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太子李承乾之宿世轮回》
第91章 李世民的梦
李承乾到显德殿,只见李世民、李靖、李世绩、侯君集、李道宗、程知节、尉迟恭等一众武将身披铠甲。长孙无忌、魏征、房玄龄、萧瑀等人皆着朝服,分列两侧。
这么大阵仗,看着不像议事,像出征,李承乾进殿拜见,李世民上前扶起李承乾,道:“今日去西郊检阅玄甲军,去换朝服。”
皇帝治军极严,有检阅玄甲军的习惯,还是非定期抽查,得益于这种突击检查,玄甲军上下随时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不敢有丝毫懈怠,军力极其稳定。
李承乾一直都知道,但这还是第一次,皇帝带他一起去检阅玄甲军。
“请陛下稍候片刻,臣回崇贤馆换朝服。”
李世民顿了一顿,李承乾把寝殿搬到显德殿,他才到显德殿来等人,这崽子什么时候又把寝殿搬到崇贤馆去了?
看皇帝面上有疑惑,李承乾忙解释道:“臣白日忙着政务,两仪殿议政结束,回来编写字典,臣觉得往来显德殿和崇贤馆浪费时间,就让人将床榻挪到崇贤馆了。”
李世民眸中欣慰,拍拍李承乾肩膀,道:“我儿勤勉,快些去换朝服。”
过期的工业糖精,李承乾往后退了一步,向皇帝施礼退出殿外。
李世民目送李承乾离开,看向魏征,扬起骄傲的笑意,道:“玄成,你看到没,朕的承乾寝殿都在书馆,可比你家叔玉争气多了,你家叔玉睡书房了吗?当老师的会教学生,不会教儿子吗?”
魏征道:“陛下,这么多人,您给臣点面子行吗?”
李世民心下暗爽,魏征平常也没给他面子啊!
“太子少师,朕这是夸你教导有方啊!”
魏征:……
众大臣不语,皇帝报复心极强,平常被魏征一句赶着一句逼,逮着机会就要把魏征往死里挤兑。
不多时,李承乾换了朝服过来,跟随李世民出城去西郊,张阿难扶着皇帝上马车,李承乾上马随驾左右。
“太子,你也上来。”
李承乾愣住,天子的御驾,他还是不要染指了。
“陛下,照规矩臣乘马随驾侍奉左右。”
李世民道:“朕有话跟你说,上来。”
事不过三,不能让皇帝开第三次口,李承乾下马,张阿难扶着李承乾上车。
“陛下有什么话要说?”
李世民道:“玄甲军是朕的亲兵,朕时常亲临视察,带心腹大臣一起,这还是第一次带着太子一起去。”
李承乾点点头,道:“能见玄甲军之威,是臣之大幸。”
“玄甲军统共有三万,有两万在长安京郊驻兵拱卫京师,还有一万戍卫皇宫。”
李承乾垂眸不语,重骑兵戍卫皇宫,玄武门对皇帝的影响,还真是伴随终身的。
“朕近来时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中高明瘸了腿,还在东宫披发慕胡,宠幸伶人。高明有机缘,这样的梦高明做过吗?”
皇帝梦到了第一世,不又要开始攻心了,是梦到了他谋逆,所以要他陪同检阅玄甲军,警告他不要玩火吗?
“这就是你母亲去世后,你同朕针锋相对的原因吗?”
李承乾笑道:“梦而已,怎么可以当真?”
李世民道:“梦当不得真,高明是怎么做出威慑吐蕃的火器,又是何时自通大食语的?”
李承乾道:“可是,臣没有瘸腿,也没有披发慕胡,宠幸伶人,那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李世民道:“朕的梦中,你的腿,是为你母亲射雁祈福瘸的。”
李承乾心口一阵抽痛,皇帝知他软肋是母亲,故意拿母亲来刺激他。
“那日臣的确要射雁,但突然眼前一黑,吐血昏倒,虽落下马,但不曾断腿。”
李世民继续道:“雁没射下来,箭进了太极宫,朕让玄甲军捉拿,你不明就里,追赶途中坠马,伤的很重。朕那个时候头疾犯了,没听你解释,只以为你不学无术,把箭射到太极宫,罚你禁足你在东宫,不知你伤的那样重,延误治疗才致使你腿瘸。”
李承乾强压心下翻涌的情绪,皇帝梦到了这么多第一世的事情,若皇帝知道他最后走了谋反的路,断不会留他,他若是暴毙在太子之位上,苏氏和李象还有他未出世的孩儿,皇帝又会怎么处置?
他难道还要走一趟第一世的老路,他没有兵权,根本打不进太极宫,他的太傅太保都是中立派,左右屯卫中郎将是皇帝心腹,他能用的资源还不如第一世。
李承乾又重复了一遍,道:“臣好好的坐在陛下面前,可见陛下梦中所见都是假的。”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是了,高明的机缘也不是人人都有,叫父亲,别叫为父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你。”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皇帝梦到第一世,难道没梦到自己说过什么话吗?
人生寿夭难期,万一太子不幸,安知诸王他日不为公辈之主!何得轻之!
轮回了二三十世,做过父母,也做过儿女,皇帝是头一个,挂着爱子人设,诅咒自己孩子死的父亲。
“臣,谢父亲厚爱。”
李世民叹了口气,拍拍李承乾肩膀,道:“高明,你都说了是梦,那就不要胡思乱想,梦就是梦,当不得真,为父对你倾注了厚望,你别让阿耶失望。”
李承乾道:“臣明白,必不会让父亲失望。”
话题有些沉重,李世民知道李承乾此刻不会太想说话,便也不再多言。昨夜一宿不眠,李承乾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半个时辰颠簸,车驾到西郊,李承乾跟随皇帝登上阅兵台,举目望去黑压压一片,披坚执锐,杀气腾腾。
皇帝挥动令旗,玄甲军随之变化阵型,骑射,拼杀,入阵,破敌,夺旗,李承乾不太懂军事,好坏他看不出来,但从皇帝的军事水平,甲军过往战绩以及李靖李世绩等人赞许的目光看,绝对是现阶段首屈一指的铁军。
李世民关注着李承乾脸上的表情,李承乾眼底连一点惊艳都没有,李世民有些失望,他的玄甲军不至于差到李承乾看不上吧?
第92章 示好
“太子,朕的玄甲军如何?”
李承乾道:“陛下,臣不谙兵事,不过看卫国公与英国公满眼赞许,陛下的玄甲军必定是举世无双的铁军。”
李世民道:“朕看太子神色淡淡,还以为是太子见过更好的。”
李承乾笑道:“陛下说笑了,臣只是不谙兵事,看不出好坏。”
他不谙兵事是真,但他也的确见过更好的,重大纪念日或者十年大庆的阅兵式,他都是准时准点守在电视机前,各国的阅兵式他都看,过往的阅兵式纪录片他也看。
网络技术发达,现代化全副武装的热武器战争,他也刷了不少的视频。
没爬过雪山,也没追过爬雪山的人,可他上过近代战场,还不止一次,就是运气不太好,次次都是牺牲。
相对热武器的简单、粗暴、残忍,冷兵器的压迫感自然就没那么强了。
皇帝梦到了他被玄甲军捉拿拖行的经历,还带他来检阅玄甲军,无非就是要警告他,有这样一支铁军护卫太极宫,他要是敢有不臣的心思,玄甲军能拿他一次,也能拿他第二次。
“你是太子,不谙兵事可不行。”
李承乾道:“臣听陛下的,等忙完了这一阵,请卫国公和英国公教臣一些。”
李世民道:“朕亲自教你。”
李承乾垂眸,皇帝这是忌讳他和李靖、李世绩生出了师徒之情,这二人生了变故,助他复刻玄武门。
“臣资质愚笨,怕您到时候忍不了动手。”
李世民道:“高明,朕不会再打你了,朕怎么会舍得打你。”
李承乾道:“得陛下厚爱,臣不胜欣喜。”
从前不信佛家的轮回转世,可李承乾突然就有的学识,还会大食语,这些都向他证明,他的梦不是假的。梦中他对李承乾的苛刻,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逼得李承乾疯成那个样子,以李承乾那个性子,最后不造反才怪。
李世民后知后觉,想到之前写策论,他吓唬李承乾要杖责,李承乾对玄甲军的抵触,那时他以为李承乾是怕被杖责,现在想来是射雁一事玄甲军留下的噩梦。
玄甲军是他的亲兵,独属于帝王的权柄,他今日带李承乾过来检阅玄甲军,本是示好,眼下看来,只怕弄巧成拙了。
“回宫!”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各自有心事,马车内气压低的很,李世民先开口打破寂静,道:“之前给你取乳名鹞鹰,你似乎不太喜欢,朕重新给你取一个可好?”
李承乾道:“父亲,臣今年二十了,即将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已经不需要乳名了。”
李世民道:“你们兄弟都有,为父总觉得有愧于你。”
李承乾不言,愧疚是假,如今他身上的“机缘”是真,无论是李泰还是李治,都及不上他这一身“机缘”,在他没有被完全发掘,皇帝会把“父慈子孝”的戏一直演下去。
“朕自称威凤,你是朕的小凤,凤雏可好?”
凤雏,被乱箭射杀的庞士元,皇帝这是要告诉他,如果他不安分,连流放都是奢望,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李承乾道:“父亲厚爱,臣心领了。只是臣才疏学浅,不敢自比庞统,庞士元。”
庞士元这个名字一出来,李世民顿觉天塌了,李承乾此前就求一道密诏,革除宗籍,送妻儿去岭南,不用想他都能猜到,李承乾的下场肯定不好,而且也没活的太久,所以才求那样一道诏书,为妻儿留退路。
鉴于之前捂死鹞鹰事情,怕李承乾多想,他才想着换乳名,一时情急,忘了凤雏庞统为乱箭射杀,英年早逝。
“你不喜欢这个乳名,阿耶再换。”
李承乾道:“父亲,臣长大了,不需要乳名了。”
李世民默默闭嘴,他这两次示好,不仅没达到效果,还直接捅李承乾心窝里了。
“阿耶回去慢慢想,会想一个寓意好的乳名给你。”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他已经说了很多遍,他长大了,不需要乳名。
“谢父亲。”
他也想看看,皇帝要给他一个什么样的“乳名”,来达到警告和威慑的作用。
阅兵结束,皇帝颠簸半个时辰赶回宫中,命人在两仪殿设宴。换做平常,李承乾多半以编撰字典为由,推掉宴会,
但是,今日变故太多,他知道自己眼下不能乱,必须稳,他还没有实力和七世纪亚洲州长对掏,忍耐,猥琐发育才是上策。
皇帝怀疑那是他的前世又如何,只要梦和现实对不上,他咬死了不承认,皇帝就不可能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杀了他。眼下他掌握的未来知识,皇帝为了朝廷的利益,暂时也会留着他。
宴会结束,李承乾回到东宫继续整理归纳魏叔玉、房遗直等人挑出来字句释义。
李世民回甘露殿画了一堆的草图,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张,乳名迟了,他也想不到更好的乳名,思来想去,还是送李承乾一个长命锁吧!
李承乾忌讳他曾经说过的那句话,这个长命锁,就是他的回应,他希望李承乾长命百岁,过去的事情只是梦,当不得真。
翌日早朝结束,李世民将长孙无忌叫到甘露殿,推过去他画的那堆草图,道:“朕挑不出来,你替朕挑一个出来。”
长孙无忌一张张看完,道:“龙纹,只有皇帝能用,陛下不会是要送给青雀吧?”
李世民道:“送给承乾的,朕挑了块极品的羊脂玉,让他们赶在年节之前做出来。朕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父亲咒儿子去死,承乾他很忌讳。”
长孙无忌:……
咒儿子去死,真是亲阿耶!
换谁,谁不忌讳?
“为了青雀?”
李世民点点头,长孙无忌整个人是懵的。
“陛下,上次卢家的事情,您还没看明白,青雀他跟太子比不得。”
李世民叹道:“朕跟你说不清楚,你帮忙选一个最好的出来就行了。”
皇帝不听劝,长孙无忌默默闭嘴,低头去选长命锁。
“朕何尝不悔,这一切知道的太晚。”
若早一些知晓,他一定不会同李承乾闹成如今的局面,李承乾对他毫无保留,那些超越这个时代的学识和技艺,必将铸就一个更加辉煌的大唐。
哪像眼下,李承乾跟他阳奉阴违,他怕李承乾走他曾经走过的路,无论输赢,结果都不是他想看到的。那样好的一身学识,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不该折在父子的猜忌之中。
第93章 批假
长孙无忌选了大半天,没什么头绪,道:“若高祖咒您早死,然后送一个长命锁给您,陛下能尽释前嫌吗?”
李世民愣住,换做是他,绝无那个可能,他会在玄武门之后,把长命锁丢给父亲。
“臣的妹妹逝世后,承乾完全变了一个人,学识、见识、城府同过往,有着云泥之别。”
李世民道:“现在他是真有城府,喜怒无形于色,连朕都难以探查他的喜恶。”
“陛下,您要不多和承乾相处,就像您和青雀那样。”
李世民道:“他会抱着李象哭,但不会抱着朕哭。”
“那陛下就从李象下手,让李象从中调和。”
“彩!”李世民抚掌喝彩,道:“朕怎么忘了这个好孙儿,承乾对他这个长子,那可不是一般的宠溺啊!”
长孙无忌友情提示:“您跟着一起宠可以,别再打一顿。”
李世民:……
“那一次是误会,朕犯了头风本就心烦意乱,又气恼李承乾冒犯,加上青雀那个混账从中作梗,一怒之下才下令责罚的。”
长孙无忌道:“那后面事情真相大白,您对青雀也没什么处罚,这事换做承乾来做,您会直接动鞭子,然后申饬禁足。”
李世民:……
“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乳名,朕想给承乾取个乳名?”
长孙无忌:……
“承乾即将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要什么乳名?再说了,您之前不是给他取了乳名鹞鹰吗?”
李世民道:“你是忘了那只被朕捂死的鹞鹰了?”
长孙无忌沉思片刻,道:“您不是自称威凤,他是您的小凤,叫他凤雏怎么样?”
李世民苦笑,真不愧是追随他最久的心腹,想名字都想一块儿去了。
“上一个叫凤雏的庞士元,被乱箭射杀,英年早逝了。”
长孙无忌暗道:直接把李泰送出长安,不比乳名和长命锁来的实在?
“臣觉得,眼下陛下还是和太子继续装糊涂,从李象下手,让李象从中调和。”
李世民深以为然,唤了张阿难进殿,道:“你去东宫和太子说一声,午后朝议他主持。朕身体不适,不去了。”
张阿难领命正要出去,就听殿外内侍疾步进来,道:“陛下,太子殿下在甘露门外求见。”
李世民道:“请太子进来。”
李承乾进殿,向皇帝见了礼,又与长孙无忌相互见礼,在皇帝左侧下首的位置落座。
“难得高明主动来甘露殿,算时间你应该在东宫,你没回东宫用膳?。”
李承乾道:“谢父亲挂心,臣同三省六部长官一起用了,年底事多,来回路上浪费时间。”
李世民使了个眼色给张阿难,旋即看向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会意,遂起身告辞,李世民要培养父子感情,他在这里碍眼。
长孙无忌离开之后,李世民看向李承乾,眼底满是欣赏之色,道:“朕的高明长大了,知道看眼色行事了。”
李承乾笑道:“臣明白,父亲是怕臣说出些过激的话,得罪了舅父。”
长孙无忌阴损是出了名的,皇帝现在要保他,自然不愿意他得罪长孙无忌。
李承乾道:“年底清算国库收支,臣发现账目上存在一些问题,与三省长官商议,都推说是积重难返,所以来找父亲商议。”
李世民道:“朕明白了,你这是又要得罪一批人了。”
“这个……谈不上吧?”李承乾将挑出来的账目取出来,张阿难接过奉与皇帝。“这是部分账目,臣挑出来的,父亲看看。”
李世民大略翻看过去,不禁蹙眉,道:“支出的确大了,还临时向百姓征税,到底加重了百姓负担,不利于与民休息,可非常之期,也能理解。”
李承乾叹气,他自己当过地方官,他不干这种缺德事,可这里头什么道道他身在局中,比谁都清楚。
“臣只是觉得,地方官员上疏要多少,朝廷就给多少,不够了还要临时向百姓征收,这种风气不能长。它加重百姓的负担,地方官员操作不当,埋下了百姓对朝廷的不满,也容易让心术不正的官员中饱私囊,于朝廷长久不利。”
李世民道:“从朝廷到地方,经手的人越多,账目就越糊涂,越算不清,这些朕都知道。朝廷下派御史进行监察,可鱼龙混杂,很多时候也照顾不到。”
李承乾道:“臣有一策,或可稍稍缓解。”
李世民道:“说来听听。”
李承乾低头道:“闲暇之余,臣翻过山南东道金州的县志,臣发现了一个问题,金州府每隔十三到十五年,会有一场洪涝灾害,洪涝过后的每一年,雨水量逐年递减,迎来特大旱年,旱年过后雨量又开始往上走,直到迎来下一个洪涝。京兆地区的县志,同金州府的县志也有类似之处。”
李世民道:“调取地方县志,总结出洪涝蝗旱大致发生的时间间隔,依据过往的经验,合理划拨给地方的支出,就算是要,也必须有一个限度。”
李承乾点点头,道:“是,但臣觉得陛下所言还不够完善。朝廷调取地方县志,掌握地方洪涝蝗旱的大致规律,可为了减少心术不正的官吏,借灾年发难财的机会。但治理地方的主力还是地方官员,朝廷鞭长莫及,所以臣以为,从明年开始,地方治理的支出,要在上一年的年末或者本年年初,递交给朝廷。预算支出的核算,以当地户籍人口为主,结合自然灾害的周期性、区域性、季节性、连锁性、不可预测性等因素进行考量。预算有多余,算到下一年给地方的支出预算,如有不足,朝廷酌情补给。虽说杜绝不了贪腐,但总能降低些国库的支出。”
有些词汇闻所未闻,李世民听得一知半解,正要发问就见宫人端了吃食上来。
“官中的菜式你吃不惯,朕叫阿难吩咐人弄了些你常吃的,吃完了再说。”
宫中提供的菜式口味重,李承乾随便吃了几口,眼下是有些饿了,谢过皇帝,动筷子吃饭。
“周期性朕听懂了,区域性、季节性、连锁性、朕从名义上大致知道什么意思,但一知半解,你吃完了细细同朕说。”
李承乾吃了几口,想到自己来的另一个目的,道:“父亲,听魏叔玉和房遗直他们说,长安永兴坊,世家大族举办了为期三天的清谈会,主论内容是十三经,臣想去凑凑热闹。”
李世民轻笑,道:“京中流言不断,说你文学不通,学识浅薄,至于策论文赋多有捉刀代笔之嫌。高明哪是去凑热闹,是要去打擂台。”
李承乾道:“父亲放心,臣会小心装扮,输了就是一个无名小卒,赢了那就是大唐太子与百姓同乐,还能止息京中流言蜚语,更彰显陛下慧眼识珠,任命臣为主考。”
李世民笑道:“朕批你三日假期,去玩儿吧!”
第94章 问策
李世民翻看李承乾挑出来的账目,对比武德朝,他十分满意眼下的账目,可如李承乾上疏,能精简额外支出,他当然乐见其成。
薛延陀的真珠可汗,阳奉阴违,同西边的高昌、吐蕃等国私下往来甚密,又与东边的高句丽勾结,有生之年,他是一定要把薛延陀和高句丽给灭了,彻底解决北部和东北的边患问题。
打仗要用钱,能省则省。
“吐蕃的国书已经送来,明年四月份禄东赞和贡顿要来长安商议和亲事宜。薛延陀也送上来国书,请求下嫁公主。”
李承乾顿住,贞观十五年的事情,提前到贞观十二年年末,时间线是真全部乱完了。
“自古以来,北方一直是中原边患。在薛延陀的问题上,朕有两个想法,要么精选十万大军,灭其国家,俘其首领,可保我边境百年安定。要么答应和亲,采取羁縻,可保边境三十年安定。”
李承乾吃的差不多,放下碗筷,漱口净手,这才开口回答皇帝的问题。
“父亲和中书令他们商议过了吗?”
李世民道:“三省长官都不愿意发起战争,更倾向于和亲。”
宋朝之前的文官武德充沛是事实,可打仗又不是单挑,熟读兵书不一定能指挥大规模战争。
武将出去建功立业,有了功劳,皇帝就要给封赏,蛋糕就那么点儿大,谁愿意分出去?文官不愿意打仗,太正常了。
“父亲,您的意思呢?”
李世民道:“你不要问朕的意思,高明,只说你的看法。”
李承乾暗道:若非是唐朝的生产力和官僚体系支撑不了治理青藏地区,他直接想鼓动皇帝把吐蕃打下来。
“臣的意思,当然是打。”
历史的既定结局,皇帝和大臣拉扯了好几年,最后还是派人把薛延陀给灭了。
“朕也是这个意思,直接发兵灭了薛延陀。颉利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武德五年、六年、七年、九年,年年犯边,搅得边境不宁,甚至将兵戈直指长安,最后朕把他给灭了,他来了长安之后不就消停了。”
李承乾一抬头,对上皇帝跃跃欲试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总觉得皇帝想亲自下场去撕薛延陀。
“高明,朕带你去薛延陀转一圈儿怎么样?”
“啊?”李承乾呆住,道:“父亲,您要御驾亲征吗?”
“灭颉利的时候,朕就想御驾亲征,但那个时候朕刚登基,朝中不稳,需要朕坐镇长安,统筹大局。灭吐谷浑朕想去,先皇病重,朕又不能去。去岁打吐蕃,朕大致估算吐蕃的实力,侯君集、张亮他们一个多月打完的仗,哪里值得朕跑一趟。”
明白,皇帝喜欢打高端局。
但是,七世纪的东亚地区,州长对大多数周边国家都是碾压局。
高句丽侥幸没被灭国,得感谢当地恶劣的自然气候,以及皇帝身体素质严重下降。
“父亲,在此之前,是不是先要把高昌拿下?”
“彩!”李世民抚掌大贺,道:“你也不是完全不谙兵事,知道打薛延陀先打高昌,在高昌驻兵,掣肘西域诸国和南边儿的吐蕃,防止他们借机生乱,还能阻断薛延陀西逃的退路。”
李承乾尴尬一笑,道:“父亲,臣觉得这个不是兵事,应该叫地缘关系。”
李世民道:“那你讲讲,什么叫做地缘关系。”
李承乾道:“地缘关系就是??说,一个地区的地理位置该区域内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各方面的影响。”
李世民顿了一顿,跟刚才的区域性、季节性、连锁性一样,又是一堆不太懂的新词汇。
“你把地缘关系涉及到的问题,还有你刚才说得那些朕没听懂的,都给朕讲清楚。”
李承乾道:“地缘关系涉及面很广,不是一两句话的能讲清楚的,您要是实在感兴趣,臣有时间写下来,您慢慢儿看。”
李世民点头,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继续道:“有一支叛军,从代北起兵南下,攻城拔寨,直逼潼关,一路从无败绩,眼下京师岌岌可危。高明,若朕要你带兵出战,此时敌军数量两倍于你,你是守还是攻?”
皇帝思想真是太跳脱了,想一出来一出。
李承乾沉默片刻,这个举例,听着怎么像是安禄山兵逼潼关?
“臣觉得,应该守。”
李世民道:“理由!”
李承乾道:“叛军一路南下,锐气难挡,不可与之争锋,且我军在数量上没有绝对的优势。故臣以为,当坚守潼关,严密布防,叛军必定会攻城,挫败其攻势,消减其锐气,然后徐徐图之。”
李世民道:“现在另有一支兵马,绕到了叛军后方,与你所在的潼关形成合围之势,此时你与叛军兵力相当,你是攻还是守?”
李承乾思索片刻,道:“父亲,不知这叛军可有援军?”
李世民道:“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李承乾道:“如果有援军,那就强攻兼诱降,速战速决,免得叛军援军到了之后,他们里应外合,把我军绕到敌军后方的兵马给围了,我军陷入被动。叛军被灭之后,我方两队兵马合军,兵戈直指叛军援军。如果没有援军,围而不歼,粮尽援绝,迟早困死他。”
李世民道:“那你为什么不等待叛军援军,将敌人的援军放入包围之中,继续围困呢?”
李承乾道:“被围困的叛军,已经处于绝境,哪怕有一丝突围的希望,他们都会生出破釜沉舟的气势,一个不慎,敌军援军入不了我军包围,还会让敌军里应外合,突出重围,风险太大了。”
李世民道:“那你为什么觉得,不能同锐气难挡的叛军交手?”
李承乾道:“前人的经验,《左传·庄公十年》记载,曹刿总结击败齐军的原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固克之。’战争伊始,叛军士气高涨,我军处于劣势,所以,臣才会觉得面对南下的叛军,我军当固守潼关,等他攻城,破他攻势,杀他的气焰,削弱他的士气。我军一次次挫败敌军,士气上涨,总会有攻守易型的时候。”
李世民道:“那你为什么又围而不歼,而不是直接歼灭?”
李承乾道:“重重包围之下,又做不到突出重围,没有粮草辎重补给,没有外来援兵,已然是绝境,再逼一把,叛军背水一战成了韩信,我军就算能歼灭叛军,也必定会付出惨重的伤亡。除非我军断粮,否则围就是上上之选。《史记·白起王翦列传》记载长平之战:‘赵括至,则出兵击秦军……括军败,卒四十万人降武安君。’先辈在面临这种问题时,已经替后人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李世民点头,笑道:“上次卢家一案,你驳斥朝堂求情的诸公,不宜妄自菲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一口一个不谙兵事,你是真的有才而不自知,还是有心藏拙?”
李承乾道:“父亲,臣是真的没有做过中军指挥,毫无兵事方面的经验,绝对不是藏拙。臣方才所答,都是纸上谈兵,大规模作战,不只是人命关天,更是关乎朝廷安危,岂能儿戏?”
李世民深以为然,道:“处理完与吐蕃和亲,安排完你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奏疏条陈,顺手灭了高昌,朕就要集中兵力征讨薛延陀。到时候你跟着一起,你指挥,朕看着,若有错漏,朕直接给你指出来。”
第95章 对掏
“父亲真要带臣去打薛延陀?”
李世民点点头,道:“你们都下去,朕同太子有话要说,朕不叫人,谁都不许进来,违者杀无赦!”
李承乾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忙道:“父亲,朝议的时间快到了,要不先去两仪殿?”
李世民没接话茬子,道:“你指挥,朕给你做军师。实在不行,朕提前给你准备好作战的筹划,你背下来,一步步来。你的才学和手段,应付文官绝对够用。可朕身边这一堆悍将,不太好收拾,你能驾驭得住最好,不到万不得已,朕不想开杀戒。”
听皇帝这么说话,李承乾心里头闷闷的,道:“父亲千秋鼎盛,那些悍将不敢造次的。”
李世民道:“朕有风疾,未必能活到高祖那个寿数,朕希望你的机缘和学识,能造福大唐千秋万代。你的后路,朕尽量给你摆平。”
李承乾垂下眸子,皇帝的言外之意,过往一笔勾销,他做好他的太子,皇帝不会废了他,还会替他安排好后路。
“当年玄武门起事,朕让辅机和敬德带朕的佩剑去请房玄龄和杜如晦,就一个想法,要么人来,要么头来。东宫还缺一个太子詹事,朕原本过了年要玄龄出任,不过近来知道了你们之间的过结,你应该挺恶心他的。满朝文武,你自己挑一个,做你的太子詹事。”
李承乾道:“父亲说笑了,臣和房相没什么过结,真有过结,房遗直他就在崇贤馆待不下去。”
李世民抿了口茶汤,李承乾这是把过往大臣的为难的账,全都算到他头上了。
眼下的情况,李承乾怨恨父亲,没有怨恨君王,老实说,李承乾做臣子很合格。
“那日朕用太子妃和他未出世的孩子问你,你对他们的安排是否合理。你回去应该问了太子妃,也想清楚了太子嫡长子不可能远离是非。”
李承乾不言,他问了,太子妃要母仪天下,他们的嫡长子身在是非之中,除非他直接被革除宗籍,否则他的子孙就逃脱不掉被清洗的命运。
“你在乎妻儿是真,承乾,你真的放下过往了吗?你从未放下,你只是不愿意去面对。想逃避,所以你对一切都不怎么上心,一心想朕把你们一家子送去岭南。逃避又不愿意低头,承认你不如人,所以你努力完成朕给你的功课,向朕证明,是朕看错了你。”
李承乾低头翻看账目,单方面屏蔽皇帝的攻心。
“朕真的把你们一家子送到岭南去,你会更加痛苦。你的逃避是因为你恨你的父亲,等离开了父亲,没有恨的来源,没有了逃避的理由,你那一身学识就会成为你痛苦的来源。”
李世民走上前,将另一册账目递给李承乾,道:“你的责任从来不只对妻儿,还有你在这个位子上的责任。如果你真的不在乎身为太子的责任,朕要你写治理京兆地区的条陈,你不会穿上粗布麻衫走遍整个京兆。你不会为了修建最合适的水利工程,在崇山峻岭之间徘徊。你不会上疏整顿税制,丰盈国库。你更不会跑到这儿来,跟朕说什么预算和决算,精简国库支出,降低老百姓负担。更不要说,组织人编撰字典,排版典章古籍。承乾,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对大唐真的没有一丝感情吗?”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皇帝梦到他第一世,结合他这一身超越这个时代的学识,已经有了猜测,他虽未和皇帝坦白,也基本是明牌了。
“父亲,其实臣觉得,您做您的皇帝,臣做好臣的太子,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把日子过下去,没必要说得太清楚。”
李世民道:“小老百姓不是那么好做的,真把你们一家子送到岭南去,挣扎在民生疾苦之中,你的一身学识无法落到该有的位置上,你使尽了力气却无法改变现状,眼睁睁看着妻儿遭难,看着百姓流离失所,而你只能看着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就会后悔,后悔放弃曾经拥有一切,后悔你放弃了你可以改变这一切的机会。比起对父亲的恨,这些会更让你痛苦。”
李承乾道:“臣现在好好的待在太子之位上,父亲安排下来的事情,臣也不曾懈怠半分,父亲不用跟臣说这么多。”
李世民道:“你是我的儿子,你恨朕,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儿子什么德行,做老子的还是知道些许的。就你现在这个样子,白天做一个无可挑剔的太子,晚上回去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想朕会怎么收拾你。时间久了,朕怕你憋坏了。索性把话跟你挑明了,你也安心,朕也安心。”
李承乾陷入沉思,不觉握拳,捏皱了账目。
李世民见状,知道李承乾心理防线基本被攻破,他道:“你不服气?殿内无人,你想单挑,为父成全你。”
说到这里,李世民轻笑,蹲下身子,直视李承乾道:“你不敢,哪怕殿内无人,朕给你机会跟朕动手,不治罪于你也不牵扯旁人,你都不敢,一个懦弱的废物!”
"君无戏言,父亲别忘了。"
李承乾扔了账目,一拳打了过去,李世民稳稳地接住了,轻轻一拽,李承乾整个身子不受控的往前扑,他左臂刚要挥拳,就被辖制住,没等他反应过来,两只胳膊已经被反绞在身后,整个人被摁跪在地上。
李世民将人松开,迅速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李承乾道:“还继续吗?”
都动手了,哪能这么就算了,李承乾从地上爬起来,抡着拳头又上去了,李世民变换走位,轻而易举躲过攻势。几十轮过后,李承乾累的气喘吁吁,除却一开始被反绞,往后的主动进攻,他连皇帝的衣裳都没碰到。
李世民见时机差不多,也不继续躲闪了,正面迎上李承乾的攻势,不过一个回合,李承乾再次被反绞住,李世民一脚踹到李承乾膝弯处,迫使李承乾跪下。
“还继续吗?”
李承乾愤愤道:“你就这一招吗?不能换换吗?”
李世民笑道:“换?这已经是朕认为最为简单,最柔和的招式了。要是在战场上,冲上来的是敌人,朕不拧断他的胳膊,他的手腕也保不住。”
李承乾:……
言罢,李世民再次将人松开,问道:“你还要继续吗?”
李承乾摇头,实力悬殊太大,玩儿不起,不玩了!
“朕的话你好生想想,看你眼睛都熬红通红,想必整宿都睡不着,回去歇着,明日再来上朝。”
李世民笑了笑,儿子不好养,驾驭一个臣子,还是随随便便的。
第96章 冒昧
李承乾到崇贤馆,房遗直和魏叔玉一众人都围了上去,可他浑身跟散架了一样,大略嘱咐几句,便踱步到内室睡下。
尉迟宝琳道:“殿下这是怎么了,看着好累的样子。”
李景恒摇摇头,道:“不知道,反正我现在很难受,我们兄弟几个,都被我家那老爷子赶去睡书房了。”
众人不约而同投过去同情的目光,皇帝选定了江夏郡王之女为和亲公主,江夏郡王心里头不痛快。
女儿没了,儿子又“不成器”,基本能想到李景恒兄弟几个的日子过得有多难受。
翌日三更左右,宫人进去叫李承乾起身,昨日太极殿跟皇帝动手,剧烈运动之后,浑身酸疼,李承乾动都不想动,遂遣了人去太极宫向皇帝告了病假。
李世民收到消息,不禁疑惑,对张阿难道:“朕昨天没下狠手,太子今天告了病假。”
张阿难伺候李世民用膳,道:“太子殿下不曾习武,陛下神威,稍稍动手也够殿下的苦头吃。”
李世民心下直喊冤枉,道:“朕只是反绞了他的双手,其他的什么都没干。就他那个小胳膊小腿,朕都不敢用力,就怕把他弄折了。”
张阿难笑道:“殿下挨了打,闹些小脾气,也在情理之中……”
“朕再说一遍,朕没打他。”
张阿难道:“那大概是给什么事情绊住了,要么就是真的病了,早朝结束了陛下召来御医问一问就知。”
李世民叹气,昨日一步棋走的实在险,前几次攻心以观音婢为突破口,引入苏氏和李象都失败了,失败的经验总结,无论是母亲还是妻儿,都不是李承乾绝对的痛处。
他不清楚李承乾到底经历了多少,但从李承乾的表现看,他能断定,李承乾对脚下这片土地有很深的感情,所以,他试着从责任下手,没成想直接破了李承乾的防线。
他不愿意李承乾毁在父子猜忌之中,又怕李承乾受不住那个刺激,就此一蹶不振,浪费了一身机缘和那满腹学识。
“去太医署跟御医说一声,好生照看太子,太子若有万一,朕饶不了他们。”
早朝提出预算和决算,支持的大臣仅有魏征、马周、房玄龄等少数大臣,萧瑀、阎立德、刘泪等人直接明确反对,另有高士廉、岑文本等人态度不明。
李世民扫视殿内大臣,他的每一条政令都是深思熟虑过后的,既然决定施行,谁反对都没用。
皇帝退朝,大臣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被贬官的萧瑀憋了一肚子火,道:“这什么预算和决算,也不知道是谁向陛下上疏,简直是胡闹,以前都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啊!”
魏征道:“没有先例,那就创造一个先例,一但可行,那就是可供后人沿用的惯例。早朝陛下提出的预算和决算,能够精简国库支出,国库充裕,朝廷强大,治理的能力就更强了,是好事。”
高士廉道:“我这《氏族志》都还没编完,又要我主持调阅地方县志,总结水旱洪涝的规律。还有那个什么区域性、连锁性……乱七八糟的,我听得是迷迷糊糊,到底是跟陛下进言,进言就进言,还不把话说清楚,存心为难人吗?”
岑文本道:“可不是,我现在看到那堆密密麻麻的字,头都疼了。朝廷有十道一百二十六县,一想这《氏族志》结束了一口气不得歇,还要调阅这么多的县志,我……到底谁给陛下上的疏,存心要人老命吗?”
高士廉叹气道:“我这把老骨头,是真的经不起折腾。说到这里,我是真的佩服太子那个干劲儿。早朝参加听政,结束了就去两仪殿排版典籍,咱们去两仪殿参加朝议一心多用,议政的同时还排版典籍。朝议结束,回东宫还整理当天翻出来的字句释义,汇编成册。到底是年轻,年轻就是好啊!”
韦挺道:“你们就别抱怨了,御史原本只负责纠察百官德行,监督税政等,现在我不仅要做好御史本职工作,还要配合吏部跟那一堆县志打交道,我说什么了吗?”
房玄龄道:“士廉公若有疑惑,不知该如何解释区域性、连锁性,不妨等太子殿下病愈,当面请教。”
刚才该吐槽的众大臣,集体陷入沉默。
“房相的意思,这给陛下上疏的人是太子殿下?”
房玄龄点点头,道:“这大半年,太子殿下给人的惊喜实在太多了,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会造出这一堆让人听得云里雾里的词了。”
魏征道:“太子上个月才病愈,这会子又病了。年纪轻轻的,身子骨差的不行,还是好静不好动的缘由。我去写一封奏疏,年轻人还是不要用憋在屋里。”
房玄龄、高士廉等人会心一笑,他们是见过太子和魏征师生对喷的,不禁脑补了一出大戏。
下朝换了衣服,李世民只带了张阿难往东宫去。
日上三竿,李承乾才勉强从榻上爬起来,想到昨天和皇帝动手,他只觉得脑抽了。但凡皇帝真的动手,他就可以重开了。
李世民过来时,李承乾已经用过早膳,在崇贤馆删减整理房遗直、魏叔玉他们抄录下来的字句释义。
众人慌忙放下手里的工作,向皇帝见礼,李世民抬手示意众人免礼。
“都回家去,朕和太子有话要说。”
房遗直、魏叔玉、李景恒等人狂喜,父亲上朝他们居家。尉迟宝琳和程处亮几个很是心酸,他们家老爷子不上朝,天天宅家里。
李世民随便找了个地方落座,道:“朕昨日没打你,你怎么像是挨了一顿打?”
李承乾道:“臣好静不好动,昨日一番剧烈运动过后,身体一时不适应,酸痛的厉害。”
说着,他拿起笔继续低头工作。
“父亲,臣好不容易闲一天,你把臣的人都打发走了。他们一走,臣又要一个人在一堆书里头翻了。”
李世民道:“不愿意刚才你倒是说啊!”
李承乾道:“那么多人看着,臣不好驳您的话。”
李世民道:“朕可不是成心的,昨日的事情,朕怕你想不开,过来看看你。他们都在,许多话不好说。”
李承乾道:“父亲的意思,臣明白。”
李世民道:“你说那个预算和决算的事情,今日早朝已经吩咐下去,吏部尚书高士廉,侍郎岑文本负责整理地方县志,总结水旱洪涝等灾害的周期性、季节性、区域性、连锁性等规律。民部尚书马周,核定各县户籍人口,裁决地方报上来的预算。年末就这六天,初七开朝再给他们六日时间,上元节之前朕必须要知道下一年各县的预算。”
李承乾暗道:皇帝这个办事效率,真是够快啊!
“反对的大臣,应该不少吧?”
李世民笑道:“动了人家碗里肉,人家当然不肯,朕坚持定下了,其中反对最厉害的萧瑀,被朕贬了职,有一个人做例子,他们反对也只能藏在心里。”
李承乾道:“高士廉没有问什么是周期性、季节性、区域性、连锁性吗?”
李世民笑道:“朕动了怒,他就是心有疑惑,也得压下。”
李承乾听罢,默默抽出一张纸来,将几个新名字词的具体释义都写下来,旋即撑着案子起身,上前递给皇帝。
“高士廉要是问,父亲把这个给他。”
李世民接过来大略扫了一眼,道:“你学的东西,还真不少啊!”
李承乾道:“是挺多的,语文、数学、外语、物理、化学、生物、政治……乱七八糟的一堆。”
李世民来了兴趣,问道:“你挨个同朕说说,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李承乾拿起笔,指了指案上等待删减的字句释义,道:“这就是语文的一部分。”
“你上次造的火器,属于你学的哪一个?”
李承乾道:“从原料成分和爆炸反应看隶属于化学,制作的过程涉及到数学和物理,从用途看算军事,军事是政治的延续。”
李世民又道:“有时间,你把这些都写下来,朕慢慢儿看。”
李承乾抬头看向皇帝,道:“写下来?您认真的?”
李世民顿了一顿,道:“算了,不写了,你告诉朕,你精通哪一个?”
李承乾思索片刻,轮回干得职业太多了,似乎都挺精通的,进入最后一世的学习,把他曾经的经验进化到了科学理论层面。
“都还行!”
李世民气极反笑,看李承乾手上落笔动作不停,能独立进行字典编撰的人,说自己学问还行。
“你可真谦虚啊!朕能冒昧的问一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吗?”
李承乾笑道:“那您真是挺冒昧的。”
第97章 自省
李世民打量着李承乾神色厌厌,又想起他们昨天言语交锋过后又直接动手,此刻李承乾大概也不想和他说话,他只需要知道李承乾不会想不开就行。
“你继续忙你的,朕要去两仪殿议事了。”
李承乾有午休的习惯,送走皇帝之后,他也往内室睡下。
这一觉睡得极沉,一直到黄昏时分,才昏昏沉沉的醒来。
李象从弘文馆回东宫,伺候父亲洗漱起身,道:“阿耶怎么突然又病了?”
李承乾道:“不是病了,身体很久没有剧烈活动过了,一时适应不过来。”
李象收拾殿内乱糟糟的手稿,往常父亲结束两仪殿朝议,回来编撰字典,都是他打下手帮忙,时间久了,他做起这些工作手到擒来。
“阿耶有心事吗?”
李承乾点点头,抬手退了殿内宫人,示意李象上前,坐到自己怀里。
“阿耶梦到了一些从前的事情,心里头很难受。”
李象道:“同阿翁有关吗?”
李承乾道:“同你阿翁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做的孽。”
李象道:“阿耶,从前做过的错事吗?”
李承乾揉了揉儿子鬓发,道:“阿耶梦到了贞观十四年后的一些事情,那个时候阿耶披发慕胡,同你阿翁较劲儿。言官上疏说我残暴,我就指挥宫人在东宫扮做突厥人,手持竹竿相互攻打,不许他们停下,有个宫人体力不支倒下,我只以为那是对太子的蔑视,下令将人活活鞭笞至死。”
李象不知该怎么开口,沉默了半晌才道:“阿耶,其实宫里头死个宫人,不是什么大事。”
李承乾顿了一顿,李象这个想法并不意外,在没有轮回到近代,不曾接触过新思潮之前,他也不认为太子打死个宫人是什么大事。
“象儿,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朝廷有朝廷的律法,内廷也有内廷的法度,他们若有过错交付有司,依律处罚。他们有错,我们尚且不可以凭喜恶剥夺他们的性命,何况无过之人?”
李象点点头,道:“儿知道了,所以父亲在为自己过去枉顾法度,草菅人命痛苦?”
李承乾点头道:“是,想到过去的自己,我很是厌恶,觉得恶心,觉得我最后的结局,也是罪有应得,我太情绪化了。”
李象顿了一顿,道:“过往的过错,阿耶已经付出了代价,现在阿耶没有做错事,阿耶将来不要再犯错就行。如果实在过意不去,阿耶找到那个宫人,好好的补偿他。”
李承乾苦笑道:“傻孩子,很多事情,不是说补偿就可以补偿的。不出意外,你将来会被封王,治理一方百姓。阿耶希望你能以阿耶为戒,不要重复阿耶的罪孽,不要因为任何人的看法而任性,将痛苦施加到他人身上。你要永远记住,上位者权力小小的一次任性,带给普通人都是毁灭性的伤害,不要滥用你手里的权力。”
李象道:“儿记住了,阿耶的教导,儿都会牢牢的记在心里。”
李承乾刮了下李象的鼻子,道:“今日功课写得如何?师傅们讲的课,能听懂吗?阿耶这些日子忙,都没时间问你这些。”
李象道:“功课在弘文馆就写完了,师傅们都夸儿,说儿有长进,几位年纪比儿大的叔叔,功课都没有儿写得好,写的快。”
李承乾默了默,年长的叔叔,弘文馆一起上学的还有李治,他万一天不假年,皇帝立李治为嗣君。
一句英果类我,舅甥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直接送了吴王恪“谋反”一条龙服务。
李象在弘文馆处处压李治一头,那个黑芝麻汤圆不事后报复,都不是李为善了。
“你愿不愿意离开弘文馆,同之前阿耶被禁足在东宫一样,阿耶亲自教你。”
李治的智商可不低,让李象藏拙根本行不通,学得好还要胆战心惊,对一个孩子来说太难受了,他也不想让李象承担这个压力。
“什么?”李象双眸瞬间发亮,思索片刻又很快低下头,道:“之前被禁足东宫,阿耶你赋闲,教儿没什么。现在阿耶你那么忙,再教儿阿耶睡觉的时间就更少了。”
李承乾笑道:“你才学多少东西,你阿耶在你这个年纪,光主科就要学三门,还有一堆的副科。给你备课浪费不了我多少时间,你先自学,朝议结束后我再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教你,稳够。”
能得到父亲亲自教导,于李象而言自是求之不得,父亲懂得很多,他其实都想学,可父亲实在是太忙了。
“可以吗?阿翁能同意吗?”
李承乾道:“你阿翁,他会同意的。”
李象道:“对了,今日阿翁去弘文馆查了功课,九叔、八叔都被骂了,还挨了阿翁的戒尺。只有儿一人得了阿翁夸奖,叔叔们看儿的眼神,儿觉得怪怪的。阿耶,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李承乾听得眉头紧蹙,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是人心难测。别想那么多,阿耶会尽全力护着你的。”
有心或无意,皇帝已经将他的儿子推入险境,他尚有杀手锏,他长寿能护得住李象和李厥倒也罢了,若不能,真到了天不假年的时候,一颗白磷弹,哪怕是简易版的,李泰和李治就算不死,也生不如死,丧子之痛,他若躲不了,那就让皇帝先尝自己种下的果子。
“弘文馆你不能待了,明儿我同你阿翁去说,你在东宫,从今往后我亲自教导你。”
看父亲严肃的脸色,李象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同父亲说这些。
“阿耶身体不适,儿今夜侍疾可好。”
李承乾点了下儿子眉心,道:“阿耶自己就是大夫,有病没病阿耶自己不知道吗?不过,你想留在这里也可以。”
小孩子哪有不粘着父母的,李象母亲早逝,也只能粘着他这个做父亲的。
闻言,李象一头钻到父亲怀里,蹭了又蹭,道:“阿耶,你真好。”
李承乾含笑不语,轻轻拍抚着儿子背心。
幼时的他,也曾如李象一般在爸爸怀里撒娇。
第98章 臣为陛下贺
此前皇帝批了三日假期,眼下李承乾浑身酸痛,肯定是不能去清谈会,正好借机休养三日。
估摸着时间,早朝结束,李承乾往甘露殿拜见皇帝。
“承乾你来的正好,朕有话跟你说。”
李承乾道:“臣也有事情要同父亲商议。”
李世民道:“昨日去弘文馆,查了几个孩子的功课,象儿的进步让朕刮目相看。之前几个孩子里面,象儿是最差的那个,你是怎么把他的功课扶上去的。”
李承乾道:“臣每日都查象儿功课,耐心辅导。”
李世民道:“有时间查功课,看样子,你还是不够忙。”
李承乾愣住,他不够忙?
“父亲晚间稍微抽出些空闲,就能查雉奴的功课。”
李世民笑道:“知道为什么朕很少查你们的功课吗?”
李承乾思索片刻,大多数家长辅导功课的现状,父/母呲子哮,血压飙升,皇帝有风疾,血压上去了很危险。
“能理解,查功课是一件十分考验耐性的事情。”
李世民轻笑,道:“看样子,李象的功课你的耐性够用。对了,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李承乾道:“臣想把象儿带在身边教导。”
李世民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承乾,把李象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你要不要听听你再说什么?”
李承乾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臣不想他在人前过于显眼,也不愿让他藏拙,挫伤他学习的进取心。思来想去,决定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你这是又想把全家流放岭南了?”
李承乾:……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
“人会为年少不可得之物所困,承乾,你把李象当成了你自己,你没有在朕这里得到的一切,一股脑都给了他。他若出自太子妃腹中也就罢了,可他不是,你的宠爱迟早会成为刺向他的利刃。”
李承乾道:“李象今年八岁,太子妃的孩儿尚在腹中,嫡长子出世,李象长他九岁,等嫡长子能够记事启蒙,李象都要娶妻生子,搬出东宫了,他们兄弟二人不会有什么交集,那是时臣全身心扑在嫡长子身上,是一样的。”
李世民笑道:“承乾,朕提醒你一句,一个人的感情本就不多,你用在李象身上的情感太多,将来你和太子妃的孩子,你会觉得乏力,拼尽全力,却仍然无法满足另一个孩子的时候,你的庶长子和你的嫡长子就会起了争端。朕的话,你要好生思量。人有了权柄求一个情,得了情又想要权柄,世间哪有两全之法。”
李承乾觉得莫名其妙,他和李泰都是嫡出,争的是太子之位。李象的出身要身份没身份,要势力没势力,有什么好争的?况且,李象也不愿意争权。
“父亲,我和青雀之间矛盾的源头,是太子之争的生死对决。息隐王在玄武门什么下场,臣可不敢忘。至于父亲的疼爱,或许会想,但在生死面前,不那么重要了。”
李世民心口有些抽痛,低头抿了口茶。
“臣也在反思过往,贞观十四年后,臣胡作非为,被父亲厌恶,满朝文武看臣的笑话,是臣咎由自取。那么从贞观十年到贞观十三年,臣无论是政务还是私德都不曾有疏漏。臣受到来自于朝野的攻讦,又是因为什么?贞观十三年,臣的拜师宴,历史上唯一一个拜师宴,师傅收了拜帖,却直接缺席的太子了。颜面,臣早就没什么颜面了。至于权柄,臣监国他们肯配合不闹事,仰赖父亲您这位镇山太岁,有您压着,他们不敢扰乱朝纲。”
李世民默了片刻,李承乾这是在暗讽过往,自己空有太子之名,实则面子里子什么都没有。
“你终于肯说明话了。”
李承乾道:“父亲不都已经猜到了,又有什么可值得隐瞒的。”
李世民道:“李象的事情,你自己安排。承乾,作为父亲,也是过来人,我明确的告诉你,你对李象的疼爱,是你往后所有孩子倾尽一生都无法从你身上得到的,也是你拼尽全力仍无法给予李象之外任何一个孩子的。”
李承乾心情沉重,他也做过父亲,可过往做父亲的经验,同皇家的复杂情况终究不能比,何况还是以手足相残,同室操戈出名李唐皇族。
皇帝是旁观者清,可他眼下也不能把李象放在弘文馆。万一他天不假年,他绝对不信皇帝会立一个稚儿为储君。李恪是个好苗子,但李恪的出身以及背后江东士族的没落无力,无法支撑李恪对皇位的角逐。从国家的利益看,立李治为嗣君的确是最优解。
“臣决定将象儿挪出弘文馆,也决定等太子妃生了孩儿,臣亲自给他启蒙,从小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李世民道:“朕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你的脾气同之前不一样了。你回来快三年了,似乎只对朕发脾气,有两次对外人发脾气还是涉及李象。”
“说些正事吧!”李承乾从怀里取出几张纸来,上前递给皇帝道:“您要的地缘关系,以及他关联的其它,臣能想到的都在这上面了,想不到的后续再补充吧!”
李世民道:“前两天带你去检阅玄甲军,朕看你丝毫不惊讶。承乾,你给为父说一句实话,你是不是见过更好的?”
李承乾笑着点头,道:“臣还有幸参军,只不过运气不太好,都死在了战场之上。陛下未曾见过热武器战争,见过之后,冷兵器战争的压迫就没那么强了。”
李世民道:“打的异族人吗?”
李承乾点头,道:“打过,臣见过倭寇踏破国土,从现在的高句丽那块开始沦陷,个把月的时间黄河以东,长江以南,尽数沦陷在倭寇的铁蹄之下,倭寇扬言三个月灭我华夏。父亲可知,我华夏儿郎为保家国,七十万儿郎三个月全部死在一个巴掌大的地方。蜀中十室九空,华夏大地白骨累累,西南一带为了抵御倭寇,连八九岁的娃娃都上了战场。”
李世民道:“那上一次打吐蕃,你为何不提前拿出火器?”
李承乾道:“如果陛下打倭寇或者大食,臣绝对把臣能弄出来的火器全部弄出来,最好打到他们亡国灭种的那种。要臣说,对待倭寇,车轮放平,高过车轮的一律诛杀。打吐蕃就算了,吐蕃在后世归我华夏,不是异族,是同胞。在我华夏被倭寇和海外国家入侵时,他们为了守卫疆土,也曾浴血拼杀。”
李世民很吃惊,道:“还不止一个国家入侵,后世王朝这么废物吗?”
李承乾:……
李世民又继续追问,道:“你就是这么见识比玄甲军更好的军队?”
李承乾道:“不,敌寇固然嚣张,我华夏还是赢了。臣最后一世所见到的军队,单兵素质同时代的顶尖,也不是任何一个时代可比拟的。”
刚才提到倭寇入侵,李承乾眼睛发红,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现在提到后世军队,李承乾眼底的自豪与骄傲藏都藏不住,李世民有些失落。
“玄甲军在你看来就差成那样?”
李承乾道:“时代不一样,玄甲军在这个时代,单兵素质也是顶尖的。”
李世民道:“什么叫做单兵素质?”
“单个士兵的野外作战、生存能力等综合素质,决定因素有军事素质、政治素质、武器装备、战术技能、训练水平等。”
李世民道:“朕看你对兵事还是很熟的。”
李承乾顿了一顿,道:“谈不上熟,我爸爸和妈妈都有读报纸的习惯,他们有很多书,我愿意看,他们愿意教,后来长大了,获取信息的途径更多,稍稍知道些许。”
李世民道:“朕明白了,你是轮回到后世,又不知怎么回事,回到了现在,还保留了每一世轮回的记忆。”
李承乾道:“陛下英明。”
“你那边的父母,对你很好吧?”
提到爸爸妈妈,李承乾眼底满是孺慕,道:“他们对我很好,我如今给象儿的,不及他们对我的十中之一。”
李世民心里头不好受,仍然问出了下一句话:“如果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会回去吗?”
提到回去,李承乾双眸瞬间亮了起来,道:“会,会毫不犹豫的回去。”
李世民道:“令尊大人和令堂大人在后世有多大的官儿?”
李承乾道:“我爸爸只是一个地方小吏,算不上官,妈妈是一个高中老师。父亲,您的接受能力是真强,臣起初以为,您知道真相之后,会把臣当做邪祟,用桃树枝把臣烧成灰。”
李世民道:“你这个想法,朕可以断定,你后世的轮回没做过君王。如果你做过,只要你不是个昏君,你就会明白,帝王优先考虑是社稷。如果你可以被替代,找个人替代你也无碍。你这一身远超时代的学识,注定了你不可替代。”
李承乾顿了顿,所以,从前他是工具,一个随时可以被放弃的工具。工具就工具,现在他给自己定位就是工具人。
“一个小吏和教书先生,朕若残暴些,这种人就是蝼蚁,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为了那点子儿女情长,连太子之位都不要,真是白瞎了你一身学识和机缘。”
敢骂他爸妈,士可忍孰不可忍,李承乾起身向皇帝行了稽首大礼。
李世民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在废黜臣之后择定的储君,迎娶了您的才人为后,将您的儿女扑杀殆尽,李唐宗室也几乎被屠戮干净,还直接篡了李唐神器,成为历史上唯一的女帝。陛下慧眼识珠,选了一位顶好的继承人,臣为陛下贺。”
第99章 极限挑战
李世民原地石化良久,最后沉声问道:“你,没唬朕?”
李承乾道:“臣以爸爸妈妈和象儿起誓,臣方才所言,绝无半句虚言。不然父亲以为,臣为什么求您革除宗籍,从玄武门开始,把同室操戈贯穿王朝始终。你家这个黄本本那不是族谱,是生死簿。”
“朕……朕……你个……”
话没说完,李世民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上半身耷拉在凭几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粗喘着气。
李承乾吓得半死,急忙上前查看,殿内就他和皇帝,皇帝是要碰瓷吗?
搭上寸关尺,轻压桡动脉,李承乾心下数了六十秒又算了脉搏跳动的次数,又探了脉搏跳动的强度,不由得心惊,血压偏高,心率太猛了!
“张翁!”李承乾赶紧唤来张阿难,道:“去取银针来,快,要快!”
李承乾上前去扶皇帝,道:“走,先去内殿。”
李世民头痛欲裂,心口腾腾直跳,动都不想动,道:“朕难受的很,不想动。”
李承乾扫了一眼殿内,道:“行,反正也没什么外人看着,您不在乎褪衣就行。”
“您的心率太快了,血压有些偏高,臣施针先稳住。”
“心率和血压又是什么东西?”
李承乾道:“单位时间没心脏跳动的次数叫心率,您这个年纪应该在六十到一百为正常,臣刚才数了您的心率接近一百二了。血压血管内的血液对单位面积血管壁的侧压力,我算不出来,但能估测出高低。”
李世民道:“放心,朕死不了,你不必如此紧张。”
李承乾道:“心率和血压过高容易猝死。”
李世民:……
皇帝可以驾崩,但不能是被他气死的。
李承乾的手始终没离开李世民的脉搏,时刻关注脉搏跳动的速度。
“你知道的还不少。”
李承乾道:“深呼吸,少说点话,等张翁取银针来。殿内就陛下与臣二人,您要是不明不白驾崩了,臣就解释不清了。”
李世民怒极反笑,道:“你少气朕,朕就长命百岁了。”
李承乾当即想怼回去,可一想皇帝这个心率和血压,生生压下了怼人的冲动。
“对子辱父辱母,父亲,您能泰然处之吗?”
李世民听得更气,道:“你这一声父亲,叫的真是讽刺。”
李承乾道:“您要求的,臣照办而已。您若是不要求了,臣仍称陛下。”
皇帝这心率,又加速了,李承乾脑袋嗡嗡的响。
“我不叫您陛下就是了,您可别再动气了。”
“殿下……”张阿难疾步从殿外跑进来,道:“殿下,针来了,您真的要……”
李承乾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拿了针囊,道:“伺候陛下宽衣。”
张阿难下意识去看皇帝,李世民自顾去解袍扣,张阿难赶忙上前帮忙,解开上衣。
“张翁,你去把炭盆弄过来。”
李承乾打开针囊,取出银针,先在百会穴落了一针,依次又向风池穴和曲池穴落针,待施完针过后,他搭上皇帝的脉搏,开始默算皇帝的心率。
“臣算心率,您别跟臣说话。”
一刻钟时间过后,皇帝的心率逐渐趋于平和,李承乾默默松了口气。
这个时代忠孝压死人,皇帝被他气死了,他又不是李世民这种马上天子,有绝对的武力威慑。不忠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就算有李靖和李世绩护驾,他也很难平稳接过皇权,弄不好,再来一场宗室大乱杀,东宫一家子提前下线。
待皇帝心率彻底稳下来,血压也大致降下来,李承乾这才收了针,整个人如脱力一般。这甘露殿,他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您真是吓死臣了。”
李世民打发了张阿难出去,靠在凭几上,闭目养神,道:“你身上可是一堆惊喜等着朕。”
“往后您不许骂我爸爸妈妈,我也不气您。”
“你个逆子!”
李承乾默默翻了个白眼,皇帝又没把他当儿子,他一个工具人,骂他逆子,合适吗?
李世民紧了紧拳头,却更关注另一个问题。
“青雀这个混账,朕饶不了他。”
李承乾垂眸浅思,看样子皇帝梦到的过往不多,他道:“跟青雀没关系,您自个儿猜去。”
李世民:……
“你去哪儿?”
李承乾道:“回去继续编撰《贞观字典》,查李象功课自学的进度,给他备明日的课。”
“你不去两仪殿参加朝议?”
李承乾道:“您不是批了三天假吗?”
李世民道:“朕被你气病了,你不去主持朝议谁去?”
李承乾道:“父亲,那些事情不是臣干得,为什么是臣把您气病了?”
还敢提那些事,李世民怒喝道:“闭嘴!”
“臣去就是了,这就去两仪殿,您可千万别动气,您身体经得起,臣可经不起折腾。”
太刺激了,这种极限挑战,他可玩儿不转。
第100章 炫娃
结束一日的牛马日程,李承乾回到东宫,浑身又酸又痛,去崇贤馆之前,他先去丽正殿看望苏氏。
“象儿没去弘文馆上课,殿下给他告假了吗?”
李承乾笑了笑,李象是告假还是往后不去弘文馆,苏氏怎会不知,明知故问,也是怕他疼爱庶长子,威胁到将来嫡长子的地位。
“象儿功课进步太快,把他留在弘文馆,太招风了,我如今在前朝领着要务,东宫经不起风吹。”
苏氏道:“殿下的意思,要把象儿留在东宫,亲自教导?”
李承乾笑道:“不仅是象儿,你我的孩儿,我也会亲自启蒙教导。”
苏氏垂眸,下意识抚摸这小腹,她腹中的孩儿才一个多月,李象在太子面前已经占了先机。
“我知道你的顾虑,象儿成亲之后,我会给他选好封邑,让他去封邑,一年见不了几次。”
苏氏顿了一顿,道:“朝廷规矩如此,妾身没什么顾虑的。”
李承乾笑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象儿和腹中的这个,我都会为他们计。象儿身后无人,我送他远离是非。这个孩子大义名分和势力,我亲自教导让他承我衣钵。”
苏氏道:“殿下为腹中孩儿取个名字吧?”
李承乾道:“我回去翻翻书,找个好字出来。”
苏氏道:“听说象儿出世时,殿下正在学《道德经》,里面有一句:执大象,天下往。象,道也!妾身也很期待,殿下给腹中孩儿取一个怎样的名字。”
李承乾沉默片刻,道:“我去翻书,会找一个合这个孩子身份的字。”
苏氏道:“要布膳了,殿下留下用膳吧?”
李承乾道:“两仪殿吃了些茶果,还不饿,我去崇贤馆,房遗直他们挑出来的那些字需要整理出来。”
从丽正殿出来,李承乾心事更重,苏氏对他将李象留在身边,已然有了不满。
靠近崇贤馆,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内心的情绪。
“阿耶。”
看到父亲进来,李象起身扑了上来。
李承乾蹲下身子,揉了揉儿子脸蛋,道:“今日功课学的怎么样?”
“阿耶备课仔细,儿没有其他困惑,就是算学有些麻烦,废了些时间。”
李承乾点了点头,算学有问题,不奇怪,数学这玩意儿,看天分。
回到位置坐下,看完李象的自学进度,通篇抽查过后,确定李象全部掌握。布置下功课,李承乾继续给李象备第二日的课。
唐朝的教育体系相对比较完善,开设律学、书学、算学等,以培养专业人才,主科目仍然是儒家经典。
李象是皇孙,没有做专业人才的需要,但李承乾觉得数学很重要,备课时充分考虑到了算学。
老父亲突然来这么一遭,李象很愁苦,可他心心念念得来的教导,就算难受,也得咬牙撑下去。
“你要是学的难受,其实不学也可以。”
这个时代,不强求的科目,李承乾并不太愿意施加到李象的身上。他做了皇帝,把李象封到偏远之地,得一个平安。他万一天不假年,一波带走李泰和李治。就他干得这事情,皇帝肯定废了他,李象他们有这么一个老子,和拥有一个谋反的老子差不多,一样可以避祸。
“儿很喜欢,阿耶教的,儿都喜欢。”
李承乾笑而不语,数学看天分,他也不指望李象能学成数学家,有个高中数学水平就行。
估摸着皇帝缓过来能够主事,李承乾第二日继续自己的假期,在崇贤馆进行字典编撰,李象天不亮就起床,应付完之乎者也之后,一头埋进算学。
房遗直、魏叔玉凑上前瞥了一眼,默默地走开了。制考有明算科,但他们入朝为官,不需要走科举。李象是皇孙,不出意外成年就会被封王,不理解李象为什么对算学情有独钟。
崇贤馆众人顿觉天又塌了,讨论政务之余,皇帝就喜欢拿太子的学问跟他们比,导致他们回家之后被自家老爷子各种折腾。再添一个好学的皇孙,他们那位唯恐天下不乱的皇帝,比完儿子比孙子,都不敢想象回家之后自家老爷子的脸色。
李承乾见众人提不起精神,不禁问道:“你们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病殃殃的,活像被人抽了魂。”
魏叔玉道:“殿下知不知道,陛下喜欢和人比儿子?”
李承乾点头,道:“知道,陛下之前经常跟众大臣夸魏王泰学识渊博,藏书丰富,是他诸子之中最为出色的一个。”
房遗直苦笑,魏王泰的文章词藻华美,父亲并不喜这种文章,大抵干实事的人都喜欢策论,所以皇帝夸魏王,父亲并不觉得他们兄弟学问不行。若非魏王泰得皇帝宠爱,父亲是断不会把二郎送去魏王府。
太子擅长的策论,正好符合父亲对他们兄弟的要求,皇帝夸太子,还拿太子的策论问大臣,谁家教子能如天子般成功,真的是苦了他们兄弟,天天被查策论。
魏叔玉道:“殿下您是不知道,上次陛下当着众大臣的面,直接挤兑我家父,说都是一个人教的,殿下好学到睡书房,太子少师会教学生,不会教儿子,然后回去臣就被赶去睡书房了。”
“我的天爷,原来睡书房的不止我尉迟宝琳一个人啊!你就说我父亲,他自己大字不识一筐,非要我识字。还有我家那个书房,我好歹能把书名认全,他自己连书名都认不全,该睡书房的到底是谁,真是一点儿数都没有。那书房我都不想说,书架上全是灰,随便抽出一本书,说不定还能看到书虫,真是难为他弄了那么多的书放在那里装文化人。”
程处亮道:“这话你敢不敢当着尉迟叔叔的面说?”
尉迟宝琳道:“你没睡书房?”
程处亮:……
李德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道:“我家老爷子不经常同陛下见面,他对我也没有那么高的期望,能守住家业就行。”
高慎行道:“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前天我家老爷子回去就逮着我问什么周期性、区域性、连锁性。你们听过吗?没有吧!他那把年纪都不知道,我肯定也不知道,不知道我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然后你们猜怎么着?我父亲黑着脸直接让我滚,我真是有苦无处说。”
李承乾默默不说话,高慎行这无妄之灾,是他间接造成的。
李崇真道:“皇孙学算学这事儿,殿下您可要藏好,这要是陛下再去跟大臣们说自己教导有方,不仅儿子有学识渊博,连孙儿都好学上进。臣等不仅要睡书房,还要被催生孙子了。”
李景恒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从前盼着家里老爷子上朝,怕休沐,现在是怕他休沐,更怕他上朝。”
魏叔玉道:“可不是,家父上疏不给陛下留面子,陛下拿殿下挤兑家父,那是一点儿余地都不留。殿下是不知道,家父下朝回去之后那个怨气,路过一条狗都要挨上一脚。”
李承乾很无奈,古今父母似乎都对炫娃情有独钟。
第101章 坦白谋反
弘文馆查孩子功课的李世民,扫了一眼没看到李象,不禁叹气,年轻人对自己还是太自信了。
查功课血压和心率会上升,熟悉的晕眩感,李世民拿了两个儿子的功课,顺路过通训门到东宫。
内侍到崇贤馆通报皇帝驾到,参与字典编撰的众人齐刷刷抬头,他们的品级无法求见皇帝,可算是等到皇帝送上门来了。
尉迟宝琳道:“殿下,臣等想要去拜见陛下。”
李承乾笑了笑,这群权贵二代求见皇帝想干什么,他大致猜得出来,照皇帝这么炫下去,这群人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那群老臣的想法,李承乾十分清楚,当爹的能在天可汗手底下混得风生水起,儿子自然要靠才学在少君手底下混得风生水起,保证家族荣耀。
不巧的是,这一群老臣同他交过手,害怕他们的儿子他看不上,可皇帝眼下又没有易储之心,且以他眼下所展现的才华,他们也知道,除非他造反,否则皇帝不可能易储。
为了家族的荣耀,这群老爷子三叉神经格外敏感,皇帝炫一次娃,他们就要回去鸡娃一遍。
李承乾领着众人,起身往显德殿去迎驾,才走到崇教殿,就同李世民迎面碰上。
众人躬身见礼,李世民大手一挥免礼,径直往崇贤馆去,正要赶人,又想到李承乾编撰字典,需要这些人辅助,上一次把人赶走,李承乾已经怨气冲天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调转脚步往崇教殿去,道:“诸位郎君先回崇贤馆,朕和太子有话要说。”
魏叔玉实在是怕了家里老爷子那张脸,忙道:“陛下,臣等想求陛下一件事。”
李世民道:“你说!”
尉迟宝琳道:“陛下,您一句话太子好学睡书房,臣等都被家中父亲赶去睡书房了。”
房遗直道:“不仅是睡书房,还有一堆策论问答,答好了还好,答不好………”
李世民看了众人苦大仇深的样子,心下明白,做父亲哪个不望子成龙,别人家成功不可怕,把成功砸在自己脸上不能忍。
他是皇帝,大臣们就是不痛快也只能憋着,又不可能去上疏太子别那么出色,只能回去严格要求自家儿子。
尉迟宝琳道:“陛下,臣是完全随了父亲,能把书名认全都是祖坟冒青烟,非要臣满腹经纶,这简直要臣的命。您就看在家父曾为您守门的情分上,别再刺激家父了,再这么下去,家父就要白发人送臣这个黑发人了。”
李景恒也道:“是啊陛下,臣现在直接是不敢回家。”
魏叔玉道:“皇孙突然对算学情有独钟,父亲本就为臣的终身大事发愁,您可千万别再去跟臣的父亲说皇孙好学,臣怕回去又要被逼着成亲生子了。”
众人深以为然,一个接着一个向李世民诉苦,李世民脸上心疼这一堆子侄,心里乐开了花,又有一个可以挤兑魏征的话题了。
“都回崇贤馆忙去,朕心里有数。”
李承乾看了一眼皇帝,不,皇帝心中没数。
“象儿,把你的功课拿来给阿翁看看。”
李象不确定应不应该听皇祖的,下意识看向父亲。
李承乾皱眉,这孩子对他的依赖性太强了,这么多人面前,这样的行为,就是不给皇帝面子。
“听你阿翁的。”
李象跟着众人回崇贤馆,李承乾跟着皇帝到崇教殿。
“象儿这孩子不知规矩,是臣疏于管教,臣会私下处置的,请父亲莫要动气。”
李世民道:“朕没那么小气,不至于跟自己孙儿计较。”
李承乾暗道:皇帝大气的时候特别大气,小气的时候也是真的小气,赌不起。
“八郎和九郎的功课,你看一下。”
李承乾接过来扫了一眼,思索片刻,给了个十分中肯的评价:“中上,还不错。”
李世民看向李承乾,道:“象儿把功课写成这样,你也给个中上?”
李承乾道:“父亲您不能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啊!臣不仅每日查象儿的功课,还将他的错漏指出来,逐句逐字的纠正。他第二日要学的功课,头一日温习,他就在臣的身边,但有不懂,只要他问,臣立刻解答。弘文馆那些师傅,哪有臣这样的细心。”
李世民道:“你还没告诉朕,朕最后为什么废黜你,又立了谁为新太子。”
李承乾:……
主动坦白自己想玄武门对掏,控制皇帝,然后夺权吗?
“父亲,臣觉得您还是别知道了。臣怕您待会儿血压上去,又头昏脑涨的。”
李世民道:“最差的不过是你政变夺权,这个朕能接受。”
李承乾笑道:“那您接受能力挺强啊!”
李世民看了眼李承乾,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你还真敢,你为什么觉得你能赢?”
李承乾道:“没指望能赢,就是恶心父亲一把。臣的一位弟弟谋反,牵扯到了臣的死士,他为了保命,直接把臣供出去了,然后谋反没开始就失败了。”
儿子谋反已经很丢人了,还一次来两个,李世民怒极反笑,道:“谋反,你说的这么松快,连一丝惶恐之色都没有,你是觉得朕真的不敢杀了你吗?”
李承乾走过去关上殿门,道:“被废黜当日,父亲最后一次见父亲。父亲说:你已经是太子了,为什么要谋反,为什么?臣问父亲:臣在太子之位上十八年,可曾求过什么,父亲说没有。臣问父亲:臣可有求过什么不该求得,父亲说没有。臣问父亲:那就是担心臣的品德,担心您万年以后,臣会是个昏君,您说您担心的就是这个。臣告诉您,十八年臣性格未改,难道不足以证明,臣的品德不会影响处理朝政吗?父亲您十分生气,您继续问臣为什么要谋反。臣回答您,谋反是为了自救,自救必然难道根源。”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李承乾继续道:“回答完了父亲的话,臣也终于问出了臣憋在心里六年的话。您到底为什么偏宠魏王,您偏袒魏王惹得朝野非议您是知道的,您让魏王住进武德殿,武德殿是什么地方您是知道的。魏王他咄咄逼人,您也是知道的,您到底为什么要纵容他?您让魏征做少师想平息朝野议论,其实您什么都知道,您又什么都做了。”
相隔千年,提及往事,仍然会落泪,李承乾擦了眼泪,道:“臣没有等到父亲您的回答,然后臣走出了太极殿。那一年的九月,臣踏上了被流放的路,流放途中身体极速破财,十一月死在黔州的风雪夜里。”
李世民身子一软,往后退了几步,扶着凭几在主位上落座,眼泪不受控的往下落。
“承乾,阿耶……”
李承乾道:“您不用解释了,谋反臣不后悔,贞观十四年以后臣那副德行,臣想起自己都觉得恶心,赐恩怎么就把自己折腾那样不人不鬼的样子,臣品德的确出了问题,被废是臣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作为皇帝您没有错。至于父亲为何偏袒魏王,逼得另一个儿子一步步走上绝路,臣从前没有等到的答案,现在那个答案可有可无。那些话,臣也永远不会再问。陛下,臣在最后一次轮回,姓高,叫高明。臣不知道是不是高明和李高明在时空里重合了,所以臣被送回来了。李承乾会造父亲的反,高明不会造陛下的反。您只是李承乾的父亲,不是高明的父亲,高明心中您只是他崇敬的陛下。”
“承乾,你就没想过瞒着阿耶吗?”
李承乾道:“您迟早会知道的,乱臣贼子,臣的生死由您决断。还有,我不叫承乾,我叫高明。既然已经转世,我们就不是一个人。”
第102章 问疾
似乎没想到皇帝会来这么一句,李承乾沉默良久,道:“为什么要装傻充愣?”
李世民道:“你是阿耶的孩子,阿耶也很爱你,十二岁听讼,十三岁加冠,十四岁监国,十六岁加元服,你大病两场,阿耶请道士僧侣做法,征召僧侣剃度出家,修观又修庙为你祈福。阿耶失而复得的孩子,怎么会舍得毁了你?”
李承乾道:“所以为什么后来不爱了?您一开始抬举魏王意欲取代臣的时候,臣还是举朝称颂的贤明太子,无论朝政还是私德都无可挑剔。思来想去,只能是因为臣腿瘸。天可汗何等英武,怎么可以有一个腿瘸的太子?大唐万邦来朝,怎么可以有一个瘸腿皇帝?陛下给予魏王超越太子的权柄,是想效仿汉光武帝,让承乾效仿刘强上疏请辞太子之位,可惜承乾让您失望了。陛下是能够与光武帝齐名的明君,承乾没有刘强的自知之明。”
李世民不知道该怎么向李承乾解释,李承乾又继续道:“其实也不对,臣回来时,躲过了坠马腿没瘸,您一样抬举了青雀。给他天策府的文学馆,给他超越太子的尊贵。陛下,您为什么会觉得,青雀上位会放过承乾和承乾的孩子?您放过李建成和他的孩子了吗?陛下,您说您爱承乾,可您想让承乾去死啊!‘人生寿夭难期,万一太子不幸,安知诸王他日不为公辈之主!何得轻之!’陛下,您梦到这句话了吗?那个时候,承乾只是瘸腿,他还没有失德啊!可是陛下,父亲,阿耶,那个时候您当着众大臣的面说,您想要承乾去死啊!但凡陛下您在贞观十四年之后说出这句话,臣都可以自欺欺人的替承乾说一句,那个时候的承乾披发慕胡,在东宫胡作非为,他该死。”
李承乾眼泪从眼角滑落,时隔千年,他还会心痛,还会忍不住落泪,或许这一切早在冥冥之中成了他的执念,他以为放下却从未放下的执念。
“陛下,臣轮回了一千四百多年,您是唯一一个咒自己儿子去死的父亲。您说您爱承乾,可您毁他的时候没有一丝手软。陛下,如果高明没有这一身学识,您还会说他是您失而复得的孩子,您舍不得毁了他吗?您爱的不是承乾,也不是高明,是高明的学识。说得再准确些,是高明的学识能够带来的利益。”
李世民道:“不,承乾,不是你想的那样,阿耶爱青雀和雉奴,也很爱你。阿耶自知从前过往,对你几乎有求必应,阿耶也在努力弥补过往对你的伤害。”
“承乾听到这些会很开心,他一定会扑到您的怀里,重新求您的疼爱,可承乾他已经死了,如陛下的愿,他死了,死了在黔州那个风雪夜。他再也不会听到父亲说爱他了,他曾经求而不得的东西,他永远都得不到了。陛下,您嘴上说不杀他,他天真的觉得父亲爱他,可您让人秘密弄死了他,墓志铭,大唐的史书,承乾,他有三个死亡时间。是您改的史书,还是您的新君改的?是您为了新君把臣赶尽杀绝,还是新君要把臣赶尽杀绝?”
这些事情李世民完全不知道,他梦中的过往没有涉及这些,沉默了良久以后,他道:“如果朕还有机会梦到过往,朕可以告诉你这些。但是承乾,阿耶真的不会舍得杀了你。”
“你杀了也没什么,谋反本就是死罪。臣可以直接被赐死,但非要臣谢您不杀之恩还要被您杀一遍,太让人恶心了。”
李象进了院子,看到殿门紧闭,就知道事情不同寻常,遂退到崇教门外去等。
许久,他才见红着眼睛的父亲打开殿门走出来。
“阿耶!”
李象扑了上去,紧紧抱住父亲。
李承乾拍拍李象肩膀,道:“你先回崇贤馆,阿耶晚些时候再过去。”
打发走了李象,迟迟不见李世民出来,李承乾暗道不好,皇帝昨日才被他刺激的心率和血压飙升。
想到这里,李承乾赶忙进殿查看,果然见李世民趴在凭几上犯恶心,额头直冒冷汗。
怕什么来,李承乾搭上皇帝的脉搏,这个跳动的速度,不用计算他都知道皇帝的心率又上去了,脉搏跳动的强度很高,血压也上去了。
手也是凉的,不出意外脚应该也是凉的,皇帝要是死在他的东宫,那他直接会被扣上弑君弑父的帽子,李承乾吓出了一身冷汗。
李承乾喊了宫人吩咐去取银针,推开桌案凭几,扶着皇帝左侧躺下。一边按压穴位,一边盯着皇帝脉搏跳动频率。以皇帝现在的状态,干等取银针,他怕皇帝先驾崩了。
一刻钟左右,宫人取来银针,李承乾急忙施针,手忙脚乱过后,总算堪堪稳住皇帝的心率,李承乾也出了一身热汗。他重新将凭几搬过来,扶着皇帝坐好,又替皇帝按压穴位。
“承乾……”
“您别说了!”李承乾直接打断施法,道:“好好养着,有什么以后慢慢说。在臣生活的那个年代,您这病那都是只能预防和缓解,不能根治的不治之症。您老人家饶了臣吧!臣怕臣下一次救不了您了。”
不治之症四个字一出来,李世民惊起抬头,道:“你说什么?”
又刺激到皇帝了,李承乾赶紧道:“陛下你别那么激动,不会要命的。臣这么跟您说,十个人拉出来六七个会得高血压,只是发病早晚的问题。年龄越大,越容易发病。死不了,真的轻易死不了。”
李世民道:“死不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李承乾道:“突发性的容易猝死!”
李世民:……
“你……你爸妈也有高血压吗?”
李承乾点头,道:“有,长期从事高强度脑力工作,加班加点的熬夜,很容易诱发高血压。”
李世民道:“朕不怎么熬夜,朕为何发病这么频繁还这么厉害?”
李承乾道:“家父家母是工作强度导致的,您老人家那是家族遗传兼高强度脑力工作,以及不健康的饮食习惯,不太一样。况且,高血压一般不会单独出现,大多数时候伴随高血糖和高血脂。”
家父家母……
李世民心口闷闷的疼,继续问道:“你诊断的出来?”
李承乾道:“不能,那需要专业仪器。但臣可以断定,陛下目前只是血压偏高,其他两个应该要再过些年才会有。”
李世民道:“你凭什么断定朕往后会得你说的病?”
李承乾笑道:“后世史书对您老人家身体状况记载的不多,但您这么一个几乎年年都要跑出去巡查的皇帝,最后几年突然窝在长安不愿意走动了,说明陛下身体精力跟不上了,体虚乏力,就是血脂和血糖高的一种体现。”
“有没有可能,是朕年龄太大了?”
没有那个可能,五十一驾崩的人,一生好动的皇帝,不愿意出门走动时,四十多岁正值壮年。
“您就不要套臣的话了,知道自己的死期,很痛苦的。就像臣一开始跟您对着干,那是真想您废了臣,废太子的妻儿远离是非,不会被清算。臣现在就时常忧虑,万一臣的寿数止步于贞观十七年,先太子遗孀和遗孤,他们又要如何安稳度过余生?”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你会长命百岁的,朕可以向神明发愿,把朕的寿数换给你。”
李承乾一时无言,皇帝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想相信。再说了,皇帝的寿数也没多高,把李隆基的寿数换给他还差不多。
“您是天子,臣担不起您的恩泽,怕折寿。”
第103章 杜荷的新工作
张阿难叫了步辇来,李承乾将皇帝送上轿辇,默默的松了口气,他是真的怕皇帝死在东宫。
同皇帝对线,情绪有些激动,眼泪流的太多头疼不说,他能够自行按压穴位缓解,眼睛肿了就很麻烦。
崇贤馆那堆人不会问,但他嫌丢人。
久久不见太子回来,也不见皇孙回来,魏叔玉走到李象位上,低头去看李象还没来得及写的功课,道:“诸君听题:两人驾马并走,一马善行日一百五十五里,不善行者八十里,今不善行者先行一百公里,善行者追之,问几何及之?”
尉迟宝琳道:“不要之乎者也,说人话!”
高慎行友情翻译:“两个人骑马从同一个地方出发,一个人马快,一天走一百五十五里,另一个人马慢一天走八十里,马慢的先走一百里,马快的那个追,问多久之后可以追上。”
尉迟宝琳道:“直接上马追不就知道了?为什么要算?还有,万一追的那个人他不认路,走错路了,那他一辈子都追不上。所以,算学除了折磨人它还有什么用?”
魏叔玉道:“继续听题:今有张三出长安,九日半至洛阳。李四自洛阳还京师,七日乃至,问几何日相逢?”
这个之乎者也比较少,尉迟宝琳听懂了,道:“首先,张三和李四认识吗?如果认识,那么张三去洛阳,不能直接去李四家里吗?或者李四来长安直接找张三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在路上相逢?如果他俩不认识,那就不存在相逢,就算路上吃饭坐一桌子,他俩都不知道自己相逢了。咱就说,这算学他有啥用?”
李景恒道:“彩!附议!”
高慎行道:“附议!”
房遗直神色郁郁,道:“万一家里老爷子发话,附议也无用!”
众人:……
萧锴愤愤道:“你怎么那么扫兴?”
魏叔玉道:“诸君继续听题:今有七百五十钱,书一本三十二钱,狼毫一支十二钱,已买狼毫八支,问余钱可买书几何?这一道题,应该是这一堆里面最简单的一道了。”
尉迟宝琳道:“我最多能认全书名,又不想跟我家那老爷子一样装文化人,为什么要买书买笔?就算我要买,这应该是店主算?我买东西的我还要负责算账?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众人闻言,笑作一团。
魏叔玉道:“后面还有好些,基本是启蒙的几本算术书,有难有简,但算学这东西,往后越学越难,我现在是真的怕,陛下到家父那里挤兑家父一通,回去我要重新学算术了。”
马恂道:“就说在座的谁不怕?”
众人:……
李德謇道:“我不怕,家父对我一向宽和。”
众人:……
程处亮感叹:“真心觉得,我家那老爷子抽空多去卫国公府里坐坐吧!”
李德謇道:“家父不逼迫我,可他也不咋搭理我,要不是我跟他长的像,我都怀疑家里那只寅将军是他亲儿子。”
魏叔玉道:“李兄,你不用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有多想自家老爷子不搭理,你是不知道。”
高慎行道:“特别是年末,朝中事忙,家里的老爷子每天回来脸都阴的滴水,我们回去走路都不敢大声。”
马恂道:“今年朝廷要求地方官为下一年出预算,家父所在的民部要负责审核地方预算,还涉及人口户籍,忙的两头不见天。”
说到这里,房遗直想哭,道:“家父为尚书右仆射,又是中书令,民部的预算出来要先经过尚书省和中书省决断审核,家父回家我与二郎也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魏叔玉道:“天呐!我家老爷子主持门下省事务,尚书省和中书省弄完就直接到门下省了,我还能回家吗?”
马恂笑道:“殿下现在不用写功课了,你就偷笑吧!这要是魏伯伯门下省忙了一天,看完殿下的策论心情大好,回去再看你的策论,你和魏伯伯总有一个躺下。”
魏叔玉:……
尉迟宝琳笑道:“还好我父亲不在三省,就只能看着诸君受苦了。”
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太欠了!
李景恒道:“尉迟兄放心,今日回去在下连夜上门,告诉尉迟叔叔,你说他没文化!”
“李景恒!”
尉迟宝琳丢下书扑了上去,李景恒一个灵活走位避开,道:“这可是太子的东宫,在东宫动手,失仪之罪,轻则杖责,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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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流放。”
尉迟宝琳愤愤道:“走路去小心些你!”
“听不懂好赖话,你要是真把他堵在路上打一顿,他可就真的去尉迟叔叔那里告状了。”
众人向门口望过去,来人不是杜荷又是谁?
“杜荷,你不是在鸿胪寺任职吗?”
杜荷轻摇折扇,道:“在鸿胪寺天天闲着,我就直接递了辞呈回家了。听说殿下编撰字典,你们都在这里帮忙,我求了房相,就被编入崇贤馆来东宫报到,内侍引我到崇贤馆来,说太子殿下在此。”
程处亮笑道:“腊月三九天寒地冻,你还要摇扇子,嘚瑟的慌!”
杜荷白了一眼盛出来,道:“我这书香世家的气度,你就是摇扇子也揺不出来。对了,太子殿下呢?他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他?”
魏叔玉道:“殿下被陛下叫走了,还没回来。”
杜荷瞥了一眼,馆内就两个空位,上首主位是太子的坐不得,另一个空位不知道是谁的,他径直走过去落座,看到案上的算数题,脸色难言。
“不是,你们编字典都这么不走寻常路吗?还用上算数题了?”
尉迟宝琳道:“那是皇孙的功课!”
杜荷大脑有那么片刻的空白,道:“谁的?”
尉迟宝琳道:“皇孙的!”
杜荷下意识起身,丢开李象的算数题,道:“都说殿下宠爱皇孙,我看也不见得,好人家父亲,谁舍得让儿子写这玩意儿!”
李德謇道:“听皇孙说,他是看殿下算术,很是喜欢就学来玩儿玩儿。”
“玩儿?”杜荷再次被震惊了,道:“不会玩儿我可以教他玩儿,玩儿算学?认真的吗?没吃过苦的小孩儿,就是有干劲儿!”
魏叔玉拉着杜荷坐到自己位置上,道:“好兄弟,我抄的手疼,您帮帮小弟。”
杜荷:……
“我给兄长您打扇!”
杜荷拿起笔,顺着魏叔玉抄录的地方续了下去,道:“滚,三九天打扇,你献什么殷勤?”
魏叔玉不言,把扇子丢到杜荷案头。
杜荷:……
这年头,给人帮忙都这么卑微?
第104章 回旋镖
贞观十二年最后一天上朝,三省长官工作的积极性明显不高,李承乾十分理解,做了千年打工人,他太理解了,要放年假谁还有心情上班。
不说房魏等人,李承乾自己也没心思,可没心情上班是一回事,熬到定点打卡那是必须的。
一连两日被气的头昏脑涨,李世民卧病甘露殿,李治告了假在床榻前侍疾。
“别哭了!”
李世民揉着鬓角,头痛欲裂还要听孩子哭,原本就烦闷,这下子更烦了。
“回去,朕这里不要你侍疾。”
李承乾说得不错,他迟早会知道过往,卧病昏沉中,往事入梦,他立了李治为储君。
李治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无辜,大唐以孝治国,不知道自己侍疾为何会引来父亲的不满。
“出去,朕现在不想看到你。”
几个儿子,没一个让人省心,李承乾和李祐谋逆**,李泰跟他说杀子立弟,还公然带府兵闯宫,他以为李治仁孝,结果在他病榻前,同他的才人勾搭上了。
李世民越想越觉得憋闷,若李承乾所言不虚,那个才人,会是李治未来的皇后,还会篡夺李唐神器。不,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武才人,贞观十一年驾幸洛阳纳入宫中的,这一世他忙着和李承乾较劲儿,又要和吐蕃打仗,没时间去洛阳,武才人还没入宫。胆敢篡夺李唐神器,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看皇帝要起身,张阿难赶紧上前扶起李世民,道:“臣看太子殿下拿了厚厚的一册东西,想必是有要事商谈。”
“让太子进来。”
这李承乾被张阿难迎入内殿,看到李世民难看的脸色,不由感慨:人生果然还是不能太刺激,毕竟连一向喜欢极限挑战的李世民都招架不住。
“阿难,给承乾赐座。”
李承乾默了默,他都已经说了,他不是李承乾,是高明,皇帝依旧称呼承乾,这是摆明了耍无赖。罢了,正事要紧,这无赖皇帝爱耍随便。
预算早在汉朝就有,唐朝的有专门负责预算的部门,也有较为规范的预算流程。可相对于后世逐渐标准化的预算,还是差了很多。
李承乾上前两步,拉过皇帝的手,搭上脉搏垂眸良久,道:“照理说今天心率和血压不该这么高,陛下这是又给谁气到了?”
李世民低头不语,他总不能说他梦到过往,看到了宠爱的幼子,还是他寄予厚望的新太子,在他病榻前勾搭他的妾室吧?
“前两日发生的事情,朕心里头不舒服。”
李承乾下意识松开皇帝,真是嘴欠,这下子他成小丑了!
“这个预算,臣觉得不行,可三省的长官都说行,臣使唤不动,陛下您出面,打回去重写。”
李世民瞥了一眼李承乾拿来的册子,前朝重臣基本都是他的从龙之臣,李承乾的确有才华,可羽翼未成,声望和势力都不够,还不足以驾驭这群重臣。
“阿难,你先出去。”
张阿难应声往后退,李承乾叫住张阿难道:“去取银针过来。”
从前中规中矩的监国,同这群大臣没什么利益冲突,一切都十分顺利。这一次监国,因推行预算和决算的新政,同前朝大臣有了利益冲突。
李承乾感觉到十分心累,皇帝没有放实权给他,这帮家世背景深厚的大臣,他根本收拾不了。
“承乾,为父知道你见过更好的。可是就像你说的,一个时代和一个时代不一样。”
李承乾道:“陛下,臣在后世王朝也曾为官,这种预算别说臣生活的最后一世拿不出手,就是在后世王朝也拿不出手。臣要是做出这样的预算递给皇帝,那不用在朝廷混了。遇到个脾气不好的皇帝,满门抄斩都是有可能的。”
“地方官员同地方世家豪强多有勾结,预算账目太明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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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油水可捞,朝中重臣多出自地方世家豪强,自然会在此事上装糊涂。这也是积重难返,只要他们不太过分,不影响到与民休息,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承乾道:“地方官员与世家豪族勾结索取无度,慢慢的中央无力管控,这就是大唐到了后来,明明是盛世,却连兵都养不起了,皇帝允许节度使募兵收税。至于后果,怕您血压又上去,臣就不跟陛下说结果,您自己猜吧!”
李世民脑袋嗡嗡的响,这就是说女帝篡权,最后李唐还是夺回江山了。可到底是哪个不孝子孙干的蠢事,允许节度使收税自主募兵的政令一下,用不了多久,地方坐大,长安就被架空了,甚至兵灾一起,国都沦陷,神器易主。
看皇帝这脸色,李承乾急忙去探皇帝脉搏,道:“你别激动,陛下你别激动,这里就臣和陛下两个人,您要是被气出个万一,臣可担不起弑君弑父的大罪。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能挽回,您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李世民突然一把抓住李承乾手腕,道:“承乾,阿耶以大唐的国运立誓,阿耶没有让人私下处死你,阿耶没有,阿耶吩咐下去让人好生待你,保你一生衣食无忧的。阿耶甚至想过,等风头过了,给你李象和李厥以国公之尊,让他们荣华富贵一生,让你舒舒服服过完后半辈子。承乾,那日你在太极殿质问阿耶,阿耶亦是悔不当初,可是那个时候覆水难收,阿耶已经没有办法挽回这一切了。”
李承乾垂眸浅思,有他这个千年老鬼坐在这里,皇帝绝对相信鬼神之说,不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那对他下手的就是另有其人,他的好舅舅和李治。
长孙无忌最后也是因为谋反倒台,同他一样没有被赐死,流放地也是黔州,在他的故居“自缢”身亡。
李承乾死法的翻版,长孙无忌扔出去的回旋镖,多年后正中自己的眉心,真是太讽刺了。
**诛心,还是李治会玩儿啊!
第105章 李象的天分
“陛下,您抓的臣手腕疼。”
李世民赶忙松开,李承乾迅速将手抽回来,低头一看手腕红了一片。还好皇帝病中无力,这要是平常,他手腕又要疼好几天。
张阿难从殿外进来,将银针递给李承乾。
李承乾打开针囊,中医发展最快的时代就是唐宋期间,繁荣的经济,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中医技术不断被创新。元明清没啥突破性进展,基本原地踏步。
李治晚年,中医针灸就已经能够抑制风疾带来的头疼。不过,李世民生在初唐,百废俱兴的时代,活着就行,哪里有时间发展其他,自然享受不到这个福利。
“张翁,您先下去,我有话同陛下说。”
张阿难忙不迭退下,这活祖宗上次说的话他可都急着,什么弑兄杀弟,逼父篡位……
能跑,他才不会就在这是非之地。
李承乾往皇帝身边挪了挪,道:“臣曾亲历后世的乱世,如您所言,离开了您,臣大概就会想起后世被异族踏破山河的过往,又开始想着怎么去改变。我们那个时代,家国情怀很重,这片土地之上,可以兄弟相残,但不能被异族欺辱。”
李世民道:“朕明白了,你要给朕压制病情,用朕的声望帮你压前朝的骄兵悍将,你要用你的学识,推行新政报效大唐。你希望在后世,这片土地,不会再有异族入侵。”
李承乾点头,道:“这两天主持朝议,听到了‘遣唐使’这个名词,臣很讨厌,厌恶到骨子里,恨不能将其饮血啖肉。如果可以,希望有朝一日,大唐可以发兵直接灭种灭族。即便不能,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也永远只配当狗。”
遣唐使来自倭国,李世民不知这个国家对中原大地到底做了什么,之前他觉得李承乾恨他,可看李承乾对倭人的痛恨程度,李承乾对他的恨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倭人就那么可恨吗?”
李承乾冷笑道:“陛下不曾经历后世,怎知那帮畜生对我华夏犯下的罪孽?后世华夏官方数据,据不完全统计,倭寇侵华造成超三千五百万人伤亡。”
“什么?”李世民惊的坐起身子,道:“大唐举国才一千五百万人,三千五百万伤亡,承乾你认真的吗?”
李承乾道:“那个时代,我们有四万万同胞,抗击倭寇时有这么一句话,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儿郎十万军。那一场战争,被很多人视为**之战。”
“蕞尔小国,安敢……”
情绪上头,李世民身子一软往后倒,李承乾赶忙上前把人扶住。
“陛下,你别激动……”
又来了,李承乾赶紧将人放好,关于预算报告的事情,他和皇帝有分歧,所以提前叫张阿难取了银针过来,他这个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施完针,李世民的情况好了许多,李承乾扶着皇帝在榻上躺好。
“年下宴会臣都不去了,七天的年假,臣要去中书省,找个小一些的县,做一份预算报告出来,以后的预算至少要是臣的标准,否则一律重做,做不出来就换人。”
说完,李承乾拿起预算的册子,对着皇帝拜了一拜,道:“陛下若无其他吩咐,臣去中书省和尚书省查资料了。”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感叹,年假都不放过,这就是后世子孙的干劲儿吗?那得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培养出这样能干的李承乾。
看到太子出来,张阿难赶忙进去伺候,李世民头痛缓了许多,道:“你看太子现在多好?”
张阿难不明就里,顺着皇帝的话继续道:“陛下神威无双,太子殿下可是陛下苦心孤诣培养出来的储君,肯定不会差的。”
李世民微微扬起嘴角,脸上十分骄傲。
贞观初年,李世民下诏,五品以上官员年节轮流在三省当值,李承乾拿着尚书令的官印,人在尚书省,需要用的资料要去中书省和门下省找。
前来当值的官员,看到游走在三省的太子,只觉得天塌了,皇帝就是个工作狂,太子青出于蓝,年节都不放过。皇帝喜欢休沐赐宴游猎,太子不会喜欢休沐喊人办公吧?
因太子上疏回护,吴王李恪和齐王李祐避免了一场责难,年节进宫方便正好拜见太子,他们几次上门太子都不在东宫,问就是在三省,令二王十分无奈。
苏氏和李象一起用膳,两个人都有些味同嚼蜡。年节本是团圆的日子,家中的丈夫和父亲出去加班了。
“母亲,儿两三日没见到阿耶了,也不知阿耶什么时候忙完。”
苏氏道:“我也不知,你阿耶深夜回来,陪我说几句话,叮嘱几句过后就直接回崇贤馆睡了。前朝政事,我也不好问的。”
李象有些难过,父亲定了规矩,到时间他必须回宜春殿睡了,他每日都在崇贤馆等父亲,父亲回来先看望母亲,没等到父亲回崇贤馆,他就要被乳母抱回宜春殿了。
“你阿耶是太子殿下,未来的……”
说到这里,苏氏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出身尊贵,得夫婿敬重,身边无妾室争宠,夫婿又努力上进,美中不足的就是有一个庶长子,又是个极得夫婿宠爱的庶长子。
世家大族婚姻从不为情爱,能有最好,没有不强求,夫婿对男女情爱不上心,但极其敬重她,皇太子内院只她一个女人,她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只要李象这个庶长子不挡她儿子的路,她也乐意养着李象,辅佐嫡子,还能讨得夫婿欢心。
“母亲,您会算术吗?”
“算术?”苏氏目露不解,道:“我不会,你问这些做什么?”
李象道:“儿有道算数题,学不会,年节弘文馆师傅们放假了,阿耶也不在,儿找不到人讲解。”
苏氏皱眉,此前太子说起李象的志向她就觉得李象没出息,出身皇家一点儿志气都没有。
“好男儿当学君子之道,治国之道,辅弼君上。朝廷明经科有算术,可到底是些偏门,你是皇孙,不该在这些东西上浪费精力。”
一个无能的庶长子,不会威胁到嫡长子的地位,却也不能辅佐嫡长子。
骤然被呵斥,李象心下难受,却也只能默默垂下头听训。
丽正殿用过膳,李象回到宜春殿,余下的两道题,始终没个头绪,他决定去三省找父亲。母亲觉得学算术没出息,可父亲不觉得,还会亲自教他。
走通训门出去到太极宫,往前从恭礼门进去就是门下省,门下省往西,过左右延明门,经过舍人院,面前左右两座巍峨的建筑就是尚书省和中书省。朝廷机要之地,李象不敢随便进去,就抱着算数题在门口等。
李世民精神好了许多,到尚书省去看李承乾,正巧看到李象在门口守着,看到皇祖,李象忙上前行礼。
“这么冷的天,怎么在这里挨冻?”
小孩儿手冰的出奇,李世民心疼孙儿且他急于同李承乾破冰,本就打算从李象下手,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遂上前将人抱起来,裹在自己大氅里面。
“孙儿两三日不见阿耶,阿耶之前留的算数题,有道算数题总是想不通,晚间见不到阿耶,只能白日里来等,路上说完,阿耶回去陪母亲用过膳直接歇息,也不用再为孙儿功课费心。”
李世民顿了一顿,年节还不忘做算数题,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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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是真的爱,可算术到底是不该皇家子孙去钻营的东西。
“怎么突然喜欢上算术了?”
李象道:“看阿耶算术,孙儿很是敬佩,阿耶就教孙儿,刚开始有些难,后来就越来越有意思了。”
李世民笑而不语,抱着李象到中书省,李承乾埋在一堆文献里,中书省执勤的杨师道和岑文本帮着做报表,李世民能感觉到此二人身上的怨气。
十分理解,年节轮班已经很痛苦了,结果还要干一堆的活,换他,他也一肚子怨气。
李承乾与值班的杨师道和岑文本上前拜见,李象从皇祖怀里下去,侧身躲开父亲行礼,待父亲向皇祖行过礼他才单独向父亲行礼。
“太子在尚书省,两位卿家早些回去吧!”
可以走了,太令人开心了,杨师道和岑文本拜谢过皇帝,忙不迭就跑了,生怕迟上片刻留在这里干苦力。
李承乾走上前,太子妃有身孕,每日回去必定要探望,回去的本就晚,丽正殿耽搁回崇贤馆,李象早就到了该睡觉的时间,被乳母带走了。
“阿耶太忙了,这三日忽视了你。等忙过这段时间,有了空闲阿耶多陪陪你。”
李象道:“阿耶忙着正事儿知道,儿原本在门外等着,等着阿耶出来,一道算数题,阿耶路上讲完,也不耽误阿耶正事。”
“这么冷的天,在外头干冻着?”李承乾忙上前去检查儿子有没有被冻坏,道:“我跟你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糟蹋身体,两道算数题算什么?也值得你挨冻?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我就动戒尺了。”
上次冒犯皇祖被父亲责了五记戒尺,第二日落座隐隐钝痛,乍听父亲再次提起戒尺,李象下意识护住身后,又觉得失礼,两只小手半路停下,紧紧抓着衣袍。
李世民轻笑,看样子,李象也挨过打,还以为李承乾不打孩子呢!
“题拿来,阿耶给你看看。”
李象从怀里掏出算数题来给父亲。道:“就是这一道,左、右两列共二百二十人,左列原有人数十中之一到右列,右列原有人数十中之三到左边。左右人数之比为六十三比四十七,问左右两列原有人几何?”
李承乾看罢,思索片刻,道:“这题不难,口算都能算出来,左列一百人,右列一百二十人。”
“承乾,口算,你认真的?”
“陛下,您可以质疑臣的品德,但不能质疑臣的计算能力。”
中考允许使用计算器,初中用了三年计算器,导致高中他的计算能力巨烂,开始只是数学吃亏,物化合卷之后,化学乱七八糟的配平,留给计算的时间不多。
算术能力不行,让他吃了很大的亏,为了扭转这一现象,他苦练口算能力,三位数乘三位数之下的计算,他十秒内口算正确率百分之百。
一道题,逻辑理顺,下一步就是计算。
李承乾看完儿子的算数题,突然反应过来,这些题是小学五六年级的水平。李象生于贞观四年末,现在是贞观十三年初,一个八岁多,虚岁九岁的三年级娃,做了五六年级的题。李象在算术上面,天才不够格,但绝对是有天分的。
“之乎者也的圣贤书,你免得糊里糊涂,勉强算中人之姿,算术上你是真有天分,早知道我直接教你算术。”
学好数学,物理和化学也能涉猎。**人才哪怕远离**都很危险,技术人才就好多了。
“象儿,你真是生错了时代,你要是……”李承乾刮了下儿子鼻梁,眼神里满是宠溺。“你既然有这个天分,阿耶这一生有关于算学的全部学问,必然倾囊相授。”
第106章 了解新时代
李承乾将找了个没被他祸祸的桌案,拉着李象坐下,一步步引导李象去解题,他不主张直接给过程,讲完思路就让李象自己解题。
李承乾处理完儿子这里的事情,赶紧上前再拜皇帝,李世民起身虚扶了一把李承乾。
“去尚书省说。”
李承乾偏过头看向李象,道:“为父去去就回,你自己在这里写,写完了无聊,就趴在案上睡一会儿。”
“阿耶忙您的就好,儿自己写就行。”
李承乾点了点头,跟着皇帝到尚书省。
杨师道执勤尚书省,岑文本执勤中书省,李承乾在中书省做预算报告,需要人手,便将杨师道拉到了中书省。
李世民大手一挥,放过了两位爱卿,中书省只有几个宫人站岗。
“都下去吧!”
李世民到主位上坐下,道:“承乾很喜欢算学?”
李承乾在皇帝左侧下首坐了,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大学专业就是高等数学,陛下可以理解为高等算学。谈不上喜欢,只是知道些许。”
李世民道:“朕听你说过,你也算是地方小吏,那个时代对算学如此重视吗?”
李承乾道:“臣所在的那个时代,对各个学科都很重视,在进入高等学府之前,臣学的知识大类涵盖所有学科,进入大学之后,这些学科被细化成各种专业。”
“谈不上爱,你为什么选择学算学,不,数学?”
李承乾道:“数学是自然科学的基础,所有的科学发现都离不开数学,高科技武器的进步的基础也是数学,臣经历过国家百年**,自然也希望能在数学领域为家国做出些贡献,刚好臣也能学懂一些。”
“所以,你是一个专攻数学的小吏。”
李承乾摇头,道:“臣若专攻数学,那就是学者,不会是一个小吏。”
李世民道:“那你为什么又改了志向?不攻算学了?不想为家国做贡献了?”
皇帝真是逮着机会不忘挖苦他,李承乾道:“大学期间,离开父母,回去的时间少了,导师的课题研究很多,臣假期也很少回去,每一次回去,看到父母殷切的目光,臣心里头也不好受。陛下有所不知,臣所在的时代,有一个群体叫做留守老人,陪着儿女长大却无法被儿女陪着终老。臣的父母,放在臣那个时代,对臣也是极好的,臣是个很偏执的人,千年轮回也是很拧巴,他们循循善诱,纠正臣身上的不足,他们如父如母如师如友的教导,帮助赐恩真正脱胎换骨。”
李世民笑的有些不自然,有些心梗,早知道就不聊这个话题了。
“他们陪着臣长大,臣不想他们晚年无儿女在身边尽孝,臣想陪他们老去。一番纠结之后,臣暂时放下了高等数学。研究生转修社会学,在当地一个公司上班同时备考,研究生学业结束,臣也顺利考了当地一个小吏,部门比较清闲,朝九晚五。那时的生活真好,臣一觉醒来,妈妈准备好了早餐。下午臣回来的早,臣准备晚餐,我爸回来的早就是他下厨,一家人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空闲时间,研究一下数学题,巩固巩固知识。如果没有那一场意外,臣现在估计已经找到志同道合的女友结婚生子,我爸妈退休也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了。等到儿女长大,父母终老,臣又可以重新攻高等数学。”
提起那边的父母,李承乾的眼睛都在发光,李世民听得很不痛快,看的更不痛快。他和李承乾做君臣,不代表李承乾不是他儿子。再说了,也不是他想只做君臣,是李承乾不认生父,自己儿子当着自己的面,思念的父母不是他,越想越觉得堵心。
“象儿,真是可惜了,生错了时代,若是臣没有来到这里,他托生在臣膝下,以他在数学上面的天分,只要他愿意,臣必定倾全力托举他。可惜了,实在是可惜了,生在了这个时代。”
李世民道:“他做的那些算数题,的确挺难的。”
李承乾道:“那几道题,算什么难度?臣都能口算,也就臣所在时代十二三岁的小学生的水平,象儿才九岁就能学的懂,可惜了这一身数学的天分。臣的才学有限,最多教到大学的高等数学,他要是在后世,绝对不会止步于大学高等数学的学习。”
李世民抿了口茶汤,道:“承乾,你还真不谦虚啊!”
李承乾尴尬一笑,道:“抱歉,臣忘了时代不一样,况且现在的人也没后世的人那么重视数学。”
“陛下专门来中书省找臣,是有什么吩咐吗?”
李世民觉得他的血压可能又要上去了,李承乾真是没把他往好处想一点。
“次次都是问朕有什么吩咐,承乾,你换一句行不行?”
李承乾思索片刻,道:“陛下驾临,不知有何指示?”
李世民:……
“行了,你不用换了!”
李承乾道:“所以,陛下此来所为何事?您赶紧吩咐了,臣还要去做预算报表。”
李世民道:“那个武才人,你还有印象吗?朕只知道她姓武,长相没看清楚,朕只知道是贞观十一年驾幸洛阳召入宫中,具体籍贯姓名都没梦到。”
皇帝这是动了杀心,理解,一个夺过自己江山社稷的人,动杀心很正常。不过,他和武则天又没什么过结,武则天上位也没有戕害他的儿孙,他没必要对武则天赶尽杀绝。
“陛下,有些人或事,他们降世就是带着某种任务而来,这是天道,若陛下不知武才人往后行为,无意间杀了她,那是她的命数,陛下勘探天机杀她,怕有逆天而行之嫌,恐遭反噬。”
李世民道:“无稽之谈!”
李承乾道:“女主武王有天下,陛下晚年就有这个传闻,为此陛下还冤杀了李君羡。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就注定,非人力可改。”
李世民:……
“武家的女儿,清理别家子孙狠辣,收拾自己亲生的也不手软,臣爱自己的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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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过爱臣自己的性命,武家的女儿,臣敬而远之。雉奴和他的子孙同武家的女儿有姻缘,又不是个个李唐皇子和武家的女儿都有姻缘。陛下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把自己后路堵**。”
“什么?”李世民目瞪口呆,道:“雉奴不知道武家女狠辣就罢了,他的儿孙好不容易夺回李唐神器,还要扑到武家女身上?”
李承乾道:“是啊!一日杀三子,儿媳变贵妃,那位可比雉奴狠。”以一己之力险些干翻大唐,绝对的狠人!
李世民脑袋又开始嗡嗡响了,他纳杨王妃,至少他和李元吉同辈分,后辈儿孙,娶小妈,纳儿媳,都这么没品吗?
“陛下不必大惊小怪,后面的唐朝皇帝,纳庶祖母的都有。臣刚开始还跟着骂**,后面一看,一个比一个会玩儿,也就不足为怪了。”
李世民气的胸口起伏,脸色涨的通红。
李承乾观察皇帝脸色,默默地闭上嘴巴,避开这一茬,这还是品德问题。他还没说安史之乱,国都六陷,天子九迁,藩镇割据,宦官和大臣争权拿皇帝当人质,宦官专权厉害到包揽皇帝生死**。
“那群不孝子孙不是你的,你当然不足为怪。”
李承乾顿了顿,道:“臣的子孙有记载的私德没有问题,能力也还尚可,没记载的臣也不知道。有的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会是一种痛苦。”
室内静默良久,李世民突然看向李承乾。小兔崽子,终究还是承认了,自己是李家的子孙了。
“承乾数学学的那么好,你说的高科技武器,你会的一定很多吧?”
李承乾笑道:“臣一个都不会,臣所在时代的高科技武器,已经发展到一刻钟打到三**之外,顷刻间灭一国的程度。这些技术,在臣那个时代,都是顶端的绝密技术。”
这样自信且骄傲的笑容,李世民也十分好奇,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时代,能让李承乾不要太子之尊,甘心回去做一个小吏。
“冒昧的问一句,你挨过打吗?”
李承乾:……
刚穿回来,跟皇帝较劲,他被打了好几顿呢!
“朕的意思,你那边的父母,打过你吗?”
李承乾点头,道:“打过一次,臣酒水不过三盏的规矩,就是这么定下的。”
“朕明白了,以前你在东宫胡作非为,朕就应该下令打你一顿,一顿不行就多打几顿,你也不至于走上后面的路。”
李承乾垂眸良久,不知该怎么评价自己从贞观十四年到十七年,那三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过,皇帝在这里扮慈父恶心他,他也不介意恶心回去。
“您那个时候,去魏王封地赦免死囚,臣记得这是天子的特权,参加魏王修建佛像落成仪式,每一天都要召见魏王,一天不见还要飞鸽传书。忙着魏王积攒名声,壮声势,巴不得臣自己把名声搞臭,好废黜太子,还有心思来教育臣?陛下您就别自我感动了。”
第107章 空巢老人
李世民脸上的笑逐渐消失,李承乾是懂得怎么诛人心的。
“那你之前做出的火器,算不算高科技武器了?”
李承乾道:“勉强算个**,科技有但谈不上高,您也太给它面子了。”
李世民:……
“时间太短了,臣要是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儿研究,做出来的绝对比那个还要厉害。”
李世民道:“那朕是不是该谢谢你,没有面上讨好朕,私下里炸死朕。”
李承乾顿了一顿,估计是被他刚才那句话刺激到了,皇帝说话夹枪带棒。
“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朝廷突然没了个皇帝,会引来怎样的变动。别的不说,吐蕃和突厥残部肯定要联合周边异族落井下石。隋末乱世才几年功夫,武德一朝致力于南北统一,战争不断,贞观年间才整个开始与百姓休息,百废初兴,朝廷哪里经得起糟践?况且,没有父子之情,陛下也是臣崇敬的君王。无论陛下信不信,臣都不会伤害陛下。”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总算听到一句顺耳的。
李承乾道:“陛下,武才人的事情,臣希望您三思而后行,要是没有其他什么事情,臣就去做预算报告了。”
李世民抬抬手,示意李承乾可以滚了。
李承乾起身拜了一拜,退出殿外。
李象已经解出题目,李承乾看过之后,找了宫人将儿子送回去。
加班回去太晚,安慰完媳妇儿,没时间陪儿子,李承乾提前两刻钟回东宫了。
“殿下今日回来的这么早?”苏氏迎了上去,道:“妾身这就吩咐下人备膳。”
李承乾道:“这小家伙听话吗?有没有折腾你?”
苏氏道:“才两个月,听说妇人妊娠,要五个月之后,胎儿才会动。”
李承乾笑道:“希望这孩子听话些,别折腾他阿娘,不然的话,出来我要好好的收拾他。”
苏氏道:“殿下给孩儿取好名字了吗?”
李承乾默了默,李厥的名字出自成语允厥执中,意思是不偏不倚行中正之道,中正,贞观也,也是他迎合父亲,向父亲示好的寄托。
李厥,也确实替他挽了一把圣心。孩子名字和寓意报上去之后,皇帝在东宫大宴群臣,多有赏赐。
昙花一现的荣宠,仅是那片刻,又跌回现实。思及过往,李承乾心下愧疚,作为父亲他将孩子当做争宠和取悦他人的物件,实在是有愧于为人父。
“觉,李觉。《尚书·大传》中有这么一句话,觉兮校兮,吾大命格兮。觉,乃是贤者,智者之意。这个孩子,要继承我的一切,这个名字再合适不过了。你觉得这个字好不好?不好的话,我再去翻书。”
苏氏信佛,觉通悟,聪慧之意,她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蹲身向太子拜谢。
李承乾下意识去扶,没让苏氏行礼,道:“父亲给孩子取名,为父之责,怎么还要你向我拜谢。”
苏氏道:“妾身随口一说,殿下如此重视,妾身受宠若惊。”
李承乾笑道:“苏卿要这么说,等这个孩子启蒙,我都不敢亲自把他带在身边教导了。”
苏氏愣了一愣,大族男子薄情,孩子将来的成就,同家主的疼爱和托举密切相关,何况她嫁的是太子,太子愿意亲自启蒙教导,父子情意和地位都是往后的孩子不能及的。
“象儿近来扑到算学上了,朝廷明经有算学,可到底不是正途,制考的内容就是朝廷治国的策略,妾身觉得象儿的功课,还是要以儒学和老庄为主。”
李承乾苦笑,万般皆下品,惟有从政高,古今如是,理解,特别理解!
“象儿是殿下长子,通算学没什么,沉迷算学传出去不好听,对他的名声也不好。”
天下母亲无不爱自己的儿子,只要太子不动摇她孩子的地位,李象一个庶子,太子宠着,她也乐意好生养着。
李承乾笑道:“象儿的功课你也知道些许,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稍稍好了些许。他喜欢喜爱算学,就随他去,我也少费些心力。”
苏氏默了默,没再说话,她有心拉李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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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太子要放任,她也没必要为了李象和太子闹的不愉快。
孕期口味偏重,小厨房照顾太子妃的饮食,李承乾不好只挑自己喜欢吃的,就囫囵吞枣每个都浅尝几口,他敢保证,他要是挑了,第二天苏氏下令全换成他的口味了。
苏氏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封建世家女子,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跟家里生产资料的拥有者搞好关系,生下孩子,成为下一代生产资料的拥有者,以自己为纽带,实现母族和夫族的合作共赢。
什么样的土壤,养出什么样的花,苏氏连私下见面不行礼都接受不了,他要是去说什么人人平等,男女平等,夫妻平等,没有君臣之分,苏氏估计会认为他疯了。
用过晚膳,看着苏氏睡下,李承乾离开丽正殿去崇贤馆,李象看到父亲,老远就扑了上去。
“阿耶……”
李承乾一把将儿子抱起来,道:“我给你找几本算术书,你自己先看,看懂了最好,看不懂为父教你。不过咱们约法三章,我不要求你满腹经纶,你至少要有点墨水在肚子里,免得将来人家之乎者也把你套进去,你连怎么被卖都不知道。”
李象点点头,道:“阿耶都不在东宫,魏叔叔、房叔叔、杜叔叔、尉迟叔叔他们还要过来,他们都不过年的吗?”
李承乾笑道:“为父要是黑着张脸,提着戒尺骂你不上进,你敢往我身上蹭吗?”
李象听得一哆嗦,道:“不敢!”
李承乾道:“你魏叔叔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那魏叔叔他们也挺可怜的,算下来儿真好命,儿要不是阿耶的孩儿,就儿那个功课,戒尺都不知道挨了多少了。”
李承乾刮了下李象鼻子,道:“回去早些睡下,为父给你备课,明早照常过来自学。”
李象撇撇嘴巴,恋恋不舍的拜别父亲,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崇贤馆。
李承乾叹气,过几年这孩子成年成亲,搬出东宫,封王外出就藩,再见面就难了。从前感慨空巢老人,真想到自己做空巢老人,还是有些悲从心来。
第108章 小凤凰
年节七日,李承乾用了五日,拿着做好的河南县预算报告去甘露殿拜见李世民。
皇帝抱病,非必要不出席宴会,赐宴更是想都不用想,贞观十三年年初的太极宫显得有些冷清。
得知李承乾进来拜见,李世民放下兕子,叫乳母把女儿抱走。
看李承乾落座,李世民直接问道:“你这个速度,挺快的啊!”
“数据什么的他们之前都整理出来了,臣只是重新算了一遍。删减了些不合理的开支,又添了一些被忽略却十分必要的预算。”
李承乾将整理成册的报告交上去,道:“预算只是一个大概数据,不能完全反应具体情况,还是要看年尾的决算,暂时就这样,往后成了定例,准确性会更高。”
李世民翻开首页,就是一个巨大的线格表,密密麻麻的一堆数字,遇到重要的地方还十分贴心进行标注,生怕人看不懂。
“你这个账,算的细。”
李承乾道:“跟钱有关,不细能行吗?”
李世民合上预算册子,道:“开朝了给尚书省,让他们和民部照着这个标准,重新做今年的预算。”
李承乾谢过皇帝,张口就要告辞,皇帝似乎猜到了李承乾要说什么,道:“你真的不给李象请师傅了?”
“象儿弘文馆,一个师傅教一个学生,回东宫臣也教他一个学生,有什么区别?”
李世民道:“你那点儿小心思朕还不知道了?你怕你万一天不假年,朕立了雉奴为君,李象学问被你辅导上去了,在弘文馆处处压了雉奴一头,你怕你身后,雉奴成了新君,报复李象,还会迁怒你和苏氏的孩子。”
李承乾沉默半晌,道:“陛下圣明。”
“朕不会立雉奴为储,就是你天不假年,朕也不会立雉奴为储,你把心放在肚子里。”
李承乾低头呷了口茶,皇帝的承诺,他一个字都不信。
“陛下将雉奴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的衣食起居无不过问,陛下病中雉奴侍疾,陛下看他眉眼间都是笑意与温柔,平日里说话,轻声细语生怕吓到他,头风折腾的陛下生不如死,陛下还不忘给雉奴写《帝范》,这样的情意,说放下就可以放下吗?”
李世民愣了一愣,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李承乾道:“臣怎么知道陛下不用管,臣说得是事实,不是吗?”
“你在怨为父。”
李承乾心口处传来闷闷的疼,同样是太子,被那样区别对待,说不怨是假的。
“只是不相信陛下的话。”
李世民道:“承乾,君无戏言。”
李承乾道:“陛下也不止一次的向朝臣说您没有废太子之心,可您做了什么,其中指意不明显吗?陛下敢摸着自己的心,说一句,在臣腿瘸了之后,您没有废太子之心?”
李世民无言,殿内静默良久,他终于开口打破沉默,道:“朕下诏封你的嫡长子为皇太孙,这样你愿意信了吗?”
李承乾起身行了稽首大礼,道:“果真如此,臣替李觉拜谢陛下。”
“李厥,朕记得你说过,允厥执中,乃是中正之意,合朕的贞观。朕的贞观盛世,从朕的嫡长子到朕的嫡长孙,是个好意头。”
李承乾道:“不是允厥执中的厥,是觉悟的觉,觉醒的觉。《尚书·大传》有言:觉兮校兮,吾大命格兮。觉,乃是贤者,智者之意。佛语之中:觉通悟,是聪慧之意。”
李世民心下难受,道:“朕觉得厥,也挺好的。”
李承乾道:“臣从前取这个名字,是为了取悦陛下,行谄媚之事。臣有愧于孩子,他的出生,应该是被给予美好的祝愿,而不是取悦谁的工具。”
李世民眼泪缓缓落下,良久,才颤着声音道:“承乾,你是懂得如何诛心的。”
李承乾道:“臣只是被父母教好了,懂得如何做父亲。”
“你真的懂吗?”
李承乾道:“臣知道您的意思,所有人都觉得象儿是庶子,养活他就好了,不该给宠爱,更不该付出心力教导。陛下放心,象儿成婚封王之后,臣绝不留他,照规矩送他去就藩。纵有万千不舍,也不会坏规矩留他在身边。臣对象儿的疼爱,绝对在朝廷规制之内,不会让他伤了觉儿的体面。”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良久不语。
“好好被父母养过的高明,看到历史书上关于象儿觉儿的只言片语,午夜梦回会痛苦千年前的自己枉为人父。回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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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替承乾尽了为人父的责任,好好的爱他们,将他们教好,放在属于他们各自的位置上。陛下,您应该开心,臣不是承乾,可这副身体是承乾的,象儿和觉儿是承乾的孩子,您的孙儿,历经千年,他们终于得到了他们应该从父亲身上得到的东西。”
李世民道:“朕的儿子被别人养好了,教好了。”
“陛下,承乾他**,臣……”
“闭嘴!”忍了个把月,李世民到底还是忍不了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拽着李承乾到内室,一脚踹到李承乾膝弯处,呵斥道:“跪下!”
李承乾正要起身,就见皇帝提着一臂长的竹尺过来。
“陛下用的是家法还是国法?”
李世民照实往李承乾身后甩了两尺子,道:“国法?要朕动国法,你把话拿去前朝说,你看看前朝的大臣会不会觉得你疯了?知道真相的他们,会不会上疏要朕烧死你?这种鬼神之事出来,连带李象,太子妃以及她腹中的孩儿,都会被当做妖孽。李承乾,你敢这么跟朕放肆,难道不是捏准了朕不会要你的小命?朕若只是你的君,你敢这么放肆?”
李承乾被堵的没话,老板若只是老板,做员工的他的确不会这么嚣张。
“国法?你要实在要挨国法也行。高明,承乾是朕的太子,诅咒承乾可是大罪,朕现在就让人把你拖到院子杖责八十。”
皇帝要逼他受家法,又要逼他认父,李承乾越想越觉得憋屈,道:“这副身体,可是你儿子的。”
李世民冷笑道:“被个邪祟占着,不要也罢!”
邪祟……
“是了,陛下本就盼着臣死,死后变成个邪祟,正好应了陛下金口玉言。”
还敢顶嘴,李世民气的胃疼,骂道:“逆子!”
抡起尺子就要打,李承乾哪里肯乖乖受罚,起身就跑,李世民道:“殿外有玄甲军戍卫,能叫你跑出去了,他们就没必要在朕身边当值了。”
跑不掉,乖乖挨打是不可能的,李承乾恶胆顿生,转身直接向皇帝扑上去了。
都是被打,肉搏失败了被摁着打,好多束手挨打。
李世民怒意顿消,丢了尺子,迎上了李承乾的攻势,这才像他的小凤凰。
第109章 皇商
又是老招数,反绞他的双手,踹他下跪,李承乾厌恶极了这招,道:“你不是说我邪祟吗?直接拿出你战场上**的招数,杀了我啊!”
李世民冷哼一声,手上微微发力,李承乾疼得瞬间起了一身冷汗。
“朕会**,可朕更喜欢诛心。”言罢,李世民将人松开,道:“再来!”
来就来,他先动手是犯上,皇帝让他动手就不是了,李承乾再次扑了过去,眼看皇帝又是老招数,李承乾一个侧身,避开皇帝的擒拿。
李世民含笑点头,十分满意李承乾的进步,兔崽子吃了这么多次的亏,总算长了点儿记性。
“那个小吏和教书先生那么好,没教你武功?也不见得把你教的多好,亏你还当个宝。”
李承乾才缓了一口气,听皇帝议论他爸妈,气血泳又扑了上去。
李世民避开的一瞬间,右手已经扣住李承乾的肩膀,李承乾急忙转身,又正中李世民下怀,右手顺势上滑,轻而易举握住了李承乾的脖子。
呼吸不畅,李承乾本能去抓皇帝的手,李世民松开李承乾,往后退了两步,双手背在身后。
李承乾又一次扑上去,李世民故技重施避开,扣住李承乾的肩膀。有了上一次被锁喉的教训,李承乾微屈,绕皇帝右臂下一个翻转,成功从皇帝辖制下脱身。
看李承乾又扑了上来,李世民实在没眼看,这种横冲直撞式的打架,怪不得在战场上次次没命,本想一个扫堂腿结束战斗,又怕控制不好伤了李承乾,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老招数擒拿,李承乾紧急闪避,没避开。
李承乾后知后觉,刚才皇帝陪他玩儿,认真动手,他根本没机会避开皇帝的攻击。
李世民道:“逆子,就你这两下子还敢跟朕打擂台,不知死活。”
李承乾死命挣扎,却是毫无反抗之力,他恨极了这种被死死压制的感觉。
“我爸妈教的不好,也比你养而不教的好。别给我说你找了老师教我,我有错他们骂我认,我没错他们罗织罪名也要骂我,他们是老师吗?他们是你的帝王鹰犬,看陛下你的眼色行事,撕咬我的血肉,踩着我的尸骨,拿陛下你的赏赐,在青史上留名。说我奢侈享乐,我修缮东宫旧居,有李泰那一坊之地的芙蓉园还要奢侈?说我挥霍无度,李泰的用度是我的数倍,到底谁挥霍无度?为何没有人敢指摘他?我在黔州不明不白的**,你细心呵护的好儿子李治,上位之后连李泰给你奔丧的机会都没给,没过两年李泰也死在封地了。你亲手毁了我和李泰,还要惺惺作态扮演什么慈父,你根本不配为人父,你**那条心吧!你说得对,无论我如何否认,改变不了我是李承乾的事实,可我告诉你,这辈子我永远都不会叫你父亲,永远也不会,**那条心吧!永远,永远都别想。”
李世民把李承乾松开了,沉声道:“不想叫就不叫,那个小吏和教书先生没强求你,朕现在也不强求你,气撒够了,就回你的东宫去。”
李承乾愣在当场,李世民见状,叹道:“那个小吏和教书先生,把你教的很好,朕用《帝范》教雉奴,可现在的你不需要了,你的品德很好。你怨朕对雉奴慈爱,对你不慈,可是承乾,朕愿意做父亲,你还愿意做朕的儿子吗?”
“不,我不愿意,好不容易摆脱了你,我再也不要同你做父子了。”
说完,李承乾头也不回的离开寝殿。
李世民揉着鬓角,扶着床榻坐下,看到太子出去,张阿难赶忙进来伺候,李世民看到来人,吩咐道:“你去安排,改原齐王府为晋王府,叫人好生打理一番,上元节过后,将晋王迁出甘露殿。这些孩子,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
一架打的李世民往后两天都没去东宫,魏叔玉、房遗直等人雷打不动到东宫打卡,各种吐槽自家老爷子。
李承乾默默在心底默默给众人点了蜡,古代家长鸡娃程度,丝毫不输后世家长。
初七开朝当日,早朝李世民将李承乾做的预算报表送到马周手上,道:“这是朕命太子做的河南县预算,你们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往后地方预算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马周大略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表格数据,还是第一次看有人这么做预算,但确实清晰明了。
“如此庞大的计算,臣等需要回去计算一下,三省各部门要进行推敲,如果没有问题,可以下发施行。”
李世民道:“这份预算前天交上来,朕昨日专门找了十个人用算盘珠子核算了一遍,计算的数据没有任何问题,考虑的问题也很是全面,你们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当之处,下了早朝就回去看,朝议同朕说。”
房玄龄不着痕迹看了马周手上的预算册子一眼,这预算绝不是皇帝下令太子做的,皇帝这是不愿意太子树敌大族出身的官员,直接把事给揽了。
“陛下已经找人核算过了,那必然是没问题的,直接让民部下发,让各道治下县级官员照着上交预算。”
“中书令说可以,想来不会有问题。”李世民看向马周,道:“马卿,你是民部尚书,你可要再次核算?”
马周道:“太子殿下辖制尚书省,预算是陛下让太子殿下亲自做的,中书令所在的中书省审核通过,臣必定与魏侍中协同门下省各部有司,将此事落实。”
李世民满意点头,道:“自隋末以来,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我大唐立国以来,与民休息,而今百废俱兴,海外贸易往来频繁。其中以广州、泉州、扬州尤甚,可是朝廷在有关海外贸易管理上,还没有一个全面的方案。”
李承乾愣住,他之前上疏设立皇商,由朝廷接管海外贸易,皇帝始终压着他的奏疏,后来同意了,却也是要他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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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这个人,现下皇帝亲自下场办理此事,他自然知皇帝对他的维护之意。
扬州海外贸易的贸易据点之一,直接关联江东士族的利益,作为江东士族朝堂话事人的萧瑀第一个站出来,问道:“不知陛下要如何进行管理?”
李世民道:“朝廷此前没有管理的先例,同外商进行贸易往来的一直是民间的商户,朝廷只向商人收税,这样下去不好。朕的意思在广州、泉州设立市舶司,扬州海口主要以丝绸贸易为主,设织造局。册封市舶使,织造使,官阶四品,总管对外贸易。”
萧瑀道:“陛下,官不与民争利,何况是朝廷,陛下设立市舶司、织造局,收民财于官中,实在是有悖圣王之德。”
李世民道:“汉朝的武帝将盐铁官营,当年也是掀起了一阵议论,可于国有利,被沿用至今。朕今设市舶司、织造局同理。”
张亮也出面劝阻道:“汉武横征暴敛,民不聊生,险些造成亡秦之祸,陛下岂能效仿汉武帝?”
杨师道紧随其后,道:“臣也以为不妥,这同盐铁不可同一而论,朝廷直接从商人手里抢生意,传出去百姓会说朝廷吃相难看。”
李世民紧了紧拳头,就差没说他吃相难看了!
高士廉也出列反对,道:“盐铁和商贸怎么可以扯到一块,自古以来没有这个道理。哪有朝廷大行商贾之道的?这是本末倒置!”
经营海外商贸的商人,背后都有世家大族站台,此举无异于同整个大族为敌,大族之下又依附有寒族,堪称虎口夺食。
李世民道:“朕此番做法,只是规范对外商贸,不是要朝廷行商贾之道,更非与民争利?”
侯君集道:“要规范对外贸易可以立法,派遣官员亲自管理,杀鸡焉用牛刀?”
李承乾看向侯君集,代北士族的朝堂话事人。此人当年支持他,一来被皇帝冷落心存怨恨,二来提升代北士族在朝堂的影响力,三来觉得懦弱他好控制。
细数刚才发言的官员,关陇、江东、山东、代北,四大世族聚齐了,一个都没少,真团结。李承乾看向皇帝,皇帝爱名声,愿意拉下名声,将他剥离出是非
不表态本身就是一种站队,他从来都在是非中,李承乾起身向皇帝拜了一拜,道:“陛下,臣有一言,请诸公静听。”
李世民耐心已经耗尽,正欲单方面结束争论,直接武力威慑,下诏施行此事,就见李承乾起身,他不愿李承乾掺和此事,是不愿太子树敌太多。
皇帝正要开口驳回,就听李承乾道:“陛下的意思是要对外商进行管理,以规范唐人对外商贸,规范外商在唐行为,这本就是朝廷治理的责任。诸公认为不该,那么请问诸公,若无朝廷统一管制,安知这些外商得势之后,不会在中原大地胡作非为,威胁地方安定,引起不必要的**?”
第110章 刷声望
递到嘴边的话,李世民当即接过来,道:“当初讨论年号时,国舅提议天祐,中书令说天祐不好,看着像是把治理的责任推给上天,显示不出治理的决心。规范商贸,管理外商,是朝廷治理的责任。现在已经是贞观十三年,朕治理的决心未改,诸公却没了当初辅佐的初心。”
李承乾默默给皇帝点赞,这才是吵架,对方拿出与民争利道德**,解释就陷入被动了,直接**回去才是真理。
天佑?
李承乾听到这个年号,大脑有那么短暂的空白,这个年号似乎是大唐王朝最后一个年号,厉害了,这一波长孙无忌跳预言家。
萧瑀道:“几个商人而已,太子殿下言过其实了。”
李承乾轻笑,还是学之乎者也的人会吵架,皇帝的道德**不接,直接换个对象转移矛盾。
“萧侍郎,现在是陛下问话,你是不是先回君上的话?陛下问诸公,是否要将朝廷治理的责任,交给商贾?”
把朝廷治理的责任交给商贾,李世民险些没憋住笑,兔崽子胡搅蛮缠的本事,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大臣们反对设立市舶司和织造局,是因为一但朝廷插手接管,会损害到商贾背后世家大族的利益。
下放朝廷治理的权力给商贾,这于士农工商埋入骨子里的朝堂诸公而言,无异于将他们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岑文本当即反驳:“朝廷治理的责任,怎么可以交给商贾,贻笑大方。”
李世民道:“朝廷治理的责任不能交给商贾,你们又不同意朝廷对商贾进行治理,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侯君集道:“臣觉得,保持现状就很好。”
李世民道:“侯卿的意思,还是要将朝廷治理的责任推给商贾,还是外商。”
侯君集闭麦,张公谨出列道:“一开始讨论的是设立市舶司和织造局,与民争利不合情理,太子殿下却扯到了朝廷治理的责任,还是继续说朝廷设市舶司和织造局与民争利的本源问题。”
李承乾道:“陛下设立市舶司和织造局的目的,是要规范对外商贸,管理外商在唐交易,这就是问题的本源。”
李世民接过李承乾的话茬子,继续道:“设立有司,对民众进行管理,就是朝廷治理的责任,也是问题的本源。如果把朝廷的治理说成是与民争利,那么协同朝廷治理的诸公,你们的存在……”
皇帝说话点到为止,刚才反对的众人集体沉默。
一刀命中要害,李承乾暗叫刺激,还以为皇帝嘴毒是冲他一个人来的,结果皇帝是平等的创死所有人。
“中书令,朕看你久久不语,可是有了主意?”
房玄龄道:“诸公争论这许久,臣也在思考此事。发现前人不曾发现的问题,解决前人没有解决的问题,这就是治理,治理是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朝廷治理的责任,不能推给商贾,故臣以为,当设立市舶司和织造局,同时还要立法,规范管理对外商贸以及外商的问题。”
马周道:“臣附议!之前要做新预算,也说是没有先例,玄成公那句话说得好,没有先例就开创一个先例,若是可行,那就是造福后世的惯例。他今日抱病,若是来了,也必定会赞成陛下此举。”
李承乾道:“臣也附议!”
理屈无力辩驳,众大臣哪怕心有不甘,也只能跟着一起附议。
李世民满意点头,武力也可以推行下去,可手段太过强势,朝野上下弥漫一股惴惴之气,并不适合治理,他还是倾向于大臣点头,君臣一同将政令逐步落实。
“陛下,太子殿下东宫只一个太子妃,不符合朝廷规制,皇后殿下逝世,陛下应当为太子殿下安排,绵延子嗣。”
这是要给他选妃?
李承乾头皮发麻,他一个现代人跑古代来,三观不合,娶妻完全搭伙过日子,一个太子妃他觉得够了,他们夫妻两个和尚挑水吃,再添几个,水没得吃,还得担心后院起火。
“中书令,早朝议的是朝廷大事,是天下苍生的福祉,孤的私事就不用占用早朝时间。”
李世民看向李承乾,蹙了蹙眉,不愿意选美,不会是还喜欢男的?那个称心?
韦挺道:“太子殿下,天家子嗣绵延,怎会是私事?臣附议!”
没等李承乾开口,就是接连一堆附议,李世民抬手示意众大臣归位落座。
“太子,东宫只太子妃一人的确有些少了。此事,是朕疏忽了,朕让贵妃办一场赏花宴,为你细心挑选几个充入东宫。”
李承乾忙起身向皇帝拜了一拜,道:“陛下,太子妃有妊,臣不患无嗣,纳妃一事,臣不愿意。”
李世民真想扒开李承乾脑袋,看看李承乾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东西,前朝大臣才不会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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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子嗣绵延的问题,是看中了太子地位稳固,想要塞女儿进东宫,与未来新君进行姻亲绑定。
“诸卿提议甚好,只是咱们太子和太子妃新婚燕尔,暂时不愿纳妃,此事暂且搁置。”
成婚四年的新婚燕尔,众大臣不言,您是皇帝,您说了算!
李承乾默默松了口气,皇帝开口替他挡了灾,就不用他跟大臣们纠缠了。
李道宗道:“上次去东宫,东宫种了许多的菜,想不到太子殿下有此雅兴。”
封建社会重农,看待太子种菜,他和皇帝关系不好,是他不务正业,他和皇帝关系好,那就是一种**上的声望。
李道宗是宗亲,也是皇帝近臣,李承乾明白了,皇帝要给他刷声望。
“之前闲赋在东宫,找点儿事情打发时间,草盛菜苗稀,让礼部尚书见笑了。”
房玄龄道:“殿下不必自谦,臣上次同陛下去东宫,殿下种的菜比宫外的老百姓还要好。”
李世民笑道:“往年籍田礼,朕亲耕,太子只是扶犁。今年朕亲耕过后,朕那一亩三分地交给太子来看管,今年秋收朕与诸卿共享朕与太子种的粮食。太子,你意下如何?”
皇帝的一亩三分地代表社稷,邀请他同耕同种,共同看管,代表什么不言而喻,不过古人做事讲究,要三辞三让。
“臣菜种的一般,地估计种不好,怕坏了陛下心血。”
李世民很满意李承乾的进步,道:“就是怕你种不好,朕才要教你,太子不必推辞。”
李承乾道:“臣才疏学浅,怕种不好,让陛下烦心。”
李世民道:“种不好无事,可以学,不会种可不行。”
两辞过后,事不过三,李承乾起身出列,向皇帝拜下,道:“蒙陛下不弃,臣拜谢陛下。”
李世民点点头,道:“你恩师卧病,下了朝太子与朕一同去探望。”
李承乾应声再次拜谢,归位落座,一直到早朝结束,众大臣退出殿外。
“你性子闷得很,菜种的着实不错,有个喜好不至于把你闷坏了。”
李承乾道:“我不喜欢种菜,我爸妈喜欢,睹物思人,聊以慰藉。”
李世民:……
“说正事,东宫的确不能只一个太子妃,大臣上疏你必须要考虑,姻亲关联**,你应该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第111章 晚唐怎么样
“陛下,臣对男女之事寡淡。”
六道轮回,性别随机,李承乾觉得他没有变态,没有性冷淡心理素质已经很强大了。
李世民叹气,这小子姓李又不姓刘,怎么有这个癖好。
“那个称心朕可以给你,玩儿可以,藏好一些,别闹的沸沸扬扬。”
提到之前的黑历史,李承乾不觉老脸一红,道:“陛下,臣对男的也不没兴趣,真的。”
李世民道:“朕不介意你小小的胡闹,就是闹出来,朕也会替你遮掩的。”
李承乾内心很无语,这黑历史他是过不去了吗?他和称心能睡一张床上去,得益于称心察言观色的本事,能直击他心中的苦闷,那就是特定时间段,特定条件下的解语花。离开了那个条件和时间,什么都不是。
“陛下,无论是女的还是男的,臣都不喜欢,您就不要瞎操心了。”
李世民道:“大族儿郎的婚姻,没什么太过纯粹的情意,朕同你母亲鹣鲽情深,也不影响纳妃。你是太子,你的姻亲将来就是你在前朝的助力。”
曾经的他,也是这样的,主院红旗不倒,侧院彩旗飘飘。身处当下特定的环境,他应该按照现下的生存法则去生存,可一想到他点头同意之后,天天要去照顾这群媳妇,就觉得头疼了。
“陛下,要不缓两年,臣想把字典编出来之后,把要做的火器做完,事情忙完了再说。”
李世民道:“那就缓两年,但此事你推脱不掉,只是迟早问题。”
李承乾揉着鬓角,缓两年也好。
“天祐,这个年号有问题吗?”
李承乾道:“陛下上朝能不能别老盯着臣看?”
李世民道:“你身后坐着的是萧瑀,真说一句他顶一句,朕看的是萧瑀,你只是附带的,自作多情什么呢你?”
李承乾道:“陛下确定要知道?”
李世民道:“说!”
“天祐,大唐的最后一个年号!”
李世民:……
“大唐国祚几何?”
李承乾沉默片刻,问道:“您的预期是多少年?”
李世民道:“这是朕能决定的吗?”
李承乾道:“看看您的预期,臣想想该不该说,怕您接受不了。”
李世民道:“大周有八百年基业,大唐有个六百或者四百年不过分吧?”
李承乾低头不语,位面之子二造大汉,大汉国运也才四百年。
“陛下,要不聊些其他的吧!”
那就是没有四百年了,李世民很是失望,他的子孙就那么不成器吗?
“之前听你说过,晚唐广州遍地大食人,垄断商贸,蓄养府兵,干涉地方司法,残杀大唐百姓。看样子,晚唐很差。”
李承乾道:“您就别问了,臣怕您血压上来了。”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李承乾这欲言又止的样子,晚唐得差成什么样子?
“你不用全说,就说晚唐皇帝怎么样?”
李承乾道:“宪宗和宣宗,晚唐皇帝比较出色的,暂时稳住了王朝败落的势头。”
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大唐也有自己的中兴之主。
“这两个人都喜欢吃丹药,**英年早逝了。他们逝世后,大唐颓势一发不可收拾。”
李世民笑容僵住,旋即在片刻之间消失,冷哼道:“这群子孙,真是太不成器了,好好的吃什么丹药?”
李承乾道:“陛下,您晚年也吃丹药。高士廉去世,您去吊唁,舅父拦着您不让您进去,理由就是您服用丹药,不能大喜大悲。”
李世民:……
“这些你可以不用说。”
李承乾道:“臣记得您提到过丹药,您现在没吃吧?您可别听那些术士胡说八道,丹药不能长生不老,只会让人慢性**,加速死亡。”
李世民气急,他之前头痛欲裂,吃过两颗缓解头痛。
“那你怎么不早说,那个时候,你是巴不得朕早些**吗?”
李承乾道:“史书只记载您晚年吃丹药,还敢吃印度人的丹药,没想到您这会儿就有这个癖好了,臣可说了让您别吃。那个时候你我父子可没挑明事情,您要是逼问臣怎么知道丹药有毒,臣解释不清得被您怀疑要弑君。唐朝人吃丹药,历史上是出了名的。中唐有位文学大家,还专门写文章批驳此事,结果最后他自己也吃丹药没了。”
李世民:……
“印度人?有印度这个国家?”
李承乾道:“就是现在的天竺,这个国家现在怎么样臣不了解,在臣所在的后世,那是如雷贯耳。”
李世民道:“听你这么说,这个国家很是强大,不然也不会如雷贯耳。”
说到这里,李承乾忍不住吐槽:“全世界最大的茅坑,身体不好的人过去了,吸一口气都要上吐下泻到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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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人生的。”
李世民:……
“谁给朕献的药?”
李承乾道:“您往后不吃就可以了,没必要**吧?”
李世民道:“朕就想知道,是哪个蠢货献的药。”
李承乾低头,他不可能把王玄策卖了就行。
“陛下往后不吃了,也就没人献药了。”
李世民道:“你这么护着这个人,他跟你关系很不错?”
“冤枉!”李承乾直接服了皇帝脑回路,道:“臣和他就几面之缘,臣只是觉得他尚未向陛下献药,不能让他为那些还没发生过的事情受罚。若是他现在犯错,陛下要处置,臣绝对不发一言。陛下,上位者权力的小小任性,对臣属和百姓都是灭顶之灾,权力不能被滥用。谁给您献药,臣是一个字不能说。”
“身为君上,不能因为任性就乱用权力,要谨慎的行使权力。能说出这样的话,承乾,你真的让为父很是欣慰。”
以及轮回过往,李承乾叹道:“陛下,臣也曾被权力**,家破人亡,感同身受,怎会不知这其中的辛苦?”
“大唐到了后面,真的那么差吗?”
李承乾道:“陛下,这可是甘露殿,您要是被气的头风病犯了,臣就说不清了。”
李世民道:“朕恕你无罪。”
李承乾摇头,以皇帝眼下对他的纵容,他就是把皇帝气昏过去,皇帝也不会治罪他。
“你到底说不说?”
李承乾态度坚决,不说,整天抢救人他也很烦。万一抢救不回来,他麻烦就大了。
“你上次打象儿是为什么?”
李承乾一愣,皇帝话题转换速度真够快的。
“臣告诫过他,不许他忤逆陛下,陛下让他去取功课,他等着臣的眼色,臣就罚了他五记戒尺,臣下手有分寸,没伤着他。”
李世民道:“难得,你没教他恨朕。”
李承乾心梗,要不是用膳过后要同皇帝出宫探病魏征,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了。
“陛下,您和臣的恩怨,同下一代没有关系,臣就是再缺德,也不会祸害自己儿孙,给他们灌输仇恨的思想,让他们在仇恨中长大。”
哪怕告诉李象过往,涉及自己谋反,他也只说自己胡作非为,鬼迷心窍,丝毫没提皇帝和李泰。
“你说的晚唐,到底差成什么样?”
李承乾:……
第112章 探病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道:“血压极速升高容易**,您要是被气的当场驾崩,那臣就是弑君弑父。”
李世民轻笑不语,方才丹药的事情,李承乾下意识说得就是他们父子,现在又说不敢弑君弑父。
李承乾早年也是万千宠爱堆出来的,嫡长的出身,帝国的太子,在没有疯掉之前父母认可,朝野称颂。
李世民看着自己这个长子,他知道,李承乾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低头的,就像他当年高过李建成,也不甘心向李建成称臣,他们父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李承乾被废黜,他选定的太子,李治若有他的能力稳压李承乾,李承乾会服气,可李治不能稳压没有疯掉的李承乾,李承乾不会服气的。
自己被孔颖达等人无中生有**,被他不知内情的申饬过,李承乾会怜惜同样被**李恪和李祐,知道权万纪卖直沽名,李承乾会回护李恪和李祐。
“承乾,来时路的艰辛,朕希望永远记住。”
皇帝的脑回路就是跳脱,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搞得他一头雾水。
“臣回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谈不上艰辛。”
李世民笑了笑,李承乾没听懂他言外之意,不过不重要,同李治装出来的仁孝不一样,李承乾是真的仁孝,他千秋万代之后,不用担心李承乾会同室操戈。
李治上元节过后迁出甘露殿,再有四年就直接送去封地。李泰着实难办,他抬起李泰容易,压下去不容易,没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不好取消李泰身上的逾制封赏。
张阿难进来摆膳,李承乾暗道总算熬出头了,吃完了赶紧去探病。
没挑破事情之前,李承乾还会装模作样布膳,真相接开,李承乾直接不装了,落座之后,皇帝一动筷子他就开吃。
“你之前还守规矩布膳,现在装都不装一下吗?”
李承乾看向皇帝,当他傻吗?他敢装,皇帝就绝对会让他伺候。
“您可是吃丹药的人,万一布膳吃坏了,臣该怎么自证清白呢?”
李世民道:“好好的孩子,长了个嘴巴。”
李承乾道:“倘或成了哑巴,倒是臣的福气,皇家不会允许哑巴的存在,在襁褓之中被扼杀,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也就不用受这千年轮回之苦。”
“轮回记忆不改,也是长生了。”
李承乾道:“轮回具有随机性,这一世的太子,下一世可能降生在乞丐窝,也可能一睁开眼就被活生生掐死,云泥的落差,这种长生会让人疯的。”
李世民手上夹菜的动作一顿,心口传来一阵阵的抽痛,他的孩子到底吃了多少苦。话题沉重,父子两个都没说话,严格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一场风寒,魏征卧病在家,魏叔玉榻前侍疾,李世民与太子前来探病,魏征被魏叔玉扶着起身,又被李世民摁下。
“听说你病了,朕和太子过来看看你。”
魏征嗓音沙哑,向李世民和李承乾道谢:“多谢陛下和太子挂怀。”
李世民道:“你可要好生养着身体,朕盼着你早日去上朝,没你在朝上,朕总觉得冷清。”
李承乾道:“郎中来看过是怎么说得?”
魏叔玉道:“原本只是是头痛,郎中开了药父亲嫌苦,药吃两口偷偷倒一碗,病情这才……”
皇帝还在这里,揭他的老底,魏征一巴掌抡过去,魏叔玉下意识躲开了,暗道好险。
一直以为魏征古板,私下里必定严肃,李承乾默默向魏征道歉,敢当着老爹的死对头吐槽老爹,魏征私下有多宠溺魏叔玉可见一斑。
“你个逆子!”
魏叔玉撇撇嘴巴,哼了一声,要不是皇帝在这里,他肯定要回一句:逆子也是老逆子生的。
“陛下,您可管管父亲,他每次生病都这样,药吃两口偷偷倒一碗,一吃药唉声叹气,腰酸背痛,哪哪儿都不舒服,臣和阿娘一个不注意他就倒药。”
李世民看着魏征,眼神玩味。
半辈子的老脸,被儿子丢了个干净,魏征恨不能原地找个洞钻了。
李承乾端起魏征的药,尝了一口,道:“还行,不太苦,能适当改良。叔玉,你把药方子给我,我看能不能做成丸药,夹进点心里头,保证比这东西好进嘴。”
魏征感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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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道:“老臣只做了殿下几日的师傅,能得殿下这般厚待,老臣……”
“师傅,您可别哭,我最怕人哭了。”
家里的皇帝老爹就是哭包,已经很难应付了,再添一个爱哭的老师,夭寿了!
魏征擦了眼泪,道:“陛下有子如此,不似臣生了这么个逆子,天天就想着把臣往死气。”
李世民&魏叔玉:……
“玄成,你无事就好,朕和太子还要去卫国公府上,就不多逗留了,你好生养病。”
李世民拔腿就走,李承乾见状也只能同魏征告辞,问魏叔玉要了方子,跟着皇帝一起出门上马车。
“把苦药汁子变成丸药,做成点心,你还有这个本事?”
李承乾低头看方子,没注意到皇帝的脸色,道:“也不是所有的药都可以做成点心,师傅这个方子可以,臣回去指导小厨房做。”
“人家汉文帝为母尝药,承乾为师尝药。”
李承乾道:“阿娘病重,臣侍疾时,也为阿娘尝过药,臣也尝试把阿娘的药做成点心,可其中两味药特殊,臣不敢冒险。可惜臣回来的太迟,阿娘的气疾已经无力回天了,一身医术救不了至亲之人,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了。”
“魏征这田舍郎,命倒是挺好,病榻前有人挂心。”
李承乾道:“您老人家卧病的时候,肯定也有人争着给您尝药。”
李世民道:“朕不相信你会给朕尝药。”
李承乾笑道:“陛下看人真准,您也没让臣侍过疾,理解,病重谁愿意见不待见的人。您放心,青雀和雉奴肯定会为您尝药的,臣特别有自知之明,绝不碍您的眼。”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李世民火气蹭蹭的涨,李泰给他侍疾药没吃完,来了句立弟杀子,李治给他侍疾,巴不得他吃完药睡下跟那个武才人勾搭。
“听说师傅府里养了寅将军,不知道摸起来的手感跟猫比起来怎么样?”
李世民看了眼李承乾,喜欢养老虎?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都不够人家一顿饱饭,还去招惹兽王,真是不知道自己斤两。”
第113章 李靖
李靖对儿子没什么大的要求,他自己军功卓著,又不是皇帝从龙之臣,算不上皇帝心腹。
不站队也是得罪人的,皇帝能容得下他,是因为皇帝有那个实力。
太子其人不太了解,但李德謇在东宫崇贤馆任职,据他套李德謇的话,太子若能顺利登基,也能容下他,若不能……
基于这个考虑,李靖觉得,他的儿子完全可以吃他的军功,不需要延续他的荣耀。更何况,他儿子也没那个天分。
午后,李靖多在正厅撸虎,红拂为他篦发。
仆从急匆匆禀报,皇帝带着太子前来拜访。
来的让人猝不及防,李靖匆忙挽了头发,吩咐下人召集府中众人接驾。
李世民大步上前,扶起李靖,十分热络的拉着李靖往正厅去。
李承乾感慨不已,皇帝真是社牛体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皇帝的家。
宾主落座,李承乾这才学生的身份向李靖拜了一拜。
李世民道:“吐谷浑战事结束之后,李公就一直赋闲居家。魏征病了,朕去探望魏征,顺路过来坐坐。”
李承乾目光锁在了正厅内老虎身上,当年逛动物园,可远观不可亵玩,就问是个人,能拒绝撸老虎吗?
皇帝来的太急,没时间把老虎牵去后院,李靖道:“让陛下见笑了,臣就这点小癖好。”
李世民看了眼李承乾,兔崽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虎,眼底闪着跃跃欲试的精光。
李靖顺着李世民的目光看过去,心下明了,起身走过去,半蹲着身子,一把握住老虎后颈。
“它性格极好的,殿下摸摸它呗!”
有这等福利,肯定不能放过,李承乾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顺着老虎的脊背撸下去。
老实说,手感不及大橘猫,差远了!
“师傅,我可以摸摸它的肚子吗?”
李靖点点头,养了这么多年的老虎,大多数人都是敬而远之,连李德謇不怎么愿意亲近他的老虎,甚少有人一见面就想摸他的老虎。
得了允许,李承乾手放在老虎的肚皮上顺**撸了下去,手感也不太好,还是不及橘猫,不过,这可是老虎,能撸老虎可遇不可求。
手感不好不影响撸老虎,不过六七十的老人家一直这么蹲着,李承乾于心不忍,起身谢过李靖归座。
李靖松开老虎,道:“臣那不成器的儿子在崇贤馆混日子,还要多谢殿下照看。”
李承乾道:“我不在崇贤馆,多亏了李郎君帮忙,是我该谢李郎君。”
李德謇同他私交不错,他谋反的时候,哪怕李德謇没有参与,也因同他有私交被流放,说到此事,李承乾还是挺惭愧的。
“太子殿下就不用夸他了,字都认不全几个,他能帮什么忙。”
李承乾道:“师傅,我真没夸他。”
李靖一副我自己儿子我了解的表情,谢过李承乾的夸赞。
这个表情,李承乾有些心疼李德謇,理解了李德謇为什么怀疑老虎才是李靖亲生的。
李世民道:“朕今日来是有事相托,李世绩在朝中领职,抽不出空闲,李公赋闲,得了空教导太子兵法,传他些拳脚功夫。”
李承乾内心发出尖锐的爆鸣,大唐军神亲自传他兵法,教他拳脚功夫,试问几个男的能抵挡这种诱惑?
“武德一朝,陛下受封天策上将,平定北方,战功赫赫,胜过臣百倍,陛下何不亲自传授太子殿下兵法和拳脚功夫?”
皇帝给他当师父,李承乾听得嘴巴发苦,他怕被皇帝当成沙袋打。
李世民笑笑,一来,李靖此前被天策府旧臣污蔑过谋反,又被萧瑀**过,这是怕了,想要避嫌。
二来,太子若能得到他亲自教导,能巩固太子的地位,也能进一步消融投靠李泰的那部分势力。
李德謇,李世民想起来,李承乾谋逆案,就牵扯到了同李承乾私交甚好的李德謇,李德謇敢结交李承乾,必然是经过李靖点头的。
李世民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李承乾,李靖可是眼高于顶,李承乾能入李靖的眼,从前他是真把这小兔崽子给小瞧了。
“朕也想教,不过就太子这小胳膊小腿,朕想想还是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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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算了,三两招教的朕不耐烦,就直接上脚踹了,踹坏了,朕到了地底下,没法跟皇后交代。”
李靖表示理解,特别理解,他有李德謇时,还没有功高震主,也曾想着儿子继承他的衣钵,亲身试教,结果就是,他被气的胃疼,李德謇被打的哇哇大哭。
“这本就是臣分内之事,是臣疏懒让陛下跑这一趟,陛下放心,往后太子休沐,臣必定拜访东宫。”
李承乾石化原地,占用的是他的休息日。
事情了结,李世民说了些客套话过后,就起身告辞,李承乾拜别李靖,跟着皇帝上了回宫的马车。
“你喜欢寅将军,朕养一只,你可以时常去看。”
李承乾道:“臣只是好奇,摸一摸过一把瘾,养就算了。”
“寅将军有什么好摸的?”
李承乾道:“臣原来那个时代,老虎只能在动物园看到,只能看不能摸,好奇。”
李世民道:“你轮回可不止那一世?”
李承乾道:“但没摸过寅将军啊!”
李世民不理解,老虎有什么好摸的。
“那你还喜欢什么猛兽,想要摸的?狼你喜欢吗?”
李承乾道:“臣摸过狼,臣有个大学同学是内蒙的,大学暑假去内蒙旅游,正好去他家蹭饭,他和他爸妈家救治一只受伤的草原狼。”
“内蒙在哪里?是我大唐境内哪个地方?”
李承乾道:“突厥境内,不过现在已经归了大唐了。”
“狼这种危险的猛兽,看见了不都射杀吗?为什么要救?”
李承乾道:“国家立法保护的二级动物,杀了是要吃牢饭的。”
李世民表示不理解,不懂后人怎么想的,杀一头狼还要吃牢饭!
“你之前谈起吐蕃自然地理,应该不是跟陆德明了解的吧?”
李承乾笑道:“陛下圣明,臣高一国庆节七天假,爸妈带我出去旅游,去的就是现在的吐蕃。”
李世民道:“高句丽去过吗?”
李承乾轻笑,洲长对打高句丽的执着。
第114章 国仇家恨
李承乾很理解李世民对高句丽的执着,广袤肥沃的黑土地,相对严寒恶劣的自然条件,孕育剽悍的民众,不早些收拾迟早是中原大患。
朱明王朝打了半个世纪,最后功败垂成。高句丽和突厥,隋朝就开始打,隋唐初期,多次大规模对外战争,都和这两个国家有关。
“承乾,阿耶问你的是大事,你要是去过一定要告诉阿耶。高句丽同吐谷浑、高昌这种乌合之众不一样,其威胁不亚于北边的突厥,西边的吐蕃,朕不会把高句丽和突厥这个祸害留给后世儿孙,就是打不死他,也得把他打残了。”
李承乾道:“去过,臣不仅去过,还能手绘当地舆图。”
李世民狂喜,激动的握住李承乾胳膊,道:“承乾,此话当真?”
胳膊上的胀痛袭来,李承乾忙道:“松开,松开,我不是你的巨阙天弓。”
李世民赶忙抽回手,李承乾直接往外侧挪,道:“陛下,掐臣脖子都行,没事不要抓臣的手腕和胳膊,臣可不想在残废一次。”
“谁要你跟琉璃似的,脆的不行偏喜欢跟人来硬的,朕要不是你阿耶,就凭你那没眼看的打法敢和朕动手,你坟头草现在比树高。”
李承乾:……
“你怎么会这么上心高句丽?”
李承乾哈哈一笑,道:“陛下晚年发兵高句丽,没完成灭国的目标,加上唐军损失过大,陛下觉得自己吃了败仗,归途心情郁郁,能把陛下打郁郁的仗,臣特别感兴趣。”
李世民嘴角抽了抽,兔崽子,真欠啊!
“所以,只要有机会臣就会查阅相关史料。不过可惜,能查阅到的资料太少了。一直到臣轮回的最后一世,中学接触地理学科,再次涉及到高句丽地区,臣所在的那个时代叫东北地区,上网一搜整个东北地区地形地势一目了然。臣再次翻阅史料,查看陛下当年打过的城池,绘图分析高句丽为什么能躲过灭国之祸。”
李世民笑而不语,小兔崽子或有看他笑话的意思,可若不在乎,谁会去翻旧账。
“为此我爸妈还误会了,以为我是喜欢东北,那一年暑假放假,我妈直接带我去东北玩儿了一个来月,后续又多次带我去东北旅游。”
李世民冷哼一声,道:“整天就知道玩,你玩物丧志也就罢了,那个小吏和教书先生一把年纪也没个正形,只一味纵容你。”
又在这里嘲讽他爸妈,李承乾邪火直窜,道:“从七岁入学开始,十八年学习生涯,臣一直都是师长和家父家母的骄傲,认识家父家母的人提起臣,都只有羡慕家父家母的份儿。实在是抱歉,让陛下失望了,臣没有玩物丧志。不过,也不用抱歉,臣在贞观朝确实玩物丧志,还成了个疯子,陛下没有失望。”
李世民两鬓突突的疼,大脑熟悉的轰鸣感,李承乾这个逆子,是知道怎么诛心他的。
“不想挨打就给朕闭嘴!”
李承乾合上眸子养神,闭嘴就闭嘴,本来就不想说话,是皇帝一直逮着他问东问西。
少时,马车经过闹市,自市坊界限打破,长安繁华更胜从前,李承乾掀开帘子往外去看,想到家里的老婆孩子,出来一趟给妻儿带点儿东西回去。
“陛下带钱了吗?借臣一些。”
李世民道:“你想干什么?”
李承乾道:“外头小玩意儿挺多,难得出来一趟,给太子妃和象儿带些回去。臣没带钱,陛下借臣一点,有借有还。”
“出来探病,谁会带钱?”
李世民敲了敲马车,张阿难小跑上前伺候。
“阿难,出门带钱了吗?”
张阿难道:“没带!”
闻言,李世民挥挥手,张阿难识趣的退下。
“陛下,这马车不隔音,咱们说这么多,张翁离得远听不到,赶车的人也听不到吗?”
李世民道:“所以,你猜一下,他为什么叫哑奴?不用问,他也不识字!”
“那今天是买不成了。”
李承乾一抬头,看李世民额间冷汗直冒,心下明了,皇帝被他刺激的头风病犯了,这会子害头疼。
“要不,臣给您按按?能缓解些许。”
李世民睁开眼睛,看着李承乾道:“那你坐那么远干嘛?”
“臣再强调一遍,臣不是您的巨阙天弓。”
李世民:……
李承乾挪了过去,李世民侧过身,背对李承乾。
“陛下,您可千万要活得久一些,不仅那个高句丽要打,日本也要往死里打,最好直接灭国屠城。”
李世民道:“日本又是哪个国家?跟倭寇一样,同华夏有世仇?”
李承乾道:“倭寇就是日本,现在叫倭国,女帝篡唐之后,倭寇过来朝拜吹捧了一番,请求改国名,女帝赐名日本,意为太阳的根源。”
“看你恨日本,恨得这个样子,朕都怕你哪天想不开弑君弑父。”
李承乾道:“这不一样,咱们之间顶多是父子不和,臣最大的恶意就是送您去做太上皇。日本于我华夏,那是几乎亡我华夏的**灭种之恨,国恨家仇,臣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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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之前,只恨自己是活物,恨不能化作东风快递,直接飞日本,一头扎富士山里去。”
送他去做太上皇?
李世民轻蔑一笑,小兔崽子对他的实力没点儿数。不过,自他们父子事情挑明之后,李承乾一改往日沉闷,骄傲自信、开朗明媚、谦逊有礼,这才是他记忆里贞观十年前的李承乾。
“东风快递又是什么东西?更厉害的武器吗?”
李承乾顿了顿,洲长真会抓重点。
“后世绝对的高科技武器,一次发射,可以灭一国的杀器,我华夏之外很多地方战乱不断,唯我华夏国内安定,百姓不受战争之苦,东风当居首功。”
绝对的高科技武器,李承乾弄不出来,李世民也没有继续问。
“孔颖达,到底是做过你老师,还是孔圣人之后,等你嫡长子降世,你上疏朕赦免孔颖达,朕下诏召他回京。”
皇帝要给他刷名声,李承乾明白。
“陛下您想赦免,臣不过问,但要臣上疏请求赦免,那是不可能的。”
李世民道:“理由!”
李承乾道:“陛下猜一猜于志宁、杜正伦、孔颖达、张玄素几个,臣只对孔颖达重拳出击?”
“为什么?”
李承乾道:“张玄素刚直,他骂过臣,那时臣的功课的确差强人意,不算无事生非,臣放下太子的架子,以学生的身份哄哄他,他的**也就顺了。于志宁和杜正伦、孔颖达骂臣,是想学魏征,学的又不像,在那里无事生非。臣之所以逮着孔颖达立威,主要是恶心孔家人。倭寇侵华,他孔家后人以忠孝立世,却去恭迎贼寇,这种软骨头,提起来都晦气,看一眼恶心。”
李世民是听明白了,日本这个国家,李承乾恨不能直接让其灰飞烟灭。
理解,就像渭水之盟,大唐的尊严被颉利踩在脚下,直接成了他心里的刺,直到灭了突厥,擒了颉利到长安,他这口恶气才散了。
李承乾在后世接受到的教导和当下不一样,以朝代为本位的思想,换成了以国家和民族为本位,加上李承乾轮回过程中,参与过对日战争,眼睁睁看着国土沦丧。
前隋打高句丽失败了,高句丽弄得京观他只是听说没见过,这他都忍不了,遑论看着**岁的娃娃上战场,三千多万国人被残杀,这种绝望、耻辱、仇恨不可想象。
他李世民在后世为帝,经历过这一切,国家强大的第一件事,先送百十颗东风给日本,还要训练一批**,满天下追杀,把这个国家的人直接杀绝。
第115章 洗脑
“看样子,后世华夏,你去的地方不少,有哪些地方是你没去过的?”
李承乾道:“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顷的土地,臣哪有那个本事走遍每一寸国土。”
“回过长安吗?”
李承乾愣了良久,摇摇头道:“没有,除了被迫降生长安,降生其他地方,臣从未踏足过长安。”
“没想过回去看看你母亲?”
李承乾道:“承乾让母亲失望了,不敢去见母亲。”
“可你母亲,他最挂念的就是你。”
李承乾道:“臣被废黜之后,象儿大一些同臣被囚禁在内侍省,太子妃和五岁的厥儿被关在掖庭。宫人送来的吃食不够,臣那时看着幼子,方生出后悔的意思,或许等到陛下废臣,不至于连累妻儿,可为时已晚,臣只能尽臣所能护他些许。后来臣被流放黔州,九月从长安出发,十一月死在黔州,死前臣看到了母亲,不停的喊母亲。象儿和厥儿、太子妃在榻前守着,象儿记住了臣临终的遗愿。或许是在内侍省那几个月,臣对他的照顾。他一生都在为臣的遗愿活着,李治和武后一朝,大肆**宗室,他不敢冒头,只能等待机会,尽力教导儿子。很多年后,李唐神器复位,象儿的儿子以宗室身份入仕,在河南治水有功,被拔擢到京师,一路高升至宰相,以他的功劳替臣求得了迁葬的许可,臣得以陪葬昭陵,陪在母亲身边。承乾已经回到了长安,回到了母亲身边,转世之后的孤魂野鬼,无颜去见母亲,何况很多时候臣也回不去长安?象儿他于臣而言,是不一样的。臣若早回来两年,一定不会迎娶太子妃,她嫁给任何人,都会比嫁给臣好,象儿也会是臣唯一的孩子。”
话题沉重,李世民心下无言,沉默半晌,道:“等象儿成亲封王,朕封他为秦王,封地定在咸阳,离京师近,你们父子也能常见。”
李承乾吓得脑袋轰隆作响,道:“秦王,这个爵位在大唐的地位,陛下这哪里是封赏,是要象儿的命。”
李世民叹气道:“罢了,到时候他的封号和封邑你自己定。”
李承乾道:“象儿这两天看算学的书很是入迷,也不知进度如何,天色还早,臣回去查一查他的进度,顺道整理房遗直他们今天找出来的字。”
“你真不打算让象儿学经邦治国之道。”
李承乾道:“象儿的天分在算学上,他喜欢算学,诗书之道上,他不做个睁眼瞎就行了。”
李世民道:“象儿的功课,算不上有天分,却也是个可造之材。”
李承乾道:“臣尊重孩子的意愿。”
“他若想登临至尊之位呢?你也尊重他的意愿?”
李承乾道:“尊重他的意愿,是臣不会强迫他按照臣的意愿做事情,不是无条件满足他不切实际的空想。象儿十五封王,臣就送他出长安,不会让他有机会生出那个野心。”
“承乾,你会舍不得的。”
李承乾道:“舍不得,也要送走他。留下他,才是要了他的命。”
李世民点点头,道:“你自己拎清楚就行,对了,高句丽的舆图,你什么时候能给朕。”
“臣提前说好,臣只能画出大致的山脉和主要河流分布,您自己遣暗探去勘测正误,一千多年变得太多了,连黄河都能改道数次,臣可不敢保证太多。”
李世民道:“问题不大,宫中有前隋的高句丽的舆图,可以做比较。”
“陛下要打高句丽,不提前遣暗探卧底勘察吗?”
李世民道:“这还用得着你提醒?朕前后派了三批,统共一百二十人,回来的寥寥无几,高句丽关口防的极严。不过地形地势,愚公移山朕也只是在书上见过,难不成真有人闲着没事去搬山,改变地形地势?”
李承乾道:“陛下说的是人为活动,属于影响地形走势中的因素之一。”
李世民道:“还有其他因素?”
李承乾道:“地震,火山活动,高句丽属于环太平洋地震带且存在活火山,一千四百多年都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地震和火山爆发,主支山脉影响较小,可地形地势肯定会发生变化。还有风化侵蚀,山体滑坡、生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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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等等。所以,臣只能给一个大致的山脉走向和河流分布的舆图。”
??李世民道:“你们后世的学生,要上多少年学,要学多少东西啊?”
李承乾道:“三岁入学,幼儿园差不多三年主要是学一些字母和笔画,十以内加减法算术。小学六年,前三年开设科目语文数学,以及美术、体育、音乐,后三年增设外语。初中有三年,语数外音体美之上继续开设物理、化学、生物、**、历史、地理。高一上半年同初中科目相同,下半学年分文理科,理科专攻物化生,文科以政史地为主。高三备战高考,进入高等学府之后,以语数外,物化生,政史地,音体美为主类,又细化了一堆的专业,这个太多了臣说不清。大学上有四年制,有五年制,大学最后一年上半年可以申报研究生考试,研究生的第二年或者第三年可以申请读博士,博士有三年制和五年制的,读完之后可以申请博士后,差不多就是这些。”
李世民听得直摇头,道:“三岁入学,三年幼儿园,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四年大学,只大学上完就二十二了,研究生和博士按照最短时间算需要五年,读完二十七,按照长一些时间算读完是三十岁。朕记得你说话,你读到研究生阶段,那就是二十四岁,二十四岁还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学生。李承乾,你知不知道朕二十四岁的时候,一百骑兵吓退三万突厥大军,已经是大唐的秦王,天策上将、陕东道大行台,十二卫大将军,位在王公之上。所以,你为什么总想回去?回去了你也只是一个小吏,终你一生,你或许连你那个时代的皇帝都见不到。你今年二十一,在朕身边,你已经是大唐的太子,你的起点比朕二十四岁的时候还要高,朕给了你尚书令的权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承乾顿了顿,皇帝这是在给他洗脑吗?
“至于兵权,朕真的不敢给你,你有让朕当太上皇的心思,给了你之后,你哪天想走玄武门,废了你朕舍不得,陪你演戏朕得去当太上皇,朕嫌憋屈。有这样的身份地位和权力,你到底眷恋那个时代什么?”
第116章 等比数列
“陛下不曾见过那样的盛世,臣说再多,也是枉然。”
李世民道:“你的孙儿把你迁回长安,陪葬在父母陵寝,你应该很开心吧?”
李承乾摇摇头,道:“臣不开心,臣不想看见陛下,更不愿让母亲看到臣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会伤心的。”
“那你为什么说象儿于你,是不一样的?”
李承乾道:“他是除了母亲之外,第二个坚定选择臣的人,他看到了臣所有的阴暗不堪,却在得到臣一丝半点的善意过后,坚定的守护臣。哪怕他好心办了坏事,这份情意也永远值得臣珍视。”
“你得到了象儿的孝顺,是否能理解,青雀为你母亲修佛龛,朕对他恩宠。”
李承乾道:“臣理解不了,母亲病重,臣在母亲活着的时候为母亲修佛龛祈福,为何得不到陛下的恩宠?那个时候青雀在做什么?他在忙着讨好陛下。陛下作为君王,难道不知道,给逝者哭坟,都是哭给活人看的吗?史书所载,陛下眼见为实,我李承乾对母亲的孝顺,从来都是她活着的时候。这种生前不问,专心为逝者哭坟的恶心事我可做不来。象儿在臣病重,守在床榻前衣不解带的照顾,臣临终前一句嘱托,愧疚他们母子三人,求他照顾太子妃和厥儿。他孝养太子妃,带大厥儿。臣临终一句哭喊,他父子穷尽两代心血送臣回母亲身边,太子妃也随着臣陪葬昭陵。陛下喜欢李泰是陛下的事情,陛下可以拿李泰来侮辱臣,因为臣不在乎。可是陛下,您少拿您那个惺惺作态,虚伪恶毒的儿子来侮辱我的象儿。”
“李承乾!”
李世民扬起巴掌欲抽,李承乾丝毫不畏惧,直接迎了上去。
“臣说错了吗?他能做,臣不能说?您听不得?”
那一巴掌到底没落下,李世民深吸口气,换了个话题道:“那个盛世,让你那么眷恋吗?朕给了你这么多,都留不住你的心。”
“陛下去洛阳快马加鞭要两三日,慢慢悠悠**日,臣在未来从长安发洛阳,坐高铁一个时辰。陛下的高血压,折腾您死去活来,在未来随便一个普通人都能买来降压药,让自己远离痛苦。这个差异,您能理解了吧?”
李世民内心的震撼难以言喻,长安发洛阳,一个时辰,从长安到洛阳,想都不敢想。
“降压药,你可以做出来?”
李承乾道:“母亲病重时臣侍疾,她的血压也很高,能做出来,臣都能给母亲续命了。”
“继续聊聊大唐,就说雉奴那一堆儿孙,后面都是怎么治理大唐的。”
李承乾道:“臣没有降压药,也没有随身揣银针,您就别为难臣了。”
“作为老祖宗,想要知道自己后世儿孙,这不是很正常吗?”
李承乾直接捂住耳朵,单方面结束讨论。
李世民直接扒拉开李承乾的手,道:“快说!”
“您想弄死臣直说,臣可以自裁,别让臣背一个弑父弑君的罪名。”
李世民道:“不让你一次性说完,说一个朕可以接受的。”
一个皇帝,脸皮这么厚,李承乾实在不胜其烦。
“安史之乱,就是一日杀三子,纳儿媳为贵妃的那个皇帝,也是他允许节度使收税募兵,还把自己的龙袍加身给自己最信任的节度使,然后那个节度使**了,大唐由盛转衰,彻底不复……”
“蠢材,不孝子孙!”李世民气大喘气,脸色顿时就红了,骂道:“兵权和税收,任何一个都能撼动一个王朝的根基,他全都下放出去,还给臣子披龙袍,蠢材,蠢材啊!”
李承乾道:“他一开始还是挺厉害的,效仿陛下贞观之治,一手……”
“闭嘴!”李世民直接呵斥了李承乾,道:“效仿贞观之治,别拿他来侮辱朕。”
“陛下和他还是有相似之处的,都是依靠政变走入权力中心,都送父亲做了太上皇,都进行了宗室清理,都废了首任太子……啊……”
肩膀被扣住,传来阵阵酸痛,李承乾越想越觉得气,脑袋一偏朝皇帝胳膊咬了一口。
李世民愣在当场,习惯了正经过招,这种野路子还是第一次见。
“松口,李承乾,你属狗的吗?”
李承乾道:“属兔,陛下不是叫臣兔崽子吗?有句话叫做,兔子急了咬人。陛下不松手,臣就再咬。”
李世民一把松开李承乾,斥道:“胆大妄为!”
李承乾揉着酸痛的肩膀,道:“要臣说的是陛下,听不得真相的也是陛下。”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找李靖教李承乾是对的,这个兔崽子实在欠,要他教他会忍不住**,万一失手了就出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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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好好感谢你那弱不禁风的身板,不然的话,朕非给你几下不可。”
李承乾不语,皇帝被安史之乱牵动了火气,再说下去撩拨了皇帝的怒火,吃亏的是他。
车驾一路到东宫,这架势,皇帝又要来视察。
“您之前不怎么来东宫,现在是怎么了?天天都要来!”
李世民道:“你之前不是怨朕不到东宫,忽略了你的成长吗?”
李承乾道:“陛下您想的真多,那是臣没办法解释为什么突然学问突飞猛进,这才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李世民:……
“朕去看你字典的编撰情况,最好能在制考前刊印出去。”
李承乾表示明白,他是主考官,扔出去一本字典,可以刷声望。
二人到崇贤馆,李象正愁眉苦脸盯着案上的宣纸,宣纸旁正是一册算术书,李承乾知道大概是给数学题难住了。
“象儿!”
李象看见来人,赶紧起身行礼。
李承乾一把将人抱起来,捏了捏儿子脸蛋,道:“这是怎么了?小脸皱巴巴成了一团。”
李象指了指案上的《九章算术》,道:“好难,儿可能在算术上也没什么天分。”
李承乾笑道:“人不要妄自菲薄,阿耶给你看看。”
将人放下,李承乾径直拿起李象放在案上的《九章算术》,又扫了眼李象的草稿。
“方田篇好学,粟米篇也还行,看先人给的注解思路,儿算出来的答案同书上给的答案是一样。衰分篇好难,第一题儿就不行了,儿问了房家伯伯,他也不会。”
李承乾轻笑,方田篇就是求三角形、圆形、梯形、长兴的面积,还是给的标准形,当然好学了。整理完房遗直他们挑出来的字,给李象出一张不标准的形计算。粟米篇就是单位换算之后,进行数的加减乘除运算,没什么太大难度,就一小学水平。
“今有牛、马、羊食人苗,苗主责之粟五斗。羊主曰:‘我羊食半马。’马主曰:‘我马食半牛。’今欲衰偿之,问各出几何?”
李承乾读完,古代版等比数列!!!
“象儿乖,在你这个年纪,看不懂这题很正常。阿耶给你出几张卷子,咱先把方田篇和粟米篇融会贯通,再学其他的。”
第117章 后世教育
皇帝始终在主位上坐着,是不打算自己动手找字典了,李承乾打发走儿子,亲自取了字典给皇帝。
“加上之前的,这里统共是三千字,臣以南梁顾野王《玉篇》为准,对其中收录的16917字进行释义,还录进去了些自南梁至今新字,现在大概完成字数总额的六中之一。”
李世民道:“朕之前就很疑惑你这个排版,这是后世的排版?”
李承乾道:“字典是工具书,存在就是为了辅助学习。臣来的时代,小学一年级就要求配备,七岁的娃娃只要启蒙,就可以使用部首或者拼音进行查阅,大唐没有拼音,注音用的是反切法和直音法结合的方式。至于排版,陛下,当下的书《玉篇》《说文解字》之类,也算是字典,但太复杂了,没点儿文化根本看不懂。”
李世民道:“七八岁的娃娃都能用,那你直接拿那个时代的拼音标注。”
李承乾道:“我们那个时候可以用,是因为我们从小学拼音,眼下大唐的读书人没学过拼音,用拼音标注,部首查出来读不出来,这字典就废了一半。”
李世民道:“朕可以下诏,在大唐推行拼音。”
李承乾道:“不可能的,未来可以推广拼音,是因为义务教育,适龄孩子都有学上,能够将政令贯彻到底,大唐现在不具备这个条件。”
李世民道:“什么是义务教育?”
李承乾道:“简单一点的说,就是适龄儿童必须接受国民教育,是国家以法律的形式保护每一个人的受教育权,提高整体国民素质。义务教育之下,六七岁以上的孩子,如果没有到学校接受教育,且父母拒绝孩子到学校接受教育,父母是要吃牢饭的。”
李世民道:“学校有学费,还要给先生的束脩,那如果上不起学呢?”
李承乾道:“义务教育学费全免,只掏书本费,国家有补助,小学书本费一般不会超过三百块,初中在五百块前后,高中不在义务教育之内,学费和书本费要贵一些,不过绝大多数家庭掏的钱。老师的束脩,也就是工资,无论那个学段,都是国家发放,不需要家长掏。”
李世民道:“三百块放在那个时代,是个什么水平?”
李承乾道:“臣回来之前,二三线的普遍工资是三千块。只要父母要求不高,支撑九年义务教育是完全可以。”
“后世的国家,别的不说,国库是真的有钱,能让全国适龄孩子入学,这是大唐目前做不到的。那么大学呢?大学贵不贵?”
李承乾笑道:“这得看上什么大学,本科一批和二录取,国家公立大学,学费一般不会超过五千块的。私立大学或者公私合办,那个费用就高了。”
李世民道:“承乾,你上的大学,那个小吏给你掏了多少学费?”
李承乾哈哈大笑,道:“家父家母一分没掏,臣高考成绩之后,母校就给了十万块奖励,直接包圆了四年大学开销,大学之中还有奖学金。家父家母每个月给零花钱,存到节假日,出去旅游采风。”
“他们每个月给你多少零花钱?”
李承乾道:“三千块。”
李世民道:“折算到贞观年间是什么水平?”
李承乾道:“当下一斗米五文钱,一贯钱可买二十石米。唐制一石米折合现代一百三十斤,买一石最便宜的米三百块左右,折合下来,贞观年一贯钱约等于六千块。”
李世民道:“你现在的俸禄是多少?折合那个时代多少钱?”
李承乾道:“八千钱,折合起来是五万块左右。”
李世民道:“你在后世做小吏,一个月俸禄多少?”
李承乾道:“四千多块。”
李世民道:“那个小吏一个月给你三千块,你的工资也才四千块,朕一个月给你五万块零花钱,你为什么不想点儿朕的好?”
李承乾:………
“时代不一样,这不是一个可以讨论的话题。”
不讨论就不讨论,李世民道:“那个字典,你能写得快一些吗?”
李承乾道:“当然可以,陛下给臣批假。”
李世民道:“一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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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三千多字,还是在忙着前朝事宜的前提条件下,朕给你批五个月的假,能不能弄完?”
李承乾道:“崇贤馆人手不够,陛下能再抽调些人进来吗?”
李世民道:“可以,朕下令再调一批,朝中尚未领职的功臣子弟进崇贤馆帮你。”
李承乾拜了一拜,道:“多谢陛下。”
“未来三个月,耤田礼你必须参加,朕的耤田你必须去照顾,其他的时间你都可以扑到字典上面。朕希望在今年五月份,能看到《贞观字典》问世。”
李承乾道:“陛下放心,臣必定不辱使命。”
李世民笑而不语,只有在涉及公事的时候,他和李承乾才会心平气和讲话。不过,同李承乾斗嘴,也挺好玩儿的。
李承乾道:“在此之前,臣可以抽出两日时间去九嵕山拜祭母亲吗?臣有很多的话,想跟母亲说。”
“朕让有司安排。”
太子祭母,是仁孝之举,李承乾明白皇帝的意思,有司安排,仪仗从京师到九嵕山,沿途官员百姓看了,都要称颂太子仁孝,可于他而言母亲真心疼爱他,不能被当做商品消费。
“不要大张旗鼓,臣就想换了便装,安安静静的去九嵕山,同母亲说些话。”
李世民思索片刻,道:“行,朕让常何领十个玄甲军士,随行保护你的安全。”
李承乾谢过皇帝,又想起魏叔玉等人在崇贤馆的怨声载道。
“陛下,您能不能别老去刺激大臣们,您知不知道,房遗直他们为这些事情,在崇贤馆怨声载道。”
李世民道:“谁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他失而复得的孩子,凭什么不能说?
李象能看懂《九章算术》的方田篇和粟米篇,又是一个挤兑魏征的话题,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承乾,你说他们费尽了心血,用后世的教育,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你,骤然失子,是怎样的生不如死?”
一刀捅进李承乾心窝里,李世民拔腿就跑,丝毫不给李承乾回嘴的机会。
第118章 零花钱
父母,是李承乾心中永远的痛,他的运气并不好,轮回之中多是孤寡,鲜少有父母两全的时候,遑论碰到高家父母那种全身心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斗嘴时间长了,皇帝也是知道怎么诛心的,李承乾缓缓回到自己位上落座,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李世民从东宫回甘露殿心情大好。李治和兕子进来拜见。
获悉废太子后面那些破事,李世民对李治有些芥蒂,后代子孙不成器能理解,古人都说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武才人那个事情,他是真的恶心,倒不是他有多喜欢武才人,一个妾室随便送人都行,但自己儿子在病榻前跟自己的妾室勾搭,就让他很不舒服了。
照着他原本的意思,直接杀了武才人,可李承乾的话在理,若武代李兴是天数,杀了一个武氏,还会出另一个武氏,就是杀光天下所有姓武的人,也还会有别的变数来合天数。
思来想去,李世民放下杀心,道家讲究道法自然,把人留着,不去干涉,只要李承乾这子孙一脉不跟武氏扯上关系就行。
到底是自己儿子,气过之后,李世民仍然疼爱,招手示意李治上前,学着李承乾教导李象的样子。
“阿耶那日头疼的厉害,让雉奴受委屈了。”
李治靠在父亲怀里,眼泪直往下落,道:“张翁过来通知,要宫人替儿收拾东西,上元节过后儿就要搬出宫了,阿耶不要儿了吗?”
李世民叹气,若他一开始不抬举李泰跟李承乾打擂台,同贞观七年之前那样,悉心教导李承乾,何至于父子再走一趟玄武门,更别提武氏篡唐那档子破事了。
“你是阿耶同你阿娘的儿子,阿耶不能把你交给宫妃抚养,阿耶留你在身边,日理万机也没太多时间教导你,你去晋王府,也是一样的,这也是朝廷的规矩,你其他几位兄长我都是早早地去王府,等到成年了去封地就藩。”
兕子坐在一旁啃糕点,无视九兄投过来的目光,她只有六岁却是早慧。舅父同她说了大兄与四兄的太子之争,九兄留在父亲身边,迟早要走四兄的路。
大兄疼她,四兄之前也常见,九兄更是同她一起长大,她不愿四兄同大兄争完,九兄再同大兄争,几位兄长最后拔剑相向,父亲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一众儿女里头,父亲最是疼爱她,九兄一定要拉她过来,就是想让她开口向父亲求情,她不明事理就罢了,明白这其中险恶,自然只能装傻充愣了。
“阿耶,儿舍不得阿耶,舍不得兕子,儿与兕子一同长大,儿舍不得她。”
说到兕子,李世民泪水涟涟,废黜李承乾之后,立了李治为太子,李治要上朝,兕子拉着李治衣角哭,舍不得兄长离开,想到兕子他又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
九兄提到自己,兕子放下糕点,道:“九兄将来有了嫂嫂,还是要舍下兕子啊!”
李治一愣,他就是不想离开宫中,才拉了兕子过来,父亲疼爱兕子,兕子跟着一起求情,父亲肯定就能打消送他出去的念头。
听女儿这么一说,李世民瞬间清醒,他将怀里的李治扒拉开,正色道:“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各回各位才是安排。上元节过后,你就搬出甘露殿,去晋王府吧!”
李治垂下眸子,眼泪流的更凶,问父亲:“是大兄要儿搬出去吗?”
李世民一时没反应过来,道:“这同你大兄有什么关系?雉奴为什么要这么说?”
李治哭着道:“阿耶之前说的,大兄巴不得您把四兄送的远远儿的,如今也要轮到儿了吗?可儿与四兄不一样,四兄与大兄不睦,儿从未同大兄交恶,儿只想同两位兄长一起孝顺阿耶。”
李世民擦了眼泪,勾搭他的妾室,不让嫡亲的兄长为他奔丧,再把庶出的兄弟姊妹清理一遍,李治的孝顺,要一次已经险些把他气**,再要一次他受不了。
“你只知你大兄和你四兄不睦,却不知次次都是你四兄挑衅在前,你其他几位兄弟姊妹不曾冒犯过你大兄,你大兄对他们是极好的。你大兄对你也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你们兄弟姊妹送一份,为什么会觉得你大兄容不下你?”
李治有些城府,可到底年幼,面对父亲还是有些不够看。
李世民是看出来,自己三个嫡子,除了李承乾,个个都是会演戏的。
李承乾,想到这个孩子,李世民不由得苦笑,李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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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性子,一千多年也没改多少,只是把身上的浮躁磨平了,多了一身的才学,一如既往的喜欢实干,不喜欢矫饰,勉强矫饰也漏洞百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他们若不是父子,只是君臣,这样只喜欢干实事,不喜欢装腔作势的大臣,足以担得起他托孤之重。可他们偏偏是父子,李承乾是个不会哭的孩子,很难得到他多余的偏爱。
李治含泪道:“那阿耶为何要送儿出宫?”
李世民道:“朝廷的法度,身为皇帝,阿耶要带头遵守法度。”
李治道:“若是如此,那四兄此刻就应该去就藩,可他还在京师,阿耶就是不疼儿了。”
李世民陷入缄默,就是不愿意这三个孩子拔剑相向,他才要趁早送走李治,这小子以为他不想送走李泰吗?他也想,只是在等一个可以名正言的理由,收回李泰身上逾制的封赏。凭空收回,他怕李泰心生怨恨,闹出事来。三个孩子,他一个都不想伤害。
“等阿耶忙完了这阵子,就送你四兄去就藩。”
李治心下一沉,父亲疼四兄远胜于他,能说出送走四兄的话,是真的想要送走他。
“阿耶今日乏了,你们先下去歇息。”
说罢,也不等两个孩子同意,招来乳母将李治和兕子带下去,兕子正欲啃第三块糕点,想起大兄嘱咐,甜食,奶类,油脂,盐味厚重的东西少吃,她又悻悻的放下糕点。
送走两个孩子,李世民唤来张阿难,吩咐道:“从朕的私库划一万钱给太子,每个月发放俸禄时跟着下去,不录入官中。”
张阿难笑道:“陛下这是要给殿下长俸禄,也是,殿下拿着尚书令大印,行使尚书令的权柄,多一份俸禄应该的。”
李世民道:“太子的俸禄国家律法在那里摆着,他有尚书令之权又无尚书令之名,怎么好给他长俸禄?引来御史**朕嫌烦,私下划给他,只是父亲给儿子的零花钱。”
张阿难不言,高祖当年给了三个铸钱炉,可皇帝那时是秦王,宫外能把钱用出去,太子一天窝在东宫里出不去,又不购置奢侈品装饰东宫,东宫又有份例,零花钱再多也是堆在那里发霉,这个赏赐用处真的不大。
第119章 飞来横锅
哭的太久,翌日眼睛肿的都僵了,李承乾不好意思出去见人,直接给皇帝上了奏疏告假。
一月份的长安,弄些冰块来非常容易,李承乾又是冰敷又是按摩,折腾了许久,苏氏派人过来邀请共用早膳,李象早起请安拜见,他都推拒了。
早朝提起太子编撰字典之事,李世民大手一挥批了四个月的假,又道是崇贤馆人手不够,要从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里在抽一批子弟临时参与编撰。
自家儿子什么水平,众大臣心中有数,谈不上目不识丁,但编撰字典完全不够格,就是给太子打下手,帮忙搬书找字,找对应的摘句,然后抄录下来,送交太子,最后由进行审阅删减,归纳排版成册。
大佬有能力,且愿意带着自家儿子刷名望,众大臣哪有不愿意的,早朝皇帝口诏出来,下了朝立刻写了疏,把自家儿子卖出去。
折腾了许久,眼睛肿的总算没那么厉害了,李承乾换了便装出寝殿,迎上房遗直等人的目光,在座的都是人精,都自觉不提太子眼睛为什么肿的,仍是和从前一样,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吐槽。
“父亲故友来信,说要送来只白色的寅将军,这还没送来,他老人家拐杖都不拄了,亲自给收拾窝,那叫一个上心啊!”
李承乾心下狂喜,李靖养的老虎,他是可以撸到的,撸完金渐层,撸银渐层,爽!太爽了!
“那个银……寅将军,白色的那个,什么时候送到卫公府中?”
李德謇一抬头,对上太子跃跃欲试的目光,昨日皇帝和太子驾临卫国公府,太子撸虎的事情他知道,他觉得他有必要把父亲的暴脾气跟太子说一下。
“殿下,家父脾气看着还行,但教起人来,那是好不了一点。臣幼年有幸被家父教过,三两句听不懂,就直接动手了。”
李承乾笑笑,古今都是一样,绝大多数老师教得好别家孩子,教不好自家孩子。
“放心,卫公最多感叹我不成器,动手的可能性不大。”
李德謇思索片刻,觉得有道理,道:“也对,殿下是太子,父亲就是教不会,也不会动手。”
“陛下批了我四个月的假期,用来编撰字典,我有事要耽搁一日,大家同之前一样,找出来抄录完了放在孤案头,我忙完了回来整理。”
李崇真道:“臣等天不亮就来翻书,找了一日殿下两个时辰就整理完了,殿下不上朝,专心此事,臣等哪来得及?”
李承乾道:“所以,我向陛下上疏,再抽调一批人手临时过来帮忙。陛下给了四个月时间,满打满算我按三个月用。编撰出来之后,还要协同当时名儒进行审核校正,确认无误才能刊印发行。”
尉迟宝琳道:“好啊!到时候字典刊印出来,我第一个买,我家老爷子再说我没文化,字典直接摔他脸上。”
众人不语,真是大孝子啊!
李承乾笑而不语,以他对皇帝的了解,《贞观字典》审核校正出来,刊印的第一批肯定先赏赐功臣,然后顺道炫耀一下自己的文治武功。
常何领着玄甲军十人,还多了尉迟恭,统共十二人,早就换了便装,在东宫嘉福门外等着,看到太子出来,遂下拜行礼。
李承乾喊了一声免礼,除了皇帝没人使唤的动尉迟恭,他自然不会多问,寒暄几句过后,同众人出了宫纵身上马一路往九嵕山方向去。一个多时辰,李承乾一众就到了昭陵。
母亲出殡,他吐血昏倒不曾亲自送灵。宫中有供奉母亲神位的殿宇,此后祭奠他都是随着皇帝在宫里拜祭。
时隔千年,再次踏上昭陵的旧土,李承乾的心仍然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抽痛,一千多年,哪怕降生在长安,他都没来过昭陵。
脚下如灌了铅般沉重,为母亲上过香,李承乾一步步走到文德皇后碑前跪下,千言万语此刻最后都只化作一句:“母亲,承乾不孝,承乾让您失望了。”
尉迟恭和常何自觉退到百步之外,看着太子在皇后碑前痛哭,默默等着太子哭完。
回途之中路过香积寺,李承乾不由得驻足观望。
香积寺之战,这一战再造大唐,也几乎耗尽了大唐的精锐。
李承乾下马,郑重的对着香积寺拜了三拜。
尉迟恭与常何不明就里,只是跟着一起拜。
李承乾赶在宫门下钥前回东宫,眼睛肿了他不好意思去见苏氏,可一想到昨日回宫被皇帝拖着,后面又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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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干破防,哭了大半晚上,没去见苏氏,今晨苏氏派人过来请他也拒绝了。
孕期的人容易多思,李象又在崇贤馆等他,他不去苏氏误会了,惹得家宅不宁没意思。
苏氏看到李承乾肿着眼睛,心下一惊,李承乾赶忙解释道:“去祭奠母亲,一时动情,让苏卿见笑了。”
太子听罢,这才松了口气,还以为又是天家父子闹不和。
“妾身想请殿下为这个孩子再取一个名字。”
李承乾思索片刻,道:“苏卿是怕生了个女儿,我之前定下的名字用不上?”
苏氏点点头,道:“无论儿女,妾身都一样他可以带着父亲的祝愿出生。”
李承乾点头应下,陪苏氏用过晚膳,苏氏想要夫婿陪她,可她知道夫婿心中没什么男女之情,留在身边没意思。
字典编成意味着什么,苏氏心中有数,她知道夫君赶着回去整理崇贤馆那一堆文稿,便直接开口放人。
李承乾叮嘱了几句,离开丽正殿去崇贤馆,推开门就看到了一个让他十分头大的人。
“陛下过来就过来,还吩咐宫人不许通报。”
李世民道:“只能说明你无能,连个心腹都没有,否则也不至于连朕来了都不知道。”
李承乾道:“陛下吩咐了不许通报,有人向臣通报了。陛下追究下来,臣御下无方,使下人违逆上意,不知罪在谁?”
馆内沉默良久,气压闷沉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世民笑了,不错,普天之下,天下万民之君只有一位,那就是皇帝,皇帝说不让通报,那就不能有人通报。
“朕收回之前的话,我的承乾是有难言之隐,不是阳奉阴违。”
早晨出来没看见杜荷,这会子皇帝又来了。
“杜荷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只是效命错了主君,陛下将他调离东宫,臣不敢置喙,但求陛下莫要伤他性命。”
李世民:……
真是好大一口锅!
他来找李承乾,还是为了高句丽的事情。
李承乾能去高句丽旅游,说明后人打下了高句丽,还进行了有效治理,他就来了解一下后人打高句丽的经验。
第120章 往事
“你要是不说,朕都忘了有杜荷这号人物。”
李承乾一惊,忙向皇帝致歉:“今晨没在崇贤馆看到杜荷,他是第一个劝臣谋反的人,是臣妄言,请陛下恕罪。”
李世民道:“承乾,侯君集、杜荷、李安俨、赵节等人鼓动你谋反,如今朕也知道这些事情,你就一点处置都没有。”
李承乾道:“陛下,如果臣回到了贞观十七年谋反的前夕,臣先杀纥干承基,不让他提前把事情捅出来,连夜再向陛下揭露侯君集等人要谋反,弃车保帅。”
李世民笑道:“**谋反,太子什么都不知道,承乾不觉得可笑吗?”
李承乾道:“臣同他们商议谋反,一直都是口头上,没有任何书信往来,更没有任**物可做证据。就算侯君集和杜荷说臣也参与了,臣咬死不承认,他们也无可奈何。
陛下不愿意瘸子做大唐太子,也不愿意真的要了儿子的命,不是吗?此事过后,臣引咎上疏请辞太子,臣相信陛下,即便猜出内情也会放臣一马。顺势同意臣的请求,降封王爵,打发出长安,眼不见,心不烦。”
李世民笑了笑,若曾经李承乾真的这么干,他的确会装糊涂保下李承乾,顺势换一个新太子。
“陛下,杜荷、侯君集等人之罪,罪在前生,他们前生已经受过惩罚,眼下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依旧是陛下的臣子,是可用之才,陛下放开手用就是了。”
李世民道:“若杜荷和侯君集这一世,再来鼓动你谋反呢?”
李承乾道:“不会的,杜荷敢说是忖度出了臣有那个意思,只是差一个人点破,就像当年的玄武门之变,舅父他们也是忖度陛下的意思,才敢说那些话。
侯君集是臣主动联系的,臣之所以找他,一来,他自己做了错事受罚对陛下心存怨恨。二来,代北士族需要延续荣光,没有比从龙之功更好的途径。三来,他那个人高傲自大,甚少有他能瞧得上的,他的心里臣性子软弱怯懦好掌控。
只要臣没那个心思,杜荷他就只是个干吏。至于侯君集,变数有些大,陛下让人盯着就是了。”
李世民哂笑,明知他最厌恶突厥人,披发慕胡。知道他察纳雅言,就放出狂言杀光进谏的大臣,可他几乎年年让李承乾监国,也没见李承乾任命一个突厥人为官,没趁机杀一个进谏的大臣。小孩子把戏,故意恶心他,可大事上不会含糊,不然他哪里敢让李承乾监国。
敢明着同君父对着干,明知实力悬殊,还敢邀请人一起搞谋反,李承乾性子软弱好掌控?有时候真想扒开侯君集的脑袋,看看里头装了些什么东西。
“承乾,皇帝不允许一个瘸腿太子的存在,父亲会心疼瘸腿的儿子,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降封王爵过后,朕给你的尊荣比朕曾经给李泰的只多不少。朕会封你为秦王,给你万户的封邑,甚至铸钱炉朕都可以给你一个,让你安享一生富贵。”
李承乾沉默片刻,道:“那样的话,陛下驾崩之日,就是臣与新太子一决生死之时。甚至陛下晚年,躺在病榻无力掌控全局时,臣就会和新太子死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无论谁为新太子,都不会允许秦王李承乾的存在。陛下要问为什么,当年的赵惠文王赵何与兄长安阳君赵章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杜荷朕不会动的,想怎么用是你的事情,侯君集朕自有考量。”李世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直接开门见山:“朕过来,还是为了高句丽的事情。朕就是想知道,后世之人打高句丽,是怎么打下来的?”
李承乾道:“陛下打残了高句丽之后,李治登基又派兵打了一次,这一次给打下来了。好景不长,灭高句丽的第二年,吐蕃联合突厥攻占安西四镇,朝廷被迫抽调大军回防。
与此同时,新罗又支持高句丽移……遗留的百姓复国,朝廷虽多次击败新罗,但迫于双线作战的压力,以及大非川惨败,十万唐军全军覆没带来的影响,只能对高句丽实施羁縻统治。
此后漠北突厥复国,东北契丹和西域突骑施汗国的崛起,边患威胁,朝廷就更无力统治高句丽地区了,安史之乱爆发,朝廷彻底失去对高句丽地区的统治,下一次将高句丽纳入版图的王朝要等四百多年。”
李世民扶额,整个身子往后靠。
“大非川惨败又是个什么事儿?”
李承乾道:“大非川之战就是吐蕃攻占安西四镇,大唐被迫出兵,首战薛仁贵打的吐蕃丢盔弃甲,攻占了乌海城,因粮草不足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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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援。
负责大军后援的副将郭待封,自恃名门之后,不服主帅调遣,擅自率后队继进,未能及时与主帅会合。吐蕃军抓住战机,以二十万之众发动攻击,截断了唐军辎重粮草,唐军主力退守大非川,遭到吐蕃歼灭。
大唐开国以来对外作战中最大的一次失败,吐蕃凭此战一跃成为与大唐分庭抗礼的西部豪强。此战以后,朝廷撤销安西四镇建制,安西都护府迁至西州,吐谷浑并入吐蕃。此后唐蕃间冲突频,几乎连年用兵。”
李世民道:“这个吐蕃,简直可恶,可恶至极!那个安西四镇最后夺回来了吗?”
李承乾道:“二十多年后夺回来了。”
“天呐!”李世民垂着凭几,嘴里不停的骂:“不肖子孙!不肖子孙!用人都不会用吗?用一个不听中军调令的人,李治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那个郭待封是个什么人物?”
李承乾道:“举人!”
“能考上举人,这么不堪大用?”
李承乾闻言,道:“陛下,您猜一下中唐文人为什么发起古文运动?”
李世民道:“朕的大唐被祸害成这样,没兴趣猜,你直接说。”
“六朝以来,文章讲究排偶、辞藻、音律、典故,就是骈文,骈文发展到最后内容空虚,华而不实,不适于用。郭待封的举人,文学水平有,但也仅仅是文学水平,其他的估计悬了。
中唐以后,国力衰弱,有志文人发起古文运动,主张文章效仿先秦,内容充实朴素,言必近真,希望通过文风改革,扭转国力倾颓的局面。”
李世民心里头好受多了,道:“有这样忠君体国之人,大唐必兴。”
李承乾:……
“朕记得贞观七年,让承乾写治国之道,承乾写了三张纸,你的文章内容就十分充实朴素。朕当时看完,同大臣们评价你的文章,先论刑狱为重,深得经邦之要,众大臣也是交口称赞。第二年三月,朕驾幸九成宫,承乾留京监国,到了九月还是承乾亲自到九成宫接朕回京的。承乾做太子时,朕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那个时候……”
“别说了!”李承乾微垂着眸子,往事入梦频繁,他实在不胜其烦。“臣不想听!”
第121章 挖苦魏征
李承乾进门,李世民就注意到李承乾双眸通红,两个眼睛种的核桃一样。
人在动情之处,最易被触动,李世民才提起他们最为和谐的那段过往。
“你身体不舒服吗?”
李承乾道:“骑马昭陵跑个来回,冷风吹的头疼。”
李世民憋着笑,就李承乾眼睛肿的那个样子,哭多了头疼,再吹了风只会加剧头疼。
“今日到这里,你颠簸一日好生歇息。你要的人。明日到东宫报到。”
话音未落,李世民径自往外走,李承乾忙从座上起身去送皇帝。
“下次别说朕爱哭,朕爱哭朕承认,光明正大的哭,总好过你一个人躲着哭。”
李承乾:……
送走皇帝,李承乾揉了揉胀痛的两鬓,摁住自己脉搏算估测血压。
早知道会来到古代,他才不选什么数学类专业,肯定攻医学类专业。
心率没有太大问题,脉搏跳动的强度也还好,李承乾稍稍安心,这副身子可是有祖传心脑血管疾病的基因。
确定自己身体状况,李承乾回到主位上落座,研磨整理房遗直他们抄录下来的手稿。
今日不加班弄完,明天第二批临时帮忙的人到东宫,工作量一大他还是要加班。
此前以现代语文书古文学习的注解标准,重新排版《论语》《尚书》,等字典弄出来,他就完全把排版的工作甩出去。
没有字典可以查,弄不好是现实条件约束。有字典可查,再排版注解的不堪入目,就是另一回事了。听不懂好赖话,总能看得懂白刀子。
批假的第三日,魏叔玉来崇贤馆报到。
李承乾看到来人,心下大安,魏叔玉不用侍疾,说明魏征病愈了。
上朝的第一日,李世民看魏征似笑非笑的眼神,成功让魏征出了一身冷汗。
十三年君臣,李世民私下什么德行,魏征可太了解了,自恋,爱哭,小气,记仇。
李世民带太子探病,他倒药的黑料被魏叔玉抖落出去,不用想他都知道皇帝逮着机会肯定不忘挖苦。
“太子殿下当真巧思,把药藏在糕点里头,可让老臣少吃了不少苦头。殿下仁孝温厚,臣一个老师尚且能这般厚待,陛下教子有方,殿下侍奉父亲,必定更加尽心尽力,胜臣十倍。”
魏征并不知道李世民和李承乾剑拔**张,见面互怼的父子关系,从他对太子的印象分析出来的结果。
皇帝肯定要挖苦他,魏征决定在皇帝挖苦他之前,当着两仪殿议政的三省六部高官先夸一波李世民,满足李世民的自恋,先谈正事,他也就安全了。
李世民当然看出了魏征的心虚,也知道魏征奉承他,就是奉承的十分不得劲儿。
“那可不,朕教子有方,连带你这个老棺材瓤子跟着享福。”
李承乾不孝顺他是一回事,魏征面前,怎么都不能丢了份儿。
“你家魏叔玉,可没我家承乾出息。我家承乾不仅学问好,连算学也是佼佼者。”
皇帝在兴头上,在明确站队之后,房玄龄顺着李世民的话回答:“年节那份河南省的预算,可见太子殿下算学功底。臣听犬子说,皇孙不仅功课做的好,算学上天分也极高。陛下教子有方,教孙也是有道。”
李世民笑的十分得意,满是骄傲之色。
“朕的太子十二岁入朝听讼,十四岁开始监国,十五岁写出深得经邦之要的治国之道。太子十六岁时,朕与皇后去九成宫养病半年,太子监国,太子十七岁时,太上皇去世朕守孝,也是太子监国,将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就问你们,你们要是病了或者守孝服丧,敢把手里的机要让你们儿子帮忙处理吗?”
众大臣都笑着附和,跟着皇帝一起夸太子。
皇帝那个嘚瑟,直接没眼看,魏征摸摸鼻子,要不是黑料在皇帝手里,他高低得问皇帝一句,这么满意太子,抬出来一个魏王干嘛?
“还不止,朕的承乾设计新式犁铧,还走访京兆,勘察山川地理,上疏修筑水利灌溉工程,他画的工程图至今还在工部,那可是大唐未来工程图的标准。”
提到那个标准,新任工部尚书阎立德很扎心。
不行,太嘚瑟了,忍不了!
魏征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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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举笏板,直接开大:“所以,太子这么好,陛下做了什么,太子要求一个流放岭南的赏赐?”
李世民:……
“魏征,太子给你亲尝汤药,知道你倒药,为你费心把药做成糕点让你吃。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少不了你一份,你别以为朕不知道。朕教子有方,你得了甜头,你说你就不能迁就着点儿朕?”
魏征道:“天地君亲师,君亲摆在师之前,您得到的肯定比臣更多,什么叫做臣得了甜头,好像您没得甜头似的。”
李世民:……
“你才做了他几天师傅,朕养了他多少年?再说了,你那点儿学问,你教的起承乾吗?让他跟你学什么?学你病倒在榻上,药吃一口倒一碗吗?”
魏征老脸一红,瞬间闭麦。
高士廉眉眼含笑,问魏征:“魏公除了醋芹之外,还有这个癖好啊?”
话递到嘴边,李世民哪里能放过魏征,当即接话:“玄成,你这一看就是**病了,药吃一口倒一碗,你是怎么活到这个岁数的?”
魏征板着脸道:“全靠命硬!”
有挖苦魏征的机会,他李世民怎么可能放过,继续捅刀子:“玄成,朕要你去编撰字典,你编撰的出来吗?”
魏征实事求是回答:“臣编撰不出来,后生可敬,后生可畏啊!”
李世民接着放大招:“你儿子参与字典编撰了,你回去还好意思说人家叔玉学问不精吗?”
在场众大臣笑容都僵住,一句话埋汰了一堆人。
魏征发出灵魂一问:“臣固然不能编撰字典,陛下,您能编撰字典?”
李世民哈哈一笑,早知道魏征会这么问他,当即道:“太子给字典取名《贞观字典》,贞观,朕的贞观,不是叫《魏公字典》,魏玄成你听清楚没?”
魏征:……
“朕的孙儿功课好也就罢了,还能自学《九章算术》,且不说你现在没有孙儿,就是魏叔玉给你生个孙儿,能和朕的孙儿这样聪慧好学吗?”
又有一堆人被埋汰,众大臣默默下定决心,回家加紧对后代的培养。
第122章 李靖试教
崇贤馆的官二代很痛苦,自家老爷子在前朝被皇帝埋汰了,不敢怼皇帝,回家之后压力全给到他们身上了。
休沐之日,众人天不亮就出了家门,寒风呼啸都留不住他们在家里多待片刻,集体在宫门外等着进宫。
崇贤馆给太子打下手,一群人有说有笑多好,自家老爹那个脸色,那是人能受得了的吗?
李靖起了个大早去东宫打卡,同李德謇一起出门,正好在宫门口遇到了等候的官二代。
“太子今日跟着老夫学拳脚,你们正好可以休沐,回家睡懒觉去,堵这儿干嘛?”
尉迟宝琳道:“卫公,您没让李老兄学算术?”
李靖不想说话,学算术?李德謇启蒙的算术他教的,几斤几两**吗?
“学算术做什么?”
看李德謇算术,给他催命吗?
尉迟宝琳当即拜倒在地,扒拉着李靖的衣裳道:“卫公,要不您去跟我家老爷子说说,我跟您姓,从此您就是我亲阿耶!”
李靖:……
“老夫不收义子。”
李靖扒拉开尉迟宝琳,李德謇默默吐槽自家老爷子,父亲的义子是老虎,不,亲儿子都得排到义子后面。
魏叔玉道:“卫公您是不知道,家父病愈头一天上朝,就被陛下一通挖苦。”
李景恒道:“陛下挖苦魏侍中一个人,埋汰了一堆人,家父回去之后看到我们兄弟几个,张嘴就是不肖子孙。”
其他一众二代齐声附和,满眼皆是生无可恋。
尉迟宝琳一个滑溜起身,道:“还有三个月,大家忍忍,等字典编出来,回去摔老爷子脸上。”
李靖:……
真是孝子,大孝子!这么一看李德謇实在太孝顺了,别的不说,李德謇不会把字典往他脸上摔,有这么个省心的儿子上辈子烧高香了。
宫门缓缓打开,众人分列两侧,自觉站到李靖身后。
李承乾穿戴整齐,一大早在显德殿候着。皇帝发话且李靖应下了,休沐日李靖肯定上门。
宫人来报卫国公求见,李承乾出显德门迎客,不管能不能学到东西,就说这大唐军神的分量,都足以李承乾亲自出门相迎。
打发了一众二代去崇贤馆,李承乾将人迎入显德殿,以学生的身份郑重一拜。
李靖一头雾水,不知道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兵法有云:静观其变!
“师傅,学生不谙武事。”
李靖道:“臣知道,殿下若深谙武事,陛下也不会请老臣来教殿下。”
李承乾道:“学生的意思是说,那些摔跤打斗之类的,臣不是很擅长。”
李靖道:“臣明白了,殿下只想学文的,不想学武的。”
李承乾点点头,道:“学生在武事上面没天分,陛下都不乐意教学生。”
李靖哈哈一笑,道:“陛下不是不乐意教殿下,以陛下的眼光,天下就没有人能让他教。”
李承乾笑笑,李靖还是不了解皇帝,天下还真有一人能让皇帝教。
“殿下放心,臣应陛下所托,自然全力教殿下。”
李承乾内心凄凄,回到古代,还要进行特种兵训练,夭寿了!
“殿下这一身广袖长衫可不行,换圆领窄袖来。”
师傅发话了,李承乾只得吩咐宫人去取圆领窄袖的衣裳过来。
“师傅用过早膳吗?”
“吃过了,殿下换了衣裳,咱们就去射场。”
李靖主打一个把领导指示贯彻到底,李承乾叹气,崇拜军神,但被占用的是他的休息日,且他没有体育和武术上的天分。
李承乾换完衣服,李世民老早就在射场等着了,二人上前拜见,李世民扶了一把李靖。
“闲来无事,朕也来活动活动筋骨,卫公不必拘谨。太子,该怎么教就怎么教,你是他的师傅,他要是不好好学,不打死打残了,随便卫公教训。”
李靖连声不敢,李承乾默默站在一侧看着两位军神拉扯。
众所周知,大唐三位军神:李世民、李靖、李世绩。
李世民和李靖拉扯完,进入李承乾的教学环节,李世民在不远处华盖下落座,慢悠悠品茶,观看李靖教李承乾。
“师傅,陛下他来看笑话的,您教的简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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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道:“最简单的扎马步,是个人都能学好,陛下看不了什么笑话。”
**成的男孩子都有一个武术梦,李承乾也不例外,他查过中国武术源流,无奈他没有这方面的天分,连太极都打的乱七八糟。
扎马步作为中国武术的根基功夫,起源非常的早,骑兵需在马上保持上稳定,双腿需要夹紧马鞍,腰部发力控制平衡,扎马步可模拟这一动作。
退一万步说,不当骑兵当步兵,持**进行作战,特别在对抗骑兵时,战术步伐需要通过半蹲姿势增强下盘稳定性,扎马步也是必修课。
李承乾没啥体育细胞,更不要武术细胞,马步扎得极烂,李靖看的心里闷腾腾的,这要是李德謇,他就上脚踹了。
李世民在远处喝茶,留李承乾用饭,少不得要准备李承乾爱吃的菜式,不好让人知道他一个皇帝,迁就李承乾的口味,索性说自己改口味了,跟着吃了三个多月清汤寡水,他渐渐习惯了喝清茶,吃清淡的饮食。
“这个不成器的孽障!”
看不下去了,李世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李靖正在耐心指导李承乾动作纲领。
李世民可没有那个耐性,直接对李靖说:“卫公不必为难自己,看不下去就揍。”
李承乾憋了一肚子火,看向李世民,为什么他不带系统穿越,但凡有个系统,兑换项羽的武力值,他都要给皇帝见识下人间险恶。
“太子这表情很不服气,不服气就好好练,小胳膊小腿,浑身上下除了嘴,哪哪儿都是脆的,一碰就碎,朕都不敢亲自上手教。”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李靖默默看着父子又要对上,直接拱手闪现到远处和张阿难站到一起。
“陛下倒是身强体壮,可惜看着牛高马大,一受气头疼到浑身散架。”
李世民气的咬牙,骂道:“兔崽子!你欠打!”
看到皇帝变了脸色,李承乾当即马步也不扎了,一头往李靖身边跑。
“师傅救命,陛下看不下去学生练武,要**了。”
李靖只能和稀泥,上前劝和,李世民不好说李承乾挖苦他,只能暂时忍下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