两笔,之后做宣传么?”
“到时候再看。”谢安景没有把话说死,“现在不能确定。”
不过他说完这句又看着牧霖说:“不过等要做国风副本时,我倒是真的很想请你加入国风副本的研发和创作。”
牧霖也不知道到时候是什么情况,就笑着说:“希望我能加入,毕竟这边给的外包人天真的很多。”
电梯来了,里面站一半的人,他们三个一起走进去,电梯又往下走,在下面楼层也上了些人,顿时变得很挤,牧霖被挤到角落,谢安景恰好站在身边。
随后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发生的,电梯又停了一层楼,上来一两个人,电梯里面更挤了,挤到谢安景恰好挡在他面前帮他挡住其他人,但也因为人太多,谢安景挨着他。
牧霖忽然不太自在,谢安景的存在感极为明显,此时他闻不到电梯里其他人的气息,只有谢安景身上的味道。
谢安景身上是一种很干净的薄荷香,清爽宜人。
电梯里很挤,他忍不住稍稍抬头,有种很真实的身高差异感。
他从小身体不好,不太能跑能跳再加上基因并不那么优秀,所以只有175。
而谢安景大约是基因里的佼佼者,对方比他高一头,此时稍稍仰头也只能看到优美的下颌线,应该比185还高点,在187的样子。
很高,身材也很好,不是单薄的类型,也没有小肚腩,此时他贴着对方身体,夏天的衣物都很薄,他甚至感觉到谢安景身上可能有腹肌。
牧霖越来越不自在,不习惯和人贴得这么近,尤其是对方的存在感特别明显,明显到让人无法忽视。
幸好电梯此时停在二楼,里面的人稀稀拉拉地下去,他们也跟着下去朝食堂走,一路上遇到来觅食的柯纪,就凑着一起吃。
人多的时候一般吃炒菜,谢安景自觉走到炒菜的窗口,问他们想吃什么。
紧接着他就听到白霜序在点菜:“辣子鸡、回锅肉,再来个炝炒莲花白……”
谢安景说:“知道了,你可以去找位置坐着。”
他第一次跟来,对这个流程不太熟悉,奇怪问:“是谢神排队点菜吗?”
“当然是他排队点菜,刷他的。” 白霜序一脸自然,“吃大户呀师弟,不要拒绝这种好机会。”
随后他看到柯纪也一脸自然地打算吃谢安景的,既然都这样他一个人坚持自己刷卡很不合时宜,打算跟着白霜序一起去找位置。
但很快他就听到谢安景问柯纪想吃什么,柯纪加了一道地三鲜。
最后轮到他,他看到谢安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问他想吃什么,是很平静的视线,不过分打量也不会让人觉得怠慢疏忽。
牧霖说:“我饭量小,加一碗米饭,你们点菜我吃点就行。”
谢安景笑道:“那你可能不太清楚他们的饭量,点菜一般剩不下什么。”
牧霖:“……”
这么能吃的吗。
接着谢安景跟他说:“不用这么拘谨,也不用拒绝,我们是一个团队里的人,大家互相合作,没必要一直绷着。”
牧霖多半做外包,很少有这种跟团队一起相处的经验,总不那么自然。
但他想起自己之前在网上看过的游戏团队里面是什么样子,因为做游戏很辛苦,所以团队氛围多半轻松些,上下级之间不那么严格,大家都放松些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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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时候他一个人绷着的确不合适。
于是牧霖看了下炒菜窗口提供的菜主动说:“我想吃京酱肉丝。”
“好。”谢安景点头,之后遥遥指了下白霜序他们的位置说:“我看他们已经找到四人位,你去那边坐着等吧。”
但此时二人已经要排到,牧霖自觉这时候扔下老板去坐着不太好,就说:“没关系,我跟你一起端,菜不少可能你一个人端着太累。”
说完话不到一分钟他们就排到,谢安景点了其他几个人说的菜,自己又加了麻婆豆腐和粉蒸肉。
一旁的牧霖一直在想这么多盘菜他们怎么端时,就看到食堂打饭的阿姨熟练地拿出一个双层的大托盘,将一道道菜放在双层托盘里。
于是谢安景拿着双层托盘,牧霖端着他们四个人的米饭一起走过去。
把饭菜都端过去后谢安景说:“你们先吃,我去买点东西。”
牧霖坐下,望了望谢安景的方向,似乎是往甜点饮品那边走的。
几分钟后谢安景回来,又拿来酸奶饮料矿泉水和水果。
白霜序直呼好大方,问谢安景:“谢神,公司给你这个级别的人的餐补到底是一天多少?”
谢安景直言:“一天三百。”
一天只有区区一百的白霜序表示:“我心好痛,好嫉妒,好想打劫大户。”
谢安景表示:“你已经在打劫了。”
“……这倒也是。”
看谢安景买的水果酸奶饮料矿泉水的数量,显然不是给自己一个人买的,而是餐桌上人人有份,他们这是连吃带拿的节奏。
牧霖自己脾胃不太好饭量小,不太清楚二十多岁男性的饭量,一起同桌吃饭后他真的想说其他几个人好能吃,包括谢安景,都是人均两碗米饭,而他一碗米饭都要吃不完。
“牧霖呀你吃得真的太少。”白霜序在他身边念叨:“要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气色才会好。师弟你就是吃得太少才会这么瘦,看着虚。”
不过柯纪在一边说:“我没觉得牧霖他气色不好,他看着皮肤挺好。”
谢安景也跟着看了牧霖片刻,只说:“的确应该多吃点。”
牧霖没解释身体的事情,毕竟大家只是工作关系,忌讳交浅言深,而且解释起来很麻烦,就只说:“我努力。”
吃完饭,谢安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塑料袋让每个人拎着酸奶水果饮料矿泉水离开,感觉他们拎着袋子里的东西出门后简直都可以原地摆摊卖。
白霜序拎着东西拉牧霖一起饭后散步消食,问谢安景:“谢神要一起么?”
“不了。”谢安景摇头,“我有点事情要去找集团的人说,先走。”
随后几个人在光年的园区里散步,散完步回去在工位上趴会,继续做牛马打工。
下午两点多,谢安景又走进办公室,牧霖敏锐地留意到对方似乎洗过澡,头发上沾着些许水汽。
他正想着,就听到旁边的白霜序在说:“谢神又去健身房了,有人拍下照片,看这个手臂肌肉,我要是能摸一摸,啧啧……”
牧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小声问:“可以看看照片么?”
“当然可以。”白霜序虽然看着大大咧咧,但也知道不好大声议论这件事情被正主听到,就把椅子拉近些,把手机上的照片分享给牧霖看:“谢神的身材是幻核出了名的好,每次去公司健身房锻炼时都有人拍照。不过他很注重隐私,偶尔拍照他不会阻拦,但坚决不同意我们组量三围做建模,也不给我们看腹肌。”
牧霖低头看着谢安景的照片,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又不夸张,说一句肌肉很漂亮也可以。
该怎么说,其实他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也有点想看腹肌,很好奇谢安景的腹肌是什么样会不会很漂亮。
也有点……想摸。
学艺术的本能会欣赏美的东西,所以他很理解白霜序想看腹肌想摸的心态。
他红着脸轻声说道:“腹肌可能太私人了,不好给别人看。”
俩人聊得很投入,压根没注意到有人站在他们身后,直到谢安景语气凉凉道:“谢谢你们这么认可我的身材,不过腹肌的确很私人,不能给其他人看。”
7.咖啡
牧霖:“……”
白霜序:“……”
牧霖吓得站起来,有种上课做小动作被老师抓到的紧张和局促,结结巴巴地试图辩解:“谢、谢神,对不起,我就是恰好看到……”
私下讨论甲方爸爸的身材被当场抓包,牧霖简直不敢想这是什么职场社死实录。
这种时候他也不敢说可以将肌肉线条参考到人物原画上的话做解释,瑟瑟发抖地认错。
谢安景好笑地看着吓得脸色煞白的牧霖。
被看手臂肌肉还被评头论足的是他吧,他都没说什么呢怎么就吓成这样,这个时候如果再说什么牧霖是不是会被吓哭。
他有点坏心眼地想再多说些,但又怕真的把人吓哭吓晕,还是算了,就只说:“没事,这些照片大家都看习惯了,但腹肌确实不行。”
这时白霜序已经反应过来,还有心情打趣:“是的我们都看过很多次,已经不新鲜。所以谢神什么时候给我们看下别的地方的肌肉好维持新鲜感和热度。”
谢安景没好气地拍拍白霜序的椅子,“脑子里能有点工作么?有事找你,过来下。”
一听是工作,白霜序立刻跟着谢安景走到对方的工位旁小声说事情。
牧霖咽了咽喉咙,慢慢坐回椅子上。
真是太丢人了,议论别人肌肉的时候被正主发现,正主还是甲方老板。
这简直不能更社死。
他缓了好半天才从刚才的情绪里缓出来,继续画图。
白霜序过了会又回到工位上继续工作,没过几分钟不远处的叶绘就问:“我想点奶茶,有拼单的吗?”
牧霖有点想喝,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他背着高昂的债务,虽然不会缺衣少食,但通常拒绝享受型消费。
他的原则是能省则省,尽早还清债务好无事一身轻。
而奶茶属于享受型消费,他很少点。
之前去别的公司也有人问他要不要拼单点奶茶,他都笑着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今天也同样。
他刚才去茶水间时看到有咖啡和牛奶提供,打算一会儿做杯免费的拿铁就行,主打一个不花钱。
这样想着,在其他人点奶茶时他独自走到茶水间,琢磨着茶水间里面的诸多器具和咖啡豆品种,决定小资一把,来杯现磨现冲的拿铁。
他拿起手摇磨豆机打开,在一众咖啡豆里选了中烘培的牙买加蓝山咖啡豆,这款咖啡豆回味悠长,是他喝过的最喜欢的一种。
他很少用手摇磨豆机,把握不好量,等倒完豆子开始磨时才发现豆子倒多了,他倒的这些咖啡豆冲两杯都还有剩。
就在磨豆子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谢安景拿着咖啡杯走到茶水间。
茶水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站着谢安景这位187左右的人后立刻显得狭小起来。
牧霖的职场经验不多,在这种类似独处的环境下看到甲方大老板后本能地开始紧张,特别他之前还对人家的照片评头论足,就更要命。
他磕磕绊绊地打招呼:“谢、谢神。”
谢安景显然看出他的紧张,主动聊天放松气氛,看到桌子上摆着还没来得及放回去的咖啡豆盒子,就问:“你也喜欢喝牙买加的蓝山咖啡豆?”
牧霖点头:“喜欢。”
他回答完觉得这两个字的回答是不是太干巴巴,想到谢安景说的“也”字,就又问:“谢神也喜欢这款?”
谢安景回答:“喜欢。”
他确实挺喜欢的。
牧霖眨眨眼睛不自觉放松了些,“那谢神在公司是不是经常喝这款?”
“不经常。”谢安景实话实说道:“大部分时间懒得磨咖啡豆,太麻烦。”
牧霖有点奇怪,因为他觉得磨豆子不麻烦,磨豆子的时间还可以用来思考,一举两得。
谢安景显然明白牧霖在奇怪什么,坦诚告诉他:“你刚来可能没感觉,我在幻核做牛马做久了,身边都是大大咧咧的人,没心思精致生活打理自己,已经很久不磨咖啡豆。”
牧霖悄悄打量着谢安景,对方衣着的确很简单,黑色T恤加牛仔裤,一双板鞋,典型的理工男打扮,当然发型很好头发不乱,整体干净清爽,看起来十分年轻帅气。
不过他敏锐地察觉到谢安景脚下那双板鞋是LV的,上衣裤子虽然看不出牌子但质感也很不错,似乎没太影响精致生活,觉得对方说没时间打理自己,都是跟他闲聊的托辞。
其实他不知道从前的谢安景是什么样,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说对方现在确实没空打理自己。
牧霖打趣:“可能我刚来还有心情,被工作多蹂躏几天后也懒得弄。”
二人闲聊时咖啡豆已经磨好,牧霖打开磨豆机发现磨了太多。
他看着磨好的咖啡粉,又看了看站在身边的谢安景。
他不太懂职场上跟同事和上下级相处的事情,但觉得如果遇到甲方爸爸,是不是应该做一些向上管理?
于是他主动鼓起勇气笑着问:“谢神要试试这款蓝山咖啡豆吗?我磨了很多。”
牧霖的笑容带着几分腼腆和紧张,显得很青涩,但也很漂亮。
谢安景很少喝手冲,因为手冲的咖啡是热的,而他更喜欢喝冰的,是冬天都得喝冰咖啡的人。
他原本想拒绝,但看到牧霖脸上的笑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递出咖啡杯说:“谢谢。”
牧霖立刻在谢安景的咖啡杯上放一张滤纸,将一些咖啡粉倒在滤纸上,随后倒热水。
之后,他又在自己的马克杯上如法炮制。
跟他不同的是,谢安景拿着冲好的咖啡直接喝,十分原汁原味,而他还要往里面兑牛奶。
**
当晚十点多,牧霖已经画到有点头疼,关上电脑准备睡觉。
白霜序看到他在包里翻洗漱用品,奇怪问:“你这就打算洗漱睡觉?”
牧霖点头,“对,我不太习惯熬夜,明早会早起画,师兄你不用担心项目进度。”
“我没催你进度,你画挺快的,特别认真一点都不偷懒,也不会像别的外包一样耗时间多拿人天,就是单纯觉得你的作息真健康。”
几乎每天睡觉都在十二点以后的白霜序表示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健康的作息,“难怪你皮肤这么好,原来是早睡早起美容养颜。”
牧霖笑笑,随意劝两句:“总熬夜身体也会不好,虽然看着睡觉时长没差别,但其实熬夜的话身体会跟着难受。”
他就有这种感觉,熬夜一次夜很久也补不过来,身体发虚,会头疼有时候还会发烧。
他说完后蹲下把行政给他拿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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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床拉出来想搬到办公室的角落。
他们行军床一般不放在工位旁边,毕竟人来人往被撞到就不好,通常是放在办公室的西南角,那边拉上窗帘,放了其他几个外包的行军床,加上他的应该有四张。
白霜序看他一个人拿得吃力,站起来帮他一起搬过去。
恰好此时谢安景拿着冰水走过来,看到他们两个搬行军床就让他们别忙活,把冰水交给白霜序拿着,自己一个人轻轻松松地搬起行军床放在休息的角落。
白霜序看着感慨:“还是谢神的肌肉有用,当你女朋友肯定很幸福,随随便便就能被公主抱,想想就特别有安全感。”
谢安景直接略过白霜序的调侃,问牧霖:“放在这里可以么?”
“可以。”牧霖点头:“谢谢。”
谢安景放好后从白霜序手中拿回自己的冰水,刚想离开,看到牧霖空空荡荡的行军床忽然问一句:“你没拿毯子和枕头?”
牧霖不知道谢安景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表情有些拘谨地回答:“没经验,忘记拿了。”
谢安景:“等我下。”
对方很快就离开,白霜序还有事情要忙就先回工位继续干活,牧霖独自坐在行军床上等谢安景。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不知所措。
他到底毕业才一年,没怎么经历过职场,对着谢安景这种大老板级别的人物时不时会觉得手脚不知道该放哪,不知道怎么说话才更合适。
尤其对方现在还让他等着,他也不知道要等什么。
不过几分钟后他就有了答案,对方抱着一条毛毯和一个枕头走过来。
他惊讶地看着谢安景怀里的东西,听到对方解释:“刚从行政那边要来,没人用过。”
牧霖非常犹豫,感觉他好像不应该接这些东西。
谢安景看到牧霖那双大眼睛里的疑惑和犹豫,又主动说:“这边晚上的空调也会开得很冷,不会调高,你穿这么少睡觉会生病。”
他看着牧霖细瘦的胳膊和腿,觉得身体不是很健壮,免疫力不像很高的样子。
“如果你生病影响状态,可能会耽误项目进度。”谢安景很认真地告诉他,“我不希望项目组有人生病,进而影响到进度。”
……这句话说得就很有资本家压榨牛马员工的意思。
牛马不配生病。
牧霖想通这点,只后悔自己为了方便再加上没经验的缘故,没拿毛毯和枕头,主动接过对方手中的毛毯和枕头道谢:“谢谢你,谢神。”
谢安景很快就回到工位上继续工作,牧霖枕着枕头裹着毛毯,蜷缩在行军床上睡觉。
这个角落的灯光不知何时被调得很暗,他闭着眼睛很快就睡着。
谢安景工作间隙站起来活动四肢,不自觉朝某个角落看。
此时那个角落已经睡了两个人,都是背对着他,但他的目光却只看着牧霖。
对方缩成小小一团,连睡觉的姿势都看起来很可爱。
不过行军床到底不如床上舒服,牧霖这样睡几天可能会腰酸背痛难受。
在研项目组一直很忙,打地铺睡走廊的都有,他自己也打过地铺,从前没在意过,这次为什么会想到这件事情。
他闭了闭眼睛,重新坐下,看着满是人物数值的屏幕提醒自己:不要过界。
8.工期
睡在行军床上到底没有睡在自己家里的床上舒服,牧霖一晚上睡得不太好,有点头疼,但还好可以忍受,就是比昨天蔫了点。
为了紧迫的工期他起床去洗漱后继续坐在电脑面前赶工。
庆幸这边为了方便员工以公司为家,卫生间旁边还配备了洗澡室,让他能实现住在公司的想法,不然每天通勤真的很浪费赶工时间。
他作息很好,晚上十一点前一般都会躺在床上睡觉,第二天早上七点多起床。
当他八点坐在工位前画图时,看到几个通宵熬了一晚上的人去员工休息室睡觉。
要赶工期的外包没有周末,一晃眼就是一周后的节点核验时间,会议约在下午一点半。
这些天谢安景一直很忙,偶尔会喊他们一起吃饭,不过大部分时间都不怎么在办公室,据说还出差了一趟。
对方今天中午之前一直没出现在公司,他以为节点核验的会议自己只用跟主美和主策开,但会议开始时谢安景还是按时到了。
谢安景把点的奶茶放在每个人的桌子前,尽管没有刻意留意,但他依旧可以看到牧霖的气色比刚开始见到时差了些。
这也是很正常的吧,谢安景告诉自己,一直住在公司工作,气色不可能很好,项目组的大部分人气色都不好。
只是牧霖的气色也许尤其不好,本来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脸变得更瘦,颧骨突出了些,时不时皱着眉头,抿紧嘴唇,人看起来不太舒服。
谢安景错开目光,就看到屏幕上牧霖画的场景图。
很美。
谢安景看到时最大的感觉就是很美,十分符合他对梦幻岛的构想。
梦幻岛的全景图充满阳光和梦幻的色彩,不夸张描绘,让人觉得温柔又舒服。
这幅图虽然是初稿,但已经足以让人惊艳。
谢安景记得他最初开会时并没有说太多,但牧霖却似乎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感觉的场景。
梦幻的色彩,让玩家仿佛置身在梦幻海洋中。
也因此在看到眼前的初稿时他真的很惊讶,他要的就是这个风格和感觉,牧霖居然精准地画出来。
和他想得很像,又比他想得更加完美,他甚至都找不出想改的地方。
谢安景忽然有种感觉,牧霖很能理解他的想法,理解他想要画出来什么,实现什么效果。
这很奇妙,他们分明没有认识多久,但对方却格外懂他。
“漂亮。”
楚年给了一个非常干脆利落又真实的评价。
白霜序则是称赞:“哇,小师弟你好厉害,那些外包费用请你性价比真高呀。”
牧霖不好意思地笑笑,主动说:“你们觉得好就没问题。”
“很好。”这次是谢安景看着牧霖,语气十分真诚地说:“非常好。”
白霜序配合着鼓掌,“小师弟,谢神要求一般挺高的,能这么说代表非常满意了。”
牧霖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从出现在会议室里后就一直苍白的脸总算多了点血色。
他现在的状态并不好,可能这些天住公司到底休息不好,头隐隐作痛,他一直在忍着。
这是他为了高昂外包费自己选择的,他会忍耐,就是有些难受,有时会控制不住地流露出疲倦和难受。
确定初稿可以后,他们就商量后续的计划和工期,说到工期时楚年直接报了个工期,说项目时间紧想赶十一上线,问牧霖可不可以在自己要求的时间内完成。
谢安景听了觉得这个工期太赶,要画完肯定得熬夜,正想说什么时听到牧霖自己点头说:“可以。”
牧霖也知道这个工期紧大概率要熬夜,但拿着那么多钱,他不能让自己耽误整个项目进度。
谢安景抿了下嘴唇,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莫名烦躁。
开完会大家又工作几个小时,一晃眼就到了晚饭的时间。
白霜序照例拉着牧霖一起,谢安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走到他们身边说:“一起吧。”
“好呀。”白霜序立刻说,“谢神你这周那么忙,都没看到过你几次,好久没有吃大户了。”
谢安景好笑道:“那走吧,今天干脆出去吃,让你吃大户。”
他说着把柯纪和楚年叫过来一起吃饭,楚年倒是来了,柯纪表示自己昨天刚跟楚年绝交,最起码要绝交到24小时,就不一起了。
牧霖跟着他们走到园区外的一家日料店吃饭,身边都是Z9的主要创作人员,光年公司里职级很高,但这边的气氛确实扁平化,上下级之间有时界限很浅,他相处这几天已经没有太多不适应。
他看了看周围几个人,都对谢安景出钱请吃饭习以为常,他这个时候说自己不去不太好,就跟着一起表示吃大户。
他在家境还好时经常去日料店吃,后面出事就很少再去,不过今天他翻看菜单时发现还是刺身寿司那些,就随大流跟大家一起点了刺身和味增汤。
吃饭时谢安景跟楚年在聊主线地图的事情,牧霖顺势就跟白霜序说:“师兄我今晚想回家一趟,换些衣服过来。”
“好呀。”白霜序点头,“没事你有需要就回家,不用这么紧张地跟我报备,虽然项目工期紧,但真的没有让大家给公司卖命到不回家的地步。我平时经常住公司是因为懒得回去,反正单身汉一个,回家跟住公司没区别,住公司还有人帮忙打扫。”
牧霖:“……”
帮忙打扫那个好真实。
其实如果不是外包用不了他们的洗衣房,牧霖也懒得回去,毕竟回去一趟来回三个小时,楚年给的工期本来就很紧,耽误的时间可能要他熬夜补回来。
谢安景听后看了牧霖一眼,没说什么。
吃完饭一起回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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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霖接到牧森的语音电话,示意其他人先走,他去楼后的花园接电话。
片刻后谢安景没走几步也接到表弟的电话,说不上是什么心态,他也走去后花园那边接电话。
他们吃完饭时刚傍晚七点多,五月底天黑得很晚,此时晚霞照满天空。
有些人吃完饭后会选择在楼下走一走散步消食,也有些人会在后花园跟爱人或者家人打电话。
他们很多人不喜欢在办公室打电话,因为距离太近会被同事听到很多,而在走廊上打就约等于半个楼层的人都能听到,所以私人电话很多时候会在楼下打。
谢安景的工位离普通员工有些距离,通常打电话时小点声其他人也听不到,所以他就算打私人的电话也很少来楼下这片后花园。
今天是他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到后花园这里接电话,电话接通后传来表弟赵岳川的声音。
“哇,表哥你居然接电话了,今天不忙?之前给你打电话十次有八次是挂断说在忙的。”
“这会还好。”谢安景问:“有什么事?”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前段时间不是交个女朋友吗,她最近开了家烘焙店,想看你要不要来捧场,顺便问问你要是今晚有空就跟我们一起喝个酒呀,闻博哥快生日了,他想请你但说你一直没给准话。正好今天约着去酒吧玩,你要是有空也一起来呗,他今天还叫你,但你忙得没空回。”
闻博是谢安景的一个发小,家境相似,从小一起长大,后面因为谢安景跳级十五岁就去剑桥念本科而减少联系。
跟谢安景这种类似创一代的人不同的是闻博选择继承家业,因为目前家里老一辈身体十分健康,他没有用武之地,就经常出来吃喝玩乐,玩够了再说。
谢安景白天的确收到过闻博的消息,但太忙了还没回。
“忙,不一定去。”他话刚说完,不知道想起什么又问:“你们今晚在哪喝酒?”
“离家不远。”赵岳川说一个地址,“就这附近。”
“我看看。”谢安景只说:“去的话再给你发消息。”
“唉,表哥你每天也别太忙,别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身体熬出问题来,要适当地放松。”
赵岳川其实一直不太懂他表哥谢安景,分明已经拥有几辈子躺着花都花不完的钱,完全可以每天在家数钱吃喝玩乐,为什么还要那么辛苦地打工挣钱,还去做游戏民工。
“嗯。”谢安景只说:“挂了。”
他没有跟赵岳川解释事业上的成就感,也没有解释自己想做游戏的意义,因为觉得说了对方也不懂。
他放下电话时恰好看到牧霖一边笑着打电话一边在后花园里散步。
红彤彤的晚霞照在他脸上,他的笑容干净甜美,又温暖明亮。
谢安景忽然觉得五月底的傍晚真得很热,热到他心跳都开始加快。
9.等我
谢安景的记忆力很好,虽然当时听的时候没有在意,但依旧记得白霜序说过牧霖刚成年没多久就被家里坑得欠下一二百万,父母还走了,这应该是一个天崩的开局。
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有可能愤世嫉俗,阴暗忧郁,或者一蹶不振报复社会。
但这些在牧霖身上都没有发生。
他有着最单纯最干净的笑容,每天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这个世界。
明明是最有资格肩负仇恨的人,却能画出最阳光梦幻温暖,一眼看去就让人觉得很喜欢很舒服的画作。
牧霖在他心中生动鲜活起来。
他始终认为画作代表一个人的内心,内心平庸的人画作也会很平庸,内心温暖或者说内心足够向往温暖的人,才能画出那样的场景地图。
他觉得牧霖的内心一定非常温柔美好。
尤其是,此时正在打电话的牧霖还笑得格外灿烂和甜美。
他只觉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动人的笑容。
他也许不应该听,但又觉得这是楼下后花园,露天的公共场合,他只是不小心听到,没有刻意偷听。
他听到牧霖用很开心的声音跟电话那头的人说:“嗯,我没事,最近身体很好,你放心吧。”
真的很好么?
谢安景看到牧霖脸上有明艳的晚霞也遮掩不住的苍白。
可能……他只是不想让电话那头的人担心。
“好,哥,我会注意的,你在肯尼亚那边也要小心身体哦。”
“我最近在光年这边做外包画画,光年待遇很好,吃饭基本不花钱,哥你不用操心啦。”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用上撒娇的语气,显然跟电话那头的人十分熟悉。
是牧霖的哥哥?
谢安景觉得牧霖对这位哥哥是报喜不报忧,什么吃饭不花钱,对方分明没主动用过他的餐卡二维码,都是他拉着人一起去时才不花钱,想也知道平时肯定是花自己的钱吃饭。
幸好这边食堂不贵,也花不了多少。
牧霖很快就挂上电话,跟哥哥打电话显然让他非常开心,他不自觉一蹦一跳地走了几步路,随后发现什么似地俏皮吐吐舌头,又变成规规矩矩走路。
但他没走几步就看到谢安景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刚打完电话。
他被吓一跳,结结巴巴地叫:“谢、谢神。”
谢安景又好笑又无奈,“我有那么可怕么?你每次见我都很紧张。”
他自问从没凶过或者批评过牧霖吧,为什么这么怕他。
牧霖辩解:“……也没有。”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紧张流露得很明显,就主动说:“当外包的哪有不在意项目负责人的,毕竟外包按人天付钱,什么时候结束基本都是你这位大老板说了算。”
谢安景顺着开玩笑:“那你还不来巴结我,我多给你算几天的人天。”
牧霖明显愣了下,随后小声问:“那怎么巴结你呀?你说说,我一定努力照做。”
有的时候他也会想赢得甲方爸爸的好感和信任,但就是不擅长职场溜须拍马那一套,怕拍到马尾巴上就干脆少做少错。
不过对方主动说,他觉得可以问问喜欢什么,怎么巴结,他照做就是。
谢安景:……?
这还能直接问的?
他听完也确实觉得太单纯没被社会磨练过,连欺负都有负罪感,真的要好好做人。
他看了下牧霖身上明显又是自己画的T恤,半开玩笑似地说:“那给我画件T恤吧。”
牧霖听后弯眼笑道:“好呀,这几天就给你画。”
谢安景愣了下,还真画呀……
他犹豫着,但看到牧霖开心甜美的笑容,到底没有阻止。
其实说来他也有些期待,想收到这件礼物。
毕竟他真的很喜欢牧霖……的画。
在牧霖看来谢安景经常请他吃饭,给他买饮料酸奶零食,虽然都是搭着别人一起,但也给他买了好多,别说画一件,画三五件都可以。
当然十件八件可能一时间画不出来,美工还是要爱惜手的,不能画断。
“好。”谢安景点头,“等你。”
牧霖又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多了些紧张和腼腆,好似对要给上司画T恤这件事情有些紧张,谢安景看着那个笑容莫名手痒,想揉揉对方的头发。
牧霖的头发看起来很软,摸起来应该很舒服。
幸好他们已经走到电梯旁,及时打住谢安景内心的想法,不然他有可能真的控制不住地摸上去。
晚上八点多,牧霖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不知道是不是连续忙了一周的关系,他现在已经熬不动了,头疼得比傍晚吃饭时明显厉害很多,急需休息。
不过他背着东西等电梯时,意外地看到谢安景也站在电梯旁。
对方明显听到今天傍晚吃饭时的话,就问他:“要回家?”
牧霖点头。
“你家在哪个方向?”
“西边,很西。”
因为那边房租便宜。
“我家也在西边。”谢安景面不改色道:“顺道载你吧。”
牧霖很惊讶:“你家也在西边,今晚要回家?”
谢安景很肯定地回答:“当然在西边。”
他家在B市有很多处房产,虽然大多数在北边或东边,但香山有一套,是一座四合院,他小时候一直住在香山那边的四合院,初中才搬走。
香山自然算是西边,谢安景觉得自己没骗人。
不过他回答完还是看到牧霖惊讶的表情,就问:“怎么,我回家有那么惊讶么?”
“也……不是。”牧霖有些艰难地说,“不过我确实以为很多人都住公司的。”
谢安景跟他解释:“在研项目不是完全没有假期,我不是一点自由都没有什么时候都要待在公司。相反其实很多员工都会回家睡觉,住公司的才是少数,只有几十个人,剩下几百个人都是回家的,当然他们家多半都在公司附近,十多分钟车程就能到的距离。”
只是平时他也不会回香山,毕竟那边距离远耽误时间又没什么亲人住,都是住在离公司只有十分钟车程的帝景苑,但也不是不能回。
“那你家应该也在公司附近吧,十几分钟车程就能到的那种。”牧霖没有上当,“我家挺远的应该不顺路。”
“没有。”谢安景继续说,“我今天要回的地方也比较远,周末了回家看看,有点事情。”
表弟的事情,发小的事情,也勉强算是事吧。
牧霖还是很犹豫:“真的顺路么?”
谢安景问:“你家住哪?”
牧霖报出一个地方,确实很偏,偏到几乎是西边的1号线地铁终点站。
谢安景内心惊讶,但他发挥完美的演技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只说:“还行,顺路。”
牧霖:……?
真的顺路吗,怎么总感觉很奇怪。
紧接着他又听到谢安景说:“早点回去收拾好东西,早点回来画画,不耽误工作。”
……行吧,资本家送他早点回家,他明天好早点回来继续给资本家打工,牧霖接受这个逻辑。
他跟谢安景走到地下停车场,站在对方的车前面。
牧霖从小的家境其实不错,如果不是后面出变故他也不是现在这样。他父亲还在世时喜欢豪车,之前总会跟他念叨车的牌子,所以他认得一些豪车,就比如说他知道谢安景开的这辆跑车是帕加尼,八位数。
他有点不敢上去,怕不小心把哪里蹭掉漆,要赔的钱比他现在扛着的债务都多。
谢安景打开车门后示意牧霖上车,他束手束脚站在车前不太敢动,真诚地说:“我还是去坐地铁吧。”
谢安景很奇怪:“为什么要去坐地铁?”
牧霖想了想,编不出好理由来,决定实话实说:“车太贵了不敢坐。”
谢安景满不在意,安慰牧霖:“很多同事都坐过,不用这么紧张,上车吧。”
牧霖只能硬着头皮坐上去,不过坐上去后也是束手束脚,把包抱在怀里不敢放到别的地方。
谢安景让他把包放在后面,“包放在后面就行,后面地方小虽然不能坐人但可以放东西。”
牧霖听话地把包放好,系上安全带,双手放在膝盖上,看起来紧张又拘谨。
谢安景用余光打量着他的表情,觉得明天还是换辆车开,这辆帕加尼就先吃灰。
他打开导航搜牧霖刚报的小区名字,听的时候没太大感觉,实际搜索后发现确实很偏很远,现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开车过去都要四十多分钟,坐地铁的时间应该要翻倍还多。
这会儿正是下班打车高峰期,园区门口人很多,帕加尼从地库开出园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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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路很拉风,回头率超高,跟不远处的柯尼塞格加在一起颇有跑车双雄的架势。
这个时候任谁路过园区附近都要感慨一句互联网真挣钱,没点家底不会买这种烧钱的跑车。
车开出去的一路上牧霖只觉头疼来势汹汹,现在居然比刚才等电梯时还要难受点,他情不自禁地咬着嘴唇微微皱眉。
谢安景等红绿灯的间隙扫过牧霖的样子,看对方的脸色似乎又苍白难看几分,低声说:“如果太累的话就把每天的工作量减少些,工期不一定要那么紧,可以延后几天,我会跟楚年沟通。”
牧霖听后虚弱地笑笑,轻声说:“没关系,我可以完成。”
他拿了双倍的外包人天就应该配合甲方赶工期,身体不好是他自己的问题,不能因此拖延工期,让甲方承担后果。
其实他现在已经头疼得有点想吐,不过这是别人车上,他努力忍着。
谢安景看他状况不太好,皱眉问道:“你看起来很难受,要不要去医院?”
“不了。”牧霖低声说,甚至不敢摇头,怕摇头会加剧头疼,“我没关系。”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说“没关系”可能别人不信,就又加上一句:“只是有些累,休息一晚上应该就好。”
谢安景立刻说:“那你先休息会。”
车上没了说话声音,谢安景专心开车,牧霖试图用平缓的呼吸让头疼的症状减轻些。
一会儿后车开到牧霖小区的门口,谢安景将车停在小区门口旁的停车位,打开车灯侧头看着牧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觉得现在牧霖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几乎面白如纸,毫无血色。
他皱紧眉头,试着问:“你还好么,是不是有哪里难受?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
牧霖知道他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一周工作量巨大,他睡在公司也没休息好,属于超负荷运转,残破的身体在向他提出抗议,压了一周的头疼现在终于压不下去,他头疼得难受。
不过幸好没发烧,应该问题不大,今晚如果能休息好明早头就不太会疼了。
他只说:“我就是有点累了,想回家歇着。”
坦白说谢安景并不觉得牧霖此时的身体只是简单的“有点累了”,但他们的关系似乎也没有亲密到他强压着人去医院看病的地步。
最终他只是看了牧霖片刻,问:“你家住几号楼,我开到楼下。”
牧霖走路艰难,就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报出楼号,谢安景导航开到楼下。
到楼下后谢安景打开驾驶座的门,绕到后面的位置把牧霖的包拿出来,又去副驾驶帮忙开门,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扶着牧霖的胳膊把人扶出来。
只是刚碰到对方胳膊的瞬间他就觉得触手冰凉,牧霖应该很冷。
“怎么这么冷,我空调温度开得太低了?”谢安景看了下车内空调的温度,26度并不算冷,但可能对牧霖来说不太好,他立刻道歉:“对不起,下次我把空调开高些。”
“没关系。”牧霖虚弱地笑笑,“真的跟你没关系,谢神,很感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如果没有谢安景送的话,他一个人拖着残破的身体去挤地铁,指不定头疼会加剧成什么样,可能没扛到家就得吐出来。
谢安景帮牧霖拿着包,看了下眼前这栋不像有电梯的六层居民楼,问:“你家住几层,我送你上去。”
“一层。”牧霖主动从谢安景手中拿过包,顺手指着旁边的窗户,“喏,就是这里,我自己回去就行。”
谢安景见状没有坚持,牧霖拎着包走进昏暗的楼道里,一路走的时候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不想让别人为他担心,怕真的要麻烦谢安景送自己去医院。
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受别人的善意,害怕给对方添麻烦,麻烦别人太多时他真的会很无措,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到家后他打开灯,站在门口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剧烈的头疼,跑到浴室里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顺着墙壁滑下跌坐在浴室里,只觉头痛欲裂。
谢安景就站在楼道口,看到牧霖走进去,再看到对方指着的那扇窗户亮起灯才稍稍安心,重新坐回车里跟楚年打电话说将工期放宽三天,再给牧霖发条消息,这次没有商量,直接用命令的语气告诉对方:你在家多休息会,明天中午接你去公司,等我。
10.骗子
人在头疼时任何集中注意力的事情都可能会加剧头疼,牧霖在头疼时根本不敢拿起手机,这个时候手机屏幕上的光对他来说格外刺眼,看了就更头疼得想吐。
他坐在浴室地板上缓了缓,勉强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到背包那里,从里面拿出一片曲-坦类的止疼药吃下,随后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等止疼药发挥一点些微的作用。
刚才在谢安景车上他不敢吃药,怕被对方发现什么,不过本来吃不吃差别也不大。
止疼药的作用对他来说聊胜于无,他吃下药后躺在床上依旧想睡却根本睡不着,只觉头疼得想撞墙。
他现在连洗衣服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先躺在床上缓着。
缓了一会儿止疼药发挥点作用后,他积攒些力气,拿出手机想定个闹铃早起,意外地看到谢安景的消息。
他想拒绝,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却又觉得谢安景的语气似乎不容他拒绝。
最终他回了条消息,把手机扔到一边没有定闹铃,想努力忍着头疼,像之前无数次一样等困得不行了自己睡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
**
谢安景一路开车离开,莫名觉得很烦躁,想去喝酒。
他打电话给闻博问他们那边结束没,得到没结束的消息后就直接开车过去。
他们选的是香山这边的一家酒吧,谢安景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大街上人少了很多,不过酒吧里还是人声鼎沸,镭射灯包围的舞池中可以看到很多人在跳舞。
经理领着谢安景去朋友在的包厢,谢安景进去后听到服务生询问要点什么时直接说:“来一杯长岛冰茶。”
旁边坐着的闻博直接被惊到:“这么热辣?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往不都是不来,就算来也是说要工作不喝酒的吗?今天一来就点度数不低的长岛冰茶,这玩意可得四十度。”
谢安景垂眸坐在沙发上,只说:“烦。”
莫名烦躁,总觉得没办法静下心做任何事,甚至想找人打架。
这种情况原本很少发生在他身上,他一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标,明白要做什么,但今天却十分烦闷,想喝酒。
长岛冰茶很快就上来,他一口灌下去半杯,赵岳川问他今天怎么回去,回哪。
“回香山吧。”谢安景说:“明天不着急去公司。”
“大忙人今天这是怎么了?”闻博一转眼看到谢安景的酒杯已经空掉,吓一跳:“这是工作上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么?”
“工作……”
他闭了闭眼睛,眼前浮现的却是牧霖独自背着包走进昏暗的楼道里,背影纤细孤独又带着几分脆弱。
对方今天不舒服,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但他又能做什么。
去医院被拒绝,送上楼也被拒绝,他还能做些什么。
同事之间,工作和私生活应该有一道清晰的界限,工作上他们可以畅所欲言,可以没有上下级的压迫和距离,但不应该打扰彼此的私生活。
他从不窥探任何同事的私生活,也从不在私事上提供帮助,今天是他第一次自己开车送同事回家。
这道界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模糊。
灌了一杯长岛冰茶似乎不太够,他还是很清醒,还是很烦闷。
他还想再点一杯时闻博阻止:“别呀,今天这架势我怕你喝多了闹腾。”
“两杯长岛冰茶而已。”谢安景语气不屑,“又怎么会喝多。”
正想着,他手机有消息提示,随意点开后看到牧霖给他回:好的
对方发了个卖萌抱抱熊谢谢你的表情,是原创表情,画风跟牧霖很像。
他顺着点进去看到一整套的付费表情包,作者名字叫Forest。
他购买这套表情,对着手机的消息看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喝第二杯长岛冰茶。
他叫来家中的司机让对方先把帕加尼开回帝景苑那边,再开着另外一辆相对低调些的阿斯顿马丁SUV来接他回香山。
之后他问赵岳川:“你女朋友新开的烘焙店在哪?”
赵岳川报出来一个地址,好奇问:“表哥,你要去么?”
“看看吧。”谢安景只说:“去的话会提前跟你说。”
“好的。”
闻博打量谢安景片刻,摸着下巴问:“你这是……有什么情况?感觉你今晚很不对劲,看起来不像是公事,难道是私事?”
谢安景只摇头:“没什么情况,对了你生日打算在哪办?”
“就香山那呀。”闻博说:“不是整数生日没打算大办,我家香山别墅那边搞个轰趴大家一起来玩。”
“知道了。”谢安景这个时候也不敢把话说死,毕竟在研项目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有空就去。”
“好。”闻博立刻点头笑道:“欢迎携伴,这么多次了其他人都携伴过,你一直光棍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你要是没有合适的携伴人选我可以帮你找个伴,按你的条件来说,只要我放出这个话,应征者就能打爆我的电话。。”
谢安景摇头,只说:“不用你帮忙。”
包厢里另外一个玩咖苏昱珩则是劝谢安景:“谢少,你没必要每天绷这么紧,也可以尝试下及时行乐,真的很放松很解压。”
谢安景神色冷淡地回绝:“没必要。”
可能从小一直看到父母恩爱,他对感情要求很高,不喜欢单纯的身体接触。不是自己喜欢的,不能打动自己的他没兴趣碰,单纯为了欲-望的身体接触会让他觉得恶心。
司机很快就开着阿斯顿马丁来接他,谢安景表示明天还要去公司就先走,直接离开。
**
次日早上八点多,谢安景在家中卧室醒来,看到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来的明亮阳光,感觉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起得这么早。
他从出生起一直到上初中前都是在香山这边的四合院住,初中开始跟父母一起住在北四环的一套湖边别墅,爷爷奶奶继续留在这套四合院里住。
这两年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后,香山这边的四合院就少了很多人气,父母跟他都不住这里,平时只有一位阿姨会在工作日时来打扫和养护。
昨晚他回来前特意给阿姨发消息,今早这里多了几分烟火的气息,醒来时阿姨已经给他准备好早饭。
他起床洗漱后吃过早饭,先处理一些堆积的待办事项,之后去书房找出毛笔开始练字。
他父亲经商,母亲是国画大师,从小两边都培养过,他更像爸爸些,没有继承妈妈的绘画天赋,不过审美还不错,毛笔字写得很好。
他头像上的“谢”就是自己写的板字,小时候练过很久的字,虽然没到书法大师的门槛,但他的字还没有人说过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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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是每天练,不过遇到烦心事时也会练字来凝神静气。
上午十点半,他收拾东西开车去牧霖的小区,到后发消息说:我到了,在楼下等你,你慢慢收拾东西不用着急出门。
他到的时候是十一点出头,牧霖刚起。
他昨晚头疼睡得很晚,今天早上起得也很晚,仿佛要把这段时间亏欠的睡眠补回来,谢安景发消息时他刚洗漱完。
看到消息后他吓一跳,顾不得许多连忙出门去找对方。
他走到楼门口,没看到昨晚那辆帕加尼,看到一辆阿斯顿马丁的SUV停在楼门口附近的位置。
他住的小区里都是老旧居民楼,物业几乎等同于无,小区随便进车,楼下只要有位置也能随便停。
不过因为小区住户人均收入的关系,这边几乎看不到什么百万以上的豪车,所以他看到楼下停着的这辆阿斯顿马丁,直觉这是谢安景的车,就试着走到驾驶座的位置。
果然等他走到后驾驶座的车窗降下,谢安景看着他问:“收拾好了?”
“没有。”牧霖摇头:“抱歉我起晚了还没开始收拾,可能要一段时间,你先走吧不用等我。”
谢安景认真打量着牧霖,可能是好好休息一晚的缘故,气色确实比昨晚分别时要好很多,皮肤更接近第一次见到时的白皙和细腻,嘴唇微张,睁着一双干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没关系。”谢安景只说:“我等你,不用着急。”
牧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直觉让人一直在车里等不好,但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犹豫了下试着问:“要不要去我家里等?”
他问的时候也不知道这样问是不是合适,对方会不会介意去他家,打算如果谢安景流露出一丝犹豫他就立刻说别的话打圆场。
不过谢安景几乎没考虑就同意,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面色如常地下车跟他一起走进眼前的老式居民楼。
牧霖悄悄偏头打量着谢安景,对方身材高大挺拔,衣架子一样的身材穿什么都英挺有型,更别说对方还像中了基因彩票一样,有张格外俊美的脸,气质矜贵,典型的年轻豪门公子哥。
而且还是那种从前牧霖家境尚且很好,可以参加一些大型宴会时要垫着脚尖才能看到的豪门公子哥。
对方的气质和这栋老旧的居民楼格格不入,却偏偏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意外和不适应,跟在牧霖身后走进一层的一个屋子。
这是谢安景第一次来到同事家。
其实他骗了牧霖,那辆车没有其他同事坐过。
虽然他平时会跟其他同事或者下属打闹成一片,但内心有一个清晰的界限和标准,把公事和私事分开。
上班时可以没有上下级的界限,但下班后不干涉各自的私生活
如果员工打不到车没办法回家,他可以加钱帮对方打车,却不会载对方回去,因为在他心中车是很私人的东西,不用做公事,和同事在一起显然是公事。
如果是公务要用车的话,他也会选择公司的车出行,不用自己的车。
开车送牧霖是过界,他知道。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过界。
也许是从那杯热的美式咖啡开始,也许是从他望着对方的背影开始,又也许是从他第一次带着人上楼开始,他就已经踏过那道界线而不自知。
11.失信
牧霖打开门请谢安景进去。
他租的房子不大是四十多平的一居室,东西也不多,收拾得很整齐,家里有种很干净很清新的味道,像是被阳光晒过的被子一样让人很舒服,并没有一层常见的返潮和下水道气味。
牧霖邀请谢安景坐在餐桌前,想了想用热水泡一杯花茶给对方,轻声说:“抱歉,我家没有咖啡也没有冰块,只有这个,不介意的话可以试试。”
谢安景低头看了下,看到杯子里有个一次性泡茶袋,里面装着些东西就问:“这是什么?”
牧霖歪头想想,“应该算是玫瑰花茶吧,玫瑰是我五月份的时候摘来晒干,里面放了一点自己晒的山楂片,一点绿茶和一点冰糖。”
“我觉得味道还可以,当然你可能不习惯,因为你们好像都习惯喝加冰的。”
幻核工作的,或者说整个光年工作的人大部分都习惯喝加冰的,因为更提神。
谢安景端起马克杯试了一口,评价道:“比奶茶好喝。”
牧霖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有真的相信这句评价,只当对方是怕他自尊心受损刻意这么说。
他开始收拾东西,其实要收拾的也不多,主要是准备带过去的衣服,但比较难办的是他衣服不多,之前的几件T恤目前都在洗衣机里洗,洗完了还要晾干,可以想见一天之内肯定穿不了。
他站在衣柜前看了下,干脆把牧森的衣服拿出来借着穿。
牧森在家里也留下几件衣服,一年四季都有,只不过对方的衣服尺码对他来说偏大些,他之前没穿过。
说起来,牧森的身材倒是跟谢安景很像……
牧霖看着衣柜里有一件牧森买来还没来得及拆包装的白T,垂下头把这件白T也装在包里。
收拾完东西,他去看了下洗衣服的进度,大约还剩下十几分钟,就主动走到餐桌旁坐在谢安景对面解释:“抱歉,衣服还有十几分钟洗好,洗好后晾在衣架上才能走。”
说来四十几平的房子他一个人住着没觉得多小,毕竟只有一个人住很大的房子还会害怕,他小时候就有这个感觉,独自住在大房子里很害怕。
但每次牧森一回来,对方站在房子里,手长脚长,就显得这套房子很小,现在谢安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他也会有这种感觉,甚至觉得这套房子容不下对方。
谢安景似乎适应良好的样子,只说:“没关系,等你。”
他说完看了看坐着的这个餐厅客厅为一体的地方。
其实整套房子都没有他的一个卧室大,但他此刻看着这个地方,却觉得这里比他在帝景苑的房子更像一个家。
牧霖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就算条件有限也会把房间布置得很好,墙上用不干胶贴着一副很漂亮的西幻画风小王子与玫瑰,一看就是牧霖自己画的。
桌子和冰箱上都有精巧的摆件装点,整体色系温暖明亮。
他想起自己家似乎什么都没有,妈妈说让他挂几幅画他也懒得弄。
他看着对面墙上的画称赞:“画得很好,你似乎很擅长温暖明亮的色系搭配。”
牧霖笑着回答:“心向光明嘛。”
谢安景懂这句话的意思。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大概就是牧霖心中所想了。
他垂眸沉吟片刻,忽然说起一件牧霖从没想过的事情。
牧霖听到谢安景用很认真的语气问他:“你要不要考虑入职幻核做美工?”
他听后完全愣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神,你是要让我入职幻核做正式工?”
谢安景点头。
牧霖怔怔地看着对方,随后缓缓垂下头盯着桌子上木头年轮的纹理,轻声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白霜序师兄说过,我是失信被执行人,背调有硬伤,公司一般不会愿意录用我这种情况的人。”
“我听说过。”谢安景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安慰他,只是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告诉他:“没关系,这样也可以入职。”
牧霖这次真的愣住。
之前不是没有公司想雇佣他,但一听说他是失信被执行人后就纷纷打退堂鼓,毕竟雇佣他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有几家公司的HR表示直属上司担保签字就可以雇佣,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别人的事情赌上自己的工作担保签字。
他并非不可替代,完全可以跟他约外包,没必要让他做正式工。
所以他毕业之后一直是以外包的形式工作,没有做过正式工。
面对谢安景的邀请,他不想给对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主动说:“雇佣我可能比较麻烦,还是算了吧。”
谢安景看着对面此时低下头,似乎格外瘦弱纤细,弱不禁风的男生。
牧霖的外表看起来像是菟丝花,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只能依附于他人,但对方却偏偏活得格外坚强独立,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绝对不会麻烦其他人。
是一个非常敏感自尊心很强的人。
他试着用对方的逻辑劝服:“是有些麻烦,但身为游戏项目制作人要评估风险和收益,我认为你值得我冒险。”
牧霖怔住,抬头看着谢安景,没想到对方这么说,就问:“什么风险和收益?”
谢安景先问牧霖:“可以讲讲你是怎么成为失信被执行人的么?如果不想讲也没关系。”
牧霖面对这个问题有些窘迫,但也没有自尊心发作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无论有多少种解释,字是他自己签的,钱是他欠下的,他要面对这件事情,解决它,不能让这笔欠款成为一辈子的枷锁。
他的一生不能被那两百多万困住。
“是这样,我成年后父母迷上赌博,很快就输光了家产想炒股翻身,就从贷款机构那边借了200万,这么高的金额需要一个担保人,他们就想到我,诓骗我签下。贷款机构当时以为我父母还在做生意,家境还好,看上了利息,没有怎么仔细审核就同意了。”
“但后面……他们炒股失败,欠下的钱也还不起,走了之后就都留给我还。我大学毕业工作到现在快一年,跟哥哥一起也还了几十万,目前还剩下一百八十多万。”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他十八岁那年,父母以他头疼为理由带他去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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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看病,趁着他头疼到想吐时将一份民间借贷的贷款担保协议混在他的增强核磁告知书里,让他签字。
他当时头疼难受得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看东西,也不曾防备过自己的父母,顺手就签了。
哪想虎毒都不食子,他的父母却把亲生儿子推向火坑。
那年十一假期他父母去海外旅游,不知怎么就迷上赌博,在海外输光了全部家产,先想着炒股翻身,就把家中的房子抵押给银行,上了十倍的杠杆,结果却强行平仓全赔进去,房子和钱都没有。
到了这一步他父母还不死心,依旧是一种赌徒的心态,想办法让他做担保从民间借贷公司借了200万。他从前家境不错,民间借贷公司看重这点,流程上走得不那么规范,有成年人签字担保就可以,所以他签字后父母顺利拿到那200万,又拿去炒股,最后还是全赔掉。
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父母自觉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双双一跳了之,他们跳时家中已经没有任何资产,只有连本带利两百多万的债务留给两个孩子。
如果牧霖没有担保签字,这笔钱他们不一定要还,但他自己在贷款合同上担保签字,
贷款机构拿着那份写清楚如果不还可以不经法院判决直接申请强制执行的协议,去法院申请强制执行,他就成了失信被执行人。
他跟牧森是异卵双胞胎,从小一起长大,父母去世时他们都只有十八岁,刚上大学没多久。
牧霖冷静地处理父母的后事,跟牧森说担保协议是他一个人签下的,跟牧森无关,他们就此断绝兄弟关系,以后的路自己一个人走。
牧森却说什么都不同意。
他说这是父母留下的债务,他们兄弟两个理应共同承担,一起还债,还安慰他说没关系,两百多万而已,听着很多,说不定几年就还清了。
父母去世后他们兄弟两个无家可归,每逢假期就都跟学校商量住宿舍。
这期间学校也给他们很大帮助,因为民间借贷担保那两百万的关系,牧霖早就成了失信被执行人,但学校说会帮助每一个有困难的学生完成学业,助学贷款不需要信用,就直接帮他申请。
再加上牧森没有被执行,他用的账号银行卡等等都在牧森名下,这样勉强维持着生活,一路坚持到大学毕业。
但债务不可能逃脱一辈子,一辈子逃脱只能一辈子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做人,他们大学毕业后就开始还债。
牧森是学通信的,毕业后为了多挣钱主动申请外派到非洲做通信援建,这样的确挣钱,对方挣的钱加上他平时做外包接工作的收入,预计五年内就能还清那两百多万的债务。
幸好他在家境还好时一直学画画,并且在画画上很有天赋,才能一路走到现在。
谢安景听完觉得整件事情非常不合理,一个刚成年没有任何资产的学生,怎么能担保200万的借款。
但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合理,很多事情游走在灰色地带,民不举官不究。
他只说:“如果你有经济实力,等还清债务后可以再请律师打官司,说不定能要回还的钱。”
12.竞品
牧霖听后怔住。
这是他从前几乎不敢想的事情,他从前都只敢想到什么时候能还清外债,现在谢安景却告诉他,失信执行结束后还能找律师打官司要回?
他知道自己当担保人这件事情很有问题。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合理,贷款机构看上他父母的利息,他父母看上他们的本金,双方一拍即合,手续走得不那么严格。”
他跟牧森也知道这件事情并不合理,但这不是报警能解决的事情,警察说管不了这种,他们要打官司。
而打官司需要时间和成本,他们耗不起。
民间借贷机构见过的老赖太多了,多得是办法收拾他们。
一开始他们兄弟两个也不认账说这份借款合同不合理,流程不对,一个18岁没有任何资产的大学生怎么能担保这么大一笔借款。
对方也没说什么,就每天让人堵在学校楼门口,一看到他们或者他们宿舍的同学出来就不停地说话打扰等等,甚至还堵在教室门口,自习室门口,图书馆门口等很多地方……
他们叫过保安,报过警,但都没什么用,对方很清楚法律底线,做的都不违法,他们什么办法都没有。
再那样下去他们快闹得自己和周围的同学都没办法上学。
那是一段非常难堪又不想再次回忆的时光,牧森跟他一起去贷款机构协商,说让他们安静上完大学,不然就都一起别活,他们走之前还能带走几个。
贷款机构退缩了,毕竟他们想要的是钱不是命,最终的结果是牧霖认下这笔账,对方直接到法院申请强制执行,让牧霖成为被执行人,大学毕业后工作得来的大部分钱都会被强制执行。
那以后,贷款机构的人消停了。
他没有跟谢安景提起那段晦暗的时光,只苦笑了下:“我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
谢安景没有安慰他,直接看着他认真地抛出诱饵:“幻核的美工人均七万月薪,在研项目每年会根据项目进度发年终奖,游戏上线公测后每个季度也会根据营收来发季度奖,年终也有年终奖。”
“同时如果成为正式美工,你所绘制的皮肤、套装或者场景等在游戏里售卖,都有机会得到分红,分红多少全看售卖情况。”
“我认为如果你入职幻核的Z9项目组,应该一年多就能还清这笔钱。”
谢安景凝视着他的眼睛说:“我相信自己做的游戏,也相信你的能力。”
牧霖听得目瞪口呆。
待遇这么好的吗?
难怪白霜序张口闭口就是打车,从不考虑费用和路程问题。
难怪光年周围的房子房租都那么高,有这么高的收入,周围房租高很正常呀,不高才不正常。
他被这个极高的收入震惊,感觉被冲得头晕脑胀。
如果幻核的待遇真的像对方说的一样,那还清剩下那一百八十多万的欠款听起来一点都不难,一年多的事情而已。
他才22岁,一年多以后也还不到24,不到24就无债一身轻,每年拿着高昂的年薪在幻核做美工,未来无限美好。
他深呼吸好几次才冷静下来,努力不受蛊惑,试图用理智来分析这件事情。
“谢神,我认为入职会有些麻烦,可能需要一位上司担保签字,大概意思就是担保我不会有麻烦,而对方未必愿意做这件事情,我还是以外包的形式帮你画画更稳妥。”
谢安景却冷静地跟他分析:“外包人员不会签下竞业禁止协议,Z9项目不是没有竞品,另外一家规模同样大的游戏公司也在做类似的项目,我不想让你去给他们画。从这点来看,考虑风险和收益,你有必要入职。”
“而且你似乎忘了一件事。”谢安景说到这里歪头看着他,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不像是游戏公司的高管,更像是和牧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
牧霖只看到对方笑意吟吟地对他说:“我也是幻核的总裁,光年集团挂名的执行总监之一,可以为你签字担保。”
听到后牧霖第一个反应是拒绝:“不行,真的不可以,怎么能让你为我担保。”
他们只是简单的甲方和乙方,怎么能让谢安景承担责任。
“牧霖。”谢安景没有解释能不能帮他担保,只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要有自信,你的画图水平绝对在幻核里诸多美工的平均水平之上,完全有资格入职。哪怕是从人才储备的角度来看也应该把你招进来,免得被其他公司挖走。我认为你的能力值得,你也真的值得。”
牧霖看着谢安景,只觉得他看不懂谢安景那双漆黑的眸子,那里面有认真的情绪,却也不只是认真,他读不懂其他。
谢安景在说一件他完全无法拒绝的事情。
对方没有说帮他,只是在说他的重要性以及从公司的角度出发这么做的目的,在肯定他的能力。
牧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他脑子很乱需要认真考虑这件事情。
谢安景当然也不会让他现在就做决定给出回应,只说:“如果你尽早结清债务,家里人应该能放心些。”
牧霖垂下头,谢安景说到让他更无法拒绝的地方。
他有哥哥。
牧森为了跟他一起还债去非洲做通信援建挣钱,虽然每次打来电话都说很安全没关系,肯尼亚一点也不乱,但他看新闻哪有不乱的,各种动乱传染病,他经常担心,只不过对方跟他一样报喜不报忧罢了。
如果债务还完,牧森也能早点回来,换个更安稳的工作结婚生子。
他想让哥哥早点回来。
但是过往的经历告诉他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世界上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
虽然谢安景自始至终没有提一个“帮”字,但牧霖却觉得对方真的是在帮他,设身处地为他考虑,甚至考虑到他的自尊心都没有明说帮忙。
对方那些话里应该有一部分是真的,真的有竞品游戏,确实不想他去给竞品游戏画,但他觉得就算真的答应竞品游戏的外包,对Z9项目本身而言影响也不大。
这只是一个借口。
谢安景在帮他,还考虑得很细致,几乎可以说是为他着想。
但对方是很善良贴心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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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不是呀。
虽然谢安景从来没有表露出来,跟公司同事也很随和,但他觉得对方本来的性格并不是一个很随和的人。
相反,对方真正的性格应该是冷漠又高傲,只是在互联网这种扁平化的氛围里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帮他?
牧霖不明白,或者说他觉得跟谢安景之间差距太大,犹如云泥之别,很多事情他想都不敢想,只要想到就是痴心妄想。
洗衣机传来提示声,衣服洗好了,他从洗衣机里把衣服拿出来,一点点地挂在阳台上
等晾完衣服后,他认真地告诉谢安景:“对不起,我想考虑下。”
谢安景点头:“好的。”
牧霖苦笑,“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识好歹,这么好的条件还考虑。”
“没有。”谢安景让他别多想,“入职一份新工作是很认真很郑重的事情,你应该好好考虑。”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帮牧霖拿上包说:“我们走吧,先去吃午饭。”
牧霖看到对方帮他拿着包,连忙走过去:“没关系,我自己背。”
谢安景只笑笑:“总觉得你的胳膊都不如我的手腕粗,让你拿包会良心不安。”
牧霖听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再看看谢安景的手腕,好像……真的是这样。
他太瘦了。
他身体不好,消化功能也不太好,所以一直吃得少很瘦。
跟谢安景站在一起,确实太瘦了些。
等坐在车上后,牧霖主动说起一件事:“谢神,幻核似乎总要加班熬夜,时不时通宵,我可能不太适应这种工作强度。”
谢安景一边打开导航一边告诉他:“也许你对幻核的工作时间有些误会,这边支持部门的打卡时间一直是朝九晚六,Z9项目组的技术策划美工等没有固定的打卡时间,只要每天工作时长超过八小时就可以,你应该可以满足这个工作时长。”
牧霖愣了下,“这么短的吗?”
他一直以为是007,而且这段时间在Z9项目组看到很多人上午十点多到公司,晚上十点多下班。
“我知道你看到项目组很多人加班,超长时间工作,那只是因为他们的工作没有做完,效率不高,或者经常上班摸鱼。”谢安景跟他解释,“如果入职幻核做原画师,你的直属上司会是白霜序手下的原画组组长,相信只要你完成工作内容,白霜序不会介意你是不是比其他人早下班,不会因为这点就让组长在绩效评定里给你打低分。”
“而且Z9项目组里也有其他晨型人,早睡早起,每天九点到公司,晚上八点走。这里气氛很宽松包容,可以容纳得下各种作息的人。”
牧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他入职幻核的话直属上司也不是谢安景,而是白霜序手下的一位组长。
他跟谢安景之间差着很多职级。
他有些犹豫地问:“那师兄会愿意招我入职么?”
谢安景用中指的关节轻轻敲了敲方向盘,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眯着眼睛说:“他当然愿意。”
13.建模
白霜序的小心思他一清二楚。
对方知道牧霖的情况,又很欣赏牧霖的才华,或者说可能有过些微同情想着能帮就帮,所以牧霖的身份资料才会出现在外包列表里。
不然按照规避风险的原则,牧霖根本不会出现。
他当时一眼就看穿,懒得戳破罢了。
而他选牧霖跟白霜序的小心思没关系,只是因为足够优秀。
牧霖觉得有点奇怪,谢安景为什么这么肯定?
但转念一想谢安景可是白霜序的上司,当然肯定。
他没话说了。
入职幻核对于目前的他来说的确是最优解。
虽然谢安景说过不用担心工作时长,但他觉得如果真的能拿到那么高的月薪,加班就加班,没关系他熬一熬,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先努力把债务还清,再考虑要不要换个轻松点的工作。
他打算到公司跟牧森商量这件事情后就告诉谢安景答案。
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不一会儿车就停下来。
牧霖看着车停的地方不是公司,好奇问:“谢神,这是哪里?”
“吃饭的地方。”谢安景只说:“下车吧。”
牧霖低头看手机上,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完美的午餐时间。
他跟谢安景走进这家没听过也没见过的餐厅,只看到谢安景拿出菜单点了几道菜后跟他说:“这家是吃京味菜,我看你不喜欢辣的,更偏好本地菜,就来这家。”
牧霖完全怔住,他不记得什么时候说不喜欢吃辣,只喜欢偏好本地口味。
虽然的确是这样,但谢安景怎么知道?
他奇怪地问:“我有这么说过么?”
谢安景单手撑着下巴,稍稍歪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懒散不少。
他只听到对方回答:“没有。”
他还想问什么,梨汤已经上来,谢安景主动帮他倒一碗,“喝点梨汤。”
牧霖差点被吓得站起来,让现在的甲方爸爸未来的顶头上司给他倒梨汤,是不是太没有职场向上管理的嗅觉了?
他连忙说:“我来吧。”
但他话刚说完,谢安景已经倒好的梨汤推给他。
牧霖:“……”
他的动作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谢安景笑着跟他说道:“不用紧张,好好坐着,喝点梨汤。”
牧霖讷讷地收回手,安静喝梨汤。
虽然他本科毕业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但一直做外包在家自己接活,很少有这种去公司上班和其他同事以及甲方爸爸接触的机会,所以总是不自觉地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他在谢安景面前好像已经越来越自然,居然忘记给上司倒梨汤,这算不算是职场上的一种罪无可恕?
他在想一会儿要不要给对方夹菜,但想到这里他又很苦恼,他不知道谢安景喜欢吃什么,万一拍马屁拍不对地方岂不是更糟糕。
谢安景几口就把梨汤喝完,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对面安静低头喝梨汤的牧霖身上。
可能是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的原因,他的脸色比昨晚分别时好很多,喝过温热的梨汤后两颊慢慢晕开浅浅的血色,一层很浅的粉红,如同甜美诱人的水蜜桃,让人想咬一口。
谢安景别开脸没有再看,说起另外一件事情。
“我昨晚跟楚年说过,工期可以延后三天。”
牧霖很惊讶:“真的可以吗,不是说工期很赶,我这边要快点画完好给拿去给建模师做建模,延后三天不会耽误整个工期?是哪里挤出来的这三天?”
谢安景没有解释哪里挤出来的时间,只点头,语气十分肯定:“可以,不耽误。”
但牧霖却不太敢信,因为他还记得最初白霜序找他约图时说的工期,跟楚年昨天说的工期是一样的。
他不知道谢安景说的三天是从哪里挤出来,但很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整个项目进度。
这种做新副本研发都有项目节点要求,他这里画好图,建模师才能建模,后续还要程序、文案、配套的测试嵌合等等一系列事情,一个节点耽误,后续节点就都得往后移,除非挤压后续节点的时间。
他这边如果延后三天的话,不知道时间要从哪里挤出来。
他还想再问,但菜已经上来,打断他的问题和思路。
牧霖看着桌子上的菜,又看了看两个人之间不算近的面对面距离,最终还是鸵鸟似地没有夹菜,不做向上管理,主要真的怕他夹的菜对方不喜欢还要勉强吃下去,那样双方都尴尬。
他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他胳膊太短桌子太长,夹菜的话都放不到对面碗里。
不晓得谢安景得知他的想法,会不会无奈又遗憾。
饭后回公司前谢安景在路边买了一杯冰咖啡一杯奶茶,把奶茶递给牧霖。
车开到公司地库后,谢安景打算直接上楼工作,牧霖低声说他想在外面的花园里走走。
谢安景看了他片刻没说什么,先离开。
牧霖在后花园散步,一边散步一边给牧森打语音电话。
牧森很快就接通,问他什么事。
“哥。”牧霖轻声说道:“我找到一份工作,待遇很不错,打算入职。”
“哪里的工作?”牧森犹豫了下,随后认真道:“弟,你千万不要为了挣钱去做一些很辛苦或者很危险的工作,照顾好自己。”
当初毕业时牧霖不是没想过找工作,但一般的公司都会拒绝失信被执行人,牧霖过不了背调这一关。
能雇佣他的,多半是一些比较危险没人愿意做的工种。
“不累不危险。”牧霖笑着安慰牧森,用开心的语气跟对方分享:“哥,我要入职幻核做美工了。”
“幻核?”牧森想了下,想起自己常玩的游戏,“难道是光年旗下的幻核工作室群,做《星轨》的那个?”
《星轨》是幻核工作室群出品的手游,也是谢安景之前制作的一款S级旗舰项目游戏,这款游戏虽然运营了一年多,但至今依旧很火爆,每个月流水稳定,游戏质量很非常好。
牧霖回答:“是呀,我最近在幻核这边做外包,对方很认可我的能力,让我入职做正式的美工。”
“真的吗?”牧森听着觉得有点像做梦,这种能出爆款游戏的大公司,待遇一般都不错,入职要求应该很高吧,一般人挤破头皮都想挤进去,牧霖的背调有硬伤,也能入职?
“真的。”牧霖很肯定地告诉牧森,之后小声把月薪说出来,“哥,入职就有这个月薪,还有季度奖年终奖这些,原画做得好卖的皮肤外观好可能还有另外的分红,游戏上线后很火爆的话,也会有另外的分红……”
“招我进去的上司说那点债务对幻核的美工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一年多就能还清。”
牧森原本是很冷静很理智的人,但也被这个馅饼一样的好消息砸得回不过神来。
这么好的消息,他从前做梦都不敢想。
“别是骗子吧……”
“当然不是。”牧霖立刻否定,“我现在就在幻核这边做外包,又怎么会被人骗。”
牧森立刻镇定思路,认真地跟牧霖说:“如果真的条件这么好,哥先恭喜你。只是我听说这些大厂经常要加班熬夜,你注意点身体,千万别996把身体熬坏了,觉得太累的话就辞职,不要舍不得钱。”
牧霖开心地笑了,跟牧森说:“哥你放心吧,我肯定会注意的。”
挂上电话后他就给谢安景发消息:谢神,我想入职幻核
牧霖:还有,真的很谢谢你
谢安景到工位上没多久,就被晃过来的楚年逮到。
楚年终于找到姗姗来迟的制作人,先说了些主大陆地图上玩法的事情,之后又说起梦幻岛副本,“你为什么说推迟三天,这样整个进度都得往后移,要么几个建模师熬夜通宵把进度赶回来。”
“不用。”谢安景淡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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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忙一起建模,应该会加快一些进度。”
他熬夜通宵就好了,反正他身体好熬得起。
楚年听后几乎目瞪口呆,“你……还会建模?”
从没见过呀。
难道这就是游戏制作人吗,十八般武艺都要会一些。
“从前本科做3A大作时学过一些。”谢安景说,“现在还记得,我帮忙一起建模,不会耽误项目进度。”
“行吧。”既然制作人都这么说,楚年也无话可说,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说把时间推迟三天?”
谢安景垂眸,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他到现在还记得昨晚牧霖毫无血色的脸,纤细瘦弱看起来似乎风一吹就要倒的背影。
他只告诉楚年:“工期太紧,怕原画稿赶工效果不好。”
楚年说到这里就依旧表示很不理解:“你为什么坚持每个副本地图都让一个原画师来画?要不是这样,别人还可以帮他分担些工作。”
其实在他看来那些原画师的风格都一个样,差不多都是二次元,真看不出什么大区别。
但审美和感觉这种事情很私人,谢安景没有细说,只告诉楚年:“这样效果最好。”
楚年的态度是,谢安景才是制作人,对方说了算他没有争辩。
等楚年离开后没几分钟,谢安景就收到牧霖的消息,看到对方同意入职,他笑着回:不用谢我,你值得
紧接着把他就白霜序叫过来,跟他说帮忙招了一位原画师的事情。
“真的?”白霜序很惊讶,虽然谢安景是他的直属上司,但这种帮他招原画师的事情也算是越权了,对方一般不会这么做,他就问:“招的是谁呀,我听过没,哪里毕业的,有什么代表作?”
“你听过。”谢安景冷静地看着白霜序,语气淡漠地反问:“叫牧霖,你不是一直想帮他么?”
看着谢安景冷静又锐利的目光,白霜序只觉之前那点小心思完全被看穿,随后竟不敢多问,连忙说道:“原来是牧霖呀,那我就放心了,他能力很好我一直想招进来的,可惜……”
他看着谢安景的表情,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主动说:“感激谢神帮我把他招进来。”
谢安景点头,“这件事你跟美术组的人解释。”
白霜序点头表示明白,立刻回到工位上去安排。
牧霖同意入职后,谢安景随即给幻核的HR和光年集团的HR都发消息,让他们尽快办理入职,最好一天内搞定。
因为只有尽快办理入职,牧霖才能尽快用上员工休息室,不用每天缩在角落里的行军床上。
牧霖打完电话回到公司时谢安景已经不在工位上,据说去跟程序那边开会了。
他没多问,收拾好心情开始画,画之前又跟白霜序确认工期,还是昨天楚年说的时间。
他不知道谢安景说的延后三天是怎么来,但并不打算延迟交稿,怕他这边如果拖延几天就需要建模的人熬夜补回来,或者让谢安景承担责任。
无论他是外包还是正式员工,都不应该让其他人帮忙收拾烂摊子。
他接下工作之初就签字同意这个工期,成年人要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公司花这么多钱请人又不是做慈善。
之前谢安景给他开双倍的人天就是希望他赶工,现在更是招他进公司给他开更高的薪水,他不能让对方的高薪和好意白费。
他的身体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最多就是头疼一两天或者发烧,熬一熬过后再休息就好。
挣钱哪有不辛苦的,比起工地搬砖的辛苦和收益,他已经非常幸福。
他坐在工位上安心画画,大概是下午四点多时私人邮箱收到光年集团HR给他发的offer,上面说一周内有效,明天就能去办理入职。
Offer来的速度堪比坐火箭,让牧霖着实惊讶片刻。
在他的感觉里公司大了应该都要走不少流程,居然这么有效率的吗。
14.考虑
坐在他旁边的主美白霜序显然也收到消息,笑着对他说:“恭喜你,明天就能入职了。”
牧霖接到offer后忧喜参半,不过还是喜比较多,转头认真地对白霜序说:“师兄,谢谢你。”
如果没有白霜序不在意他失信被执行人的身份让他来做外包,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幕。
白霜序帮了他很多。
坐在对面的原画组组长叶绘明显也知道消息,同样恭喜:“我在幻核工作三年,第一次看到有外包原画转正,恭喜你,你真的很优秀,我认为值得。”
牧霖被如此低的转正率惊呆:“我竟然是你见过的第一个吗?”
“对呀。”叶绘点头,“因为幻核待遇好,用人成本高,所以能不转正就不转正,不过我认为你真的很值得转正。”
他显然也见过牧霖的画作,真的一眼惊艳。
牧霖心里五味杂陈,如果没有谢安景的帮忙,整件事情不会这么容易。
欠对方那么多,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还。
说来他都想不出谢安景缺什么,要怎么感谢对方。
他的目光落在桌子角落的背包上,不如先找个时间给对方画T恤吧。
牧霖又重新点开邮件里的offer,这次特意留心看过,发现右下角有个签名。
是谢安景的签名,应该是对方亲笔签的,字迹铁画银钩,锐利感扑面而来。
他把邮件转发给牧森,对面看到明晃晃的光年工作邮箱,知道这真的不是骗子,就只叮嘱牧霖千万别996别把身体熬坏,挣钱的事情有自己。
只是牧森这么说着,也感觉压力颇大,一晃眼弟弟的月薪居然比他高那么多,而且还有各种年终奖季度奖许多补贴,据说游戏上线后如果很火爆的话还有额外分红。
怎么莫名有种现在弟弟才是家里顶梁柱的感觉,他这个哥哥可能要跟着吃软饭。
得知牧霖打算明天去办入职,叶绘就打趣问道:“是不是要请客庆祝?”
白霜序听后愣了下,他知道牧霖的情况,正打算找个借口敷衍过去时就看到谢安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完会回来一边走回工位一边说:“正好今晚团建聚餐,就当庆祝吧。”
叶绘一听团建来了精神,问:“谢神,我们这次团建去哪?”
“公司一公里范围内。”谢安景懒洋洋地回答,“项目公测前不用期待离开B市去别的地方团建。”
叶绘:“……哦。”
虽然有点失望,但能出去团建玩一下也好。
在研项目的确很忙,不过他们每个月还是会出去聚餐一次,增加团队凝聚力,只是每次聚餐都就近罢了。
这次聚餐也是去周围的一家火锅店,幻核直接把火锅店包场,偌大的火锅店几乎坐满,就这还不是全部,只是九层的员工罢了,八层和十层都是去别的地方,不然火锅店根本挤不下。
这是牧霖第一次参加公司聚餐,真的开眼界了。
虽然幻核作为互联网企业,酒桌氛围不那么浓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这边的确有不少进来后就闷头吃菜几乎谁也不理的人,但也有不少跑去社交的人,全看个人性格。
团建聚餐就是社交场合大显身手的时候,不少人开始做向上管理,有巴结上司帮忙拿小料帮忙煮的,也有给上司敬酒的,还有其他外包人员四处活络关系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打进内部的。
也有不少人去给谢安景敬酒。
牧霖远远看着,看到在这种聚餐场合谢安景其实很受欢迎,虽然他不主动招呼也不主动要求,但还是有不少人帮忙拿东西煮菜,很多人去敬酒。
幸好喝的都是没几度的清酒,不然他都怕谢安景今晚醉倒在火锅店没办法回公司加班。
看着那么多人都去给谢安景敬酒,他混在里面应该不算很显眼,于是他这个不会社交的人终于打算迈出职场里程碑似的一步——
给上司敬酒。
他倒了一杯清酒,先给未来的组长叶绘敬酒,请他多多关照。
之后给白霜序敬酒,多些师兄的提携和帮助。
再然后他端着一杯清酒,看到个谢安景没事的空挡走过去给对方敬酒。
谢安景正低头安静吃东西,刚才他用余光看到牧霖给叶绘和白霜序敬酒,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可能有些期待吧。
之后他真的看到牧霖端着一杯清酒走过来。
可能是刚才喝了两杯酒的关系,牧霖两颊有明显的酡红色,大大的眼睛里泛着水光,眼尾染着粉红。
他的酒量似乎不太好,两杯清酒已经让他有些醉眼惺忪。
谢安景看着人走近,听到牧霖磕磕绊绊地敬酒,垂眸看了片刻,直接拿走对方手里的清酒,换上一杯葡萄汁。
牧霖明显没有什么社交经验,被拿走酒后有些无措。
谢安景看着牧霖,语气十分认真地说:“不要误会,没有不想跟你喝酒的意思,就是怕你喝醉会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牧霖觉得谢安景的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温柔。
谢安景工作时的气场常常会让人忽略他的年纪,让人觉得他成熟稳重很有担当,但牧霖看到对方此时认真温柔的样子,恍然间很真切地感觉到谢安景其实只比他大一岁多一点。
还十分年轻,也是一个可以继续读书,可以做好师兄的年纪。
他接过对方手中的葡萄汁,匆匆别开眼碰杯,之后走回位置上。
难得碰到放松的机会,白霜序也跟着喝了点酒,之后在餐桌上说:“回去看个男模照片放松下。”
叶绘无语问:“在公司里看这个确定好?”
白霜序歪头反问:“那我们不如聊聊你前几天晚上看主播玩游戏还送礼物的事情?”
叶绘轻咳两声,不说话了。
都上班摸鱼过的人,大哥莫笑二哥。
白霜序说完就问牧霖:“小师弟平时休息时间喜欢做什么呀?”
牧霖眨眨眼,酒精让他的大脑变得有些迟钝,过了片刻才回答:“喜欢做手工,看一些手艺人的视频。”
比如说他会做花茶,会做点小装饰。
白霜序叹为观止,“牧霖你这休息时间跟上班也没差别了。”
牧霖有点郁闷:“也不是吧,上班时间是被人规定了要做什么,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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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我自己想做什么。”
“倒也是。”白霜序觉得这个逻辑很有道理,随后又笑道:“不过我还是推荐你看看男模照片,真的很解压。”
叶绘刚才被怼了心有不甘,这时候又出来冒头,“别这么忽悠牧霖,人家说不定是个直男,看美女照片更合适。”
好像也有道理。
白霜序就转头好奇问牧霖:“说起来你喜欢男模照片还是美女照片?“
牧霖一脸天真单纯:“这有什么区别吗?”
不都是欣赏好看的照片,哪里不一样?
在他眼中男模照片和美女照片是同一种东西,只用来欣赏美。
白霜序看到牧霖单纯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太污了。
他真没看错,这孩子太纯,单纯到他接下来的话都像是在教坏小孩,莫名很有心理压力。
“咳咳,那个……还是有的。”白霜序支吾说道:“取决于你喜欢男模还是喜欢美女。”
牧霖表示:“只要漂亮的都喜欢呀,都可以多看几眼,说不定会有画图思路。”
他说的“喜欢”很单纯,就是想多看两眼,欣赏美丽事物的那种喜欢。
如果只听前半句,会觉得他是位海王,但听到后面就又会觉得是自己的思想太过复杂,所以白霜序表示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说不下去,莫名感觉自己很流氓。
旁边的叶绘显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问:“牧霖你是不是还没开窍,没谈过恋爱?”
牧霖迟钝的大脑终于想明白叶绘在说什么,顿时脸颊通红,垂下眼睛不敢看其他人,支吾回答:“我……没想过这方面。”
叶绘惊讶于牧霖的青涩和单纯,仿佛遇到珍稀物种,“不是吧,现在小学生都谈恋爱,你大学毕业一年居然没谈过恋爱?你长这么好这么漂亮,应该不会没人追过吧。”
牧霖:“……”
他硬着头皮回答:“高中的时候有人追过,但要专心学习准备高考就没回应过,大学也没考虑过这些。”
他家的教育非常传统,是那种十八岁上大学以前严防死守一丁点感情和恋爱都不能谈,只能好好学习的风格。
所以高中时有人示好他都是拒绝,表示要专心学习,现在不想考虑感情的事情。
后面上大学,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情窦初开,但还没等他体会到少年人的小心思,还没等他具体喜欢哪个人,尝到爱情的滋味,家中就出了变故,他再也没有心思考虑感情的事情。
毕竟以他当时的情况,跟别人谈恋爱完全就是拖累对方,感情对于他而言是买不起的奢侈品。
而且借贷机构做的事情在学校里也闹开过,大部分同学都知道他的情况,几乎没有人敢来表示好感。
他被沉重的债务压得喘不过气,压根没心思考虑感情,一直到现在。
白霜序显然知道牧霖是什么情况,不过他觉得牧霖如果入职幻核,Z9项目要是爆了,还那些债务根本不在话下,就笑着安慰:“说不定你很快就可以考虑了。”
谢安景不知何时走到他们桌子旁边,随意接上话题,语气散漫地问:“考虑什么?”
15.生气
谢安景原本一直跟主策划楚年他们坐一桌,商量一些玩法的事情没离开过,所以众人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走过来,还站在他们后面。
白霜序没心没肺地打趣:“说牧霖可以考虑感情的事情了。”
牧霖听后简直脸红到滴血,尴尬得要钻进地缝里,完全不敢看谢安景的表情。
天哪,谢安景今天是他的甲方爸爸,明天是他的顶头上司,怎么好跟对方聊起这个。
如果白霜序的话只是让牧霖不敢看人,那么谢安景接下来的话就直接让牧霖脸上冒烟了。
牧霖没抬头,看不到谢安景的表情,只听到对方似乎是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是可以考虑。”
他现在如坐针毡,只想用尽办法让这个话题不要再继续下去。
他搜肠刮肚,终于想到一件事,连忙慌乱地抬头看着谢安景试图转移话题:“谢神忽然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抬头时脸上的血色已经蔓延到脖子上,连脖颈都带着一层淡粉色,脸更是红若朝霞,在灯光下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谢安景看了片刻,移开目光没有再看。
因为他觉得牧霖此时的样子很适合被亲吻。
这种想法显然不合时宜,他就压下思绪说道:“来这里通知,今晚如果想早下班的可以直接打车回去,不用看打车时间,公司会报销。”
白霜序跟着就问:“那加班的呢?”
“不行。”谢安景毫不留情地拒绝:“五百米的路程你还想打车?”
“……哦。”
幻核这边晚上十点以后下班的话会报销打车费用,所以很多人都是卡着打车的时间晚上十点以后下班走人。
今天聚餐到现在才八点多,可以想见九点以前肯定结束,这个时间要是打车的话公司一般不报,不过谢安景说可以报那就一定可以报,毕竟总裁特批。
这边聚餐很大方,没有严格按照人头来,外包和实习生也可以参加,不知道如果超了是不是谢安景自己垫钱。
不过按照白霜序的说法就是,谢神有钱,不差这点。
通知完事情后谢安景很快就离开,此时话题已经变成一会儿要不要回公司加班,大家都在讨论自己住哪,还在分享离公司近的小区。
“对了。”白霜序想起一件事情,跟牧霖说:“幻核这边有房补政策,住在公司直线距离五公里以内的人可以享受房补,一个月大概是两千块。”
牧霖惊讶了下,随后问:“那五公里范围内能住人的一居室大概是多少钱一个月?越便宜越好的那种。”
“五六千吧。”
想到一个月租房还得另贴好几千,牧霖默默道:“……我还是再想想吧。”
随后他又问:“公司这边有没有班车呀?”
“没有。”
白霜序跟他解释:“毕竟我们公司位置还不错嘛,在北三环和北四环之间,周围公交地铁都很方便,不是那些偏到北六环的科技园,开班车线路没什么必要。”
“而且班车线路的ROI并不高,打工人会觉得坐班车也是在上班,身心俱疲。不如直接给房补让员工都住得近些,方便加班。”
牧霖想了下觉得很有道理,整个光年集团的思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太穷了。
不过正式入职后住在哪里倒真的要好好计划。
他以后长期在这边工作,一直住公司肯定不行,公司不是家,就算是总喊着公司有人帮忙整理和打扫卫生的白霜序也是住一两天公司就回家住。
公司肯定不是一个能够长期住人的地方。
而他成为正式员工后如果每天回现在住的地方来回通勤,花的时间会很长,耽误的是自己的休息时间。他身体不好,如果每天休息不好很容易出问题,到时候总生病耽误工作就得不偿失,搞不好连试用期都没过就会被裁掉。
这么想来换房子住在这附近似乎势在必行。
真的没想到换工作后还有这种麻烦,他当时没考虑全面。
正想着,牧森忽然给他发了几套租房的房源,让他选一下。
牧森:弟我看过了,在幻核这种游戏公司工作一定要住在附近,来回通勤的时间如果太久会耽误休息,你换套房子
牧森:别担心房租的问题,哥帮你出
牧霖看着页面上的房源:好的哥,我考虑清楚了跟你说
随后他跟白霜序聊起来大家都住哪里的事情。
白霜序主动分享:“我在附近的海悦铭城租了套一居室,小区环境还可以,很新,月租金大概是近万的样子。”
牧霖:“……”
光听这个价格就让他想告辞了,牧森一个月到手的工资都不够付的。
“如果是为了省预算,附近老旧一点的小区有欧风、原街等等,大概是我之前说的那个价位,不过小区配套和环境不太好。”
“其实说起这附近的小区配套和环境,谢神住的帝景苑才是数一数二。”白霜序租不起帝景苑的房子,但当初跟中介一起去看过,馋得直流口水,“四五百平的大平层,三百六十度落地窗全景,一眼看去就觉得超爽,环境跟配套特别好。这辈子能买得起一套那边的房子才算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牧霖听后只是笑笑:“感觉是很好。”
“啧啧。”白霜序摇了摇头,“大千万的数字,我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能够买得起,估计租也租不到,只期待什么时候谢神能够在家里招待我们团建轰趴,让我体会一下住豪宅的感觉。”
“不过谢神这人对隐私看得很重,从不叫我们过去,估计没这个机会。”
牧霖听到这句话后直觉有哪里违和,但他酒喝多了思维迟钝,一时间想不起来。
而白霜序很快又问他别的事情,他就把这件事情忘掉。
快晚上八点时,团建各自散了。
要下班的打车回去,回公司加班的结伴同行。
白霜序、叶绘和牧霖都是要回公司加班赶进度的,就一起走回去。
不过白霜序回公司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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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开始加班,反倒是打开电脑里存着的男模图,堂而皇之地在工位上欣赏。
牧霖去趟洗手间回来路过白霜序的工位时,无意中瞄到对方屏幕上的男模图,差点被吓一跳。
屏幕上的男模有型有款,上半身全-裸着,露出紧实又夸张的手臂肌肉线条和八块腹肌。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白霜序最近好像在弄主要角色的皮肤,要弄个夸张的肌肉男出来吗?
不像呀,二次元西幻画风很少搞这样吧。
可能是他不小心停留的时间有点久,白霜序发现他站在后面就分享:“怎么样,这张不错吧?”
牧霖偷窥被抓包,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地回答:“用审美的眼光来看肌肉线条不错,很漂亮。”
偏偏这时谢安景也从玻璃门处走进来,恰好路过白霜序的工位,听到他们的对话后瞄了眼屏幕,不屑道:“练成这样一般都打药和填充了,正常练不会有这么夸张的。”
谢安景闲聊时很少露出这种不屑和不认同的语气,牧霖不由惊讶得多看几眼。
白霜序表示不服:“谢神虽然你做游戏很厉害,我很服你这方面,但不代表你健身也同样厉害,怎么就那么肯定不能练成这样呢?”
“因为我练过。”谢安景回答,“你自己去练一个就知道,不打药不填充的话肯定练不成这样。”
“是吗?我不信。”白霜序嘴上说着不信,其实真正目的是想看腹肌,“让我看看才知道你有没有练过腹肌,好歹帮全公司上下那些对你有想法的人验货。”
白霜序说话经常这么没边没际,谢安景也不生气,只是冷笑道:“做梦。”
牧霖在旁边看着,表示职级太低的人不敢说话。
不过谢安景怼完白霜序,似是无意转过头问牧霖:“你也喜欢这种?”
牧霖呆了下:“哪种?”
谢安景指着白霜序的屏幕:“肌肉这么夸张的类型。”
牧霖用一种美术生欣赏美的角度回答:“这种确实挺漂亮的。”
谢安景:“……”
他无话可说,扭过头面无表情地走回工位,牧霖遥遥看去,只觉得被显示器屏幕冷光照着的谢安景脸色似乎更冷了。
牧霖彻底愣住,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总感觉谢安景在生气。
他坐下后小声问白霜序:“师兄,谢神是不是生气了?”
白霜序对情绪这方面不敏感,表示什么都没感觉到,安慰他:“还好吧,谢神太忙了,有时候闲聊不了几句就走太正常,你别多想。”
但牧霖自觉不是多想,谢安景的确是在生气,但又不知道因为什么生气。
难道是白霜序说要看腹肌,对方才生气的?
牧霖觉得找到理由,毕竟谢安景之前说过腹肌很私人,不会给别人看。
这么想着,他又小声问:“是不是因为你说要看腹肌?”
说到这里他也讲不清到底是什么心态,又问一句:“公司里对谢神有想法的人很多么?”
16.上衣
白霜序表示:“我说看腹肌他绝对不可能生气,又不是第一次说要看,只不过每次都被拒绝而已。”
“至于公司里对谢神有想法的人可太多了,别说公司,很多女玩家或者男玩家都对谢神有想法,他一在社交媒体上更新动态,就有不少人在下面跟着喊老公。”
牧霖:“……怎么感觉跟明星似的?”
“我们谢神可比明星条件好多了。”白霜序跟他说:“年轻英俊多金,不混娱乐圈不应酬不跟别人拍亲热戏,家境又那么好,简直是男神典范。”
“本来公司见过他知道他的人就很多都对他有想法,后面他做的游戏火了以后,玩家去扒他本科时在国外接受采访的记录,看到他居然长那么帅,网上又多了无数粉丝,整天围在他的社交媒体下面叫‘老公’,很多人都表示就算他是手游制作人,对着那张帅脸也骂不下去。谢神自己倒是看着网上的人不胜其烦,后面干脆不接受采访,就算推不掉的也不露脸,但还是挡不住他人设太好。”
“不少有条件接触的人都表示过想法,还有高管的女儿。毕竟能跟他在一起直接阶层跃迁,很多人都会这么想。但谢神就像木头一块,别人的示好他完全感觉不到,问就是一心做游戏,片叶不沾身。”
“这样呀……”
时间一晃来到晚上十点多,办公室里的人逐渐少下去,谢安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牧霖集中精神画了两个小时,只觉得头昏脑涨,隐隐开始头疼,iMAC屏幕上的光无比刺眼。
他保存文件关掉电脑,盯着地上的包看了会儿,从里面拿出那件没拆封的白T打开,又拿出几种颜色的马克笔走到角落里一张没放东西的桌子上集中精神开始画。
他画得很认真,构图配色都设计过,紧紧抓住脑海中的灵感绘制。
一个小时后他揉了揉酸疼的脖颈和手腕,看着完成的白T还算满意。
下午和晚上集中精神工作很久,他头有点疼,不过昨天睡得时间比较久现在感觉还好,但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就把衣服叠好重新放在包装袋里,小心地放在谢安景工位的显示器旁边,之后再去洗手间洗漱后挤在行军床上睡觉。
临睡前他躺在行军床上想,谢安景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会很感激对方,但不会做梦。
**
谢安景他被幻核的CEO顾霆叫走。
幻核工作室群在架构上是一位CEO负责管理,下面三位总裁。
自从去年几个核心工作室群拿到发行权,深耕品类赛道垂直领域的发行后,集团互娱事业群对幻核的约束力越来越低,幻核相当于光年独立运营的全资子公司,集团只能在人事和财务上稍稍卡一下,互娱事业群的负责人几乎被架空,是个吉祥物,负责在大方向上把控。
顾霆才是幻核真正的负责人,也是谢安景的直属上司,只是这个上司在谢安景面前实在摆不起什么上司的派头。
公司里有两种人惹不起,一种是不怕失业,一种是有不可替代的特殊性。
谢安景则是这两种都占了,真的惹不起,惹急了立马炒老板鱿鱼,竞业的时间也不怕,人家可以私下里慢慢收集素材,等竞业一过就拿着收集的素材继续光明正大地做游戏。
简单来说这个公司里没人能治得了谢安景,虽然对方职级不是最高,但有不可替代的特殊性,真把人惹火了分分钟炒老板鱿鱼去竞争对手那边或者自己砸钱单干不是没可能。
也幸亏顾霆自觉脾气好有涵养,跟谢安景这种看着脾气好实则少爷脾气的人不一样,不然真的跟这种下属处不来,分分钟想拆伙。
这次听集团HR那边说的事情,他没想管,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招了个失信被执行的美工而已。
那个美工也没有违法犯罪,就是欠点钱,这对于顾霆或者谢安景这种不差钱的人来说都不是问题,他叫谢安景来只是好奇,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情不是赏识一个人,觉得对方水平好值得招进来,或者哪怕做人才储备这些原因能解释得通。
总感觉这不像谢安景以往不偏不倚,公私分明的做法。
很有故事。
顾霆想听八卦。
所以他用一种闲聊似的语气问:“听说你招了个背调有问题的失信被执行人?还跟集团HR那边签字担保说他不会有麻烦?”
“什么背景什么履历什么水平,让你亲自招进来,并且担保他不会有麻烦?”
他相信那个美工肯定有才华,但这世界上有才华的人很多,他只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那个美工让谢安景破例。
“这重要吗?”谢安景直接怼回去:“他有才华,值得被招进来就可以,你不用操心这么多。”
他确定牧霖很有才华,值得被招进来,只是欠缺一个机会,他愿意给这个机会,哪怕是承担一些风险。
顾霆:“……”
得亏他脾气好被下属怼也无所谓,不然高低要搞点职场那一套。
谢安景的态度已经十分明了,想听八卦?没门。
但顾霆还是不放弃,谢安景越是这个态度,就越证明这里面有故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幻核居然也成为不拘一格录人才的地方,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是怎么跟集团HR保证的?”
谢安景看着顾霆就差把八卦写在脸上的样子,嗤笑一声直接说:“身为幻核的CEO,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陆明锋那边要公测的游戏,烧香拜佛的黄道吉日选好了么?”
顾霆:“……”
他怼不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下属离开。
谢安景没告诉顾霆答案。
其实跟集团HR说得很简单,他担保牧霖能在一年内还清债务,不会引起任何其他麻烦,如果有问题的话他会负责这笔债。
显然,没能从他口中得知答案的顾霆去问了集团HR。
集团HR还是相当给手里有实权的高层面子,告诉顾霆答案。
顾霆给谢安景发消息,执着地问:你俩什么关系,接近两百万你还担保?
顾霆:虽然这数字对你来说是没几个钱,但也没谁会随便帮一个人担保这种事情吧
谢安景:。
顾霆说得没错,不差钱和随意给其他人一两百万不是同一个概念,没有谁会把一两百万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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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虽然牧霖欠的债对他来说没什么,但按照他从前的性格也不可能给一个外包担保这笔债务并帮对方入职。
他这么做可能早就公私不分。
谢安景虽然没跟顾霆说,但心里面清楚。
他又过界了。
**
牧霖次日早上八点多醒来,收拾洗漱了下,又去食堂吃过早饭,大约九点半去集团HR那边办入职手续。
给他办手续的恰好是之前对谢安景有意思的那位HR,看到他后好奇打听:“你是怎么做到的,让谢神一路开绿灯好让你尽快入职?”
牧霖对于这种场面还没什么经验,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不太清楚,可能是想让我尽早签署竞业禁止协议吧。”
HR更好奇了:“那你画画一定很厉害,可以看看你的画作么?我学习下。”
说不定能以此吸引到谢安景。
牧霖只好打开手机给对方看相册,上面有他一部分画作。
HR看完表示什么都不想说了,AI完全画不出来的唯美和梦幻,她可能学个十年都不一定行。
原来吸引谢安景的注意这么困难吗?
HR想放弃,其实也没那么喜欢,还是不努力了吧。
牧霖办好一系列手续时已经快上午十一点,因为之前领过东西的缘故,这次不用搬着电子产品回来,只需要拿简单的办公用品。
他回到工位时谢安景已经来上班,工位旁又站着柯纪,两个人在商量事情,他偷偷看了下,那件白T已经不在桌子上。
是谢安景收走了吗?
牧霖坐下去时想,但他很快就没时间想,因为画图工期太紧,要抓紧时间才行。
他打开电脑,这次直接登录内部员工的ER系统。
ER系统是光年集团内部的办公软件,集聊天、审批和处理待办事项等等功能于一体,从前牧霖是个外包没权限,现在正式入职拿到自己的工牌和饭卡二维码,也能登陆ER。
他登录ER后没多久就收到一条消息,点开一看居然是谢安景发来的。
谢安景:画得很好
谢安景:谢谢你送的T恤,我很喜欢
对方还发一个很可爱的笑脸表情。
牧霖看了片刻,只发个不客气的表情,没再多说什么,继续画图。
当晚下班时,谢安景把牧霖送的T恤放在包里带走。
牧霖送的白T上画的是一位很英俊的男生,表情冷傲,旁边配一行文字:这次不改需求了
虽然没有言明画的人是谁,但谢安景直觉是自己。
公司里有不少人送过他东西,他从没收过,连一个祈福的香囊都没收过。
这次是一件纯棉的白T,虽然物品价格很便宜,但这是原则性的问题,他不应该收,收了代表过界。
然而他收了,还把这件白T带回家。
带回家他也不知道该放哪,想了想后莫名其妙拿到卧室里,没有放在衣帽间。
最终,这件T恤出现在他的床头柜上。
谢安景觉得他可能是疯了。
17.直男
次日早上谢安景到公司时牧霖已经到了,路过对方工位时他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忽然发现今天牧霖穿的T恤似乎有些大,明显不是自己的尺码,而是别人的。
谢安景觉得那件T恤的尺码他穿倒是很合适。
牧霖穿着说不上暴露,但会露出一片锁骨和胸口,宽宽大大的T恤罩在身上让他显得更加纤细瘦小。
谢安景情不自禁地想起第一次碰到牧霖时,对方弯下腰帮他把饮料放在冰箱里,露出一小截精巧的锁骨。
他当时觉得那一小截锁骨很漂亮,看了一眼后竟有种不敢多看的感觉。
而牧霖今天穿的衣服不用弯腰就能露出锁骨……
这不是他应该管的,谢安景告诉自己。
员工只要正常穿衣就可以,他不需要过问那么多。
中午他们一起在食堂排队时,牧霖穿着宽宽大大的T恤,似乎格外显眼。
其实他每天在食堂里都分外惹眼,很多人喜欢路过看看他,毕竟他长得很漂亮,气质干净单纯,在幻核非常少见,有种初恋的美。
谢安景今天跟牧霖一起来食堂,只觉得路过看牧霖的人太多了,多到他有些烦躁。
更别说他们快排到窗口时公司里一位著名的已经出柜的男性路过牧霖身边多看了好几眼,甚至还吹了声口哨,谢安景直觉那个人是在看牧霖的锁骨和胸口。
买完饭一起吃时,白霜序主动说:“小师弟你今天穿的这身太养眼了,刚才那个gay吃太好,估计忍不住躁动。”
牧霖顿时呆住,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gay?”
“对呀。”白霜序说到这里顿了下,奇怪问:“你不知道么,公司里有好几个公开出柜的gay,感觉你可能会是他们喜欢的类型,虽然他们大部分都是零,但为爱做一也不是没可能的。”
牧霖真的是晴天霹雳,震惊到无以复加。
这种事情还能拿出来说的吗?
居然有人会在公司公然承认自己是gay?
这是他从前在大学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毕竟学生里面就算真的有gay也多半遮遮掩掩,没这么公开。
“你那是什么表情?”白霜序看牧霖震惊得都忘记吃饭,“很奇怪吗?”
“对呀。”谢安景也在旁边慢吞吞地问:“很奇怪么?”
牧霖回过神,连忙拼命摇头,“也没有奇怪,就是我从前在学校里时,如果有同性情侣他们都不太敢公开的。”
“没吧。”白霜序摸摸下巴,“我怎么记得另外一个师弟跟我说过喜欢男生。”
牧霖:“……可能我身边的人都比较保守。”
“可能是。”白霜序说,“小师弟你看上去就很单纯保守。”
谢安景在旁边安静地听了片刻,忽然状若无意地问:“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牧霖一脸单纯无辜:“什么怎么看?”
谢安景:“……”
真的太纯了一脸没开窍的样子,忽然问不下去。
“我想谢神可能是问对gay怎么看吧?”白霜序在一边猜测,“说起来谢神你的取向也成谜,没在公司里说过,大家都觉得你的取向应该是游戏。”
以往谢安景是不回答这种问题的,但今天垂眸看了餐桌片刻,之后淡漠道:“说不定。”
白霜序:?
他感觉这里面有故事,立刻追问:“谢神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是忽然要开窍了?”
但谢安景只懒洋洋地提醒:“吃饭,再不吃菜要凉了。”
白霜序:“……”
上司又开始逃避话题了。
牧霖反倒是很庆幸这个话题揭过,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真的不清楚自己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感情对他而言太奢侈,沉重的债务压得他喘不过气,之前一直没有心思考虑过。
他倒不是对gay有什么别的想法,但这也不能代表他就喜欢男生。
好像他在这方面还没有开窍,青春期时连做梦都是朦胧模糊的形象。
吃完饭一起走回去,白霜序跟组里的叶绘在商量事情,谢安景落后几步走在牧霖身边。
他看着对方身上穿的T恤,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用闲聊一般的口吻问:“今天为什么穿这么大的T恤,上面还有印花,跟你平时的风格不符。”
“这件是我哥的。”牧霖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那天起晚了,洗完衣服来不及晾干,就带了几件我哥的T恤。”
牧霖的哥哥?
谢安景依旧清楚地记得那天傍晚牧霖在后花园打电话,叫电话那头的人“哥”。
但他去牧霖的家中,分明只看到一个人生活的痕迹,鞋架上只有牧霖的鞋。
但对方家中却有哥哥的T恤,听起来还不止一件。
既然已经过界,不如多过界一些也没关系。
他就顺着问:“你跟哥哥一起生活么?那天去只看到你一个人。”
“哥哥不住那边。”牧霖倒是没什么戒心地跟谢安景解释,明显没想太多,“他被公司外派到非洲去做通信援建,探亲假时才会回来,我住的地方只留下一些他的衣物和用品。”
谢安景听后点头,没继续问,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你住的地方确实离公司太远通勤不方便,也不能一直住在公司,有没有考虑搬到这附近?”
“在考虑。”牧霖诚实地说,从目前看来搬到这附近势在必行,“不过等这次的图画完再去找吧,现在找房子会耽误工作。”
谢安景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一个电话打进来,他只能先接电话。
这个电话需要的时间很久,他示意其他几个人先上去,自己站在楼下接。
上去后牧霖在办公室里又站了会消食,在桌子上趴十五分钟午休,起来后继续画图。
下午两点,谢安景发消息提醒幻核的行政:新入职的员工问哪里可以领幻核的文化衫,如果有富裕的就发邮件提醒他们领取方式,每个人可以多领几件
行政看到是谢总裁亲自发消息,立刻编辑好邮件群发给最近新入职但还没领文化衫的人。
牧霖画画中途去接水,回来后顺便查公司邮箱和待办事宜时看到行政的邮件,走去领文化衫。
幻核工作室群有两千多位员工,人多文化衫的尺码做得也多,男生女生都有三个码,牧霖领了男生的最小码,这个尺码对他而言很合适,因为谢安景交代的关系,行政特意给他发两件。
牧霖看着文化衫笑得很开心满足,又有合适尺码的衣服可以穿,不用再穿牧森那几件肥肥大大的T恤。
感谢公司。
一下午画下来,傍晚他吃完晚饭后特意去看公司里的休息室,环境还不错,虽然是隔断房,但每个隔断处都有窗户,比起行军床来说真的好太多,更别说休息室旁边还给正式员工配套衣柜和洗衣机,他自觉确实可以在这边住很久,最起码住到画完这次的图没问题。
他当晚就把文化衫和其他一些脏衣服在公司的洗衣房洗完烘干,第二天穿上去上班。
谢安景路过他工位时笑着问:“领到文化衫了?”
“嗯。”牧霖点头,笑弯了眼睛一脸满足地回答:“感谢公司大方地给我发两件,又有免费的新衣服穿。”
谢安景:“……”
牧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安景听到他说这句话后表情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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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有点郁闷。
深藏功与名的谢安景只觉得,他是不是不应该做得那么隐晦。
如果牧霖知道是他特意交代行政,那现在这个满足的笑容会不会就属于他。
**
当晚牧霖接完水回来路过白霜序的工位,看到对方又扔下画图那个屏幕,在另外一块电脑屏幕上看腹肌。
他想起一开始碰到柯纪时对方说的话,觉得这位师兄的取向可能是同性,不然不会每天看腹肌。
没过一会儿楚年走到他的工位处,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没好气问:“你这家伙怎么又在看腹肌,还能干点正经事吗?每天看这么久,我真怕你对周围同事下手。”
“不可能。”白霜序斩钉截铁地回答:“兔子都不吃窝边草,我能做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更何况就是看看腹肌,没打算做什么,我铁直谢谢。”
牧霖:……?
每天看腹肌居然铁直吗?
让人不敢相信。
楚年也跟牧霖一个想法:“你这句话就跟我虽然每天上班摸鱼还嘴上司,但我依旧是个好牛马的效果一样。就你这样看腹肌,还自称铁直?”
“那我要是看大-胸美女照片,岂不是得被周围的人举报在办公室搞淫-秽-色-情?”
牧霖:?
从这个角度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是男的,看同性的腹肌还可以解释为自己身上都有看了也没什么,要是看美女的照片估计明天HR就得找我,问我需不需要心理医生。”
“而且看腹肌养眼呀,你们一群直男都在健身房里摸来摸去,就是想摸对方的肌肉练得怎么样。我都没说健身房全是弯的,你又怎么能说我,好歹我就看看,没摸。”
楚年:“……”
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白霜序说完可能觉得不够有说服力,还拉上牧霖一起举例:“不信你问问牧霖,他也是直男,也喜欢看腹肌。”
牧霖不明白他就是坐在旁边无辜听八卦的路人,怎么还被强行加戏,瓜吃到自己头上。
楚年转头问牧霖:“你直吗?喜欢看腹肌吗?”
牧霖:“……”
其实他也不知道直不直,主要没喜欢过人。
不过大部分人的取向都是异性,他猜测自己也差不多,就回答:“大概直吧,至于看腹肌要看腹肌的线条是不是很美,艺术生有时欣赏腹肌跟取向无关,都是欣赏美的角度。”
“行,我说不过你们艺术生。”学数学,非常擅长调数值的直男策划楚年败下阵来,“不如我们来来聊聊场景UI吧。”
白霜序:“……忽然觉得我们要不然还是聊腹肌,我这里有好多存货,你要看么?”
楚年表示拒绝,“不,我很正常,只喜欢看美女。”
牧霖见他们开始讨论工作,也就把办公椅挪正打算继续画图,挪正时办公椅转了个角度,恰好看到谢安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抿着嘴唇,表情很不开心。
牧霖见状想了想,小声问:“谢神,有事么?”
怎么看起来那么郁闷。
“……没。”
谢安景面无表情地走回落地窗前的工位坐下,看着ER上多出来的待办事项,不知为何一点办公的心情都没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堵。
他拿出手机刷朋友圈,好巧不巧看到朋友圈里一个GAY发圈:直掰弯,天打雷劈,我还是别做这种天打雷劈的事情了吧
他闭了闭眼睛,退出软件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公事上,却又忍不住在想他以前也觉得自己是个直男,但怎么就不知不觉间开始弯了呢。
他是这样,别人会不会也这样。
18.赶工
楚年给的工期很紧,牧霖虽然不熬夜,但基本从早画到晚,天天在电脑面前奋战,休息时间都是少数,有时扛不住了就去员工休息室歇一会儿,半个小时后接着回来画。
几天熬下来,他原本已经好了的头又开始疼。
三天后的晚上九点多,谢安景跟幻核其他高层开会,打算从工作室群的一些项目组调来美术资源做地图填充,有的会作为彩蛋形式出现,工作室群积累越深越容易出成果,开发周期越短也是因为这样,很多资源可以复用。
从零到一才是最难的。
但这仅限于自家的工作室群,别的工作室群的资源想要拿来用的话,还要向集团申请报批,还要让对方同意,流程通常进行得非常不顺利。
因为他们这些光年旗下的游戏工作室群很多时候都是竞争关系,而不是合作关系。
他调来些美术资源后,晚上十点多走进办公室,看到牧霖还在电脑面前画图,愣了下。
如果他没有记错,牧霖前两天就是每晚画到十点多,今天还是。
他向旁边走几步站在侧面,看到牧霖的脸色又开始不好,轻轻皱着眉头,沉吟片刻走到对方身边,看到一个画图的间隙后轻咳两声,再敲敲桌子。
牧霖回头,目光似乎有些迷茫,过了片刻才看到谢安景站在身后,就问:“谢神,有什么事情么?”
谢安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觉得牧霖有种用脑过度的呆滞。
“早点回去休息。”谢安景叮嘱,“你每天都画这么晚,身体受不了。”
“我没关系。”牧霖立刻说,“等等把这点画完就准备下班。”
谢安景看了下进度,这比他想得要快很多,“我记得跟你说过,交稿日期可以推迟三天,你不用这么拼命,别把身体熬坏。”
“嗯,我记得你说过。”牧霖笑着点头,“没关系是我自己现在灵感比较丰富,想要多画点。”
谢安景有位国画大师的母亲,自然知道灵感对一位原画师的重要性,不好再劝什么,只说:“那也要早点回去休息,画太久对身体不好。”
牧霖笑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谢安景忍不住多看那个笑容几眼,一如既往的温暖和干净,只是多了些疲惫,让牧霖整个人更柔软了。
他只看一眼就没有再看,怕再看下去会移不开眼睛。
**
画到第五天时牧霖头疼得有点受不了,开始吃曲-坦类止疼药,虽然聊胜于无,但好歹有点效果,让他勉强能撑住继续画。
但这种药一个月最多吃十片,他要省着点吃,很多时候晚上躺在休息室里都头疼得入睡困难。
不过他还是坚持继续画。
他没有演苦情戏,成年人的职场就是这样,公司付出了高薪就必须要得到什么,没有公司会向员工做慈善。
而且他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别人,让其他人熬夜加班来填他的坑,这样会连累谢安景。
谢安景帮他成为幻核的正式工,帮他争取来高薪的工作,他本就该付出相应的劳动力,按照之前合同约定的时间交稿,不能拖延,更不能让其他人觉得他能力和职位不匹配,质疑推荐他入职,帮他签字担保的谢安景。
他不能让其他人觉得谢安景徇私,对方已经帮他很多,他不能因为自己让谢安景被人指摘。
更何况他一开始就答应这样的工期,是他一早就选择为了高薪熬身体,他做的选择哪怕再辛苦也要做到。
他的劳动力已经被明码标价,同意那份合同,代表他认为能做到,应该做到。
这也没什么,最多他画完梦幻岛的地图头疼难受一天,或者发烧一下,很快就会好,他从小到大病那么多次,早就习惯生病的感觉。
成年人没有谁需要可怜谁,公司不做慈善,也不是一个能讲感情的地方。
更何况幻核里多得是人因为熬夜加班赶工身体出问题的,他只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过后休息一两天缓过来,还是要没事人一样地继续回公司做牛马。
社畜大抵如此。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身体不好,熬这点时间就开始难受。
画到第七天时谢安景出差了,去跟各路渠道商开会,偶尔晚上或者早上看到他ER在线还会催他去休息。
后面牧霖干脆在太早或者太晚的时候关掉ER不登录,安心画图。
就这样,熬到楚年说的时间节点前一天晚上十二点多时,他终于画完了所有的原画。
他画得很认真,甚至提前画完了所有的画,之后给谢安景和楚年几人发邮件,说明天可以来开项目会。
发完邮件,他幽魂一般地飘到休息室拿衣服,再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只觉得这些天的疲惫全部涌上来,头疼极了,想撞墙一般地疼,甚至疼得捂着嘴在休息室里干呕,又不敢呕太大声,怕被休息室里的其他人听到。
他当晚在休息室的床上疼得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次日早上被其他人起床的声音吵醒,一看时间是早上九点多。
可能因为休息一晚上的原因,他头没那么疼,但不知道是不是累过头,他开始觉得头乎身体发飘,体温也不太对,比平时热。
这种感觉他十分熟悉,发烧了。
他坐在床上苦笑下,估计是这段时间熬得太狠身体免疫力降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细菌或者病毒入侵。
他病得真的很不是时候,下午还要开会,最起码把下午的会挨过去再请假一天。
今天是周四,他周五请假再加上一个周末应该能休息好。
在研项目组虽然经常加班,法定节日也等同于无,但休息时间不是完全不能有,他也看到过一些人周末休息。
毕竟人不是机器,就算赶工期也不可能一直连轴转。
他刚赶完工,暂时应该没有很紧急的任务,自觉能休息一两天,就算后续建模时需要微调他应该在家也能完成,不然实在是扛不住。
洗漱过后的时间食堂已经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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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早饭,他去园区里的咖啡厅买三明治吃。
吃完三明治后他吃了一片退烧药,打算挨过下午的会再早点走回家休息。
他提前完成任务,到办公室后原本打算在下午开会前都摸鱼的,但当他打开电脑浏览自己画的地图和人物时,忽然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闭上眼睛,许多灵感从脑海中浮现。
他重新睁开眼睛,抓紧灵感,拿起数位板开始画图。
这次他画的不是西幻风格的画作,而是一副中式的水墨画。
这里也许可以设计一个boss,他一边画一边想着,作为探索世界的彩蛋。
再画这一张图不在策划的要求以及项目进度的范围内,但他直觉加上这一张图副本也许会更好。
做一份工作就要认真对待,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不能敷衍,
他飞速画着,连午饭都顾不上去吃,请白霜序帮他带个食堂的三明治回来,后面把三明治拿回来的是谢安景,除了三明治外对方还给他带了一杯热牛奶。
“谢谢。”他顾不上去看谢安景,只说:“放桌子上就可以。”
谢安景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一边放一边在看牧霖的屏幕,对方屏幕上展示的并不是梦幻岛的西幻风格图画,而是一张水墨画。
画上是远山和凉亭,间或有几株松柏,另外有几处点缀着其他山石的影子。
画面很有意境,有恰到好处的留白,黑白灰交织成如诗如梦的画卷。
牧霖是在下午开会前刚完成这幅画,完成后他站起来的一瞬间人摇晃了下,为了保持一会儿的开会状态,他拆出一片止疼药吃掉,打工人哪有不辛苦的,他好歹是坐在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办公室里画画,牧森却是在非洲顶着大太阳做通信援建,远比他辛苦数倍。
不过上午再画这么一幅画对他的身体透支有些严重,原本已经被退烧药压下去的温度开始有反弹的趋势,希望能撑到一会儿开会结束再反弹。
他站起来时跟身边的白霜序说:“师兄,下午开完会后如果没什么事我想早点走,明天请一天假。”
白霜序转头看牧霖,差点被他的脸色吓一跳。
牧霖看上去像是为公司鞠躬尽瘁,连续熬夜通宵肝了好久的样子,精神萎靡,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连忙说:“休,你申请我立刻就批,开完会你就走,千万别累出问题来。”
牧霖勉强笑笑,抱着入职后领到的macbook去会议室。
走进会议室时谢安景和楚年已经坐在里面,另外一边坐了两个建模组的人。
谢安景把午饭带到后就去动捕组那边,没顾得上再回九层,所以也不知道牧霖的脸色怎么样,但对方进会议室后他看了下,立刻皱紧眉头。
牧霖的脸色很不好,比上次坐他车回家时看起来还要不好,整张脸仿佛被灰败笼罩着,看起来摇摇欲坠,走路都快走不稳。
他在对方落座后发消息:开完会你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再来
19.建模
会议还没开始,大家都在小声说话,牧霖就给谢安景回:已经跟师兄说啦,开完会就走
谢安景松一口气,但也没有松太多。
他跟牧霖说过可以推迟三天交稿,但对方似乎从来没把这句话当回事,一直按照最初说的项目进度来。
而那个项目进度必须每天不停地画才能交稿,如果效率不够高的话还要熬夜通宵。
他不知道牧霖究竟画了多久,之前出差时看到对方ER很晚还在线,他发过消息催促,但牧霖后面就在固定时间登出ER,他也没办法了解对方到底什么时候离开电脑面前。
他平时工作很忙,虽然现在因为Z9项目研发的关系,他卸下大部分幻核的管理任务,但不是完全没有,他这些天偶尔忙管理,经常开会,还出差去别的地方,在工位的时候不多,也总说项目的事情。
但每次他在工位时,牧霖都坐在不远处安静地画画,十分认真。
从一个上司的角度来说,手下有这样安静干活努力赶工,提前高质量完成工作的下属,他应该感到开心。
这种下属很让人省心。
但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他觉得这些是用牧霖的身体健康换来。
那天从家离开时好不容易变得红润的脸色此刻早就消失不见,他整个人像是连续熬夜通宵好几天,没了精气神。
身边的楚年清清嗓子,让牧霖把画投屏出来。
随着一幅幅原画的展示,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白霜序首先夸赞:“原画这么完美,让我觉得哪里要微调都是罪过。”
楚年发言:“这该让建模说。”
建模只能表示:“我们尽力,但有时质感和一致性很难做。”
当着项目制作人兼顶头上司的面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其实内心超想吐槽,原画师你尽管画,能做到一样算我输。
然而谢安景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他本科做3A大作时也学过建模,这一两年也时不时会回顾一二再学些新技术,很清楚建模能建成什么样子,直接说:“我会帮忙做基础建模,应该不用微调。”
原画是美术生,建模是雕塑生,一个2D一个3D,建模要360度旋转还要加光影效果,很多时候会这个角度跟原画很像,那个角度跟原画不像,建模难做。
不过因为他们游戏地图多副本多各种支线剧情一大堆,所以对于一般机型来说美术资源压缩得很厉害,建模并不那么困难。
但他们也为一些配置拉满的高端机型提供资源全开的版本,这种时候建模还是很有难度。
不过Z9到底不是换装游戏,对质感要求不高,主要是场景建造和人物形象方面要把关。
然而看到最后一幅时画风突变,从梦幻朦胧的西幻变成中式的水墨画。
白霜序惊讶地看着屏幕里那副水墨画,“漂亮是挺漂亮,不过这是画来做什么的?我记得计划里好像没有这幅图。”
“是没有。”牧霖承认,努力忍着身体上的难受用平稳的声音说:“但我今早回顾这些图时觉得画风太单一。Z9项目的核心玩法之一就是探索世界,开放度自由度很高,给玩家带来惊喜,在各种地方埋彩蛋。根据我从前玩游戏的经验,如果在满是西幻风格的副本尽头,看到一幅唯美的中式水墨画会觉得很惊喜。”
“画上我特意做了留白,留白处可以题字,甚至还可以设计一个中式风的boss,当然这具体看策划的意思。”
“至于字……”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谢安景,“我觉得谢神的字就很漂亮。”
他没注意说完这句话后白霜序的脸色僵了下。
学美术的很容易注意到谢安景的字,之前白霜序也问过,说游戏里一些字可以让对方来写,付商稿的费用,但谢安景没答应。
虽然他也不理解为什么制作人不想在游戏里题字,但想了想谢安景在社交媒体上低调的性格,以及公私分明的界限,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可能写字在谢安景心中是很私人的事情,不会带到游戏里中。
闻言他正想搪塞两句拒绝时,就听到谢安景说:“可以。”
白霜序恍惚了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牧霖说就同意,他说就不行。
这算不算是幻核驰名双标。
谢安景此时没有继续看那副水墨画,凝视着牧霖说:“这会让玩家觉得很惊喜,尤其是绕着一整个西幻副本地图跑时。”
楚年倒是没想那么多,津津有味地对着那副水墨画研究起boss,比如该有个什么形象,该加什么样的数值和难度这些,自己在记事本上写了几笔后就跟谢安景商量:“谢神,我觉得……”
谢安景本来应该听楚年在说什么,但他其实一个字都没听清楚,完全不知所云,脑子里想的都是牧霖的声音。
他只听到牧霖的声音有些哑,嗓子应该很难受。
他可能,真的是没得救了。
楚年念叨了几分钟,发现谢安景似乎神游天外,就问:“谢神,想什么呢?”
谢安景回过神来,立刻说:“所有的原画都没问题,画得非常好,接下来是建模的事情,如果需要微调就联系白霜序商议,白霜序搞不定的再说,先散会吧。”
牧霖听后松一口气,他感觉是真得撑不下去,止疼药和退烧药都慢慢在他身上失去作用,体温上升,头疼加剧,现在只要站起来就会觉得天旋地转。
他从小到大有过很多次这种经历,多到他都数不清,他这是头疼外加发烧。
从前家境好时会被父母送到医院丢给医护不管,后面父母去世,牧森就在寝室里陪着他,给他喂药物理降温等等,实在不行再去医院。
因为没钱。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远没有到要去医院的地步,只是可能没力气坐地铁回家,他决定今天奢侈一把打车回去。
希望明天病能好些,他还跟中介约了看公司附近的房子。
现在要开始坐班,可能还常常加班,住在公司附近会方便很多,来回通勤真的会熬坏身体。
这样想着,他抱着macbook幽魂一般地走出会议室,把笔电放在工位上,关掉iM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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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包都没力气拿,只随身带着手机和证件,打算下楼离开公司打车回家。
如果租房重签合同还需要身份证,他得带回去。
开完会是下午三点多,办公室里大部分人都在办公,他独自踉跄地走到电梯处,再也支撑不住,单手撑着头。
他天旋地转,呼吸都是灼热的,还头晕头疼地想撞墙。
他听到“叮咚”的电梯开门声,抬脚想走进去,却差点头晕摔倒。
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他,谢安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皱紧眉头看着他。
牧霖抱着macbook游魂般地离开后,他看着对方瘦弱的背影耷拉下来的肩膀以及漂浮的脚步,怎么看怎么放心不下,楚年说的话完全听不进去,干脆给对方扔下一句“之后再说”就也跟着离开会议室。
他看到牧霖把电脑放在工位上,只拿了手机和证件就直接离开办公室。
他闭了闭眼睛,说不清为何那般放心不下,还是跟着一起出去,跟到电梯前。
现在看来他很庆幸跟过来,不然牧霖这样很可能会倒在路上。
他扶着人时碰到对方的胳膊,只觉温度烫得惊人,就伸出手背去试牧霖的额头,温度同样烫得惊人,甚至比胳膊还烫些。
牧霖在发高烧,烧得很高。
他低声问:“你在发烧,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牧霖的CPU仿佛已经在数天的画图和今早的水墨画里烧干,会议室里开会就像是他的回光返照,他看到谢安景后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被人扶着上电梯,下到地下一层后他才想明白整件事情,晕乎乎地说:“谢神,我……”
但他话没说到一半就头疼得想吐,忍不住偏头干呕出声。
这次谢安景没有再和他商量,直接半扶半抱着把人带上车,导航去这附近的医院。
牧霖被放在副驾驶的位置,随着车开动后半靠在副驾驶上缓了缓,终于缓过来。
他看到身边正在开车的谢安景以及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意识到对方大概是想带自己去医院。
他连忙阻止:“谢神,不用麻烦你带我去医院,我打车回家就行。”
但话刚说完他就头疼得皱紧眉头,难受到想哭。
刚才谢安景扶着他的动作很小心没让他感觉更难受,但他说完话后却觉得现在的状况是连说话都会想吐的可怕。
谢安景在开车,抽空看了牧霖一眼,发现对方闭着眼睛皱紧眉头,明显很难受。
他心中焦急,却不想把人吓坏,努力将声音放温和,但还是掩盖不了其中的强势,“你先躺着休息,马上就到医院。”
他的确不是一个随和的人,只是很多时候为了适应互联网公司的气氛磨平原有的棱角融入环境,他原本的性格冷漠高傲又强势,只是工作后更加内敛,将这些性格藏在骨子里。
从前他确实若有若无地在牧霖面前隐藏自己的高傲和强势,努力表现得温和又平易近人,但看到对方现在病成这样还想着跟他划清界限,忍不住流露出强硬的一面。
20.过界
到医院停车场后,牧霖已经变成睁开眼就是天旋地转的状态,他依稀感觉到谢安景让他在车里等一下,自己先下车。
他努力试图理出思绪,想谢安景去做什么了,但不到两秒钟又头疼得想不了事情。
头疼时很难集中注意力去思考,他撑着头疼画图那么久,现在终于熬不住,想不了一点事情,智商仿佛都随之远去。
不过谢安景很快就回来,跟着对方一起回来的是一张轮椅,他被扶着从副驾驶的位置站起来坐在轮椅上,谢安景推着他走。
牧霖的手肘放在轮椅的扶手上,单手撑着头,感觉全身上下哪都难受,还发高烧。
原本他在夏天不太容易生病,但可能最近太累免疫力降低,被细菌或者病毒入侵了。
不过他还算年轻,高烧通常打不倒他,原本的计划是打车回家,吃点退烧药好好休息一晚,应该就会好很多。
看病要花钱,他虽然入职,但社保有滞后期,需要连续缴纳六个月才能用,现在去看病花的是自己的钱。而看病通常不便宜,他这么一趟进去可能没有千八百出不来,他不想花钱。
但他现在好像阻止不了谢安景的举动,也没力气阻止,甚至连开口说话都困难。
轮椅推到医院后,谢安景记得牧霖放证件的位置,低声跟他说了下,没等回应就拿走身份证,想也不想地挂了特需号。
等特需号时有护士过来抽血,牧霖昏昏沉沉地被对方抽血,大概是半个小时后抽血结果出来,谢安景带着抽血结果推他进诊室。
他想问这样是不是很耽误对方工作,想说不用来医院他回家自己吃药扛着就行,但此时说话对于他来说都已经是奢侈的事情。
进诊室后医生看过验血报告,说是典型的细菌感染,之后又问牧霖现在的身体状况。
谢安景代为回答:“高烧,刚才护士量过是三十九度五,应该还有头疼等症状。”
他站在电梯门口时看到牧霖痛苦地抱着头,眉头紧皱,应该是头疼。
医生听后又问既往病史。
这个谢安景不知道没办法回答,低头看了看牧霖,觉得对方可能难受得回答不出来,刚想问医生既往病史可不可以不说时,就听到牧霖强撑着回答:“卵圆孔没闭合,情况比较严重,容易偏头痛发作,体质不好,一换季就发烧感冒。”
他难受得厉害,说话很艰难,原本不打算说什么,但听到医生问既往病史后还是努力说,怕不说出来医生不知道情况乱开药。
其实他那已经不是偏头痛,是整个头都在痛。
谢安景顿时僵住,他从不知道牧霖居然有这样的身体状况。
医生一听就知道牧霖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也有针对性地开药治疗,同时还问:“平时头疼时服用什么止疼药?”
“曲-坦类。”牧霖说着又头疼得干呕下,“不过效果不大。”
“服用过阿-片类么?”
“没。”牧霖可能是又头疼,说话的气息不稳,“不,不想吃。”
医生没有勉强,偏头疼不是什么大病,通常忍一忍就能忍过去,何况患者年轻估计恢复得更快,很多阿-片类的止疼药说是弱亲和,但不是完全没有依赖性,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他叮嘱:“最近是不是累到没有好好休息或者在外面吹风,导致头疼发作?你这种身体要注意休息,不然就是很容易头疼脑热。”
说着医生打算开药,开药前还问牧霖:“之前发烧经常输液么?”
“没有。”牧霖勉强回答,“都是吃药扛着,一般能好。”
“那这次也别输。”医生告诉他,“你这种经常头疼脑热的人不要年纪轻轻就一直输液。抗生素都有耐药性,你现在输液等你年纪大了再感染,抗生素对你不管用就很麻烦,既然从前很少输这次也先吃药。”
“我给你开三天的头孢你先回去吃,如果三天后病没好,或者这期间体温又上来,立刻来医院挂急诊。”
牧霖觉得没什么问题,刚想答应,谢安景却先他一步说话。
谢安景不放心,问医生:“他虽然不输液,但烧这么高是不是住院比较保险?”
医院里毕竟有专业的医护守着,他怕牧霖回去后有什么状况他不会处理耽误病情。
医生表示:“普通部现在没位置,要住只能住特需病房,单间一天一千五。”
牧霖听到价格,拼命想撑起精神拒绝,但谢安景却先他一步答应:“好。”
被迫住一天一千五病房的牧霖:“……”
头疼没人权,连拒绝都没办法拒绝。
医生麻溜给开了药和住院单,让他们去交费。
走出诊室后牧霖试图拒绝,强撑着继续说:“谢神,我,我觉得不用住院,回去吃点药就行。”
谢安景原本在后面推着他的轮椅,闻言往前走几步站在他身边,没有选择居高临下看着他,而是半蹲跟他视线齐平,凝视着他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问:“住院养病,好不好?”
虽然语气温和,但牧霖却本能地感觉到对方的话不容反驳,而且他积攒的力气都耗在刚才的诊室里,现在完全说不过谢安景,甚至都没有力气再说话,大约是半死不活地歪坐在轮椅上。
谢安景帮他办住院,他想自己交钱的,结果拿出手机一看屏幕差点难受到吐,他缓的时间谢安景已经在自助机前交完费用,把他推到住院部,一边推着他一边说:“你先养病,其他的等病好了再说。”
这样说着很快就有护士过来,跟谢安景一起把牧霖扶到病床上,护士拿来抗生素和水让他吃药,叮嘱他多休息。
牧霖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觉得他今天好像麻烦谢安景很多很多,应该跟对方说什么,但他头疼得无法思考,甚至躺在床上都觉得天旋地转,差点看到幻觉。
他缓了缓,勉强才挤出力气跟谢安景说:“谢神,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这里都是医护我一个人住下养病就可以,你公司肯定还有事要忙,先回公司吧。”
谢安景刚才在用手机发消息,发完消息后收起手机跟牧霖说:“我心里有数,你先安心休息。”
牧霖也说不出太多话,难受地闭上眼睛,整个人在床上蜷缩着。
谢安景刚刚是嘱咐他的秘书把办公用的笔电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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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他今天既然跟着来医院,就没打算再回公司。
人病成这样,烧得那么高,他又怎么能放心离开。
他见牧霖闭上眼睛,尽量轻地坐在病床边,凝视着对方惨白的脸色,紧皱的眉头,苦笑着。
以高昂的薪酬换取超长的工作时间是业内常有的事情,没有哪位资本家会做慈善。
甚至有的资本家没有付高薪也要压迫员工加班,打的就是员工不敢辞职,辞职不好找下家的念头。
Z9项目不是谢安景一个人说了算,光年投入接近十亿的资金,对项目进度有严格的规划,看中今年十一上线的时间段,要求他们十一之前做完。
目前Z9项目已经在走版号流程,快批下来,上线时间紧迫,但他还想再开几个副本地图,扩充世界观,这时候必定要压缩工期,所以他当初付双倍的人天,让牧霖同意在工期内交付。
之前这么做的时候没觉得什么,一方付出薪酬一方付出劳动力,这本就是常见的劳务合同,合法合理。
至于付出劳动力时会不会加班熬夜累坏身体,这些就不在甲方的考虑范围内,职场不是一个能够讲人情的地方。
甲方要产出,乙方签下合同就代表认可这个价格,值得为此付出,这中间没有任何敲诈勒索,就是花钱买劳动。
成年人要为自己签下的合同负责,要有契约精神。
但他现在却真实地有了后悔的情绪。
听到牧霖说起既往病史时,他像是被人迎面扇了一耳光,痛得久久无法回神。
当初白霜序一句“他不喜欢加班,通常不怎么接赶项目进度的活,要求工期会长”,他听后没有太多感觉,那时并不认识牧霖,也没兴趣了解对方的事情,以为只是觉得价格不够懒得赶工,这是业内常见的事情,钱没给到位时就拒绝加班。
所以他开出翻倍的人天来换取每日超长的工作时长。
他从来不知道牧霖的身体很差,为了翻倍的人天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对方还是答应了,甚至在他主动说可以把工期推迟时都没有顺着他的话推迟,而是继续熬身体赶工。
他后悔曾经的傲慢和高高在上,他后悔利用对方缺钱的现状。
但作为项目制作人兼开发总监他不应该后悔的,多得是员工为了在研项目赶工将身体弄出小问题,他自己也有过因为项目赶工过后发烧生病的事情,之前并没有后悔的情绪。
这是他私人的感情,跟工作无关。
上下级的关系原本应该被定义在职场里,不应该超出公事,因为这样很容易公私不分,十分麻烦。
但他没有控制住。
这是出格,他知道。
清楚地知道为什么出格。
他不是傻子,不是感情白痴,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他一清二楚。
明明一直在公事和私事中间划下一道清晰的界限,明明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过界,却完全控制不住感情。
他挣扎过,却怎么也挣不脱。
这算不算是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沉沦。
无法阻止,也不愿阻止。
21.得失
谢安景不是慈善家,也并不打算做,虽然在Z9项目组里因为在研项目压力很大,要保持轻松的组内气氛,会跟手底下的员工和和气气打闹成一片,不计较上下级之间的威严和距离,但私事上通常会保留距离,不会交浅言深。
听到哪个员工有生活上的困难,更多的是会建议对方想办法解决或者找HR,他这边最多给几天假,不会帮到这个地步。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帮助一个人,不是因为同事的关系,也不是看对方可怜。
原来他的性格终究更像父亲一些,始终会被有才华的灵魂所吸引。
被吸引后脑子里那些所谓的理智和利益权衡根本不管用,只在乎自己是不是喜欢。
但他喜欢的人现在却在生病难受。
牧霖病情清晰明了,就是加班累出来的。
因为项目加班很常见,累出病来也是常有的,在互联网企业做久了身体很容易有点小毛病。
别说其他人,他自己偶尔也会生病发烧,但为了项目都会带病上班,吃几颗药搪塞。
这种事情发生在其他普通员工身上他最多给几天病假,并不会过问太多,但是发生在牧霖身上后他却真实地能感受到自己的舍不得,甚至不放心交给别人照顾。
虽然他没照顾过人,也不擅长这种事情,但愿意去学。
牧霖一直闭着眼睛皱紧眉头,躺在床上十分难受,时不时会干呕一声。
他很担忧也很无措,有时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拍拍牧霖的后背安慰,但又觉得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适合让他这么做。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低声跟牧霖说先离开下,很快就回来。
他出去找护士问情况,问问有没有办法能让牧霖好受些。
护士听后跟他说:“他这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估计非-甾-体类抗-炎药对他已经没什么作用,曲-坦类不知道他这个月有没有吃到上限不敢让他吃,现在不吃阿-片类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扛着。”
“偏头疼这种事情通常熬过去后睡一觉就好,不用太担心。”护士语气很轻松地劝他:“你更应该担心地是他的发烧,如果吃药后今晚温度能降下去,应该就还好,不然可能还要输液。”
谢安景却觉得每样都需要担心。
他回病房后牧霖依旧是刚才的样子,整个人难受得不太能说话。
这时秘书轻敲病房的门,把他要的东西带过来,他拿着电脑坐在牧霖床边,一边工作一边留意牧霖的情况,时不时量体温怕温度又高起来。
幸好体温没有再升高,甚至还降了点,降成38度,应该是头孢在慢慢起作用。
大概是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牧霖睡着了,呼吸比之前平缓很多,整个人显得不那么难受。
他可以放肆地打量。
看了一会,他终究忍不住内心深处的想法,试着克制地把手放在牧霖的脸颊上,用拇指轻轻抚摸,力度很轻,生怕打扰到对方休息。
但牧霖不知察觉什么,在睡梦中转脸,无意识地蹭了蹭谢安景的手。
谢安景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就是喜欢么?
好像被人抓住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肠,只想对这个人好。
其实他更想抱着牧霖,轻声哄着安慰,但怕这样的动作会惊扰到对方。
而且他们现在的关系也不允许他这么做,这么触碰就已经是出格。
他没有追到牧霖。
他收回手,又有了新的苦恼的事情。
要怎么追人。
因为牧霖不仅不喜欢他,还不喜欢同性。
他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就是帮过忙的上司,牧霖完全没有任何风月的想法。
而他又不知道如何才能把人引导到风月的方面。
说起来,直掰弯是不是天打雷劈?
谢安景觉得他也许该被雷劈,因为他想掰弯直男。
但牧霖不一定是直的,对方没有谈过恋爱,感情经历一片空白,连朦胧喜欢过的人都没有,直男可能是假定的。
不一定喜欢异性。
他可以追人。
但他们之间算是上下级,如果逼得太紧,作为下级那一方很容易感觉被压迫,牧霖性格很敏感,如果察觉到压迫,更是可能变成惊弓之鸟,严重的情况下还会辞职。
牧霖现在外债还没还清,辞职后大概率只能做外包,收入肯定没有在幻核来得好。
所以怎么追人需要慎重考虑。
其实欠的那些,他很想帮喜欢的人直接还了,但他感觉现在的牧霖并不会接受。
强迫一点的办法就是把钱直接打到牧霖的账户,必定会被强制执行走,这样债务就自动还清,但他怕这样也把人给逼走。
只是这么一看似乎他就成了牧霖的债主,按照对方不肯欠人情的性格,是不是要还他钱,这样他们就纠缠不清了?
谢安景在考虑这个问题。
但也就是想想,他没有兴趣上演什么强取豪夺,也没兴趣演苦情戏。
帮喜欢的人还债肯定要做,只不过得等到他们交往,对方能接受他的帮助并且不会跑再说。
他不可能看着牧霖因为这笔债务再受苦一年多。
甚至还完债务以后他还要帮忙打官司,他家的企业就有律师团,还和知名律所是长期合作关系,他在留学期间认识的同学里也有优秀的律师,只要他开口,可以请到最优秀的律师来打官司。
他要帮牧霖找回迟来的正义。
最后确定追不到,抱着最坏的打算他也会帮忙还。
就算是为喜欢的人做些事情,不计得失。
但他从前并不是一个不计得失的人,他的本性更像父亲,是个商人,在商言商,付出什么就要得到什么。
但碰到喜欢的人,得失也并不那么重要。
对于感情他犹豫过,也挣扎过,却完全抗拒不了吸引。
这大概就是父亲曾经说过的,遇到那个人你就懂了。
他现在也懂了。
他看了牧霖一会儿,很快就克制地收回目光继续工作,同时找人问些事情。
牧霖的病情不是简单的一两次,可能会面临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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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已经找到一位心外科专家询问卵圆孔没有闭合的事情,得知需要具体的片子才能进行诊断,他打算找机会带牧霖去拍片子。
同时还去问国外有没有最新研制国内还没上市的止疼药,非阿-片类,看看牧霖是不是能够用上。
牧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间感觉到有人用热毛巾很轻柔地帮他擦汗,给他盖被子,他想醒过来看看是谁,却觉得头晕到没办法清醒。
谢安景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把药片喂到嘴里,又将吸管杯的吸管递到嘴边。
牧霖本能喝了几口水,头晕得睁不开眼睛。虽然他头疼得不厉害了,但依旧在发烧,高烧让他整个人迷迷糊糊。
彻底清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晨光透过病房的浅色窗帘照进来,他盯着窗帘看了片刻,几乎记不得自己在哪里,也记不得发生了什么。
过了几分钟记忆才一点点回笼。
他昨天太难受,被谢安景送到医院,之后对方带他看医生陪他一起住院……
那之后的事情他记得不是很清醒,依稀感觉到有人帮他擦汗,有人给他量体温,有人给他喂药,但他病得意识模糊,不确定是谁,又不敢细想。
他动了动头,此时单人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谢安景不见踪影,不知道那一切是不是他的梦。
这样想着,病房门忽然传来响动,谢安景带着饭盒推门进来。
他让香山四合院那边的阿姨做了早饭又熬了鸡汤一起送来,刚送到,他出门去拿,同时询问一些照顾病人的事情。
进来时他原本以为牧霖还在睡,不想对方已经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他。
谢安景连忙快走几步把饭盒放在病床前的床头柜处,用手背试了下牧霖额头的温度,还是有些高,已经比昨天的烫人好太多。
牧霖看到谢安景的动作后愣了下,随后连忙起身,不过因为躺太久起身时动作过大头还晕眩了下,差点没重新躺回去。
谢安景连忙扶着他的肩膀,“怎么坐起来了?你病还没好需要多休息。”
“谢,谢神……”
牧霖结结巴巴地想说什么,但刚一开口却发现嗓子哑得厉害,说不出话。
谢安景拿出玻璃杯从房间的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温水给他喝。
牧霖口渴得厉害,顾不得许多地灌下去,灌完后将玻璃杯放在床头说:“谢谢。”
紧接着他就又想起刚才的事情:“谢神,你怎么还在这里,我昨天到底……”
他有点问不下去。
天哪,谢安景在这边照顾他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吗,简直不敢想这种事情。
“昨天你病了,头疼发烧还想吐。”谢安景拉开椅子坐在他的病床边,解释说:“我不放心,就留下来陪着。”
说到这里可能是怕牧霖有心理负担,他主动解释:“这边的医护也帮了很多忙,照顾你很多。”
但这么说并不能如何减轻牧霖的负担,他依旧心理压力超大。
他的病连累游戏制作人,顶头上司在医院里陪他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真的不要这么职场恐怖故事。
22.出院
他记得昨天下午似乎跟谢安景说过让对方离开,他一个人就可以的,但太难受了没力气看后续,以为对方早就离开。
现在看来说的那些话好像没什么用?
“谢神,真的很谢谢你照顾我。”牧霖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只能硬着头皮说,“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就不麻烦你了。”
“不用这么紧张。”谢安景看了他片刻,之后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毕竟是我害得你生病,有责任照顾,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不是的。”牧霖立刻摇头,“我生病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身体不好。”
每次因为身体不好给别人添麻烦时,他都觉得格外不自在,手脚不知道该放哪里才好。
特别这次添麻烦的对象还是本来就帮了他很多的谢安景,让他格外不知所措。
而且为什么是谢安景送他来医院,陪床照顾他,换一个其他同事可能他都没现在这么尴尬。
他为什么在电梯前没有控制好,流露出病怏怏的样子,如果他演得好是不是就不会麻烦到谢安景了。
谢安景看到牧霖满是不自在的样子,没争论这点,只拿起病床旁的小桌子架在病床上,之后把饭盒放在上面说:“先吃早饭吧,你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应该饿了。”
饭盒一打开就散发着诱人的食物香气,牧霖确实很久没吃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到食物后甚至控制不住地咽喉咙。
谢安景鸡汤和青菜肉末粥,据说这两样比较适合感冒发烧的人吃,而且他怕鸡汤太油还特意让阿姨把表面的油脂撇去,闻起来很香,并不油腻。
他将食物分成两份,放好餐具,一份推到牧霖那边,一份自己吃。
他先开始吃,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端起碗喝粥,虽然环境和餐桌略显局促,但他本人的动作依旧斯文优雅,仿佛在这里吃早饭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牧霖看看,也跟着吃了。
他慢慢从被顶头上司照顾很久,又跟顶头上司一起吃早饭的职场恐怖故事中脱离。
现在幻核的事情现在好像离他们很远,他们只是在病房里一起吃早饭。
吃完热乎乎的早饭,牧霖有种已经病好的感觉,头不疼了,也不烧了。
他下床去洗漱,谢安景问他觉得怎么样,他就说:“比昨晚好多了,今天应该可以出院。”
谢安景对此不置可否,只说:“听医生的吧。”
但牧霖自觉没问题,一心只想出院。
补充过早饭能量的他身上生病的症状已经消失,吃下去的头孢很有效,估计吃够三天就会完全好。
因此医生早上来查房时牧霖主动说想出院。
医生询问过他的身体状况,又说再去验血一次,如果验血结果显示血象慢慢恢复正常,就可以出院,只是出院了也不要忘记吃药,吃满三天,不然容易产生耐药菌。
等医生走了后谢安景才问:“为什么着急出院,有要做的事情么?”
牧霖没敢说觉得太贵,只说:“我和中介约的今天下午去看房子,打算搬到公司附近。”
既然说到这里,他就又跟谢安景说:“谢神,我真的没事,不用再麻烦你照顾……”
他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措辞,在想怎么说才不失礼。
“公司应该很忙吧,Z9项目事情那么多,你可以先回公司忙事情。”
对此谢安景表现得很轻描淡写,“Z9虽然是在研项目,但也不会离了我就不转,我之前出差时研发不也一样在继续。”
牧霖沉默了下,又问:“这次看病总共花了多少钱,我转你。”
“没多少。”谢安景只说,他真觉得没多少,“不用转我,是我害得你生病,带你来看病是我应该做的。”
牧霖摇头,还想说什么。
谢安景却苦笑了下,无奈地说:“我心里面也会有愧疚,是我一开始要求的工期太紧你才赶工,把身体熬成现在这样,觉得很对不起你。你能不能成全我的想法,让我表达歉意?”
牧霖能感觉到,谢安景流露出真实的无奈和歉意。对方真的觉得生病是自己的责任,想要补偿他。
觉得对不起却不知道该怎么补偿这种感觉他很熟悉,曾经对很多人都有这种感觉,就没有再坚持下去,只认真道:“真的很谢谢你的照顾,麻烦你了。”
很快就有护士来给他抽血,抽完血等结果时牧霖觉得身体彻底没问题,就登录手机版的ER办公软件,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做的。
这一登录发现确实有需要做的,毕竟他现在已经正式入职幻核做原画师,不是一个外包项目结束就结算人天的关系,叶绘又给他排了画NPC立绘和场景美术等工作,都是主地图边缘一些小场景的扩充,不需要有鲜明的个人风格,延续整个主地图的画风。
当然这些工作要求不紧,周一开始做也行,也就是说他可以休息一个完整的周末。
但这样对于Z9项目里的其他人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很多人周末都在公司加班,他可以休息一个完整的周末。
于是他主动在ER上问白霜序:师兄,问一下梦幻岛的图有没有什么需要微调的?
白霜序很快就给他回:没有,谢神已经在做基础建模,看进度好像还挺快,一切都很完美
白霜序:就算有要微调的地方我估计谢神自己就微调了,反正没有微调的活送到我这来
白霜序:安啦,有谢神在一切都能搞定
已经在做基础建模,还做了不少?
可是谢安景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一直在医院呀。
他惊讶地想着,忽然留意到谢安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笔电弄来,此时就放在他病床对面的桌子上。
是昨晚病房陪床时做基础建模么?
再仔细看去,谢安景的脸色的确比平时憔悴点,但对方年轻而且可能早上洗漱过,并不明显,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牧霖得出一个不敢置信但又似乎无比接近真相的猜测。
谢安景昨晚陪床,几乎一夜都没怎么休息,一边在病房陪着他一边做建模。
他表情呆呆的,心里愧疚,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真的很耽误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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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景的时间了,特别对方昨晚似乎还在熬夜干活。
恰好此时护士把验血结果送过来,跟他说没什么大事,血象比昨天好太多,真想出院可以出,周一再来复查确定血象没问题就行。
牧霖立刻说:“谢神,我已经没事可以出院,就不用再麻烦你照顾,耽误一晚上的时间,你先回家歇一歇吧。”
谢安景本来想说他不用休息,还想说送他回去,但这些话在看到牧霖的眼睛时说不下去了。
牧霖的眼睛清澈干净,里面的情绪可以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觉得很愧疚,不想再麻烦自己。
谢安景垂眸,只觉还是不要逼得那么紧,现在人已经退烧,精神看着也比昨晚好太多,就说:“好,那我先走,你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牧霖答应得非常乖巧:“嗯嗯。”
不管打不打,口头上先同意再说。
谢安景走后牧霖自己去办了出院手续,押金是谢安景交过的,直接从对方交的押金里扣除结算,他办完手续后就离开医院。
离开医院时已经快中午的时间,他休息一下午加一晚上,到现在感觉还不错,头已经彻底不疼,身上的温度降下去,虽然有点虚但问题不大,不需要再躺着了。
甚至因为昨天睡太久他现在还很精神,中午完全不困。
他想到下午跟中介约了看房子就干脆没回家,去书店买一本基础建模的书在咖啡厅啃,一边啃一边等中介。
他查过一些职场经验贴,在幻核这种体量的公司做原画师,最好还是懂一些基础建模比较好,这样更方便处理人际关系,职场晋升道路也走得更快,他现在正好有时间,打算看看基础建模。
与此同时,谢安景心情不怎么样地回到公司。
喜欢的人病了一晚上没完全好就想着出院,还不想让他陪,这怎么想都会觉得心情不好。
但在研项目工期紧他没时间回去休息,干脆回公司继续上班。
他带着一身低气压走进九层的办公区域,白霜序看到谢安景走进来后如蒙大赦,没留意到对方不愉的表情,只跑到谢安景工位上,一边蹭坐人体工学椅一边说:“谢神你终于来了,我今天上午差点跟Z9同归于尽。”
谢安景没好气道:“归吧,你手下多得是想篡位谋权的人。”
白霜序:“……既然你这么说,我还可以再多活几年。”
谢安景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语气不好地问:“到底怎么了?”
“那个穿模受不了了,主地图太多处,建模组修穿模已经要修疯了。”
“知道。”谢安景只说:“继续修,必要的话一人发一根面条。”
白霜序:“……”
总感觉今天中午才来公司的谢安景心情不好。
对方昨天开完会后莫名其妙消失,再出现就是远程办公的状态,开会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偶尔必须说话时也是非常小声的状态,生怕打扰到什么。
这甚至让他跟楚年猜测谢安景是不是做贼去了,但一想又不至于呀,谢安景这么有钱,有什么地方值得对方做贼。
23.下属
不过现在人来公司就好,白霜序知道谢安景一直不喜欢别人过问私事,就没问对方没来公司的事情,只顺道说楚年跟柯纪那边也还有事情。
谢安景听后只想叹气,还是打开ER看着日程里的会议开始准备。
准备间隙他发消息问牧霖:有没有吃午饭,开始跟中介去看房子了么?
谢安景:医生说你一定要留意病情反复,如果再烧起来第一时间去挂急诊
牧霖此时正在看基础建模书,没有留意手机,等看到消息已经是下午一点多要跟中介去看房子的时候。
他给谢安景回:吃过三明治了,等等要去跟中介看房子,没有再烧
牧霖:谢神你不用担心,我真的已经没事,从前都是这样的,基本上熬一晚上第二天病情就开始恢复
除非天气很冷或者特别严重的时候。
当然最后这句话他没说。
谢安景坐在会议室里等着开会,看到牧霖给他回的消息苦笑。
他能感觉到,牧霖单纯地把自己当成上司以及帮过忙的人,一点其他的心思都没有。
该怎么追。
他从前真没觉得追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或者说他从前脑子里就没有谈恋爱这件事情。
他事业心很重,喜欢享受事业上带来的成功,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之前也是对爱情嗤之以鼻,从不相信父亲说的命中注定的缘分,迟早有人来收了你。
但现在看来不信也不行。
可能是他过往太狂的报应吧。
他只能无奈地放下手机,先专注Z9项目。
会议间隙他拿出手机开始搜:怎么追求下属
结果一堆答案看得他差点砸手机——
【不是,为什么要追求下属,哪个当上司的这么缺德?】
【放过下属,做个人好吧,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怎么还禽兽不如?】
【求求了,别干这种缺德的事情】
【这个问题还是等我当了上司再来回答吧】
……
一连串,好不容易有个靠谱点的回答。
【这个么,首先你要做好形象管理,没有人不喜欢好看的皮囊,当你拥有好看的皮囊后,你可以借助职权多嘘寒问暖,让他依赖你,他慢慢就会喜欢上你。
但是你要做个人哦,不要利用上司的职权压迫下属,那样真的很让人窒息,打工人会被逼走的!】
楚年出去拿他们点的咖啡,把谢安景点的那杯摆在对方面前时看到谢安景抿紧嘴唇,脸色很难看。
他问了句:“你怎么了,昨晚熬大夜把身体累坏?”
谢安景扣住手机屏幕,淡漠道:“有人骂我禽兽不如。”
楚年表示震惊,是谁能如此大胆又直白地把他们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他简直想给对方送花。
在Z9项目组长期赶工的众人多多少少都对谢安景有点怨气,虽然这个项目组工资高待遇好,但压力超大工期超紧,大家不可能没怨气,多半都是看在高薪和制作人靠谱的面子上忍了继续干下去。
虽然各取所需一个要求高薪一个要求工期,但这不妨碍他们闲暇时间私下里吐槽上司。
“这位勇士是谁?”楚年问:“我想给他献花。”
谢安景面无表情地看着楚年,“你这次绩效考核想扛C?”
直男策划楚年表示不服气:“不能因为私人恩怨给下属打低分,你敢这么做我就敢举报你。”
谢安景只觉心累,不想说什么,挥挥手表示继续开会。
牧霖跟中介一起看房子,中介开车载他看了四五套房源,都不合适。
要么一个月八-九千太贵,要么太便宜了没法住人一进去墙皮都在掉渣,要么就是高楼层的一层反味特别严重一进去差点没吐出来。
那种几乎快不能住人的一居室都要五千五一套,现在毕业季周围的房租又涨了。
而原本牧霖给自己定的预算是五千一个月。
牧森虽然年收入高,但老板为了防止下属没干多久就跑路这种事情发生,月工资到手大概八-九千,年终会发几十个,然而现在距离年终还很远,去年的年终也早已用来还债。
非洲那边包吃包住平时花钱的地方不多,很多都打到他的账户里还债,牧森手头只留几万块给兄弟二人应急。
本来之前租的那套房子是一千多一个月,八-九千的数字再加上牧霖账户里每个月留下的基本生活费,是够兄弟二人用的,甚至还能有富裕,毕竟他们都很节省。
但现在牧霖要搬家到公司附近住,这点钱一下子就捉襟见肘,因为房租太高。
虽然牧森表示六七千没问题自己节省一点就行,但牧霖又怎么可能让对方困难到一个月只花两千块,这么点钱想买什么都舍不得。
至于光年的房补给他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打到他账户就会被执行走,现在想那些没有意义,他租房的钱就是纯支出,所以最多只打算出五千块租房。
而这么点预算在这边已经找不到能住人的一居室,他无奈放弃。
中介陪他跑俩小时,看牧霖一套满意的都没有脸色也不好看。
这边有光年这种大型科技园区,多的是人要租房子,中介完全不缺生意,要不是今天工作日看房人少才懒得跟他折腾。
牧霖试着问:“还有没有别的房源了?”
中介没好气地怼道:“没有,我看你也是在光年工作的,应该不缺钱呀,怎么租房子这么抠门,难不成你做的是保安?”
保安应该算是光年园区最不挣钱的工作了吧,但中介看着牧霖细胳膊细腿的样子,真不觉得对方有做保安的潜质,所以也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么抠门小气。
牧霖感觉碰一鼻子灰,但想到中介辛苦跟自己跑了俩小时却一无所获,也觉得对不起人,就没有计较言语上的事情,说了声抱歉先离开。
此时快下午四点,牧霖走进一家商场的休息区歇了一会儿,计划后面的事情。
他时间不多,要尽快找到那种能拎包入住的房子,毕竟下周一就又要开始上班,他也真的不方便再住在公司,那边是隔断房并不能休息好,他睡眠质量不好很容易被吵到导致晚上休息不好,第二天状态不好,做什么都不方便。
他一边走一边想办法,如果明天再没看到合适的干脆就咬牙把掉墙皮的那套租下来,他买些墙纸贴上,布置下应该也能住。
就是五千五只能租个掉墙皮的一居室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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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歇了一会,很快就到晚饭时间,看过四周的餐厅和价格后,他觉得要不然还是回幻核大楼吃吧,最起码不用花钱味道还不错。
公司普通员工每个月是600的餐补,省着点是够一个月用的,这样做到了吃饭不花钱。
他这样想着,走回幻核大楼的食堂吃饭。
他走进食堂时正是饭点,很多窗口都在排队。
就在他选择困难症不知道该去哪里吃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牧霖。”
他回头,看到白霜序和谢安景一起走过来。
白霜序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今天不是休假了吗?”
牧霖:“……”
这种时候碰到同事其实有点尴尬,他只好解释:“今天下午跟中介在这附近看了一圈的房子,到饭点就来食堂吃饭,食堂很方便。”
“这倒是真的。”白霜序表示赞同,“其实我们食堂很不错了,便宜实惠又好吃,每次我休假在家就总郁闷为什么食堂不开外送,每次我想辞职就会被食堂拽住脚步,一个好食堂真的能大大提升员工的幸福感和归属感。谢神,你得感谢食堂留住我的脚步。”
谢安景:“……”
他当做没听到白霜序的话,看着牧霖问:“下午还好么,有没有按时吃药?”
“吃过了。”牧霖点头,“我下午感觉没什么事情,谢神你不用担心。”
白霜序被拉过注意力,“牧霖你怎么,是病了么?昨天走的时候脸色确实不好。”
“有点发烧。”牧霖只说,“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三个人说话间已经走到超级碗这边的窗口,都表示要吃得健康点和清淡点。
吃饭时白霜序问:“房子找得怎么样?”
牧霖想说还好,但想到一下午的苦楚实在是说不出这种话,就决定把部分实话说出来,顺便跟白霜序取经。
“不太好。”牧霖承认,“这边的房租都很贵,感觉性价比超低,而且中介手头的房源少,一下午确实没看到什么合适的。”
“是不好租房。”白霜序也说,“这边的光年园区差不多有万把号人吧,已经把房东和中介的胃口养大,都是一副爱租不租的态度,每次房补一涨房租就涨,全都进了房东的口袋。”
“不过也没办法,毕竟要经常加班,还是住得近点方便。”
牧霖拿着筷子吃沙拉菜叶子,也很愁苦。
“我之前也搬过好几次家,后面狠狠心租了个贵点的,终于不用再搬。”白霜序跟牧霖解释,“我在这边的经验就是多花点钱吧,省心。”
牧霖:“……”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
显然白霜序也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就建议:“你可以考虑距离公司六七公里的,一条地铁线上,这样来回通勤也没太久,但房租就降了很多,因为这些房子不在房补的范围内。”
牧霖听后眼前一亮,“是个好方法,谢谢师兄。”
他决定按照这个思路再去加几个中介,周六看房子。
谢安景在旁边若有所思地听着,没有说话。
只不过吃完饭后他看到牧霖也想跟着去办公室就说:“医生建议你多休息。”
24.谎话
“我就是去工位拿个电脑。”牧霖主动说:“怕周末万一有事情,需要微调些东西我方便做。”
很多软件都只能装在公司发的电脑上,只有那台电脑才有权限,所以还是带回去方便些。
但有时活来得比想象中要快,他刚上楼就被叶绘抓到,帮忙画几个道具的图样,这一画就到晚上八点多。
他画完后把稿子交给叶绘,拿起手机看到谢安景给他发消息。
谢安景:我今晚回西边,顺道载你
牧霖:好的,如果不麻烦谢神你的话
谢安景:不会麻烦,你画完图了?
牧霖:画完啦~刚画完的
谢安景:等我十分钟
牧霖:OK的,我不着急
十几分钟后二人一起乘电梯下地库。
因为周五的关系很多人都早走一会儿,这个点的电梯上只有他们两个。
谢安景仔细看牧霖的脸色,发现虽然有些苍白,但比昨晚的面如金纸好很多。
“你刚才晚上画图会不会累到?”谢安景主动开口询问:“还有没有发烧热起来?”
“没有累到,我感觉已经好了不会再烧起来,只是吃药需要吃满三天。”牧霖跟谢安景说,“晚上画那点图也不会累到,是正常工作量。”
谢安景听后却一脸认真地劝:“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能大意。”
牧霖吐了吐舌头,做个调皮的动作,认真地说:“谢神你知道吗,你这种叮嘱的样子真的跟我哥有点像。”
谢安景:“……”
虽然但是,他并不怎么想当牧霖的好哥哥。
不过……
他看着牧霖在电梯里活灵活现的表情,又低低笑出来。
也许牧霖自己没有感觉,但谢安景发现他已经比最开始见到时的拘谨和无措好了很多,在他面前也越来越放得开。
牧霖看到谢安景笑,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像别人的哥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么。
依旧是那辆熟悉的阿斯顿马丁,上车后牧霖发现导航软件里还留有上次的记录,谢安景就点进去顺着导航开。
周五的晚上不算堵车,谢安景一边开车一边问:“租房的事情怎么样了,大概多少预算?”
“五千吧。”牧霖说着摸摸鼻子,“这个预算想在光年科技园区旁边租房子好像有点困难,这边的一居室都是五千五起步,还是墙皮都掉的那种,我又不太能接受跟人合租……我哥说让我别那么省,但我觉得没必要辛苦挣来的钱都给房东,所以打算接受师兄的建议往再远的地方看。”
谢安景沉吟着,在考虑话应该怎么说。
其实他在光年科技园区附近有三套房子,帝景苑就有两套,还有一套在白霜序现在住的小区海悦铭城,完全可以租一套给牧霖,但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怎么让对方接受。
帝景苑那边五百多平的大平层房子的租金不带脑子考虑都不会觉得五千能拿下,正常的租金是大万一个月,而海悦铭城那边一套一百多平的三居室也要近两万的租金。
难道他应该先租或者买下来一套合适的,再让中介推给牧霖,把房租在合理的范围内少说点?
但现在操作这件事情来不及,无论是租还是买都需要时间,而对方显然打算在这周末拎包入住。
他有些后悔这段时间太忙了没顾得上提前考虑这件事情,现在操作时间来不及。
“唉,或者实在不行找个合租也可以。”牧霖又想着,他背着那么多债务似乎也不应该太娇气,“合租的话就比较好找了,中介说三千块一个月就能拿下。”
只是合租的话如果室友不靠谱,很容易被吵到。
他现在跟以前不同,工作压力变得很大,晚上如果被吵到睡不好,第二天早上很容易头疼没精神没办法工作,止疼药对他也没有太多效果,生生扛着是很难熬。
也怪他的身体太娇气,如果身体好一点,就能省很多钱了。
牧霖想着就叹气。
“不要合租。”谢安景立刻说,“如果室友不好的话会很麻烦。”
“是的。”牧霖一提起这件事情就蔫下来,“我哥也不同意我合租,说还是要住得安全些。”
之前也是这样,牧森怕他室友不好每晚吵闹,牧霖晚上休息不好容易头疼,就坚持让他租个小的一居室,最后租了那套。
那边因为地方比较偏,租金相对便宜,四十多平的一居室是一千多一个月。
在这边他拿出五千多的预算,扣除房补后自己也得出三千多,每年已经多出很多的租房预算,但还是不太够。
只能说光年附近真的太高大上,他不配。
谢安景开车时想了一路,确实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他把车停到牧霖的楼下时听到对方说:“谢神,谢谢你送我回来,这两天你帮了我好多,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你的事情,真的很谢谢也很抱歉。”
牧霖知道言语上的道歉或者道谢都很苍白无力,但此时他除了言语上的表示,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谢安景看时间快来不及,决定不来回绕弯,直接问:“牧霖,你从前接外包时,一副图对外报价多少?”
“四五千吧。”牧霖说了个大概数字,“具体也要看甲方的要求。”
“是这样。”谢安景双手握着方向盘侧头看牧霖,“我在海悦铭城有一套房子,现在一直空着没人住,前段时间物业打电话告诉我水管爆了,当时给楼下造成不小的麻烦。修好后物业说房子最好要住人,长期不住人容易有一些水电问题。”
“但我不喜欢把房子租给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租客,这件事情就搁置。”谢安景用和缓的语气跟牧霖说:“如果你觉得方便的话,我想把这套房子租给你,请你帮我照看那套房子,免得再发生类似水管爆了连累楼下邻居的事件。”
牧霖愣住,随后语气干巴巴地说:“但是谢、谢神,海悦铭城的房子超出预算太多。”
如果只超出一两千他都可以考虑下,但那边一居室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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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近万的租金,超出四五千的预算是真的不好考虑。
“所以刚才问你接外包一张画多少钱。”谢安景跟他解释:“我希望你能私下里为我画一些画,不用太多,一个月一张就可以,我会告诉你大致要求,需要商用授权,因为是想用在另外一个游戏里。我一直在构思做一个国风类的单机3A大作,但现在没有时间,只能慢慢攒素材,等Z9上线平稳运营后再开始做单机游戏。”
“按照你的租金预算,每个月再帮我画一幅画。”谢安景帮他算账,“这样就和海悦铭城正常的租金价格差不多,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也要你付出劳动力。”
牧霖听完这番话,不知为何第一个想法就是,这跟当初谢安景劝他入职幻核时的说辞一样,说法合情合理,从不站在帮他的角度,而是站在自己有困难需要他帮忙的角度来说,话语里没有任何施恩的意思,但他却真切地感受到谢安景在帮他。
而且这个说法也让人无法拒绝,对方需要他画画,需要他付出劳动力,还需要帮忙看房子,是站在一个自己需要帮助的角度来说,他拒绝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他却本能觉得照看是真,需要原画也是真,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理由。
“可是谢神,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国风画得不太好,不如西幻擅长。”
车内开着中控台上方的车灯,光线明亮,牧霖可以看到谢安景凝视着他,目光很认真也很诚恳。
“没关系,我见过你的国风画作,我很喜欢你……的风格,虽然笔锋有些生涩,但整个画面却像是活过来一样,很适合我构思的那款游戏。而且我也有一些实地取景的素材,可以一起研究。”
听到都有实地取景素材,牧霖觉得谢安景应该是真的构思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做。
最后他听到谢安景说:“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从外表来看,谢安景不是一个锋芒毕露气势凌厉的人,但存在感却让人无法忽视。
牧霖只觉得眼前年轻英俊又认真温柔的谢安景让他无法拒绝,他不敢再看对方,怕看多了下一秒就要答应。
他的目光慌乱地落在方向盘上,看到谢安景的手。
手的主人瘦削高大,手指也十分修长,手背有青筋脉络,从美术生的角度来看这双手很有美感。
他看了片刻后莫名不敢再看,匆匆垂下头。
面对谢安景说的这么好的条件,又是请他帮忙的态度,他真的想不出拒绝的话,搜肠刮肚也只能想出一个缓兵之计。
“我要找哥哥商量下。”
末了他还掩饰什么地补充一句:“毕竟是哥哥的账户付钱。”
谢安景没有勉强,只笑着说:“好。”
如果白霜序此时此刻在这里,一定要大呼:谢神你真的好狡猾,牧霖太单纯了,根本玩不过你。
可惜白霜序没在,也就没有别人能够提醒牧霖这点,牧森也不会。
因为牧森会觉得同事比陌生的中介和房东靠谱。
25.夹击
当晚回家后牧霖跟牧森说了这件事。
“一位同事在公司附近有套空的房子,可以便宜些租给我,但需要我帮他看房子。他的房子前段时间没人住爆水管,物业建议他最好住人看着房子,他就想便宜些租给我让我帮他看,顺便再跟他一起讨论一个新游戏项目的事情,可能还要画几幅画,当然画画就不另外支付报酬了。”
“同事?”牧森听后问:“光年的正式工么,做什么的?”
“正式工。”牧霖描述道:“就是Z9项目组里的人。”
牧森听后倒是放心很多,在光年工作,尤其是在光年旗下最优秀的游戏工作室群幻核里工作的正式工,还是做Z9项目研发的人,光年已经从性格能力和人品上帮他们筛选一遍,最起码绝对在法律底线之上,比牧霖能遇到的大部分房东和中介都好。
“听着还不错。”牧森继续问:“不过我不懂幻核的具体规定,你跟他一起讨论新游戏项目的事情,还帮忙画画,会不会违反公司规定?”
“不会。”牧霖很肯定,“我的竞业禁止协议里没有这一条。”
他的竞业禁止协议其实签得很宽松,只说离职后多久不能在同类型的公司里做原画师,从头到尾都没说不能给个人甲方画商稿。
“那就行。”牧森听着慢慢放心,但因为是弟弟要住,还是多问点,免得有什么地方考虑不到出事情,“不过你同事应该也需要住在公司附近吧,为什么自己不住?”
牧霖直接说:“他在公司附近有好几套房子,要租给我的这套是空置的,没人住。”
牧森倒抽一口冷气:“做什么的,这么有钱?”
“就是做游戏的呀,我刚才说过了。”牧霖解释,“不过家里也挺有钱。”
牧森立刻懂了,原来是个喜欢加班的富二代,虽然不知道富二代为什么有这么古怪的爱好,但这也能解释对方在光年集团附近有好几套房子。
他更放心了。
又是同事,又是家境不错的富二代,听起来比外面不知道什么来路的野房东好很多。
他觉得这件事情很可行,就又继续问细节:“哪个小区的房子呀,多大面积,装修怎么样环境怎么样,你去看过么?”
“海悦铭城的房子。”牧霖解释:“装修什么的没去看过,不过应该还行,面积……也不知道。”
糟糕,他好像忘记问面积的事情了。
牧森听后差点没把手机给摔出去,“你说哪个小区?”
“海悦铭城。”
牧森:“……多少钱?”
海悦铭城算是上班族租房子的终点了,如果不追求大平层大别墅的话,海悦铭城是光年集团附近条件最好的小区,他去查过租金,七十多平的一居室都要万的价格,如果是两居室妥妥一万多。
牧霖想了想,硬着头皮报出价格:“……五千。”
“你真的没骗我吗?”牧森很怀疑,“这么便宜,那套房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唔,是这样的。”牧霖把谢安景的话给牧森复述了一遍,“我这个同事比较挑剔租客,不喜欢把房子租给不认识的人,就一直空置着,前段时间因为空太久没人住水管爆了,花了很大精力去修,这才想租出去。”
牧森听后倒是明白,也理解这个逻辑。
他们头顶上的大老板也是这样,家里很多套房子懒得租,问就是不差那点钱,不喜欢让陌生的人来毁自己的房子,所以牧森可以理解这种逻辑。
牧霖大概也是遇上了这样的同事,不差钱,就是不喜欢让陌生人住在自己的地方。
“那位同事平时为人怎么样,是不是个小气的人?”
“一点也不小气。”牧霖立刻说道:“他很大方,平时经常请客吃饭买饮料什么的,白霜序师兄也总称赞他大气。”
牧森静下心把这件事情认真考虑一遍,找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推测是牧霖运气好碰到个大方的富二代同事,就干脆说:“如果方便的话你明天去看下房子,没问题就租下来。”
牧森是个铁直的直男,从没想过谢安景是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家伙,只觉得不差钱的富二代很多都这样。
他猜得没错,不差钱的富二代很多都是谢安景之前那样,房子放着也懒得租出去,不想让陌生人住自己的房子里。
但这不代表他们会觉得同事是熟人。
“对了,你那个同事叫什么?”牧森顺口问,问这个问题之前没想过自己可能会听说过对方的名字,只想记住个人名,回国时给对方带非洲土特产,感谢对方的照顾。
牧霖:“叫谢安景。”
牧森呼吸停顿片刻,惊讶地问:“《星轨》的游戏制作人,谢神?”
有种网络名人忽然走进现实的不真实感。
“对呀。”牧霖问,“哥你知道他?”
牧森解释:“我玩《星轨》,也顺道搜过游戏制作组的名单,当然知道游戏制作人。”
说着牧森竟然开始吹捧起来,“他真的很厉害,做的游戏都大爆,研究生时候自己做的游戏也在steam畅销榜上待了很久,我一直非常佩服他。”
他休息时会玩一些MOBA游戏,也会玩些RPG类的手游,最近主要玩《星轨》。
这款游戏做得不错,对他这种零氪党也很友好,能玩得下去,都让他考虑债务还清后高低也得支持谢安景的下一款游戏,做个微氪党。
原来弟弟现在混得这么好了吗,牧森很恍惚,感觉自从弟弟入职幻核后他们的差距越拉越远,现在弟弟都能跟他钦佩的制作人这么熟悉。
果然弟弟那么有才,迟早会被人注意到,牧森是个跟楚年一样的直男,真的没想太多,更没想到这个制作人对自己的弟弟不怀好意,只觉得这个制作人是位好心又大方的富二代,人很好。
所以在还清债务后,高低要氪金支持。
不过听到谢安景,他就没有其他顾虑了。
这种制作人通常也是游戏代言人的一部分,爱惜羽毛,极少做出类似骗子的行为。何况《星轨》非常挣钱,对方是制作人肯定有不少分红,那么有钱真的没必要骗同事。
牧森对牧霖滤镜太厚,只认为弟弟太优秀让制作人照顾,或者说弟弟就恰好遇到了有空房子的谢安景,很有运气。他还没有见过谢安景不知道对方的狼子野心,没觉得这种事情不正常,租同事的房子就是图个方便,同事租给同事估计也是图个方便,毕竟一个公司的算是有些了解,比租给陌生人要好很多,他们公司在国内也有不少这种事情。
所以牧森最后总结:“如果方便的话你明天去看个房子,没问题就租下来,这种机会不多,要好好把握。”
牧霖:“……”
怎么听到这里感觉牧森像是谢安景的小迷弟?
是他的描述有问题吗,为什么牧森完全不觉得谢安景帮他这么多显得很奇怪,还劝他答应。
他有种被亲哥哥和谢安景两面夹击的感觉,仿佛已经被牧森卖给谢安景。
他挂上电话后认真想了想,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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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谢安景发消息:谢神,方便的话可以去看看房子吗?
牧霖:我哥想看一下
牧霖:如果太麻烦就不用啦~
他看着发出去的消息,只觉得自己真的不会职场上圆滑的措辞,不知道对方看到是什么想法。
此时谢安景刚开到香山的家里没多久,正拿出手机在跟幻核其他几个高层聊天,下周幻核有一款休闲类手游要公测,他们看好了黄道吉日,还约着明天一起去庙里烧香祈福,问他去不去。
幻核CEO顾霆首先在群里面发言:这家伙估计不去,每次问都是懒得搞封建迷信这一套
谢安景此时还在看该怎么追下属的攻略,实在是没看到好的,问怎么追下属,都是来骂他。
什么打工人拳头都硬了;打工人想到那个场面就能狠狠地共情那位被追的下属,真可怜想躲都躲不了……
诸如此类的话简直不要太多,有人灵魂质问他为什么要找同事,这样真的不会很尴尬吗。
之后就看到幻核其他几位高管在说烧香拜佛的事情,从来都无神论的他觉得可能也要烧香拜佛。
这种事情不是他一个人努力就可以成功,可能多少需要点运气。
也许应该拜一拜,最起码没坏处。
他忽然懂了从前那些人烧香拜佛的心态,拜一拜也没坏处,万一有好处不就是赚到了。
于是他在群里回:去
要公测游戏的那位制作人打了个问号。
陆明锋:我什么时候面子这么大,连谢神都要出席
谢安景:私事,一起去
陆明锋:。
陆明锋:谢神,何必说破
谢安景:免得佛祖误会,以为我也是为了你的手游公测
陆明锋:……
决定好明早去烧香拜佛的事情,他就看到牧霖给他发的消息,立刻回:没问题,明天中午可以吗?
谢安景:我来接你
牧霖:没事我自己过去吧
谢安景只说:顺路,我下午也要去公司
对方这么说牧霖就不好拒绝,他在谢安景面前似乎总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久而久之欠的人情就越来越多,现在真的有种把他卖了也还不起的感觉。
牧霖站起来在家里来回看,决定把剩下的花茶都给对方带去。
上次泡的花茶谢安景都喝完了,不一定很喜欢,但最起码可以说明不讨厌,既然这样就都送给对方。
**
次日早上,谢安景开车到约好的寺庙,他到得比较早,其他人还没到,就干脆坐在车里继续搜怎么追人。
这次他没搜怎么追下属,去搜怎么掰弯直男,结果出来的答案更加触目惊心——
【掰弯直男这么缺德的事情谁做呀,放过人家无辜的直男吧可以吗】
【真正的直男没有弯不弯的说法,txl在他们眼中就是兄弟情】
【不能,性取向这种事情基本天生就决定,直男没有被掰弯的可能性】
【居然要掰弯直男,你该被天打雷劈!】
【别让那个人知道你是同,不然你会被送到戒同所】
不过这个问题看到后面总算是有几个攻击性不那么强的答案。
【什么掰弯不掰弯,别小说看多了,正常追就行】
但这并不能让人多开心,正常追就又回到那个追求下属禽兽不如的说法。
谢安景看完后面无表情地想,他这种十恶不赦的人佛祖应该已经放弃了吧,现在去求还有用么。
26.框住
其他管理层的人也很快就到,整个光年集团的员工非常多,很多工作室群运营得相对独立,跟总部基本只有争取资源的联系,幻核就是这样的工作室群。
谢安景是幻核的总裁,平时也要负责管理类事物,但因为Z9项目投资巨大是光年今年要上的旗舰项目之一,他作为制作人才拿掉大部分管理任务,专心做Z9。光年的董事长亲口说过,这种游戏这么大的投资,谢安景不亲自带他不可能放心。
因此这段时间他都专注在Z9项目上,跟幻核其他管理层交流得很少,平时有什么高层的活动一般也都拒绝,这次他会答应一起来上香,真的让其他人都很惊讶。
顾霆看到谢安景后走过来闲聊,顺便又问Z9的情况。
其实顾霆和谢安景在入职幻核之前就因为家庭的关系认识,是熟悉的朋友,交情比跟其他人好很多,当初也是顾霆引荐谢安景入职幻核。
因此很多时候谢安景在顾霆面前才会没有许多职场上下级的顾虑,顾霆也会从朋友的角度更关照谢安景。
正常问项目情况时谢安景一般不会怼人,都是有问有答,同时会认真说明项目情况。
问到最后顾霆笑着说:“Z9如果真的火了,你说不定还能再升。”
谢安景若有所思地看着顾霆,但没有继续问。
他的位置如果再升,要么升到集团,要么就是顾霆的位置了。
等其他人都来后,他们一起去烧香。
坦白说谢安景也不知道拜的是哪路神佛,临时查了下,跟其他人一起拿着檀香进去。
进去前他原本想求姻缘,但进去后看到寺庙里庄严的佛像,看到其他人拿着檀香虔诚祈求的样子,不知为何放弃了求姻缘的想法。
他想到牧霖生病时紧闭的眼睛,止不住呕吐的难受和滚烫的身体。
其实姻缘的事情他也可以自己努力,不用求神拜佛。
如果真的有什么想求,那就是求牧霖的身体可以好点。
他学着别人的样子认真祈求,离开殿宇后把身上的纸币都捐给寺庙,这分明是他从前不会做的事情。
不仅如此,他还带着一枚平安符离开这里。
他大概上午十一点多开车到牧霖那边,这次牧霖不用收拾行李,收到消息后就背着电脑出来。
谢安景先问他:“药按时吃了么?”
看病医生说吃三天的头孢,今天还要继续吃。
“吃了。”牧霖点头,之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放着很多一次性茶包。
“是上次你喝过的花茶。”牧霖笑着解释,“我这边还有这些,都送给谢神啦。”
谢安景愣了下,随后看着花茶认真说道:“谢谢你。”
上车后牧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距离谢安景很近,闻到对方身上檀香的味道,这个味道他还算熟悉,因为跟家里人去过几次寺庙,就问:“谢神你今早是不是去寺庙了呀,为我们Z9项目烧香祈福?”
谢安景没有否认:“是去寺庙。”
但不是为Z9项目祈福。
车很快就开到海悦铭城小区外的地面停车场,谢安景一边停车一边跟他介绍:“这个小区在公司房补范围内,环境还不错,在附近很有名,有位很著名的演过嬷嬷的老艺术家也住在这里。”
牧霖下车后看到这个小区环境确实不错,有喷泉有花园,还有一条很长的林荫夹道,此时正值盛夏,林荫夹道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在水泥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夹道旁有个儿童乐园,可能是因为天气热的关系人不多,只有三四个孩子在那边玩。
是一个欧式风格的小区,环境确实很好,甚至比网上展示的照片还要好,他住的那个老破小跟这边完全没反比,感觉像是从乡下小山村来到大都市。
但牧霖看完后心虚地想,这边的房子真的那么便宜能租下来吗,这个便宜会不会占得太大,但都来看房,现在拒绝会不会不太好。
他被架上去了。
这个小区不是公寓式管理,除了进小区门需要刷卡外没有太多限制,谢安景带他来到花园前的一栋楼,进去后按下18层的按键。
上去前牧霖问了下,“谢神,那套房子多大?”
“没多大。”谢安景说:“一百多平。”
牧霖:“……”
要知道他现在住的才四十多平。
他很后悔昨天忘记问房子有多少平,但凡他能听到一百多平这个数字,说什么都不会想租了。
七八十平还要近万了,一百多平应该要接近两万吧。
就算是画画补偿,他也得在下班后熬夜才能画完。
而且对方也不一定需要这么多呀。
电梯传来“嘀——”的一声响,谢安景走出去后好笑地看着似乎不敢走出电梯的牧霖,“你这是什么表情,真的没多大,我自己住的地方五百多平,这边已经很小,希望你不要嫌弃。”
牧霖:“……”
忽然很理解白霜序为什么总说吃大户的心态,这真的是大户。
但来都来了现在说走也太不给制作人面子,他就跟着出电梯看对方用指纹打开电梯旁的一扇大门。
对方打开门后就给他报出一串六位密码,说这是密码锁的密码,等等带他录指纹。
这话说得好像已经默认他会租下来,其实他也确实没有太多选择。
他昨晚看了下公司同一条地铁线上六七公里外的房子,大概也得三千多才能租到个四十多平的一居室,还不能拿房补,再远点有两千多的,但是这样通勤的时间成本就大大增加,未来可能要经常加班的他估计没有长时间通勤的力气,体验感太差还容易生病耽误工作。
这附近的要么是谢安景说的这套,再能住人的就是六千多的一居室,实在是太贵,中介还是一副你爱租不租的样子。
昨晚挂断电话后牧森自己也去问了下这边中介手头的房源,都劝他牧霖放弃,中介态度不好,房东时常毁约坐地起价,他不放心弟弟住过去,怕他三天两头要搬家,还是租同事的靠谱点。
这个便宜他决定厚着脸皮让牧霖占了。
没办法他现在人在非洲看顾不到,只能想着怎么稳妥怎么来。
而且他自己也觉得公司富二代上司帮助同事很正常。
可能是非洲这边太苦了吧,大老板为了怕员工跑路都对员工很好,他在非洲这边就经常被大老板帮助,对方带头维护公司氛围,经常给他们送东西送补贴,给他们安排很好的员工宿舍还逢年过节就发东西。
所以他觉得有人情味的职场很正常。
听说互联网公司的氛围更加轻松愉悦,可能比他们更好吧
为了谢安景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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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森甚至表示自己可以当谢神的迷弟,每天帮忙在社交媒体上吹捧,推荐对方做的游戏。
谢安景打开门后示意牧霖一起进去,之后径自走到屋子里的主卧,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房子很久没住人他要开窗通风,实际上是将上午从庙里带回来的平安符挂在主卧床头上。
他把三个房间的门和窗户都打开后重新走回客厅,看到牧霖还站在玄关处,就问:“怎么不进来?”
“要不要穿鞋套?”牧霖问,他昨天跟中介去看房子都是穿鞋套的,“或者我不进去了,在外面看看就好。”
这套房子装修得太好了,他怕走进去破坏什么。
谢安景内心苦涩,觉得追人真的路漫漫,牧霖在他面前依旧不是很能放得开。
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做了那么多事情,怎么还能被框在上司或者同事的概念里。
此时的他完全忘记,一开始明明是他自己要跟其他人框在同事的概念里。
他无奈地说:“这里没有那种东西,直接走进来就行,不用这么拘谨。”
“哦。”
牧霖走进来仔细看着,这边的装饰风格偏法式,头顶是水晶吊灯,整体莫兰迪配色,好几个地方采用拱形门洞,木地板呈人字拼,连石膏线上都会雕花,十分优雅浪漫。
坦白说他从前租房去看房子时没看过这么好的装修,这一看就是业主自住不对外出租的那种。
他现在只想打退堂鼓,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在拒绝人这方面他并不熟练。
他在房子里站片刻,内心在想该如何措辞。
但他想了半天,一抬头看到谢安景疑惑不解的目光,就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仿佛对方的心思很单纯,他心思太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谢安景总有办法让人无法拒绝。
片刻后,牧霖只听到谢安景问他:“不拍照给你哥哥看么?”
牧霖硬着头皮拍了几张,发给牧森。
牧森这会没什么事,周末他们也休息了,就秒回:弟,你占到大便宜了
牧森:好好抱紧谢神的大腿,这房子真大装修真好
牧森:做游戏真得这么挣,还是富二代的人设本身就很有钱?
牧霖:我不太清楚,不过游戏做得好的话本身就很挣钱
牧森:你觉得我现在改行跟谢神学做游戏来得及吗?
牧霖:。。。
牧霖:别,我觉得你搞不了这个,还是非洲挖土坑更适合你
打造高速通信网络离不开光纤的铺设,所以牧森日常的工作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看人挖坑埋线。
非洲很晒,所以工作环境艰苦,今年过年时牧霖见到牧森就觉得对方黑了好几个度,最近每次视频看着也很黑,不知道明年再回来会不会干脆就棕色了。
不过重点似乎并不是这个,而是牧森真的不觉得这个价格有问题?
当着谢安景的面他不好打电话,干脆发消息问:哥,你真不觉得这个价格太便宜了?
牧森:是挺便宜
牧森:不过我昨晚刚听说国内公司那边就有同事免费把房子给另外一个同事住,要求就是让人帮忙照看房子和房子里的两只猫
牧森:那房子装得也挺不错
牧霖:……
所以难道不正常的人是他?
27.帮忙
同事情谊什么时候这么好,一个两个的都免费帮助别人?
刚开始上班没几天的牧霖不知道什么情况。
恰好这时谢安景在接电话,他就干脆上网搜,有没有同事把房子便宜租给另外一个同事的例子。
这一搜真的有,不仅有还很多,并且真的有人像牧森说的那样,免费住同事的房子,就是图个帮忙照看。
至此他也无话可说了。
所以是他想太多,在乎太多了么。
等谢安景挂上电话后他主动说:“我哥哥同意了,你把账户给我,我让他给你打钱,是押一付三对吧,水电费我自己出?”
他也没问签合同的事情,对谢安景这种人来说没必要,他也相信对方的人品。
“不用押金,一个月一付就可以。”谢安景半开玩笑似地说:“你人还在公司工作,我相信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紧接着牧霖就收到对方发来的账号信息,转发给牧森。
他名下的所有账户都是被执行状态,每个月只留最低的生活费,压根没办法支出这么大一笔,所以他日常用的账户很多都绑在牧森名下。
牧森立刻把钱给转过去,同时还备注:一个月房租请收下,万分感激谢神对牧霖的照顾,我会多推广你做的游戏
谢安景看到备注后问:“你哥哥是不是知道我?”
“嗯。”牧霖回答:“他玩《星轨》,几乎每天都上线。”
谢安景好奇:“他觉得《星轨》这款游戏如何?”
想到这里,牧霖硬着头皮说:“他其实最想采访《星轨》的策划,问对方有没有暗调抽卡概率。”
说完后两个人都笑了。
制作人谢安景亲自来辟谣,“我从来没有让他暗调过,这样违反新闻出版署的规定。”
随后谢安景带着牧霖来录指纹,之后把门锁跟他的手机解绑,让牧霖自己下载app绑定,还劝他改密码。
“这样这套房子就只有你一个人能够进来,没有你的允许我也进不来,是你自己的地方。”
阳光从客厅的大落地窗照进来,整个房子南北通透,明亮又优雅。
谢安景就是站在客厅里跟牧霖说这句话,语气很认真也很柔和。
牧霖别开眼:“没事谢神,这毕竟是你的房子,你想进来就进来。”
谢安景只摇头笑笑:“这样不好,你要有自己的空间。”
随后谢安景给他介绍房间和布局。
说是三居,其实只有两个房间里放了床,主卧和客卧各一张,还有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书房。
“这套房子是我刚入职幻核时用自己挣的钱买的,没住多久。”谢安景解释,“因为不久又有游戏爆了,我就换到帝景苑那边住。”
“当时让搬家公司和保洁都收拾过,东西应该已经全部拿走,如果你还看到什么就直接扔掉,这么久不用肯定也是用不上的东西。”
“这里的装修我当时只选了风格,其他都是设计师设计,你也可以自己布置。”
其实谢安景觉得牧霖能够布置成对方现在住的那样就很好,他很喜欢那个地方,装点得很温馨。
每次想到牧霖的住处,只觉得自己住的地方格外冰冷,只有家具和一堆昂贵的器皿,没有一点人情味。
他的生活似乎乏味又无趣,连精神世界也格外贫瘠,除了挣钱和做游戏外甚至想不到其他的事情。
而牧霖是一个充满生活情趣的人,会给自己画T恤,会给住的地方画画,还会做手工,晒花茶,他被衬托得格外空洞。
所以,这大概也是他被牧霖吸引的原因。
看好房子的事情后正好是吃饭时间,谢安景问:“去吃午饭么?”
牧霖点头:“我请你吃吧,吃完正好回去加班。”
谢安景皱眉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你的病刚好需要多休息。”
“不用。”牧霖觉得他已经完全好了,年轻人恢复快,“我看叶绘前几天肠胃炎去挂水,也是挂完水就回来继续加班,我休了一天多已经够,现在身体好了还是要加班。”
说着他打趣自己,“毕竟现在不是外包是正式工,Z9项目开始有我一份,如果上线后爆了我说不定会有大笔的年终奖,这种时候当然应该为项目努力。”
谢安景没有再劝说,只是一边走一边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搬进来?”
“明天下午吧。”牧霖说,“我哥叫他同学开车来帮我,东西本来也不多,应该一趟就能搬完。”
刚想准备说要帮忙的谢安景:“……”
忽然觉得未来大舅子有点碍眼怎么办。
但毕竟是他未来的大舅子,还是得讨好,既然对方玩星轨那事情就很方便了。
牧霖说请客,谢安景就选了一家性价比很高的火锅店,等着上菜时他主动说:“要不要帮你哥哥申请一个游戏测试玩家的名额?”
游戏测试玩家?
牧霖眨了眨眼睛,问:“那是什么?”
“游戏会固定招收一些玩家做测试报BUG,每个月给点券奖励。因为是只给游戏里的虚拟货币做奖励,这种测试名额多几个少几个都没关系。白霜序给好多朋友都申请过测试名额,帮他们每个月薅公司的羊毛。”
牧霖听后觉得牧森一定会喜欢这种,因为他们兄弟两个现在的想法很像,主打一个免费的不花钱,让我付出劳动力可以,让我花钱就不行了。
“这样真的可以,不麻烦吗?”
谢安景很肯定地说:“可以,不麻烦。”
牧霖想了想,“那我去试着申请一下吧。”
谢安景:“……”
他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到这个方面,立刻找理由劝:“你没有进过《星轨》的项目组,可能不好申请。”
“……也是哦。”牧霖有点沮丧,“那算了,我哥还是继续当0点券的玩家好了。”
谢安景:“……”
原来是个白嫖党。
他倒不至于歧视白嫖党或者如何,毕竟氪金大佬也需要绿叶衬托,一个游戏绝对少不了白嫖党。
但被人当面说出是白嫖党,作为游戏制作人的他还是有点膈应,就像是被人说你做的东西不好我不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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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很快就克服,觉得没关系,他也可以给大舅子充钱。
他正想说什么时就看到牧霖满脸歉意地说:“实在抱歉,不是说你做的游戏不好,而是我跟我哥都打算先还债,其他的钱能不花就不花。他还说过等还完债后,高低要给你做的游戏冲几个648。”
谢安景扶着额头,又无奈又好笑,“为什么要充钱让公司抽成,不如直接当测试玩家,薅公司的羊毛比较好。”
“那个,我觉得太麻烦你了。”牧霖吐了吐舌头,神态活泼又俏皮地说:“感觉你最近帮我很多,我宁可薅公司的羊毛,也不敢薅你的羊毛了。”
牧霖刚才那个调皮吐舌头的样子,让谢安景心跳漏了几拍。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看到牧霖在自己面前紧张又不安,只想看到对方活泼俏皮的样子,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现在牧霖终于时不时会在自己面前这样,像一只被养熟的小动物,肯在他面前露出真实的模样。
谢安景也干脆歪头跟牧霖眨眨眼睛:“没关系,公司的羊毛不薅白不薅,那些测试资格不给你哥哥也会给别人,那些人不一定会认真反馈提交BUG,我相信你哥哥会认真负责,最起码比不知名的网友要认真很多。”
牧霖觉得这句话有道理,牧森跟他一样是对待事情认真负责的性格,同意做就会努力做好。
不过……
他很好奇,睁着一双无辜又单纯的大眼睛看谢安景:“谢神你为什么觉得我哥会认真负责?”
谢安景只笑笑,垂眸轻声说:“因为你就是这样的性格。”
“原来如此。”
牧霖恍然大悟,这次牧森是沾了他的光。
“把你哥哥的游戏id发我,我会让《星轨》那边的策划去安排。”
“好的。”
牧霖说着就拿出手机跟牧森说这件事。
牧森立刻把自己的id发过去,还跟牧霖说:谢神不愧是我的神
牧森:从今天起我就是谢吹了
牧霖:。。。
谢吹是个什么鬼。
牧霖:你要好好做测试,遇到bug要反馈知道吗?
牧森:没问题,我一定拿点券干活
牧森:顺带希望谢神保佑我多抽几个SSR
牧霖:你不如去找现任游戏主策划靠谱点
牧森:还是算了,《星轨》现在的垃圾策划不知道在社交媒体上被网友C位出殡多少次了,要不是这游戏底子好,得被现任策划霍霍完
牧霖:……
这些游戏圈里的骂人术语他不是很懂,他最熟悉的游戏策划大概是楚年,但他没觉得楚年很恶劣。
他把牧森的id给谢安景发过去,谢安景立刻安排人去给测试名额。
发完后牧霖鼓着腮帮子感慨:“好像总是谢神你在帮我,我都没有机会帮到你,很歉疚。”
谢安景若有所思片刻,随后主动说:“不用谢我,我还有事情想让你帮忙。”
“什么事?”牧霖来了精神,立刻开心地说:“你尽管提,能帮忙的我肯定帮。”
28.是谁
谢安景帮他那么多,他正愁应该怎么感谢对方,听到谢安景主动说想找他帮忙,他自觉义不容辞。
“是这样,下周末是端午节,项目组会放一到两天的假,恰好那时我有个发小过生日,在家开生日PARTY邀请我去,还要我携伴。我需要带个人一起去堵住他们的嘴,免得他们总在我身上打主意,试图介绍对象。”
牧霖听后表示惊讶,“谢神你没有订婚?”
谢安景好笑,“你应该听白霜序说过吧,我是单身。”
“单身不代表没订婚呀。”牧霖自有一套逻辑,“家世很好的人不应该早早就订婚吗?”
谢安景没考虑过这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在有钱人的婚姻里门当户对很重要的吧。”牧霖耸肩,之后跟谢安景说:“我家境还好的时候,哥哥刚成年就有人来找他说结婚的事情,还说可以先订婚,等上完学开始工作后再结婚。对于这种情况应该就只有单身或者已婚两种,没有恋爱的自由。”
别看牧森现在是个深色皮肤的挖土青年,对方在刚成年时可是个高大帅气家境不错的鲜肉帅哥一枚,很多人看上他一表人才学习又好,想订个门当户对的婚姻。
只不过后来他家出事,婚姻没了下文。
至于他就乏人问津,因为他细胳膊细腿一看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再加上身体还不太好,自然没人想要他当女婿。
谢安景无奈强调:“……我没有,不搞包办婚姻那一套,我爸自己亲口说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会觉得痛苦又空虚,自然不可能给我包办婚姻。”
“这样。”牧霖想了想,挠挠头,总觉得这种场合他去不太合适,还是看着谢安景小声劝道:“我是男生,容易引起误会,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容易被人误会成是gay。
谢安景面不改色道:“没什么不好,就因为你是男生,更能堵住他们的嘴。”
牧霖:“……”
仔细一想好有道理哦。
如果其他人觉得谢安景喜欢同性,稍微讲究一点的家庭都不可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毕竟同妻很痛苦。
“这样真的好吗?”牧霖怕他耽误谢安景,“你被人误会是gay,他们可能会乱说什么吧。”
此时火锅早就已经端上来,肉片煮好后谢安景用漏勺捞了点在自己碗里,垂头看着碗里的调料轻声说:“也不算是误会。”
火锅热气氤氲之间,牧霖差点没听懂这句话。
他瞪圆眼睛,还记得之前白霜序还在吐槽谢安景只喜欢游戏,现在对方就疑似喜欢同性?
这个取向也变得太快吧,过段时间会不会男女都行,再过段时间又喜欢上别的奇奇怪怪的事物了?
可能是他惊讶的表情太明显,谢安景故意看着他问:“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说这件事情很奇怪么?”
“唔……有点。”牧霖承认,“毕竟你之前还是不喜欢男生和女生,独爱游戏的人设。”
谢安景:“……”
隔着火锅的热气牧霖有些看不清谢安景的神色和目光,只能听到对方说话时语气很温柔。
“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之前也没想过会喜欢一个男生。”
这是一条更惊人的大八卦,牧霖的眼睛瞪得更圆了,震惊地张大嘴都忘记吃东西。
谢安景用漏勺帮他捞几个虾滑,故意喊:“回神,再这么瞪下去我都怕你眼睛要掉出来。”
牧霖勉强回神,低头吃虾滑,但好奇心却怎么样也止不住,就像有一百只猫在用毛绒绒的尾巴挠他,让他坐立难安。
他现在跟谢安景已经熟悉很多,不会像刚见面时那样紧张和羞涩,甚至因为Z9项目组轻松活泼的工作气氛,他都敢在对方面前开玩笑。
此时听说对方有喜欢的人,他不再是规规矩矩地不敢多想多问,而是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看对方一眼。
好想问,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只是谢安景的下属兼同事,这样问对方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
但真的很好奇呀。
怀揣着这样的心态,他总是忍不住打量谢安景。
想知道短短时间内是哪个人打动对方,让这位年轻有为,妥妥是高富帅的制作人动凡心。
谢安景当然能留意到牧霖的打量,但他故意不说,坏心眼地等着牧霖问。
他看牧霖的表情,就知道对方会忍不住。
这种事情可能很少有人能忍住不问,如果换了白霜序,一早就咋呼地开始问。
果然片刻后牧霖就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我可以问问吗?这样会不会冒犯,如果冒犯的话就不问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软,像是小动物伸出爪子犹豫地在试探。
谢安景一边吃饭一边散漫道:“问吧。”
牧霖纠结着措辞,先开口:“那个人怎么样,性格不好不好,对你好不好,长得好不好?”
“性格很好,长得也很好,对我……有些距离感。”
牧霖:?
“为什么会对你有距离感?”
谢安景解释:“可能不太熟的原因,不过我觉得以后会慢慢熟悉。”
牧霖听到这话立刻明白,这居然是单方面的喜欢,还没追到?!
谁这么有魅力呀,能让谢安景这种游戏制作人折腰,而且还是单方面折腰,昏头昏脑地喜欢上,却没追到。
他就好奇问:“我认识吗,知道吗?”
谢安景点头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知道。”
“哇!”
牧霖发出感叹声,如果是他认识的,岂不就是光年集团的人,或者范围再小一点,就是幻核?
这种时候问对方是谁是不是不太合适,牧霖很纠结。
不过谢安景也只打算说到这里,再说下去他怕这场追求就要无疾而终,牧霖听完是谁后扭头就走。
他轻哼一声,故意说道:“再问下去就要戳我伤疤,毕竟还没追到。”
牧霖立刻表示:“不问了。”
谢安景顺势跟他讨论下一个问题。
他单手支着下巴含笑看牧霖:“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追,你觉得应该怎么追人比较好?”
牧霖哪里知道怎么追人,他自己的感情方面都是一片空白,被人追的经验倒是有过几次,但那都是高中时候的事情,印象也不是很清楚。
他想了想,干脆说个放之四海皆准的做法。
“嘘寒问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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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东西,让对方看到你的优势和长处,去打动别人。”
他说完又安慰:“没关系的你这么优秀,只要真心去追一个人肯定会追到。”
但谢安景似乎没那么自信。
他只说:“无论我是不是优秀,但优秀不代表对方一定会喜欢吧?这种事情应该都是看眼缘看感觉的,说不定对方就对我感觉不好。”
“不会吧。”牧霖表示很怀疑,“你性格这么好,颜值上又几乎是满分,真的会有人对你没有眼缘?”
“是吗?”谢安景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但他努力忍住不表现出来,只轻轻反问一句,随后又猝不及防地问牧霖:“那你觉得对我有眼缘么?”
牧霖忽然听到这种问题,惊得被口水呛到咳嗽起来。
谢安景立刻倒一杯柠檬水给他,看到他一边咳嗽一边喝柠檬水,表情似乎有些沮丧。
他叹气道:“你看,你都觉得对我没有眼缘,为什么觉得所有人会对我有眼缘。”
牧霖好不容易缓过来,听到谢安景说这种话差点又是一口气提不上来。
“没有没有。”他飞快地摇头,努力安慰人,顺着谢安景的话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对你很有眼缘,你千万不要不自信。”
谢安景慢吞吞地问:“真的?”
牧霖不擅长安慰这种事情,更何况他哪里知道自己对制作人有没有眼缘,根本不敢有工作以外的想法。
现在仿佛被架在火上烤,承认不合适,不承认就更不合适,他很难为情,只好说:“真的,但你是我的上司,我不敢有任何其他想法,就单纯觉得你人很好,很帅气,很值得被别人喜欢。”
谢安景:“……”
原本只是在逗人,但听到这里他觉得真的需要安慰。
为什么要永远把他框在上司的位置上。
哪个上司会对下属帮助到这个地步,牧霖能不能长点心。
“好吧。”谢安景只看着牧霖说,“谢谢你把我当上司没有陷进去,如果你陷进去……”
那我就只好负责了。
他留着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但牧霖却是看着谢安景,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句话不对劲。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安景,悟了,对方刚刚是在逗自己玩,就像第一次见面时故意问的那句“这么不想我带你去呀”一样。
当时他还是个职场纯新人,现在好歹有点经验,慢慢懂得谢安景的一些逗弄。
谢安景一直表现得成熟稳重,又很随和体贴,常常让人忽略他的年龄,但仔细想来对方现在还不到24,放在很多人身上就是研究生没毕业没有走出校园的年龄,也会有恶劣大男孩的因子在身上。
“那是不可能的。”牧霖没好气道,“听说集团有不少人追过谢神,如果谢神想看谁为你陷进去我现在就去联系这些人,相信只要你露出想谈恋爱的意思,想配合你谈恋爱的人能绕幻核的楼排一圈不止。”
谢安景被噎了下,明白牧霖已经发现他的打趣,不过还是表示怀疑,“真的有那么多人吗?”
“当然。”牧霖轻哼一声,“年轻英俊帅气多金的谢总裁,大家都想感受你的爱能值多少钞票,为了你的爱我相信直男也愿意弯成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