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春秋当大王》 第167章 再见君无器 姬去疾的大婚结束之后,王叔过江,与雷隆汇合前往梓潼。 姬无患携带家眷南下江州,就任兵部尚书一职。 按照姬长伯的计划,待姬无患抵达江州,自己就传书黄婴将宗正之职任命给他。 姬无患的主要工作,就是让姬姓子弟入行伍,从小兵开始干起,有才能的提拔,没才能的继续干小兵。 姬姓嫡系,大多已经投奔姬伯越,留在国内的,基本都是庶出子弟,巴国财政养着这么一大群人,压力太大。 让他们进行伍历练,也确实是个路子,缓解财政压力,还能充实姬姓王族对军队的控制,对此,巴国朝堂都没有异议,该决议顺利执行。 而姬长伯本人则与送亲的褒国军一起上路,顺便带上了犹豫不舍的充国贵族移民。 此时已经抵达巴国北部重镇阆中,也就是江北总督,姬长伯麾下嫡系重臣君无器的治所。 如今的阆中城热闹非凡,往来商队络绎不绝,苍溪的产品大多送到阆中,转水路送往巴蜀各地。 此时君无器早已率一众阆中官员在城门口恭迎。 他见到姬长伯,忙上前大礼参拜:“臣君无器恭迎君上!” 姬长伯微笑着扶起他:“无器不必多礼,此次前来,还要多叨扰了。” 姬长伯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双鬓已经斑白,显然这些年坐镇阆中,并不轻松。 “君上能回来看看,也是阆中和苍溪的福分,托公子前些年留下的政绩,如今苍溪和阆中,已经是路不拾遗,家家富足了。” 姬长伯笑道,“你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全是我留下的政绩,你的功劳却是一句不提啊。” 君无器老脸一红,“臣……惭愧。” 姬长伯哈哈一笑,便随着君无器等人,登上了敞篷马车,进入阆中城。 如今的阆中城繁华更胜往昔,南来北往的商人都要在阆中驻足。 纸张,酒水,铁器,曲辕犁,等明星产品畅销各地。 大量的军事物资,如马具,连弩,铁质武器等,也都大量囤积在阆中码头的仓库里,随时准备顺江南下,支援各地。 进城后,君无器安排姬长伯等人住进了城中城主府的府邸。 但是姬长伯并没有答应,而是搬去了自己的产业,芈夫人的望东楼,因为姬长伯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红叶的望东楼为自己处理。 如今的望东楼,已经是阆中商部,君无器收编了望东楼,并将阆中部分官方的商业资源,给了望东楼,例如食盐和铸币的权利,都给了望东楼。 以此来扶持望东楼,而望东楼的利润,大部分也都上交阆中城主府,两边互利互惠,互相成就。 此时的望东楼,已经是阆中第一大贸易平台,每天在这里贸易成交的商客数不胜数。 来此参观的公子林,以及随行的南充贵族们如同乡下来的土包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 一时间都有些晃了神,有种不真实感。 不理会他们的震惊,姬长伯在侍从的带领下,直接上了望东楼顶楼,红叶所在的居所。 “奴婢红叶,拜见君上!” 多年未见,姬长伯都有些认不出来红叶了,夫君米福安在外征战,红叶则留在阆中经商教子,当初的理事人,如今已经成了富贵的决策者,贵气逼人。 米福安的孩子,也都到了牙牙学语的年纪,姬长伯到来,红叶便让侍女将孩子们带了下去。 “起来吧,我有事找你商量。”姬长伯开门见山。 “公子请说。” 修路?红叶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姬长伯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缓缓展开:"这是水泥的配方。以石灰石、黏土为主材,煅烧研磨后与水混合,可速凝为石,坚不可摧。" 红叶接过竹简,指尖轻抚过那些陌生的配方比例,忽然抬头:"君上是要......" "我要修一条从阆中经过,贯通苍溪和江州的官道。"姬长伯走到窗前,指着远处蜿蜒的嘉陵江,"水路虽便,但冬季枯水,夏季湍急。若能有一条平坦大道,商旅旬日可达,军报三日可至。" 红叶倒吸一口凉气。横贯巴国南北的官道,这工程比当年苍溪的水利还要浩大。 "奴婢算过望东楼账目,现有存钱三十万贯,若再调用商部储备......" "不够。"姬长伯摇头,"我要的不是夯土路,而是全水泥路面。你先把阆中到苍溪这段修通,让商贾们见识见识。" 红叶忽然想起什么:"苍溪的造纸坊!若是能修通道路,原料运输成本至少减半......"她突然跪下,"奴婢请命主持此事,三年之内......" "一年。"姬长伯打断她,"明年秋收前,我要看到第一批商队走水泥路南下。" 红叶额头沁出细汗,却见姬长伯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米将军在蜀南练兵,这条路修成之日,就是米将军北上梓潼换防,与你夫妻团聚之时。" 红叶脸颊通红,公子这般年纪怎么会知晓这么些事,真是少年老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当夜,望东楼旗下产业的铁匠坊,灯火通明。 红叶召集数十名匠人,对照配方反复推演。天蒙蒙亮时,第一窑试验品终于出炉。 "成了!"老匠人捧着灰白色的粉末惊呼,"加水后真的硬如磐石!" 负责监工的侍从将消息传回望东楼,红叶大喜过望,开始按照姬长伯的规划适量生产。 七日后,阆中城南。 来自各地的商贩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段十丈长的灰白色路面。 红叶旗下的商队驾着满载货物的马车来回碾压,路面竟纹丝不动。 "此路不惧雨水,不生杂草。"红叶向围观商贾介绍,"载重千斤的货车,日行百里不在话下。" 公子林忽然挤到前排:"若修通到褒国汉中的道路,我们的漆器运到阆中能省三分之一的脚钱!"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所有的商户都迅速在心中盘算起来,规模较大的商路商户直接就下了决定。 几个蜀地商人当场拍出定金:"我们蜀锦商会愿资助五万贯!只要将来过路费优惠三成!" “我们梓潼商会愿出资修一条直通梓潼的商路,费用我们承担!” 姬长伯站在望东楼顶,望着城南渐成气候的展示会,嘴角微扬。 身后传来脚步声,君无器从城主府赶来,私下汇报一些姬长伯安排的事,“公子,水泥的高炉已经另外准备,您吩咐寻找的黑色石头,我也安排人去寻找了,在蜀南,巴中,梓潼附近都有发现,尤其是宜宾附近,发现了大片黑色石头,皆能燃烧!” "水泥和铁器,都急需煤矿,蜀地煤矿丰富,尽快安排人手挖掘,走水路送到这里来,要尽快加工大量的水泥,修好沟通南北的水泥路。"姬长伯现在得知北边燕国的崛起,心中对于煤矿的渴望非常强烈。 不过幸运的是,巴国煤矿稀缺,蜀地倒是多的很。 姬长伯随后又安排道,"明日你派兵护送红叶前往宜宾考察煤矿,还有梓潼那边石灰矿,也要派人去看看,是否符合开采。" 君无器拱手应诺。 随后,姬长伯又询问了苍溪生铁产量如何,兵器出产速度,铁质农具的生产进度。 “现在巴蜀境内局势稳定,军队换装铁质武器的速度可以放慢一点,优先生产铁质农具,包括锄头,曲辕犁,耙子,都要抓紧生产。” “如今巴蜀初定,各地垦荒的农具需求极大,如果生产跟不上,可以考虑向阆中,梓潼输出成熟的铁匠坊。” 君无器点点头,“我这就安排人手,如果宜宾那边煤矿产量足够大,我就向梓潼那边输出一些熟练的铁匠,应该能够跟得上各地的用铁需求。” 姬长伯点点头,认可了君无器的话。 “公子,蜀南急报,江州方面转发过来,黄婴大人不好拿决定,请君上定夺。”如花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是为数不多可以不经通传,直接进来的人之一。 姬长伯接过纸质急报,审阅起来。 表情从好奇,变成了纠结,再到若有所思。 君无器好奇,于是姬长伯也将急报递给了君无器。 “修缮水利?这是好事啊……”君无器刚看了开头,正准备大声称赞的。 结果看到文末,“什么?预算三百万贯?!” 君无器的手微微颤抖,几乎拿不稳那张薄薄的纸页。 三百万贯——这相当于巴国整整三年的赋税收入不止! "蜀南三郡的水利年久失修,确实该整治。"姬长伯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岷江流域,"但卢林报上来的预算,我看了一下,三地同时动工,所需人力物力财力太过庞大,巴蜀初定,承受不起。" "传令给黄婴,让内阁户部,派水利官员前往新津,会同卢林一起拿个章程计划来,饭可以一口一口吃,没必要一口吃个胖子。"姬长伯淡淡道,"另外考证水利施工的需求,由户部监督验证工程,验证通过后,准许动工,但钱粮分三批拨付。第一批三十万贯,第一阶段工程结束后,观察一下,没有问题,再继续追加投入。" 如花正要记录,却见公子从案头抽出一张特殊印鉴的纸:"另外再给米福安发密令,让他调三千精锐换上民夫衣服,混入施工队伍。" 君无器瞳孔骤缩。这是要...... "蜀南氏族这些年表面归顺,私下却把控着八成良田。"姬长伯冷笑,"他们突然联名卢林请修水利,无非是想借朝廷的钱,浇自家的地。" 姬长伯轻轻叩击桌面。三百万贯的工程,那些氏族敢伸手,就要做好被剁爪子的准备。 "告诉黄婴,第一批款项到账后,立即张贴告示。"他眼中寒光闪烁,"凡参与水利建设的农户,工程周边荒地开垦后,直接分给参与水利修建的平民,奴隶可以免去奴籍,另外再免五年田赋。" 君无器倒吸一口凉气。 这招釜底抽薪!蜀南氏族本想借机兼并更多良田,公子却直接把荒地许给参与建设的普通百姓和流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三日后清晨,阆中码头。 红叶站在自家商船船头,准备顺江南下江州,再逆长江而上,前往蜀南。 忽然听见岸上马蹄声急。 却是姬长伯麾下的锦衣卫送来一个檀木匣子,里面是一块特制的令牌。 "君上说,此物可调动沿途所有锦衣卫资源。"锦衣卫卫低声道,"另有一言转告:''宜宾煤矿关乎国运,遇事可先斩后奏''。" 江风掀起红叶的衣袂,她望着匣中温润如玉的玉璜,突然想起当年在苍溪,少年公子第一次遇见自己时的样子。 “一切拜托红叶姑姑了。” 红叶微微一笑,这次她将亲自带队,绝对要完成公子的任务。 另外,走水路前往宜宾,如果与米福安提前约好,也许半路还能见上一面。 想到这里,红叶的脸颊微微发烫,也不知是江风吹的,还是想到什么害羞害臊的事情。 晚宴上,觥筹交错,气氛融洽。 君无器当众向姬长伯汇报了阆中的军政情况,言语中尽显忠诚与干练。 听的一旁作陪的大商户,公子林,南充贵族,阆中公卿,皆心中赞叹君无器的治理能力和麾下强大的实力,同时又惧怕起来,毕竟这样的总督,巴国还有好几个。 若是每个总督都有如此实力,那这巴蜀之地,当真是有些可怕了。 君无器手持竹简,在烛火映照下逐项禀报:"宕渠今年新垦梯田两千亩,加上原有良田,共纳粮十五万石。铁器作坊产出农具三千件,已全部售出。" 他翻动竹简发出清脆声响:"苍溪方面,造纸坊扩建后月产纸张可达万刀,曲辕犁产量翻倍。最可喜的是水利工程竣工后,新增水浇地四千亩。" 姬长伯指尖轻叩案几。这些数字背后,是无数个在田间挥汗如雨的黎民。 "之前南充贵族移交的矿场已全部收归官营。此事后续由商部接手处理。"姬长伯轻描淡写地略过,却让那些贵族如坐针毡——谁不知道望东楼的红叶夫人,最擅长的就是让人"自愿"交出全部家产。 君无器继续道:"阆中驻军现有三万精锐,其中骑兵五千。按照公子制定的轮训制,每月有三千士卒在苍溪进行弩机操演。" "农业是根基,军队是保障。"姬长伯举起青铜爵,"诸君且满饮此杯,为明年即将贯通南北的水泥路!" 众人举杯共饮,即便是北上迁移的充国贵族,也都非常配合,毕竟有了水泥路,从苍溪往返南充,也就没那么远了,日后也许还有回去的一天。 喜欢梦回春秋当大王请大家收藏:()梦回春秋当大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章 庸国和亲 酒过三巡时,侍卫突然送来漆封密函。姬长伯拆开后眉头微蹙,旋即恢复如常。 但坐在下首的公子林分明看见,年轻君主捏着信笺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庸国使者三日后抵江州。"姬长伯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明日天气,"为表两国之好,欲求娶我姬氏贵女。" 姬长伯如今在江州的宫城里,确实还有两个嫡亲姐姐,姬星,姬月。 另外还有若干庶出姐妹,按照正常思维,巴庸交恶,庸国求亲是为了缓和两国关系。 毕竟姬长伯之前还试图拉拢庸国国君夫人,从而离间庸国国君和姬伯越的舅甥关系,姬长伯哪怕只是敷衍,做做样子,只需要送庶出的姐妹,嫁给庸国即可。 但姬长伯是个重感情,重血缘的人。 即便与自己素不相识,但只要是自己的血亲,就绝不会随意嫁娶。 “虎女焉能配犬子!”姬长伯简单一句话。 满座哗然,显然都看出了姬长伯的态度,非常强硬。 但是褒国公子林心思活络,想到了什么,于是叫来了贴身侍从,耳语了几句。 深夜,望东楼顶楼雅间,这里是红叶专门留着给姬长伯准备的房间,在红叶房间的隔壁。 "庸国世子暴虐成性,去年打死的侍妾都能组个蹴鞠队了。"君无器将密报掷于案上,"他们分明是看准我们急于拉拢他们,从而疏远姬伯越..." 姬长伯正在把玩一枚黑棋,闻言突然将棋子按在地图,庸国都城的位置。 “和亲只是幌子。上庸方面应该是收到了什么情报,而且是对我们不利,又不能明说,让我们知道的情报。”姬长伯非常敏锐。 事出反常必有妖,庸国国君对自己那是恨得刻骨铭心,数万庸国军,直接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庸国精壮男丁为之一空,如此仇恨,竟然还来上门提出和亲。 “如花!安排锦衣卫潜入平都,通知贾富的商队向东摸索情报!去查清楚姬伯越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动!不出意外,之前在南充诈出来的连楚盟约,不似作伪。” 如花应诺,退下安排锦衣卫行动。 "公子,那我们直接回绝庸国和亲队伍?”君无器出声询问。 “不,让黄婴从国中选拔丑女,然后带给和亲队伍挑选。告诉黄婴,拖住和亲队伍,在没有弄清楚姬伯越和庸国之间的情况之前,不要轻易回绝和亲!” “既然庸国用和亲来试探我们的态度,转移我们的视线,那我们就利用和亲一事当做掩护,暗中搞清楚他们在背着我搞什么小动作!” 君无器领命,安排三翎骑兵传令江州。 姬长伯一个人在望东楼楼顶,看着地图思考,过了好一会,海伦端着一碗骨汤走了进来。 “夫君,喝点汤水。” 然而出神的姬长伯没有反应,海伦知趣的退了出去。 阆中码头,望东楼商队仍然在忙碌着。 红叶商队的旗舰"破浪号"正在装货。 水手们喊着号子,将一箱箱标着"苍溪精铁"的木箱抬上甲板。 "夫人,都清点好了。"账房先生压低声音,"最底下那箱是给米将军的,按您吩咐,夹带了一百五十把新式手弩。" “好,准备出发。”红叶朗声下令,商船收起船锚,船队开拔。 另一面,褒国和亲使者团被安置在新建的驿馆。 为首的公子林正对着铜镜整理衣冠,忽听窗外有节奏的鸟鸣声。 他推开木窗,假山后闪出个戴斗笠的货郎:"公子,查清了。姬氏王族嫡庶适龄女子共十三人,确实大多都已订婚。"货郎递上竹筒,"不过有两个例外,乃是巴君嫡亲的两个姐姐,是太后芈氏的两个女儿,皆已及笄!待字闺中。” “善!你退下吧,去账房领赏吧。” “谢公子!” 公子林手中拿着姬长伯两个姐姐的信息竹简,眼中精芒闪动。 自己不是嫡长子,褒国是个严格遵循周礼的古国,若是不出意外,自己日后最好的归宿,也就是去褒国某地任大夫。 但是护送妹妹南下巴国和亲的一路所见所闻,都让他心思活络起来。 自己这次与巴君同行,真是天公赏赐的重要机会,无论是南充城,褒国军的雪中送炭,还是一路上自己和巴君的相谈甚欢。 如果能娶那两名姐姐之一为正妻,巴君就成了自己的小舅子,巴国坐拥巴蜀之地,成为大国指日可待,若是支持自己,那么褒国国君之位,自己未尝不能窥视一二。 自己那嫡长子哥哥,不就是因为娶了那秦国国君之女,才彻底坐稳了世子之位么?论能力,论功劳,自己哪一样不如他? 野心在公子林的心中疯狂生长,姬长伯万万没想到,自己在酒席上的无心之举,刺激了这位公子林。 就在这时,小公主姒好敲了敲房门,“哥,哥你睡了么?” 公子林赶紧收拢心神,“还没呢,小妹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打开了房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睡不着……哥,你说巴君,是不是讨厌我了?”小公主姒好自说自话的从公子林的腋下钻进了房间。 “诶,小妹,你怎么往我房间里钻啊。”公子林可是个周礼专家,孤男寡女,就算是亲兄妹都不行! “有什么好怕的,叫几个侍女寺人进来作陪就是了。”姒好不以为意。 “你把我禁足在驿馆,不让我出去,我都闷出病来了,你就陪我聊聊天吧。” 公子林无奈,只好叫了几个宫女侍从进来作陪。 “你啊,才多大,整天就在想着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事,你看那巴君,一副明君之相,才七岁就平定内乱,八岁就灭了蜀国,九岁就能亲政,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公子林也跟着小妹,一起坐到榻上,中间的小木桌上,放着一些蜜饯。 姒好也不回话,只是一口一个的吃了起来。 嘴巴包的满满的,也不知道停。 公子林看着自己小妹,仓鼠一样的行为,也是好笑,于是吩咐下人,去准备一些吃食来。 “哥,你说他这么优秀,我是不是配不上他啊?明明我也是九岁,针线针线学不来,武艺武艺平平常常。他一定是嫌弃我无用…… ”姒好说罢,就嘤嘤的哭了起来。 “小妹,你真那么喜欢他?”公子林是看着这个小妹长大的,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像个男孩子。 那股子机灵劲让她几乎是整个褒国王室的团宠,大家都非常宠爱。 尤其是继承自褒国先祖的美貌,公子林敢打保票,姬长伯只要长大,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肯定会被自家小妹迷的神魂颠倒。 至于现在嘛,肯定是年纪太小了,还不懂这些情情爱爱。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自从那次跟着姐姐,父亲来巴国采买遇到他之后,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回到褒国之后,脑海里一直有他的身影。” 姒好记得那次阆中保卫战,姬长伯小小的身影站在城楼上,指挥大军作战,自己吓得要死,他却指挥若定,挥斥方遒! 从那以后,姒好就忘不掉姬长伯了。 “你啊,情窦初开的也太早了,这样吧,等你及笈,我向父亲提议,把你嫁给巴君,反正巴国和褒国世代交好,近来更是崛起之中,父亲肯定也愿意把你嫁给巴君的。” 姒好小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 “谁,谁说我要嫁给他了,我…我我” “行了,在哥面前就别装了,乖乖回去睡你的觉吧,再不睡觉,顶着两个熊猫眼,我看你明天怎么见你的小情郎。”公子林似笑非笑的说道。 “诶呀!别说了!”姒好捂着脸逃跑一般的跑出去了。 “诶,吃食一会儿命人送你房间,可别吃太多,长胖了不好嫁人!”公子林在后面喊道。 喊罢,公子林让侍从们退了下去,自己则拿出了两卷竹简。 一卷的封面上,写着姬星,一卷写着姬月。 “也该决定我自己的终生大事了。”公子林淡淡道。 第二天清晨,姬长伯从桌子上猛然惊醒,昨晚想着想着,有些困了,就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结果没想到,睁开眼就已经是天明了。 “来人,打些热水来。”姬长伯只感觉自己手脚冰凉,昨晚应该是受了凉。 侍从打来热水,姬长伯洗漱一番,然后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那碗骨汤。 “去把这碗骨汤热一热。”姬长伯大概知道是谁端来的。 “是。”侍从端起碗,退了下去。 正在此时,海伦走了进来,昨晚守了一夜,最后睡着了,本以为姬长伯会回房歇息,结果一夜未归。 “夫君,你昨晚……” “不小心伏在榻上睡着了。” 海伦点点头,命令侍从下去准备早膳。 “阆中这边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红叶的望东楼商队也已经出发。我们是不是该启程前往苍溪了?”海伦问道。 姬长伯摇摇头,原本确实可以前往苍溪了,但是和亲的事总让自己心神不宁,庸国此举实在蹊跷。 但是锦衣卫和商队,再快也要数日才能探听虚实。 自己最好还是在阆中等待消息,想到这里,姬长伯决定在阆中多盘桓几日。 “君上,充弥求见!”侍卫邓耕在门外禀报。 姬长伯一愣,这充弥不是跟着如花如意办事么,怎么越级来找自己? “让他进来吧。” 姬长伯这段时间其实非常不待见充国公卿,原本攻下南充之后,将大部分贵族公卿以及王族迁移至苍溪安置。 留在南充的,只有一些原本不得势,上不了台面的小贵族协助姬无患治理南充,算得上是寒门了。 结果两年时间,小贵族又成了一批新的公卿,发展到能勾结姬伯越,图谋叛乱的地步。 连带着姬长伯现在对充国归降之臣很不满。 “臣充弥,拜见君上!”两年的时间,这充弥也早已经变得非常干练,在如花麾下负责锦衣卫联络事务。 "查清楚了?"姬长伯指尖轻叩案几,昨夜派出的锦衣卫不该这么快就有回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君上误会了,臣来是请示君上,今日是否启程前往苍溪?” 姬长伯摇了摇头,“过几日吧,等庸国那边消息传回来。” 充弥应诺,准备退下。 “慢着,我有事想问你。”姬长伯叫住了他。 充弥闻言停下脚步,“公子请问。” “你对南充叛乱一事怎么看?公孙衍好像以前是你们充国失势的小贵族吧?” “君上,锦衣卫内部规定,四不!不听不该听的,不看不该看的,不说不该说的,不想不该想的。”充弥的言下之意,就是充国叛乱一事,他没有资格过问,也不能过问。 姬长伯倒是没想到如花能把这位公子哥调教的如此识时务。 “嗯,行吧,那你下去吧,庸国有消息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另外,令勇冠,准备车驾,今天去一趟铁匠坊。” 姬长伯想去看看水泥的生产情况,不比铁匠铺,水泥制作时产生的污染是很大的,自己有必要去看一下,顺便给出一些注意安全的建议。 勇冠接到命命后立即准备车驾。 姬长伯用过早膳后,便带着几名侍卫前往铁匠坊。 一路上,他看着阆中的街道,百姓们安居乐业,心中稍感宽慰。 到了铁匠坊,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工人们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姬长伯径直走向水泥制作区域,只见那里弥漫着白色的粉尘。 他皱了皱眉头,找到工匠负责人询问情况。 工匠负责人赶忙汇报:“君上,水泥制作进展顺利,就是这粉尘实在难以控制。” 姬长伯思索片刻,说道:“可在制作区域搭建通风装置,将粉尘排出。另外,让工人们都戴上布巾遮住口鼻,以免吸入过多粉尘致病。” 工匠负责人连忙点头称是,随后赶紧安排人手,在窗户上安装了一个巨大的风扇,由专人负责转动风扇,将烟尘排出。 又叮嘱了口罩的重要性,姬长伯亲自示范如何佩戴口罩,工匠负责人点头应诺。 视察完后,姬长伯正准备离开,突然一名锦衣卫快马赶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姬长伯脸色瞬间阴沉,在姬长伯派人入庸调查之前,姬伯越麾下军团调动,和粮草的运输,就已经被贾富的商队,注意到了。 姬伯越出卖巴国利益,勾结楚国,准备经过庸国,进攻褒国。 “询问内阁,问问他们,连楚连楚,连出了个什么楚?不是说楚君有意与我们交好,共同对付庸国和姬伯越么?现在怎么又派兵与姬伯越搅到一起去了?!” 喜欢梦回春秋当大王请大家收藏:()梦回春秋当大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9章 公子林求亲 面对怒气冲冲的姬长伯,陪同的寺人,侍卫,宫女皆噤若寒蝉。 姬长伯是真的生气了,自己的战略,底下的人到底有没有好好的执行? 为什么姬伯越和楚国结盟,自己一点情报都没得知,还是南充诱骗时得知的情报。 而且自己还战略预判,以为他们会向江州进攻,以至于雷勇的骑兵和大量步卒驻扎在江州应对。 若是真的让姬伯越得逞,占了褒国,汉中门户大开,巴蜀北部将面临天大的威胁。 “把这个消息,送到梓潼姬子越和阆中君无器两人手中,两地整军备战,诸城随时准备北上。”姬长伯说完,登上马车。 黄婴的江州诸城暂时按兵不动,姬长伯还有一些其他的心思,若是真的在褒国打起来,江州随时可以出兵,给平都上上强度。 战线那么长,姬伯越不可能两头兼顾。 “去苍溪!”姬长伯大声下令,如今自己已经知道姬伯越的计划,那就没有必要继续在阆中等锦衣卫的消息了。 庸国与褒国接壤,两国平分汉水,若是姬伯越带着楚国,经过庸国,北上褒国,以褒国的实力,根本挡不住。 联军顺着汉江,一路平推,到时南下葭萌关,梓潼和阆中,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姬长伯火急火燎的带着众人,立即北上苍溪,根本来不及通知海伦,公子林等人,只能先行一步。 姬长伯的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车轮卷起的尘土在夕阳下泛着暗红。 他紧握车辕,指节发白,心中思绪翻涌。 苍溪是自己的大本营,自己的大部分工业布局,都在苍溪。 同时苍溪还是北上支援葭萌关的要冲,若能提前告知褒国,并在褒国境内,汉水上游构筑防线,或许还能争取时间。 暮色四合时,车队终于抵达苍溪城。 守将早已得到消息,率众在城门处迎候,“恭迎君上……” 不等为首将领说完,姬长伯不等马车停稳,便一跃而下,厉声道:“即刻召集众将,议事!” 片刻后,苍溪城简陋的厅堂内,烛火摇曳。 “褒国烽火台可有异常?”姬长伯询问苍溪将领,众人摇了摇头。 “禀告君上,自从烽火台修好之后,便一直没有使用过。” 姬长伯点点头,看来姬伯越的联军北上进攻褒国的局势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姬长伯展开地图,手指重重戳在汉水一线:“姬伯越勾结楚国,意图经庸国北上褒国。一旦褒国陷落,汉中危矣!”他环视众将,目光如刀,“我们必须先一步封锁汉水,绝不能让联军踏入褒国境内半步!” 苍溪守将,犹豫道:“君上,苍溪兵力单薄,若分兵北上褒国,恐……” “不要在意细枝末节的问题,汉中是巴蜀北大门,必须要保证汉中的安全,巴蜀才能安全!” “急调褒英部北上,梓潼和阆中两地下辖各城,抽调一半驻军,汇同褒英北上,以备不时之需。”姬长伯话音一落,一旁负责记录的如花就将其交给了麾下锦衣卫,送了出去。 “苍溪粮草兵器辎重情况如何?” “禀公子,自姬无患大人在苍溪设立用于补给的补给点之后,苍溪囤积的粮草和武器辎重,就一直稳定在维持五万兵力消耗数月的水平。” 姬长伯点点头,这个补给点的计划,还是自己批准的,当初南下打充国,自己还薅了一把羊毛。 “轰隆!”一声雷响,吓得姬长伯一个激灵,同时也让心急火燎的心情短暂的放空了一会,此时姬长伯才恢复了一些思绪。 随即走到窗前,只见苍溪上空,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姬长伯暗暗“啧”了一声。 苍溪的雨季来了,按照这个趋势,若是连日阴雨,烽火台的信号传递,会大打折扣。 “公子,公子林求见。”一旁侍从走进来汇报。 姬长伯有些疑惑,自己轻装先行,这公子林怎么这么快就跟上来了? “哦,让他进来吧。”虽然是军事会议,但是毕竟涉及褒国,公子林作为褒国和亲使者,那自然可以进来参加会议了。 “拜见巴君。”公子林一进来,深深一拜。 “公子不必多礼,我们正在商讨姬伯越联合楚国、庸国,已经北上汉江的消息,汉中危急,不知公子林可有什么想法?” 公子林闻言就是一愣,他是准备来求亲的,根本不知道姬长伯匆匆赶往苍溪是为了什么。 当下静了静心神,求亲的事必须要放在一边,先好好回答姬长伯的问题。 “褒国和巴国,一直以来都是关系紧密的盟友,如今蜀国已灭,梓潼周边再无威胁,褒国已经将国中主力集中在东部和北部。” 姬长伯点点头,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些。 “而且秦国与我褒国乃是姻亲关系,北部防御也主要防的是犬戎,所以主力基本都集中在东部。” “姻亲?”姬长伯一愣,秦国一直是姬长伯提防的对象,自己怎么不知道褒国和秦国是姻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正是,秦国公主与我大哥已经结亲,不日将抵达褒国完婚。” 姬长伯闻言,沉默不语。 公子林见姬长伯这样,于是话锋一转,“秦国如今平定了犬戎,收复了天子故土,周天子有意封赏嬴姓,很有可能要升为伯爵。到时候就是秦伯咯,甚至秦公也是有可能的。” 姬长伯闻言一愣,自己只是随便打听一下秦国的事,公子林为什么要顺嘴夸赞一波秦国? 公子林见姬长伯面露疑惑之色,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姬伯越联军真的攻褒国,以父亲的心思,更有可能请秦国入汉中,毕竟巴国艰苦,还欠着褒国大量粮草,父亲一定不愿麻烦君上。” 姬长伯闻言诧异的看着公子林,“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公子林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君上。我大哥是正统的嫡长子,如今娶了秦女为妻,日后褒国背后没有了蜀国威胁,却有一个庞大的巴国,如果您是褒君,您会怎么做呢?” 姬长伯闻言瞬间领悟了公子林的话,这话已经非常露骨了,眼神示意所有将领官员,退出厅堂。 “你想我支持你成为褒君?”姬长伯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公子林知道,自己的唯一机会,就是趁现在,向姬长伯说明利弊,并趁机求亲。 “君上乃是聪慧之人,你可知,这次和亲,为何是我负责送亲?而不是我那嫡长子大哥?” “为何?” “因为父亲是周天子的拥趸,无条件支持周天子的所有决定,而周天子对于您的决定,是差点剥夺了您的王位。”公子林说完,姬长伯直接沉默了。 “所以父亲是打心底不看好您,这也是为什么我兄长到了适婚年龄,却不向巴国求亲,而是向秦国求亲,原因就在这里,父亲已经不再信任巴国,未来褒国的国策,一定是向着秦国的。” 眼看着姬长伯脸色越来越差,公子林趁机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君上,外臣斗胆,向君上求娶公主姬月!若君上允许,我愿奉巴国为尊!” 姬长伯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烛火在他眸中跳动,映出深不见底的思量。 他缓缓摩挲着腰间玉璜,忽然轻笑一声:"公子好口才。"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碾过屋檐。公子林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却仍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 他听见案几上青铜酒爵被拿起时与托盘相碰的轻响,接着是液体倾注的潺潺声。 "尔可知姬月是本君嫡姐?"姬长伯将酒爵推至案几另一侧,"先饮了这爵酒。" 公子林抬头时,看见对方指尖正敲打着摊开的地图——汉中与苍溪之间的要冲被朱砂圈出刺目的红痕。 他双手捧起酒爵一饮而尽,酒液泼洒在衣襟上也浑然不觉:"正因如此,君上更需在褒国安插血脉至亲。" 姬长伯突然笑了起来,随后起身逼近公子林:"你以为本君会在意区区姻亲?" “沙沙沙沙沙……”窗外,大雨如注。 公子林突然撩袍跪地,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这是褒国在汉水两岸的布防图以及葭萌关等重要关口的布防图。" 姬长伯瞳孔微缩,心中感叹好决心! "上月我因谏言联巴抗秦,被父君鞭笞三十。"公子林扯开衣领露出伤痕,"大哥主张联秦扛巴蜀,父亲在我们两者之间,选择了惩戒我,您还看不明白形势么?" "你要本君助你弑父夺位?"姬长伯的话让公子林愣住了。 暴雨拍打窗棂的间隙,传来城外战马不安的嘶鸣。 公子林脸色连续变换,最终下定决心! 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物件,掌心赫然是半枚青铜虎符:"葭萌关往北三十里的山涧中,有我私养的三千死士。" 公子林喉结滚动,"只要君上允婚,明日他们便是我送给巴君您的聘礼!" 惊雷炸响,姬长伯看向地图上的汉中盆地,被一滴从屋顶漏下的雨滴晕染开墨迹。 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漫过巴山蜀水的血浪即将涌向汉中。 他转身取下墙上悬挂的鎏金错银弓,将弓弦狠狠绞紧:"来人!传令褒英部,改道苍溪郊外,屯兵不动!" "君上这是...?"公子林不明所以。 "你且返回汉中,本君要你见机行事,你助我,我便助你,若你做得好了,我便如你所愿!"姬长伯说完,小小的身板将手中长弓拉圆,随后对着窗外,虚射一箭。 "至于姬月..."他突然露出森白牙齿,"待你坐稳褒君之位,本君自会为她准备凤冠霞帔。" 公子林眼神一亮,重重叩首:“谢君上!外臣定不辱使命!”说罢,收起虎符,匆匆离去。 待公子林走后,姬长伯放下长弓,目光又落回地图上。 此时,窗外的雨势稍缓,闪电却依旧不时划过天际。 “传令下去,密切监视褒国和秦国的动向。”姬长伯对一旁待命的如意说道。 他心中明白,公子林说的对,巴蜀统一之后,共同的敌人没有了,那么曾经的朋友就有可能成为敌人,即便现在褒君还信任自己,但是未来谁也说不准,尤其是娶了秦女的褒国嫡长子,必定倾向秦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自己有必要测试一下褒君的态度,但是让自己的嫡姐出嫁褒国,有些上赶着的味道。 最好的试探,是自己向褒国求情。 摸了摸袖中玉佩,暴雨中,姬长伯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公子林的谋划,巴国若助他上位,褒国或能成为巴国盟友;可若公子林失败,巴国也将陷入两难境地。 不到万不得已,自己还是谨慎行事,没必要因为公子林的承诺,而让褒国彻底倒向秦国。 “公子,褒国公子林请辞,小公主留书信一封,命我转呈君上。”德贵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姬长伯接过书信,“洞庭波兮木叶纷,帝子降兮渚云昏。目眇眇兮愁予,佩兰芷兮空芬。 桂舟兮兰枻,溯流光兮采薇。捐余玦兮澧浦,遗余佩兮涔陂。 采杜若兮江渚,思公子兮未敢言。风飒飒兮吹衣,水潺潺兮断弦。 夜耿耿兮长嗟,星熹微兮将堕。愿随鸿兮高翔,惧罗网兮伤羽。” 姬长伯看完书信,心中仿佛被一块重石压的喘不过来气。 国与国之间的事,往往随着局势发展,事与愿违,就算自己和姒好喜结连理,也很难改变褒国外交的转向。 一旦褒国有亲秦的趋势,褒国和巴国之间,就极有可能爆发冲突。 或支持公子林叛乱,或直接出兵干预,甚至直接灭褒。 “小公主他们返回褒国了么?”姬长伯问道。 “嗯,公子林追着君上一路赶来,褒国和亲队伍也紧随其后,刚才离开之后,公子林就命令和亲队伍,立即返回褒国了,想来小公主应该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姬长伯点点头,将信纸叠好,放进了袖中。 看着面前如同断线珍珠一般的大雨,姬长伯知道,这场大雨,也浇不灭公子林现在的野心之火。 但愿局势不要发展到最坏的情况。 喜欢梦回春秋当大王请大家收藏:()梦回春秋当大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0章 公子林的野心 暴雨中的汉水翻涌着浑浊的浪涛,褒国东部重镇城固城的守将公子棋的马车在泥泞官道上疾驰。 他不断催促御者扬鞭,车帘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再快些!"他攥紧那半枚虎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远处汉中城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随行侍卫跌跌撞撞跑来:"公子,前方发现一支队伍,领队的是...是您兄长,公子林!" 公子棋大喜,命令车夫,“快,快追上去!” 两支队伍在汉中城外碰头,公子林此时正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脑海里思索着姬长伯话里的暗示。 显然姬长伯并不想掺和褒国大位之争。 但是没有巴国支持,自己哪有本钱和自己那手握重兵的嫡长子哥哥,一争高下呢? 就在苦苦思索对策的时候,一旁的侍卫冒雨赶了过来,一身蓑衣和斗笠,纵马来到马车边。 “公子,公子棋求见。” 公子林一愣,自己这个弟弟不是镇守城固么?怎么会在汉中城外与自己相遇? “停车!”公子林轻喝一声。 “棋哥儿怎么在这?”小公主姒好也在马车里,正有些昏昏欲睡,听到三哥公子棋,顿时来了精神。 很快,滴答滴答的马蹄声传来,“二哥!十万火急,巴、庸、楚三国联军,集结于安康!总兵力三万余,配备攻城器械,恐对褒国不利!” 车还没到,公子棋紧张的喊声,就传到了公子林的耳中。 听闻消息,早就在巴国有所耳闻的公子林掀起车帘,“那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在城固固守待援么?” “我原本是准备回汉中,给大哥送贺礼,顺便讨杯喜酒喝的,城固由城固大夫武阳代理军政。结果刚才半路遇到了城固的急报,所以准备从汉中调五千军驰援城固。”公子棋慌慌张张的说道。 随后公子棋眼睛看到马车里的小妹,“小妹,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着林哥,给姐姐送亲的。” 公子棋也知道这个小妹什么德行,于是不再多说,对着公子林拱了拱手。 “城固危急,我必须尽快赶回去,烦请二哥代为祝贺大哥新婚,我就不进城了。”公子棋说完,将贺礼递了过来,就准备动身离开。 “等等!你现在去哪里?”公子林问道。 “去城外大营调兵,父亲给了我一个能调五千兵的虎符,此时正派上用场。” 公子林一听五千兵的虎符,心头就是一突,自己至今,都没有可以调兵的信物。 随机转念一想,“城固战事紧急,武阳毕竟是外人,靠不住,你尽快赶回去,把虎符给我,你先一步返回城固,我向父亲禀告此事之后,领兵来助你!” 公子棋在车上毫不迟疑的将虎符也递了过来,“拜托兄长了,我先行一步!” 说罢,公子棋的车队调转车头,向东而去。 公子林握着手中温热的虎符,心跳骤然加速,竟然真的拿到了?! 公子林紧握着那枚虎符,掌心传来金属冰凉的触感,却仿佛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深吸一口气,雨水混合着泥土的气息灌入鼻腔,让他清醒了几分。 “传令,改道汉中城外大营!”他沉声下令,声音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冷硬。 姒好察觉到他神色异常,心中有些不安,于是小声问道:“二哥,我们不是要先回汉中城见父亲吗?” 公子林侧目看她一眼,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不急,先去调兵。” 汉中城外大营,雨幕中旌旗低垂,守营的褒国将领见公子林持虎符而来,虽有疑虑,但军令如山,仍恭敬行礼:“公子,五千军已备齐,随时可动。” 公子林扫视着整齐列阵的士卒,眼神深沉。 他本可以按照公子棋的请求,直接带兵驰援城固,但此刻,他心中却浮现出另一个念头。 “父亲偏爱嫡长子,大哥又娶了秦女,若我手中无兵,日后如何立足?” “待你坐稳褒君之位,本君自会为她准备凤冠霞帔。" “秦国将成为长公子的坚强后盾!” …… 过去一幕幕往事,在公子林心中萦绕,最终,定格在了那个南充城上,指挥千军万马的九岁巴君。 一股难以言明的渴望在公子林的心中升腾。 公子林挥了挥手,身后一群穿着皮甲的私兵迅速走上前来,从那五千兵的手中,接过了用于指挥作战的旗帜、斧钺。 这些私兵,正是他的三千死士! 原本是养在葭萌关附近的底牌,现在刚好调过来,控制这五千褒国军。 他攥紧虎符,忽然下令:“全军听令,汉中城有贼寇趁长公子大婚作乱,贼寇已经控制宫城,形势危急!入汉中!救褒君!” 副将大惊:“公子!不是说城固告急么?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公子林一剑封喉,那副将睁大眼睛,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公子林冷冷道:“城固自有武阳大夫坚守,而汉中才是根本!贼寇趁世子大婚之际偷袭宫城,城中王族危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再有异议者,杀无赦!” 众将面面相觑,但军令不可违,一旁的公子林私兵更是密切监视众人,所有兵士只得听令。 汉中城内,褒国世子府邸。 红绸高挂,喜乐阵阵,褒国世子已经完婚,宫城里褒君正在接见秦国和亲使臣。 众人有说有笑。 突然,一名侍卫仓皇闯入:“公子!公子林持虎符调兵五千,率军进入城中!” 所有人都整齐划一的脸色骤变,世子手中酒爵“啪”地摔落在地:“他疯了?!父亲尚在,他想做什么?!” 秦国使臣眯起眼睛,低声道:“太子,公子林此举,恐怕是要趁乱夺权。” 褒君咬牙,怒不可遏,原本白衣书生的形象,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杀气腾腾的君王:“传令!立刻调集城中守军拦截!” 暴雨中,公子林的军队疾行北上。 姒好坐在马车里,脸色苍白:“二哥,我们……不是去帮三哥吗?” 公子林闭目养神,淡淡道:“褒国内乱,城固再守也是徒劳。” 姒好攥紧衣角,终于忍不住颤声问:“二哥……你是要造反吗?” 公子林睁开眼,目光如刀:“小妹,我问你,我与大哥,谁更贤明?” 姒好悲痛的看向自己的二哥,“原本是二哥更贤明,但是现在!大哥强尔甚多!” 公子林闻言不再言语,逃避似的看向窗外,连日暴雨,汉中城外的汉水暴涨。 城中百姓几乎都闭门不出,整个汉中城里,只剩公子林的八千兵士,整齐踏步行军。 距离宫城已经不远了。 与此同时,城固城外。 公子棋站在城头,望着远处黑压压的敌军,心中焦急:“二哥的援军怎么还没到?!” 城固大夫武阳沉声道:“公子,刚刚收到消息,恐怕……援军不会来了。” 公子棋猛地回头:“什么意思?” 武阳叹息:“公子林持虎符调兵,却未按约定驰援,反而假传君命,北上进入汉中……” 公子棋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二哥……你为何要骗我?!” 暴雨倾盆,褒国局势逐渐失控。 公子林率军逼近汉中宫城,意图逼宫。 而世子紧急调汉中守军集结于宫城,准备拦截来袭的公子林,汉中城里,兄弟俩兵戎相见。 而此刻,苍溪城内的姬长伯身边锦衣卫匆匆来报。 “公子,褒国烽火……点燃了!” 姬长伯眼睛一亮,按照当初褒国和巴国的约定,褒国烽火点燃,巴军将北上葭萌关。 “也不知道是褒君点燃的,还是公子林点燃的。不过无所谓了,褒英他们准备好了么?”姬长伯问道。 一旁如花微微颔首,“阆中和梓潼各城驻军皆已抵达苍溪,总兵力两万,征召民夫四万,邓麋骑兵两千也奉命抵达梓潼,休整两日后北上与褒英汇合!” 姬长伯站在苍溪城头,远眺北方,暴雨如注,雨中的烽火若隐若现。 他缓缓展开一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褒国各城的兵力部署。 "传令褒英,即刻率先锋军北上葭萌关。"他声音低沉却坚定,"邓麋骑兵沿米仓道迂回,切断汉中与城固联系。" 如花撑着油纸伞为他挡雨,轻声道:"公子,我们真要插手褒国内乱?" 姬长伯指尖划过竹简上"汉中"二字,突然用力一按:"不是插手,是终结。" 当夜,巴国两万大军顶着暴雨开拔,然而当大军开拔,风雨竟然停了下来,天空甚至短暂放晴。 皮甲与斗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军靴踏过泥泞官道的声音惊起山林宿鸟。 三日后,葭萌关。 守关将领望着关下突然出现的黑压压军队,惊得手中火把差点掉落:"巴、巴军?!" 褒英一袭银甲策马上前,高举青铜令牌:"奉巴君之令,见烽火援褒国!" 沉重的关门在雨夜中缓缓开启。 巴军如潮水般涌入,很快控制了这个扼守蜀道咽喉的战略要地。 同一时刻,汉中宫城外。 公子林的军队与世子亲卫在暴雨中对峙。 箭矢混着雨点漫天飞舞,宫墙下的排水渠已被鲜血染红。 "逆贼!"世子站在宫墙上怒吼,"你连亲生父亲都要谋害吗?" 公子林抹了把脸上雨水,突然狂笑:"父亲?他眼里何曾有过我这个儿子!"说着举起染血的长剑,"今日要么你死,要么——" 话音未落,南方天际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众人惊愕回首,只见三道烽火接连冲天而起,在雨幕中化作狰狞的血色长龙。 "三烽齐燃......"世子脸色惨白,"是最高级别的求援信号!" 公子林却露出诡异笑容:"不,这是约定的信号。" 他猛地挥剑前指,"巴国友军已进入褒国!全军进攻!" 宫城内殿,褒君颓然坐在案前。 案上摊开的,是城固城发来的求救信,以及葭萌关发来的巴军进入褒国的急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褒君苦笑:"果然......那孩子终究选了这条路。" 他缓缓抽出佩剑,"传令世子,即刻放弃宫城,退守......" "报——!"又一名侍卫冲了进来,"巴军进入葭萌关!巴军主力已过米仓山!" 很快,汉中城各处的战斗逐渐停歇,无论是世子还是公子林的部队,都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双方都是不足万人的规模,双方对阵许久,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世子占据宫城,公子林则控制外城。 一时间双方都奈何不了对方。 东部城固城头,公子棋望着西南方向升起的烽烟,恍然明白了什么。 “父亲向巴国求援了?”公子棋判断道,一旁的城固城大夫武阳。 “公子,恐怕是如此。只是巴国此番前来,不知是何居心。”武阳皱着眉头说道。 公子棋握紧拳头,“如今城固被围,二哥又在汉中作乱,父亲向巴国求援也是无奈之举。只是不知巴军会先帮谁。” 此时,斥候来报:“公子,巴军先锋已经过米仓绕过汉中,朝城固方向而来!约有万余兵力” 公子棋心中一惊,他不知巴军是来解围还是另有图谋。 城固城内气氛紧张起来,百姓们惶恐不安。 公子棋当机立断,下令加强城防,密切关注巴军动向。 而在汉中,世子和公子林听闻巴军逼近,也都暂停了对峙。 他们都清楚,巴军的到来将彻底改变局势。 双方都派人去与巴军接触,试图争取巴军支持。 巴军在褒国境内缓缓推进,犹如一头蛰伏的猛兽,静静观察着各方的反应,一场更为复杂的博弈即将展开。 武阳大夫按住他颤抖的肩膀:"公子,你看——” 远处地平线上,随着大雨逐渐停歇,盘踞安康的巴楚庸联军,开始动了! 大量步卒,举着长矛,如同一座移动的森林。 更可怕的是,他们马后拖着的,是数十架攻城用的床弩。 公子棋脸色煞白,城固本就兵力不足,又要应对巴楚庸联军,如今巴军也逼近,腹背受敌。“难道城固今日要陷?”他喃喃自语。 武阳大夫深吸一口气,“公子,如今之计,唯有相信巴军才能解此困局。” 公子棋咬咬牙,“也只能如此了。” 随后公子棋派出骑兵,接应巴军。 褒英听到姬伯安联军也在向城固城前进时,当即下令,“全军急行军!进入城固城!” 喜欢梦回春秋当大王请大家收藏:()梦回春秋当大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1章 名将邓麋 褒英部离开米仓山,踏入汉中平原,在公子林麾下将士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右转向东,朝着城固城而去。 而此时城固城外,巴楚庸联军正有条不紊安排攻城事宜,兵士们奋力推进攻城器械。 联军统帅之一楚将项黎骑在战马上,眯眼望着城头飘扬的褒国旗帜,冷笑道:";城固守军不足三千,若是顺利,此城今日必破!"; 就在此时,斥候飞马来报:";报!西南方向发现巴军旗帜,约万余兵力正向城固行进!"; 姬伯安脸色骤变:";巴军?他们不是应该在汉中吗?"; 他猛地攥紧马鞭,";传令,加快攻城速度!务必在巴军抵达前攻下城固!"; 城固城头,公子棋看到联军突然加速推进,心中一沉:";他们要强攻了!"; 武阳大夫急声道:";联军势大,城固城小,没有地利优势,如何坚持?!"; 公子棋拔出佩剑,高喊道:";没有地利,但是我们有天时!传令全军死守!"; “天时?” 不待武阳大夫追问,传令兵已经下去传达命令。 随后城固城下联军如潮水般涌来,箭矢如蝗。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双方剑拔弩张。 城固城守军配合默契,梯次配置,各兵种在城墙上按照需求各守战位。 长戈兵铜墙铁壁般抵御着敌方的登城攻击,后排的弓箭手则拉满弓弦,利箭带着呼啸之声射向敌方阵营,每一支箭都仿佛带着破风之力,呼啸着射向巴楚联军。 巴楚联军也不甘示弱,他们巧妙地利用江滩地形,有的藏身于攻城掩体之后,伺机而动,有的利用江滩灵活地迂回攻城。 巴楚两军将领站在高处,冷静地指挥着战局,挥动手中的旗帜,调度兵力。 战斗愈发激烈,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有人冲锋陷阵,勇往直前;有人坚守阵地,寸步不让。 鲜血染红了土地,双方都有士兵倒下,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信念和使命而拼搏。 巨大的投石机投掷的巨石呼啸而过。 城固守军拼死抵抗,但是伤亡惨重,东南角城墙更是被巨石砸出了一个大缺口。 眼看城固城墙就要被突破,武阳大夫焦急的正要开口。 公子棋仰起头,默默感受着微风。 “来了!” 武阳大夫一脸懵逼,什么来了?巴国援军还远着呢,刚从米仓山过来,至少一到两日的脚程。 随后,淅沥沥的雨点落了下来,难得放晴的汉中,再次被大雨笼罩。 这!就是公子棋所说的天时! 雨势渐大,攻城的士卒被雨水迷住了眼睛,箭矢也没了准头。 唯有城固城头扔下的巨石滚木,不受影响。 踩着泥泞前进的巴楚庸联军顿时如同陷入泥沼的旅人,寸步难行。 “该死!”姬伯安看着大雨,破口大骂。 一旁的楚军统帅项黎也面色阴沉,战车华盖为他挡住了风雨。 就在项黎思索对策时,又有斥候来报:“报!西南方向发现巴军旗帜,预计半个时辰后抵达城固境内!” “什么?!”姬伯安和项黎震惊的异口同声道。 项黎更是心中暗惊,没想到巴军竟如此迅速,明明对方才刚入汉中。 “这雨势如此之大,原本一日的脚程,只会用时更多,怎么会反而这么快就到了城固,他们是飞过来的么?”项黎不可思议。 姬伯安面色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那骑兵支支吾吾,“只是,只是前方斥候远远看到了巴军的旗帜,刚刚从南部丛林中出现。” 丛林?姬伯安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抓住传令兵。 “对方,是不是清一色骑兵?” 骑兵斥候想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姬伯安这才了然,之前平都的情报显示,姬长伯将蜀地南部乐山和眉山的骑兵调回了巴国。 想来,应该就是这支骑兵了。 他可是太清楚这支骑兵厉害了,在没有叛逃巴国之前,在江州,在垫江,在蜀地,多次决定了战争的走向。 “项将军,我提议暂时退兵,雨势太大,不利攻城,而且西南丛林中的部队,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是姬长伯麾下的邓麋部骑兵,他们走林中小道,躲避雨水,急行军来此。” 项黎对于巴国现在的军事情报了解并不多,作为楚国有名的军事家族,他很清楚此时应该以姬伯安为主。 此时雨越下越大,联军的攻城器械在泥泞中难以发挥作用,士气也愈发低落。 姬伯安咬咬牙,下令道:“停止攻城,全军后退扎营,避其锋芒!” 项黎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听从姬伯安的建议,联军开始缓缓后退。 城固城上,公子棋看到联军退去,长舒一口气。 武阳大夫满脸敬佩道:“公子神机妙算,一场及时大雨解了城固之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公子棋微微一笑:“褒国雨季本就多雨,而且这大雨只是一时助力,巴国援军到来,才是真正的转机。待援军一到,我们便可与他们里应外合,痛击联军!” 说罢,他望向西南方向,仿佛看到了巴国援军那飘扬的旗帜正急速赶来。 但是他知道,按照脚程,巴军从汉中赶来,最少一天一夜。 于是两人安排城中各项事务,积极备战。 就在城中老幼妇孺正在修补西南角城墙的破口之际,西南方向突然响起一阵闷雷般的巨响。 邓麋率领的巴军先锋终于赶到! ";巴军来了!";城头守军看清来者旗帜,大声呼喊。 公子棋就是一愣?巴军?最快难道不应该是明天才能抵达城固么? 自己的传令兵和斥候,几个时辰前才刚刚送来的情报,怎么就变了? 但是看旗号和方向,应该是巴军无疑了。 于是公子棋率领一队骑兵,亲自迎接,同时也做好防备。 双方在城门口碰面了。 邓麋纵马走在最前面,却并不打算率军入城,公子棋于是亲自出迎,感激道:";多谢将军及时来援,敢问将军名讳!"; 邓麋抱拳道:";公子不必多礼。在下邓麋,奉巴君之命,特来解城固之围。"; 公子棋犹豫片刻,问道:";将军可知汉中情况?我二哥他......"; 邓麋神色复杂:";汉中局势剧变。巴君亲率主力已入汉中,目前还没有汉中的消息传来。";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是公子棋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幻想。 也许二哥,只是一时糊涂…… 随后公子棋强打精神,恭敬一礼,邀请邓麋,“请将军率军入城!” 邓麋却是指了指身后的清一色骑兵,“我部皆为骑兵,入城没什么作用,倒是依托江滩平原,能骚扰对方攻城进度。” 公子棋恍然大悟,原来这支援军清一色的骑兵,怪不得这么快抵达城固了。 于是不再客气,双方约定了一些信号旗语之后,各自回归本阵。 邓麋部骑兵,在丛林外扎营。 大营与城固城呈犄角之势。 与此同时,汉中城宫城内。 褒君站在宫城最高的城楼上,眺望着城外连绵的巴军营帐,面色凝重。 自褒英部离开后,汉中城外又来了一支巴军,正是由姬长伯亲自率领的数千兵士。 其中主要是姬长伯的亲卫锦衣卫,汉中城里争斗的双方都在关注姬长伯的巴国军动向。 此时宫城卫兵与公子林的叛军互相试探几次之后,兵力都损失不少。 双方面对巴君的锦衣卫,心中都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巴君打的什么主意,为何按兵不动。 褒国世子觉得自己的弟弟去了一趟巴国,回来发动叛乱,这让褒国世子不得不怀疑巴国大军进入褒国的动机。 于是对于姬长伯,不免有些敌意。 “报——”一名斥候匆匆奔上城楼,单膝跪地,“巴军正在城外集结,似乎正在准备攻城!” 世子眉头紧皱,沉声问道:“可看清巴军主将是谁?” 斥候答道:“回公子,根据帅旗推测巴军主将乃巴君姬长伯。” “巴君亲自来了?”一旁的褒君心中一沉。 他原本以为巴军主力进入汉中,会先解城固之围,却没想到姬长伯竟直接率军压境汉中,这让褒君非常担心巴君的动机。 一旁的秦使上前低声道:“君上,巴军来势汹汹,我军虽据城而守,但若巴军全力攻城,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不如退出汉中城,北上陈仓关……” 褒君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汉中乃我褒国根基,岂能轻易拱手让人?” 秦使欲言又止,褒国世子和秦使眼神交流之后,最终只得悻悻而去。 此时姬长伯正在大营里闭目养神,几个寺人正在给姬长伯揉捏按摩。 “公子,我们不进城么?公子林的使者催了好几次了。”如花说道。 姬长伯睁开一只眼睛,“进城?进什么城?为什么进城?” 如花一滞,心中腹诽,公子你亲自率大军进入汉中,现在反问我为何进城? “公子林的所作所为,与我无关,我是因为烽火点燃,而进入的褒国援助的盟友。”姬长伯淡淡道。 “所以我不需要进入汉中城,也不需要介入汉中事务。我来此的任务是阻击姬长伯挑起的联军而已。”姬长伯补充了一句。 如花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倒是海伦在一旁瞥了一眼姬长伯,嘴角含着笑意。 自己这个夫君,明明是坐山观虎斗,还非要把自己说的冠冕堂皇。 此时汉中城内,公子林正焦躁地在临时府邸中来回踱步。 “巴君为何按兵不动?”他猛地停下脚步,怒视着跪在地上的使者,“你确定将我的话都带到了?” 使者战战兢兢地叩首:“公子,属下确实一字不差地传达了您的意思,可巴君只说……他只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说什么?!”公子林一把揪住使者的衣领。 “他说……巴军此行只为抵御联军,不干涉褒国内政……”使者声音颤抖。 “呵,好一个不干涉内政!”公子林一把推开使者,冷笑连连,“他姬长伯率军入我褒国,现在却装什么正人君子?” 一旁的谋士上前低声道:“公子,巴君此举,恐怕是存了坐收渔利之心。我们若与世子拼得两败俱伤,他再以‘平叛’之名入城,届时褒国……” 公子林眼神阴鸷,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传令下去,全军集结,今夜突袭宫城!”他咬牙道,“必须在巴军插手前,拿下汉中!” 夜幕降临,汉中城内暗流涌动。 公子林的叛军借着夜色掩护,向宫城悄然逼近。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宫城早已严阵以待。 “公子林果然按捺不住了。”世子站在宫墙上,望着远处隐约晃动的黑影,冷冷一笑。 “君上,是否要主动出击?”身旁的将领请示道。 褒君摇了摇头:“不必,让他们攻。等他们精疲力竭之时,我们再反击。” 众将应诺。 公子林的叛军如潮水般冲向宫城,喊杀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他们架起简易云梯,疯狂地攀爬宫城城墙,却遭到宫城守军的顽强抵抗。 箭矢如流星般坠落,石块如雨点般砸下,公子林叛军死伤惨重。 战斗持续到后半夜,叛军的攻势渐渐弱了下来。 此时,褒君大手一挥,“反击!”宫城城门大开,守军如猛虎般杀出,将叛军冲得七零八落。 公子林见势不妙,欲率残部突围。 就在这时,早就集结,但是一直没有行动的姬长伯大营突然有了动静。 锦衣卫如闪电般冲向褒国宫城,公子林大喜过望,姬长伯终于动手了! 原来,姬长伯表面上不介入,实则一直在观望,等双方消耗得差不多了,便出手坐收渔利。 公子林的叛军和宫城守卫,早就拼的死伤惨重,如今夜袭失败,公子林的叛军被宫城守卫反扑之下,死伤惨重。 然而宫城守卫也损失极大,其中不乏一些褒国贵族的私兵,参与了褒君的镇压行动。 整个汉中,乱成了一锅粥,姬长伯的锦衣卫进入汉中之后,目标明确。 那就是帮助此时处于弱势的公子林,反攻宫城守卫。 得到姬长伯帮助的公子林,在自己培养的私兵护送下,逃到了姬长伯身边。 “多谢巴君出手相助!” 然而还没等公子林反应过来,勇冠带着邓牧等人,将公子林的私兵控制了起来。 随后,将公子林控制住。 “君上这是何意?!”公子林惊怒交加。 姬长伯却是莞尔一笑,“无他,平叛而已。” 公子林眼睛瞪大,回忆着自己从一开始向姬长伯求亲,到接过公子棋兵符举事。 似乎姬长伯都没有答应自己的请求,他的态度一直很暧昧。 直到此时,公子林那被野心埋没的理智才终于反应过来,姬长伯从一开始就在诱导自己起事。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支持自己,他想的是吞并汉中! 公子林直到此时才回想起了姒好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原本是二哥更贤明,但是现在,大哥强尔甚多!” 公子林仿佛一下被掏空了身体,瘫坐在地,心中期盼,宫城卫兵能抵抗住姬长伯的锦衣卫。 不然褒国国柞,危矣。 喜欢梦回春秋当大王请大家收藏:()梦回春秋当大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2章 傀儡褒君 姬长伯并没有给公子林纠结的时间,挥了挥衣袖,让勇冠将他押了下去。 锦衣卫加入战团,帮助公子林的叛军,猛攻宫城。 此时褒君和世子正在争执不下。 “父亲,汉中守不了了!与我退出汉中,前往陈仓,秦君定会助我们夺回汉中!” “汉中若失,褒国元气大伤,即便退守陈仓,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褒君脸无血色的惨笑。 “想不到,我褒国数百年基业,最终是毁在了我的手上。儿啊,想去陈仓,你就去去吧。为父我,不走了。”褒君挥了挥衣袖,示意世子离开。 世子还要再劝,秦使这时走了进来。 “公子,快走吧!巴军已经攻破翁城,兵锋已经直指大殿,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世子看着褒君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焦急,最后一跺脚,带着秦使和麾下亲兵离开了大殿。 褒君听着世子走远的脚步,和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 最终看了眼大殿两边的油灯,粲然一笑。 …… “君上,褒君……自焚了。” 姬长伯闻言一愣,张了张嘴,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他是真没想到褒君竟然如此刚烈,原本计划控制褒君,以蜀国同样的方法,立一个傀儡君王,间接控制褒国。 结果现在褒君直接自焚了,这样一来,褒国举国都会敌视自己,统治就会陷入泥沼,政令不通,汉中其他各地城池必然不服,若是大开关门,放北方秦国犬戎,东部庸国楚国,进入汉中,那自己很有可能要放弃汉中。 现在唯一能挽回的方法,就是控制褒国世子,扶持世子登基。 之所以不用公子林,是因为公子林叛国之举,其口碑在褒国直线下降,甚至还不如自己。 所以当务之急,是抓捕名声俱佳,名正言顺的褒国世子。 “褒国世子呢?给我把他抓来!记住!是活捉!”姬长伯焦急的大喊,命令勇冠,邓牧,邓矢等亲卫,全部出动,务必抓到世子。 另一面,宫城里的战斗,渐渐停止了,零星的战斗很快就被姬长伯的锦衣卫镇压下来。 数千锦衣卫和间接控制的公子林叛军,击败了褒国宫城守卫。 姬长伯彻底控制了汉中城! 汉中城外,北上陈仓的官道上,褒国世子正在纵马疾驰。 “公子!巴君追上来了!”身后贴身的寺人焦急道。 世子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数十个火把,正向这边疾驰。 “公子,你们先走!我来挡他一挡!”秦使带着数十名秦国送亲队伍的甲士,调转马头,迎着追兵杀了过去。 褒国世子大受感动,身旁马车上,一名俏丽的姑娘探出头,眼中饱含泪水的回头看向秦使。 “夫人莫要悲伤,待我抵达陈仓,整合褒国北境之兵,再向秦国借兵,杀回汉中!定要那巴君姬长伯当众枭首,为我父王,为秦使偿命!” 听到世子的话,马车里的秦国公主,也就是褒国世子妃点了点头。 没想到自己刚刚出嫁,褒国就遇此变故,真是人生无常。 身后秦使遭遇的,是邓矢带领的一支锦衣卫追兵,清一色骑兵装束。 邓矢看着眼前阻拦的秦使等人,冷笑一声,一挥手,身后的锦衣卫们纵马冲锋,如狼似虎地冲了上去。 秦使虽带着甲士奋力抵抗,但双方实力悬殊,秦使等人渐渐落入下风。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时,忽然陈仓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 原来是褒国世子之前担任陈仓大夫时,在陈仓附近安排了一支小股部队收到消息,匆匆赶来支援。 邓矢见状,心中暗叫不好,担心陷入包围,于是下令撤退。 世子看着远去的邓矢等人,松了口气,又看了看受伤的秦使和众将士,道:“赶回陈仓,整兵备战!”说罢,带着众人继续向陈仓赶去。 邓矢将褒国世子逃亡陈仓的消息带回汉中,此时正在城外驻扎的姬长伯闻信虽然窝火,但是事已至此,自己只能另想它法。 “此事不怪你,下去吧。”姬长伯挥了挥手。 邓矢刚退下,邓无言匆匆赶了进来。 “君…君上,我们…我们在公子林的大营,抓到了…呃,遇到了褒国公主!” 邓无言的欲言又止,让姬长伯更烦恼了几分。 公子林大营里的褒国公主,正是姒好无疑了。 姬长伯面色犹豫,见还是不见。 公子林作乱,自己只是按照烽火约定进入褒国,本意是阻止姬伯安的巴楚联军西进。 但是公子林给自己创造的机会,确实千载难逢,夺了汉中城,褒国归入巴国,北方关中就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自己进可北上攻秦,东出攻庸,退可固守汉中,适时而动。 战略主动将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是褒君的自焚,让自己进入汉中的动机变得不正当,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姒好的杀父仇人。 海伦看到姬长伯犹犹豫豫的样子,最后却是代替姬长伯做了决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把她带上来吧。”海伦淡淡吩咐了邓无言。 姬长伯刚准备出声阻止,毕竟有些心虚,不敢面对姒好。 但是海伦却摇了摇头,示意姬长伯安稳。 过了一会,面色苍白的姒好被带了上来。 “亡国之女姒好,拜见巴国国君。”姒好淡淡一拜。 其言语中的疏远,让姬长伯尴尬不已。 “夫君按照约定,奉烽火进关中,无意干预汉中内政。”海伦出声解释。 姒好看着海伦,良久才语气平淡的反问,“那你们为何进入汉中?攻占宫城?这也是烽火之约?” 海伦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公主误会了。我们入城,是为了平定公子林之乱。若非锦衣卫及时介入,宫城早已血流成河。至于褒君之事……我们深感痛心,但褒君自焚之举,实非我们所愿。” 姒好冷笑一声,眼中泪光闪烁:“好一个‘平定内乱’!若非巴军趁势入城,我父王何至于绝望自焚?你们……你们与公子林又有何异?” 姬长伯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姒好,我从未想过伤害褒君。入汉中,只为自保。若放任公子林勾结外敌,战火将蔓延巴蜀,到时生灵涂炭。” 姒好别过脸去,不愿看他:“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汉中已落入你手,我褒国宗庙倾覆。你……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帐内一时寂静。海伦轻叹一声,走到姒好身旁,握住她冰凉的手:“公主,君上愿以礼相待。若你愿意,可暂居巴国,待局势稳定,再议褒国之事。” 姒好猛地抽回手,眼中燃起怒火:“让我做亡国之囚?休想!我宁可随父王而去,也绝不向仇人低头!” 姬长伯眉头紧锁,心中挣扎。他深知,若放走姒好,她必会北上与世子汇合,届时褒国残余势力联合秦国反扑,汉中必将再起战火。可若强行扣押,又恐激起褒人更深的仇恨。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勇冠匆匆入内,抱拳道:“君上,探马来报!褒国世子已在陈仓集结褒国旧部,秦君派大将白邙率五千精兵驰援,不日将南下!” 姬长伯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果然如此……”他看向姒好,目光复杂:“公主,你可愿助我平息干戈?若你出面安抚褒国百姓,我可承诺保全褒国宗庙,世袭之权不变。” 姒好怔住了。她没想到姬长伯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宗庙存续,意味着褒国名义上仍能延续。可这……算不算背叛父王? 海伦看出她的动摇,轻声道:“公主,褒君宁死不愿百姓受战乱之苦。你若能避免更多人牺牲,他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姒好闭上眼,泪水滑落。良久,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直视姬长伯:“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第一,保证褒国社稷传续不绝!第二,汉中都城地位不变!第三,褒国国君必须为我姒姓血脉之后!” 姬长伯思索良久:“我不能立即答复你,送我考虑几日。” 姒好苦涩一笑:“好……我答应你。但有一事——我兄长必须安然无恙。若他战死,即便你同意,此约也立即作废!” 姬长伯沉吟片刻,点头道:“我会命前线将士留世子性命。但他若执意开战……” “我会亲自写信劝他。”姒好打断道,“只要你同意遵守诺言。” 姬长伯缓缓点头,回了一个字,“好。” 当夜,城门处张贴着姬长伯签署的安民告示,姬长伯以姒好的名义召见褒国旧臣。 褒国旧臣见公主出面,反抗情绪稍缓。 而北方的世子收到妹妹的亲笔信后,竟真的暂停了进军,派出使者赶来汉中谈判。 使者抵达汉中城的那一日,秋风萧瑟,城门处的旌旗猎猎作响。姬长伯亲自在城门相迎,以示诚意。 褒国使者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臣,名为姒文,乃褒国宗室旁支,素来德高望重。 他见到姬长伯,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道:“巴君,世子派老臣前来,只为一事——公主所言,是否属实?” 姬长伯微微颔首,侧身让开道路:“姒大夫请随我来,公主已在宫中备茶相候。” 一行人穿过略显冷清的街道,昔日繁华的汉中城因战事而萧条不少。姒文看在眼里,眉头微皱,却未多言。 宫中偏殿,姒好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姒文,她眼眶一红,快步上前:“叔父!” 姒文连忙扶住她,上下打量:“公主无恙否?世子日夜忧心,生怕你受了委屈。” 姒好摇摇头,勉强一笑:“我一切都好。叔父,兄长他……可还安好?” 姒文叹了口气:“世子虽安,却日夜难眠。褒君之事,对他打击甚大。” 姬长伯适时退后一步,道:“二位久别重逢,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我先告退,晚些时候再来商议。” 待姬长伯离开,姒文神色一肃,低声道:“公主,世子让我问你,姬长伯所提条件,是否可信?若我们答应,他真能保全褒国社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姒好沉默片刻,轻声道:“叔父,父王已去,褒国外有强敌环伺,内又经历二哥叛乱,大势已去。如今巴国势大,我们若执意抵抗,只会让更多褒国子民白白牺牲。他答应保留褒国宗庙,已是难得。” 姒文眉头紧锁:“可如此一来,褒国名存实亡,我们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姒好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只要宗庙在,血脉在,褒国就未亡。叔父,请转告兄长,忍一时之痛,方能图将来。” 姒文深深看了她一眼,长叹一声:“罢了,既然公主也如此说,老臣便如实禀告世子。” 当夜,姬长伯设宴款待姒文。席间,姒文提出世子的条件:“世子愿接受巴君的条件,但有两个要求——其一,公主和公子林须随老臣返回陈仓;其二,褒国旧臣的官职、封地不得更易。” 姬长伯放下酒杯,目光深沉:“姒大夫,公主留在汉中,方能彰显你我两国的诚意。至于褒国旧臣,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我自不会为难。” 姒文摇头:“巴君,世子最牵挂的便是公主。若不能带她回去,恐怕难以服众。” 两人僵持不下,气氛渐渐凝重。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锦衣卫匆匆入内,单膝跪地,呈上了一份急报。 姬长伯接过急报,快速浏览。 随后脸色骤变!周天子再次褫夺了巴君爵位,而原因,竟然是因为巴国国柞只能由嫡长子继承。 周礼不可乱!嫡长子继承制,不可乱! 姒文见姬长伯面色大变,心中也暗暗吃了一惊,随即若有所思地看向姬长伯。 姬长伯眼中精光一闪,当即拍案而起:“姒大夫,烦请转告世子,明日两军阵前,我与他面谈一番,姒好和公子林,我暂时都不能交给你们。。” 姒文起身拱手:“既如此,老臣即刻返回陈仓。” 姬长伯点头:“好!我会派精锐护送姒大夫,确保万无一失。” 姒文拱手退下,连夜在精锐护送下,北上陈仓。 第二天天,陈仓方向传来消息——褒国世子亲率八千精兵南下。 与此同时,姬长伯麾下锦衣卫,整合褒国叛军,约五千余人,北上陈仓。 两军于汉中北部平原相遇,中间一座空下来的小村庄,成了姬长伯与褒国世子的会面之地。 双方在各自数十精锐的保护下,赶到了村庄中心。 “巴君,可是愿意接受我方提议?”世子开门见山问道。 姬长伯却是摇了摇头。 褒国世子面色一变,有些愠怒的大声质问,“那还有什么好谈的,开战吧!” 喜欢梦回春秋当大王请大家收藏:()梦回春秋当大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3章 效仿楚武王 “世子稍安勿躁,且听我的条件。”姬长伯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随后姬长伯对着褒国世子深深一拜,“我有意娶姒好为妻,立为夫人,同时集巴、蜀、汉中三地为一国,国号取汉中之‘汉’,汉水之‘汉’,定都汉中。” 褒国世子闻言就是一愣。 “如此一来,姒好所提的条件,我便算是全部应允了。”姬长伯继续说道。 “第一,褒国社稷不断,第二,汉中为都,第三,姒姓血脉继承君位。”姬长伯如数家珍的回忆道。 “这……”褒国世子一下整不会了,褒国社稷原本就是应该由自己继承的,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君位让妹夫继承? 嫡长子继承制不算数了?褒国世子立马出言嘲讽。 “巴君好算计,窃取我褒国国柞不说,还想强取我小妹为妻,真当我褒国无人是么?” 姬长伯看着面前因为愤怒而拍案而起的褒国世子,笑着摇了摇头。 只见一旁伺候的大太监德贵和庆安两人,一起推着一张巨大地图走了过来。 褒国世子看着两个寺人,疑惑不解,不知道这巴君又要做什么。 “褒国国祚久远,武王伐纣立国,分封诸侯,当时的褒国,可是拱卫周都成周城大国,可是数百年下来,如今龟缩汉中,东失安康予庸国,南失巴中予巴国,北失岐山、千阳予秦国。”姬长伯一番话,说的褒国世子面红耳赤,虽然失土之责不在他,但是褒国确实越来越弱小。 “世子当真以为,与秦国结亲,利用姻亲关系,秦国就能全力支持你与我巴国争夺汉中?更遑论城固城外还有巴庸楚三国联军虎视眈眈。” “世子请看这里。”姬长伯起身,拿起德贵递过来的一根竹棍,轻轻点在地图上的一个小点。 “此乃城固,往东紧邻庸国安康,巴庸楚联军正在从安康出兵,猛攻击城固,令弟公子棋正在此地固守待援,城固虽名为城固,但是城池年久失修,守军不足五千,巴庸楚三国联军总兵力在三万以上,城固若无我巴国援军,失守只在朝夕。” 世子吞了口唾沫,强压心中不安,他已经大概猜到姬长伯想说什么了。 其实在父亲自焚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褒国完了。 即便现在巴国撤出汉中,褒国也不可能再复国,秦,楚,庸,巴……强敌环伺,无非驱虎吞狼,再引狼入室罢了。 褒国世子盯着地图上那个小小的“城固”二字,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他当然明白姬长伯话里的意思——公子棋撑不过五日,而秦国的援军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翻越秦岭。 “世子不妨再想想,”姬长伯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却字字如刀,“即便秦国真的愿意倾力相助,夺回汉中,可到时候,这片土地究竟是姓嬴,还是姓姒?” 褒国世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怒。 姬长伯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秦国若真有心助褒国复国,为何不早早发兵?为何偏偏等到褒侯自焚、城破国亡之际也不见踪影?世子应该明白,秦国要的,从来不是褒国的存续,而是汉中的土地。” 褒国世子的脸色渐渐苍白。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在公子林起兵的第一时间,他就调遣陈仓驻军,并向秦国发出求援。 而最终,姬长伯领兵亲征汉中,自己这边却只有五千秦兵步卒。 秦国态度,可见一斑。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更不甘心让小妹嫁给眼前这个步步紧逼的巴君。 “那依巴君之见,我褒国……还有何路可走?”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 姬长伯微微一笑,伸手在地图上轻轻一划,从巴中到汉中,再到蜀地,画了一个完整的圈。 “世子若愿与我合作,褒国虽灭,但姒姓血脉不绝。姒好为汉国夫人,她所生之子,便是未来的汉国之君。而世子你——”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可封蜀南侯,统辖蜀地南部沃土,延续姒姓宗庙。” “蜀地南部?!”褒国世子瞳孔一缩。蜀地南部虽不如汉中富庶,但地域广阔,若能立足,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更重要的是,蜀南远离中原,如今的中原各国,混战不断,若是能远离中原,修生养息也未尝不是一件大好事。 “不错。”姬长伯点头,“蜀地新占,如今四分五裂,各部族互相攻伐,正需一位有能力的君主统合。世子若愿接受,我可助你稳定定蜀南局势,建邦立国。” 褒国世子沉默了。他知道,这或许是褒国最后的生机。 可一旦答应,就意味着彻底放弃汉中,放弃祖辈经营数百年的基业。 “世子不必立刻答复。”姬长伯见他犹豫,也不逼迫,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三日后,我会再来。届时,希望世子能给我一个答案。” 说罢,他转身离去,只留下褒国世子一人站在地图前,望着那片即将易主的山河,久久未动。 姬长伯就快迈步踏出门槛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且慢!” 说话的,是陪同褒国世子的姒文,“君上莫怪,我有一言,请巴君给我一句实话。” 姬长伯愣了一下,不懂这个老者想说什么。 “敢问巴君,从我褒国烽火点燃到巴国集结军队进入葭萌关,只有寥寥数日,想来巴国早就已经提前集结军队,故想请巴君解释,为何公子林作乱,巴国就全军进入褒国?巴君是否与公子林有勾结?” 姬长伯哈哈一笑,“姒文大夫见笑了,巴军提前集结,单纯只是因为我得到消息,我那兄长姬伯越勾结楚军,借道庸国,试图控制汉中、巴中,威胁巴国北境安全,集结军队,只是为此而提前做出的应对罢了。” “公子林叛乱我一无所知,只是奉当初与褒君的约定,奉烽火入汉中。” 姬长伯的话有理有据,姒文想了想,便彻底释然了。 “褒国有此一劫,乃是天命,既然天命如此,那就顺天意而为吧。”褒国世子仰头叹了口气。 “我同意巴君的建议!” 姬长伯闻言,脚步一顿,缓缓转身。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 “世子明智。”他拱手一礼,声音沉稳有力,“既如此,三日后我便在汉中城郊设坛祭天,昭告天下,立国为‘汉’,并迎娶姒好为汉国夫人。” 褒国世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沉声道:“巴君且慢,我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巴君解惑。” “哦?”姬长伯眉梢微挑,“世子但说无妨。” “巴君谈及以汉中为都,立国“汉”。此事天子知情么?”世子紧紧盯着姬长伯。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姬长伯,众所周知,诸侯国是需要周天子分封的。 没有天子认可,得国不正,轻则强敌环伺,邻邦觊觎。重则众叛亲离,国破身亡。 姬长伯环视众人,缓缓点了点头,有些沉重的说道,“自古以来,诸侯国皆需要天子认可,允许建国,方可修建宗庙,立宗正,行周礼。” “但是自周天子回都镐京,天子日渐势微,诸侯国礼崩乐坏,杀父弑兄之事屡见不鲜。”说到这里,褒国世子和大夫姒文对视一眼,无奈叹了口气。 “所以,我有意效仿楚武王。”姬长伯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可!万万不可啊!” “君上三思!” “此乃大逆不道之举!若是如此,巴国必遭无妄之灾!” …… 姬长伯不语,过了许久,等众人悄悄安分了些。 姬长伯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古井无波:“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我细说缘由。” 他转身走向大殿中央,宽大的衣袖在烛火中投下摇曳的阴影。 “楚武王熊通当年自称‘王’时,周室衰微,诸侯并起。如今形势更甚——天子连年征战,国库空虚,连祭祀用的青铜器都要向诸侯借贷。这样的周室,还有何威信可言?” 姒文颤巍巍地站起身,花白的胡须不住抖动:“可礼法不可废啊!若擅自称王,必遭天下共讨之!当年楚武王虽僭越称王,但楚国地处南蛮,中原诸侯尚可容忍。而我巴蜀之地——” “正因如此,才更要先发制人。”姬长伯突然提高声调,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的汉中位置。“诸位请看,汉中北接秦国,东临庸楚,西连蜀地,南控巴中。四战之地,若不能以雷霆之势立威,迟早被群狼分食!” “如今,我姬长伯以巴君之身,统御巴、蜀、汉中三地,带甲十万,战骑五千,大小城池六十五座!只有我,才能让汉中安稳,只有我才能让秦、庸不敢觊觎汉中!” 大殿内一片死寂。褒国世子盯着地图上那个被姬长伯按得凹陷的位置,忽然觉得那就像褒国命运的缩影——在强权的碾压下,终究要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那...巴君打算如何应对周天子?”世子声音干涩。 姬长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三月后,我会派使者携重礼前往镐京。汉中本就不在周室分封之列,我们只需向天子‘禀报’立国之事,而非‘请封’。”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 姒文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是要造成既定事实!可当他看向殿外黑压压的巴国甲士,又看了看世子晦暗不明的脸色,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至于世子所虑的得国不正...”姬长伯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公子林与楚将项黎的密信副本。信中明确写道,待攻下汉中后,将扶植公子林为傀儡,将褒国宗庙迁至楚地云梦泽。” “什么?!”褒国世子猛地抢过竹简,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简牍。 姬长伯趁势上前一步:“我巴国出兵,实为保全姒姓宗庙。如今以汉中立国,既全了褒侯托付,又保姒姓血脉延续。他日史书工笔,只会记载是巴国挽褒国于既倒。”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世子颓然坐回席上,手中竹简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他终于明白,从烽火点燃那一刻起,褒国的命运就已经不在自己手中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三日后祭天...”世子喃喃道,忽然抬头直视姬长伯,“我要亲自为小妹主持婚礼。” 姬长伯眼中精光一闪,郑重行礼:“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当夜,汉中城头悄然换上了黑底金凤的巴国姬姓王旗。 待所有人散去,姬长伯带着侍从们返回汉中城外大营。 关押公子林的牢房里,姬长伯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披头散发的青年,心中怜悯。 “我已经按照君上的意思,写下了那封联楚秘信。君上可否放我一条生路?”公子林近乎哀求的看向姬长伯。 “公子不必忧虑,我既然答应了你的,就会做到。况且,我即将迎娶姒好为妻,你是我姻亲,我更不会对你不利。” 闻言公子林才稍稍放下心来,但是姬长伯接下来的话,让公子林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不过,你兄长告诉我,若要汉中臣服,必须把你交给他。” “不,不可,万万不可……” 姬长伯笑而不语,看着公子林慌张的样子,心中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所以,我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姬长伯笑着说道,但是这笑容,让公子林心中一紧。 “第一条路,我把你交给世子,我也很好奇,世子想要你干什么。” “第二条,第二条……”公子林毫不犹豫。 “第二条路,你自行了断,我会厚葬你,对外宣称你是畏罪自杀。如此,也能保你全尸,留些体面。”姬长伯淡淡地说。 公子林惊恐地瞪大双眼,身子不住地颤抖。 “不,我不想死……君上,求求您,再给我个机会……”他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公子林瘫倒在地,眼神绝望。 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他内心挣扎万分。 过了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悲凉。“我选第二条……” “其实我这里,还有第三条路,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走这条路。” 姬长伯好整以暇的看着公子林,“巴国和蜀地南部之间,有一片区域,常年闹洪水,人口稀少,但土地肥沃,若是能疏通水利,疏浚河道,修筑堤坝,也未尝不可变成一片休生养息的好去处。” “泸地需要一个大夫。”姬长伯看着眼中充满希冀的公子林,说出了第三条路。 公子林整理衣袍,深深一拜。 “我公子林,愿为泸地大夫,为君上整理江水河道!” 姬长伯笑着点点头,“邓无言!” 身后邓无言闻言出列,“领兵两千,随公子林南下泸地,听候差遣,保护公子林人身安全,不得有失!” 邓无言沉声道,“诺!” 此间事了,姬长伯便离开了关押公子林的地牢。 “君上,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身后如花轻声问道。 姬长伯站在牢房门口,犹豫了许久。 “去见见她吧。” 如花会意,立即命令锦衣卫,出发。 “公子,你让褒国世子去蜀南,公子林去泸地,这是何意?他们可是亲兄弟,您难道不怕他们勾连?”邓牧这些年跟在姬长伯身边,已经有了一些政治嗅觉,可惜不多。 “公子林叛变,逼死了褒君,失了褒国国柞,褒国世子恨不得把他活剐了,怎么可能和他勾连?公子的意思,定是想让他俩在蜀地南部互相牵制罢了!”邓矢解释了一句。 姬长伯笑了笑,“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其实最根本的,是因为这兄弟两皆有些才能,又互相有些仇怨。让他们共处一地,也算是我的一点制衡罢了。” “况且他们再怎么闹腾,卢林和米福安镇守新津,乐山等重镇,他们也闹不出什么水花。”姬长伯的话让众人心中叹服。 此时,在更远的东方,城固方向的天空阴云密布,大将邓麋的军报一路飞驰,刚刚送达汉中城外巴君大营。 喜欢梦回春秋当大王请大家收藏:()梦回春秋当大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4章 吾乃褒国公主 姬长伯接过三翎骑兵的信件,“庸国上庸出兵协助巴楚,敌军总兵力已达四万,民夫十万,城固危急!” “老匹夫,欺人太甚!”姬长伯大怒。 庸国国君,自从巴楚津地之战,偷袭获得那处和盘龙城之后,控制了云梦泽等大片领地。 然后又参与了姬伯越之乱,试图偷袭江州,想灭巴国国柞。 如今看到巴楚联合借道,攻击汉中,褒国公子林汉中叛乱,心中又按耐不住,想浑水摸鱼,在汉中之战里捞些好处。 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巴国。 姬长伯真的生气了,要不是因为汉中初定,巴国北部后续援军需要时间集结,姬长伯恨不得现在就出兵伐庸。 如今汉中可用之兵,只有褒英的万余步卒,邓麋的两千骑兵,以及自己的亲卫数千锦衣卫。 除此之外,就是褒国各地的守军,汉中守军经历公子林的叛乱,肯定是不能用了。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让褒国世子,以褒君名义,调葭萌关守军东进!”姬长伯下令,如花拟令,送往褒国世子处。 陈仓守军不能动,褒国世子还需要返回陈仓,遣返五千秦军。 只有等三天后祭天仪式,世子正式移交褒国政权,姬长伯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使用褒国军队。 正思索对策的时候,侍卫上前禀报。 “君上,墨丘求见!” 姬长伯愣了半晌,没想起来墨丘是谁。 “公子,墨丘是您任命的工部侍郎,原是与邓麋一起加封的行伍出身。” 经过身边如意的提醒,姬长伯才想起来这个改良投石机的能人。 自从蜀地大战结束之后,自己就把他送到了工部,专门负责武器研发,自己曾给他提出过关于枪炮的概念,可惜炭炉冶铁,纯度和品质不高,达不到钢材的程度,所以一直没什么进度。 “让他进来吧。” 随后,墨丘带着几名匠人,拖着一个木盒,小跑着过来。 “君上!臣幸不辱命,按照您的思路,用模具成功加工了一根铁管,向里面加入您所说的定装纸筒火药之后,真的可以发射弹丸!”墨丘兴奋的从木盒中拿出那根火铳。 姬长伯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接过。 仔细端详起来,自己当初和墨丘形容过,这种火枪的样式,使用的是定装纸筒弹药! 跳过了火门枪和火绳枪,直接从燧发枪开始发展火器。 姬长伯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火铳,只见其通体黝黑,长约三尺,前段是一根精铁打造的铳管,后端则连接着木质枪托。铳管内壁打磨得颇为光滑,显然经过反复锤炼。 铳管后面还有一个火石做成的简易激发装置,正是燧发枪标志性的点火装置。 这种设计的好处,就是其不用携带点火物品,使用定装纸筒弹药之后,最快,一个士兵几十秒就能装填完成,准备第二次射击。 他轻轻抚过铳身上几道加固的铁箍,指尖传来微微的灼热感——这显然是刚刚试射过的痕迹。 "试射数据如何?"姬长伯突然用拇指按住铳口,将枪托重重杵在地上。 这个充满武将气概的动作让墨丘眼前一亮。 "回君上,三十步内可破皮甲,五十步能入木三分,百步外能有效射伤。"墨丘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只是装填需时较长,且连续发射五次后铳管便会发烫,五十次之后就会开裂..." "够了!"姬长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传令工部,即刻调拨精铁三千斤,硝石五百担!墨丘升任工部郎中,三日内给孤打造三百支这样的''霹雳铳''!" 帐中众将面面相觑。 勇冠忍不住上前:"君上,此物虽巧,但临阵对敌恐怕..." "将军可知上庸军最擅长什么?"姬长伯突然将火铳抵在肩窝,做了个瞄准的动作。 "是山地战。他们在云梦泽练就的藤牌阵,连弩都难以穿透。"说着猛地转身,铳口直指帐外飘扬的旌旗:"但孤的霹雳铳,专破藤牌!" 此时墨丘再次施礼:"臣还有一物呈上!"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包,展开后露出数十个纸筒,"按君上吩咐做的定装弹药。每个纸筒内装火药二钱,铅子三枚,用蜡封口..." 姬长伯眼中精光暴涨。他抓起一个纸筒放在鼻前轻嗅,火药特有的硫磺味混合着纸张的清香钻入鼻腔。 “好!好!好!”姬长伯连说三个好字,眼中满是惊喜与兴奋。 他将纸筒弹药小心收好,看向墨丘的目光满是赞许,“你此次立下大功,待击退上庸军,孤必有重赏。” 墨丘激动得满脸通红,跪地叩首:“谢君上,臣定竭尽全力,早日打造出更多霹雳铳。” 此时,一名斥候匆忙来报:“君上,上庸军已至城固十里外扎营,明日恐配合巴楚联军发起进攻。” 姬长伯神色一凛,随即镇定自若地说道:“无妨,褒英部即将抵达城固。万余人坚守城固,再有邓麋将军骑兵骚扰,坚持数日不成问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众人了然,随后姬长伯命如花如意,将最近的情况,写成书信,拟成数份,分别用三翎骑兵送往江州黄婴、梓潼姬子越、新津卢林、郫邑鲍季平和阆中君无器处。 姬长伯其实对于趁乱吞并褒国,心中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不太光彩,虽然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的道理他也知道,但是总有些不踏实。 趁着距离大典还有些时日,自己想了解一下诸位封疆大吏的意见。 若是不妥,后悔也来得及。 安排完这些之后,姬长伯准备去见一下姒好,如今局势如此,褒国归附与否,姒好的态度很重要。 毕竟现在的褒国的局势全靠姒氏王族撑着,陈仓是褒国世子的封地,城固是公子棋的封地,葭萌关是公子林的封地。 至于汉中其他的一些小城,更是以姒姓马首是瞻,如果有一个姒姓举起反对姬长伯的大旗,整个汉中,姬长伯是住不下去的。 和姒好的联姻,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不知道姒好在其父亲褒君自焚之后,还能不能以平常心面对自己。 虽然公子林之乱,自己不是始作俑者,但是毕竟也间接促成了这个结果。 姬长伯犹豫再三,最后吩咐了一声,前往姒好的住处。 姬长伯来到姒好暂居的院落前,却见院门紧闭,只有两名褒国侍女守在门外。 见他到来,侍女们慌忙行礼。 "公主可在?"姬长伯问道。 其中一名侍女低声道:"回君上,公主自昨日得知君上要取其为妻之后,便闭门不出,连膳食都未用..." 姬长伯眉头微皱。他抬手示意侍卫退下,独自走到门前,轻轻叩响门环。 "姒好,是我。" 院内一片寂静。 正当他准备再次敲门时,门缝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巴君何必假惺惺?先父尸骨未寒,你便迫不及待要吞并褒国,如今还要强占褒女不成?" 姬长伯的手悬在半空。他沉默片刻,沉声道:"令尊之死,非我所愿。公子林行事前确实曾与我相约,但我并未允诺。” 姒好没有回应,一直陪在哥哥公子林身边,对于公子林的行动轨迹,她是最清楚的人。 公子林起事的八千兵,其中五千还是阴错阳差之下,从三哥公子棋手中拿来的。 “如今汉中乱局必须平定,褒国归附对两国百姓都是好事,如果继续拖延,巴庸楚三国联军攻下城固只是迟早,若是丢了城固,汉中门户大开。" "好事?"门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我褒国四百余年基业,成了君上口中的好事?于我姒姓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坏事!" 姬长伯突然一掌拍在门上:"那你可知道,若没有我及时出兵,公子林之乱,你们姒姓又能有几人活下来?这褒国社稷又能苟延残喘几日?" 院内顿时安静下来。 他放缓语气:"开门吧,我有要事相商。若谈不拢,我即刻撤军回巴,绝不为难。" 许久,门闩轻响。 姒好素衣散发站在门内,眼眶通红,手中紧握着一柄细剑,正是当初姬长伯赠与的妇好剑。 姬长伯目光一凝:"你这是何意?" "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姒好抬起下巴,"我姒好宁死不做亡国之女!" 院外侍卫闻声欲冲进来,被姬长伯抬手制止。 他缓步上前,竟迎着剑尖走去。 "站住!"姒好声音发颤,剑尖抵住了他的咽喉。 姬长伯不避不让:"洞庭波兮木叶纷,帝子降兮渚云昏。目眇眇兮愁予,佩兰芷兮空芬。” 姒好一怔,手中细剑一抖,差点就没拿住。 姬长伯继续背道,“桂舟兮兰枻,溯流光兮采薇。捐余玦兮澧浦,遗余佩兮涔陂。” 姒好眼中泪光盈盈。 “采杜若兮江渚,思公子兮未敢言。风飒飒兮吹衣,水潺潺兮断弦。”姬长伯背到这里,眼中也有了点点荧光。 春秋民风便是如此,女子若对男子心生爱慕,是不会藏着掖着的,大胆表达,认真述说,诗经里,男女表白的诗多的是。 “夜耿耿兮长嗟,星熹微兮将堕。愿随鸿兮高翔,惧罗网兮伤羽。"最后一句出口,姬长伯深深叹了口气。 “君若愿嫁,吾定不相负!” 一滴泪从姒好眼角滑落:"可褒国...终究不在了..."手中的剑也无力的垂下。 "不。"姬长伯突然握住她持剑的手,"姒姓会永远留在汉中。我们的孩子将来会继承姬姓和姒姓血脉,这汉中,依旧是姒姓子弟的。" 姒好浑身一震,短剑"当啷"落地。 她面红耳赤的踉跄后退几步,扶住廊柱才没有跌倒。 "你...你当真..." 姬长伯拾起短剑,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和那枚信物玉佩:"这是我之前拟定的婚书。" 夕阳透过廊檐,在竹简上投下斑驳光影,姒好接过婚书,看着上面的字迹,原本这婚书,是要呈交褒君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姒好怔怔望着那些字迹,突然掩面痛哭。 姬长伯正要上前安慰,姒好却推开了姬长伯。 “三日之后,祭祀大典照常举行,我会劝说大哥放弃君位,远赴蜀南承爵。但是我们的婚事,必须待我守孝三年之后才可以举行!” 姬长伯点点头,当即应允。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号角声。 一名锦衣卫飞奔入院:"君上!上庸军绕过城固,直奔汉中!城外驻扎的褒国世子请求支援!" 姬长伯神色骤变,转身欲走,却被姒好拉住衣袖。 "带上我。"她抹去泪水,将妇好剑收入鞘中,"我是褒国公主,亦有守土之责。" 姬长伯点点头,拉起姒好的手,走出了小院。 如今的汉中城,城中主要的部队,是公子林和锦衣卫共同组成的万余人规模的守军。 城南门外还有姬长伯的数千锦衣卫,城北则是褒国世子带来的陈仓和秦国的万余人联军。 上庸军数千人,绕过城固,直奔汉中。 姬长伯估计,庸君应该是得知了公子林叛乱的消息,想尽快赶到汉中,摘桃子的。 猜到庸君的心思,姬长伯觉得好笑,这庸君从偷袭盘龙城开始,似乎一直钟情于摘桃子。 偷袭那处是摘桃子,偷袭乌江是摘桃子。 甚至姬伯越之乱的时候,也是想出兵江州,继续摘桃子。 可惜江州遇到了姬长伯,桃子没摘到,丢了十万大军,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夜,汉中城外火光冲天。 上庸军借着夜色掩护,直冲汉中东门,似乎认定了汉中的守备力量不足。 于是姬长伯大手一挥,东门守军箭矢如雨,挡住了上庸军潮水般的攻势,给予了庸国军迎头痛击。 两军在汉中东门,展开了厮杀。 姒好跟随姬长伯到此,竟领着身边持剑的侍女,大步走上城墙。 一个九岁的女孩,领着一群女侍从,走上了城墙,她拔出妇好剑,持剑登上城楼,对守军高喊:"褒国将士听令!我乃先君之女,褒国公主姒好!现以先君之名命令你们,全力守城!奋勇杀敌!保境安民!你们的身后,是汉中百姓!你们的身旁,是袍泽兄弟!你们是褒国最勇敢的战士!" 顿时经历过叛乱的褒国军,顿时士气大振,他们与身边的巴国锦衣卫,共同杀敌,战斗一直持续到深夜。 黎明时分,上庸军终于发现形势不对,准备退去。 城外一直观望的褒国世子,终于行动了,带着陈仓守军加入了战局。 而与其一路相随的五千秦军,却是按兵不动。 褒国世子一路追击,将上庸军杀的丢盔弃甲,一路狼狈逃回城固。 第二天,浑身是血的褒国将领激动的走到姒好面前:"公主!末将愿誓死效忠!" 姬长伯望着晨曦中姒好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倔强的女孩,或许真能成为他平定汉中的关键。 喜欢梦回春秋当大王请大家收藏:()梦回春秋当大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5章 封疆大吏 江州·黄婴 黄婴展开姬长伯的密信,眉头紧锁。 信中详细描述了汉中局势,以及姬长伯意图吞并褒国的计划。 “君上此举……未免操之过急。”黄婴低声自语。 一旁的谋士陈之平问道:“大人,君上欲纳褒国公主,又欲收汉中为己用,是否妥当?” 黄婴闭目沉吟片刻,提笔回信: “君上明鉴,汉中虽利,然强取恐失人心。褒国虽弱,姒氏在汉中根基深厚,若强行吞并,恐激起民变。不如以联姻为名,徐徐图之,待汉中民心归附,再行改制。臣建议暂缓吞并之举,先稳固汉中,再谋长远。” 写毕,他交给信使,又低声嘱咐:“务必快马加鞭,送至君上手中。” 梓潼·姬子越 姬子越读完信后,轻笑一声:“想不到南充一别,这才月余,君上竟然顺势吞下了汉中,若是能如君上所想,于汉中立国,脱离天子桎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副将苴茫问道:“主公,君上信中所言,要纳褒国公主,又欲收汉中立国,此举太过惊世骇俗,若汉中大乱,天子盛怒,我等该如何应对?” 姬子越目光深沉:“汉中乃兵家必争之地,君上若得之,巴国疆域将直逼秦国腹地。但现在汉中面临联军攻伐,若手段太急,又引秦兵攻陈仓,恐适得其反。” 他提笔回信,言辞直接: “君上欲取汉中,臣无异议。然褒国虽弱,姒氏仍有威望,若强行吞并,恐汉中不稳。不如先借联姻之名,使褒国世子为傀儡,待局势稳定,再行废立。臣已调集梓潼各地兵卒两万,民夫五万,可随时可北上支援。” 写完后,他交给亲信:“速送汉中。” 新津·卢林 卢林看完信,眉头紧锁:“君上这是要趁火打劫啊……” 主将米福安在一旁笑道:“卢大人,汉中富庶,若能归附巴国,日后若是北伐秦国,便有了跳板。即便不思进取,以汉中为屏障,巴蜀北部亦可保无虞。” 卢林点点头,思索片刻,回信道: “君上英明,汉中若归巴国,则巴国疆域大增,日后北伐秦国,可事半功倍。然褒国姒氏仍有威望,若强行吞并,恐汉中民心不稳。臣建议先以联姻安抚王族,待汉中民心归附,再行改制。” 郫邑·鲍季平 鲍季平读完信,拍案大笑:“妙啊!君上果然雄才大略!汉中若归巴国,我巴国将成南方霸主!从此北境稳如磐石!” 他立即回信,言辞激昂: “君上此举,乃天赐良机!褒国已衰,汉中当为我巴国所有!臣建议速战速决,集中兵力击溃城固方向巴庸楚联军,然后迅速控制城固。世子不从,可废之另立傀儡!” 阆中·君无器 君无器看完信,神色凝重。 谋士范增益问道:“大人,君上欲吞褒国,是否可行?姒姓经营汉中数百年,深得人心,君上没有子嗣,若是在汉中遇险,岂不是危及巴国社稷?” 君无器摇头:“汉中民心不定,但是面临巴庸楚三国围困,即便不认可君上的国策,也定不会为难君上。” 他提笔回信,言辞谨慎: “君上,汉中虽利,然褒国姒氏仍有威望,若强行吞并,恐激起民变。臣建议先以联姻安抚姒姓王族,待汉中民心归附,再行改制。若此时强取,恐得不偿失。” 很快姬长伯收到各地回信,首先到的,是距离自己最近的江州和阆中 黄婴、君无器:主张稳妥,建议先联姻安抚,再徐徐图之。 然后是梓潼和郫邑。 姬子越、鲍季平:支持吞并,但手段不同——姬子越建议先立傀儡,鲍季平主张直接废立。 最后是新津。 卢林:支持吞并,但同样建议先稳定民心。 姬长伯收到各方回信后,汉中城已经在准备举行祭天典礼了。 是强行吞并,还是徐徐图之? 这几天,姬长伯也在纠结。 尤其是那天与姒好共同抵御庸国军的偷袭,姬长伯一改对褒国王族的认识。 姒姓起源于夏朝,属于大禹后裔。 迁移至汉中,立国之后数百年,休养生息,民心归附。 “公子,祭天仪式即将开始,我们该动身了。”如花从门外进来,打断了姬长伯的思绪。 “嗯,褒国世子可有联络信件?” 如花略一思索,摇了摇头。 “不曾有信件,应该是按照计划行事了。” 姬长伯看了眼面前的五个信件,总的来说,自己的谋臣们都同意侵占汉中,但是不同的是节奏的不同看法。 姬长伯自己本身是想效仿大汉开国皇帝,刘邦的争霸之路,以汉中入关中,进而争霸天下。 毕竟春秋时期,中原诸侯国虽然也多有兼并战争,但是总的来说,是一摊浑水。 而浑水摸鱼,是最容易摸到鱼的时候。 如今巴蜀统一,休整了两年之后,已经积攒了一定的粮草兵员,民力也蒸蒸日上。 待蜀南水利修缮一下,自己就有了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对于汉中,尽快占领是最佳选择。 “让勇冠、邓牧他们都准备一下,除了留守汉中城外军营的兵力不动之外,其他全部与我前往城外祭坛。”姬长伯心中有了定计。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是那句话。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公子,汉中城中不留兵力么?”如花不解。 毕竟汉中新占,若是不留亲信,一旦城中乱起,很有可能就丢了汉中。 姬长伯摇了摇头,“若是祭天顺利,汉中就顺理成章的纳入我的治下。若是祭天不顺利,这几千人马也控制不住汉中。” 目前汉中城内的几方势力,最大的是公子林的八千叛军,叛乱之后,还有五千余人,如今靠着挟持公子林才勉强控制住这支军队,但不是长久之计。 然后是汉中贵族的私军,越约有万余人,虽然数量庞大,但是各自为战,各有各的算盘小心思,在整场叛乱中坐山观虎斗,可以说是一群不可能雪中送炭,只会锦上添花的墙头草。 最后是残余的宫城守卫,宫城守卫还剩两千多人,原本分别关押在汉中的各个牢房中,由锦衣卫看守羁押。 实际上随着姬长伯和姒好口头协议,定下三年婚约,并共同抵御了奔袭的庸国军之后。 这支宫城守卫就已经被姬长伯偷偷放出来,并部署在宫城,其主将是曾经的褒君亲信,杜襄阳。 而姒好,也在宫城王族和褒君旧部的欢迎下,返回宫城。 姬长伯则派遣邓矢,领数百锦衣卫保护姒好一同返回宫城,基本接管了宫城局势。 汉中局势复杂,如今城北还有褒国世子的陈仓军和秦国援军万余人。 如果褒国世子推翻之前的约定,勾结汉中旧部,哪怕是公子林的叛军,都有可能会调转枪头,对准自己。 姬长伯可不敢赌,真把自己陷在了汉中,万事皆休。 所以抽出汉中的所有锦衣卫,严防祭天典礼,待一切尘埃落定,顺利接过褒国政权,名正言顺的入主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于是姬长伯在数千身穿蜀锦的锦衣卫护送下前往汉中城外祭天。 晨光初现,汉中城的青砖黛瓦上还挂着夜露。 姬长伯立于行辕门前,一身玄色锦袍,腰间悬着那柄象征无上权力的龙纹宝剑。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身后,如花手捧金丝蜀锦披风,为他系上。 披风上绣着蜀地特有的技法,暗金色的夔龙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如同活物般游动。 行辕外,五千锦衣卫已列阵完毕。 清一色的模仿后世锦衣卫的蜀锦飞鱼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铁铸配刀藏于鞘中,刀鞘上的铁线反射着冷冽的光芒。 他们静立如松,没有一丝杂音,连呼吸都仿佛同步。 姬长伯慢步登上宽大的八骑车驾,“出发吧!”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诺!"数千人齐声应和,声浪震得行辕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队伍最前方是三百轻骑,清一色的乌骓马,马背上的锦衣卫腰挎模仿绣春刀的铁制刀具,背负劲弩。 他们率先开道,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如同闷雷,整齐得令人心悸。 紧接着是姬长伯的中军。十二名千户各执一面黑底金边的"锦衣"大旗,簇拥着姬长伯的车驾前行。 旗面在风中舒展,如同展翅的猛禽。旗手身后,是八百精锐护卫,每人除了腰间绣春刀,手中还持长戟,步伐整齐划一,行动如林。 姬长伯车驾居于中军核心,左右是勇冠、邓牧等心腹将领。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汉中城外,路过的百姓,百姓们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无人敢抬头直视这支威严之师,他们心目中,周天子才能有这样的车驾吧! "大人,前方就是公子林叛军的驻地。"邓牧策马上前,低声道,"他们已按约定让开道路,但..." 姬长伯微微抬手,止住了邓牧的话头。他早已看到,在街道右侧的军营中,数千叛军士兵挤在栅栏后观望。 那些曾经跟随公子林叛乱的悍勇士卒,此刻却噤若寒蝉,眼中满是敬畏。 这就是锦衣卫的威慑——五千精锐列阵而过,绣春刀出鞘三寸,寒光闪烁;飞鱼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刺目耀眼;马蹄声、脚步声、铠甲碰撞声,汇成一首死亡进行曲,让任何心怀不轨者都为之胆寒。 队伍行至汉中城东南角,那里集中了大量汉中贵族私军,很多贵族哨探正在汉中城墙上,偷偷窥视姬长伯的卫队。 姬长伯注意到,那些哨探中,很多都是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贵族将领,他们此刻都站在城墙高台上,面色复杂地望着这支队伍通过。 "大人,要不要..."勇冠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要不要趁机震慑一下这些墙头草。 姬长伯轻轻摇头:"不必。今日之后,他们自会明白该如何选择。" 队伍沿着城墙继续前进,终于来到东城门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城门早已大开,城外三里处,祭坛已经搭建完毕。 那里将是决定汉中今后命运的地方。 就在此时,一匹快马从后方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信使面色焦急,直奔姬长伯而来。 "报——!"斥候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城固急报!联军分兵压制城固守军,褒英部配合邓麋部阻击敌方行进,但仍有数千人突破城固防线,正向汉中疾行!" 队伍微微骚动,但立刻恢复了肃静。 姬长伯面色不变,只是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邓牧脸色一变:"大人,这..." 姬长伯抬手制止了他,转头望向北方。那里,祭坛的轮廓已在晨光中清晰可见。 "按原计划进行。"他淡淡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祭天仪式必须准时开始。"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整个队伍的速度立刻提升,但阵型丝毫不乱。五千人的脚步声、马蹄声、铠甲碰撞声,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向着城外的祭坛滚滚而去。 姬长伯坐在马车里,目光坚定。 “想试试我的剑么?那就来吧,刚好杀鸡儆猴!” 祭坛方向,早早赶来的褒国世子的陈仓军已经把祭坛北面占据。 前来助战的黑衣秦军则远远的集中在祭坛更北面,黑压压的一片,气势上也非常惊人。 东面广阔的平原上,隐隐可见烟尘滚滚,显然正有大军从城固方向袭来。 姬长伯视而不见,麾下锦衣卫按照约定,占据了祭坛南部,与褒国世子的陈仓军相对而立,平分秋色。 姬长伯的车驾行至祭坛前的大道上,姬长伯在侍从和亲卫的护送下,沿着大道,一路往前。 早已等候的褒国世子,一身世子宫装,左手托着褒国印玺,右手拿着一份锦布。 “祭天典礼!开始!”祭坛上,一尊巨大的铜鼎被揭开盖子。 大鼎下的柴火被点燃。 决定褒国命运的祭天大典,正式开始了。 喜欢梦回春秋当大王请大家收藏:()梦回春秋当大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6章 三百对三百 姬长伯缓步登上祭坛,玄色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北面是褒国世子率领的陈仓军,旌旗招展;更远处,黑衣秦军如乌云压境;东面烟尘中,隐约可见联军先锋的旗帜。 铜鼎中的火焰越烧越旺,映照着姬长伯稚嫩而又冷峻的面容。 "请褒国世子宣读祭文。"主持仪式的老祭司高声道。 褒国世子姒明缓步上前,展开手中锦帛。他的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庄重:"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褒国自先祖立国以来,承天子命而治汉中..." 祭文声在风中回荡,褒国世子姒明念罢,将锦帛郑重卷起。 就在此时,一阵怪风突然袭来,竟然吹灭了铜鼎中的火焰,众人皆惊。 老祭司脸色一变,急忙伏地祈祷:“大凶…此乃不祥之兆!”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姬长伯却镇定自若,他大步上前,将一旁侍从手中的苍溪酒拿起,一把扔进鼎中。 高度白酒瞬间爆燃,大鼎中的火焰凶猛复燃。 跪伏的老祭司大惊失色,“神迹!真乃神迹!” “此风不过是上天对我等的考验。”姬长伯高声说道,目光坚定,“我顺天意而为,何惧区区凶兆!” 此时,一名斥候快马奔来,单膝跪地:“报!联军逼近!距此地仅有数十里!”姬长伯眼神一凛,下令道:“祭天仪式不容有失,典礼继续!锦衣卫整军备战,保护仪式继续进行!” 姬长伯站在祭坛上,望着即将到来的大战,心中暗暗思量,祭祀典礼只有褒国世子和自己商定,联军此时突袭祭坛,此事蹊跷,当即心中有了一丝警惕。 "...今有巴国公子长伯,助我褒国平定内乱,抵御外敌。特此告祭天地,结为姻亲之好,两国合并,立国号“汉”,定都汉中…..." 祭文没有问题,姬长伯的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击,不知这褒国世子,会在什么时候出手。 突然,东面传来一阵骚动。一支骑兵冲破烟尘,为首的将领高举"巴"字大旗,直扑祭坛而来! "保护君上!"勇冠一声令下,锦衣卫立刻结成防御阵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褒国世子突然提高声调: "...故今日告祭天地,褒国姒姓愿归入汉国,奉姬长伯与姒好子嗣为君!" 话音未落,世子身后的陈仓军突然行动,迎着身后秦军方阵,长矛齐刷刷对准了秦军方向! 姬长伯吃了一惊,回首看了眼宫装的褒国世子姒明。 "铮——"一声清越的剑鸣,姬长伯抽出佩剑,正准备命令麾下锦衣卫警惕世子的陈仓军和秦军联合。 “联军应该是秦将招来的。”姒明将印玺和祭文一把塞进姬长伯手中,他也知道姬长伯误会了自己,心中稍微思量一下,就知道巴楚联军是从哪里得到的祭天典礼的消息。 “秦军是我招来的,我来对付秦军,后方巴楚联军就拜托君上了!”姒好躬身一礼,态度诚恳。 姬长伯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世子所说是真是假,若是自己抵御联军关键时刻,他与秦军联合背刺自己。 想到这里,姬长伯不寒而栗,后背冷汗淋漓。 就在姬长伯准备出言拒绝,领兵回汉中城坚守的时候。 几乎同时,汉中城方向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只见城门大开,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如潮水般涌出——正是被释放的宫城守卫!他们打着"杜"字大旗,为首的正是宫城卫杜襄阳! 更令人意外的是,这支军队并非冲向祭坛,而是直扑东面的联军骑兵! "君上勿忧!杜襄阳奉姒好公主之命,特来助阵!"杜襄阳的吼声穿透战场。 局势瞬间逆转,姬长伯抓住时机,手中长剑直指苍穹:"天命在汉,今日祭天!就以敌军之血,祭祀天地!向天下宣告我汉国立国!" 随着这声怒吼,姬长伯自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他没想到杜襄阳也会出城助战,更没想到褒国世子姒明仿佛早有准备一般,调转兵锋,直指秦军。 一时之间,形势明朗,褒国世子姒明和公主姒好坚定的站在了姬长伯这边。 而秦军与巴楚勾结到了一起,这样的局面,既在姬长伯的意料之外,但是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秦军不可能坐视汉中落入姬长伯之手而无动于衷。 而姒明也清楚秦军引巴楚联军来此,绝对不是为了自己复国,与其沦为秦国傀儡,倒不如如姬长伯所言,引褒入汉! 如此一来自己能远离这四战之地,远赴蜀南重新立国。 而自己的妹妹,贵为汉国王后,只要汉国不灭,自己姒姓作为外戚,也能一直繁荣下去! “请君上莫要忘了承诺!”姒明转身,领着一众褒国文武官员,离开了祭坛,整军备战。 “呜呜呜呜……”秦军将领见祭坛方向,褒国世子调转兵锋,心中冷笑。 “真是没骨头的软货,被巴国夺了国祚,竟然还真跪舔起那巴君,搞什么两国合并,独立建国,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恐怕天子一怒,命全天下的诸侯国围攻你这所谓汉国,到时候看你们如何自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秦军将领命令身边号角,吹起短促的声音。 这是展开阵列的信号,只见黑压压的秦军,分散开来。 五千精锐秦军,兵锋对准了陈仓褒国军。 秦将身边的褒国世子夫人面露忧色,一边是自己的夫君,一边是自己的母国。 她作为一个夫人,不懂什么政治,只希望与褒国世子,白头偕老,生儿育女便足矣。 可是现在,局势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设想。 毕竟曾是友军,秦军虽然摆开阵势,但是并没有主动出击。 陈仓军也因为姒明的顾忌,没有主动进攻秦军,两军对峙,战场上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另一边。 姬长伯的锦衣卫在阳光下,泛着璀璨光芒,全军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随着巴楚联军先头部队的靠近,姬长伯转头看了眼一旁的褒国宫城卫。 “有劳杜将军出城助战,但是还请你们不要动手,此战我要亲自动手,炮制它们!”姬长伯手中长剑遥遥指向远方烟尘滚滚的巴楚先头部队。 “擂鼓!布阵!”姬长伯下令,一旁亲卫领命,祭坛上,原本祭祀用的战鼓,纷纷擂动。 这支从苍溪,守阆中,战南充,平江州,定蜀地,一路杀过来的精锐之师。 他们的战斗力有多强,没有人知道。 锦衣卫从组建至今,还没有正式的与敌军野战过。 “骑兵迎上去,骑射,消耗他们!”姬长伯下令。 锦衣卫三百骑兵,由邓牧率领,姬长伯一声令下,邓牧纵马带领三百骑兵,迎着联军先头部队冲去。 收到秦国情报的巴楚联军,派出的部队,以战车和骑兵为主。 春秋大国,普遍以战车数量为衡量一国军事实力的标准,作为春秋大国的楚国,自然不例外。 而姬伯越的巴军,没实力养战车,只能出动百余骑兵,辅助行动。 两边骑兵部队快速接近,楚军战车上的弓手满弓抛射,对着三百骑兵射去。 邓牧右手握拳高举,随后五指张开,“散!” 三百骑兵迅速散开,向巴楚骑兵两边绕去,避免集中遭受战车弓兵的远距离打击。 毕竟姬长伯骑兵配备的连弩,只有五十步射程,战车弓兵满弓的射程却能达到一百步。 战车弓兵的箭矢还是射中了数十名骑兵,重伤数人,其余靠着皮甲扛住了伤害。 两边相向而行,距离迅速拉近,姬伯越的骑兵也配备了连弩,但是普遍没有马鞍。 接下来,五十步范围内,两边骑兵连弩互射。 “咻咻咻……”弩箭破空声不绝于耳。 姬伯越的骑兵,弩箭准头极差,铜制箭头甚至射不穿锦衣卫骑兵的皮甲。 而锦衣卫骑兵的铁质箭头,穿透力极强,准头又足,靠着马鞍,射击稳定性极强。 “呃啊!”一时间,楚国战车和巴国骑兵,中箭惨呼声不绝于耳。 秦军将领,褒国世子,巴国领军,楚国主将,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所有人暗暗吃惊,姬长伯的军队,以往都是在巴国境内,或者蜀地征战,具体战况都是道听途说。 但是这一次,锦衣卫作战的地方,是汉中,是门户,是四战之地! 锦衣卫的骑兵,绕着巴楚战车兵和骑兵不停骑射,“咻咻”之声如同一首死亡之歌,带走了一个又一个巴楚士卒的性命。 五十步内,锦衣卫的连弩又稳又准又狠,楚军战车兵指挥率先意识到不对,连忙挥动令旗,分散掉头,试图返回巴楚主力,寻求庇护。 但是锦衣卫的骑兵,如同附骨之蛆,行动迅速,无论战车怎么加速,减速,转弯,掉头,就是甩不掉锦衣卫的骑兵。 两军始终维持在五十步以内,眼看着战车兵和骑兵吃亏,楚军主将指挥部队加快行军,试图接应自己的骑兵部队。 但是邓牧根本不给机会,一直到所有锦衣卫骑兵的弩箭匣射空,才恋恋不舍的掉头回军。 回军路上,还用骑兵专用的长矛,勾住战场上无主的马匹和战车,奔回本阵。 “君上!幸不辱命!”邓牧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一拜。 姬长伯朗声大笑,走上前,拍了拍邓牧的肩膀。 “好样的!没给我丢份!”姬长伯大喜。 然而秦军和巴楚联军的脸色就完全不一样了。 秦军将领的脸黑的快赶上秦军的黑色战甲了。 巴楚联军更是在接到败退的骑兵和战车之后,驻足不前起来。 战车和骑兵奔袭,差点全军覆没,这对士气的打击实在太大,步卒已经有些畏惧了。 最后锦衣卫撤退,勾走马匹额操作,更是让巴楚联军主将和指挥气的七窍生烟。 更令巴楚联军将领恐惧的是,这样的骑兵,在城固那边,有足足两千多骑! 如果没有猜错,此时这支骑兵,已经开始追击自己这支孤军深入的渗透部队了。 没有任何犹豫,巴楚联军指挥,下令撤军,只留下还在与陈仓军对峙的秦军,一脸懵逼。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秦军将领犹豫许久,最终决定,鸣金收兵,靠着褒国世子夫人在自己手上,一路退向陈仓。 褒国世子的陈仓军,一路尾随监视,直到秦军退出陈仓,并归还了褒国世子夫人。 此战正式宣告,褒国并入汉国! 而锦衣卫的威名,也开始崭露头角,在诸侯国之间广为流传。 巴楚孤军返回城固的路上,则遭遇了追击而来的邓麋部骑兵,果然如那将领所猜测的。 这支骑兵,同样是快速近身,然后五十步外清空箭匣,步卒方阵死伤惨重,战车和骑兵遭到重创,只能依靠弓手勉强还击。 可惜移动靶不是那么好射中的,邓麋部骑兵几乎没有什么损耗。 而随着这支先头部队的损失惨重,巴庸楚三国,都在奇袭汉中这个策略上,吃了大亏,于是再也不敢分兵突进了。 只能老老实实的围困城固,依靠营寨和汉江与邓麋的骑兵周旋。 汉中之危解除,姬长伯收拢锦衣卫,与杜襄阳的宫城卫,一同返回了汉中城。 祭天典礼礼毕,姬长伯拿到了汉中褒君印玺,正式接过褒国最高权柄。 随后,书信各地总督,并将定都汉中之事传达各地。 汉中城墙上,姒好款款走下城墙,姬长伯看到姒好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有些心疼。 这个原本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在褒国一连串的政治斗争中,变得远超常人的理性和稳重。 “我刚才在城外看到城墙上长了个芋头。”姬长伯走下马车,迎着姒好走了过去。 姒好闻言,先是一乐,随后仿佛想起了什么,鼻头一红,眼泪就唰唰的流了下来。 姬长伯知道,当初她与父亲共同前往阆中买纸,如今父亲自焚亡国,姐姐也远嫁江州。 几位哥哥或互相残杀,或陷于敌军包围。 “褒英部主力,已经进入城固城,协防。邓麋部骑兵也协助防御城固。虽然兵力不占优势,但是稳住局势,保证城固不失,是没有问题的。”姬长伯说了一下城固的情况,也算是给姒好一点安慰。 “二哥关在哪里?我想见见他。”姒好询问道,他知道公子林没有死,不然姬长伯是不可能控制住城中叛军的。 姬长伯摇了摇头,“你最好不要见他,就当他已经死了吧。” 姒好闻言盯着姬长伯看了许久,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毕竟是我哥哥,哪怕他罪行累累,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还是我的哥哥。” “过两天,陈仓局势稳定,姒明就回来了。” “好。”姒好点了点头,姬长伯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自己最好不要在公子林的身上过分纠结,要说哥哥,褒国世子姒明和城固的公子棋才是自己的现在应该关心的人。 “我既然决定定都汉中,过些日子便要安排巴国迁都的事宜,恐怕要离开汉中一些时日。”姬长伯和姒好一起回到马车上。 “嗯。”姒好应了一声。 “我准备让姒明南下蜀南,封其为蜀南侯,过些日子就让他去就番。” 姒好闻言有些惊讶,但是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姬长伯想要控制汉中,必然不会让自己的世子哥哥继续留在汉中的。 “二哥也会南下么?” 姬长伯有些惊讶的看向姒好,她竟然猜到了自己的谋划。 “嗯,毕竟是封疆诸侯,虽然现在的蜀南是一片荒地泽国,但是日后若是壮大,难免威胁蜀地整体局势。” “那你再派一名主官,一名武将,协助大哥便好。”姒好平淡的说道。 姬长伯表情非常精彩,“你真这么想?……” 姒好看着窗外,“我不希望兄弟相残,父子相杀的事再发生了。” 姬长伯恍然,于是默默颔首,“我会处理好的。” 喜欢梦回春秋当大王请大家收藏:()梦回春秋当大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7章 迁都汉中 马车缓缓前行,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即将抵达宫城时,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斥候策马奔来。 如花接过急报,迅速阅览:“君上,城固传来急报,楚军退出联军,正在有序撤离城固防线。” 姬长伯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 姒好闻言急忙问道:“如此一来,城固之围是否能解?” 姬长伯却是摇了摇头,“联军主力,以姬伯安为主力,楚军退兵,联军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让邓麋尽快摸清城固外围局势,若有机会,告诉褒英,寻机决战!”姬长伯转头对如花吩咐。 姬长伯既然决定迁都汉中,城固是必须要解决的关键门户。 既然楚军退去,城固压力减轻,自己也可以考虑一鼓作气,击败姬伯安,同时反攻庸国,最好是把战火烧到东部安康附近。 安康这个地方,处于巴、庸、楚,过去还有申国,等交界处。 乃是汉江下游,名义上属于巴国,实际上一直由庸国控制。 姬伯越进攻汉中,还需要向庸国借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褒国势大的时候,安康一直是褒国领土,但是自从犬戎之乱,褒国关中领土尽丧。 蜀国也不断在葭萌关骚扰褒国,以至于褒国国土越来越小,最后安康也丢了。 现在汉国初立,正是要找一个倒霉蛋立威的时候,控制安康的庸国正是一个好目标! 新仇旧恨,一起办了! “葭萌关援军到哪了?”姬长伯询问如花。 褒国并入汉国,葭萌关就没有必要屯重兵了。 “已经抵达汉中南部,正准备顺汉江而下。”如花之前已经收到军报。 姬长伯点点头,没再言语。 随着马车前进,锦衣卫也开始入城,祭天仪式之后,檄文已经遍布汉中城。 汉中老百姓已经知道,褒国不复存在,新的国号是汉。 而曾经的褒国王族,官员贵族,依旧没变,整个汉中一切照旧。 姬长伯看着繁华的汉中城,一点不输江州。 正在盘算迁都的具体工作事宜的时候,海伦和一名蒙面人来到了汉中。 “你怎么来了?”姬长伯疑惑,海伦是自己特地安排,留在苍溪,等自己解决汉中问题之后,再接她过来。 海伦没有说话,而是施了一礼,“我在苍溪时,遇到了这位先生,讨论了夫君的迁都决定。我们一致认为,迁都之事不宜。” 姬长伯一愣,眉毛一挑。 这是海伦第一次公开反对自己,一旁的陪同的姒好也侧目看过来。 女子不得干预国政,这是惯例,姬长伯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虽然他一直不介意海伦与自己讨论国政,但是公开反对,实在是有点惊世骇俗了。 “敢问这位先生是?……”姬长伯没有立即追问海伦为何反对,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穿着黑袍的中年人。 那人摘下头套,竟然是苍溪旧臣,原兵部侍郎,权国上卿,现任充西大夫,文景! “怎么是你?”姬长伯惊讶道。 “公子,多年未见,可安好?”文景微笑着拱手施礼。 自从苍溪被姬长伯剥夺兵权,关入大牢之后,文景就淡出了苍溪旧臣的统治序列,错过了姬长伯的崛起,彻底沦为背景板一样的人。 直到最近,姬去疾调任南充,空出了充城和充西大夫的职位,姬长伯才想起来重新起用这两个苍溪旧部。 “说说你的意见吧,为何不宜迁都?”姬长伯按下心中不满,想看看这个文景有什么说辞。 “君上雄才大略,想来对于未来汉国的发展,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臣大胆揣测,君上可是想先北后南,以汉中为跳板,入关中?” 姬长伯没有说话,沉默就是默认。 文景继续说道,“君上此举,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周天子的态度?” 姬长伯闻言愣了愣,心中虽然对文景有些不快,毕竟此人曾经拒绝自己的调令,与自己有过不愉快的经历。 但此刻他提出的问题确实切中要害。姬长伯微微皱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文景见姬长伯没有打断自己,便继续说道:“周室虽衰,但仍是天下共主。君上若以汉中为都,北上关中,势必与秦国正面冲突。届时,即便君上能击败秦军,那被秦军压制的犬戎怎么处理?” “一旦秦国危急,犬戎作乱,周天子一怒之下,号召中原诸侯冲进关中平乱,到时候关中之地,混乱不堪,君上如何控制?” “而且关中之地,可不仅仅是一个秦国,难保其他诸侯不会以‘尊王攘夷’之名,再搞一个葵丘之盟!” “如今君上效仿楚武王,自立门户,不尊天子,早就已经得罪了周天子,得罪了天下诸侯,一旦被诸国群起攻之,以巴蜀之力,即便能侥幸存国,也必然会在接下来的诸侯争霸中默默无闻!” 姬长伯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他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一直认为只要实力足够,周室的权威不足为惧。然而文景的话让他意识到,政治上的名分同样重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姬长伯沉声问道。 文景微微一笑,拱手道:“臣以为,君上当依旧以江州为都,稳守巴蜀根基。汉中可作为北进前沿,但不必迁都于此。如此,既能避免过早与周室冲突,又能以巴蜀之富庶,养精蓄锐,待天下有变,再图关中。” 海伦此时也轻声补充道:“夫君,文大夫所言极是。迁都汉中虽能显我汉国北进之志,但也容易树敌过多。不如暂缓迁都,先巩固根本。” 姬长伯沉默片刻,目光在文景和海伦之间游移。他心中权衡着利弊,迁都汉中的确能彰显自己的雄心,但文景的担忧不无道理。过早暴露野心,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君上,”如花忽然开口,“江州,梓潼……诸位总督皆上书,劝阻君上,延缓迁都……” 姬长伯闻言一愣,“那你为何不第一时间呈上?” 如花急得都快哭了,连忙跪地,“文书是今早陆续送达,随后祭天典礼,典礼之中又遇到巴楚联军突击,混乱之下无暇顾及。” 姬长伯闻言点了点头,却是不能怪如花,今天的典礼,确实混乱不堪。 他看向文景,目光中多了一丝赞赏。“文大夫,你的建议很有见地。眼下局势,迁都确非良机。我欲在褒国设立汉中总督一职,你可愿意?” 文景闻言大喜,他千里迢迢从充国那边赶来,正是为此,连忙躬身一礼,郑重道:“臣愿效犬马之劳。” 姬长伯点点头,又看向海伦,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夫人,多谢你的提醒。” 海伦微微一笑,柔声道:“夫君能以大局为重,是汉国之福。” 随后一旁的姒好看到姬长伯的目光看过来,生气一般的转过头去。 “夺回城固,救出我三哥,让他留在汉中,我就跟你一起南下回江州。”姒好淡淡说道。 姬长伯顿时一滞,姒好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也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大哥褒国世子是肯定不能留在汉中的,三哥公子棋则可以作为汉中,姒姓宗族的代表,保证汉中褒国旧部的利益。 姬长伯则可以让文景主理汉中政务,推行巴蜀之地的政策,广播文教,宣传政策。 然后再让褒英领汉中武官一职,主管军事,成为独立第三方。 最后再派一个心腹太监,组建锦衣卫,监察汉中。 汉中的基本组织构架就有了。 接下来当务之急,就是解决城固之危,最好再从庸国手上,拿下安康! “传令下去,全军备战!动员汉中贵族武装,由锦衣卫收拢整编,打开褒国兵器库,粮库,由我亲自统御,支援城固!”姬长伯向如花吩咐,一旁的姒好则唤来杜襄阳,命其配合如花,执行姬长伯的命令。 刚刚经历公子林之乱的汉中,贵族们的私兵养在各个贵族的领地,他们一直观望着褒国王族内乱,并试图在王族内乱之后的空虚期,捞一些政治资本。 然而姬长伯的出现以及褒国王族对姬长伯的迅速妥协,让所有汉中贵族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很快,宫城卫四散开来,将姬长伯征召的军令送往汉中各个贵族的领地, 而姬长伯坐镇汉中宫城,静待汉中贵族的反馈。 “君上……汉中贵族,无一响应。”如意如实汇报。 姬长伯此时正在看锦衣卫从江州送来的政务。 “文景,你怎么看?”姬长伯头也不抬,随口问了文景一句。 “巴蜀改革,大夫贵族统治地方的模式成了君上直接任命官员,必然会让汉中贵族抵触。”文景分析道。 姬长伯嗯了一声,但是没有接话。 过了好一会,姬长伯处理完桌上政务,才放下手中毛笔,起身走到了文景身边。 “过去在苍溪的时候,你犯过糊涂。”姬长伯淡淡说着,文景闻言急忙跪伏, “臣有罪……” 姬长伯没有扶他,也没有继续揪着过去不放。 “汉中初定,褒国大夫们算准了我初来乍到,没有根基,拿他们没有办法。”姬长伯踱着步,此时姒好,杜襄阳纷纷看向姬长伯。 “但是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被人拿捏,以前做庶子的时候,我就不喜欢,现在做了大王,更不喜欢。” “散播一条消息出去,城固危急,巴庸联军突破城固防线,深入汉中,前锋已经抵达汉中东部,让各贵族加紧巡逻,以防不测。” 跪伏的文景没领会姬长伯的意思,“若是如此,汉中各地贵族恐怕会立马动歪心思,也许会寻机投靠巴庸。” 姬长伯冷笑一声,“投靠?我就是要他们动动歪心思,如意,邓牧。” “在!”两人走上前来。 “派出一个锦衣卫千夫镇,加强对汉中各地贵族领地的监视,严守前往城固的要道,抓捕可疑人员!” 跪伏的文景反应过来,连忙拍起了姬长伯的马屁,“君上此举甚妙!” “你别恭维我,此事就作为你担任汉中总督的考察,若是做得好,我便将汉中总督的位置给你,做的不好,我不介意换个人来坐这个位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文景一愣,连忙应诺。 随着消息的散播,汉中各地贵族领地顿时人心惶惶。 一些原本观望的贵族竟然真的开始蠢蠢欲动,他们清楚姬长伯在巴蜀是如何压迫国中贵族的,根本不愿意配合褒国王族,归附姬长伯。 汉中各地贵族开始暗中与巴庸势力联络,企图为自己谋得一条后路。 而锦衣卫千夫镇也如姬长伯所安排,悄然潜伏在各个要道,密切监视着贵族们的一举一动。 没过几日,锦衣卫便抓到了几个与巴庸勾结的贵族信使。 姬长伯得知后并没有声张,而是根据收集到的信件,挑出了一个实力最弱,兵力最少,野心最大,性价比最高的软柿子。 随后下令将这些信使公开处决,并在汉中城张贴告示,揭露了经过挑选出来的贵族的通敌之举,并在聚集围观的汉中百姓面前,当场命邓牧领一千锦衣卫,两千汉中军,“剿灭软柿子!” 汉中军,正是从公子林手中正式接过的叛军组建的部队,为防止汉中军和宫城卫再次爆发冲突,也为了防止汉中动乱,姬长伯将这支汉中军的指挥权,给了文景。 文景不愧曾经的权国上卿,政治手腕过硬,只过了短短一天,消息灵通的汉中贵族们,就收到了姬长伯发给他们的檄文。 “汉中叛徒已被剿灭,汉君初定汉中,以仁义治汉中,不扩大,不株连,现再次敦促汉中各方,抽调麾下大部兵力,组建汉中军” 一时间,汉中贵族们人人自危,再也不敢对姬长伯的征召令置若罔闻。 很快,贵族们纷纷响应征召,带着自己的私兵前来汇合。 大军在汉中城外云集,如同溪流归入大海。 数百人,上千人…… 汉中城墙上,姬长伯带着姒好,海伦看着城下整齐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姒好看着这一幕,紧咬嘴唇。 “是不是觉得这些墙头草,坐视汉中大乱,褒国覆灭,心中很生气?”姬长伯仿佛看穿了姒好的心思。 姒好松开已经猩红的嘴唇,面无表情的看着城下,没有回话。 姬长伯还真有点不适应如此冷漠的姒好,于是从袖中拿出一个手帕,给姒好拭去嘴上血污。 “这就是政治,没有忠孝仁义,没有君臣佳话,只有权谋算计。”姬长伯耐心安慰。 姒好有些明悟的看向姬长伯。 “这个世上,即便是亲眷家人,也必须要以利待之,以权压制,以势逼之!” “褒国覆灭,根本上是王族式微,无力压制褒国各地贵族,公子林之乱,只是导火索,即便没有公子林之乱,一盘散沙的汉中,也挡不住巴庸楚的联军,最后要么是我,要么是秦军进入汉中。” 姬长伯想趁机化解他和姒好之间的嫌隙。 “人心难测,唯有自强以应万变!”姬长伯最后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姒好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喜欢梦回春秋当大王请大家收藏:()梦回春秋当大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8章 亲征城固 “公子,人带来了!”勇冠在姬长伯身后躬身道。 “嗯,让他们上来吧。”姬长伯头也不回的说道。 很快,一群锦衣华服的,熙熙攘攘的汉中贵族们走了上来。 “诶呀,早就听闻巴国公子姬长伯,英俊神朗,有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汉中樊氏!”“汉中杜氏!”“汉中岬氏!”…… “拜见汉君!”众族长齐声下拜。 姬长伯恍若未闻,目光依旧看向城外正在集结的大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胆小者已经屏住了呼吸。 最后,姬长伯缓缓转身,“诶呀,诶呀,诸位汉中肱骨都来了,真是失礼失礼,请坐请坐!” 说罢,自顾自的坐上了城门楼的软榻上,留下一群懵逼的汉中公卿,看着空荡的城墙上,哪有可以落座的地方。 “不知君上,让我等坐于何处啊,这城墙之上,也没有软塌啊。”刚才恭维姬长伯的樊姓老者,苦笑着说道。 姬长伯似笑非笑的看向这樊姓老者,“君有所不知,此天下,何处不能落座?只是舒不舒服罢了。” “坐于秦都咸阳的大殿也好,坐于巴都江州江滩也罢,只要屁股够大,坐在哪里都是可以的。” 在场的都是人精,原本还想着面前之人年少,自己等人只要一通马屁,哄哄就好。 谁知道上来就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君上所言甚是,只要屁股大,哪里坐不得?”樊姓老者哈哈一笑,席地而坐。 众人会意,纷纷席地而坐。 姬长伯也不介意,挥了挥手,一旁的勇冠和如花,一人抱着一个箱子走了上来。 “如花,把信拿给诸位公卿看一看。” 如花领命,将箱子打开,分发给众人。 樊姓老者接过竹简,粗略一看,面色大变,他连忙转身,却与其他公卿一起对视,眼中惊骇万分。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城楼下,各家装备精良的私兵,正牢牢占据着城门,随时准备接应自己等人逃命。 城外集结的大军,更是各家养的私兵,大不了来个夺门之变,杀了这个小汉君! 姬长伯将众人的神态举止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脸上却扬起了明媚的笑容。 “诸位手中的信件,是我麾下锦衣卫从汉中各地,收集来的信件,大体上都是联络秦国,联络巴楚联军的私信。” 众人面色凝重,紧握着竹简,眼睛在姬长伯和樊姓老者之间来回转动。 而樊姓老者死死盯着姬长伯,眼中阴霾狠厉之色聚集。 “勇冠,打开你的箱子,给诸位公卿看看。”姬长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诺!”勇冠一把抓住箱盖,一把掀开。 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看清箱中之物,所有汉中公卿,面色煞白。 “公子这是何意?要杀要剐,直接来便是,何必如此?!”樊姓老者惊的跳了起来。 海伦,姒好早就远远躲开,此时城楼上,只剩姬长伯,锦衣卫亲卫,汉中公卿。 姬长伯似笑非笑的走下软榻,绕过盛满首级的箱子,拿起了另一个箱子里的竹简,一一打开。 “秦君明鉴……” “楚将明鉴……” “巴军公子伯安明鉴……” 姬长伯随手将这些信件扔回箱子,“唯独没有汉君明鉴呀。” 诸位公卿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这个长伯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拿火把来!”姬长伯一声令下。 两名侍卫举着两个火把走了进来。 姬长伯接过其中一个,环视周围公卿,然后一把扔进了竹简箱子里。 大火熊熊燃烧,樊姓老者看到这里,已然明悟。 从另外一名侍卫手中拿过火把,一把扔进了装满首级的箱子里。 随后樊姓老者,单膝跪地,“请!汉君明鉴!” 身后其他汉中公卿纷纷跟着一起,单膝跪地。 “请!汉君明鉴!” 两堆熊熊燃烧的火堆,炙烤着所有人。 姬长伯淡淡一笑,“诸位,汉中富则汉国富,汉国富则诸位皆富。汉中强则汉国强,汉国强则诸位皆强!” 随后,姬长伯大步走到城楼边,早已架好的青铜话筒和青铜大鼎旁,诸位公卿紧跟着走到姬长伯身后,这里正可以看到汉中城外聚拢的贵族大军,以及刚刚抵达汉中,正整装待发的葭萌关守军。 “过去褒国势弱,诸位心有二意,不足为怪,但自今日起,汉国崛起已势不可挡,望诸位莫要螳臂当车,到时落得个粉身碎骨!” 说罢,不待众人回答,姬长伯转过头,深吸一口气,对准青铜话筒。 稚嫩而坚定的声音在城墙上空回荡,城外军队,城墙守卫纷纷侧目看向这个年轻的汉君。 “寡人初到汉中,公子林叛乱,逼宫褒君!汉中大街血流成河,褒君宫中自焚!汉中荒废,国内局势动荡不安,百姓仿徨无助,国外强敌环伺,大军压境!” “汉中子民何罪如此?汉中公卿何错如此?汉中为何如此?皆因国不强,皆因民不富,皆因公卿无主,整个褒国如同一盘散沙!” “如今,褒国已逝,汉国已立!寡人今日正式宣布,不再接受天子辖制!自立为汉王,节制巴国、蜀国、充国、剒国、褒国!建国号汉!” “寡人从一介浮萍庶子到今日建国汉,一路走来,灭充,灭蜀。伐,攻楚,未尝一败!究其根本,是我与诸君同气连枝!我为大夫时,诸君为兵吏!我为国君时,诸君为将相!” “从今以后,汉中不再贫弱可欺!从今以后,作乱汉中者,杀!起兵攻汉中者,杀!犯我强汉者,杀!” 城外士卒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新颖的扩音设备。 城上汉中贵族也都目瞪口呆。 但是很快,有人回过味来,“杀!” 一声高呼,紧接着不断有人稀稀落落的高呼,“杀!” 再然后,所有人渐渐统一声浪,“杀!” 整齐划一,排山倒海的“杀”声响彻天空。 汉中贵族们震撼的看着下面一声声高呼,再看向姬长伯这个少年时,眼神中已经有了一丝惧意。 他们毫不怀疑,此时姬长伯让这些贵族私兵们反杀贵族们,也不是不可能! 姬长伯站在城楼上,俯瞰着城外沸腾的军队,嘴角微微上扬。他缓缓抬起手,城下的呐喊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风声呼啸。 “诸位将士!”他的声音再次通过青铜话筒传遍四方,“今日起,你们不再是某家私兵,而是汉国的将士!寡人将赐予你们军功爵位,凡立功者,赏田宅、赐爵禄!你们的家人,将免赋税、得荫庇!” 此言一出,城外顿时一片哗然。私兵们互相张望,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们大多是贫苦出身,依附贵族只为一口饭吃,如今竟有机会凭借军功改变命运! 樊姓老者脸色骤变,急忙上前低声道:“君上,此举恐有不妥!各家私兵乃是……” “樊公,”姬长伯打断他,目光如刀,“寡人记得,数日前你的嫡子亲自以行商名义,往来陈仓和汉中,被寡人的锦衣卫当场拿下。按《汉律》,阵前通敌当斩。” 樊姓老者浑身一颤,额头渗出冷汗。 姬长伯却忽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寡人念他一时糊涂,命人打了三十军棍,便送回樊府了。”他凑近老者耳边,轻声道:“寡人烧了你们的通敌信,杀了送信的细作和最过分的虞氏一族,现在又给了你们台阶下……樊公,适可而止。” 老者腿一软,差点跪倒。 此时,如花捧着一卷竹简走来。姬长伯当众展开,朗声道:“此乃《汉国爵位制》,自今日起,凡汉国将士,按军功授爵!斩敌一首,赐公士爵,赏田一亩;斩敌五首,授上造爵,赏宅一座……” 随着一条条爵位赏赐公布,城外士兵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不知是谁突然高喊:“汉王万岁!”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响彻云霄:“汉王万岁!汉王万岁!” 汉中贵族们面如土色。他们终于明白,这个少年君王不仅烧了他们的把柄,更用军功爵位直接瓦解了他们对私兵的控制! 这些私兵,可是他们赖以维系统治的根基,现在竟然说没就没了。 然而他们再不甘心也无用,姬长伯之所以当着他们的面,如此为之,就是在胡萝卜加大棒,震慑所汉中公卿,你们的手段,我都化解了,你们还有什么牌? 随着城外军队的欢声高呼愈演愈烈,城墙上的城门楼里,鸦雀无声,所有汉中公卿贵族们,都黯然神伤,作为人精,他们已经猜到了自己等人的将来。 “汉中治理,还需要各位鼎力相助,日后开疆拓土,也免不了需要各位的才能。”姬长伯结束讲话,走下城头,对着众人淡淡说道。 众人强打精神,躬身一礼,然后便陆续离开了城楼。 “公子,就这么放过他们了?若是公子不放心,我去灭了他们!”勇冠不愧武夫,张口就是灭杀。 姬长伯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没了利爪的老虎,拔了毒牙的毒蛇,已经没有针对他们的必要了,随便他们去折腾吧。” 勇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好了,接下来。”姬长伯站在城楼上,遥遥看向东方。 “大兄!我们又要见面了!”姬长伯喃喃自语。 “南充一别,已经三年了。” 而此时的城固外,巴庸联军大帐里,庸国大将麋卢正搂着一个歌姬上下其手。 正位上的姬伯安则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闷酒。 楚军的撤退实在出乎姬伯安的预料,虽然已经很重视姬长伯的骑兵,但是没想到,竟然会强到这个地步,巴楚的车兵、骑兵遭到重创。 楚将项黎告辞时肉痛的样子犹在眼前,车兵损失惨重,步卒攻城死伤无数,也没能拿下城固,原本说好帮助姬伯越拿下汉中,就能获得巴国鱼地。 现在战局糜烂,损失太大,楚君-楚堵敖已经肉痛,再损失下去,就要伤及国本了。 “我说伯安公子,何必在这里苦着脸喝闷酒?是不是我那侍妾不入兄弟眼睛呀?我再换两个来?她们可都是我在楚地盘龙城搜罗来的美女,可都是极品啊。”麋卢正是当初领兵摘了巴国桃子的庸国军主将。 莱臧领兵入巴助战时,那处城也交给了麋卢辖制,结果最后莱臧兵败,庸国实力大损,而麋卢实力保存完好,如今已经是庸国最大的军事力量。 “糜将军,庸国主力何时能抵达城固?我主已经将麾下主力尽数交给了我,就等你们就位,我们就可以全力拿下城固。”姬伯安借着酒劲,询问麋卢。 “诶呀,姬公子年纪轻轻,为何如此浮躁?耐心等着编好,庸国主力已经抵达安康,等他们来就好了。” “安康?糜将军,汉中距离城固,一日便可抵达,安康距离城固三日脚程,若是那姬长伯控制住汉中局势,起兵来援,届时攻守之势异也,我等优势全无。”姬伯安苦苦劝说。 麋卢却是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沉默不语,脸上已经有了一丝不悦。 就在这时,一名甲士匆匆走进大帐,大概是感觉到两名主将之间诡异的气氛,他没有立即汇报,而是默默退出大帐。 姬伯安看到这一幕,也没有声张,对于军报,他向来非常重视,麾下斥候都是自己的绝对亲信,从江州的时候就跟着自己。 “夜深了,明日还要攻城,我先回去了。”姬伯安起身,随便找了个借口,退出大帐。 麋卢“嗯,公子慢走。” 姬伯安走出大帐,那斥候立即走上前,神色有些紧张。 “何事?” “公子长伯僭越称汉王!集结褒国葭萌关守军、汉中公卿私兵,总兵力万余,已经东进!明日清晨便可抵达城固!” 姬伯安瞳孔巨震,“你说什么?!” “公子长伯集结褒国旧部,葭萌关守军,汉中公卿私兵……” “上一句!” “呃,公子长伯僭越称汉王……” 姬伯安脸色阴晴不定,“他称王了,汉王,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公子,我们……” 姬伯安这才回过神来,随后阴恻恻的回头看了眼大帐。 “你不是想坐山观虎斗么?让你看个够!”姬伯安自言自语。 “让全军收拾,准备一下。”姬伯安对着斥侯下令。 “公子,是想连夜攻城么?” 姬伯安挑了挑眉头,“攻城?不,我们回安康。” “安康?” 第179章 争夺安康 “对,安康。”姬伯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既然麋卢将军想等他的主力,那就让他们慢慢走吧。” 斥候一愣,随即会意:“公子是想……” “传令下去,全军轻装简行,趁夜撤离。记住,动静要小,别惊动了庸国人。”姬伯安低声吩咐,“另外,派人快马加鞭去安康,就说褒国汉中军抵达城固,城固战况紧急,麋卢将军被围,我部正在全力救援!” 斥候领命而去。姬伯安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庸军大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让我当炮灰?且看你如何从城固脱身?!” 夜半时分,巴军营地。 巴军士卒悄无声息地收拾行装,熄灭篝火,借着夜色的掩护,分批撤离营地。 马蹄裹布,车轮缠草,整支军队如同幽灵般消失在黑暗中,向着城固南边的山林隐蔽行军。 姬伯安治军甚严,两万巴军严格执行着军令。 一名庸军哨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隐约觉得巴军营地方向似乎安静得过分。他正想禀报,却被人从背后捂住口鼻,一刀割喉。 黑影收起匕首,对暗处打了个手势。 数十名巴军精锐斥候迅速清理了庸军外围岗哨,为大军撤离扫清障碍。 黎明前夕,城固以东三十里。 姬伯安勒马驻足,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固轮廓。 副将低声问道:“公子,我们真的就这么放弃城固?若是汉中军与城固守军合兵进击,庸军必败,到时候汉中、城固尽归长伯公子……” “城固算什么?一个汉中小城罢了,城固都如此艰难,不如退而求其次,待安康军前来援助,我们拿下安康,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姬伯安轻笑一声,“麋卢不是想等主力吗?那就慢慢等吧,我们走。” 副将恍然大悟:“公子是要假传军令,骗安康军西进?然后趁机占了安康?” “不错。”姬伯安点点头,“不过安康本就是巴国领地,这次我们也算是物归原主,再来坐山观虎斗!”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递给亲信:“速去安康,将此信交给安康军主将。记住,一定要让所有人看到你‘拼死突围’的伤痕。” 竹简上赫然写着:糜将军亲启:汉中两万大军东进,联军有被围剿之危,请速援! 同日午时,已经从安康出发,但是一直滞留在汉水东岸的庸军大营中,一匹快马自汉水上游而来。 “报——!”浑身是血的巴军信使跌跌撞撞冲入大帐,跪地捧上竹简:“糜将军……加急军报!” 庸军主将糜豹(麋卢之弟)展开竹简,迅速看完脸色骤变:“汉中哪来的两万兵?城固不是已经有两万守军了么?褒国何时有了如此多的兵力?” 信使咳着血沫道:“是汉军……公子长伯在汉中称王,然后调集汉中贵族私兵和葭萌关守军,总兵力两万,来势凶猛,已经从汉中出发,请将军速发援兵……否则功亏一篑……” 糜豹犹豫片刻,突然冷笑:“不对!若真已破城,兄长为何不派庸军传令?”他一把推开信使:“来人!把他拖下去——” “将军!糜将军已经被困于城固,庸国军危矣,我家伯安公子正在领兵救援,若是不信,将军可率军前往,一探究竟!” 糜豹闻言盯着竹简沉吟良久,终于拍案而起:“传令!全军急行军,目标城固!” 姬伯安斥候远远看着庸国军收拢军力,开拔北上,心中兴奋不已,连忙将情况汇报给姬伯安。 姬伯安闻言毫不迟疑,“全军走小路,避开庸国军主力,直取安康!” 姬伯安一声令下,两万巴军如鬼魅般穿梭于山林之间,避开庸军主力行军的路线,朝着安康方向疾行。 而此时的城固城外,庸国大将糜卢看着地上躺成一排的斥候尸首,怒火中烧。 斥候部队主官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谢罪,“末将失察,末将失察……” 糜卢恍若未闻,眼中凶光毕露。 “全军立即后撤!扔掉一切辎重粮草!随军的姬妾,奴隶也全部放掉!”糜卢有些厌恶的挥了挥手,对身后副将们下令。 几名侍卫架起那斥候主官,就向外走去。 不一会,一声惨叫响起。 糜卢不愧老将,第一时间意识到姬伯安的意图,虽然处理的已经很完美了,但是姬长伯的行军速度更快。 自汉中而来的大军还在路上,邓牧已经率领锦衣卫骑兵数百人抵达了邓麋的城外骑兵大营。 “传王令!”邓牧从袖中拿出一纸信封,递给了邓麋。 邓麋接过信件,拆开,里面洋洋洒洒数百字。 得益于造纸术的普及,如今巴蜀之地,纸张已经普及,纸张也能记录更多信息。 姬长伯在信中,主要说明了褒国的情况,以后褒国就是汉国的一部分,褒军和褒国公子棋的身份,也即将成为褒国的一部分。 所以邓麋的一些军事行动,可以不用顾虑,放开手脚去做。 首先是对城固城外联军,要尽快出击,切断联军退路。 其次是配合城固城中的褒英和公子棋,拖住联军,为汉中主力东进,全歼巴庸主力创造机会。 “公子还有别的安排么?”邓麋一边收起信件,一边询问邓牧。 邓牧摇了摇头,“公子除了让我来这边,也向城固那边派了信使,想来城固那边也很快就有动作了。” 邓麋颔首,随后唤来部将,“下令全军尽快早膳,天亮之前必须出发!” 另一边,城固城中,公子棋看着汉中发来的书信,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那日没有把军印交给二哥,父亲想来也不会自焚吧。 但是事已至此,逝者已逝,现在该为生者考虑了。 兄长既然已经将褒国政权交接,自己作为没有继承权的嫡子,自然不会拒绝承认兄长的决定。 何况现在形势比人强,姬长伯的汉军已经进入汉中,秦军也在陈仓外虎视眈眈,自己在城固更是已经与联军鏖战数日。 汉中之地,已然是四战之地,不如归入最强的一方,可保汉中百姓和王族安全无虞。 “邓将军,王上军令明确,你我二人分兵,沿汉水两岸快速推进,将联军主力缠斗黏住,拖到王上的汉中主力抵达。”公子棋对褒英说道。 褒英点了点头,虽然他是目前战场上麾下兵士最多的将领,但是以往只有过数千人的指挥经历,如今指挥数万人,也有些力不从心。 “我将麾下三个仟夫方阵划给你节制,北岸庸国军虽然弱,但是其背后有安康援军,不容小觑。”褒英劝说了一句,公子棋躬身一礼。 “谢褒将军提醒,姒棋省得了。” 很快,城固东门大开,城中褒国骑兵,褒英的斥候部队,纵马而出,沿着汉水散了出去。 随后步兵从南门北门鱼贯而出,大军迅速在汉水两岸展开,向着下游联军大营攻去。 “报!联军大营空无一人,粮草辎重和姬妾奴隶皆在,根据姬妾奴隶口述,巴军已经于昨日夜间悄悄离去,庸国军孤军在此,刚刚离去,还不到一个时辰。”褒英的斥候迅速汇报此事。 褒英在战马上上听着汇报,心中了然。 “将此事汇报给邓麋部,命其尽快东进,急行军半日,尽量追上巴军主力,若不见巴军主力,就回头缠住庸国军主力,我部随后便到!”褒英当机立断,下达军令。 “公子还真是威名赫赫,人还没到,敌军先自乱了阵脚。”看着斥候远去,褒英心有所感的感叹。 此时,姬伯安正带着巴军在山林间疾行,两万巴军主要由鱼地、巫地、平都巴氏等众多原巴国势力组成。 此时姬伯安一心只想赶紧赶往安康,若能兵不血刃拿下安康,这座名义上属于巴国,实际却由庸国控制的地方,这一趟远征,也不算一无所获。 至于得罪庸君,姬伯安早就看出姬伯越和庸君这对舅甥之间,嫌隙越来越大,翻脸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这次汉中如期拿下,各方皆能拿到好处,自然皆大欢喜,但是若拿不下,必定各自心生怨恨。 楚国早已退出联军,从安康乘船,顺流而下,返回楚地。 自己之所以此时才选择撤退,正是因为要在楚军离开,庸军尚未回防的空档期,拿下安康! 然而,姬伯安他们却不知,邓麋的军队在接到褒英的消息后,正快马加鞭朝着他们赶来。 邓麋根据情报稍微一分析,就得出了驻防南岸的巴军,想让庸国军垫后,面对汉军的追击。 自己必然是走小路,夺取兵力不足的安康!正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姬伯安这招背刺,实在是精妙绝伦,但是久经战阵的邓麋岂会看不出来姬伯安的心思。 而且长伯公子在信中,也透露过对安康的渴望,若是得了安康,汉中东大门就关上了。 此后汉中之地,有了战略缓冲,不必在城固囤积重兵,安康的位置扼守汉水,易守难攻。 邓麋果断下令,骑兵一部由自己亲自率领,出城固,沿着空空荡荡的南岸,极速东进,追击姬伯安的巴军主力。 两个时辰后,一路追击的邓麋,看到了北岸的庸国军,庸国军看到南岸烟尘滚滚,极速北去。 “看旗号是邓麋部!”斥候向战车上的糜卢汇报。 糜卢冷笑一声,“汉军这么快就追上来了,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在追击姬伯安,他们这是想把巴庸两国联军,全都留下来。真是好大的胃口啊。” “追吧,杀吧!可别来找我!”糜卢随后大声喝令,“加快速度,全速行军,必须在两日内返回安康城。” 安康西,有自己留下来的数万庸国军接应自己,这支后手,若是攻破城固,这数万庸国军就会和自己一起,在汉中争夺利益。 若是攻不破,自己也能利用这支部队接应自己,不至于全军覆没。 糜卢心中其实还有一个想法,姬伯安不是在前面么?这支骑兵若是赶上了,汉巴两军缠斗,自己的庸国军再从两面夹击,那岂不是能全歼姬伯安和这支骑兵?! 想到这里,麋卢命令麾下车兵和骑兵脱离大部队,率先沿汉江东进。 就在姬伯安的巴军在山林中避开庸国军主力,全力前进的时候,汉江方向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汉江那边应该是庸国军主力,他们怎么会这么快遭遇敌军?是谁追击的如此迅猛?”姬伯安一愣,自己的麾下将士虽然连夜赶路,但是山路难行,距离安康足足将近三日的行程。 自己如果不加紧行军,还真不一定赶得及。 而一旦被汉军追上,哪怕是那支只有数千人的骑兵,也够自己的大军喝一壶的。 所以此时从听到安康出发的庸军主力遭遇敌袭的喊杀声,着实让姬伯安心中惊惧。 与庸国军主力遭遇的,正是加紧从城固追击来的邓麋部骑兵。 邓麋的骑兵如猛虎般从褒国军主力侧面杀出,将糜豹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 糜豹大惊失色,没想到会在这里遭遇敌军,看来城固战事确实危机,汉军骑兵都已经摸到自己脸上了,顿时心中不再怀疑传信兵所说。 糜豹的庸国军顿时阵脚大乱,前军士兵们四处逃窜。 糜豹强装镇定,指挥着士兵抵抗,但邓麋的骑兵来势迅猛,连弩数轮连射,割麦子般将庸国前军射倒。 庸国军虽然众多,但是汉江两岸狭窄,军力施展不开,而且邓麋的骑兵,着实厉害,来去如风,却又杀伤力极强。 几次骚扰之后,糜豹的庸国军已然难以前行,只能在这片狭窄的地方驻足不前。 与此同时,褒英和公子棋的大军也已经从城固出发,庸国军麋卢部察觉到情况不对,再次开始加快行军速度,试图赶紧与安康的庸国军汇合。 此时狭窄的汉江两岸,麋卢的庸国军和邓麋的骑兵部队都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困境。 邓麋靠着骑兵优势,与糜豹的庸国军来回拉扯。 第180章 再破庸军 “将军,快看!”一名斥候指着南岸,远远看去,正发生一场激烈的战斗。 麋卢定睛看去,竟然是之前看到的那支骑兵,而与之作战的,竟然是……糜豹? 麋卢大惊失色,麋豹怎么会在这里?!姬伯安呢?! 麋卢设想中的前后夹击姬伯安的画面没有出现,出现的反而是自己的弟弟率领的庸军接应部队。 麋卢顺着汉江,一路南下,一路上都没看到姬伯安的影子,他们去哪了?两万人的军队,竟然就这么蒸发了? 他望着对岸混乱的战场,心中满是悔恨,不知自己能否在这绝境中逃脱。 汉水南岸,战场之上。 麋卢死死盯着对岸厮杀正酣的两支军队,心脏狂跳——那确实是麋豹的旗帜! 可本该埋伏在安康和城固中间的庸军主力,为何会出现在?而姬伯安的巴军,又去了哪里? “将军,我们被耍了!”副将咬牙道,“姬伯安这厮一定是绕道南下,想趁我军主力北上时,偷袭后方安康!” 麋卢这才猛然醒悟,脸色煞白:“安康……安康危险了!” “呜呜呜……”号角声在两山夹江的狭窄区域里来回传播,悠远而又雄壮。 麋卢知道,这种悠远其实并不远,城固的追兵近在咫尺,恐怕自己后军步卒的斥候已经遭遇汉军先锋了。 他驻足北岸,来回转头寻找生机,最后视线望向不远处的一座小镇,小镇名为汉阴,这个小镇没什么特别的,人口不多,但是镇上石桥众多,乃是连接汉江南北两岸的要冲。 “攻下汉阴!必须在汉军包围我们之前,与糜豹汇兵一处!”麋卢果断下令,骑兵、车兵迅速行动。 汉阴镇同时还是庸军粮草辎重的囤积中转之地,也是他们唯一的退路。 若不速速合兵一处,退往安康,一旦被汉军追上纠缠住,庸国军数万人能不能保得住不说,安康是肯定没了。 毕竟姬伯安趁虚攻取安康,占据了安康地利,那他们这支庸国孤军,将彻底被截断在汉水上游! 一想到先前数次与汉军交战时发生的一幕幕,麋卢就一阵胆寒,尤其是姬长伯精锐的锦衣卫,清一色配备银色的短刀,看上去仿佛随时会折断一般,却能轻而易举的划开坚韧的皮甲,造成巨大杀伤。 还有那规模庞大的骑兵,奔走攒射,成片的收割着庸国军士卒的性命。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路,只有避战,用最快的速度,走大路,抢在姬伯安之前,返回安康! “听令!”麋卢厉声喝道,“骑兵车兵立即前往前方汉阴!控制汉阴所有能够过江的船只和桥梁,掩护大军过江与麋豹汇合!” 一声令下,骑兵和车兵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汉阴镇冲去。 麋卢心急如焚地跟在队伍后方,不断催促着加快速度。 然而,当他们快到汉阴镇时,却发现整个汉阴几乎成了一座空城,船只全部逃离,镇上的几座石桥也被破坏了桥面,想要过桥,就必须加紧抢修。 麋卢恨的牙根直痒痒,这个姬伯安,做事太绝!根本没给自己留一点活路! 原来,姬伯安早已料到麋卢会退往汉阴,提前在此设置了一些障碍。 麋卢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一沉,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 但他并未慌乱,迅速通过身边骑兵侍卫传达将令,指挥后续军队列阵迎敌。 同时开始着手修复处理汉阴的桥面。 就在军士们手忙脚乱地修桥时,远处尘土飞扬,为首正是姬长伯的亲卫邓牧率领的数百骑兵,显然汉军的追兵已然赶到。 邓牧一声令下,数百骑兵举弩射击,密集的弩箭朝着庸军射来。 麋卢大喊:“盾牌手在前,长矛在后,列阵护住修桥军士!”盾牌手们迅速组成防线,挡住了大部分箭雨,但仍有不少庸军士卒中箭倒地。 邓牧见弩箭效果不佳,庸军早早有了准备,便准备调转马头撤退。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大量汉军步卒沿着汉江两岸,也赶到了战场,正是公子棋和褒英的城固守军。 一直缠斗的邓牧和邓麋,两只骑兵终于松了口气,退了下去。 回头看了眼修桥的进度,麋卢心中一沉,看样子还需要一刻钟。 麋卢见状抽出长剑,大喝:“儿郎们,杀退汉军,方能活命!”庸军士卒们士气大振,与汉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修桥的进度十分缓慢,麋卢心急如焚,只能不断鼓舞着士气。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突然,一直在南岸试图稳定局面的麋豹发现了北岸的困境,也意识到了汉阴的重要性,他果断派出一部骑兵,从汉阴一座已经江水漫过的石桥上涉水过江。 同时也派出军士从南岸修桥,顿时修桥的进度加快了不少。 被麋豹骑兵袭击的公子棋率领的城固守军顿时阵脚大乱,麋卢抓住机会,指挥庸军发起反击。 在麋豹和麋卢两军夹击之下,公子棋的步卒渐渐不支,开始后退。 而此时,汉阴镇的几座主桥也终于修好了,麋卢长舒一口气,迅速指挥大军过桥与麋豹汇合。 汉江水位很深,但在汉阴这片开阔地,减缓了流速,整体水位也低了不少。 只是连日的大雨让汉江水位又抬升了不少。 以往枯水期还能勉强涉水过江,现在是彻底不行了,没有桥,是过不了江的。 约摸两个时辰之后,麋卢的庸军通过汉阴,合兵一处,总兵力达到了三万七千余人。 糜卢和麋豹匆匆见了一面,随后糜卢简单把城固发生的一切说了一下,当听到姬伯安奔着安康去了,更是让麋豹大惊失色。 随后麋卢接过庸国军指挥权,庸国军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向着安康撤去。 然而不等庸军开拔,南岸很快也有追兵赶了上来,正是褒英麾下的汉军。 奇怪的是,汉军并不急着攻击,而是远远的吊在庸国军身后。 “将军,他们这是作甚?”麋豹不解,汉军为何不进攻了,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不用管他们,只要他们不攻过来,我们就不必管他们,当务之急是赶回安康!”一旁的麋卢乘着战车,指挥着军队。 随着庸国军的退去,汉军接管了汉阴,虽然已经是一座空城,但此时也成了姬长伯谋划安康的桥头堡! 姬长伯的行营抵达汉阴之后,各军统领也陆续抵达,除了旧部褒英、邓麋等人外,褒国城固公子棋,葭萌关守军主将嫡无伤,汉中军公子林旧部相士杰,汉中军各贵族私军主将樊巫等人纷纷抵达汉阴。 小镇汉阴顿时热闹起来,汉军将近两万兵力,褒国各部两万余人,总兵力来到了四万。 随着楚军退去,巴军和庸军反目成仇。 如今两边在兵力上已经相差无几,汉军战力甚至还要更高一些。 待所有人进入各自的位置落座,姬长伯特地点名,让坐于褒国势力末尾的公子棋,坐到了首位。 “公子棋固守城固数日,为汉军集结争取了时间,功劳甚大,按照军功爵制,封为左庶长,统领褒国旧部。”姬长伯说完,褒国势力里,麾下兵力最多的樊巫脸皮一跳,想不到第一次见面,姬长伯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公子棋也是聪明人,知道自己这是沾了大哥姒明和妹妹姒好的光,姬长伯是想让自己总领褒国军务。 “谢王上!”如今姬长伯已经自立汉王,称王僭越已经是常态,麾下臣子和将领,都是姬长伯一手带起来,所以称王水到渠成,大家也都纷纷改了称呼。 “庸君和巴军都在赶往安康,想来安康也必定会有一场血战,我们也不能作壁上观。此战,我们也要分一杯羹。”说完,姬长伯照例让如花如意推出巨大的高中地图。 东南角有数个大箭头,顺着汉水而下,直至安康。 “姬伯安应该是走的这条山中小径,此径仅能一人通行,但是胜在捷径,能以最快速度逼近安康。按照时间推算,姬伯安应该已经行至此处。”姬伯安在地图上移动了一下代表姬伯安的箭头。 “如今安康守军只剩庸国军三千人,主将是我们的老熟人。”姬长伯说到这里,看向褒英和邓麋。 “此人是莱臧的亲弟,莱吾。此人有勇有谋,曾配合其兄长,多次对楚用兵,多次大胜,但自从其兄莱臧兵败自刎,庸君嫌弃莱氏,偏袒信任麋氏,故冷落了莱吾,只给其三千杂兵守安康。”姬长伯点了点安康的位置,上面标着一个莱字。 “诸位有什么看法?不妨说来听听。”姬长伯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向众人。 “王上,姬伯安两万人,急行军三日,如此劳累疲惫,他们还有力气攻城速胜么?”褒英摩挲着下巴,推测道。 “莱吾此人虽然不满庸君,但是毕竟名将,不可能看不出安康的重要性,三千人虽不多,但是安康归附庸国许久,百姓也多是庸人,若是发动城中百姓协助守城,姬伯安未必能速取安康。”邓麋也分析出自己的推测。 姬长伯点点头,对两人的话深表赞同。 褒国那边的几个将领却是大眼瞪小眼,他们没有经历过这种军事会议,以往打仗,都是主将一句话,副将执行,哪会征询副将的意见。 姬长伯也知道褒国军将领的传统,不以为意,而是和善的笑了笑,“作战会议畅所欲言,诸位想到什么都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公子棋若有所思,“君上,以我与巴军交战的经历来看,这姬伯安是极有治军之能的,巴军战力比楚军和庸君都高出不少。” 姬长伯点点头,姬伯安确实有能力,战略预判非常精准。 “那他必然也知道自己麾下两万人若想拿下安康,必然有风险。那么他会不会在城中有内应?又或者他除了安康,还有别的计划?”公子棋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褒英听到公子棋的话,眼中一亮,“确实有这个可能,麋卢虽然在汉阴与我们交战了一场,但是并未耽误太多时间,只比姬伯安延迟了一天时间。” “而城固到安康,最快最快也要三天,走山中小径,更是需要四天,如此一来,姬伯安和麋卢,几乎同时抵达安康。”褒英的话,让其他将领的心思也都活络起来。 “我怀疑,姬伯安的意图,并不是拿下安康,而是有可能半路截击回师的庸国军。”邓麋是姬长伯麾下非常有能力的将领,战略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好。 邓麋的话,让姬长伯坐直了身子,“将军详细说来听听。” 邓麋起身,走到地图前,“诸位请看,城固出发,走山中小径,然后诱庸国军主力糜豹接应麋卢。导致庸国军遭遇我们的追击,必然会爆发战斗,如此可以削弱庸国军。” “然后姬伯安与麋卢两军行军比赛,全都在赶往安康,但是刚才也分析了,山中小径不好走,比走沿江大路的麋卢快不了多少。” 众人皆点了点头,邓麋继续说道,“所以姬伯安对于麋卢唯一的优势,就是姬伯安领先麋卢一天的行军时间,如果是赶往安康,肯定是快不了多少,但是如果只是绕到庸国军前面,守株待兔呢?那就用不了远,此地即可。” “你是说,姬伯安想在此地击败回援的庸国军主力?怎么可能?他难道不知道我们就追在庸国军后面?”樊巫也是领兵之人,自然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他当然知道。”姬长伯也站起身,“他不仅知道,他还要利用我们!” 此时,有将才的将领已经醒悟,没有将才的将领也有了一些眉目。 “他想借刀杀人!”公子棋颤声道。 众人皆是凌然一怔,被这个推测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真是如此,以汉江天堑和两边山峰为边界,在此地夹道作战,而且两边都是数万人的主力大军,同时从两面攻击庸国军,庸国军必败! 而且是那种会发生踩踏,跌落水,死伤无数的大溃败! 此战若成,庸国国内将再无可战之兵,上庸城将成为一座空中楼阁,一触即倒!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地图上标注的那个地方,汉阴往南,安康往北,名为紫阳的地方。 汉江在此地,由向南,转向东,形成了一个夹角,而长江古道曾经路过这里,也冲击出了一条山路,恰好可以从姬伯安行军的小径出来,然后大军展开。 因为有提前抵达的优势,若是在此地休整一天,修筑简易工事,两万人的巴军,地方三万人的庸国军,完全可行。 第181章 紫阳惨案 紫阳镇,汉江拐角处。 姬伯安的两万巴军,果然在此地设伏。他们提前一天抵达,利用地形修筑了简易工事,并在两侧山坡上埋伏了弓弩手。 “将军,斥候来报,庸国军主力距离此地不足十里!”一名副将匆匆赶来汇报。 姬伯安目光冷峻,缓缓点头:“传令下去,全军备战!” 与此同时,麋卢率领的庸国军正沿着汉江疾行。 “报——前方紫阳一带,发现巴军踪迹!”一名斥候浑身浴血,飞马来报。 麋卢心头一震,立刻勒马止步:“全军停止前进!” “召集所有统领以上将领来我这里集合!”麋卢冷冽的对着身边亲卫说道。 没一会,数名将领乘着战车,赶到了麋卢身边。 “姬伯安竟然在此设伏!”麋豹咬牙道,“他这是要在此地截击我们!” 麋卢沉思片刻,目光凝重:“若继续前进,必遭伏击;若停留太久,后方汉军逼近,前有狼,后有虎,此战危矣!” 另一名副将建议:“不如分兵两路,一路佯攻牵制巴军,另一路绕道疾行,逃回安康!命安康守军出城攻击姬伯安,为大军解围!” 麋豹摇头:“不可,我军兵力虽多,但连日行军疲惫,若分兵,只会被各个击破,而且安康守军,未必会出城援救!” “姬伯安在此地设伏兵力必然不会太多,此子应该是想借汉军之手击溃我们。”麋卢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将,对战况有了自己的预测。 “为今之计只能集中力量,殊死一搏,打穿巴军防线,方有一线生机。”麋卢拍板决定,众将应诺。 麋卢抬头望向两侧山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传令全军,生火做饭,午后出发!今日唯有死战,方能突围!” 午后,庸国军整顿完毕,前军斥候收缩,后军斥候散开,监视后方汉军动向。 前军以方阵行动,左右配备盾牌兵,中间以长兵器为主攻,向巴军阵地杀去。 看到庸军攻来,站在半山腰上的一处突出的石头上了望战场的姬伯安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姬伯安一声令下,身后号角齐响,汉江庸军正面的弓手躲在盾牌兵的身后,满弓齐发,一时间箭如雨下,即便早有准备,庸国军前阵士兵依旧纷纷中箭。 庸军顶着箭雨强行顶上,两军距离五十步! 随后埋伏在山坡上的侧面巴军弓手居高临下,弯弓速射!箭雨如蝗,再次射倒大片庸国军士兵。 庸国军前锋军在将领身先士卒的带领下,大吼着全部顶了上去,冲击巴军本阵。 庸国军前锋如此不要命的打法,倒是让姬伯安有些吃惊,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庸国军在江州可是被姬长伯打的全军被俘。 为何此时却有如此战力?难道是主将的问题? 来不及思考,姬伯安只能指挥弓手,加大攒射力度,哪怕手中箭矢射光,也要压住庸国军的冲击。 “盾牌手上前!稳住阵脚!”麋卢怒吼着指挥,身后鼓手,号角开始下达命令,用固定的节奏,发出军令。 两军在狭窄地形交战,就如同狭路相逢的两名剑客,此时最重要的就是气势,只要压过对方,就能形成势,一旦势成,兵败则如山倒,勇者便能胜! 庸国军气势如虹,顶着箭雨,冲击巴军本阵,两军短兵相接。 然而,巴军早有准备,埋伏在山坡上的伏兵杀出,直冲庸国军侧翼! “杀——!”震天的喊杀声中,两军短兵相接,血肉横飞。 长矛在后捅刺,青铜短刀互相砍伐。 两军绞杀在一起,姬伯安看着庸国军一鼓作气的气势,自然知道他们在怕什么,后面的汉军追兵就在眼前,两面夹击,庸国军插翅难逃! 仿佛是为了印证姬伯安的想法,就在此时,庸国军后方尘烟滚滚——汉军追兵到了! “报——汉军已至我军后方!”庸军斥候惊慌来报。 麋卢脸色惨白:“竟然这么快?!” 姬长伯立于战车之上,远远望见前方战场,嘴角微扬:“姬伯安果然在此设伏,倒是省了我们一番功夫。” 褒英上前道:“王上,是否立刻进攻?” 姬长伯摇头:“不急,姬伯安不是算准了我们会配合他们么?那我偏不如他意,让他们先消耗一阵。传令全军,列阵待命,堵住庸国军退路即可。” 邓麋疑惑:“王上,我们不趁机歼灭庸国军吗?若是姬伯安兵败,庸国军返回安康……” 姬长伯呵呵一笑:“凭庸国军那三万人,就能冲垮姬伯安的防线?你也太小看巴军了。” 邓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庸国军面对前有巴军伏击,后有汉军堵截的现状,军中已经有谣言传出,士兵们士气低落,甚至有些兵士已经开始往山中逃窜。 麋卢见状,转头看向身边副将,“谁能领一队刀斧手上山,给我把那群逃兵和那些巴军弓手砍了!” 麋豹上前一步,“我来!” 麋豹领命,迅速集结一队刀斧手,皆是悍勇之辈,很多人甚至赤膊上阵,一手铜刀一手石斧,杀上山去。 一群逃兵被刀斧手赶上,一阵砍杀,止住了中军和前军的溃败之势。 随后麋豹又带人向山坡上的巴军弓弩手冲去。 巴军弓弩手发现有人来攻,立刻停止射箭,转而抽出短刀,准备迎敌。 麋豹身先士卒,挥舞着大刀,左砍右杀,很快就冲破了巴军的防线。 然而弓手毕竟不擅长近战,几个回合就被麋豹的刀斧手杀得抱头鼠窜。 此时庸国军在弓手的射击下,死伤惨重,虽然击退了巴军的前排盾牌防线,巴军一退再退,但是始终杀不穿巴军本阵。 麋卢心急如焚,他深知如果不能尽快打破僵局,冲过去,全军都将有覆灭的危险。 当他看到山坡上的巴军弓箭手被清理,残余的弓手退往巴军本阵。 突然,麋卢灵机一动,下令让庸国军弓手沿着麋豹的登山路线,登上山坡,居高临下射击巴军阵地。 此举顿时稳住了前军战局,前军战线将巴军向后压去,直到巴军的挖的临时战壕前才堪堪停下。 姬伯安见此,心中一叹,庸国军如此疯狂的进攻,显然其身后的汉军猜到了自己借刀杀人的打算,既然计划落空,那就只能执行备用方案了。 很快,姬伯安的身影,从半山腰的石台上消失。 庸国军攻势已成,巴军难以抵挡,一步步溃退。 麋卢大喜过望,在紫阳这里阻击的,果然是一只偏师!姬伯安主力并没有全部压在这里。 然而没等麋卢开心多久,在彻底击溃这支巴军阻击部队之后,庸国军成功打开了通往紫阳的道路。 全军立即行进,距离安康也只有一日的行程,只要回了安康,自己等人就能摆脱身后的汉军,自己等人就安全了。 然而当他们抵达紫阳时,眼前的一幕让庸国军绝望! 只见整个紫阳,已经成了一片泽国! 这个数千人聚集的小镇,此时已经被汉水淹没,到处都是漂浮的尸体,有男有女,牲畜家禽的尸体也混杂在一起,四处飘荡。 浓浓的尸臭,从紫阳散发出来,让庸国军上下弥漫着一丝绝望的气息。 “姬伯安!这个畜生!我誓要杀汝!”麋卢目眦欲裂,眼前的惨状实在是触目惊心。 姬伯安分出一只偏师阻击庸国军的同时,主力已经先行一步,前往安康,同时他们还掘开了紫阳镇的汉江大坝,上游连日暴雨,已经让水位涨了上来。 此时掘开大坝,汉江瞬间一泻千里,直接将整个紫阳淹没,变成了一片死地! 没了去路的庸国军,只能向西走,寻着山路绕行,试图找到一个可以安全返回安康的路。 而姬伯安此时站在一艘小船上,早在刚刚的战斗中,姬伯安看到庸国军突破战壕的时候,就已经悄悄退去。 坐上早就准备好的小船,顺着汉江向下游安康驶去,船上还有几名副将和亲卫。 所有人看着紫阳镇的惨状,皆脸色发白,于心不忍,他们虽然也杀人无数,但是一手造成这么凄惨的结果,心中不免都有些动摇。 姬伯安则面无表情,“战阵难免是要死人的,为了君上,为了巴国,别说牺牲一个小小的紫阳镇,就算是十个紫阳镇也在所不惜!” 身后军士只能躬身应诺,他们心中纷纷腹诽,有些腹诽被抛弃在紫阳的巴军同僚,有些腹诽姬伯安没有人性。 但是没有人敢站出来直接反对他,毕竟是巴军主帅,而且他的策略也确实极大阻挡了庸国军回援的进度。 等庸国军绕路离开紫阳之后没多久,汉军先锋部队,数千骑兵在邓麋的率领下,也抵达了汉江边。 看到眼前的惨状,邓麋作为一个曾经的山中猎户,想起自己那些被蛮夷屠戮的童年挚友们,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点燃了。 就在他准备挥师紧随庸国军追上去的时候,滔滔江水中竟然传来了微弱的呼救声。 邓麋侧耳倾听,作为猎户出身,他的听觉,嗅觉,目力皆是一等一的好。 “快,快找些船来!”邓麋急忙说道。 “将军,王上的命令是追击监视庸国军,我们在此耽误,若是贻误了军机,王上怪罪下来……”一旁副将出声提醒。 邓麋没等对方说完,便纵马回头,往后军方向疾驰。 既然王令不可违,那自己就去求王令,哪怕舍了这一身将服,也要为紫阳镇的幸存者求一份生机。 姬长伯此时正在与公子棋商量,大军南下,一路走来,后勤补给困难,而且山路难行,只能从汉中征调江船运送辎重南下。 正在商议接下来东进安康的部署时,侍卫来报。 “前锋,左庶长邓麋求见!” 姬长伯和公子棋一愣,邓麋? 他不是率领骑兵先行一步,追击庸国军去了么? “让他进来!”姬长伯心中疑惑,莫不是姬伯安又有什么诡计,阻挡了庸国军? “末将邓麋,拜见大王,末将有要事禀报。”邓麋一进来,就是一个跪礼。 春秋时代,没有后世儒家那么多君君臣臣,更多的是一种君子之交的平等关系。 平时君臣之间,最多就是躬身一礼,邓麋这一上来就是跪礼,倒是让姬长伯一怔。 “邓将军有话请说,不必如此。” 邓麋抬起头,眼中满是急切:“大王,我率前锋至汉江紫阳段时,见紫阳已成泽国,惨不忍睹。江中有百姓呼救,我想救援,可副将提醒王命在身,不敢擅自行动,特来求大王准许救援百姓。” 姬长伯眉头微皱,思索起来,公子棋闻言在一旁说道:“大王,我军虽有追击庸国军之命,但百姓亦是我褒国治下子民,若见死不救,恐寒了民心。” 姬长伯点点头:“邓将军所言甚是。我倒不是犹豫是否救援,而是在考虑如何救援。” 又思索了一阵,姬长伯对邓麋道,“本王命你继续率部追击庸国军。” 邓麋面色一白,当即还要开口恳求姬长伯。 姬长伯却是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救助紫阳民众之事,就交给公子棋吧,恰好汉中的辎重船舶即将抵达,顺江而下,完全来得及救援。” 邓麋大喜,叩首谢恩:“谢大王!末将定不辱使命。”说罢,邓麋起身匆匆离去。 姬长伯望着邓麋离去的背影,公子棋在一旁感叹道:“王上,邓麋将军此举,可见其心怀仁义。” 闻言,姬长伯淡淡一笑,邓麋可以算是自己一路培养起来的,弓马娴熟,谋略眼光也皆是上上之选,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不识字吧。 邓麋返回紫阳之后,立即率领麾下骑兵,向着庸国军方向追去。 而公子棋这边,则迅速调集船只,从溃口处进入紫阳镇,一路搜寻。 紫阳镇上,确实还有不少幸存者,大多是年岁不大的孩童。 他们被父母长辈托举着爬上草棚、茅屋的房顶,在洪水中麻木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但是随着一艘艘救援的商船,从汉江驶入紫阳镇,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挥手喊叫着。 船上的商人小厮们看到房顶的孩童,心中大喜,连忙驾船驶了过去,小心翼翼的从房顶上,将孩童们接上船。 生怕一个不小心,导致孩童们掉入江中,被洪水吞噬。 很快,一艘艘小船,满载着这些孩子,回到了岸边。 从溃口驶回汉江是不可能的了,毕竟这个时代没有螺旋桨,全靠手摇船桨、风力和江水顺流。 溃口水量太大,他们只能在紫阳附近靠岸,将孩童们送上岸。 姬长伯来到江边,看着这些瑟瑟发抖的孩童,大多与自己差不多年岁,此时皆茫然麻木的看着周围,即便刚刚获救,也没有多少喜悦之情。 而哭泣这种消耗体力的事情,他们更是没有心情,毕竟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 “天灾,人祸。”姬长伯摇摇头,心中感慨,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生火做饭,给这些孩子们也准备一份吧。”姬长伯下令,身边侍从应诺。 公子棋事后统计了一下,这次获救的人有八百多人,其中孩童六百多,而整个紫阳镇原有三千多人。 姬长伯将他们送往汉中,交给海伦的教会和姒好负责的汉中宫城卫,一起妥善安置。 经此一事,姬长伯对自己这个长兄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真是的心狠手辣之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第182章 妇人之仁 这场救援行动花费了汉军两日的时间,而在这两日里,姬伯安顺利拿下了安康城。 安康守将莱吾率一千残兵,从北门而出,逃回庸国。 另一面,绕道赶回安康的庸国军麋卢部在看到安康城头飘扬的巴国姬姓王旗之后,只能选择狼狈的逃入山林,绕道返回庸国。 因为安康的丢失,庸国补给被切断,为了凑齐返回庸国的粮草,庸国军准备在安康周边的小镇劫掠一番。 然而此举却让一直尾随而来的邓麋部抓到了机会,游骑连弩射击,四处游猎落单劫掠的庸国军。 当姬长伯率领本部兵马抵达安康城下时,邓麋的骑兵押着比自己骑兵还多的庸国步卒返回了姬长伯大营。 “王上!幸不辱命,俘获庸国步卒三千余,随军民夫一千多人,据他们交代,麋卢部主力已经潜入山林,往庸国方向逃窜了。”邓麋翻身下马,抱拳禀报,铠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姬长伯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些垂头丧气的俘虏,淡淡道:“麋卢倒是跑得快。”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文景,“先生以为,接下来该如何?” 文景捋须沉吟:“庸国军主力虽退,但麋卢此人狡诈,必会卷土重来。如今姬伯安抢先夺下安康,最佳的时机已经错过,此时最好退回汉中。” 文景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在责怪姬长伯耽误时间救援紫阳百姓。 姬长伯尚未答话,邓麋身旁的副将蒙狰却皱眉道:“我等已经全速前进,姬伯安引汉江之水阻我等行军。况且我军长途奔袭,士卒疲惫,粮草亦需时间筹措。” 他压低声音,“本就不存在什么最佳时间,我等皆已经尽力而为,完全是姬伯安这厮丧尽天良,这才胜之不武,先一步拿下了安康。” 文景听了蒙狰之言,脸色一肃:“将军莫要生气,此时局势复杂,当以大局为重。姬伯安既已占了安康,我军强攻徒增损耗,此时退回汉中养精蓄锐,再做打算。” 姬长伯摆了摆手,目光坚定:“先生所言虽有理,但此时安康城中军心民心不稳。且我军士气正盛,待大军集结,可以试探一二,若是事不可为,再退不迟。” 他望向安康城方向,“我意已决,先派人进城与姬伯安商议,若劝其退出安康,自然最好;若他不肯,我等也不能坐视姬伯越壮大。” 众人听了,皆觉有理,纷纷点头。当下,姬长伯便命一使者快马加鞭前往安康城。 使者去后,姬长伯一面命人安顿俘虏,一面让士卒休整,只待使者归来,再定下一步计划。 然而,使者去了许久却不见归来。 姬长伯心中隐隐不安,正欲再派一队人去打探消息时,突然有斥候来报,安康城城门紧闭,城头戒备森严,不见使者踪影。 姬长伯脸色一沉,他意识到姬伯安怕是不打算轻易让出安康城了。 “王上,姬伯安如此行事,分明是不给您面子,我等不如即刻攻城,杀他个措手不及!”蒙狰是追随邓麋一路杀上来的虎将,脾气暴躁,此时怒气冲冲地说道。 姬长伯并未立刻回应,他深知攻城并非易事,安康城有地利,其城墙高大且坚固,贸然进攻只会徒增伤亡。 “王上!下令攻城吧!”蒙狰瓮声瓮气道。 姬长伯心中还是有些犹豫,自己麾下总兵力虽多,但是其中骑兵不擅攻城。 褒国军战力堪忧,自己的精锐锦衣卫又轻易不舍得拿来在此损耗。 至于褒英的汉军,也都是君无器这个总督积攒下来的良家子,浪费在这里也是可惜。 “君上莫要妇人之仁啊!是战是和速速决断,大军在此空耗粮草,不是长久之计!”文景再次进言。 妇人之仁? 姬长伯闻言苦笑了一下,“汉军也好,褒军也罢,都是我麾下子民,不该在此白白浪费性命。” “准备攻城器械,先试探一下安康虚实吧。”姬长伯下定决心。 随着姬长伯一声令下,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将攻城器械一一组装调试。投石机、云梯、冲车等陆续就位,大军也开始集结,准备攻城。 与此同时,安康城上的姬伯安早已严阵以待,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军队,他冷笑一声,下令准备防御。 攻城战一触即发,投石机率先发动第一波攻击,巨大的石块如雨点般砸向安康城。 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躲避,一时间尘土飞扬。 接着,盾牌兵举着盾牌,掩护云梯兵开始攀爬城墙,城上的守军则用弓箭、滚木礌石进行反击。 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场面十分惨烈。 第一波攻击受挫,姬长伯立即放弃强攻,拿出了西瓜雷,如今的西瓜雷已经使用了煮粪制出的硝石,纯度更高,威力更大。 姬长伯一挥手,身后亲卫一声令下,号角吹响,装填了西瓜雷的投石机再次发动。 计算好引线的西瓜雷砸上城墙后瞬间爆炸,威力惊人,城墙薄弱的地方,甚至出现了不少缺口,守城士兵被炸得人仰马翻。 姬伯安脸色大变,没想到姬长伯竟有如此厉害的武器,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准备,之前的汉军使者此时就在城内城主府软禁。 一旦形势不对,自己就举旗和谈,放回使者,拖延时间。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吧,姬伯安看向南方,巴国鱼地方向。 就在姬长伯以为能趁势继续攻城时,城墙上突然射出无数火箭,点燃了城下壕沟里堆积的干草,木头,其上早就浸透火油。 火势迅速蔓延,挡住了汉军的进攻路线。灭掉大火也需要一些时间,姬伯安早有防备,提前准备了这一手,继续拖延时间。 汉军两次攻势受阻,士气有些低落。 姬长伯领兵征战至今,基本上没打过攻城战,南充城是俘虏了充君叫开的城门,蜀国郫邑是蜀军率军出城偷袭龙泉,兵败之后无兵防守,所以难度不大。 而现在这安康城,武力准备充分,姬伯安的军事才能在乌江就已经体现了,一直顺风顺水的姬长伯此时终于遇到了挫折。 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想用人命去填。 此时姬伯安也很纠结,刚才的西瓜雷炸开了城墙一角,虽然靠着火沟撑了一会,抢修了城墙,但是待会火灭,姬长伯还有多少西瓜雷这种大杀器,姬伯安心中也是没底。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南方的地平线上突然扬起滚滚烟尘。 “报——!”一名斥候飞马而来,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急声道:“王上!南方发现大军,旗号为‘鱼’!” “鱼?”姬长伯眉头一皱,“巴国鱼地?” 文景脸色微变,低声道:“鱼地乃巴国重镇,鱼地大夫又是姬伯越心腹,麾下兵卒精锐,若他率军来援姬伯安,我军恐有腹背受敌之危!” 蒙狰怒哼一声:“怕什么!大不了鱼地大夫和姬伯安一起打!” 姬长伯却沉默不语,目光深沉地望向南方。 鱼地大军的突然出现,让他意识到,这场攻城战已经不仅仅是汉军和姬伯安的较量,而是渐渐演变成了汉巴之间的大规模冲突。 继续下去,双方都会不断的投入,作为攻城方的自己就危险了,毕竟这里距离汉中甚远,巴蜀之兵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传令下去,暂停攻城,全军戒备!”姬长伯沉声道。 另一边,姬伯安站在城头,远远望见南方飘扬的鱼字大旗,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鱼无咎,你总算来了……” 鱼无咎的大军很快抵达战场,但他并未直接进攻姬长伯,而是在距离汉军数里外扎营,同时派出使者,向姬长伯递上一封信。 姬长伯展开一看,信中写道: “汉王故君公子长伯明鉴,巴国内乱,非汉军之责。鱼某奉巴君伯越之命,前来调停。若汉王愿退兵,巴国愿以粮草十万石相赠,并承诺永不犯汉中。” 姬长伯冷笑一声,将信递给文景:“这鱼无咎应该是鱼地大夫之子吧,这是想让我退兵?” 文景仔细看完,沉吟道:“王上,鱼无咎此举,恐怕并非真心议和,而是想拖延时间,待姬伯安彻底掌控安康后,再与我军决战。” 蒙狰怒道:“那还等什么?直接打过去!鱼无咎若敢插手,连他一起收拾!” 姬长伯沉思片刻,忽然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鱼无咎想玩,那我们就陪他玩玩。” 他转头对文景道:“先生,替我回信,就说——汉军愿退兵,但需姬伯安亲自出城,向我赔罪!” 文景一愣:“王上,姬伯安怎会答应?” 姬长伯淡淡道:“他当然不会答应,但鱼无咎既然想调停,就得拿出诚意。若他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证明巴国内部根本无力约束姬伯安,我军也不必再顾忌巴君颜面,直接攻城便是!” 文景恍然大悟,立刻提笔回信。 鱼无咎收到回信后,果然陷入两难。他此行虽奉巴君之命,但姬伯安桀骜不驯,未必会听令。 若强行逼迫姬伯安出城,恐怕会引发内讧;可若拒绝姬长伯的条件,汉军必然继续攻城,届时巴国损失更大。 就在鱼无咎犹豫之际,安康城内突然传来消息——姬伯安竟主动提出,愿与姬长伯当面谈判! 鱼无咎大喜,立刻派人通知姬长伯。 姬长伯得知后,眉头微皱:“姬伯安竟肯谈判?莫非有诈?” 文景低声道:“王上,姬伯安狡诈多端,心狠手辣,不可不防。” 姬长伯点头:“传令下去,全军戒备,若谈判有变,立刻攻城!” 当夜,两军阵前,篝火通明。 姬长伯仅带文景、勇冠及十名亲卫赴约,而姬伯安也只带了数名心腹。 姬长伯坐在马车上,掀起车帘,看向驻马而立的姬伯安,莞尔一笑。 “兄长,好久不见。南充一别,已是三个春秋。”姬长伯回忆道。 姬伯安也微笑道:“三载岁月白驹过隙,如今你已贵为汉王,而我,依旧是个大头兵,身份有别。所以寒暄还是免了,我们直奔主题吧。” 姬长伯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安康是我汉国辖地,也是我妻族褒国故地,姬将军趁虚而入,难道不该给个交代?” 姬伯安眯起眼睛:“交代?呵,汉王真是好大的口气,此地被庸国控制已有数十年,我从庸国手中夺下,何来褒国故地?大王若真有本事,大可攻城自取!” 勇冠闻言大怒,手按刀柄,却被姬长伯抬手制止。 “兄长,你我皆为巴国王族,何必自相残杀?”姬长伯缓缓道,“不如这样,你我各退一步——安康城归我,而我助你攻取庸国三城,如何?” 姬伯安一怔,显然没料到姬长伯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道:“三城?汉王倒是打得好算盘,可我怎么知道是哪三城,若是汉王拿三座千百人的小城忽悠我该如何是好。而且大王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不会在背后捅我一刀?” 姬长伯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庸国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还记得你与王叔姬子越东征楚国,夺下那处,盘龙之后发生的事么?” 姬伯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哈哈大笑:“汉王的话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庸国从我巴国手上拿走了那处,盘龙,云梦泽,我又怎会不知。只不过如今我奉伯越为主,三地既然是君上割让,我自当遵从!” 姬长伯听出了姬伯安话里的牵强,如果不知道姬伯安的为人,姬长伯可能还会劝说一二,但是知道了姬伯安的为人,那话到此处就可以结束了。 “兄长保重,告辞了。” “告辞。” 两边各回本阵,姬长伯回到军营,安排麾下接受鱼无咎赔偿的十万石粮草。 “君上,你为何如此果断答应放弃安康?”勇冠是个粗人,心中不解。 邓麋却是个聪明人,解释道:“收安康,费力不讨好,不收安康,好处多多。” 勇冠更迷糊了。 “刚才姬伯安说他奉姬伯越为主,遵从姬伯越的安排。”姬长伯出声解释。 “对啊,这我都知道。”勇冠依旧不懂。 “正因如此,我才决定退兵。”姬长伯目光深邃,望向安康城的方向,“姬伯安此人桀骜不驯,野心勃勃,岂会真心臣服于姬伯越?他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番话,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邓麋适时的拍了个马屁:“王上英明。况且鱼无咎大军在此,我军强攻安康已无胜算。不如顺水推舟,既得粮草,又埋下祸根。待巴国内乱,再图后计。” 姬长伯又补充道:“而且我军长途跋涉,士卒疲惫,粮草不济。此时退兵休整,实为上策。” 勇冠这才恍然大悟,挠头笑道:“原来如此!还是王上和邓将军想得周全。” 姬长伯微微一笑,随即正色道:“传令下去,待粮草到位,全军拔营,撤回汉中。沿途注意警戒,提防姬伯安偷袭。” “诺!”众将齐声应命。 当夜,收到十万石粮草后,汉军悄然撤离。鱼无咎得知后,心中稍安,但也不敢大意,命人严密监视汉军动向。 而安康城内的姬伯安站在城头,望着汉军远去的火把长龙,脸色阴晴不定。 “将军,汉军退了,我们胜了!”身旁副将兴奋道。 姬伯安冷哼一声:“胜?姬长伯岂是轻易认输之人?他这是以退为进,等着看我和姬伯越内斗呢。” 副将不解:“将军何出此言?您今日不是当众表态效忠君上吗?” 姬伯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效忠?哼,姬伯越懦弱无能,割地求和,如何配得上巴君之位?我姬伯安迟早要取而代之!” 副将大惊:“将军慎言!若被鱼无咎听到……” 姬伯安冷笑:“鱼无咎?他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仗着父亲是鱼地大夫才得以领兵。待我收拾了姬长伯,下一个就是他!”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匆匆赶来:“将军,鱼无咎派人来请,说有要事相商。” 姬伯安眉头一皱:“这么晚了,他找我做什么?” 副将低声道:“莫非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姬伯安沉思片刻,挥手道:“告诉他,我身体不适,明日再议。” 亲兵领命而去。姬伯安转身对副将道:“传令下去,加强城防,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门!” “诺!” 夜色渐深,安康城内暗流涌动。 而此时的姬长伯,正率领汉军星夜兼程,返回汉中。 马车上,文景低声问道:“王上,接下来有何打算?” 姬长伯闭目养神,淡淡道:“先回汉中休整,同时密切关注巴国动向。姬伯安与姬伯越的矛盾迟早爆发,届时便是我军再次出兵的良机。” 文景点头:“不过,庸国那边……” 姬长伯睁开眼,目光如炬:“庸国屡次趁火打劫,夺我巴国领地,强占褒国故地,此仇必报。待时机成熟,我当亲率大军,征伐庸国!” 文景欣慰道:“诺!” 第183章 安康大夫 姬长伯退回汉中之后没多久,安康局势也渐渐稳定。 鱼无咎多次约见姬伯安都没有成功,姬伯安一直以战阵频繁,身体抱恙来敷衍使者。 最后鱼无咎丢下四个字,“好自为之”之后,就愤然率军返回鱼地。 之后没过多久,姬伯安被姬伯越封为安康大夫,总领安康军政。 姬长伯在返回汉中之后,麾下锦衣卫势力开始渗透安康。 姬伯安的一举一动都在姬长伯的眼中,同样是四战之地,汉中南有葭萌关,北有陈仓关,东有城固城,只要内部不乱,外部根本渗透不进来。 安康同样作为一座大城,却因为汉江枢纽,而四通八达,汉江穿城而过,东西走向的汉江,东通庸国,西通紫阳,紫阳以北是汉国,以南是鱼地、巫地。 姬伯安成为安康大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加固城池,挖掘护城河,招募兵员。 安康原本就有姬伯越麾下精锐,但是姬伯安没有一点归还兵权的意思,姬伯越的所有命令,他一概拒收。 现在又如此明目张胆的扩充军队,加固城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姬伯安是有了反心。 “公子,我们要不要干预一下安康?”如花作为锦衣卫的首领寺人,看到安康来的情报,有些头疼,姬伯安实力壮大的太快。 “不管他,只要他不来惹我们,我们就不必理会他,对了!公子棋到汉中了么?”姬长伯问道。 “嗯,昨天就到了,城固的褒国军嫡系也都已经进入汉中城外大营。”如花禀报道。 姬长伯点点头,“文景和褒英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褒英已经完成汉中各地关卡的部队整编,褒英部六千人与葭萌关守军屯兵城固,另有六千精兵已经北上陈仓,与姒明换防,接管陈仓。文景从苍溪调集旧部官员和第一批义务教育培养的苍溪学徒已经抵达葭萌关,汉中各级已经按照苍溪模式,设立郡县,厅局。” 姬长伯闻言点了点头,“很好,让海伦的教会也加快进度,从巴蜀抽调优秀教士来汉中组建汉中教廷,赈济紫阳难民和汉中孤苦平民,收容从中原进入汉中的难民。” 汉中是连接巴蜀和关中的枢纽,东部又距离中原很近,所以很多中原难民,举家逃离,若是教会能用宗教和基础的一些生活保障,笼络住这些难民,后续巴蜀开荒就有了足够的人口。 “诺。”如花应诺,随后,一旁的如意走上前来。 “公子,这是户部统计的新开垦土地规模和春季收成统计。”如意递上户部统计的账册。 如今姬长伯教授如花如意的统计之法,阿拉伯数字已经在户部推广,义务教育普及。 所以全国的数据直观醒目。 “怎么才这么点?垦荒规模翻了一倍,收成却只涨了这么一点?”姬长伯看着数据,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 如意闻言一愣,这一点他没注意,只是单纯的统计数据。 “重点查一下蜀南。”姬长伯看着数据,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这种土地增加,收成减少的情况,往往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土地兼并。 有一群能避税的特殊群体,正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土地兼并。 数据最严重的是蜀南,姬长伯命令如意向蜀南户部下属的户厅查询情况。 户厅是直属户部的下级单位,负责总督一级的税务,统计和调查。 户厅之下还有户局,负责总督以下,各城税务,统计和调查。 这种垂直领导,可以预防地方一把手搞一言堂,行成割据,也有利于姬长伯作为中央,能第一时间发觉地方上的问题。 六部下属的各厅,局,由各部和各地方总督,共同领导,在任用和罢免上,也必须由总督和六部各尚书点头签字。 保证了厅局的独立性。 如意点头应诺。 “看来,迁都一事还是要提上日程了。”姬长伯叹了口气,原本打消的迁都念头,随着领土扩张和各地不断传来的各种消息。 总结起来就是天高皇帝远,越是远离中央的地方,越容易出一些幺蛾子。 比如蜀南,叛乱不断,这次耕地和收成不匹配,显然蜀南出了问题。 既然已经坐拥巴蜀之地,外部又暂时没有什么机会,不如趁机发展内部经济,积蓄力量,以静待变。 所以此时将都城从边疆一线的江州,往巴蜀之间的内地迁移,也方便对巴蜀的治理。 “如花,向蜀南卢林发信,问问他,为何土地增加,收成不涨?”姬长伯有些不信任户部和户厅的一面之词。 问一下总督卢林,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答案,避免地方只有一张嘴说话,也能防止集权割据。 “诺。”如花也应诺。 “另外,向各地总督发信,再次讨论迁都事宜。如今巴蜀汉中归一,需要发展,让各地总督提议定都何地适宜。” “诺!”如花如意再次应诺,随后退出,准备文书。 姬长伯难得今天早早处理了政务,伸了一个懒腰,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晴空万里。 “这么好的天气,不出门逛逛可惜了。”姬长伯喃喃自语。 “勇冠,陪我出去一趟!”姬长伯起身,走出了自己处理政务的偏殿。 “邓牧,领一队便衣侍卫,远远的跟着,不要靠近。”姬长伯对着门口守着的邓牧说道。 “诺。” 很快,队伍准备完毕,所有人整装待发。 姬长伯穿着一身蜀地锦袍,腰间挂着象征地位的玉佩。 手中折扇轻轻摇摆,好一个翩翩公子。 如今已经是少年模样的姬长伯,靠着绝色歌女母亲的基因,生的唇红齿白。 五大三粗的勇冠在姬长伯身后紧紧跟随,穿着一身干练的短打,一看就是家丁护卫。 一行人乘着马车出了宫城,行到一处偏僻的小巷,众人下了马车。 姬长伯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服,“姒好!这汉中城,那些地方比较好玩?” 很快,马车里又钻出来一个明眉皓齿的小姑娘。 正是褒国公主,姒好。 姬长伯想在回巴蜀之前,好好逛逛汉中,增加一下对汉中风土人情的了解。 “汉中城分东南西北四大外城,其中地理位置最好的东城是最热闹的,富人最多。布市坊市小吃较多。” “西城以平民和奴隶居多,牛市和马市基本都在西城。” “南北城皆是商户云集,南来北往的商贩非常多。” 姬长伯点点头,“我们现在在哪座城?” “此地是宫城外围,东西两城之间,看公子想往哪边去了。”姒好彬彬有礼。 姬长伯看了眼这么礼貌的姒好,心中叹了一口气,褒国剧变,彻底改变了这个曾经跳脱可爱的少女。 “去西城吧,富人见多了,也要多看看穷人。”姬长伯举步走出小巷。 姒好小快步跟了上去,身后侍卫随从也都跟着出发。 走出小巷,往西走了一会,路上行人多了起来,往来小贩络绎不绝。 摆摊卖一些手工制品的,卖农具的铁匠坊,租赁和出售耕牛马匹的牛市马行,门口挂着麻布素衣的裁缝铺…… 姬长伯睁大眼睛好奇的东张西望。 不同于山城江州,汉中沟通南北,中原的文明开化之风,也吹到了这里。 甚至姬长伯还看到了教人识字的教书匠,就在开阔地,放几个蒲团,想听课的往一旁的陶碗里扔几个刀币,就能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听课。 没有教材,只有一个沙盆,盆边放着一根竹筷,先生在上面写下一个字,说这个字的读音,笔画和意思。 下方众人跟着说,然后用筷子在盆里写。 姬长伯看的有趣,拿出几个刀币,随后找了个蒲团坐了下去。 上面的先生教的很慢,在他身边,还有几个年轻人在伺候着,他们有的是先生的弟子,有的是先生的子嗣。 学了几个字之后,姬长伯在沙盆里写了几次,然后满意的离开了。 随后又看到几个摆摊,帮人治病看诊的野医生,正在给几个奇形怪状的病人看病,有些治疗手段,看的人后背发麻。 姒好吓得脸色惨白,拉着姬长伯的衣服就想离开。 姬长伯却若有所思,那些病人的症状,很多都是后世已经绝迹的病症,例如血吸虫病,缺碘导致的粗脖子,真菌感染导致的脱皮水肿…… 是不是该把后世的一些医疗技术整出来,出一本赤脚医生手册? 基层医疗问题迫切需要处理,这个时代,很多小问题如果处理的不好,很容易导致残疾和死亡,任何时代,想要富国强兵,都必须要把人放在第一位。 看来有必要把医疗问题也作为发展方向,准备起来了。 要不要把野医生集中起来,搞一个太医院,或者医部?既研究医学,也编撰医书。 再开发一些常用药品,柳树皮提取阿司匹林就很有前景。 姬长伯正思索间,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追着一辆牛车奔跑,车上满载着新收的稻谷,不时有谷粒从麻袋缝隙中洒落。 孩子们争相捡拾,却遭车夫挥鞭驱赶。 皮鞭抽在孩童背后,被抽中的孩子后背一片血红,哀嚎一声痛苦的摔倒,但是仍然止不住后续其他孩子一拥而上。 "住手!"勇冠一声暴喝,震得那车夫手中鞭子一滞。姬长伯快步上前,扶起几个孩童,转头对车夫沉声道:"些许谷粒,何至于此?" 车夫见来人衣着华贵,慌忙赔笑:"贵人有所不知,今年春税收了三成,主家还要再加三成地租,我们也不容易啊..."话说半截突然噤声,有些惊恐地看了眼姬长伯身后的侍卫。 显然此人是非常有眼力见的,面前的公子,恐怕身份非常高贵,若是得罪了,自己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姒好闻言变色,轻扯姬长伯衣袖低声道:"汉中税法分明定的是十税一..." "上前说话。"姬长伯面沉如水,折扇"啪"地合拢。勇冠立即示意身后侍卫散开,控制住现场,自己更是寸步不离的站在姬长伯和姒好身后。 “唉。”这人哀叹一声,跪倒在地,“公子公主不知啊,十税一,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褒国式微,王族衰败,国中公卿瓜分了几乎所有的耕地,现在汉中早就没有平民的容身之地了。大家都是在为某一个公卿耕种。以我为例,我就是樊姓恩人的仆户。” 姬长伯若有所思,汉中的情况如此,巴蜀之地恐怕更是如此,甚至江州垫江等地也一样。 土地兼并在历朝历代都是一个大问题,即便是自己刚刚武力征服的蜀地,消灭了蜀地大部分的公卿和王族武装,但也已经有了土地兼并的迹象。 “国中王族税收主要是从何处征收?”姬长伯看向姒好。 姒好摇了摇头,“父亲不许女子干政,税收问题一直是长兄负责。” 世子姒明么?税收的收支确实是王族统治的关键,作为储君,姒明负责税收也无可厚非。 “看来姒明应该是直接对接各个公卿,然后从公卿手中征税,至于应该缴纳多少,就要看王族能给公卿多少利益了。”这就是春秋各国普遍存在的公卿问题,姬长伯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清朝根据明朝土地兼并问题,推行的——摊丁入亩! 看来自己有必要约见一下汉中公卿,将税收问题解决掉。 正在思考解决对策的时候,街角一阵喧闹,那些捡拾谷粒粮食的孩童,纷纷停手,转而哭喊着跑向街角,忽见一队差役押着十几个戴枷的农夫经过,其中有男有女,皆骨瘦如柴,面有病色。 那些孩童纷纷找到自己的父母,哭喊着抱成一团。 为首差头皱了皱眉头,高声宣喝:"相氏田庄逃奴,按律发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姬长伯闻言,看了过去,“这是什么情况?” 跪在地上的车主伸头看了一眼,“唉,和我一样的仆户,家中要么有人生病,要么有人遭了灾,交不上税,还不上欠债,只能被主家发卖为奴了。” 姬长伯闻言面色凝重,自己执政,一直在努力提高奴隶的地位,军功爵制也好,废除殉葬也好,都是如此。 但是现在看来,奴隶的生存环境依旧恶劣。 姬长伯转头对着跪地的车主说道,“你这车粮草作价几何?我全买了!” 那人面色一喜,“公子仗义,这车粮食是我家主人去年秋收的沉粮,准备送到西城贩卖的,总价不贵,一两白银。” 一旁的勇冠,邓牧,邓矢,如花,如意皆皱了眉头。 “这价格太高了!”勇冠瓮声瓮气。 那人吓得一哆嗦,“八十钱,八十钱。” 众人还要压价,姬长伯却是挥了挥手。“我给你八十钱,买下你这车粮食,不过,你要跟随我一日,做我的向导,如实向我介绍西城的情况。” 那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是这车粮食既然已经全都卖出去了,自己也没事,索性跟着这位贵公子一同游览,没准公子心情大好,再赏赐一番。 于是连忙点头同意。 姬长伯买下这车粮食之后,也没有离开,而是转头来到了变卖奴隶的会场。 十几个自由民沦落成待卖的奴隶,一群明显人牙子模样的商贾围在周围,对着自由民评头论足。 “这个女的,丈夫刚刚战死在城固,家中公婆老迈,还有三个孩子,借粮五十斤,逾期不还,故在此变卖。”差头介绍第一个贫民。 姬长伯听的头直接一炸,丈夫是唯一劳动力,还被征兵战死了,如果兵士遗孀都是这个遭遇,那还有谁愿意参军打仗? “且慢!”姬长伯从人群中挤进去。 “你夫君在城固战死?”姬长伯询问那妇人。 妇人看着姬长伯,点了点头。 “为何没有抚恤?”姬长伯说话间,看了眼差头。 差头也是个有眼力见的,锦袍加玉佩,杀自己就跟杀猪一样,当即闭嘴不敢插话。 “公子有所不知,我夫君原是相家仆户,后来国君征召兵员,前往城固守城,原本应是相家庶出应征,但是他们不愿服役,便让我家男人顶替,谁知死在了城固。我也不知有何抚恤,从未见过。”女人泪眼婆娑,她的两个孩子此时就在人群外面,皆与姬长伯一般年岁。 “如花,带人去查!”姬长伯面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自己苦心建立的军功爵制,阵亡抚恤制,竟然有人敢公然违背! “你们呢?!你们也都是如此?” 被枷者中有人突然跪地哭喊:"我们本是自耕农,地契都被..." "堵上嘴!"差头厉声打断,扬鞭就要抽下。 姬长伯折扇一横,邓牧已带人冲了上去。 “大胆!你们竟然敢袭击官差!”差头壮着胆子反抗,他知道,再不阻止这帮平民反抗,他们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 差头正要发作,忽见如花从怀里拿着一枚令牌,从人群中走出,差头和一众差役顿时面如土色跪倒在地。 姬长伯走到平民身边,听他们一一述说自己的遭遇。 第184章 汉中土地革命 姬长伯认真倾听着所有仆户的述说,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小公子能为自己等人做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说。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愿意俯下身,听一听他们的声音了。 “我本是褒国军,公子林发动兵变,我被迫参与,因伤致残……” “我夫君去年服从徭役,向前线输送粮草,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家中没了劳力……” …… 姬长伯听的心中无名之火越发膨胀,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听完,姬长伯闭眼凝神,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 “告诉褒英,汉中有变,抽调主力把控所有汉中关键要道,勇冠!锦衣卫都给我放出去,密切监视汉中公卿,渗透到各公卿封地,摸清楚他们的实力和罪证!” 一连串的命令发出,姬长伯眼中已经满是杀机。 只是虽然心中杀意已决,但是具体怎么实施,怎么打击公卿的同时,还要维持稳定,姬长伯还没有决定好。 虽然有大致的方向,但是具体实施起来会有什么后果,暂时也未可知。 很快,锦衣卫正式接管了汉中东、西两座外城的所有奴隶坊市,全城戒严,宫城卫和外城的汉中守军,城中类似警察的校尉也都走上街头。 一时间,整个汉中城风声鹤唳。 商店闭市,酒楼青楼关门歇业,街上行人匆匆赶路。 当夜,汉中宫城灯火通明,来自苍溪的官员在文景的带领下,正在严格统计调查褒国账目,税收,支出,以此来推测各地公卿的大致实力和腐坏程度。 如花和如意全力投入锦衣卫的情报搜集工作,大量的情报如同雪花片一样飘进宫城大殿,往来的骑兵络绎不绝。 第二天凌晨,文景捧着连夜整理的卷宗匆匆入内:"公子明鉴,相氏勾结兵厅胥吏,在汉中强占阵亡军士家属民田三百亩。更借褒军换防之机,将抗税百姓诬为逃奴...” “樊氏一族拥私兵数千,割据一方,王族法令税收皆不得执行,实乃国中之国……” …… 姬长伯听着文景的汇报,脸色愈发阴沉。 随后如花如意也都走进大殿,列举汉中各大公卿的罪行,以及证物。 这些公卿大族的恶行,已经严重影响了汉中的稳定和百姓的生计,他们就像肿瘤一样,窃取了整个褒国的生机。 可惜,现在已经是汉国了! 他缓缓起身,在屋内踱步,思考着应对之策。 突然,他停住脚步,“文景此事你怎么看?” 文景一愣,久久不语,他也是贵族出身,公卿世家,说实话,他没觉的这些公卿做错了什么,因为历来如此。 “文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是公卿贵族,如此行事无可厚非,但是我今天要定下规矩,公卿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挑战君权和王族!”姬长伯声音冰冷,不容置疑。 文景听到这话,心中一凛,赶忙跪地,“公子教诲,文景铭记。” 姬长伯长叹一声,“如今已到了不得不动的时候。先从相氏和樊氏开刀,必须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他目光坚定,语速飞快,“如花,如意,命令锦衣卫行动,在汉中张贴公卿的恶行告示,以童谣的形式在汉中散播樊氏和相氏的恶行!” “海伦,利用教会的资源,鼓动流民和奴隶,冲击相氏和樊氏的庄园田亩。邓牧、邓矢,邓无言,你们去褒英那里,各领一只兵马,跟在流民后面,如果樊氏和相氏敢举兵反抗……” “杀无赦!”姬长伯眼中寒芒一闪而过。 所有人领命而去,开始执行姬长伯的命令。 姬长伯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一旦樊氏和相氏倒台,接下来必然会遭到其余公卿大族的联合抵制,但姬长伯早就有了定计! 先发动平民反对公卿,再用军队强行镇压,之前自己已经利用军功爵制拉拢了各贵族私兵武装,并将他们派往各地边关,以此分化了大部分汉中公卿的实力。 现在只要将最大的两个家族压下去,接下来的改革就能顺风顺水的推行。 他站在窗前,望着初升的太阳,心中充满了斗志。 晨曦微露,汉中城却已暗流涌动。锦衣卫的密探如鬼魅般穿梭于大街小巷,将写满相氏、樊氏罪状的绢帛贴在坊墙、城门;孩童们嬉笑着传唱新编的童谣:"相家田,血染镰,樊氏地,泪满盈……" 城郊的流民窟里,海伦一袭素袍站在土台上,高举木质十字架:"主说,饥渴慕义的人有福了!" 她身后,教会收留的残疾老兵捶地痛哭:"相氏夺了我家祖田,我娘活活饿死在柴房啊!" 夫君战死的未亡人搂着两个尚未及笈的孩子嚎啕大哭,“大王给的抚恤,全被他们给吞没了啊!他们还想将我们娘仨给卖了……这群畜生啊!” …… 人群渐渐沸腾,有人举起锈迹斑斑的锄头:"这世道不公!那我们就去讨个公道!" 午时三刻,相氏别院。 管家正在鞭打欠租的农奴,鲜血顺着皮鞭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吊起来的农户显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的家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年幼的孩子眼中满是仇恨的盯着管家和他身后的打手。 忽听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他们高唱着流传的童谣,一路上人越聚越多。 管家爬上土坯院墙,抬头一看,数百衣衫褴褛的流民如潮水般涌来,所有人拿着锄头粪叉,气势汹汹! "反了天了!拔刀,都给我拔刀!"管家跳下院墙,院中打手纷纷抽出佩刀。 院门大开,管家带着相氏护院冲了出来,“你们想干什么?!再敢前进一步,我……” “噗嗤!”一支羽箭稳稳插进管家的咽喉。 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平民大吼着举起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冲进了别院。 未时,樊氏坞堡 樊氏族长樊猊望着堡外黑压压的人群嗤笑:"乌合之众。"他挥手令私兵张弓,却听传令兵踉跄奔来:"家主!有将旗……是官军的骑兵!" 话音未落,坞堡东墙轰然崩塌,烟尘中浮现出数十名骑兵狰狞的面甲。 邓无言一马当先,长槊挑飞樊氏族徽:"奉公子令,抗命者诛三族!" 宫城角楼 姬长伯摩挲着最新战报,心中大定,相氏和樊氏基本上结束了。 文景忽然疾步登阶:"公子,司徒、太史等十二名前褒国官员联名上书,称百姓民变,请求大王按照周礼,出兵平乱……" "周礼?"姬长伯轻笑一声,突然将手中竹简掷入火盆。 烈焰腾起时,他解下腰间玉璜递给文景:"明日朝会,你持此物传话——凡自愿交出私兵、清退侵田者,可入新设的议政院共商国是。" 顿了顿,又补一句,"告诉太史,他编的《汉国纪年》该添新篇了。" 暮色降临,汉中城的动乱渐渐熄灭。 邓牧押着囚车走过长街时,有老妇颤巍巍捧出陶罐:"将军,喝碗粟粥吧……" 邓牧接过粥,饮了一口。 “谢谢将军为我等报仇雪恨!请受我等一拜!”老妇人缓缓跪下,他的身后,哗啦啦的跪下一大片。 相似的一幕幕,在相氏和樊氏领地里不断上演。 借民心平定相氏和樊氏之后,姬长伯又利用议政院为诱饵,分化了剩余的公卿贵族。 不久后,大局已定,姬长伯命令文景召集一众官员商议如何安抚百姓、稳定汉中局势。 随后汉中各部门官员纷纷执行姬长伯的计划,敢阻挠的汉中公卿势力的官员,全部被武力镇压,随着各项措施的逐步实施,汉中公卿没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百姓们对姬长伯的举措拍手称快,而那些公卿大夫们则陷入了恐慌之中。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场更大的变革也在酝酿中。 三个月后,汉中城内的刑场。 汉中公卿中,经查实,贪墨军属抚恤的官员被拉上刑场。 一共十七颗人头落地的同时,姬长伯颁布了《汉中垦荒令》:凡开垦无主之地者,可持官府颁发的"地券"世代耕种,前五年免征赋税。 同日,由苍溪学堂编撰的《农桑辑要》开始在各郡县免费发放,书中详细记载了堆肥、轮作等增产之术。 随后由教会组织,汉中各部门和军队共同支持的革命爆发了! 首先,姬长伯在平民的支持下,直接没收公卿贵族的土地,分配给无地或少地的平民,公卿贵族被废为自由民,不允许组建私军和政权。 随后经济上,废除汉中公卿私发的高利贷和各种债务,严禁土地买卖。 并在各地建立教会和平民自治的基层乡村政权,由年长者有军功者担任自治的乡长,平民直接参与土地分配和管理。 没错,这就是后世的土地革命! 在分完公卿贵族的土地之后,姬长伯并没有大开杀戒,而是将贵族公卿,打散安置,汉中彻底废除奴隶制,所有奴隶收归国有,姬长伯将他们安置在各地垦荒,成为了自由民。 接下来,姬长伯又制定了一个对应土地革命之后的土地税收办法——摊丁入亩! 姬长伯通过税收记录和锦衣卫监察,发现巴蜀也好,汉中也好,地方公卿、贵族、豪强们隐匿田产、逃避赋税的现象极为严重。 许多平民因不堪重负,被迫卖地沦为仆户,甚至被诬为“逃奴”发卖。 而地方官员与公卿勾结,导致朝廷税收锐减,民怨沸腾。 其主要原因是税制的不公:贵族公卿不纳税,其自成体系的税收自治系统,非常排斥中央统治,形成了一个个的国中国。 其次是土地隐匿,公卿贵族兼并土地,并通过贿赂官吏少报田亩,逃避应缴纳的田赋。 随之而来的就是流民激增,失地农民或逃亡,或依附公卿,成为仆户,作为中央的王族统治者就会失去税源和兵源。 于是姬长伯召集户部、苍溪学派及各地官员,商讨改革方案。 最终,他借鉴前世经验,配合土地革命,制订和推行“摊丁入亩”之策,并将其定为汉国第一国策! 这一国策的基本内容是这样的: 废除人头税(丁税),将原本按户征收的丁税,摊入田赋之中,统一按田亩征收。 重新丈量全国土地,颁发“地券”,登记田主,防止豪强隐匿田产。 按土地肥瘠分等征税,上等田多征,下等田少征,确保税负合理。 在户部额外设立“税监司”,直属中央,负责核查地方田亩与税收,防止官吏舞弊。 推行“官卿一体纳粮”,取消公卿免税特权,确保贵族官员皆无法逃税。 建立“黄册”与“鱼鳞册”,详细登记人口与土地,作为征税依据。 新政一经颁布,立即引发地方豪强激烈反对,尤其是蜀南、汉中等地的贵族公卿,暗中串联抵制。 其中蜀南杜氏王族和公卿余党抵制最强烈,虽然杜氏王族主要成员皆已经死在巴蜀之战中,但仍有旁支勾结官吏,煽动抗税。 汉中残余公卿甚至与姬伯安、秦国等外部势力勾结,暗通款曲,散布谣言称新政是“与民争利”。 部分地方官员因失去征税中饱私囊的机会,阳奉阴违,很多政策执行缓慢。 尤其是姬长伯听闻蜀南地区抗税之风盛行,残余的公卿们拒不纳税,这让他更加怒不可遏。 若不采取强硬手段,新政将难以推行,国家财政也会很快陷入困境。 于是,姬长伯下定决心,要用暴力手段来镇压这些抗税的公卿。 很快各地锦衣卫出动,在蜀南和汉中,一批抗税的公卿和官员被下狱关押,以儆效尤。 这一举动在汉国各地公卿和官员中掀起轩然大波,他们对姬长伯的手段表示震惊和恐惧。 于是更激烈的反抗和抵制出现了。 蜀南的深山密林中,残存的杜氏王族与公卿余党正在秘密集会。 烛火摇曳间,杜氏旁支杜垣拍案而起:"姬长伯这是要掘我们的根!若不反抗,你我皆是鱼肉!" 汉中城东郊的废弃坞堡内,十几名蒙面人在此集会,其中一人手中竟然拿着周天子的诏书,其中列举了姬长伯的所有罪行。 为首的樊氏余孽樊猊之子樊狰割破手掌,将血滴入酒坛:"汉王无道,暴政虐民。我等当效仿汤武,共诛此獠!"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的队伍中,早就不知何时混入了姬长伯的锦衣卫便衣密探。 第185章 汉国崛起 五日后的汉中宫城偏殿,寺人捧着加急奏报踉跄入殿:"启禀公子,蜀南三县爆发民变,乱民打着清君侧旗号焚烧税册!" 姬长伯面无表情,指尖轻叩案几上摊开的几份文书,皆是蜀地、汉中各地爆发的“叛乱”、“民变”、“暴乱”。 而此时,在这座大殿里,姬长伯麾下的近卫,侍从,各部官员皆跪坐两边。 “时机已经成熟,该收网了!” “动手吧。”姬长伯一声令下,围绕着姬长伯的所有侍从,皆躬身一礼。 很快,姬长伯麾下锦衣卫,教会,各地驻军都开始行动起来。 当夜子时,汉中教会的钟楼突然敲响警钟。 海伦带着修士们举起火把,照亮了正在搬运武器的公卿私兵和家丁。 藏在暗处的新任税监司主事厉声喝道:"人赃俱获!按《汉律》谋逆罪当诛!" 蜀南的深山中,来自各城的驻军纷纷出动,精准围剿着各个山头残余的杜氏王族残兵和各地公卿豢养的私兵、死侍。 …… 血腥镇压持续了整整半月。 蜀南的青山绿水间,新立的"免税碑"被染成暗红色;汉中城头的旗杆上,悬首的绳索压弯了竹梢。但更令贵族胆寒的是随之而来的制度绞索: ——所有私塾必须采用苍溪学堂教材,讲授《汉律》与摊丁入亩国策; ——教会设立"济民仓",灾年时凭地券借粮,直接切断贵族对仆户的人身控制; ——锦衣卫在各地组建"税民会",鼓励百姓检举瞒报田亩。 深秋的某个清晨,文景发现案头多了份血书。 展开竟是十二家贵族联名的《输诚表》,末尾按着密密麻麻的朱砂指印。他急忙捧着竹简奔向宫城,却在午门外撞见令人震撼的一幕:数百名粗布短打的农民抬着刚收获的稻谷,正跟着税监司小吏学习使用新制的铜斗。阳光下,颗粒饱满的谷粒在官制量具里堆出标准的圆锥。 "原来这就是公子说的..."文景忽然想起姬长伯昨夜在烛下写的新政纲要,墨迹未干的绢帛上赫然写着:"要让百姓看得见公平的量具,摸得着活命的粮食。" 当第一场冬雪覆盖汉中时,户部呈上的黄册显示:全国垦田数较去年激增四成,秋税入库竟超预期两倍有余。 平民垦荒的意愿大大增加,没有了公卿贵族的压榨,平民的劳动积极性空前高涨。 更令人意外的是,蜀南送来请愿书——那些曾被贵族煽动的山民,如今联名请求将新开的梯田纳入税册。 姬长伯在奏章上批下"准"字时,不远处,由宫城偏殿改造成的汉中学堂里,传来苍溪学堂童子们的诵书声:"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他搁下毛笔,对侍立一旁的如花笑道:"听见没?这才是最锋利的剑。" 春风再度吹绿汉江两岸时,一队奇怪的使团来到汉中。 他们来自曾经抵抗最激烈的蜀南山区,牛车上满载着各村寨联名按印的万民伞。 领头的老猎户捧出把泥土:"公子,这是我们用新法种出的头茬土。大家托我问问..." 老人紧张地搓着衣角:"那个...那个鱼鳞册,能给我们寨子也画一张不?" 宫墙上的赤旗猎猎作响,旗面拂过镌刻在城门的新政诏令。 几个刚分到田的退伍老兵正指着其中一行大字,教身边孩童认读: "凡汉土所至——" "耕者有其田!"孩童清亮的嗓音惊起一群白鹭,向着解冻的江面翩跹飞去。 姬长伯坐镇汉中,遥控蜀南,在整个汉国境内都强行推广了均田的土地改革和纳税的摊丁入亩两项国策。 整个汉国国内的经济空前稳固,平民对姬长伯的中央政令奉为圭臬!街头巷尾的布告栏张贴着最新的政策和政令。 整个汉国的局面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随着土地和税制的改革,苍溪模式也在各个大城推广,包括高炉炼钢,制酒,造纸。 高炉炼钢带来的金银副产品也逐渐增多,随之而来的,就是金银的大量流通。 摊丁入亩的税制改革之后,不再以固定的粮草收税,粮草贸易之后的刀币,金银也都能用于税赋的缴纳。 如此一来,过去繁重的粮草运输,成了依托货币交易的贸易行为,极大的节省了汉国境内的税务情况。 同时,姬长伯依旧坚持继续推进苍溪新政,并且大力提拔寒门子弟,任用苍溪学派培养的年轻官吏,以取代那些贪污腐败的旧官员。 这些年轻官吏们大多出身贫苦,靠着苍溪教材和各地的教会以及官办学堂学到了知识,所以格外拥护姬长伯。 再加上各地总督也领悟了姬长伯的意图,不惜动用军队强行支持姬长伯,甚至一些实力强大的公卿起兵反抗,皆被镇压下来。 姬长伯的一系列改革,积极推行的新政,为百姓谋得福利,赢得了民众的推崇! 为了让新政得到更广泛的支持,姬长伯还巧妙地利用了舆论的力量。 他让教会配合宣传,强调新政的公平性,即“贫者减负,富者担责”。 教会靠着慈善,在民间已经具有较高的影响力,他们的宣传使得更多的人了解并接受了新政。 巴蜀汉中三地的公卿本就在姬伯越之乱后遭受重大损失,实力弱势不堪,根本无力对抗姬长伯以苍溪军为主体构建起来的中央军。 所以其中巴国公卿大部分已经逃离巴国境内,最大的巴氏去了平都,其余也大都投奔了姬伯越。 蜀地公卿在蛮夷叛乱和姬长伯的征伐中实力大损,后来又因为土地革命和摊丁入亩,彻底失去了对土地和平民的掌控力,更是无力对抗姬长伯为代表的王族苍溪势力。 汉中则在之前对抗联军的过程中,被姬长伯分掉了大部分的私军,势力大损。所以后来的改革中,也无力对抗汹涌的民意和姬长伯的暗中推波助澜。 整个汉国,在姬长伯的强力推动下,新政逐渐在全国范围内得到了实施。 虽然过程中遇到了一些阻力和困难,但姬长伯始终坚定信念,毫不退缩,土地革命配合摊丁入亩,将整个汉国的税负整合起来,仅半年,国库就有了充盈起来! 第二年夏,姬长伯站在汉中城楼上,眺望着整个汉中平原。 “夫君,我们该出发了。”姒好走到姬长伯身边,轻声道。 “嗯,出发。” 在汉中一年多的时间里,解决了汉中和蜀南两地的土地和税制问题,现在各地的主要权力,全部集中到了各地总督身上。 而现在,姬长伯要做最后的统一,撤销总督,改设郡县。 而各地的总督,将全部集中到姬长伯的身边,组建一个政治中枢——内阁! 原来,在汉中土地革命之前,姬长伯曾询问过关于迁都郫邑的事情,各地总督皆赞同。 原因也很简单,江州已经是对抗姬伯越的前线,作为都城,一定要保证都城的安全稳定,以及正常的生产建造。 江州已经不适合作为都城了。 相比之下,郫邑处巴蜀内地,河流纵横,资源丰富,平原广阔,特别适合贸易和生产。 如今六部机构,教会总部,锦衣卫衙门,大都已经迁到了郫邑。 主政郫邑的鲍季平确实能力出众,不仅安抚了蜀地百姓,镇压了公卿贵族的同时,完美安置了所有的部门机构。 如今,郫邑城内外一派繁忙景象。新修的官道上,运送建材的牛车络绎不绝;城南的学宫里,来自三地的学子正在辩论《汉律》新篇;城北的冶铁工坊里,苍溪匠人们改良的水力锤正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姬长伯的车驾行至郫水河畔时,忽见数百名百姓跪在道旁。 领头的老农高举着一把金黄的稻穗:"公子请看!这是用新法种的郫县早稻,亩产比往年多了两成!"阳光下,沉甸甸的谷穗上还沾着晨露,宛如缀满珍珠的璎珞。 "好稻!"姬长伯接过稻穗细细端详,忽然转身对随行官员道:"传令司农寺,将这种稻种列为官储良种,明年推广各郡。" 他指尖轻抚稻粒,对姒好低声道:"这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 车驾入城时,鲍季平率所有官员在新建的朱雀门前相迎。 令人意外的是,城门两侧竟站着数十名身着短褐的平民代表——有苍溪学堂的教书先生,有教会济民仓的管事,甚至还有两位拄着拐杖的伤残老兵。 "臣斗胆改了迎驾仪制。"鲍季平捧着玉圭躬身道:"按公子新政要义,以民为本!" 姬长伯大笑:"善!" 从汉中一路走来,无论梓潼,蜀地,皆一片繁荣景象。 此时看到鲍季平的安排,姬长伯心中的成就感更是暴涨。 在众人的簇拥下,姬长伯的车驾缓缓驶入郫邑城。 再次君临郫邑,如今繁荣的郫邑与当初那个残破不堪的郫邑恍若隔世。 当夜,郫邑宫城的明堂内烛火通明。六部主官与各地总督围着巨大的沙盘跪坐,沙盘上插满代表田亩的竹签——这是户部耗时三月丈量出的全国垦田新数。 "巴郡多出隐田四万顷。"户部尚书方尧指着沙盘西南角,"原属杜氏的猎场,现已有三千户山民在开垦。" "江北更妙。"江北总督君无器抚须笑道:"那些退伍老兵带着苍溪农书垦荒,愣把北山的石头缝都种出了粟米。" 众人有说有笑,这些年下来,大家在各自的辖区付诸心力,如今有了成果,心中都掩饰不住的开心。 待众人冷静下来,姬长伯坐直身子。 “诏诸位前来,是为了汉国的未来,我决定在六部的基础上,增加一个以我为核心的新的机构。”如今已是十二岁的姬长伯正襟危坐。 所有人闻言皆是一肃,坐直身体。 姬长伯目光如炬,环视众人,缓缓道出酝酿已久的构想:"此机构名为内阁,由六部尚书与各地总督中选贤任能组成,共议国事,协理朝政。" 烛火在青铜灯盏中微微摇曳,将众人惊愕与思索的面容映照得明暗不定。鲍季平率先离席叩拜:"公子圣明!此制既可集众智以决国策,又能统合各地政令,实乃开创之举。" "然总督与尚书权责如何划分?"江北总督君无器抚摸着腰间玉带钩,眼中精光闪烁。 姬长伯从袖中抽出一卷绢帛,侍从立即将其悬于殿中屏风。 绢帛上墨线纵横,竟是幅精密的权力架构图,正是姬长伯苦心设计的汉国内阁制度,借鉴明朝内阁的核心架构,同时结合汉国的实际情况(如苍溪新政、教会势力、六部体系等),设计出一个高效集权、分工明确、互相制衡的中央决策机构。 内阁的组成 设立内阁首辅(1人):总理朝政,主持内阁会议,直接对姬长伯负责。 内阁次辅(1人):协助首辅,分管军政或财政。 内阁大学士(3-5人):由六部尚书(吏、户、礼、兵、刑、工)及重要总督兼任,形成“六部入阁”模式。 锦衣卫指挥使(1人,非正式成员):负责情报与监察,直接向姬长伯汇报,不参与决策但可列席会议。 教会教主(1人,非正式成员):负责宗教、民生事务,提供民间舆情,暂时由海伦担任。 内阁成员全部由姬长伯亲自任命,不世袭,确保权力集中。 内阁的机构和职能 军政房:统筹全国军队调度、边防、军屯,由兵部、各地驻军、锦衣卫协助组成。 民政房:管理户籍、土地、税收、赈灾,由户部+工部协助组成。 财政房:制定预算、铸币、贸易政策,由户部+贾富的汉国商会组成。 刑律房:修订《汉律》,审理大案,由刑部+大理寺组成。 礼教房:科举、外交、教会协调。由礼部和教会共同组成。 锦衣卫独立体系之外,监察百官、情报搜集。由姬长伯直接管理。 军政分离:总督可入阁议政,但军队调动需军政房核准,防止割据。 财政集权:所有税收由财政房统一分配,地方不得截留。 教会参与:教会代表可提议民生政策,但无决策权,防止宗教干政。 内阁运作流程 1.议事:内阁每日晨会,讨论六部及地方奏报,形成初步意见(“票拟”)。 2.批红:重要决策呈送姬长伯“批红”裁定,一般政务由内阁首辅代行。 3.执行:决策下发六部或地方总督执行,锦衣卫负责监督。 4.复盘:每旬召开“大议”,六部尚书、总督、教会代表共同检讨政策效果。 制衡机制: 锦衣卫可弹劾内阁成员,但需姬长伯批准。 税民会(民间监督组织)可举报官员腐败,由刑律房核查。 教会济民仓,若发现政策损害民生,可要求复议。 大家各抒己见,纷纷对姬长伯的设计进行充实。 最后全新中央机构,内阁就此设立,在原来六部的基础上,对接中央部门——“五房一卫一教会”。 第186章 第一次内阁会议 内阁组织框架定下,房会制成为了汉国最高决策机构,六部成为下级机构,只负责执行和对接地方厅局。 “季平,黄婴留一下,其他人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在正殿举行第一次内阁会议。”姬长伯一路风尘仆仆,商定内阁房会制之后,姬长伯便让众人回去了。 而之所以留下鲍季平和黄婴,是因为出征汉中之前,蜀南那边发生的几件事。 待众人退出去,只剩三人在场时,姬长伯重新打量了一下黄婴和鲍季平。 随着姬长伯给鲍季平利用柳树皮煮水洗脸之后,鲍季平脸上的坑痘几乎都消退了,黄婴则变得富态起来,毕竟不用流离失所,四处讨生活了。 两人坐到姬长伯榻上,正襟危坐。 “内阁的人选,你们有什么建议么?”这两人是姬长伯麾下最重要的两个重臣。 一个负责蜀地,一个负责江州,恰好分治巴蜀,而他两人也不负众望,将巴蜀治理的井井有条。 汉中之战中,姬长伯全力征伐汉中,根本顾不上巴蜀事务,结果等姬长伯稳定汉中之后,回头一看巴蜀,稳如泰山。 黄婴在江州,对姬伯越竟然采用了近交远攻的策略,利用贸易拉拢平都的巴氏贵族,同时不断派兵绕道宕渠,攻击鱼地和巫地,让鱼巫两地不得安宁。 鱼巫两地动荡,也直接导致了姬伯越和平都的商贸往来萎缩,平都更加倚重汉国这边。 同时黄婴还对垫江和江州进行了一体化建设,用数条水泥路,将垫江和江州之间的交通完善。同时大力疏通乌江航路,加强江州与乌江诸镇的联系,整个江州经济规模迅速倍增,如今已经是汉国第一大经济重镇,贸易重镇。 鲍季平在蜀地则推行"轻徭薄赋"之策,将蜀地平原的水利系统全面整修。 同时他借鉴大禹和蜀地王族杜氏的治水经验,在岷江流域新建了十余处分流堰,使蜀中粮仓的灌溉面积扩大了近三成。更令人称奇的是,他竟说利用高超的政治手腕,说服了蜀地王族为首的世家大族,将部分私田转为"官佃",由官府统一调配耕种。 这种与虎谋皮,结果还真谋到皮的过程让姬长伯啧啧称奇,真不愧是自己看重的谋臣。 两人的能力,姬长伯看在眼里,如今两人已经是首辅和次辅的不二人选。 "主公,内阁人选当以平衡为重。"黄婴抚着日渐圆润的肚子说道,"六部尚书皆是苍溪旧臣,如果全部入阁,将来容易垄断国政。" 鲍季平点了点头,随后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这是臣在事先拟的名单。军政房房长建议启用雷勇,他出身江州雷氏,是与王族姬姓荣辱与共的将门,而且又是大王旧臣,最是合适;民政房房长可以让蜀王杜尚担任,蜀王如今没有势力,几乎是孤家寡人,但是他在蜀地颇有威望,而且为人谦和,让他处理汉国民政民生问题比较合适..." 两人考虑的很周全,说的也很委婉。 苍溪派系官员一家独大,短期建设还好,长期治国非常容易拉帮结派,再互相结成姻亲,自己的王权很容易就会被架空。 到时候三家分晋就是汉国的未来。 三人小会商定明日正式会议的问题之后,鲍季平和黄婴便告辞离开了。 姬长伯让两人将刚才谈话的内容记录下来,明天由鲍季平带头上书,黄婴附议,姬长伯再点头,将此事定调。 其他人也就不会有什么异议了。 如今的蜀国宫城是在原来杜氏王族的宫城基础上兴建的新宫殿。 蜀国宫殿,矗立于郫邑之央,宫墙高耸,使用水泥和石块垒成,朱漆涂饰,上覆泥瓦。 姬长伯步入殿中,玉阶丹墀,步步生辉。殿内梁柱皆用蜀地巨木,雕龙画凤,金粉饰之,华丽非常。 藻井之上,绘有日月星辰,云气缭绕,恍若天宫。地面铺以青石,光滑如镜,倒映人影。 姬长伯行走在宫中,看着一景一物,心中舒坦不已。 已经深夜,但是姬长伯并没有直接回寝宫,而是在蜀宫里的景园中踱步。 四处征战蹦波的这些年,姬长伯也已经长成一个少年郎。 靠着后世的知识储备和这一世的所有机会,姬长伯在短短数年里统一了四分五裂的巴蜀,还顺势拿下了汉中。 如今各地总督改为郡守,自己麾下人手已经不够用。 义务教育和科举考试也已经初步完成,寒门学子和平民子女中的精英,皆已经开始步入各级厅局衙门。 而军功授爵和分封的土地也基本完成,国中军伍大多复原回到各地耕种。 军功和科举同步选拔人才,应该能缓解人才不足的情况。 除了人才,人口问题也不容小觑。 虽然贾富的人口大迁移也一直在稳步推行,汉国总人口已经接近百万,但是比起中原各国,自己的国土虽大,但是治下百姓却只是一个中等诸侯的水平。 其中巴蜀之地多虫瘴,平民生活环境恶劣,容易感染疾病早逝。 看来医部的问题也要早早准备。 还有墨丘组建的神机营,清一色标配燧发枪,已经有两百多人,大炮也在研发之中。 现阶段汉国的政务千头万绪,繁琐非常,自己经常会忙的丢三落四。 视察神机营的时间只能向后推迟了,得明天内阁的问题解决掉,后天带着内阁的人,一起去神机营营地看看吧。 吹着夜风,感受着片刻的宁静,姬长伯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自己征战这么些年,所图不就是一个可以安身立命之地么?现在汉国固若金汤,兵强马壮,放眼四周,只有秦楚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姬伯安、姬伯越都只是秋后的蚂蚱,待自己再发展几年,将大炮和枪支列装部队,剿灭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自己也该停下脚步,好好歇歇了。 “夫君?”一声轻柔的呼唤,姬长伯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海伦?你不是在教会那边么?”姬长伯循声看去,竟然是自己的夫人,教会圣女,海伦。 “蜀中教会发展比起我亲自建立的江州教会还要好,所以我干脆将蜀中教会直接立为总部,推广蜀中模式好了,我也能省些力气,偷偷懒。”海伦笑着说道。 数年名义上的夫妻,但是姬长伯年幼,两人也一直没有夫妻之实。 如今的海伦,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 在春秋这个十几岁当爹生娃的年代,海伦已经是个异类。 “如此也好,你省些力气,多处理一些内廷的事也好。”姬长伯点点头。 “嗯,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如今嫡母芈氏和亲母皆安置在宫中,有些事确实需要妥善安排。”说到这里,海伦的语气忽然有些慌乱。 姬长伯看出了海伦的不安,但是并没有深究。 因为锦衣卫早就已经向自己汇报过了,自己的两位母亲,都在后宫豢养了男宠,后宫的风言风语传的到处都是,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 姬长伯虽然头疼,但是这个时代,风气就是这样,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们留在此地,海伦你陪我一起走走吧。”姬长伯拉起海伦的手,两人在蜀宫里的景园里漫步。 “夫君,内阁是汉国中枢,你让我一个女流之辈进入中枢,会不会……”海伦欲言又止。 姬长伯撅了撅嘴,“只是暂时的,等你有了身孕,我会让浮萍、落花暂时接替你的位置,如果她们两能处理好,以后就让她们处理教会事务吧,你安心修养。”姬长伯很早就安排两名宫女跟随海伦左右,既是监视,也是学习。 海伦眼中有些黯然,这么多年了,这个人还在提防着自己。 不过他说身孕?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 海伦想到这里,脸上红霞满布,偷偷瞥了一眼姬长伯,对方却一无所知的向前走去,好像刚才什么也没说一般。 海伦顿时又有些失落了。 “最近各地教会反应,民间百姓纷纷把孩子从学堂转到教会,说是教会里的智慧女神雅典娜会保佑他们的孩子科举夺魁,现在教会这边的压力很大。”海伦只好收起自己的小女儿心思,自己和姬长伯最大的共同语言,大概就是教会了。 “让户部下个通知,教会只收容孤儿和流民中的孩童,其余孩童若是进入教会,让礼部扣押他们的学籍,禁止他们升学!”姬长伯随口说道。 “我前几天已经命人去了一趟户部,不过户部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如今已经盛夏,如果再不下令禁止,后续恐怕秋季招生,会有麻烦。” 姬长伯闻言愣了愣,“户部最近很忙么?” 海伦想了想,“户部在我们之前,从江州迁过来,想来也是没完全适应过来吧。” 姬长伯点了点头,“户部再不解决,你就去找鲍季平,明天第一次内阁会议,我会正式任命他为内阁首辅,让他通过内阁民政房下达命令给户部吧。” “诺!”言罢,两人都不再言语,气氛忽然有些暧昧起来。 姬长伯停下脚步,“蜀地的月色,比起汉中,确有不如。”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感慨,让心思细腻的海伦愣了一下。 蜀地月色?是指自己么?汉中月色?是指姒好?想到这里,海伦面色一僵,但是又不好发作。 “蜀地和汉中之间的水泥路还是要修,日后调兵遣将,通商贸易也方便。”姬长伯没有察觉海伦的脸色,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苍溪的水泥路已经修好,确实很方便。”海伦压下心事,陪着姬长伯说道。 “嗯,红叶商会办事确实利索,蜀南大势已定,米福安也该从蜀南调出来了,现在内阁文臣太多,武将太少了。” “红叶和米福安夫妻俩,聚少离多,我都有些过意不去了。”姬长伯自嘲一笑。 “海伦,我们两一直没有举行结婚典礼对吧?”姬长伯回头看向海伦,忽然说道。 海伦闻言看向姬长伯,两人四目相对,风吹着树梢发出沙沙声。 最后姬长伯败下阵来,面红耳赤的咳嗽了几声。 海伦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也是微红。 “回头我禀明母后,让宗正那边定个日子,我们把仪式办了。”姬长伯语速飞快的说完,转身逃一般的离开了。 只留下海伦依旧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海伦望着姬长伯离去的背影,心中犹如小鹿乱撞。 她轻抚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突如其来的承诺,让她那颗一直患得患失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回到寝宫后,海伦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发呆。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姬长伯说要举办婚礼时的模样,那羞涩又坚定的神情,让她愈发心动。 次日清晨,姬长伯精神饱满地来到正殿参加第一次内阁会议。 作为教会圣女的海伦也来参加会议,但却顶着猩红的眼睛,显然昨晚失眠了, “第一次内阁会议开始!”“叮!”一旁的如花敲击一盏小铜钟。 会议正式开始,首先鲍季平呈上了昨晚小会上就商议好的内阁人选名单,众人一番讨论后,姬长伯拍板同意,如花执笔写下红色朱批,掌印的如意盖下打印,决议顺利通过。 随后,海伦提出的关于教会孩童入学以及姬长伯提出的汉中直通蜀地的水泥路修建等事宜,会议上也都进行了讨论。 第一次会议,共达成了三个决议,如花和如意的锦衣卫将姬长伯的王令送往六部。 随后六部执行决议,以往姬长伯有什么政令,都是姬长伯想到什么,如花如意就记录什么。 这种政令大多空洞,需要六部官员自己脑补细节,所以效率非常低下。 而现在,有了内阁的五房一会,各种政令都会在大殿里讨论出决定,然后再由五房一会的大佬牵头,商定一个执行方案,然后在下发给六部。 六部收到之后,就可以直接执行,方便快捷,姬长伯效仿后世各朝各代的政府职能制度之后,自己琢磨的组织构架第一天竟然运转的还不错。 会议结束后,姬长伯心情愉悦,他对内阁的首次运转颇为满意。 然而,就在他准备前往神机营视察时,一名锦衣卫匆匆来报,禀告称秦国有使者前来,要求面见姬长伯。 姬长伯微微皱眉,秦国此时派使者前来,所为何事? 他立刻整了整衣冠,前往会见使者。 使者呈上秦王的书信,信中提及希望与汉国结成同盟,共同对抗犬戎。 姬长伯心中暗自思索,秦国此举或许是想利用汉国出汉中,从南方牵制犬戎,好方便秦国平定犬戎吧? 自己虽然也需要时间发展国力,心底对于这份提案是很心动的。 但他并未当场答复使者,而是表示需要与内阁商议。 送走使者后,姬长伯召集内阁主要成员,并将此事告知众人。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认为应该结盟,借助秦国之力对抗犬戎,占据大义名分;有的则担心秦国居心叵测,结盟会带来隐患。 两边说的都有道理,姬长伯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第187章 分庭抗礼 鲍季平率先发言,“公子,秦国联盟,我有三不利。” 姬长伯好奇,“说来听听。” “第一不利,不利汉中!秦国征伐犬戎,目的无非是想统一关中,但是一旦统一关中,汉中就将面临一个体量不弱于我们的大国,汉中不稳,则汉国不稳!” “第二不利,不利声望!我汉国立国之初,本意就是不认可周王室对姬伯越的支持,效仿楚武王,自立为王,不认周天子。而犬戎是周王室生死大敌,我们若助秦,岂不是又成了周王室的属国?大义上就落了一层。” “第三不利,不利汉国,汉国自巴楚津地之战至今,历经姬伯越之乱,巴蜀之战,汉中之战,府库空虚,民生凋敝,如今国内稍稍稳定,国力,民力略有回升,若是此时动兵,又要征调民夫,乡勇,兵士,夏种必然耽误,秋收便又要减收。” 姬长伯听罢,微微颔首,手指轻叩案几,沉吟片刻后道:"鲍卿所言确有道理,但是秦国征伐犬戎,我们总不能出兵助犬戎吧,如此一来,中原列国对我等的印象必然不佳,日后经贸往来,恐受影响。" 此时,军政房雷勇出列拱手道:"君上,臣以为鲍大夫只见其弊,未见其利。秦国若灭犬戎,确实会坐大,但亦可为我汉国屏障。如今晋国吞并山西六国,国力大增,秦晋之间已无屏障,秦弱而晋强,若得秦国为盟,可成掎角之势。" "雷将军此言差矣!"鲍季平立即反驳,"晋国虽强,但与我汉国尚隔秦岭天险。而秦国若据有关中,旦夕可下汉中,这才是心腹之患!" 殿中众臣议论纷纷,意见不一。姬长伯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转向一直没有开口的次辅黄婴:"黄卿以为如何?" 黄婴眨眨眼,仿佛刚才一直在神游一般,捋须道:"臣以为,鲍大夫三不利之论确为老成谋国之言。不过..."他话锋一转,“若化三不利为三利,岂不妙哉?" “愿闻其详!”鲍季平躬身一礼,姬长伯也伸长脖子等着。 黄婴眼睛微微一眯,组织了一下言语。 “第一,鲍首辅说不利汉中,若是以协助秦国攻击犬戎为由,修建栈道商路,不仅能加强巴蜀与汉中的联系,还能名正言顺的加强汉中通往陈仓的路。”黄婴之言让姬长伯眼前一亮。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姬长伯的话一出口,内阁众官员皆赞叹,妙哉! “第二利呢?”鲍季平追问。 黄婴性子很慢,此时慢条斯理的抚抚胡须,又摸摸肚子。 “第二利,利声望!犬戎之祸时,整个关中之地生灵涂炭,褒国退入汉中,周天子东迁,秦国苦战关中数十年,中原诸国联军讨伐犬戎,皆被犬戎击败,若是我们能将犬戎之乱平定,届时汉国威望将力压中原诸国,就算是周天子,也必须要正视我汉国之威!” 不等姬长伯说话,鲍季平就抚掌赞叹起来,“为天下之不能为,是为尊者!” 黄婴性子憨厚,说完第二利,又停了下来,组织语言。 “第三利,利巴蜀,犬戎蛮夷,以骑兵弓马为主要武器,而我巴蜀,骑兵亦不弱,而且犬戎战马皆为高头大马,比起我巴蜀山地矮马,更擅长奔袭!若是此战能从犬戎部落中,缴获一批战马,改良我巴蜀马匹,甚至若是能占据几座盛产马匹的城池……” "妙啊!"姬长伯眼前一亮,"如此一来,既可得实利,又可示威于天下。" 鲍季平虽然也被说动,但是心中还是有些疑虑,于是皱眉道:"君上,此计虽好,但恐秦国不肯轻易割让城池。而且犬戎凶悍,若战事迁延,我军陷入其中..." 黄婴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首辅不必忧虑。秦国如今虽有征伐犬戎之心,但实力仍有不足,必然需要我汉国相助。我们可与秦国定下盟约,以出兵相助为条件,战后让秦国割让部分城池。至于犬戎凶悍,战事迁延,我军可派遣骑兵入秦,采用游击战术,避其锋芒,击其薄弱。待犬戎疲惫之时,再联合秦军发动总攻。” “而且,我们还可派遣使者去联络其他对犬戎不满的部落,让他们从内部扰乱犬戎。如此,胜算大增。” 姬长伯听后,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赞许,“黄卿此计甚妙。既解决了秦国不肯割让城池之患,又能应对犬戎的凶悍。” 鲍季平思索一番,也拱手道:“君上,黄次辅所言有理,臣不再有疑虑。”姬长伯拍案而起,“好!那就依此计行事,与秦国结盟,共伐犬戎!” 殿中众臣皆跪地高呼:“附议!” 姬长伯颔首,刚刚组建的内阁,就发挥了预想中的作用。 鲍季平和黄婴的隐隐对立,也符合自己的制衡想法。 “此事商定,接下来该讨论其他事宜了。”姬长伯示意一旁的如花汇报锦衣卫收拢的各地情报。 “自楚文王去世后,各国皆发生了许多重大事件,涉及楚、齐、晋等诸侯国的内政外交,甚至还有周王室的内乱。以下是楚文王死后各国发生的主要大事!” 如花尖细的嗓音说出的,却是最磅礴的消息,下方众臣皆被惊的一愣,想不到锦衣卫的耳目竟然已经遍布各国! “按照大王的要求,我们重点关注了楚国子元之乱!” “楚文王死后,其子熊囏(堵敖)继位,但不久被弟弟熊恽所杀。此事发生时,正是巴楚联军进攻城固之时,当时楚军慌忙撤军,正是因此。” 一语惊醒梦中人,难怪当时楚军慌张撤离,姬长伯还以为楚军是畏惧自己的军力,原来是后方大乱。 “楚文王之死还使楚国暂时无暇北顾,宋国又因为护送齐国公子归国即位,顺利从齐国手中接过了葵丘盟主之位,宋君以仁义着称,多次提出天子之封,各国不得僭越攻伐为由,聚拢葵丘盟国联军,打击了中原吞并之举最强的卫国!郑国!陈国!” 姬长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如此看来,楚国局势动荡,宋国称霸中原,倒是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黄婴拱手道:“君上,楚国此时内乱,我们可派人前往楚国,与熊恽修好,若能结为盟友,日后对庸,对巴作战,皆有裨益。至于宋国,打着仁义旗号行称霸之事,我们可联合其他不满宋国的诸侯,制衡于他。” 姬长伯点头称善,“黄卿所言极是。那这出使楚国与联合诸侯之事,就交由你去安排。” “诺!”黄婴领命。 姬长伯又转向如花,“继续说,还有何事。” 如花清了清嗓子,“周王室内部也不安稳,周王之弟王子颓与周惠王争位,引发内乱,部分诸侯支持王子颓,局势混乱不堪。晋国则在吞并山西六国后,继续向外扩张,势力愈发强大。” 晋国崛起在意料之中,周王室之乱,却是意想不到。 “详细说说周天子的情况!”姬长伯重点关注周天子,因为这涉及到姬长伯现在最欠缺的大义名分。 自从姬长伯自立为王,彻底与周王室撕破脸后,周天子气急攻心,竟然一病不起。 “周天子病重之后没多久,便薨了,谥号周僖王,其子公子阆即位,即位后周天子不满周王室五大夫权势,于是纵容王室成员侵吞五大夫田地,随后僖王其弟王子颓联合五大夫蒍国、边伯、子禽、祝跪、詹父等人,发动叛乱,驱逐公子阆。” “如今公子阆正在游说郑公与虢公联手,助自己复位。” 姬长伯点点头,便是知道了,了解清楚周天子的情况,接下来就是北方大国,晋的情况了。 “晋国先是爆发内战,已经处于长期内乱,晋国曲沃小宗取代翼城大宗!”如花继续说道。 “随后晋献公晚年宠信骊姬,导致太子申生被杀,公子重耳、夷吾流亡,夷吾在骊姬之乱后借秦国之力回国即位,但背信弃义,导致秦晋交恶。” “为缓和关系,公子圉被送到秦国为人质,秦穆公将女儿怀嬴嫁给公子圉。” “数月前,晋惠公突然病重,公子圉担心被秦国控制,抛下怀嬴,独自逃回晋国。此举激怒秦公,现在秦公有意支持流亡楚国的公子重耳重返晋国,双方正在接触。” 姬长伯听完晋国的情报,眉头微皱:"晋国内乱不断,公子重耳若得秦国支持回国夺位,恐怕秦晋关系将更为紧密。这对我们汉国而言,并非好事。" 鲍季平点头附和:"君上明鉴。秦国若与晋国结盟,其势将更难遏制。我们必须在秦晋联盟形成之前,抢先与秦国达成合作。" 黄婴却摇头道:"首辅此言差矣。公子重耳流亡多年,在楚国颇受楚王照拂。若他借助秦国之力回国,未必会完全倒向秦国。我们不妨静观其变,甚至可暗中与重耳接触,预留后路。" 军政房雷勇突然插话:"君上,末将以为,当务之急是加强汉中防务。无论秦晋如何变化,汉中都是我们的命脉所在。不如趁秦国征伐犬戎之机,在汉中增派兵力,修筑关隘。" 姬长伯思索片刻,拍案道:"诸卿所言皆有道理。这样,兵分三路:其一,由黄婴负责与秦国谈判结盟攻伐犬戎蛮夷事宜,务必争取最大利益;其二,鲍季平可派人秘密接触公子重耳,示好于他,争取扶持其归晋,打乱晋国内政;其三,雷勇立即调兵遣将,前往汉中,加强防务。" 众臣齐声应诺:"谨遵君命!" 就在此时,殿外侍卫匆匆来报,如花接过信件,急忙递给姬长伯。 "君上,楚国使者求见,说有紧急军情!"如花递过急报,说道。 姬长伯与群臣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惊。楚国此时派使者前来,莫非东南有变? "宣!"姬长伯沉声道。 不多时,一名风尘仆仆的楚国使者快步走入大殿,行礼后急切道:"汉王陛下,庸国联合群蛮大举入侵我楚国,现已攻占数城。我王特派外臣前来求援!" 此言一出,殿中哗然。 又是这个庸国!庸国地处汉中以南,汉国以东,与姬伯越的巴国接壤,曾多次出兵干预巴国,内政。 黄婴立即进言:"君上,此乃天赐良机!我们可借援助楚国之名,派兵南下,既可遏制庸国扩张,又能与楚国结盟,一举两得。" 鲍季平却谨慎道:"君上,楚国新君即位不久,国内局势未稳。我们贸然出兵,恐被卷入楚国内斗。不如先观望..." "报!"又一名侍卫冲入殿中,"巴国密探急报,巴君姬伯越趁庸国攻楚之机,正调集大军,似有东出之意!" 姬长伯猛地站起,眼中精光闪烁:"好个姬伯越,竟也想趁火打劫!" 雷勇立即请命:"君上,末将愿率军东出江州,袭扰姬伯越后方,令其无暇东顾!" 局势突变,姬长伯迅速思考对策,随后做出决断:"传令:雷勇即刻率三万精兵东出江州,驻守汉巴边境;黄婴继续负责与秦国谈判;鲍季平加派密探,密切关注各国动向;另派使者回复楚国,汉国愿出兵相助,但需楚国答应沮水以西三城为酬。" 沮水是古代中国的一条重要河流,主要流经楚国西北部和汉中南部边境地区,大致位于今天的湖北西部和陕西南部一带。 沮水以西的三城包括夷陵、秭归、临沮,是楚国西北边境的重要据点,控制着通往巴蜀和汉中的要道。 沮水在汉楚博弈中的战略意义: 首先是地理屏障:沮水是楚国西北的天然防线,若汉国控制沮水以西的三城,可有效遏制楚国北上威胁汉中。 其次威慑巴国:沮水以西靠近鱼巫两地,威胁姬伯安,若汉国在此驻军,可震慑巴国,防止其趁乱北上。 最重要的是,姬长伯还要保护通商要道:沮水流域是巴蜀与楚国贸易的重要通道,控制此地可增强汉国对南方商贸的影响力。 姬长伯索要沮水三城的考量:以援楚之名,行扩张之实表面上出兵助楚抗庸,实则借机吞并楚国西北边城,增强汉国对南方的控制。 其次还能防止楚国坐大,若庸国战败,楚国可能趁机西进威胁汉国,提前占据沮水则可遏制楚国扩张,制衡巴国,若巴国趁乱北上,汉国可从沮水出兵截击,确保巴蜀安全。 众臣领命而去,姬长伯独坐殿中,望着案上的地图,喃喃自语:"庸君庸国,还真是庸人自扰啊。” 第188章 庸君庸君 此时率领庸国军东出的,正是在联军攻汉中的庸军将领麋卢。 自姬伯安水淹紫阳,偷袭安康城得手之后,庸君对麋卢的态度一落千丈。 国君多次在公开场合直言,“庸国如莱臧将军一般,死忠之将太少。” 言下之意,丢了安康的麋卢,是个贪生怕死的。 麋卢为此郁郁寡欢,不久后,楚国内乱之事也传到了庸国。 麋卢得知之后,第一时间上书,“楚国内乱,正是天赐良机,庸国已经占据那处,盘龙等楚西之地,直逼楚都郢!可以趁乱,过江灭楚!” 庸君大喜,在巴国,汉中接连失利,庸君迫切的想要开疆拓土,一扫往日的颓势。 上庸城里,调令和军令发往全国各地,开始动员民夫农户,征召入伍。 一时间庸国全国哀声一片,庸国数年难以太平耕种,国中青壮早就所剩无几,府库空虚,田地荒芜。 庸君好大喜功,连年征伐,几乎得罪了所有领国。 就连一手扶持起来的外甥,巴君姬伯越也与庸国,因为安康城反目成仇。 外界已经开始流传,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楚国内乱此时已经接近尾声,好大喜功的楚文王之子楚堵敖,因刚愎自用引发内乱,如今已被其弟熊恽所杀,熊恽登上王位。 楚国新君即位后,各方势力偃旗息鼓,国内迅速稳定下来,且面对庸国入侵,君臣一心,欲重振国威。 楚,秦,汉等国互相派出信使,针对庸国的联盟迅速达成。 原本还准备对犬戎用兵的秦国,也调转枪头,对准了庸国的西北关中土地。 汉国姬长伯更是早就对庸国霸占的巴国领地,那处城,盘龙城虎视眈眈。 就连姬伯越的巴国,也在尝到安康的甜头之后,对庸国的楚西之地视为囊中之物。 当年秋天,庸国从盘龙城正式发兵攻楚,大军在津地与楚国渡口守军发生激烈交战,庸国军势大,迅速击溃津地守军,随后渡江,围困楚国都城,郢都! 就在捷报一封封送往上庸的时候,汉国,秦国动了。 雷勇领兵绕道,从宕渠直插那处城!被庸国摘桃子窃取的那处城重新回归汉国! 刚准备出兵那处的姬伯越只能眼睁睁看着雷勇拿下那处城,将自己牢牢关在鱼巫两地。 姬伯越在鱼地宫城里气急败坏,“姬伯安这厮,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出兵宕渠?他占据了安康,距离宕渠只有三天路程,为什么不出兵?!” 下方跪地的使者瑟瑟发抖,一旁的鱼地大夫淡淡说道。“君上,姬伯安恐怕已经有了反意,他占据安康之后,拒绝交还兵权,也拒绝听从调令。俨然已经自立!” 姬伯越咬牙切齿,显然也意识到了姬伯安背叛了自己。 而现在失去对姬伯安控制的自己,在鱼地、巫地和平都巴氏的眼中,已经成了一个累赘。 开疆拓土做不到,固守国土以待时机也成了梦。 姬伯越心中燥郁,越想越气,最后一把抽出屏风上挂着的宝剑,大步走下塌阶。 一步跨到跪伏的使者身边,举剑挥下。 瑟瑟发抖的使者被一剑斩首,一旁的鱼地大夫和巫地大夫惊的目瞪口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低下了视线,没多言语。 姬伯越又接连砍了数剑,才气喘吁吁的扔掉宝剑,“废物!都是废物!” 过了许久,姬伯越好像平复了一些,“巴氏那边怎么说?愿不愿意随我一同东出?” “巴氏有言,姬伯安何时归还万余平都军,何时出兵东出。” “混账!”姬伯越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跳了起来。 鱼地和巫地大夫皱着眉头强忍心中不满,没再言语。 姬伯越骂骂咧咧许久,突然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罢了,既然姬伯安如此不识好歹,那我便亲自去安康找他算账!”鱼地大夫连忙劝阻:“君上不可,如今局势危急,您若离开鱼地,恐有不测。且庸国大军在外,我们此时内讧,只会让其他国家有机可乘。” 姬伯越犹豫了,他何尝不知大夫所言有理,但心中对姬伯安的怨恨实在难消。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匆忙来报:“君上,庸国大军已经前出至郢都附近,遭遇津地守军,双方首战,楚军大败而回,秦国和汉国的军队也正从西北和西南两个方向逼近庸国本土,庸君向我们发来求救信。” 姬伯越心中一凛,自己到目前为止,都是倚仗庸国的援护,如果庸国覆灭,自己将再也没有与姬长伯争斗的资格,如今姬伯安叛变自立,局势比自己想象中的的还要危急。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先放下姬伯安的叛变,召集鱼地和巫地的队伍,做好准备吧。”鱼地和巫地大夫闻言,立刻领命而去。 而庸国这边,麋卢率领着拼凑起来的军队东出,可军队士气低落,粮草也时常供应不足。 行军途中,不断有士兵逃亡。 当庸军抵达盘龙城时,初登大位的新楚王早已做好了应对准备,国中精锐从各地涌向郢都。 楚国军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且对庸国的侵略行径义愤填膺,庸楚之间早就是世仇,庸国偷袭盘龙那处,间接气死了楚王之父,楚文王,如今正是报仇雪恨的时机。 首战,楚军诈败而归,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麋卢此时在帅帐中一筹莫展。 他何尝不知道楚军诈败,敌我态势明显楚军士气更高,自己劳师动众远赴楚国,寸功未立,现在却要面对庸军要求撤军回防的军令。 麋豹坐在下方,其他副将也都愁眉不展。 “都说说吧,秦军和汉军都出动了,楚国内乱也已经堪定,我们该何去何从?”麋卢率先发问。 麋豹沉吟片刻,起身抱拳道:“将军,如今我军进退两难。楚军诈败,必有埋伏,若继续深入,恐遭围歼。而秦国、汉国趁虚而入,庸国本土危在旦夕。末将以为……当立即撤军回援!” 帐中众将闻言,纷纷附和。一名副将拍案道:“麋豹将军所言极是!那楚军故意示弱,分明是要诱我军深入!更何况——”他压低声音,“国内那些临时征召的农夫,连兵器都握不稳,如何敌得过楚国的虎狼之师?” 麋卢闭目长叹。他何尝不知局势凶险?但想到庸君那讥讽的眼神,又觉胸口发闷。忽然,他猛地睁眼,一拳砸在案几上:“不!不能撤!” 众将愕然。只见麋卢眼中血丝密布,嘶声道:“若就此撤军,我等有何面目回见君上?楚军既敢诈败,我们便将计就计!”他手指重重戳向地图上的津地,“今夜全军渡江,直扑郢都!楚人绝料不到我们敢孤注一掷!” 帐内鸦雀无声。麋豹急道:“将军三思!郢都城高池深,楚王新立,正是君臣同心之时。我们即便侥幸破城,也必被四方赶来的楚军合围!” “那就玉石俱焚!”麋卢突然暴喝,佩剑“铮”地出鞘半截,“自安康失守以来,君上视我如草芥。今日要么马革裹尸,要么——”剑光映着他狰狞的面容,“提着楚王的头颅回去!” 众将被麋卢的气势所慑,不敢再劝,纷纷应诺,走出账外,麋豹仰天长叹,“庸国休矣。” 于是,当天夜里,庸军趁着夜色渡江。 当夜三更,庸军主力悄然靠近津地渡口,迅速解决津地楚军之后,庸军将搜来的船只,连成浮桥,大军纷纷踏上浮桥,强行渡江。 谁知大军刚行至船只浮桥中间,忽然东岸火把如龙,战鼓震天! 郢都方向,战船密布,楚将斗廉立于战船之上,大笑:“麋卢!我家大王早知你狗急跳墙!想不到你还真的上当了!”霎时间箭如雨下,江面火光冲天。 浮桥之上,庸国军乱作一团,落水者,踩踏者不可计数。 混战中,麋豹护着麋卢拼死突围。逃回西岸时,聚拢起残兵,五万大军已折损过半。 更可怕的是,三翎骑兵带来噩耗——秦国大将蒙明已攻破庸国西大门武关,兵锋直指庸国北方重镇,商洛!汉国雷勇部从宕渠出兵,连克三城,距离上庸已经不足百里! “完了……全完了……”麋卢跪在泥泞中喃喃自语。 突然他狂笑着抽出佩剑,在麋豹惊呼声中自刎而亡。 麋豹急急忙忙收拢了麋卢的尸体,率领残兵,一路向着盘龙城退去。 自从庸国从巴国手中窃取盘龙城之后,糜氏一族苦心经营盘龙城周边的云梦泽。 如今盘龙城城坚粮足,完全可以坚守待援,只是还有没有援军,已经不知道了。 上庸城能不能挺过这一劫,还是个未知数。 麋卢自刎的鲜血喷溅在“庸”字帅旗上,那旗帜很快被楚军的铁蹄踏进淤泥。 楚军渡河追杀,受限于马匹不足,追杀一阵之后,便鸣金收兵。 盘龙城易守难攻,楚军收复盘龙城,也需要做一些准备。 另一面,姬伯越率领的鱼巫两地联军匆匆北上上庸,援救自己的靠山庸君。 但是兵行至安康附近,姬伯越遇到了自己的老熟人,自己亲封的安康大夫,姬伯安! “庶子竟然还敢露面?!”姬伯越气的咬牙切齿,眼中怒火似乎要将面前这个狼心狗肺的人给活剐了! “君上别来无恙,如此兴师动众,是要前往何处啊?”姬伯安懒洋洋的问道。 “上庸告急,你眼中若还有我这个君上,就赶紧率军随我一同北上!只要缓解庸国一时危机,来日少不了你的好处。”姬伯越压下怒火,循循善诱。 姬伯安哈哈大笑,“君上,你是不是还搞不清楚情况?庸国已经完啦!你最大的靠山,已经倒了!你竟然还在妄想我随你一起去赴汤蹈火?你也太天真了吧?” 姬伯越被姬伯安几句话气的三尸暴跳,“来人!给我射死那个庶子!” “诺!”身旁数名弓箭手弯弓搭箭,但是却没有对向姬伯安,而是调转箭头,对准了姬伯越。 看到自己被身边弓手瞄准,姬伯越难以置信的扭头,怨毒的看向鱼地和巫地大夫。 两人回了一个敷衍的假笑,“请伯越公子上路!” 姬伯越刚想破口大骂,“咻咻咻”一阵破空声响起,“噗嗤噗嗤……” 姬伯越浑身插满箭矢,如同一只大号的刺猬,缓缓从马上摔下来。 姬伯安率领安康军,慢悠悠的赶了过来。 “二位大夫辛苦了!演戏演了这么久,一定很艰辛吧?”姬伯安笑着说道。 鱼、巫两位大夫连忙下马,“拜见君上!” “宗正已经与你们通过气了吧?”姬伯安明知故问。 两人对视一眼,“宗正已经作出决定,拥护你为国君嫡长子,以后巴国国祚由你来继承。” “宗正也是的,这么麻烦的事怎么想起我来了?我就是一个大头兵,只会打打仗,杀杀人,这国君之位我怎么坐得住?”姬伯安连忙摇手,也不知是真心觉得,还是敷衍。 鱼巫两名大夫也不多说,直奔主题。 “我两地总兵力八千,已经尽数在此,明天平都巴氏族军就会赶到,加上君上的安康军,夺回那处的机会更大了。” 姬伯安也不回话,只是指了指东方,“庸军倾巢而出,上庸已是空城,安康距离上庸最近,只要我们赶在汉国军之前拿下上庸,此战我们便是最大的赢家,只要拿下上庸,那处也好,盘龙也好,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两地大夫对是一眼,被姬伯安的战略眼光所折服。 “谨遵君上之令!” 安康军加上鱼巫联军,总计五万余人,浩浩荡荡的开向上庸。 而在同一方向,不远处的宕渠,汉军雷勇部也在向加速行军,临行前,姬长伯曾有言,“先拿上庸者夺庸国!攻破上庸,占据上庸城是我们此行唯一的目的!” 两方大军犹如两条长龙,皆向着上庸城疾驰而去。 一场对上庸城的争夺大战,一触即发。与此同时,楚国在解决了麋卢的庸军后,也在谋划下一步行动,他们可不会放过这扩大势力的绝佳机会。 姬伯安这边,五万大军士气高昂,他深知此次机会难得,若能拿下上庸,巴国的未来将一片光明。 而雷勇率领的汉军也毫不懈怠,他们日夜兼程,一心只想赶在姬伯安之前占据上庸。 当双方距离上庸城都只剩一日路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行军节奏。 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大军行进速度骤减。姬伯安和雷勇都心急如焚,各自在雨中催促着士兵加快脚步。 第189章 战上庸 巴蜀的雨季,暴雨总是来的非常突然。 暴雨如注,天地间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姬伯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突然勒住马缰:“传令全军——扔掉辎重,轻装疾行!” “君上!”鱼地大夫鱼绾惊呼,“粮草器械若弃,即便到了上庸也——” “上庸城里什么都有!”姬伯安一鞭子抽在战马臀上,“若让汉军捷足先登,你我都要成丧家之犬!” 五万大军在泥泞中抛下粮车,像一群饥饿的狼扑向上庸。三十里外,雷勇的汉军却在做截然相反的事——士兵们正用身体为攻城器械挡雨。 “将军,探马来报,巴人距上庸已不足二十里!”副将急得嗓音都变了调。 雷勇望着被雨水泡胀的云梯横轴,突然朗声道:“传令,全军转向东南——我们去打那处!” “什么?”众将愕然。副将忍不住提醒:“可王上的军令...” “蠢材!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雷勇一脚踹翻滴水的军鼓,“上庸现在是块烫手山芋!让巴军和秦军斗去吧,还有上庸城里的庸君,让他们先狗咬狗,我们去夺那处,关上巴中鱼地巫地的大门!” 雷勇早已身经百战,经验丰富,面对巴军在前的情况,他迅速做出反应,调整了作战策略,改变了姬长伯的战略目标。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给三万汉军带来了巨大的挑战,但同时也为他们创造了一个战略转折的机会。 然而当夜子时,暴雨骤然停止。 局势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很快,姬伯安的军队趁着雨停的间隙,迅速抵达了上庸城下,给守城的庸军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还没来得及休整,姬伯安就命令前锋,举着刚做的云梯,杀向上庸城。 出乎意料的是,这座传闻中空虚的城池上人头攒动,城头“庸”字大旗下,赫然立着全身甲胄的庸君! “放箭!”随着庸君挥剑,城头突然冒出数千弓箭手。 箭雨倾泻而下,冲在最前的巴国先锋瞬间倒下一片。 “有埋伏!”巫地大夫巫藏也肩头中箭,栽下马来。 姬伯安急忙令旗一挥,亲卫队立刻举起早已准备好的牛皮盾——这些浸过油的盾牌竟能弹开箭矢! 乌云散开,月光突然刺破云层。 姬伯安正要再次组织攻城,西北方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秦将蒙率两千精骑尾随而至! “君上快看!”亲兵突然指向北方。只见商洛方向火光冲天,隐约传来秦军震天的喊杀声。 仅仅一江之隔,对岸的商洛方向却宛如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半边天空都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这显然意味着秦军已经马不停蹄地对商洛展开了全面总攻,战火纷飞,杀声震天。 此时此刻,时间对于姬长伯来说变得异常紧迫。 他深知一旦商洛的战事结束,秦军必定会如饿虎扑食一般迅速渡江南下,直逼上庸,到那时,他将会陷入极度被动的局面,没有上庸坚城做为依靠,将难以抵挡秦军的猛烈攻势。 姬伯安非常清楚,秦军此番派遣数千骑兵前来,无非是想通过这种虚张声势的手段将他吓退。 但他们显然低估了姬伯安的实力和决心,上庸城,必破! “全军压上!拿下上庸!我许你们劫掠三日!”姬伯安大喝一声,全军瞬间爆发惊人的欢呼。 一队队甲士举着牛皮盾,顶着上庸城上的箭雨落石,一步步的攀登城墙。 上庸不愧是庸国百年都城,城墙高大,其上用于射击的射击孔排列紧凑。 姬伯安的许诺下,巴军爆发了惊人的战斗力! 一个时辰后,巴军一个百夫方阵,拿下先登之功! 百夫方阵刚登上城墙,便与庸军短兵相接,刀光剑影中,鲜血飞溅,喊杀声震破夜空。 然而,庸军仗着地利,不断有援军涌来,百夫方阵渐渐陷入苦战。 与此同时,秦军精骑也已逼近。他们从侧翼包抄过来,对攻城的巴军形成了巨大威胁。姬伯安眉头紧锁,心中暗自焦急。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声爆喝,穿透了整个战场,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城楼之上,一名身披赤甲的巴军猛将挥舞着青铜巨斧,如猛虎般冲入庸军阵中。他每一斧劈下,便有一名庸军士兵应声倒地,血花四溅。 “是冉求将军!”巴军士兵见状,士气大振,纷纷高呼其名。 冉求乃这个先登百夫方阵的佰夫长,身强体壮,其威势与勇冠不相上下,此刻他率领亲卫队杀上城头,硬生生在庸军防线中撕开一道缺口。 庸君见状,脸色骤变,急忙调集精锐甲士围堵,然而冉仍势不可挡,一路冲杀,直奔城楼大旗而去! “拦住他!”庸君厉声喝道,数十名弓箭手调转方向,箭矢如雨般射向冉求。然而冉求狂笑一声,巨斧横扫,竟将飞箭尽数劈落! “庸君老儿!你的城,归我巴国了!”冉求怒吼一声,猛然跃起,一斧劈向城楼大旗! 庸君大惊,慌乱的指挥军士们保护帅旗,然而巨斧之力岂是凡铁可挡?只听“铛”的一声爆响,庸军帅旗应声断裂,不远处的庸君整个人被震退数步,险些跌下城楼! “君上!”庸国众将惊呼,急忙上前护驾。 冉求趁势猛攻,巴军士兵亦蜂拥而上,城头战局瞬间逆转! 巴军俨然即将拿下上庸城! 正在此同时,城下的秦军骑兵迅速发起冲锋,冲至巴军侧翼,秦军将领高举长矛,厉声喝道:“冲锋!截断巴军后路!” 两千铁骑如洪流般撞入巴军阵中,一时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姬伯安见状,冷哼一声,挥动令旗:“鱼绾!率弓弩手阻击骑兵!” 鱼绾得令,立刻指挥弓弩手列阵,一波波箭雨射向秦军骑兵。然而秦骑速度极快,转眼已冲至近前,巴军阵型被冲得七零八落。 “放!”一轮弩箭骑射,秦军被射的人仰马翻,眼见战事不利,秦军将领迅速撤退。 姬伯安眼见秦军撤退,心中大喜,“加把劲!上庸城是我们的了!” 大量巴军士卒,举着云梯,冲向城墙,随着先登的部队在冉求的带领下,迅速扩大战果。 巴军控制了上庸城西门,并且向着南门和北门蔓延。 “君上,西门破了!”中箭的巫臧包扎了一下伤口,又回到了姬伯安身边。 姬伯安面露喜色,庸军帅旗被砍,国君仓皇败退,西门显然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全部压上去!今日便是我姬伯安入主上庸之时!”姬伯安大吼一声,战鼓擂动,号角齐鸣。 “呜呜呜……” 巴军全部压上,发起总攻,先登的冉求带领亲兵,已经拿下了西门,此时大开城门,五万巴军,全部杀入城内! 巴军如潮水般从西门涌入上庸城,巴庸将军在上庸城里展开了血腥的肉搏战! 姬伯安破城心切,下令全军继续前进,等巴军入城之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庸军! 巴庸两军展开生死搏杀,一方为了守卫家园,一方为了功名利禄! 血肉横飞的上庸城内,巴军与庸军展开惨烈的巷战。姬伯安亲自披甲上阵,青铜剑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蓬血雨。 “杀!杀光庸人!”巴军士兵在狭窄的街道上结成战阵,长矛如林,步步推进。 然而,庸军熟悉地形,不断从巷道两侧发动突袭。箭矢从屋顶、窗棂间射出,巴军士兵接连倒下。 “君上,情况不对!”鱼绾浑身浴血,冲到姬伯安身旁,“庸军抵抗太顽强了,城内守军绝不止情报所说的五千人!” 姬伯安猛然醒悟,抬头望向城中央的宫殿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战鼓声震天。 “麋卢领兵南下,上庸城怎么还有如此之多的守军?!”他咬牙道,“难道庸君是故意引我们入城?” 话音未落,城北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彻底打断了姬伯安的思绪。 “报——!”一名斥候跌跌撞撞冲来,“秦军主力放弃商洛,强行渡江!正从江北杀来!” 姬伯安脸色骤变,自己原本计划趁着秦军在江北吞并商洛,自己在江南占据上庸,两边隔江而治,自己也算是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基业。 但是现在上庸城久攻不下,拖入巷战阶段,若是再耽误下去,恐生变故。 必须要将渡江的小股秦军挡住,秦军连番以骑兵和少量步兵牵制自己,便是为了不让自己顺利吞下上庸。 商洛方向的火光并非秦军攻城,而是他们在虚张声势!真正的秦军主力恐怕早已暗中渡江,就等着巴军与庸军两败俱伤! “全军压进,进入上庸城!!”姬伯安当机立断,你秦军不是想阻止我拿上庸么?我偏要在你们之前拿下上庸! 到时候守上庸的可就是五万巴军了,你秦军多少兵力能拿下上庸? 巴军从西门涌入上庸,虽然上庸城里的兵力超出了姬伯安的预计,但是自己的安康军集合了平都巴氏和姬伯越麾下最精锐的部队。 再加上鱼地和巫地的兵力,拿下上庸之事早晚的事,只要拿下上庸,控制住城中王族,庸国各地大夫只能以自己马首是瞻! 姬伯安不惜背上背主弑君的骂名,也要将庸国基业收入囊中! 巴军攻势再次加码,上庸城的主街上,血流成河! 庸军的宫城亲卫也都披甲上阵,庸国数百年经营的家底,在这一刻爆发了无与伦比的潜力。 大量的上庸平民也拿起武器,参与了抵抗巴军的作战。 无奈兵力相差悬殊,庸军节节败退,攻打其他城门的巴军也陆陆续续攻入城中,将上庸宫城团团围住。 在兵士掩护下,试图逃离的贵族也被进入城中的巴军控制住。 “将城墙上的旗帜换成‘巴’!”姬伯安看着城内渐渐安定的局势,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豪迈之情。 自己终于也走到了这一步!嫡子也好,庶子也罢,在这乱世,终究还是看实力和能力的! 姬伯安站在上庸城头,望着城内尚未熄灭的烽火,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君上,秦军已退至江北,庸君被俘,庸国诸大夫尽数投降!"巫臧单膝跪地,肩上的箭伤仍在渗血,但眼中却满是兴奋。 "好!"姬伯安重重拍在城垛上,"传令,全军休整,清点战果!" 这一战,巴军虽然付出了惨重代价,但终究拿下了上庸。 躲在宫城一角的庸君被冉求亲手擒获,庸国残余兵力或降或逃,庸国军已无力再战。 而秦军见上庸已失,不甘心的秦军,派出使者,试图联络汉军,合围上庸,将姬伯安的巴军扼杀在此。 但是在得知汉军已经向着那处行军之后,方才作罢,不甘心的撤回江北。 就在姬伯安夺取上庸的同时,汉军全军扑向同样空虚的那处,那处之战爆发! 暴雨如注,雷勇站在临时搭建的营帐前,雨水顺着他的铁甲滑落,在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他眯起眼睛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那处的所在——巴中通往鱼地、巫地的咽喉要道。 "将军,探马回报,巴军已全部压向上庸城!"副将赵烨急匆匆跑来,蓑衣上的水珠甩了一地,"正如您所料,姬伯安果然不顾一切要拿下上庸。" 雷勇嘴角微微上扬,雨水顺着他的胡须滴落:"秦军动向如何?" "秦军两千骑兵与巴军短暂交锋后已退至江北,但商洛方向有大批秦军正在渡江!"赵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将军,我们真要放弃上庸吗?王上可是明令——" "赵烨!"雷勇突然转身,铁甲在雨中发出铿锵之声,"你看见那些云梯了吗?"他指向正在被士兵们小心保护的攻城器械,"暴雨泡胀了横轴,就算赶到上庸,我们的器械也撑不过一次攻城。而姬伯安的五万大军已经在那里了!" 雷勇看着这个从自己还只是个侍卫队长的时候,就跟着自己的兄弟,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必须对所有将士的性命负责!” 赵烨一愣,随后躬身一拜,退出了营帐。 第190章 那处城 赵烨离开之后,雷勇也大步走出营帐,走向向军鼓,一把推开挡路的士兵。 他抽出佩剑,剑尖直指东南方向:"传令全军,转向那处!我们要在秦军和巴军狗咬狗的时候,拿下那处!" 汉军大营瞬间沸腾起来,这支汉军从蜀地一路长途跋涉,通过宕渠进入鱼地,为的就是建功立业! 大战终于要来了! 三万将士在暴雨中迅速整装,雷勇的命令通过各级将领层层传达。 虽然依旧有人疑惑,为何改变行军目的地,但军令如山,汉军很快形成了一条蜿蜒向东南的长龙。 雷勇翻身上马,雨水打在他的铁面上,冰凉刺骨。 他回头望了一眼上庸方向——那里,姬伯安应该正陷入苦战。 庸国虽弱,但上庸城高墙厚,绝非轻易可破。 而秦军渡江在即,三方混战之下,上庸将成为绞肉机般的战场。 "将军,前锋已出发!"赵烨纵马赶来,“将军,我们孤军深入,若是战事僵持……" "麋卢率领庸国军主力东出伐楚,那处守军不会超过三千,此战可速胜。"雷勇言之凿凿,"而且巴军攻打上庸,抽空了巴中各地守军,鱼地和巫地也没有余力顾及我们,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暴雨中的行军异常艰难,泥泞的山路让汉军前进速度大减。 雷勇不断派出斥候,一方面监视上庸战况,一方面探查那处守军动向。 夜幕降临时,探马带回关键情报——那处守将果然已分兵支援上庸,城中守军不足两千! "天助我也!"雷勇在临时军帐中一拳砸在案几上,"传令全军,抛弃一切非必要辎重,轻装疾行!务必在明日午时前抵达那处!" 当夜,汉军冒着暴雨急行军。士兵们用身体护住最后的攻城器械,在泥泞中艰难前行。雷勇亲自走在队伍最前,他的铁甲已被雨水浸透,却依然挺直腰背,为全军引路。 黎明时分,暴雨渐止。 汉军已能看到那处城的轮廓——它坐落于长江冲出群山的隘口,城墙虽不如上庸高大,却占据着绝佳的地理位置。 谁控制了那处,谁就掌握了巴中地区的大门。 "果然守备空虚。"雷勇观察着城头稀疏的庸军旗帜和巡逻士兵,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传令下去,全军隐蔽休整一个时辰,拂晓发动总攻!" 汉军悄无声息地潜伏在那处城外的山林中。雷勇召集众将布置战术:"西门防守最弱,主攻方向在此。东门佯攻,北门埋伏。记住,此战关键在于速战速决,绝不能让消息传到上庸!" 天色微明时,那处城守军刚完成换防,正是最疲惫的时刻。突然,城外响起震天的战鼓声! "敌袭!敌袭!"城头守军惊慌失措地大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所有人都关注上庸大战的时候,会有一支大军突然出现在城下。 雷勇亲自率领精锐冲锋,汉军的云梯迅速搭上城墙。那处守军仓促应战,箭矢稀稀拉拉地射下,完全无法阻挡汉军的攻势。 "先登者赏百金!"雷勇大吼一声,亲自攀上云梯。一支箭擦过他的肩膀,带出一缕鲜血,他却恍若未觉,继续向上攀爬。 汉军士气大振,纷纷奋勇登城。不到半个时辰,西门便被攻破。雷勇手持长刀冲入城中,所向披靡。那处守将试图组织巷战,却被汉军分割包围。 "将军,守将自刎了!"一名校尉跑来报告。雷勇点点头,大步走向城中心的官署。街道两旁的民居门窗紧闭,百姓们惊恐地透过缝隙观察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 正午时分,那处城彻底落入汉军掌控。雷勇站在城楼上,看着"汉"字大旗缓缓升起,取代了原本的"庸"字旗。他长舒一口气,转身对赵烨说:"现在,派人快马加鞭向王上报告——就说巴军在我军之前抵达上庸,我们改道南下,已经拿下那处!" 赵烨此时已完全信服,抱拳道:"将军神机妙算,末将佩服!" 雷勇望向西北方向,那里是上庸所在。他仿佛能看到姬伯安正在血战中挣扎,而自己已经悄然扼住了巴军的咽喉。 "传令加固城防,准备迎战巴军反扑。"雷勇沉声道,"姬伯安很快就会发现,他费尽心力夺取的上庸,将成为他的囚笼!" 夜幕再次降临时,斥候带回上庸战况——巴军已攻入城中,但伤亡惨重;秦军主力渡江后却按兵不动,似乎在观望形势。 雷勇听完报告,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他展开地图,手指从那处划向上庸:"姬伯安血战上庸,无非是想挟持庸君,好谋求庸国伯爵地位和领地。可以此子太小看庸国底蕴了!” 说罢,雷勇在地图上,围绕上庸城,标记了数个城池,以及城池的守将和兵力。 “东有楚军,西有我汉中,北有秦军,南有我们。这巴国还真是占了个好地方啊。”雷勇嗤笑一声。 赵烨颔首,“如今上庸已经是四战之地,只待各方势力消化吸收此次分庸所得,后续腾出手来,必定谋求上庸,到时候联军攻上庸,自顾不暇,则巴中就会面临我们东西并进。” 雷勇看着地图上,狭长的江山之地,从江州,到阳关,枳地,平都,朐忍,鱼地,巫地……最后是自己这里,那处城。 自己关上了巴中的大门,若是能将这一条线给收回,这可是汉国堪比君上灭蜀的不世之功! 雷勇眯着眼看着地图,心中开始分析如何达成自己的战略目标。 很快,攻占了上庸城的姬伯安如约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纵兵劫掠三日! 整个上庸城刚刚经历了战火,如今又要面对巴军的疯狂。 整个上庸城哭喊一片,庸君被关押在宫城之中,听闻城外哭天喊地的哀嚎,心中悲戚。 因为贪婪,因为自作聪明,庸国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因为贪图小便宜,得罪了所有邻居,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竟然一个站出来拉自己一把的国家都没有。 褒国灭国时,自己还心怀讥讽,如今大祸临头方知,天道好轮回。 因为巴军的劫掠,上庸城中的军民纷纷拿起武器自保。 东市富人区,以达官显贵为主,皆有家丁护院。 西市商贾云集,也都有商队护卫和趁手武器。 南北也都是普通百姓,没有什么自保之力,巴军进城劫掠,重点就是南北两城。 此时数十名不同着装,高矮胖瘦皆不相同,男女皆有的人群,集中在城南齐国精盐铺子里。 领头之人,正是当初贾富安排跟随过姬长伯的贾善。 “人手准备的怎么样了?”贾善询问道。 下方众人皆拱手,“城中各处皆有我们的人!已经疏散安置了大多数老幼妇孺,青壮皆已拿起武器。” 听到这里,贾善点点头,“君上将你们安排在这里,为的就是今天。请务必尽力!” “诺!” 这些人,有汉国锦衣卫,有贾富的汉国商队,有教会传教士,也有负责将在汉国定居的庸国军家眷带过去汉国户部官差…… 他们以各种身份,活跃在上庸城的各个地方。 与上庸百姓打成一片,有的人会医术,便开了个医馆救死扶伤。有的人识字,就帮人看信,帮人代笔……如今上庸城沦陷,姬伯安又纵兵劫掠。 数十万人的大城,乌烟瘴气。 此时正是锦衣卫,教会等势力行动的时候,他们安排民勇守住店铺和教会,然后尽量收容逃难躲避兵灾的平民。 甚至很多被打散的庸国军,也都加入了这些平民。 如今拿下上庸城的姬伯安,麾下兵力减员严重,只剩四万余人,而这四万人,如今化身野兽,在上庸城里疯狂作恶,发泄连日攻城的压抑和暴虐! 姬伯安站在上庸城头,望着城中四处升起的浓烟,听着此起彼伏的哭喊声,脸上却浮现出病态的快意。 "将军,我们该收手了。"一名副将小心翼翼地劝道,"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激起民变……" "民变?"姬伯安冷笑一声,"一群蝼蚁罢了,兵士们奋战杀敌,拼死作战,才有现在的享受!比起民变,我更害怕兵变!"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急匆匆跑来:"报将军!那处城失守,汉军已占领那处!" "什么?!"姬伯安猛地转身,一把揪住斥侯的衣领,"汉军?他们不是说要来上庸吗?" 斥候战战兢兢道:"汉军……汉军改道南下,趁我军攻打上庸之际,突袭了那处城!" "雷勇……"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好一个声东击西!" 副将急忙道:"将军,那处城是巴中门户,若被汉军占据,我军后路将被切断!必须立刻回师夺回!" 姬伯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回师?不!上庸城已在我手中,庸君也被我控制,只要稳住局势,我巴国便能在此站稳脚跟!至于那处城……" 他冷哼一声,"汉军长途奔袭,兵力必然不多,让宗正拟令,传令巴国各地守军,集结兵力,夺回那处!" 然而,姬伯安并不知道,此时的巴中各地,早已空虚。 巴军主力尽出,留守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对抗汉军。 更糟糕的是,上庸城内的局势,正悄然发生变化。 城南,齐国精盐铺子。 贾善站在铺子后院,面前站着数十名手持武器的青壮。 "诸位,巴军暴虐,上庸百姓苦不堪言。"贾善沉声道,"如今,正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反击?"一名庸国老兵皱眉,"我们这点人,怎么打得过巴军?" 贾善微微一笑:"我们不需要正面硬拼。"他展开一张上庸城的地图,"巴军如今分散在城中各处劫掠,兵力分散,且毫无防备。我们只需在夜间行动,袭杀落单的巴军,夺取他们的兵器甲胄,再汇合城中的其他义军,逐步蚕食巴军的力量!" 众人闻言皆是眼前一亮,眼中燃起希望。 "此外,"贾善继续道,"我已派人联络城外的秦军和楚军,他们不会坐视巴军独占上庸。只要我们再坚持几日,局势必有转机!" 当夜,上庸城内,无数黑影在街巷间穿行。 巴军士兵醉醺醺地扛着抢来的财物,突然被黑暗中刺出的长矛贯穿喉咙;巡逻的小队转过街角,便被埋伏的弓箭手射成刺猬。 一夜之间,数百名巴军士兵悄无声息地消失。 次日清晨,姬伯安接到报告,脸色铁青:"怎么回事?!谁干的?!" 副将低声道:"将军,是城中的百姓……他们组织起来了,专挑落单的士兵下手。" 姬伯安暴怒:"屠城!给我屠城!杀光这些刁民!" 副将连忙劝阻:"将军不可!若屠城,我军将彻底失去立足之地!况且……"他压低声音,"我们的粮草已不足,若再激起全城反抗,恐怕……" 姬伯安握紧拳头,终于冷静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已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内有上庸百姓的反抗,外有汉军占据那处城,而秦军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传令全军,收缩防线,固守宫城和主要街道!"姬伯安咬牙道,"再派快马回巴中,调集所有可用之兵,务必夺回那处城!" 然而,他的命令还未传出,又一则噩耗传来—— "报!楚军越过江水,没有南下盘龙城和云梦泽!而是一路北上,逼近上庸!” 姬伯安脸色瞬间惨白。 “怎么会这样!楚军为何北上?”姬伯安惊怒交加,额头上青筋暴起。 一旁的鱼绾也慌了神,嗫嚅道:“君上,如今我军腹背受敌,上庸百姓反抗不断,粮草又不足,该如何是好?” 姬伯安在原地急速踱步,眼神中满是焦虑与绝望。 此时,宫城外传来阵阵喊杀声,上庸百姓的反抗愈发激烈,巴军防线摇摇欲坠。 而城外,楚军的旗帜已隐隐可见,秦军也开始有了动静,似乎在等待最佳时机出击。 姬伯安知道若再不做出决断,巴军必将全军覆没。 第191章 汉巴决战 姬伯安领兵征伐数十年,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绝境。 没办法,此时强取上庸,本就是火中取栗,各方都不会愿意将这座经营百年的大城,以及城中数十万人口拱手相让! 姬伯安心有不甘,但是也无可奈何。 为今之计,只能退回安康,返回平都,在宗正的支持下,正式接替姬伯越,成为巴君。 “下令全军,将上庸城的所有城门全都拆掉!然后退出上庸!”姬伯安冷笑,你们不是都想要么?那就给你们!你们自己去拿吧! 副将领命,下去执行。 此时上庸城里,庸国军残兵和各支汉国组织的民兵队伍取得联系,为了抵抗巴军的屠城和劫掠,上庸城每个角落,都在发生不同规模的战斗。 当巴军集合的号角吹响时,散落城中的巴军各支部队才恋恋不舍的放弃劫掠,向着宫城方向集结。 此时上庸的宫城里,姬伯安的队伍正在将宫城里一箱一箱的金银和刀币搬出仓库,庸君及其家眷亲属皆被捆住双手,带着脚镣,推搡着押上囚车。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匆忙来报:“将军,安康急报!汉中一支两千人的骑兵,绕过安康城,一路向东,已至上庸城西面,距此不足二十里!”姬伯安眉头一皱,心中暗叫不好。 当初姬伯安还在江州的时候,就曾经见识过姬长伯麾下的骑兵。 这支汉军骑兵的威力,他是更是在汉中领教过的,上庸城周边都是农田和平原,若是被这支骑兵缠上,己方步卒必然损失惨重。“加快搬运速度,立刻准备撤离!”姬伯安大声下令。 士兵们闻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但是依旧有大量财物和王族,来不及带走。 汉军骑兵行动迅速,很快便已兵临上庸城下,骑兵不擅攻城,抵达上庸之后,绕着上庸骑行,寻机骚扰围歼城外落单的巴军。 只见城外尘土飞扬,骑兵特有的马蹄声和士卒的喊杀声震天。 骑兵先行抵达,这就意味着,步卒就在骑兵的后面,汉中军恐怕已经绕过安康,走山路行军,其主力大约落后骑兵一日的行程。 姬伯安当机立断,收拢巴军骑兵,出城应战,自己则带着步卒主力部队和囚车、财物迅速出城,退往安康。 两支骑兵在上庸城外交锋,两军虽然都是骑兵,但巴国骑兵明显落于下风,汉军骑兵连弩,长矛,马刀覆盖了远中近三层攻击。 而巴军骑兵在姬伯安的统御下,虽然仿照汉军,配备了马鞍,长矛,短弓,铜剑。对上他国军力也确实有一战之力,但是面对正牌的汉军,完全处于下风。 这支汉军骑兵进退有度,攻击颇有章法,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这支骑兵,正是姬长伯麾下的两支骑兵部队中,从兵王一路高升上来的左庶长邓麋统领的汉中骑兵。 邓麋本身就善射,古语有云,将乃军之魂,邓麋善射的能力被这支骑兵部队完美继承。 一轮弩箭骑射,五十步外正中巴军骑兵,瞬间减员数十骑,倒下的骑兵又绊倒了后续的骑兵。 一时间巴军骑兵乱作一团,连忙拉扯缰绳,散开射击。 姬伯安在远处看到己方骑兵如此狼狈,心急如焚。 但他深知此时不能恋战,必须尽快带着主力撤离。 他咬咬牙,催促着步卒和囚车加快速度。而邓麋根本不给机会,见巴军骑兵大乱,立刻指挥骑兵展开包抄,试图将其一举歼灭。 巴军骑兵在汉军骑兵的攻势下,死伤不断,不少骑兵开始溃散逃窜。 就在巴军骑兵即将崩溃之时,姬伯安派出了一支精锐的步兵小队,手持盾牌和长枪,迅速靠近骑兵战场。 这些步兵训练有素,他们结成紧密的方阵,抵挡住了汉军骑兵的冲击和弩箭射击。 他们的加入,立即隔开了汉巴两军骑兵。 趁着这个机会,巴军骑兵得以重新集结,缓缓向后退去。 姬伯安带着主力部队终于成功撤离上庸城,向着安康方向疾驰而去。 而邓麋看着远去的巴军,其军阵紧密,没有慌乱,撤退的井然有序,于是并未贸然追击,他深知对方步卒众多,自己骑兵虽然灵活,但是继续追击,若是遇到伏击,恐有危险。 他下令打扫战场,收集战利品,等待后续的汉军主力到来,再做下一步打算。 经过巴军断后的骑兵拼死抵抗,为大部队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当姬伯安的队伍离开上庸城数里后,他回头望去,被破坏了城门的上庸城已被汉军骑兵占领。 “公子,我们是否尽快回师?上庸附近各方皆在赶来,若是继续逗留,恐生变故。”巫臧在一旁的战车上遥遥劝阻。 姬伯安咬了咬牙,心中满是不甘,但也只能带着队伍朝着安康方向退去,期盼着回到平都后能顺利接替巴君之位,再做打算。 而上庸城中,经历过姬伯安巴军的劫掠,如今破败不堪,城中百姓聚拢在各个势力的麾下,挣扎求生。 其中最大的势力,是庸君嫡长子率领试图突围的的宫城卫兵数千人、东城各大贵族万余人的护院家丁和私兵,贵族中实力最强的虞姓大族私兵数千人。 南北西三城皆是平民,遭受巴军劫掠最是严重,其中西城率先被占,死伤最惨,十室五空,仅存的平民,纷纷投奔附近的自保势力,其中最大的是汉国商会、汉国教会、汉国锦衣卫等姬长伯暗中发展的商业、宗教组织,大量的平民聚集在这些势力的范围内,求一线生机。 此时随着巴军被汉军击败,邓麋领兵从西门进入汉中城。 “在下汉国盐商贾善!”精壮的贾善恭敬一礼。 “在下汉国教会上庸主教清萍。”说话的是一名身穿教会红色祭祀袍的清瘦女子,正是上庸城的教会负责人,原姬长伯贴身宫女,浮萍培养的宫女。 “在下汉国锦衣卫上庸城指挥使,方唐!”方唐是一名个子不高,但眼神锐利,浑身充满一股杀气,明显是行伍出身的军士。 邓麋看着面前三人,一时间有些感慨,王上竟然把视野放的这么宽广,就连上庸城都有汉国组织。 “诸位不必多礼,在下汉国左庶长,骑兵指挥使邓麋,奉汉王之名,奔袭上庸,协助雷勇将军稳定上庸局势。”邓麋下马,拱手说道。 “似乎,雷将军并不在此地?”邓麋的骑兵早早的就散出去一部分,寻找雷勇的部队。 可是一无所获。 “雷将军与巴军分别从宕渠和鱼地出发,脚程差了一日,虽然雷将军尽力赶路,但是依然落后巴军,于是放弃上庸,改道南下,攻占了防守空虚的那处。”锦衣卫方唐情报最灵,立即向邓麋汇报。 “哦。那处?不从王令,想来雷将军也是深思熟虑过的。既然如此,那我便依照王上之命,撤出上庸,分兵监视楚军和秦军动向,上庸城就交给诸位了,汉中褒英将军的主力不日便能抵达上庸,在此之前,仰仗诸位同心协力了!”邓麋深施一礼,其他人纷纷回礼。 随后邓麋翻身上马,领兵离开上庸城。 贾善、清萍和方唐望着邓麋离去的背影,旋即开始商议守城之事。 “如今上庸城虽暂时安全,但各方势力环伺,城外的楚军和秦军逼近,城内更是复杂异常,我们目前控制的西城损失最严重,百姓精壮死伤惨重,南城和北城又有东城贵族和宫城卫兵把持,咱们得尽快稳固西城城防,免得敌军再攻城时,再次选择西城。”贾善皱着眉头说道。 清萍点头,“的确,目前西城教会的信徒最虔诚,也是教会主要的控制区,我们可以组织信徒帮忙修缮城墙,教士们则可以安抚百姓情绪,孤寡幼童也可以由教会帮忙。” 方唐也道:“嗯,我会安排锦衣卫暗桩,加强城内巡逻和监视,防止有内奸作乱,也可以盯着东城贵族和宫城卫兵的动向。” 三人商定,便纷纷离去,安排人手执行决定。 与此同时,庸君嫡长子听闻汉军到来,第一时间大喜,但想到汉中两国结怨,又纠结起来,心中打起了算盘。 他派人暗中联系邓麋,试图提出合作守城的想法,但是邓麋收信后并未表态,而是一言不发的将使者送出军阵,送到了贾善的面前。 见到使者的贾善听到对方是庸君嫡长子的下臣,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打算,于是又匆匆带着使者的信息,找到了清萍和方唐。 贾善等人经过一番权衡,决定配合庸君嫡长子的力量,固守上庸城。 使者疑惑的带着贾善的信件返回了南城庸君嫡长子宫城卫的驻地。 “如何?汉将可愿意与我等合作守城?”庸君嫡长子急切的问道。 那使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想了一会说道,“应该是同意了。” 庸君嫡长子被这回答逗笑了,“同意就是同意,何来应该是同意了?” 那使者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给了庸君嫡长子,听的一愣一愣的。 “你是说,汉将让你回到上庸城,然后见了几个商人和平民?” “是的。” 庸君嫡长子一时无言,也不知这汉将是什么意思。 很快,上庸城在各方的努力下,夯实了城墙,修缮了城门,防御逐渐稳固。 百姓们看到如此,有了希望,纷纷加入到保卫家园的队伍中。 而姬伯安那边,退往安康的路上,心中却仍对上庸城念念不忘。 “骑兵休整的如何了?”姬伯安对着身边的副将问道,一旁的巫臧和鱼绾两人闻言,心头一紧。 “已经休整的差不多了,还有数百骑能战。”副将回道。 姬伯安点点头,“全军原地扎营,骑兵随我返回上庸,我想看看,这上庸城此时如何抵抗秦楚汉的轮番进攻。若是能看到秦楚汉,三国主力决战,那我此行也是不虚了。” “诺!”副将下去传达军令,一旁的鱼绾和巫臧对视一眼,眼中有些不解。 当巴军在山中扎营之后,很快有骑兵斥候飞马回报,安康方向发现大股步卒,总兵力约有数万人,他们绕过安康城,走山中小路,已经逼近姬伯安的前军。 姬伯安闻言大惊失色,他是真没想到对方竟然不在乎自己的补给线,强行越过没有攻占的安康,直奔上庸而去。 现在两军在这片上庸和安康之间的平原遭遇,若是不出意外,必定会发生正面决战。 姬伯安还在苦苦思索汉军为何敢越过安康的时候,一旁的鱼地大夫鱼绾突然说了一句,“不对啊,那我们从安康来的粮队不就断了么?而且那处也被雷勇占去,我们……何来粮草?” 一瞬间,巴军帐内气氛降至冰点,所有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汉军此举,意在逼我等于此地决战!”姬伯安冷冷说道。 巫地大夫大惊失色,“我军刚刚经历上庸之战,军士们本就疲惫,如何还能抵挡汉军?” 一时间大帐里的将领们吵成一团,一阵喧闹之后,所有人最终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沉默不语的姬伯安。 姬伯安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如今粮草断绝,后退亦是死路,唯有一战,或许还有生机。”众将听后,虽心中仍有担忧,但见主帅如此决绝,现状也确实如姬伯安所说,于是也纷纷振作起来。 姬伯安迅速部署作战计划,让步兵列阵在前,以长枪盾牌抵御汉军骑兵冲击,弓手站在步兵身后,准备抛射箭矢。 因为撤离上庸非常匆忙,所以没带什么投石机之类的重武器。 巴军布阵之后,全军生火做饭,民夫挑着担,给军士们送上餐食,饱餐之后,就地休息,随时准备与汉军遭遇。 另一边,汉军主力已经从山路中走出来,其中有一支部队,非常引人注目。 他们没有穿皮甲,只穿着布衣,手中也没有长矛短刀,只有一根长长的烧火棍一般的铁管。 他们的后面,还有数辆牛车,拖拽着数个大黑管,黑洞洞的洞口看的有些邪乎。 “大王,快到安康了,距离巴军主力也不远了。”褒英纵马来到一辆宽大的马车旁,恭敬说道。 马车里,睡眼惺忪的姬长伯长长伸了一个懒腰。 第192章 入上庸 姬长伯带着枪炮兵,从蜀地一路赶往汉中,走汉江水路抵达城固,随后又马不停蹄的跟随褒英的主力,走山路绕过安康,才能在短短数日时间里,抵达庸国境内。 自从庸军江州大败之后,庸国中唯一可战之兵,便是南下的麋卢军。 而庸楚津地一战,麋卢冒险渡江,被楚国新王伏兵,半渡击之,导致大溃败。 庸国家底彻底败光,秦,巴,楚,汉皆对庸用兵,试图在庸国这个孱弱的巨人身上啃下一块最肥美的地盘。 姬长伯原计划,由雷勇领兵,走宕渠,拖住姬伯越的巴国主力。 自己从汉中出发,追击从安康出发的姬伯安。 如果能野战遭遇姬伯越部和姬伯安部,那么自己就有机会一举平定汉巴分治的局面。 然而雷勇受阻于暴雨,姬伯安弑巴君取而代之等一系列变故的影响,计划落空了。 如今巴军两部合兵一处,总兵力远超自己这支轻装前行的汉军。 为了赶上上庸之战,姬长伯抛下了褒英主力大部,率领一部步卒和枪炮兵先行。 姬长伯现在只能趁着巴军攻占上庸,立足未稳,配合城中庸国军,里应外合,打巴军一个措手不及。 “公子,巴军放弃了上庸,退往安康,前军已至竹溪!”斥候传来军报。 姬长伯坐起身,面容一肃。 “上庸城情况如何?” “邓麋将军已经率骑兵入城,据邓将军军报,巴军在上庸劫掠杀戮,城中百姓死伤无数,上庸城城中河道已经染成鲜红,尸体堵塞了主街。” 姬长伯闻言皱起了眉头。 “屠城么?倒像是姬伯安会做的事。”姬长伯想起了那日,水淹紫阳的一幕幕。 如此行事有伤天和,天怒人怨,姬伯安这厮必不得善终。 姬长伯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愠怒,“命令前军,做好准备,若遇敌军,按照平时操练对战!” “诺!”身旁众将皆应诺。 大战在即,所有将领各回本阵,率领本部军队。 姬长伯则走下自己的车驾,勇冠跟着姬长伯一同登车。 枪炮兵在中军,按照二十五人一排,四排百人方阵,十个方阵一字排开。 两翼刀盾兵,长矛手按照防御阵型,梯次配置,负责抵御姬伯安的骑兵车兵迂回偷袭中军。 这是枪炮兵第一次投入实战,也是蜀中苍溪工业水平的一次检验,虽然之前的试射,苍溪枪炮的发挥都很稳定。 但是实际战场上,各种突发情况,还是需要实战的检验。 很快,号角吹响,战鼓擂动,汉军摆开阵型,缓缓向竹溪推进。 巴军行动迅速,眼看着姬长伯的兵力比自己少,姬伯安心中暗喜,于是暗暗调兵,将不多的车兵骑兵集中在中军,其后是轻装的刀斧手,只要突破防线,刀斧手能将中军一网打尽! 很快,两军怀揣着各自的小意思,在竹溪以西发现了对方!遭遇战一触即发。 两军斥候缩回本阵,各自准备大战。 庸国上庸附近,皆是丘陵山脉,大军团本不易展开。 唯独竹溪乃是一处河谷平原,恰好夏收结束,整个竹溪腾出了大片的田地,足够两军铺开,决一死战。 姬伯安没占下上庸,本就心中窝火,又被邓麋的骑兵袭杀,损失颇大。 此时遇到姬长伯的步卒主力,而且看上去,姬长伯的兵力孱弱,自己完全可以一口吞下,于是巴军阵势铺开,分出一部分兵力扼守后方,防止邓麋追击。 其他主力,皆正面铺开,按照军种,梯次配置。 姬长伯立于高坡之上,远眺巴军阵势,眉头微蹙。 巴军虽遭邓麋骑兵袭扰,但主力未损,此刻阵列森严,显然是要以优势兵力正面碾压汉军。 "公子,巴军前阵以骑兵车兵为锋,两翼弓弩手压阵,中军还配备大量刀斧手。"副将低声禀报。 姬长伯抬手打断,目光落在竹溪蜿蜒的河道上。 五月的溪水因上游暴雨而湍急,浑浊的水流裹挟着断枝残叶,在巴军右翼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传令中军,枪炮营沿河岸丘陵隐蔽布阵。"他突然指向巴军左翼那片刚收割过的麦田,"让盾牌手在田埂后列偃月阵,弓弩手全部换上火箭。" 副将不解,为何要如此布阵,求助的看向老长官褒英,只见褒英微微颔首。 副将才拱手领命退下,安排事宜。 姬长伯注意到副将的行为,颇有深意的看了眼褒英,心中按下不表。 很快,在副将的传令下,汉军按照姬长伯的安排,纷纷进入预定位置。 看到汉军调动,姬伯安不想等待姬长伯的调度结束,于是当即下令,擂鼓进军! 当巴军战鼓擂响时,姬伯安甚至亲自督阵,只见江水漫漫,巴军军阵如一面厚重的血肉城墙,沿着江水缓缓前进。 士兵们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中弥漫。 姬长伯站在高处,远远眺望着巴军军阵,不由感慨,姬伯安治军确实有一手。 巴军士兵们排列整齐,盾牌紧密相连,长枪林立,宛如一道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随着军阵的推进,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紧张的气息所凝固。马蹄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震撼人心的节奏。偶尔有几声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仿佛是在为这前进的步伐加油助威。 距离四五百步时,骑兵和车兵开始加速冲锋! 三百步!骑兵卷起的烟尘如同沙暴。 两百步!汉军已经可以隐隐看到巴军骑兵的脸上有着狰狞的嗜血笑容。 一百五十步! 就在巴军准备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面前的汉军时,一声巨响响彻天地。 骑兵和车兵部队冲至半途,河岸突然爆发出震天巨响——汉军的火炮在芦苇丛中齐射,铁砂裹着火药横扫巴军的骑兵车兵。 正面遭受炮击的骑兵车兵直接碎成一地!受到波及的骑兵车兵也纷纷重伤倒地,冲击势头一顿,原本气势汹汹的骑兵车兵顿时如同无头苍蝇,零零散散的冲向汉军中军! 与此同时,麦田里腾起数百盾牌手,他们高举盾牌,防止巴军箭矢,同时盾牌缝隙中,探出了数百支发出滋滋声的钢管。 巴军骑兵和车兵组成的前锋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的军阵,不解为何没有长矛和长枪防御,而是这一个个黑管? “第一轮齐射!”旗语发出! “第一轮齐射!”各阵指挥官抽出腰间佩刀,朗声大喊! “砰砰砰……”一阵密集的砰砰声,黑管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巴军前锋军车兵和骑兵军士中弹之后,血雾一片,纷纷惨嚎一声,仰面倒下。 正面战场上,姬伯安见状一愣神,随后毫不迟疑,号角响起,巴军中军后军大部队顿时喊杀声震破云霄,姬伯安不知道汉军这是在做什么,但是他知道,对方有恃无恐的中门大开,必然是有什么谋划。 骑兵车兵的冲锋失败,接下来自己的中军必须要快速推进,趁着汉军攻击骑兵车兵的空隙,杀到汉军阵前,与对方短兵相接,以优势兵力碾压对方,不然绝对没办法赢下这场仗。 很快,尘埃落定,巴军骑兵车兵遭受重创,全军覆没,中军的汉军火枪兵和火炮部队按照训练,有序的安装弹药,严阵以待,他们眼神坚定,紧握手中武器,再次等待着君上开火的号角。 巴军快速冲锋,鼓声号角声此起彼伏。 左右两翼的喊杀声震天,显然已经短兵相接。 中军相距也只剩一百五起步,巴军弓弩手已经暗中蓄力,只等百步之内,射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就在此时! “呜呜呜!”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姬长伯大袖一挥,中军炮兵,纷纷点燃了手中引线。 随着一声令下,火枪兵们也迅速举枪,整齐划一的动作如同一部精密的战争机器,手指扣在扳机上,燧发枪准备就绪。 当巴国中军冲过一百五十步,未到一百步时,汉军中的号角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怒吼。 “开火!”“开火!”…… 各个百人火枪方阵,纷纷开始自由射击,大炮轰隆隆的响,火枪砰砰砰的不停射击。 “嘭嘭嘭嘭” 受益于定装纸筒弹药,火枪兵装弹的速度非常迅速。 砰砰声不绝于耳,中军顿时四处开花。 眼看着汉军扣动扳机,枪声噼里啪啦地响起,一颗颗子弹如夺命流星般射向敌阵。敌方士兵在这密集的火力下纷纷倒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火炮部队也开始发威。炮手们熟练地装填弹药,调整角度,随着一声声巨响,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而出,在敌群中炸开了花。巨大的冲击力将敌人掀翻在地,扬起漫天的尘土和血雾。 姬伯安还想试图组织反击,命令盾牌兵掩护刀斧手抵近汉军枪炮兵,可在火枪和火炮的双重打击下,他们的中军攻势一次次被瓦解。 汉军的火枪兵们不断地装填、射击,四排火枪,轮流射击,装填,装弹,预备射击……火炮也持续轰鸣,火力始终没有间断,有了煮粉制硝的充足火药供应,汉军炮兵已经不再是曾经数着西瓜雷用的可怜投石兵。 战场上硝烟弥漫,汉军的火枪兵和火炮部队如同不可阻挡的战神,牢牢掌控着战局。 他们用手中的武器,为胜利开辟出一条血路,让巴军见识到了汉军火器的威力,巴军阵型逐渐混乱,部分方阵开始溃败。 汉军乘胜追击,火枪方阵有序的缓慢前进,巴军的喊杀声愈发微弱,胜利的曙光已然显现。 两军中军决战,巴军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万余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竹溪各地。 竹溪之地,遍地都是尸首,硝烟之中,遍地是混合着血肉的弹坑。 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在空气中蔓延,汉军火枪方阵喷吐着噬人的火蛇,吞噬着一个又一个巴军士卒的生命。 夕阳如血,缓缓西沉,竹溪之水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再度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最终,姬伯安绝望的下令鸣金收兵,此战之后,安康将成为巴国北方孤城,上庸更将是汉军围困下的死城。 为今之计,只有顶着那处雷勇军的阻击,尽快退回巫地和巫地,固守平都! 于是姬伯安率领着已经不足三万的残兵败将,丢下了近万具尸体,如丧家之犬般向着巫地的方向狼狈逃窜。 他们的脚步踉跄,神色惊恐,仿佛身后有无数恶鬼在追赶。 而在汉军的阵营中,却是一片欢腾。将士们高举着兵器,欢呼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他们用胜利的呐喊,宣泄着多日来的焦虑和疲惫。 然而,在这喧嚣的欢呼声中,有一个人却显得格外安静。他便是姬长伯,此时的他,正凝视着远方,上庸城上空升起的滚滚浓烟。 那浓烟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吞噬着上庸城的天空。 在那浓烟之下,隐藏着无数亟待自己拯救的庸国百姓,以及上庸城所处的重要地理位置,那里是撬动天下格局的关键钥匙! 汉国将凭借这座上庸城,将汉国势力延伸到中原!参与到中原争霸! 姬长伯的目光穿越浓烟,仿佛能看到城内百姓们的惊恐与绝望。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示出他内心的焦灼与痛心。 姬长伯深吸一口气,轻声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传令全军,连夜进城。”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们去接管上庸城!救助上庸百姓!” 传令兵领命而去,很快,汉军各部开始收拾战场,整备行装。 火枪兵们仔细擦拭着手中的武器,炮兵们则忙着将火炮重新装上牛车。 其他冷兵器士兵则忙着焚烧尸体,挖坑埋葬战友……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但将士们的脸上却写满了胜利的喜悦。 很快,战场打扫完毕,大军停留一日,待褒英后军抵达。姬长伯跨上战马,在亲卫的簇拥下,率领大军向上庸城进发。 上庸城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城墙上的烽火尚未熄灭,城门处一片狼藉。 显然,巴军在撤退前进行了最后的破坏。城内的百姓们听到汉军到来的消息,纷纷涌上街头,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希望和感激。 第193章 众叛亲离 姬长伯进城后,立即下令救治伤员,安抚百姓。他亲自巡视了城内的各处,看到满目疮痍的景象,心中不禁一阵刺痛。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必须尽快稳定局势,恢复上庸城的秩序。 “公子,邓麋将军已经控制了城内的主要据点,正在追击清剿残余的巴军。”一名副将前来禀报。 姬长伯点点头,道:“传令下去,严查城内奸细,加强城防,防止巴军反扑,以及秦军和楚军的攻击。同时,开仓放粮,从汉中调粮,救济灾民。” 副将领命而去,姬长伯则登上了上庸城的最高处,俯瞰着这座饱经战火的城市,久久无言。 夜幕降临,上庸城渐渐安静下来。汉军的营帐内,灯火通明。姬长伯召集众将,商议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公子,如今上庸已定,我们是否应该乘胜追击,直取安康?”如今已是枪兵仟夫长的邓矢提议道。 见识了枪炮的威力,拿下如同空城的安康,易如反掌。 姬长伯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巴军虽败,但实力犹存。我们孤军深入,粮草补给困难,汉中援军也还需要些时日,不宜贸然进攻。当务之急是巩固上庸,稳定上庸局势,应对商洛方向的秦军和江东的楚军,然后再徐徐图之。” 众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姬长伯继续道:“另外,我们要尽快与雷勇将军取得联系,了解宕渠和那处方向的战况。如果他能牵制住姬伯安的主力,邓麋将军可以尾随追击,尽力消耗巴军兵力,为日后灭巴减轻些压力。” 众将应诺,议定一些细节之后,各自离开。 会议结束后,姬长伯独自一人站在城墙上,过了一会,如花前来禀报,“大王,那人来了。” 姬长伯点点头,带他上来吧。 过了一会,一个穿着麻布衣服,浑身邋遢,但是却掩饰不住浑圆的大肚子和富态白皙的皮肤的鱼地大夫,鱼绾! “臣鱼绾,拜见大王!大王千秋……” “行了,说正事吧。”姬长伯如今已是翩翩少年郎,剑眉星目,英俊不凡。 鱼绾印象里,那个刚刚登上巴君之位的稚童身影,已经模糊不清了。 “大王想不想一统巴中?”鱼绾眼睛偷偷看向姬长伯,想从姬长伯的反应里,决定自己的开价筹码。 闻言姬长伯心中一个激灵,一股狂喜之情油然而生。 但是面上强装镇定,“公有何良策?寡人又凭什么信你?”姬长伯已经僭越称王,虽然早有耳闻,但是鱼地大夫听到这一声‘寡人’。却也是惊的一身冷汗。 面前之人,是坐拥巴蜀汉中,如今又攻占上庸、那处,不日便要收复安康的汉王,其地位甚至比那楚地之王,熊氏更要强大的王! 若是自己当初没有押注姬伯越,恐怕现在也能在这汉国,当一个部长公卿吧? 见姬长伯表情平淡,鱼绾心中底气不足,于是只好坦言相告,不再卖关子。 “姬伯安弑君篡位,得位不正,即便宗正拥立,但是我与巫地大夫巫臧不认可姬伯安的君位。故我二人商定,我往大王这里游说,他往平都巴氏处游说,只要我们两方达成共识,姬伯安便翻不起什么大浪,只能任凭大王处置!” 鱼绾言辞诚恳,言语中对姬伯安的不满也能听出一些。 毕竟所有的合作,都是建立在收益的基础上,姬伯安能拉拢平都巴氏,巫地和鱼地支持自己弑君篡位,无非是因为姬伯安领兵打仗确实有一套。 攻汉中,夺安康,入上庸…… 要不是自己这个穿越者,姬伯安恐怕真能成就一番事业。 “我答应了,说说你们的价码吧,不过我有言在先,若是你们敢狮子大开口,那合作便作罢,巴中我自可取之!”姬长伯转过身,背对鱼地大夫。 这给鱼绾心中施加了一层无形的压力,犹豫再三,回想起竹溪之战的惨状,他直接报出了与巫臧商定的底价。 “大王对我巴中叛变,拥立姬伯越一事既往不咎,那处城交由我与巫臧共同占据,安康以南,宕渠以东诸城和村镇也交给巫地和鱼地辖制。” 姬长伯闻言心中乐开了花,这个价格可真是太实惠了,因为那处之地,本来就远离汉国中枢,庸国还占据着盘龙城。 庸国王族除了被姬伯安挟持带走了一批,剩下的也突围出去,南下盘龙城了。 接下来的局势,若是楚国退兵,不再为难庸国,庸国残党占据盘龙城,接下来那处必定成为对抗庸楚的前线。 至于安康以南和宕渠以东,皆是山脉,其中城池村镇,都是沿江分布,治理困难,皆是穷山恶水,你鱼地和巫地既然愿意替我辖制,那我真是谢谢你们还来不及。 但是面上,姬长伯还是压制着心中真实想法,“你与巫臧的脸皮是不是也太厚了?既往不咎已是宽大,竟然还妄图那处和汉东土地?” 姬长伯佯装生气,鱼绾心中咯噔一下,冷汗都冒出来了。 “不过巴中百姓无辜,寡人愿意为了巴中百姓,做出一些牺牲和让步。” 姬长伯语气不耐的从鱼绾身边经过,“我会让邓麋与你联系,那处雷勇部也会协助你们,具体计划由你们去商议安排,我也会暗中安排锦衣卫协助你们。” “谢大王!”鱼绾对着姬长伯离开的背影,长长一拜。 姬长伯扬长而去,将巴中之事交给了邓麋,书信往那处雷勇处令其配合,邓无言则率五百锦衣卫,随同行事。 安排好巴中事宜,姬长伯收拢了心神,将目光看向了东部游弋的楚军。 自庸军津地大败之后,楚军越过长江,出现在上庸附近,大军不进不退,只是远远看着。 邓麋进入上庸之后,安排了城中事务,便匆匆出城。 城中百姓为求自保,按照汉国商会、锦衣卫、教会等组织的安排,在城头悬挂了汉国旗帜,楚军见状,果然畏惧,没有贸然攻城。 这为后续姬长伯进入上庸,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楚军那边如何?”姬长伯询问身边的如意,锦衣卫斥候渗透到楚军附近,同时也派出使者出使楚军。 “楚将那边回信,攻庸本就是楚国向汉国发来的邀请,楚军无意与汉国交恶,只是上庸城乃是庸国都城,庸楚大仇,上庸城必须由楚国占据,以报当年文王之仇!”如意说道。 姬长伯摩挲着下巴,楚将这话很有水平,庸楚交恶不假,但是文王之仇,主要是巴楚之间的津地之战。 庸国虽然摘了巴国大胜的桃子,但是归根结底,文王之仇,仇在巴楚。 姬长伯虽然另立国号,但是归根结底,姬长伯是巴君姬子求的儿子,汉国前身就是巴国。 所以姬长伯占据上庸,在道义上,法理上都没有站得住脚的地方。 难道汉国就要乖乖退出上庸城? 姬长伯冷笑一声,“回复楚将,庸国屡次兴兵攻汉,兵临江州,盘据安康,汉庸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今汉王亲征攻破上庸,乃是顺应天意,汉楚之间目前仍是灭庸的盟友,切勿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糊涂之举!” 如意一一记录下来,如此回复了楚将。 不久之后,得知姬长伯真的领兵亲征至此,楚将心中再有不甘,也只好领兵退出上庸,不过大军仍然占据了上庸以东的大片领土,以郧阳和房地为核心的庸国江东诸镇。 郧阳便是后世的十堰,房地则是古房国旧地,后世称房县。 算上江北商洛之地落入秦军之手,上庸归入汉国。 自此,庸国几乎覆灭,四家灭庸,最后成了三国分庸。 这个曾经跟随周天子讨伐殷商的牧誓八国之一,南方唯一的伯爵强国,在历代庸君,不懈的努力下,最终走向了亡国之路。 庸君的事迹被编纂成各种俗语,成语,言语,流传在华夏大地。 庸庸碌碌,庸人自扰,毋庸置疑,昏庸无能…… 庸国残余势力,退往盘龙,与兵败的糜豹合兵一处,继续苟延残喘。 姬长伯将褒英部从汉中调到上庸驻守,囤积重兵,防御紧邻上庸的东部楚国势力。 秦军虽然占据商洛,但是毕竟隔江而治,姬长伯倒并没有将秦军当做主要威胁。 毕竟比起楚国,秦国国内犬戎作乱,北部晋国快速崛起,东部又有中原诸国压制,秦国也没有那么多精力盯着汉国。 所以姬长伯现在有时间回过头处理汉国境内的问题。 当务之急,是拿下安康,打通汉中到上庸的水路运输,待以后苍溪到汉中的水泥路修通,蜀地源源不断的资源输入,上庸就能迅速恢复过来,为日后汉国争霸中原做好准备! 三日后,庸国局势日趋稳定。 此时姬长伯正思考着上庸的未来,另一面,一封来自蜀地的急报正在三翎骑兵的飞驰下,送往上庸。 与此同时,渗透进入江北的锦衣卫发回情报,秦军在攻占商洛之后,分兵驻守,其主力已经开始回撤,秦国本土似乎发生了什么。 “有没有调查清楚秦军为何撤退?”姬长伯有些苦恼,因为秦军的撤退,助长了刚刚熄灭的楚军野心。 原本三方势力互相掣肘,谁也不敢第一个动手,因为一旦动手,很有可能让第三方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秦军回撤,楚国必然会动一些歪心思。 “有传言说秦公薨了!” “谥号什么?” “暂不知,秦国方面的情报还需要一些时日。” 姬长伯点了点头,春秋的君王,除了鼎盛时期的春秋五霸,其他君主出名往往都是臭名昭着。 比如楚文王出名,是因为抢申侯老婆为妻。 郑庄公是因为欺骗母亲,捧杀弟弟出名。 …… 秦国现在还在蛰伏阶段,春秋五霸中的秦穆公还没登上秦国君位,汉国来自北方的威胁就大打折扣,因为秦国直到秦穆公整合秦国国内,压制犬戎,统一西戎之后,才开始对外扩张,进攻巴蜀的。 现阶段不足为惧。 “楚军有何异动?”现在最大的威胁是楚国,必须时刻注意楚军动向。 “楚军一直在郧阳周边活动,似乎是庸国郧阳大夫不服楚军,一直在郧阳各地组织兵力抵抗楚军。” 姬长伯看向地图,郧阳可以说是庸国精华地区,地理位置十分优渥。 “适当给予郧阳大夫一些支持,让楚国不要太舒服了。”姬长伯可不希望楚国安稳占据郧阳,到时上庸直面郧阳,自己还如何安心发展郧阳呢? “诺!”一旁如花会意,当即应诺。 就在姬长伯还想聊上几句的时候,一匹快马从蜀地送来一份急报。 看完骑兵送来的急报,姬长伯脸色苍白,脸阴沉的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急报上字不多,但是事太大了。 母相争,后宫乱! 送信的骑兵连忙说起自己所知道的情况。 原来是姬长伯的生母和嫡母起了争执,嫡母最疼爱的星儿公主,捅了生母最宠爱的男宠数刀。 男宠不久便救治无效死了,生母为了给男宠报仇,聚拢了数百宫女寺人,强闯嫡女寝宫,双方爆发冲突。 王后姒好急调锦衣卫一千人入宫,控制住了局势。 但是因为冲突双方身份皆贵不可言,此事只能交给姬长伯决断。 姬长伯看到这信,头大如斗。 后宫两个母后招男宠,这自己是知道的,没办法,都是三十几岁的年纪,老夫少妻的配置,丈夫又薨了,这让她们如何忍受。 只是这种事上不了台面,各国后宫,给太后找男宠,都是偷偷摸摸的。 这下好了,两个太后还打起来了。 “内阁有没有说什么?”姬长伯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领兵打仗、处理国政这么多年,自己很少处理后宫的事情,此时也没主意。 “应该没有……”骑兵诺诺不敢言。 什么叫应该没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一句应该有是什么意思。 姬长伯看着这个骑兵,心中念头百转千回。 “你们都下去吧。你跟我来。”姬长伯淡淡道。 很快,身旁侍从,副将都离开了,只剩这名骑兵跟着姬长伯走到了大帐后面。 “说吧。” “首辅和次辅联名建议,两个公主尽快出嫁,两位太后,择其一送往江州!” 姬长伯眉头拧巴的都快挤到一起了。 春秋讲究大义名分,自己能有今天,靠的就是嫡母认下的嫡子身份。 所谓择其一送往江州,不就是要自己将生母送到江州孤独终老去么? 但是这样一来,不孝的恶名是跑不掉了,日后难保史书上给自己来上一笔。 “两个夫人有什么建议?”姬长伯想到了自己两个聪明的老婆。 “呃,两位夫人皆不敢言……”这骑兵又诺诺不敢言。 “罢了罢了,说吧说吧,我绝不追究。”姬长伯不耐烦了,这骑兵总是话里有话的。 “诺,两位夫人皆言,西太后行为张狂,日益娇纵,淫乱后宫,不宜留在郫邑宫城。” 媳妇说婆婆玩的花。 姬长伯听完都笑起来了,这算个什么事。 自己这个歌女母亲,在苍溪的时候,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毕竟那时候自己还只是个没什么权势的嫡子。 结果后来成了阆中大夫,又灭充国占据南充,解江州之危继承巴君之位,灭蜀…… 随着自己的权势日益强大,自己这个生母的心态也在逐渐发生改变。 从小心翼翼到越发张狂,从假装的恬静到现在疯魔一般的征召男宠。 姬长伯不是没有耳闻,但是能怎么办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生母毕竟是生母。 姬长伯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国政军务已经够头疼了,现在后宫也不省事。 内廷外廷都在建议自己将生母送走幽禁,显然问题出在自己生母身上,但是自己能狠的下来心么? 自己身体里毕竟有姬长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母子同心,即便周长伯的理智告诉自己,此事必须要和生母做出切割。 “行了,你下去吧。”姬长伯有些烦躁不安起来。 那骑兵闻言恭敬起身,准备退出去。 “等一下,还有没有其他话要你转达给我的?”姬长伯总感觉这个骑兵吞吞吐吐的。 那骑兵明显愣住了,砸吧砸吧了一下,“呃,西太后,西太后也有言。” 姬长伯翻了个白眼,还真有。 “母亲她说了什么?” “伯哥儿若要处置为娘,也请务必责罚芈氏那贱……”说到这里,这骑兵不敢再说了。 “没有了吧?”姬长伯再次确认了一遍, “没……没有了。”骑兵点了点头。 “真没有了?” “真没有了。” 姬长伯长长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骑兵出去。 自己躺在榻上,闭目思索着。 第194章 教会孤儿团 姬长伯在后宫之事上迟迟拿不定主意,各方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几乎都认为自己的生母有错在先,但是生母毕竟是生母。 此时姬长伯不由想起了统一六国的秦始皇,想不到自己竟然和他有了一样的遭遇,他是怎么下定决心幽禁生母的。 此时此刻,姬长伯对于那位千古一帝,产生了同病相怜的共鸣,生母是每个人无法选择的,与生俱来。 即便那个人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难道就没有比幽禁更好的方法了么? “大王,教会圣女那边派了一支孤儿团过来,圣女说这些孩子学业有成,考核合格,可以侍奉大王左右。”如意此时适时的走了进来。 “孤儿团?”姬长伯一愣,于是好奇起来,教会一直在收容孤儿,这是自己安排的。 不仅是孤儿,还有功勋子女,心腹重臣引荐担保的族中子弟。 闻言,姬长伯心中隐隐一喜,刚好自己遇到了难题,就用这个问题考校一下孤儿团。 若是能发现一两个好苗子,带在身边历练历练,到时也省的自己天天琢磨。 于是姬长伯让如意将孤儿团带到上庸宫城大殿。 不一会儿,数十名孩童便整齐地站在了殿中,眼神中透着紧张与期待,其中几个胆大的一直在偷偷窥视姬长伯,想要一睹汉王风采。 姬长伯扫视一圈,缓缓开口:“本王如今遇一难题,生母有罪,为子者若处置,于心不忍;若不罚,又难服众人,尔等可有良策?” 孩子们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窃窃私语,过了许久也没有人出言。 因为这个问题太过于隐晦,这是大王的家事,无论怎么处置,一旦误了大王的心思,必定会遭到大王的厌恶。 姬长伯也不急,只是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面前这些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们。 片刻后,一个文弱的孩子站了出来,恭敬一礼后说道:“大王,太后有过不可轻易揭过,若如此恐难以推行法令约束贵族,刑部律令将成为一纸空文,太后有罪当与庶民同罪,但是太后毕竟身份特殊,按照汉律,有功者犯罪,可同罪不同罚,太后为汉国生下大王,乃是天大的贡献,故可免除刑罚,让太后前往宗祠祈福修行,一来可让太后静心反思,二来对外也有交代,显示大王仁孝之心。” “善!”姬长伯眼睛一亮,这孩子竟有如此见识。 姬长伯的大度表现,给了下方孩子们极大的鼓励,接着又有几个孩子提出了不同的见解,虽有的建议还稚嫩,但也不乏闪光点。 姬长伯心中大悦,当下便选了几个孩子留在身边,跟着如花如意,组成了一个全新的幕僚建议机构,姬长伯想了一会新机构的名字,然后说道:“就叫军机处吧。” 随后军机处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回复郫邑,处理太后一事。 解决了太后的问题,姬长伯再次把目光放在了上庸,这座古城如今遭受战火洗礼,城中各处受损,城中百姓也都遭了不同程度的兵灾。 日后此地将成为汉国前出或者后撤的桥头堡,战火将是这里的常态,如何巩固上庸的城防是当务之急。 看来有必要在上庸将水泥工坊和铁匠铺发展起来,有了水泥和钢材,城防就不是问题了。 只需要十门土炮,几座炮楼,上庸城就是这个时代最硬的城。 而且上庸周边的小城和庸国据点也很多,只要统一整合这些小城和据点,然后分兵驻守,互为犄角援护。 整个上庸之地将固若金汤。 很快,姬长伯再次召集军机处议事,商讨上庸的问题。 刚刚成立的军机处的孩子们被召集到议事厅。 他们虽然年纪尚小,但经过教会的严格培养,个个通晓算术,律法,弓马。而且思维敏捷,对军政之事皆有独到见解。 姬长伯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道:“上庸城历经战火,城防受损严重,且此地日后必为兵家必争之地。孤欲加固城防,使之成为汉国东进之屏障,诸位可有良策?” 还是那个身材瘦削、眼神锐利的少年率先站出,拱手道:“大王,上庸虽然地势险要,但城墙年久失修,巴军攻城时又破损多处,若敌军再以投石车强攻,恐难久守。私以为,当立即调集工匠,以水泥加固城墙,并在城头增设炮台,以火炮的射程和威力震慑敌军,使敌军难以近前。” 姬长伯微微点头,这正是他所想的。水泥工坊一旦建成,上庸的城墙将坚不可摧。 一名之前诺诺的少年,此时闻言则起身反对,“不可!上庸之利在其位置前出,相较于我汉国本土偏安巴蜀一隅,其更容易进军中原,大王之志在天下,若是一味防守,投入大量资源在城防之上,岂不是本末倒置?” 紧挨着诺诺少年的另外一名脸上有着一颗黑大胎记的少年也起身,接着说道:“大王,上庸周边尚有数座小城和庸国旧寨,若能修缮整合,派驻精兵,彼此呼应,敌军即便攻至城下,也将陷入我军合围之中。而且此法投入无需太多,只需要攻下安康,然后汉中、城固、安康等地便无需驻扎大军,皆可前出至上庸之地驻扎,而且汉江运输粮草便利。” “不错。”姬长伯赞许道,“上庸之地周围的这些小城可作前哨,一旦敌军来犯,既能迟滞其攻势,又能为我军争取调兵时间。” 这时,一名年纪稍小的孩子怯生生地举手:“王上,下…下臣……臣以为,上庸百姓刚刚经历战乱,若大兴土木,恐民力疲惫。不如先安抚民心,再逐步修缮城防。” 这孩子瘦瘦小小,满是雀斑的脸上此时因为紧张而涨得通红。 姬长伯沉吟片刻,道:“此言有理。百姓若不安定,城防再坚固也无用。传令下去,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同时招募人手修缮城墙,以工代赈,既能让百姓有生计,又能加快城防建设。” 那雀斑孩子大喜过望,他没想到大王真的认可了自己的话。 军机处的孩子们纷纷献策,姬长伯一一采纳,并下令立即执行。 很快,上庸城内外忙碌起来。 姬长伯决定采用折中的方法,同时着手加固城墙和进攻安康的策略。 很快,上庸城外的群山中,建起了数座水泥工坊,水泥工坊的烟囱冒出滚滚浓烟,铁匠铺里叮叮当当的锻造声不绝于耳。 城墙上,工匠们用水泥浇筑加固,一座座炮台拔地而起。 同时姬长伯命令汉中部队前出,围困安康,没有姬伯安的主力驻守,拿下安康只是时间问题。 数日之后,安康城城主捧着城主印信出城纳降,姬长伯兵不血刃,拿下安康。 随后汉中除去留守汉中和北方要塞的几支驻屯军之外,主力顺汉江而下,向着上庸集结。 上庸周边的小城也开始修缮,驻屯军陆续进驻,随着驻屯军进入上庸,原本因为战乱,严重缺少劳动力的上庸地区,大片荒芜的耕地被驻屯军翻耕,重新种上了作物。 月余时间,汉国彻底站稳上庸之地,而隔江相望的秦楚两地,却皆陷入沉寂。 原因也很简单,秦楚两国皆在忙着处理国中内政,焦头烂额。 秦国新君登基,虽然没有发生嫡庶之争,但是毕竟新旧交接,事情还是很多的,此时商洛之地的经营反而成了不甚重要的小事。 而楚国,楚文王嫡长子楚堵敖熊艰被其弟熊恽发动政变,杀兄自立。 原本就被中原诸国瞧不上的南蛮之地更是被各国诟病,虽然新任楚王一上任,就迅速整合楚国国力,迎头痛击了想要浑水摸鱼的庸国麋卢大军,并击杀了麋卢,但是国中对其弑兄篡位的行为也多有不满。 其中以其母,宗正为首的长辈更是多有怨言,楚王为了安抚国中各方势力,不得不放下瓜分庸国的念头。 喜欢站在城头吹风的姬长伯,此时又站在城头,望着逐渐焕发新生的上庸城,心中豪情顿生。 最近的好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尤其是拿下安康,打通东出的要道,姬长伯彻底控制住上庸之地。 而现在秦楚两国自顾不暇的档口,姬长伯又收到了雷勇和邓麋的两份捷报。 追击姬伯安溃军的邓麋骑兵,靠着骚扰和配合鱼巫两地的内应,屡次追上姬伯安的安康军主力,一阵袭杀,安康军主力已经不足两万。 鱼地、巫地、平都巴氏的援军虽然还没有直接和姬伯安撕破脸,但是屡次的袭杀,姬伯安已经明显能看出各军心怀鬼胎。 从后续的行军布置上就能看出来,安康主力被安置在前军,巴国各军则在左右和后方,拱卫安康军。 如此安置,邓麋却是不好再穿过巫地巫地外围部队,直接攻击姬伯安的主力了。 毕竟还没到最后决战的时候,过早暴露内外勾结,实在没必要。 但是既然安康军到了前军,那早早攻下那处的雷勇部,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邓麋一纸书信,骑兵快马送往那处城。 雷勇撕开信纸,仔细一看,当得知姬伯安领兵数万,从北方溃败逃窜,当即大喜过望。 雷勇三万汉军精锐尽出,在前往鱼地和巫地的必经之路上阻击巴军。 双方在那处以西的狭长官道上,巴军即将进入鱼地的时候,爆发了一场遭遇战。 没有战心的姬伯安让巴氏万余族兵直接面对雷勇部,其余部队则绕道退回巴国境内。 巴氏族兵死伤数千,最后也狼狈逃回了鱼地。 原本摇摆不定的巴氏,则终于派出了使者,偷偷来到了上庸寻求合作。 得位不正的姬伯安,没有靠着上庸之战确立自己的威信,此时的巴国已经一盘散沙。 收复整个巴中之地,已经水到渠成,只待汉国各地的兵力调配完善,便可以南下了。 “王上,蜀地内阁传来文书,那处远离宕渠,补给困难,南方战事不宜久拖,宜速战。同时呈上了江州的兵力调配和粮草准备,主将人选是刚刚从蜀南调回江州的米福安,蜀南主将暂时由老将雷隆担任。” 姬长伯点头,“可!” 随后军机处回复蜀地内阁,批复同意。 随着配合姬长伯行动的江州兵马准备妥当,鱼地、巫地、平都三地内应皆准备妥当。 姬长伯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命令邓麋、雷勇派出骑兵扫荡上庸南下的道路,清理所有溃兵。神机营炮兵,枪兵为中军,调上庸之地一万步卒,为前军,准备南下!” “诺。” 上庸之地经过数月的整备,如今再次开始动员,跟随姬长伯,最先进入上庸的万余步卒再次抽调出来,由姬长伯亲自率领,随军南下。 褒英部主力三万留守上庸,其他从城固,安康抽调来的守军,依旧驻屯上庸周边小城,防止秦楚趁机发难。 随着大军开始准备,上庸城中各方势力的探子,细作也纷纷开始准备。 “公子!这汉王也太好战了,上庸才落入其手不过数月,就连续攻克安康,现在又开始整军南下,汉王就不怕汉国屡战,掏空国力么?”上庸城一座豪华的客栈中,一行商旅打扮的行人围坐在一起等餐,恰好看到上庸城中军队换防,大军调动。 闻言,其中一人警惕的抬头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外人之后,才狠狠瞪了说话之人一眼。 “就你多嘴,汉国好战与否与你何干?你只要办好君上的差事,即可,莫要闲言碎语,惹是生非!汉国锦衣卫的探子无处不在,若是被其听了去,你必定要吃一顿瓜烙!” 挨了骂之后,两人面色皆有不愉,为首的公子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水,“汉王可不是好战,而是能战,善战,其亲征的大小战争,几乎每战必胜,未尝一败。” 听到为首的公子开腔,两人放下矛盾,皆洗耳恭听。 “汉王用兵,往往直击要害,兵多粮少就猛打狠攻,以求速胜,例如其灭蜀之战。兵少粮多就围而不攻,以求全胜,例如安康之战。兵少粮少,就以奇兵出奇效,以求大胜,例如江州之战,数千充国军大胜数万庸国军!兵多粮多,就以势压人,以求完胜,例如汉中之战。” 那公子如数家珍的点评着姬长伯的军旅生涯,言语中十分赞叹。 旁听的众人闻言也都对这位汉王敬佩起来,“这汉王当真是军士天才,传言他七岁便能领兵固守阆中,在无外援的情况下,以阆中为饵,骑兵绝杀之策,全歼四千蜀军,名震巴蜀!” 众人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听到的传闻,而公子则笑着摇了摇头,自斟自酌的喝起小酒。 不多时,酒水饭菜端了上来,众人便不再闲聊,而是抓紧吃饭,毕竟君上安排大家来上庸,可不是旅游来了。 第195章 重金挖人 一行人匆匆饭罢,便重新上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汉中。 有传言,巴蜀为了支持汉王南下,将苍溪铁匠铺、水泥工坊、制硝处等重要部门向汉中输送。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从汉中,重金挖人。 姬长伯的光辉战绩和骇人听闻的西瓜雷,竹筒雷等厉害武器也流传甚广。 这一行人便是中原大国,葵丘之盟盟主齐国之后,最有潜力继承盟主地位的宋国使团。 开明的宋君早就听说了汉中之战的种种传闻,再加上见识到巴蜀纸张的优良,火药爆破的威力之后,便安排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率领一支商队,进入汉国,试图学习汉国的技术,最好重金挖一批熟练的工匠回来。 宋国乃是前朝殷商后裔,商人在周朝分封的土地贫瘠,不宜耕种,所以宋国以商贸立国,其都城商丘更是天下闻名的商业之都。 南来北往的奇珍异宝,巧思之物数不胜数。 随着汉国崛起,汉国国中的稀罕物件开始外传,宋国有幸获得了一批,从而了解到汉国的种种强大的原因。 例如铁器,火药,纸张,盐法等。 此行宋国商队的领队,是宋君嫡次子,公子恒,素有贤名,擅长算术和贸易。 所以这次商队,就由他主持事务。 “凭什么封城?!我等来此经商贸易,挣得就是个快钱,你若是封城个十天半个月,我这几大车的茶叶岂不都要受潮损坏?我的损失谁来赔我?!” “各位官爷行行好,我这一车的草药都是汉中急需的,耽误一个时辰就有一位病人断了药啊,诸位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烦请体谅一下小民的不易,给我们放行吧。” …… 公子恒远远的观望城门口的情况,多方打听才知道,汉王不日将率军南下征伐巴中,收复失地,诛杀叛臣! 为了保证行军保密,将封城三日,保证城中探子和细作不能将情报传回巴中。 公子恒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一行人还得在上庸城中盘桓数日。 就在城门口的争吵不断升级,公子恒准备率队离开的时候,回首看到一群少年,穿着不凡的官服,手持锦衣卫特有的仿制绣春刀,迎面走来。 公子恒看到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下意识的以为是汉王直属的锦衣卫部队,结果一旁的汉国官员军士见到他们之后,皆纷纷下拜行礼。 “军机处奉汉王令,命上庸西门放行,药品、粮草等不易保存的优先放行!其他无需存储的延迟一日放行,西门军士必须严格盘查无货商旅,确认通关文牒,方可放行!” 西门军吏皆躬身一拜,接过王令。 “他们就是军机处的?都好年轻,恐怕只有十几二十岁吧?” “传闻汉王有意将他们带在身边培养,以取代汉国各地贵族官吏!” “这些少年郎都不是贵族子弟?” “当然不是!他们都是军武遗孤,其父辈祖辈皆是跟随汉王征战的将士,后来由教会收留抚养教育,其中杰出之辈,经过考核,才送往汉王身边任职。” “军武遗孤?军功爵制还有如此好处?难怪这些少年郎一个个精神抖擞,原来皆是教会培养的人中龙凤啊!” “切莫乱言,如今各地贵族对这些遗孤都是恨得咬牙切齿,虽然这些贵族不敢对这些少年郎动手脚,但是教训教训你我这种拥护他们的苦命人,那是重拳出击。” “一看你就是庸国遗民,汉国早就颁布法典,打人者受鞭刑,杀人者受斩刑,现在哪家公卿贵族还敢嚣张跋扈?” “害,还不是官官相护,哪有贵族公卿愿意得罪他们自己人的?” “这你就不懂了,如今刑部官员,执法兵吏,从上到下,皆是平民子弟,由内阁直接管理,汉王锦衣卫协理,权力大的没边,哪家贵族敢动歪心思?” “就是,汉王是什么人?其生母淫乱后宫,汉王不避嫌,不避亲,大手一挥,软禁生母于宗祠,王母犯法,与庶民同罪!” …… 周围百姓的一言一语被公子恒听在耳中,心中升腾起了一种难以言表的豪迈。 从小长在宋国宫城中的公子恒被教导,兄友弟恭,要做好臣弟的本分。 他从未见过如此有朝气、有规矩的国度,也从未听闻过如此大胆革新的制度。 看着那些年轻的军机处少年郎,他们眼神坚定,步伐有力,仿佛身上带着无尽的希望。 公子恒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决定暂时搁置挖人的计划,先深入了解这个汉国。 他想看看,这个由汉王一手缔造的国度,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魅力。 于是,他带着商队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在上庸城开始四处打听汉国的律法、制度、文化。他与商人、百姓交谈,甚至结识了几位年轻的学子。 在这个过程中,他越发觉得汉国的崛起绝非偶然。 他心中暗自思量,若能将汉国的一些制度引入宋国,或许能让宋国也变得更加强大。 而他,也渴望能在这个过程中,实现自己的抱负。 他仔细观察着汉国的律法,发现其严明且公正,能够有效地维护社会秩序。 汉国的制度也让他惊叹,分工明确,效率高。在这个国度里,文化氛围浓厚,纸张普及带来的文化传播效率极高,百姓安居乐业。 他与商人交谈时,商人们对汉国的商业政策赞不绝口,他们表示,在这里经商,能够得到公平的机会和保障,而不必担心敌方豪强强取豪夺夺。 而与百姓的交流中,他感受到了他们对汉王的敬仰和对国家的归属感,很多人都表示自己若还年轻,定要参加军武,换取军功,光宗耀祖。 结识的几位年轻的学堂学子和教会学童更是让他大开眼界。他们接受诗书典籍的教诲,精通算术,还学习弓马,对汉国的历史和文化都有着深刻的理解。 他们讲述着汉王当年的英勇事迹,以及汉国一步步走向繁荣的艰辛历程。通过与他们的探讨,他更加认识到汉国崛起的原因不仅仅是制度的优越,还有这种深藏在文化传播中的团结和努力。 他心中暗自思量,若能将汉国的一些制度引入宋国,或许能让宋国也变得更加强大。 他开始思考如何将这些经验带回国,如何向宋国的统治者阐述这些制度的好处。 若是能将这些东西带回宋国,有朝一日,宋国也能像汉国一样! 渐渐的,他不仅仅是了解汉国,更是在重新审视自己的价值观和理想。 他意识到,一个国家的强大不仅仅依靠制度和律法,更需要国民的认同和努力。 他开始思考,如何在自己的国家培养这种认同感和团结精神。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汉国的了解也越来越深。 他决定,无论未来会遇到多少困难,他都要将在这里学到的经验和知识带回宋国,为宋国带来希望和变革。 在公子恒逗留上庸之际,姬长伯率领一万五千多人的部队,踏上了南下的道路。 牛车拖拽着数十门土炮艰难前行,枪兵们小心翼翼的用油纸油布包裹着枪支和火药。 此时大军一路向着西南面前进,此地原是申国领地,楚文王伐申之后,这里现在已经是楚国领地。 想要南下那处,就必须要贴着这个国境线走,此时国境线另一边,一支数百人的楚军边境部队,或骑马,或步行,紧紧盯着姬长伯的汉国大军。 “大王,快看!”姬长伯身边,随侍的数名军机处少年兴奋的指着远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是邓麋将军!” 来者正是追击姬伯安返回的邓麋,追击战结束之后,邓麋便率军清剿那处周边的散兵游勇,接应姬长伯的大军南下。 说是大军,当邓麋看清姬长伯所率兵马只有区区一万五千人时,不由得有些担心。 在这个时代,兵力是军心,是底气,如果兵力不足,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时,是很容易发生哗变的。 “君上,末将邓麋幸不辱命!”邓麋见到姬长伯,躬身一拜。 姬长伯也很是欣慰,走上前扶起邓麋。 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兵王将军,如今已经蜕变成了自己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无往不利,屡建奇功。 “邓将军劳苦功高,屡建大功,按照军功爵制,该是右更了吧?”姬长伯回首,对着如花如意以及军机处少年们说道。 不等邓麋回话,姬长伯却抢先说道,“但是我觉得不够!邓将军此战击溃姬伯安安康军主力,一路袭杀,直接动摇了巴中局势,此功甚大,寡人有意擢升你为大良造!总领汉国东部军务!” 邓麋激动的眼睛都睁大了,大良造已经是目前巴国最高的军衔,目前还不曾有人达到过,大王此举对自己来说,就是明摆着要让自己成为全军的表率和标杆了! 正要谢恩的时候,姬长伯接下来的话却是让邓麋兴奋的脑袋冷却了下来。 “你可知,褒英将军为何以褒为姓?”姬长伯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愣,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回王上,褒英将军原是褒国庶长子公子英,与前褒君乃是兄弟,褒君即位后,褒英母族支持褒英叛逃巴国,后被时任阆中大夫王叔姬子越收编,成为阆中辖制的一支卫戍力量。”说话的,正是前几日,在姬长伯生母量刑问题上表现卓越的少年,名为黎礼,其父原是姬长伯当初从巴国宫城带走的二十骑卫兵中的一位。 后在蜀地龙泉一战中,为了保护姬长伯而战死,其中被教会收养,抚养长大,因天资聪慧,表现卓越,被举荐到姬长伯身边侍奉。 姬长伯闻言点了点头,邓麋闻言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自己受封大良造,同时又是汉国东部军务最高长官,而刚才君上又提到了褒英乃是前褒君兄长,褒国公子…… 邓麋很快想通了关键节点,褒英自跟随姬长伯征战以来,其麾下人马主力皆是当初跟随他脱离褒国时的本部家底,后来汉中之战,姬长伯启用褒英,将巴国北部苍溪、阆中、南充诸城的兵力集结一处,交给了褒英。 而现在褒英一路东出,跟随公子进驻上庸! 公子不信任褒英了?! 怀揣着这样的猜测,邓麋试探性的问道,“君上,我麾下皆为骑兵,若是辖制东部各军,军力上恐有不足。” 姬长伯很高兴邓麋听出了自己的弦外之音,当即挥了挥衣袖。 黎礼恭敬捧着一卷召令走了过来,随后打开,高声念道:“左庶长邓麋,军功卓着,能力出众,现擢升汉国大良造,总领汉国东境军务,将原汉中城固、安康各地守军划归邓麋麾下,上庸城原庸国降兵皆划归邓麋统御!” 汉中和上庸的情况,邓麋一路征战过来,是最清楚的,城固、安康皆是大城,加上其他汉中的小城小镇,总兵力在一起约八千人,再加上上庸各地降卒万余人,自己麾下立即就有了两万的步卒。 再加上麾下这支直属的两千骑兵,以及名义上在自己麾下的雷勇和褒英,自己的实力足以压制镇守上庸的褒英。 既然君上对褒英起了疑心,那自己就有义务替君上压制褒英! “谢大王!”邓麋单膝跪地,接过召令。 “南方战事有雷勇的兵力足够了,你的任务很重,上庸乃是我汉国突出部,北接秦,东接楚,皆是大国,你也要注意防备他们。” 邓麋心中一凛,结合王上对褒英的疑心,若是褒英真有了二心,与秦楚勾结,自己在上庸当真是如履薄冰了。 随后邓麋告辞,率军北上接管上庸之地,整编上庸之地所有划归自己节制的兵马,自己麾下两千骑兵中,卓越者下方各军担任主官,以加强对这支新军的控制。 姬长伯继续领兵南下,至那处时,已经是两日之后,进入那处城中,顾不上休息,姬长伯秘密约见了鱼地、巫地、巴氏三方的使者。 “姬伯安如今在何处屯兵?”姬长伯开门见山,如今三方与自己达成协议,唯一的阻碍就是姬伯安。 三人面面相觑,“回王上,姬伯安返回平都之后,匆匆接过宗正给他的巴国印绶之后,就去了平都宫城,接走了所有王族家眷,随后又强行征召了平都叛逃的原巴国公卿贵族的私兵,总兵力不得而知,去向也是不明。” 姬长伯头疼起来,这个姬伯安,总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 第196章 将军抽车 鱼地和巫地的情况也是一样,姬伯安带走了鱼地和巫地所有他能征召和调集的部队,哪怕鱼绾和巫臧再不情愿,但是架不住各自领地上有一批忠实的巴国贵族。 姬伯安如今的总兵力不得而知,但是粗略估算,估计有三万有余。 也就是说,他又恢复了安康军的元气,虽然只是表面上的恢复。 “平都,鱼地和巫地都没有发现姬伯安的行踪,那么朐忍方面呢?”姬长伯想到巴中还有一个朐忍。 平都使者摇了摇头,“如今朐忍早就已经是我巴氏族人控制,姬伯安无论如何是进不去朐忍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姬长伯走到地图前,在整个巴中的地图上寻找起来。 三万人的兵马,不可能无声无息,为何各方都找不到姬伯安的去向? 商议无果之后,三名使者退出了大帐,帐中只剩姬长伯和雷勇。 “大王,若是找不到姬伯安的主力,无法与之决战,那处的补给是难以维系这数万大军的,我们恐怕将不得不向西返回宕渠了。”雷勇的话有些无奈,也有些自责。 毕竟当初是他一意孤行,改变行军路线,攻占那处的,虽然上庸依旧被姬长伯拿下,但是那处的处境依旧孤立。 从上庸和宕渠出发,想要援助那处,最快也需要数日的急行军。 而数日,已经可以发生很多事了,不提西部巴中的姬伯安,单单是东部与那处隔江相望的楚国都城郢都城,东南方云梦泽盘龙城的庸国余孽,这些对那处这个孤城,都是重要威胁! 要么打,要么撤。 可是找不到姬伯安主力,打是打不起来的,不消灭姬伯安主力,鱼地、巫地和平都巴氏也不可能真心归附到汉国麾下,毕竟他们当初背叛自己,不就是因为姬伯越和宗正比起自己更名正言顺么? 如今自己势大,他们墙头草一般的转头投靠自己,也是畏惧自己的武力,只要有机会,他们还会再叛出去。 只有彻底消灭姬伯安为代表的宗正势力,或者说,彻底消灭巴国势力,自己才能彻底完成巴蜀的统一。 “报!盘龙城锦衣卫探子来报,庸国军在盘龙城南部遭遇一支不明武装力量的攻击,疑似姬伯安的斥候部队!” 姬长伯大惊失色,猛地站了起来,“什么?!” 连忙打开奏报,里面的暗号确实是对的,说明这份情报是真的。 盘龙城如今是庸国最后的领地,集中了庸国最后的主力部队,包括溃败的糜豹部,领兵投奔的王族,还有被姬伯安裹挟的公卿贵族。 这地方现在虽然很乱,但是兵力不下五万,而且都是背水一战的亡国之兵,自己在那处都害怕对方会攻击自己,姬伯安竟然敢主动打过去? 但是……姬长伯看向地图,从鱼地南下,绕过那处直取盘龙城,从战略上考量并不是不可能。 因为盘龙城地处云梦泽,那地方常年洪涝,可以说是一片泽国,想在这里安身立命,就要有随时会被江水泡的准备。 “盘龙城教会有没有消息传回来?”姬长伯询问身边如花和如意。 两人皆是摇头,教会作为宗教势力,在民间蔓延极快,很多地方渗透进去的教会,情报能力比锦衣卫的谍探还要强。 “雷勇!你率骑兵南下,先行一步前往盘龙城,探听虚实,我率步卒紧随你后。”姬长伯对雷勇说道。 雷勇拱拱手,骑兵本来就是其看家本领,而且那处城中也不需要骑兵防守,自己领骑兵前出,是最好的战术安排。 很快,整个那处城中兵力调动,马匹开始安装马具,军士们检查佩刀,穿戴皮甲、外甲。 当各部骑兵准备妥当之后,两千骑兵浩浩荡荡开出城,向东南方向盘龙城急行而去。 两千骑兵在雷勇的率领下自南门而出,出城之后迅速散开,各部之间相距一定距离,一路探查盘龙城方向情况。 雷勇率领的两千精锐骑兵,沿着江岸疾驰南下。马蹄声如雷,卷起漫天尘土,消失在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就在那处的姬长伯也在紧锣密鼓地调集步卒,准备随后跟进。 当雷勇的骑兵先行一日,即将抵达盘龙城时,却是恰好收到了盘龙城教会传来的最新情报。 “盘龙城姬伯安部为偏师,其主力未曾南下!” 雷勇领兵多年,军旅经验丰富,看到这个情报当即心中一惊。 姬伯安不可能无故骚扰盘龙城,诱骗自己骑兵离开那处城,其目标也不可能是主力镇守的那处城,毕竟那处驻军足有四万多人,其中还有姬长伯精锐的锦衣卫和枪炮兵! 此时雷勇的骑兵部队也已经部分抵达盘龙城外围,远远望去,只见盘龙城外庸国军的散兵游勇正在打扫战场,看战场规模大概只有千余人不到的战斗。 “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雷勇深知自己麾下这两千余汉军精锐骑兵的含金量,有这支部队在,即便敌军有着绝对的优势兵力,自己也敢骚扰尾随,甚至冲锋追击! 而自己的离开,意味着那处城没有了机动力量,大王手上只有步卒和枪炮兵。 如此一来,那处城只会采取守城策略,轻易不会出城,所以姬伯安也不会主动攻击重兵固守的那处城。 雷勇仿佛抓住了一丝灵感,他快要猜出姬伯安的目标了! 可惜,已经迟了。 “报!”远远的,一支三翎骑兵飞快赶来,“姬伯安率军攻击那处和宕渠!宕渠告急!君上坚守那处,无力支援,要求将军立即北上!速救宕渠!” 雷勇呆立当场,宕渠?宕渠? 雷勇猛然醒悟,心中暗道不好。 他立刻召集众将,展开地图,手指重重戳在宕渠的位置:“姬伯安这是要断我军后路!若宕渠失守,那处与汉国本土的联系将被切断,粮道断绝,那处城便成孤城!即便上庸分兵来救,也是远水不解近渴!” 副将急问:“将军,我们是否立即回援?” 雷勇沉思片刻,摇头道,“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那处城内。 姬长伯站在城楼上,远眺北方。如花匆匆赶来:“大王,锦衣卫急报!姬伯安主力出现在宕渠以北三十里的山谷中,兵力约两万!宕渠军已经与姬伯安交战!宕渠送往那处的粮道已经断绝,补给困难!” 姬长伯抖擞精神,长叹了口气:“真不愧是我兄长,当真是用兵如神。传令下去,全军备战,但不得出城。” 如意不解:“大王,我们不救援宕渠吗?姬伯安分兵进攻宕渠和那处两地,宕渠兵力薄弱,那处兵力雄厚,我们何不集中兵力北上宕渠救援?” 姬长伯指向地图。 “那处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只需少量兵力,便可牵制我军。我部皆为步卒,没有骑兵,不足以追击敌军,一旦出城应战,需要分兵维持那处补给线,不得远行,一旦半途宕渠沦陷,那处补给线岌岌可危,我部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姬长伯指着地图上,一马平川的那处解释道。 那处城,从邓国被灭之后,此城多次易主,既是兵家必争之地,又是无险可守的平原孤城。 现在,只有让雷勇辛苦一下,北上宕渠支援了。 同一时间,命令上庸方向,从安康往西南行动,援救宕渠的军令也已经在路上了。 姬长伯对宕渠大夫方尚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只记得他是自己那位宗正堂兄姬无患的岳丈。 其子方艾是个人才,曾领兵参与了江州保卫战,并随自己入蜀,攻灭蜀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就驻扎在江州。 若是宕渠危急,方尚必然会向江州方向求援,以方艾的心思,必然会急行军救父! 姬长伯抽丝剥茧的思考着,巴中如今虽然貌合神离,但是名义上,还是拥护巴国宗正,若是姬伯安能立下不世之功,挣得足够的利益,笼络巴中各方势力,他依旧能坐稳巴君的位置。 想到巴君这茬,姬长伯脑海中灵光一闪,连忙命人召来如花和如意。 “巴中最近有没有什么情报传回来?最好是关于大夫人的。”姬长伯的话听的如花如意两人一愣。 已经很久没有听姬长伯提起这位曾经想谋害大王和芈夫人的大夫人了。 尤其是庸国覆灭,大夫人最大的倚仗没有了,紧跟着自己的嫡长子姬伯越被姬伯安篡位谋害。 大夫人一介女流,无权无势,在巴中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自然也就没什么人关注她了。 “得知姬伯越死后,大夫人便移居鱼地,深居简出,与次子一起生活。”如花记得一点大夫人的消息。 “哦,我也记起来了,大夫人的两个嫡女,也都已经嫁人,一位嫁给了巴氏族长嫡长子,一位嫁给了鱼地大夫嫡长子!”如意也想起了曾经的锦衣卫奏报。 当时只认为是姬伯越为了笼络自己麾下的大夫,采取的联姻策略。 如今看来,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全为姬伯安做了嫁衣。 得知此中关键,姬长伯沉思起来,目光盯着鱼地久久难以移开。 “鱼地情况如何?锦衣卫、教会、商会对鱼地的渗透如何?”姬长伯再次发问。 如花和如意各自拿出本子,那上面定期记录了锦衣卫的所有情报和姬长伯重点关注的一些问题记录。 很快,找到了鱼地情报,当即开始汇报。 鱼地和巫地紧邻,两地自古便是姻亲关系,所以各种行动也都如影随形。 其中鱼地大夫鱼绾,巴国三朝元老,历经巴国三代君王。 如今已经六十多岁,在这个时代,六十岁已经是高寿了。 了解了鱼地的情况,姬长伯计上心来,自己麾下的步卒虽然野战缺少机动兵力,但是有炮兵加持,攻城不在话下。 固守那处,一旦宕渠丢失,或者楚国、庸国对那处产生兴趣,趁着姬伯安偷袭宕渠,率军来攻那处,自己的局面就会非常被动。 最好的方法,是孤注一掷,集结全军,猛攻鱼地,若是猛依托枪炮之利,迅速拿下鱼地,再东进攻下巫地,兼具鱼、巫两地的地理位置,即便宕渠丢失,那处危急,自己也能利用鱼巫两地的地利和资源,固守待援。 哪怕半路遭遇姬伯安的万余骚扰兵力,自己有枪炮和盾弓步卒,足以抵御他们的骑兵骚扰。 “派人联络大夫人!以为姬伯越报仇为名,诱骗其协助我们打开鱼地城门!”姬长伯下定决心,开始了准备工作。 “命令城中部队,清点物资,征召民夫和畜力,准备脱离那处城,全军西进,前往鱼地!”姬长伯在鱼地的位置轻轻一点。 如花和如意领命而去,召集城中将官,安排撤退任务。 姬长伯同时召开了鱼地联络官,之前鱼地大夫沟通自己,准备背叛姬伯安,当时自己还不以为意,现在却是希望对方是真的有背叛之意。 “大王!”使臣很快就来了。 姬长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嗯。” “君上召臣下来,可是有事问询?” 姬长伯沉吟片刻,决定出言试探,看看鱼地是不是真心归顺。 “想必你也知道了,姬伯安这厮已经北上偷袭宕渠,拿下宕渠之后,向西南便是垫江和江州,向西北便是阆中和苍溪!”姬长伯目不转睛的盯着使臣,一字一句的说道。 “孤有意西进,顺势占据鱼地和巫地,随后西进,拿下平都三镇和朐忍四地,彻底断绝姬伯安的退路。公以为如何?” 那使臣闻言竟然不动声色,片刻之后才恭敬行礼,“我家大夫却有投诚之意,大王兵马若至,我家大夫必定大开城门,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言语真切,姬长伯却是笑了笑,“那感情好,既然如此,那我便书信一封,送于鱼地大夫!” 说罢,姬长伯当即写信,随后折叠好,准备寄给鱼地。 鱼地使臣心中暗喜,刚准备顺势接过姬长伯的书信,随后赶紧返回鱼地,将此间之事说与鱼地大夫听。 谁知,姬长伯手中的信件一个拐弯,递到了一旁的如意手中。 “送信这种小事,就不劳使臣了,我部不日即将动身前往鱼地,使臣便与我部同行吧,我身边恰好也需要几个知晓鱼地情况的向导。” 闻言,使臣脸色瞬间煞白,他不懂,自己在哪里露出了马脚,竟然让姬长伯起了疑心。 而姬长伯的想法很简单,自己根本就不相信鱼地会大开城门,无论这个使臣说什么,姬长伯都不会相信,只要自己率军兵临鱼地城下,若是鱼地大夫直接大开城门,那自己就直接进城。 若是不开城门,那自己便直接炮击土城墙,速攻鱼地。 此番试探,只是想试探鱼地大夫的真心与否,这使臣的言行,显然鱼地大夫是存了墙头草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便不冒这个险了。 直接开打吧! 第197章 鱼地红甲军 那处城紧张的开始动员起来,城中兵马和城外两个大营根据姬长伯的规划,分成了留守城中的和前出攻击鱼地的。 姬长伯自己身边最精锐的就是枪炮营和锦衣卫组成的亲军。 雷勇带来的三万步卒中,留一万人守那处,两万跟随姬长伯西进鱼地。 那处毕竟是此战唯一的退路,姬长伯虽然冒险,但是绝对不能孤注一掷。 一万兵力守那处,只要不是庸国残党和楚大军来犯,绝对万无一失。 而且大军西进之后,那处剩余的物资也足够一万守军支撑半年有余。 如此一来,攻城的队伍便决定下来,随军的征召的民夫也都开始整理足够抵达鱼地的物资。 姬长伯对自己的炮兵非常有信心,只要能轰开鱼地城门,鱼巫两地的物资,足够自己大军使用。 “公子,蜀地急报。”如花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姬长伯打开信件,一目十行的看完内容,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自从雷勇率领蜀地部分兵马离开郫邑东出之后,自己又将锦衣卫的枪炮营带走了,郫邑留下的只有万余锦衣卫和当初征蜀时的两万庸国军整编的两个城外大营,东营和西营,一个防守东北部汉中方向,一个防守西南蛮夷方向。 兵力作为一个数十万人口的都城来说,并不算多。 但是一些有心人的鼓捣下,原来的蜀国贵族和王族又开始勾搭上了。 不过幸亏首辅鲍季平当机立断,调锦衣卫抓捕了主谋,将一次政变扼杀在了摇篮里。 但是首辅鲍季平和次辅黄婴并没有沾沾自喜,而是联名上书姬长伯,劝姬长伯早日返回郫邑。 信里着重说了一件事,姬长伯无后,不宜亲征! 姬长伯又反复细细看了一遍这封盖着内阁所有部门大印的信纸。 姬长伯如今已经是个翩翩少年,在这个时代,十几岁当父亲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姬长伯一直忙于军政,很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虽然名义上的夫人有教会圣女海伦,褒国公主姒好,但是都没有夫妻之实。 这就意味着,一旦姬长伯在外征战,有个万一,汉国将立刻分崩离析。 只是现在姬长伯兵威正盛,汉国国内各方都能压制的住,再加上内阁的高效运行,所以保证了姬长伯在外可以毫无顾忌的征伐。 姬长伯放下信纸,内阁的话并不无道理,若是这次出征,自己真的被困在那处,进退不得,没了自己的汉国立马就会一盘散沙。 “回复内阁,孤已知晓,待巴中战事平定,便班师回郫邑。” 如花颔首应诺,随后便退出了大殿。 此时那处城已经动员的差不多了,随着最后一支枪兵方阵开拔,三万多人的大军,连同随军的民夫,浩浩荡荡的向西开去。 城外游弋的姬伯安的队伍并没有放弃骚扰姬长伯的主力。 只是燧发枪的射程远大于弓弩,姬伯安的偏师根本迟滞不了姬长伯大军的行军速度。 “公子,我们也该出发了。”勇冠恭敬说道。 姬长伯点点头,走出大殿,登上了马车,在勇冠亲卫的护卫下,正式开拔。 当姬长伯的马车碾过那处城西门的青石板时,他忽然掀开车帘,回望这座被朝阳镀上金边的巴中要塞。 姬长伯的目光扫过城头忙碌的守军,淡淡的说了句,“那处的城墙竟然是暗红色的。” 如意闻言也看了过去,果然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那处城的城墙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这座历经多年战乱的城池,其城墙上不知挥洒了多少人的血泪。 兵家必争之地,又何尝不是平民和奴隶的悲伤地。 姬长伯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对着身旁的如花如意问道,“那处附近最有名的河流山川叫什么?” “此地距离汉江,长江皆不远,附近还有一条荆水,倒是没什么出名的山川,周围皆是平原。” 姬长伯点了点头,“将那处之名改为荆门吧。荆水门户!” 如花如意等人不解其意,但是依旧躬身应诺。 姬长伯的大军抵达鱼地,大军摆开阵势,由于雨季水大,鱼地城中的江水暴涨,迟滞了姬长伯的行军。 而且由于江水湍急,姬长伯不愿分兵两岸,于是大军全都集中在江南一侧。 姬长伯的信很早就已经送进城里了,但是一直没有回音。 不久之后,姬长伯开始向城中下战书了,鱼绾才决定阵前变卦,不愿大开城门,派来使者要求姬长伯在城外扎营。 而且也不提物资的供给问题。 姬长伯当然知道这厮是想拖着,等姬伯安那边的消息。 若是攻下宕渠,自己的数万大军便没了补给,成为了笼中鸟,蹦跶不了多久。 若是没能攻下宕渠,鱼绾便会立即叛变,大开城门以迎王师。 姬长伯可不会惯着他,没有物资供应,大军携带的粮草物资只够月余使用,最后下达了一次劝降信之后。 姬长伯再次等待鱼绾的回复,然而依旧是拒绝,城中大夫人也一直不愿配合行事,姬长伯别无他选,只能强攻鱼地。 姬长伯当即下令,炮轰城门! 随着数门土炮一字摆开,对准了城门,姬长伯的前锋部队已经开始整军备战,随时准备待城门轰开之后直接进城巷战! 姬长伯的土炮几轮齐射之后,鱼地城门直接破碎,化作飞灰,城墙也被轰出了几个缺口。 当先头部队的哨骑带回鱼地城墙破损的情报时,姬长伯正在中军帐内擦拭燧发手枪。 帐中诸将闻言色变。赤甲是庸楚精锐的标记,而根据锦衣卫先前探查,鱼地守军本该是巴人部落的杂牌军,鱼地主力应该已经随姬伯越北上宕渠了。 “看来姬伯安也猜到我会直接攻打鱼巫两地,所以将巴中精锐集中到鱼巫两地,配合防守。此战有些难了。”姬长伯闻言淡淡说道。 就在此时,如花捧着从信鸽腿上解下的铜管匆匆入内时,发现姬长伯正对着沙盘出神。 沙盘上新插的几面赤旗组成钳形,将代表汉军的黑旗阻挡在鱼地城下。 现在是否立即攻城,姬长伯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姬长伯连忙打开信纸,“子时入城,勿伤鱼氏族人,他日务必诛杀姬伯安!” 姬长伯看罢长出一口气。 果然,这支红甲的庸国精锐,是庸君派给大夫人的庸国精锐,本来应该是要给姬伯越作为翻身资本的,结果没想到姬伯安阵前叛主,还攻灭了上庸,这支庸国红甲军彻底成了一直漂泊在外的孤军。 “传令,子时进城!” 当天,姬长伯没有立即攻城,而是全军待命,至子时深夜,姬长伯安排盾兵在前,火枪兵在后,摸索着从城墙缺口进入了鱼地。 很快,步卒盾斧手在前,火枪兵在后,这支小股部队通过了破碎的东门,进入了鱼地城中。 紧跟着后续部队也纷纷入城,正式占领了这座鱼地之城的南部。 城中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姬长伯的亲军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城内推进。 盾兵在前,火枪兵在后,队伍整齐而肃穆,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公子,前方有动静。”勇冠低声提醒道,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姬长伯微微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眯起眼睛,望向黑暗深处。果然,几个黑影正快速接近,为首的是一名身着红甲的将领,身后跟着数十名精锐士兵。 “来者何人?”勇冠厉声喝问。 “庸国红甲军统领高越,奉大夫人之命,接应汉王大军入城!”对方高声回应,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警惕。 姬长伯心中一动,挥手示意亲军放下武器。他走上前去,沉声道:“大夫人何在?” 红甲统领高越抱拳行礼:“大夫人已在府中设宴,恭候公子多时。请随我来。” 姬长伯点点头,示意队伍跟上。在红甲军的引领下,他们穿过几条狭窄的街巷,很快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府邸前。府门大开,灯火通明,显然早已准备妥当。 进入府中,大夫人和脸色煞白,明显被控制住的鱼地大夫鱼绾正端坐在主位上,身旁站着几名身着华服的族人。 见到姬长伯,她缓缓起身,神色复杂地行了一礼:“汉王远道而来,予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姬长伯微微一笑,还礼道:“母亲不必客气。此次进城,全仰仗母亲协助。” 大夫人听到母亲两字,眼眶立即便泛红了,良久叹了口气,道:“既然大王还愿意称呼我一声母亲,那之前的约定就不再多言。上庸之事,我已尽知。姬伯安狼子野心,背主弑君,背盟杀我兄长庸君,杀子、弑兄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愿献城归顺,只求大王日后能为我主持公道。” 姬长伯郑重地点头:“大夫人放心,姬伯安之事,我必会给母亲一个交代。” 然而一旁的鱼绾神色却又紧张起来,大夫人视若无物,挥手示意侍从端上酒菜:“公子远来辛苦,请先用些酒食,稍作休息。明日再议大事。” 看到酒菜上来,姬长伯面露难色,大夫人看出了姬长伯的难处,于是说道,“长伯若是介意,便不用也罢,” 姬长伯苦笑,大夫人曾经对待自己,那是欲除之而后快,现在为了报杀子之仇,也愿意对自己真心以待,当真是讽刺,于是便直奔主题,直接问道:“大夫人,鱼地城中粮草物资可还充足?” 大夫人不语,一旁的鱼绾苦笑一声:“实不相瞒,姬伯安临走时带走了大半粮草和我麾下鱼地主力,如今城中存粮仅够半月之用。若非公子及时赶到,鱼地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姬长伯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道:“无妨。我军携带的粮草尚可支撑月余,加上鱼地存粮,也足够我们等到宕渠方面的消息。” 姬伯安看来也是全力以赴了,几乎抽调了所有能抽调的部队,以至于让红甲军这种根本控制不了的部队来守鱼地。 只不过他肯定想不到,与自己不对付的大夫人,竟然为了复仇,向曾经的死敌妥协交权了。 毕竟姬长伯和芈夫人虽然和大夫人争了很多年,但是毕竟没有血海深仇,姬伯安却是杀了姬伯越,攻陷了上庸,俘虏了自己的亲族。 如今姬长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鱼地,也算是报应不爽。 得知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和情况,姬长伯又与大夫人商量了红甲军的问题,毕竟这支万余人的庸国精锐,放在鱼地,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大夫人很豪爽的交出了虎符,“如今庸国已经覆灭,你赶走了姬伯安,占了上庸,便算是给我兄长报仇了,这红甲军便交给你,只要你日后能将姬伯安的人头给我送来” 姬长伯以嫡子之礼,向大夫人表示感激。 次日清晨,姬长伯正式接管鱼地城防,并派快马向宕渠方向侦查。 同时,他下令将红甲军和雷勇的两万步卒进行混编,增强城防力量。 同时快速向巫地行军,果然巫地情况也是一样,主力被抽调,只剩数千老弱病残,粮草也所剩无几。 “看来姬伯越攻打宕渠的兵力不止两万,恐怕四万也是有的。”姬长伯对自己这个没什么道德底线的兄长算是真的服了,虚虚实实,自己的锦衣卫也摸不清他的底细。 然而,就在姬长伯以为局势已稳之时,如花匆匆来报:“公子,城外发现巴军旗帜!” 姬长伯心中一凛,快步登上城楼。果然,远处的地平线上,一支万余人的庞大军队正缓缓逼近,旌旗招展,尘土飞扬。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面绣着“巴”字的大旗。 显然这就是之前一直追击骚扰自己的偏师,原本应该是作为后手,协防鱼地的,却是想不到大夫人直接献城。 ”不去管他,这支偏师以骑兵为主,我军皆为步卒,出城追击不可取,由他去吧。”姬长伯轻叹一口气,淡淡道。 城头上正在修缮城墙和城门的兵士们重新开始忙碌起来,由着这支偏师北上,绕过鱼地,往宕渠方向而去。 第198章 北上宕渠 姬长伯现阶段的目的,是趁着姬伯越北上宕渠的功夫,尽可能多的打穿鱼地,巫地,朐忍,枳地,平都,阳关构成的巴中一线。 兵不血刃拿下鱼地,是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姬长伯准备继续整军备战,但是鱼地的现状,很难支撑接下来的行动。 自己原本携带的粮草就不多,如今拿下鱼地也是穷的揭不开锅。 现在姬长伯面临着两个选择,尾随巴军北上宕渠,正面击败姬伯安。 或者继续西进,但是就怕西进耽误时间,而且就算拿下,大概率也是和鱼地一样的揭不开锅。 乍一看是两个选择,实际上以巴中粮草尽数被姬伯安带走的现状来看,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立即北上。 道理也很简单,大夫人和鱼绾新降,姬长伯并不能放心他们守鱼地,一旦姬伯安攻破宕渠,大军南下,大夫人虽然有杀子之仇,但是鱼绾和其他鱼地大族势力绝对会大开城门,迎接姬伯安。 虽然已经拿定主意,但是姬长伯依旧叫来了如花,召集将领。 “雷勇,召集将领来大帐。”姬长伯的麾下,锦衣卫和枪炮营,为了能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姬长伯将自己的亲卫全部安排进入了这支部队,担任将官。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邓牧,邓无言,邓耕等人陆续进入大帐。 第一批选拔出来的学堂学子们也默默进入大帐。 最后是曾经给姬长伯担任近卫,由雷勇率领的巴国宫城五十骑兵侍从,他们当中一些人如今也已经是雷勇部的主要将领了。 “人到齐了。”如花淡淡道。 姬长伯点点头,站起身,走到了身后的大地图前。 “召集诸位前来,是因为目前我军非常被动,局势于我们不利。所以我想听听大家的看法。”姬长伯说罢,拿起一旁的细竹竿。 姬长伯手中的细竹竿在地图上轻轻划过,指向鱼地与宕渠之间的蜿蜒山路。 “诸位请看,我军虽拿下鱼地,但粮草短缺,后方不稳。若继续西进,恐陷入泥潭难以自拔;而若北上宕渠,则要与姬伯安主力决战,宕渠局势如何现在犹未可知,若是宕渠已失,则军心动荡,而且我觉补给奇缺,鱼地兵力和粮草已经被姬伯安带走,巴中其他地方情况估计也差不多。”他目光扫过众人,“诸位有何高见?” “公子,姬伯安此举恐怕是为了与我们互换位置,我们攻击他的巴中,他则顺着宕渠南下攻击垫江和江州核心。”下方雷勇旧部的一名仟夫长出声道。 随后邓牧率先起身,抱拳道:“主公,末将以为当立即北上。姬伯安虽兵多将广,但其主力北上宕渠,后方空虚。我军若出其不意,直捣黄龙,可一战定乾坤!” 邓无言沉吟片刻,摇头道:“不妥。姬伯安用兵谨慎,必在沿途设伏。我军粮草不足,若陷入持久战,恐有全军覆没之危。”他指向巫地,“不如先取巫地,稳固后方,再图北上。” 众将争论不休,主张立即北上和主张西进的,都有自己的道理。 原本就纠结的姬长伯现在更纠结了。 忽然,一直在一旁旁听的学堂学子中,一名年轻将领站出,朗声道:“主公,学生以为可分兵两路。一路佯攻巫地,吸引敌军注意;主力则轻装北上,速战速决!若是巫地防守薄弱,则佯攻变为主攻!若是北上战事不顺,则主攻变为佯攻!虚虚实实,让敌军摸不清虚实!” 邓矢冷哼一声:“书生之见!我军兵力本就不足,再分兵岂不是自取灭亡?”他抱拳对姬长伯道,“主公,末将愿率锦衣卫四百铁骑为先锋,直取宕渠!” 帐内争论不休,姬长伯却沉默不语。如花见状,也轻声道:“主公,红甲军虽降,但人心未附。若北上,鱼地恐生变;若西进,又恐贻误战机。不如……”她压低声音,“不如先肃清内患,固守鱼地。” 姬长伯深吸一口气,大家的争吵姬长伯看在眼里,此时纵然姬长伯自己也十分犹豫,但是现状非常不利,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不然粮草消耗殆尽,自己将陷入非常不利的局面。 他顺势看了眼刚才出声建议分兵的少年,此人其貌不扬,黝黑的皮肤,显然是个穷苦出身。 于是姬长伯敲了敲案几道:“诸位所言皆有道理,但时机稍纵即逝!” “你叫什么名字?”姬长伯询问建议分兵的少年。 “学生卫宛。”少年起身,躬身一礼。 “详细说说你的分兵之计。” “诺!” 少年起身,走到地图前,接过竹竿。 “姬伯安主力裹携大量辎重兵马北上宕渠,必然笃定我们西进之后发现巴中空虚,继续西进死路一条,唯有北上与之决战。” 少年一语点醒梦中人,姬长伯也是眼神一亮。 “故,我建议分兵行动,我军主力中,雷将军的步卒皆为我苍溪、南充之兵,历经战阵,乃是我汉国步战精锐,大王麾下枪炮营和警衣卫,火力强大,百步外便可射杀敌军轻甲步兵。”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彩虹屁,吹的有些晕乎,但是大家都不再抵触,而是详细倾听。 “巴中已经空虚,以一部炮兵和一半步卒主力,便可以轻松攻城略地,若是巴中留有大量守军,则原地以步卒防御,炮兵轰炸,则可以固守待援。宕渠方向皆为山地,只需少量步兵在前排防御,火枪兵和炮兵便可以在数百步外,投送密集火力,压制敌军,哪怕姬伯安主力数万人皆在宕渠,有枪炮营压制,数万人的兵力优势无从施展。” 卫宛的一席话说完,姬长伯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有理!”众将也都纷纷点头。 姬长伯不再犹豫,当即下令。 “按照分兵之计安排下去,炮营分兵跟随步兵主力,步兵中的盾牌手跟随枪炮营北上!” 众将应诺,随后纷纷退下,执行军令。 空无一人的大帐里,姬长伯注视着地图,良久叹了一口气。 姬伯安这招釜底抽薪确实厉害,自己领兵孤军深入那处,没了宕渠的补给,大军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即便战斗力再强,也难以持久。 一旦粮草补给耗尽,自己的部队,也必然不战而溃。 到时,坐拥巴中和宕渠的姬伯安,只要集中兵力,便能把自己一网打尽。 姬长伯愣神之际,恍惚间又回到了蜀地龙泉城,当时自己也因为轻敌冒进,导致陷于龙泉,若不是最后援军来的及时,自己恐怕…… 想到这里,姬长伯又想起了内阁给自己送来的劝谏,自己没有子嗣,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恐怕这偌大的汉国基业,真的就四分五裂了。 一种不安的心绪,萦绕在姬长伯的心间。 大帐外,暮色渐沉,营地里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姬长伯独自站在地图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竿上的纹路。卫宛的分兵之计虽妙,但执行起来仍有许多变数。他必须确保每一步都万无一失。 “主公。”如花轻步走入帐内,手里捧着一碗热汤,“您已经一天未进食了。” 姬长伯接过汤碗,热气氤氲中,他看到了如花眼中的忧虑。“你在担心什么?”他问。 如花低声道:“卫宛之计虽好,但分兵之后,我军兵力分散,若姬伯安识破此计,集中兵力击破一路,后果不堪设想。” 姬长伯点头:“我也有此顾虑。但眼下粮草不足,拖延下去只会更被动。”他放下汤碗,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传令下去,今夜全军休整,明日拂晓,按计划行动。” 如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诺。” 翌日,拂晓。 鱼地城外,大军分兵而行。 邓牧率领步卒主力及半数炮营向西进发,目标直指巫地;姬长伯则亲率枪炮营、锦衣卫及剩余步卒北上,邓无言为先锋,卫宛随行参谋。 临行前,姬长伯特意召见了大夫人和留守鱼地的邓矢。 他神色肃然:“鱼地乃我军后方,二位务必谨慎守城,若有异动,即刻传信。” 大夫人点点头,淡淡应道:“嗯。” 邓矢则躬身应诺。 随后大夫人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高越。” “末将在!”高大魁梧的高越一身红甲,从大夫人身侧走了出来。 “姬伯安与我们有杀君灭国之仇。”大夫人语气平淡,一改往日张狂。 高越会意,“定取此子首级!” “长伯,把他们带着吧。” 姬长伯深深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不再多言,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北上途中,山道崎岖。 卫宛策马靠近姬长伯,低声道:“主公,前方探马来报,宕渠方向有浓烟升起,似乎战况不妙啊。” 姬长伯眉头一皱:“难道姬伯安已攻破宕渠?”他当即准备下令全军加速前进。 卫宛却是继续说道,“若是宕渠已丢,我们即便赶路也是无用,反而轻兵突进,容易中埋伏,不如稳扎稳打,按照既定阵型缓步推进。” 姬长伯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卫宛一眼,点点头,“嗯,可。” 大军继续缓步前行,行至一处山谷,前方邓无言忽然抬手止住队伍:“主公,此地地势险要,恐有埋伏。” 姬长伯环顾四周,两侧山崖陡峭,林木茂密,确是设伏佳地。 姬长伯点点头:“派小股斥候探路,主力暂缓行进。若真有伏兵,必会暴露。” 邓无言领命,安排斥候部队铺开,向前而去。 很快,四周密林里陆陆续续响起喊杀声。 “果然有埋伏!”邓无言握紧剑柄,高声喝道“全军准备!” 火枪兵纷纷取下火枪,取出定装纸筒弹药,装进枪膛中。 炮兵把几门重炮拉上来,调转炮口调试,对准前方山林。 很快,密林中陆陆续续冲出许多巴军,伏兵见败露,不再隐蔽,全军冲出,冲向姬长伯的军阵。 就在此时,姬长伯一声令下,隐藏于后方的炮营突然开火,炮弹如雨点般落入敌阵,炸得伏兵人仰马翻。 锦衣卫火枪手趁机列阵射击,硝烟弥漫中,伏兵死伤惨重,余部溃散。 “追!”邓牧大喝,率锦衣卫骑兵冲杀,一举歼灭了这支伏兵。 战后清点,俘虏中几乎都是鱼地被姬伯安强行抽走的精锐,姬伯安谎称姬长伯已经攻破鱼地,大肆屠戮鱼地百姓,故安排他们在此地埋伏姬长伯。 姬长伯闻言叹了口气,自己的补给已经断了,枪炮弹药用一点便少一点,姬伯安用这些非嫡系的部队迟滞消耗自己,最终决战时,自己将非常不利。 经审讯,得知姬伯安确已攻破宕渠,后续还会安排其他小股部队埋伏在通往宕渠的道路上迟滞姬长伯主力。 卫宛闻言大声质问,“姬伯安攻破宕渠用了多久?汉国援军可有赶来?” “姬将军用兵如神,采用围点打援的战术,围住宕渠,先后消灭了两支万余人的汉军。”俘虏中最高的将领得知鱼地安然无恙,而且已经归附汉国,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人闻言脸色皆有些不好看,宕渠北接苍溪阆中,西接南充,南通垫江江州,两支万余人的军队被消灭,这就意味着汉国江州北部重镇暴露在姬伯安的兵锋之下。 “君上!”卫宛一拱手。 姬长伯闻言疑惑的看向卫宛。 “姬伯安拿下宕渠后,必挥师北上,谋取阆中!得阆中则得苍溪”卫宛神情严肃。 “学生斗胆,请将骑兵和红甲军精锐交给学生,驰援阆中,阻滞骚扰姬伯安!” 姬长伯颇有深意的看着这个黝黑的少年,他是越来越喜欢这个颇有远见的少年了。 “高越,邓牧!”两人走上前来。 “从现在起,你们负责跟随卫宛!”姬长伯说话间,解下腰间佩剑。 “卫宛,从现在起,持此剑号令汉国所有军队!” 众人皆是一呆,甚至卫宛都愣住了,怀疑姬长伯是不是在试探自己。 “我相信你的判断!” 姬长伯淡淡的一句话让卫宛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着躬身接过佩剑。 随后三人离开,点齐各自本部骑兵,数百骑兵绕过前往宕渠的主路,挑选小路直奔阆中方向。 姬长伯则继续率领主力,直奔宕渠,姬伯安想北上?先把宕渠还回来吧! 第199章 大竹山 从鱼地出发没多久,姬长伯便分兵,让卫宛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率领骑兵直奔阆中苍溪方向而去。 绕过宕渠的山路十分狭窄,人马通行极容易被伏击,所以不宜大军行进。 姬长伯只能自己率主力继续前往宕渠。 但是姬长伯也选择听从卫宛的建议,没有全速行军的汉军主力,三日才抵达宕渠以东数十里的大竹山。 大军慢悠悠的前进,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物资的消耗。 “君上,还有一日便可抵达宕渠!”邓矢来报。 姬长伯点点头,这几日行军,一路上都有小股部队袭扰,而且大多数都是被姬伯安强行征走的巴中各地的非嫡系部队。 “保持军阵队列休整,全军原地生火做饭。”姬长伯看了看天色,已经正午,既然选择了稳扎稳打,那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大军停了下来,连日行军,所有人都有些疲惫,既然宕渠已经近在眼前,大战在即,不如全军休整一番,做好大战的准备。 自庸国覆灭以来,整个西南地区的战乱就一直没有停歇,送往镐京的军报和诸侯请求天子主持公道的信件如同雪花般飘进宫城之中。 周天子扶着脑袋,面色阴沉的听着一旁寺人的汇报。 “上庸告破,巴军攻入城中,庸国王族初少部分逃出上庸,前往盘龙城外,其他尽数被押解……” “够了!”周天子暴怒之下,一掌打翻了面前案牍上的纸笔。 “巴国,又是巴国。”周天子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来回踱步。 巴国自从灭蜀之后,便一直没有消停,褒国也落入巴国手中。 自己刚册封嫡长子姬伯越为巴君,转头嫡长子就被庶长子杀了。 然后这个庶长子又带着如狼似虎的巴军攻入了上庸城。 庸国啊,那可是当年追随武王伐纣的牧誓八国之一,南方最大的伯爵上国,竟然就这么覆灭了? 自己的威信荡然无存,反复打脸自己的巴国,即便同为姬姓正统,也已经触及了自己的底线。 “来人,宣内史入殿!朕要斥责巴君!”周天子刚说完,“不对,是窃国的巴贼!还有那个自立的汉国国君!都是一丘之貉!嫡庶相杀,兄弟相残,君臣无道!” 周天子气的语无伦次,一旁的寺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赶紧小跑着出去宣内史官入殿起草斥责的诏书。 内史官匆匆赶来,见周天子面色铁青,连忙伏地行礼。 周天子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冷声道:"拟诏! 内史官连忙取来竹简,提笔蘸墨,静候天子口谕。 周天子负手而立,目光森寒,一字一顿地说道: 内史官笔走龙蛇,迅速记下,随后恭敬呈上竹简,请天子过目。 内史官领命退下,殿内再次陷入沉寂。 周天子缓缓坐回案前,望着殿外阴沉的天色,喃喃自语:"朕倒要看看,这天下,还有几人记得周礼……” 周天子的怒火熊熊燃烧,庸国的灭亡确实让他惊怒,原因也很简单,上庸离镐京太近了! 如今周天子的实际控制单位很小,连一个中等的诸侯国都不如,以至于郑国,宋国都在搞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 所谓的尊王攘夷,也只是挟天子的另一种形势罢了。 如今,好不容易熬到郑国衰弱,郑庄公子嗣祸乱郑国,刚准备动手,纠结效忠自己的诸侯们,一起瓜分郑国的关键时刻。 周天子绝不允许有任何的变数,哪怕和自己这个颇有实力的同姓诸侯发生冲突,也在所不惜! 正午过后,姬长伯刚刚吃了一点东西,便有侍从匆匆来报。 “王上!卫宛骑兵已经绕过宕渠,骑兵回报,宕渠城头旗帜已经更易!而且……”那侍从有些支支吾吾。 红甲军统领高越出声问到,“而且什么?” “听逃出来的难民们所说,城头上挂着宕渠大夫父子二人的首级。” “什么?!”姬长伯拍案而起。 愤怒,无比的愤怒。 姬长伯对自己这个所谓的兄长,杀心已经达到了顶点,似乎下限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方艾本是镇守江州的,他的首级若是在此,意味着江州援军凶多吉少了。”如花在一旁叹息。 “城中锦衣卫可有消息传出?”姬长伯看向如花、如意。 “宕渠局势混乱,姬伯安已经下令关闭城门,封城三日,故尚未有探子来报。” 姬长伯闻言更是心中怒极,所谓封城,就是纵兵劫掠,烧杀、奸淫、掳掠。 姬长伯决心不再等待情报。 “全军准备,拿回宕渠,拒不受降,凡巴军者,无论品阶,杀无赦!” “诺!”众将拱手,退出准备攻城事宜。 很快,各支汉军迅速行动起来,士兵们磨枪擦剑,准备攻城器械。 将领们骑在战马上,眼神冷峻,扫视着准备出发的军队。 “将士们,今日我们定要夺回宕渠,为死去的汉国百姓报仇!大汉万岁!”他振臂高呼。 很快大军有序的离开了大竹山。 长矛兵们迈着整齐而有力的步伐,他们手中的长矛如同森林中的树木一般,笔直而高耸。每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在长矛兵的身后,刀盾手们紧密地跟随,他们手持锋利的铁制刀斧,眼神锐利,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这些刀斧手是长矛兵的坚强后盾,一旦有敌人突破长矛的防线,他们便会迅速上前,用手中的武器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而在整个队伍的最后面,是姬长伯最大的战场依仗,枪炮营的士兵们。他们背负着沉重的枪支,牛车拉着土炮,虽然步伐稍显缓慢,但却透露出一种沉稳和坚毅。 宕渠逃出来的零星难民已经让这些兵士们怒火中烧,他们当中很多人甚至原本就是宕渠人,跟随姬长伯南征北战,如今家园被毁,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雪恨! 大竹山距离宕渠并不远,大军的动向很快便惊动了宕渠城中守军。 还沉浸在对城中百姓的烧杀劫掠之中,如同匪徒的巴军慌忙吹响了集结的号角。 “呜呜呜呜……” 乌烟瘴气的宕渠城中各处,如同洞穴中盘桓的蝙蝠,被人惊动之后,一涌而出的涌出洞穴。 其中甚至还有衣衫不整者,斜搭着衣服就跑上了城楼。 不知姬伯安是否还在城中,姬长伯想起卫宛的判断,姬伯安恐怕已经领兵西进。 “攻城!”姬长伯没有犹豫,直接下令攻城。 刀斧手和长矛兵在前布阵,数门大炮一字排开,对准了宕渠城门。 宕渠周边多山,方氏一族经营这里多年,所以就地取材,以石材夯起城墙。 这座难得的石头城,原本是作为巴国东北要塞而建,主要就是为了抵御大巴山里的野人和东部进犯的庸楚等国的偏师。 所以直接攻城,必定要付出代价。 姬长伯命令炮兵瞄准木质城门,只要轰开城门,大军一拥而进,便能顺势拿下宕渠。 如果卫宛预料不错,此时宕渠应该只有部分守军,主力应该跟随姬伯安北上偷袭苍溪和阆中了。 震耳欲聋的炮声撕裂了宕渠城外的宁静,宣告着汉军复仇之战的开始。 数门土炮喷吐出火焰与浓烟,沉重的弹丸呼啸着砸向宕渠那坚固的城门。 木屑横飞,铆钉崩裂,厚重的城门在轰击下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城头上的巴军守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炮火打得晕头转向,他们中的许多人刚刚还在城中肆意妄为,此刻面对正规军的雷霆打击,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放箭!快放箭!”城墙上,一名巴军将领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零星的箭矢从城头稀稀拉拉地射下,但对严阵以待的汉军军阵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汉军的长矛如林,盾牌如墙,稳步向前推进。 “瞄准城门!继续轰击!”炮营指挥官冷静地下令。 又是一轮齐射。这一次,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断裂声响,宕渠城的城门终于被轰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露出了后面惊慌失措的巴军士兵的脸庞。 眼见城门已经破了,两军即将短兵相接,红甲军统领高越一步迈出,半跪在姬长伯面前。 “君上,臣请出战!”这将是红甲军的第一战,面对仇敌姬伯安的巴军,红甲军士气高昂,众将领皆紧盯姬长伯。 只见姬长伯默默点了点头,“去吧!” 高越大手一挥,领着红甲军将领离开了将台,调兵遣将,准备出击。 “城门已破!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高越拔出战刀,指向宕渠,“红甲军!随我冲!” “杀!”震天的喊杀声骤然爆发。 蓄势已久的汉军精锐,尤其是以高越为首的红甲军,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城门缺口汹涌而去。 刀盾手顶在最前,格挡开零星的抵抗,长矛兵紧随其后,将试图堵住缺口的巴军士兵刺穿。 复仇的火焰在每个汉军士兵眼中燃烧,尤其是那些原籍宕渠的士兵,更是状若疯虎,不顾一切地向前冲杀。 城内的巴军本就军纪涣散,多数人还沉浸在劫掠的混乱中,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线。汉军几乎没费太大力气就彻底冲垮了城门的守军,大队人马涌入城中。 接下来的战斗,更像是一场清算。 姬长伯“拒不受降,杀无赦”的命令被严格执行。 涌入城中的汉军分成数股,沿着街道清剿负隅顽抗的巴军。 巷战在各个角落展开,但士气崩溃的巴军完全不是同仇敌忾的汉军的对手。 街道上、民居里,到处都在发生短促而激烈的搏杀,巴军士兵往往没抵抗几下就被愤怒的汉军士兵砍倒。 城中景象更是惨不忍睹。房屋多有被焚毁的痕迹,街道上散落着被抢夺一空的杂物,甚至能看到倒毙的平民尸体,无声地控诉着巴军三日来的暴行。这一切更加激怒了汉军,他们的攻击愈发凶猛凌厉。 战斗持续了约一个时辰,城内的抵抗基本被肃清。少量残兵试图从其他城门逃跑,也被早已埋伏好的汉军小队截杀。 姬长伯在亲卫的簇拥下,策马进入宕渠城。 他面色铁青地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市和悬挂在城楼上方艾父子已然开始腐烂的首级,眼中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空气。 “取下首级,以礼厚葬。”他沉声下令,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迅速扑灭余火,安抚城中幸存百姓,统计损失。如有趁乱劫掠者,军法处置!” “诺!”手下将领立刻领命而去。 这时,如花快步走来,递上一枚小小的竹管:“君上,城破之际,我们的人终于找到机会送出情报。” 姬长伯接过,取出里面的绢条,迅速浏览。他的眉头紧紧锁起。 情报证实了卫宛的判断,也带来了更详尽的信息:姬伯安确实不在城中。他在攻破宕渠、处死方艾、纵兵劫掠以“犒劳”军士后,只留下了约五千非嫡系的杂牌军和部分伤兵守城,自己则亲率近四万精锐,日夜兼程,沿着渝水(渠江)河谷北上,目标直指苍溪和阆中!其先锋部队,恐怕此刻已经接近苍溪地界。 姬长伯攥紧了手中的绢条。阆中是汉国根基,绝不容有失。卫宛虽然骁勇,但兵力仅有数千骑兵,固守待援尚可,若姬伯安大军全力进攻,情况危殆。 “如花!如意!召集各军统领,整理军械,安排好粮草,大军准备西进!”姬长伯喝道。 “高越!”姬长伯转头看向红甲军统领。 “末将在!”一身血污的高越快步跑来。 “即刻清点伤亡,整顿兵马。留下必要的兵力守城安民,其余大军,携带五日干粮,立刻准备出发!”姬长伯语速极快,不容置疑,“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北上,驰援阆中苍溪!” “诺!”高越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去安排。 姬长伯抬头望向北方,目光仿佛要穿透重重山峦。 “兄长,你果然够狠够快……但你想抄我的后路,也没那么容易。就看是卫宛能撑得住,还是我的主力来得更快了!” 宕渠城内,汉军迅速完成了短暂的休整和部署。 很快,这支刚刚经历了一场复仇之战的大军,再次开拔,如同一条奔腾的钢铁洪流,沿着姬伯安北上的路线,疾驰而去。一场决定巴中之地命运的主力对决,正在苍溪、阆中一带悄然逼近。 而与此同时,周天子愤怒的斥责诏书,也正由使者带着,快马加鞭地分别送往“悖逆天道”的巴国和“乱臣贼子”的汉国。只是,这迟来的王权威严,在这片杀红眼的土地上,又能激起几分涟漪呢? 第200章 末路枭雄姬伯安 宕渠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姬长伯留下少量部队安抚百姓、修复城防并看守俘虏后,随后便亲率汉军主力,以急行军的速度沿着渝水(渠江)河谷向北挺进。 从宕渠开始,姬伯安没有再安排伏兵,姬长伯估计,姬伯安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必须要集中兵力才能拿下阆中和苍溪。 这两个地方是姬长伯重点打造的大后方,最大的盐厂,兵器坊,造纸坊,都在苍溪。 阆中更是一直以来重点打造的要塞,扼守汉国北境,一旦阆中失守,苍溪无险可守,向北进入汉中的葭萌关因为汉中的归顺,驻军极少,到时姬伯安的巴国乱军,将进入汉中。 姬长伯不敢想象得到阆中坚城和苍溪补给的姬伯安实力将增长多少,攻下葭萌关,进入汉中的姬伯安又将成长到何等强大的地步! 一路上,所见景象触目惊心。姬伯安的大军过境,如同蝗虫席卷,村庄被焚毁,田地被践踏,偶尔可见来不及逃难或被溃兵杀害的百姓尸骸。 这一切都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汉军将士,让他们不顾疲惫,拼命赶路。 “快!再快一点!”将领们不断催促。他们知道,每早到一刻,阆中和苍溪就多一分希望,卫宛和他的骑兵就少一分压力。 然而,山路崎岖,大军行进再快,也比不上姬伯安先发优势。 就在姬长伯夺回宕渠的同时,阆中城下,战云密布。 这座曾经的巴国西北重镇,历来是冲突的第一线,如今坐镇阆中的,是汉国重臣,姬长伯麾下第一位总督,君无器! 此时阆中城中,君无器正有条不紊的安排分发武器和粮饷。 鬓角已经生出白发的君无器看上去镇定自若,但是他心里很清楚,阆中城非常空虚。 自从姬伯安北上汉中,带走了阆中主力之后,阆中苍溪就成了汉国腹地,不再需要囤积兵力,只要修缮水利,安心发展就行了。 但是宕渠的危机爆发之后,君无器才意识到,阆中的重要性,以至于在收到宕渠求援信的时候,根本不敢派兵援救。 因为君无器很清楚,姬伯安势大,宕渠若能守住,那边守住了,自己无需派兵。 若是守不住,即便阆中拼全力去救,也只是火上添油。 到时阆中没有守军,只怕沦陷更快。 作为一个历经战火的要塞城市,阆中的城墙在这些年的扩建中,已经靠着水泥和石块,建立起了一座纯石制城墙,坚固异常。 脱离姬长伯的卫宛率领的数千汉军骑兵,凭借着远超敌人的机动力,后发先至,走宕渠旁边的渠水河谷,绕道垫江,然后走南充,入阆中,竟然奇迹般地抢在巴军主力合围之前,冲入了苍溪城,与城内原有的少量守军汇合。 卫宛站在阆中并不高大的城墙上,望着城外如同潮水般涌来、开始安营扎寨的巴军,面色凝重。 巴军的先锋兵力就已过万,后续部队更是源源不断,旌旗招展,号称五万大军,声势浩大。 “将军,巴贼势大,我们……”身旁的副将看着城外无边无际的敌军,声音有些干涩。骑兵利于野战突袭,守城并非所长,且兵力悬殊。 卫宛年轻的脸上却不见慌乱,他打断副将的话,冷静下令:“紧闭四门,收集城中所有滚木礌石、火油箭矢。征召城内青壮协助守城。将我们的骑兵马匹妥善隐藏,挑选善射者上城墙。巴军远来疲敝,急于求成,第一波攻势必然最猛,只要我们顶住,就能挫其锐气!” 他的镇定感染了周围的人。汉军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苍溪城内,一种同仇敌忾的气氛弥漫开来。 君无器见到卫宛的时候非常激动,这孩子就是从苍溪学堂,第一批毕业的优秀学子,想不到如今已经是统御兵马的将领。 他的到来,让君无器放心将阆中城中兵权交给了卫宛,由他全权指挥守城战。 卫宛跪拜,感谢君无器的信任,随后,便接管了兵权。 此时的阆中城,原守军只有一镇,千余人的老兵,以及新组建的屯垦的三千新兵。 总计四千,其中老兵里有数百火枪兵,配备苍溪燧发枪,阆中城四角各配备了四个炮台,十六门苍溪火炮。 除此之外,苍溪方面也派遣了一镇,千余人的援军,不过皆为新兵。 君无器为了防止阆中沦陷,不敢孤注一掷,于是命令苍溪守军主力三千,掩护苍溪和阆中十几万百姓,先一步退往葭萌关,所以苍溪援军并不多,但是却皆是配备火枪的新兵。 果然不出卫宛的预料,姬伯安根本不给守军太多准备时间。 翌日拂晓,沉闷的战鼓声就敲响了进攻的序曲。 黑压压的巴军士兵,扛着简陋的云梯,如同蚂蚁般向着苍溪城墙涌来。 卫宛注意到城外留下的几个弹坑,正是阆中城西南角和东南角的八门火炮试射的弹坑。 看到黑压压的攻城大军冲了过来,卫宛手中长剑一挥,“开炮!” 身边号角响起,教育两声急促的号角,正是开炮的信号。 “轰轰轰……”连续不断的炮击响起,八门大炮,从东南和西南角的炮台射出。 炮弹使用的是装填大量铁钉,碎铁屑的开花弹,炮弹落地,顿时炸开一团血雾。 姬伯安大军攻势一顿,虽然早就领教过汉国土炮的威力,但是强大的爆炸声,依旧给姬伯安的巴军完成了极大的震慑。 前军的惨状吓得后军不敢冲锋。 姬伯安见状,遥遥望向阆中城,看到两处炮台的位置之后,当即下令,原本统一冲击南门的攻城部队四散开来。 “将军,他们这是要分兵攻城么?”邓牧跟随卫宛一同来此,看到巴军的分兵之举,心中顿时暗道不妙。 卫宛点了点头,不愧巴国一代名将,瞬间找到了火炮的弱点。 那就是准头不行,只要分兵进攻,哪怕十六门火炮一起开火,只要巴军不集中,就不容易造成有效杀伤。 自己麾下六千不到的兵力,疲于守城,就会陷入被动。 只见姬伯安的大军沿着阆中火炮的射程,四散开来,随后号角再次响起,大军从四面八方同时发兵攻了过来。 火炮几轮齐射威力骤降,只零星炸到几个兵士,随后巴军贴近城墙,前排兵举着盾牌和短兵器向上攀爬。 阆中城上,守军和巴军攻城的弓手射出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在空中交错。 “放箭!”卫宛亲自挽弓,一箭将一名即将爬上城头的巴军什长射落。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巴军仗着兵力优势,不计伤亡地猛攻。汉军将士则依托城墙,拼死抵抗。滚木礌石砸下,热油泼洒,城下很快尸积如山。 只一个上午,姬伯安的大军就折损了千余人,巴军士气重挫。 “退兵吧。”姬伯安冷冷盯着城墙,缓缓道。 负责攻城的几个千夫长长呼一口气,赶紧安排退兵事宜。 姬伯安立马于中军大旗下,看着苍溪城顽强的抵抗,眉头紧锁。他没想到汉军反应如此顽强,更没想到城中守城将领如此难缠。 “大王,攻城伤亡太大,不如围而不打,分兵直取苍溪?”有部将建议。 姬伯安冷哼一声:“苍溪同样城高墙厚,岂是轻易能下?必须先拔掉阆中这个钉子,才能打通水路粮道,务必全力进攻!拿下此城!”他不能容忍被一个无名小辈挡住去路。 午饭之后,巴军稍作休整,随后号角大作,四面八方的巴军再次开始冲锋。 巴军的攻势一波猛过一波,守军伤亡逐渐增加,箭矢滚木也消耗飞快。眼看局势渐渐危急,卫宛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午后,当巴军又一次攻势被击退,士气略显低落之时,苍溪城门突然洞开! 卫亲一马当先,率领着数百名最精锐的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冲杀出来!他们的目标直指巴军指挥中枢——姬伯安所在的中军大旗! 这一下来得极其突然且迅猛!正在重整队伍、准备下一波进攻的巴军完全没料到守军竟敢主动出击,而且还是最具冲击力的骑兵! 骑兵们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牛油,瞬间就将巴军前阵冲得七零八落,直扑中军! “保护大王!”巴军将领惊骇大叫,阵型一时大乱。 卫宛一杆长枪左突右刺,勇不可挡,竟然真的被他冲到了离姬伯安中军大旗不足百步的地方!他甚至能看清姬伯安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怒。 虽然巴军迅速合围,卫宛见好就收,并不恋战,率领骑兵一个迂回,在巴军合围之前又迅速撤回了城中,紧闭城门。 这次大胆的突袭,斩获或许不多,但对巴军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姬伯安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对方竟敢如此挑衅,险些威胁到他自己。他不得不暂停攻势,重新整顿部队,严加戒备,防止汉军再次出击。 这就为苍溪守军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也极大地拖延了巴军的进攻节奏。 就在苍溪激战正酣之时,周天子的使者,历经跋涉,终于先找到了姬长伯北上的大军。 使者高举诏书,试图摆出天威浩荡的架势,拦在军前:“汉君姬长伯接诏!天子有令,命尔即刻罢兵……” “滚开!”心急如焚的姬长伯甚至没有停下马蹄,只是暴喝一声,马鞭直指前方,“军情紧急,挡路者死!” 红甲军统领高越更是不由分说,派出一队士兵,“护送”(实为驱赶)着目瞪口呆的天子使者离开官道,丝毫没给那天子诏书半点面子。 使者看着如同钢铁洪流般毫不犹豫向北开进的汉军,又惊又怒,却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地避开,心中哀叹王权威严扫地。 同样的一幕,不久后也在姬伯安的巴军营前上演。正在为攻打苍溪受挫而恼火的姬伯安,听到天子斥责他“弑兄自立”、“罪不容诛”的诏书,更是怒极反笑。 “哈哈哈!孤的王位是巴国将士用命打下来的!岂是镐京那个空架子天子所能指摘?让他滚!再聒噪,乱箭射死!”姬伯安甚至懒得见使者一面。 周天子试图维持礼法秩序的努力,在这片被仇恨和野心点燃的土地上,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的诏书,如同投入熊熊烈焰中的一片雪花,瞬间消融,未能激起任何波澜,反而更加衬托出王权衰微、诸侯跋扈的现实。 得到短暂喘息机会的苍溪,熬过了一天的血战,胆战心惊的击退了巴军几次夜间偷袭之后,阆中城犹如在黑暗中看到一丝曙光,终于等来了梦寐以求的希望。 “将军!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了望塔上的士兵,声嘶力竭地发出了充满狂喜的呼喊。这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划破了战场的寂静,也穿透了阆中那疲惫不堪的城墙。 远处的地平线上,朝阳斜斜射向远处的尘烟滚滚,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席卷而来。在那滚滚尘烟之中,“汉”字大旗和“姬”字王旗迎风飘扬,赫然在目!那是姬长伯亲率的汉军主力部队,他们终于赶到了! 城头上原本疲惫不堪的守军们,在看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这欢呼声如同雷鸣一般,响彻整个城池,让人们感受到了无尽的喜悦和希望。 一夜未睡的卫宛,一直紧绷着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知道,这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中,最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有了援军的支持,他们一定能够守住这座城池,击退敌人的进攻。 然而,就在城头上的守军们欢呼雀跃的时候,巴军营中也发现了汉军主力的到来。原本平静的营地顿时陷入了一阵骚动之中,士兵们惊慌失措,将领们也议论纷纷。 姬伯安冲出王帐,看着远方迅速逼近的汉军阵列,脸上肌肉抽搐。他没想到姬长伯来得这么快,宕渠竟然如此轻易就丢了? 眼看煮熟的鸭子(阆中)就要飞走,而自己背后却出现了敌军主力,姬伯安陷入了被动。 姬长伯没有丝毫停顿,大军甫一抵达,立刻展开战斗队形。长矛如林,盾牌如山,火枪兵和炮兵迅速抢占有利位置。 姬长伯勒马阵前,目光如炬,扫过巴军略显混乱的营垒,最终定格在那杆“姬”字王旗上。他拔出佩剑,剑锋直指巴军中军。 “汉军将士们!”他的声音洪亮,穿透原野,“逆贼姬伯安,祸乱巴蜀,屠戮百姓,兵围阆中!今日,便是清算之时!全军——进攻!” “吼!吼!吼!”汉军将士爆发出震天的战吼,积蓄已久的怒火与战意化为磅礴的力量。步卒方阵开始如山岳般向前稳步推进,刀盾兵在前,长矛兵如林紧随,火枪兵则在掩护下快速向前机动,寻找射击阵地。 几乎在姬长伯发起进攻号令的同时,阆中城门再次洞开! 卫宛岂会错过这内外夹击的绝佳战机。他再次亲率骑兵精锐,如同猛虎出闸,从城内猛扑而出,目标直指巴军后背!这一次,不再是骚扰,而是决死的冲锋! “将士们!王上已至!随我杀敌,报效汉国,就在今日!”卫宛的声音虽因连番血战而沙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残余的守军也发出呐喊,跟随骑兵冲出,虽然人数不多,但气势如虹。 第201章 不留活口 姬伯安腹背受敌,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稳住!后军变前军,盾牌手立阵,长矛手抵住!弓手仰射,阻截骑兵!”他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名将,虽惊不乱,一连串命令急促发出,“前军各部,继续给我顶住阆中骑兵!我们兵力仍占优势!” 巴军毕竟人数众多,在经历最初的慌乱后,开始试图组织抵抗。 前阵原本冲锋攻城的士兵匆忙转身,举起盾牌,长矛从盾牌缝隙中伸出,试图组成一道临时的防线,抵挡卫宛骑兵的冲击。 箭矢零零星星地射向空中,落向冲锋的汉军骑兵。 然而,心理上的劣势却难以扭转。得知汉军主力抵达,前方又被精锐骑兵突袭,巴军士卒普遍心生惶恐,抵抗的决心远不如攻城之时坚决。 “砰!” 卫宛的骑兵狠狠地撞上了巴军仓促组成的防线。战马的冲击力结合骑兵的劈砍,瞬间将最外围的巴军士兵掀翻。 有了铁制刀具的加持,步卒脆弱的护甲根本挡不住马刀的一击。 骑兵们如同楔子般,拼命向姬伯安的王旗方向凿穿。 与此同时,汉军主力的前锋也已经与巴军后阵接战。 战场的另一面,刚刚从宕渠急行军一昼夜的汉军主力,早就疲惫异常,但是姬长伯顾不上那么多,必须要在阆中城下一劳永逸的解决姬伯安! 很快,汉军军阵中,火枪兵和炮兵在刀盾手的掩护下列阵等候。 姬伯安早就见识过这古怪兵器的厉害,若不是害怕,他又为何一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从巴国一路逃窜至此。 所图也就是得到苍溪兵器工坊,仿制这种武器罢了。 眼见着姬长伯的兵马展开,古怪武器一字排开,只见火枪兵排成四排,一排十人。 姬伯安心中一紧,下令骑兵立刻冲击汉军军阵,不能等对方列好队形! 当即号角响起,骑兵从军阵中冲出,直奔姬长伯的火枪队而来。 “火枪队,瞄准!”邓矢心中不乱,有序的挥舞信号旗,指挥着汉军的火枪部队,四排火枪兵一起举起枪,静待骑兵进入射程。 两百步!一声低沉富有穿透力的号角声响起。 “砰砰砰……”前两排火枪兵齐射!如同割麦子一般,将巴军骑兵前排射倒一片! 一百五十步!又一声低沉的号角响起,如同死神收割的利刃。 “砰砰砰……”后两排火枪兵也扣动扳机,密集的子弹再次扫倒大片骑兵。巴军骑兵的冲锋势头被硬生生遏制,不少战马受惊,嘶鸣着人立而起,将骑手甩落。 但仍有部分骑兵仗着悍勇,继续朝着火枪队冲来。就在这时,早已经摩拳擦掌的炮兵部队在大约一百步的时候,开火了,炮弹在骑兵群中炸开,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姬伯安在远处看着这一幕,脸色铁青。他知道,再这样下去,骑兵会损失殆尽。 “砰砰砰!”第一排火枪兵装填好后,开始第二轮射击!一阵密集的白烟升起,子弹呼啸着射入巴军阵列,顿时引起一片惨叫和混乱。 随后第二排有序的举起枪,按照平时训练的要求,进行瞄准射击。 然后是第三排,第三排之后第四排射击…… 最后的五十步如同咫尺天涯,姬伯安的骑兵始终无法冲过去,心中的恐惧最终战胜了理智。 骑兵们掉转马头,仓皇逃窜。 虽然燧发枪的射速和精度仍有局限,但齐射带来的心理威慑和成片的杀伤,对于阵列密集的敌军效果显着。 巴军前阵骑兵溃退,后面紧跟着的步兵攻势也为之一滞。 “炮兵!轰击敌军两翼!”姬长伯冷静下令。 部署好的汉军炮兵阵地发出怒吼,实心铁球呼啸着砸入巴军阵营侧翼,犁开一道道血胡同,进一步加剧了巴军的混乱。 姬伯安在中军看得分明,心知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他眼中凶光一闪,指着正疯狂向内突进的卫宛骑兵吼道:“亲卫营!给我上!拦住那支骑兵,杀了那个领头的将军!” 他麾下最精锐的亲卫部队应声而出,这些身披重甲、悍不畏死的勇士迎着卫宛的骑兵冲了上去。 两支精锐部队顿时绞杀在一起,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卫宛压力陡增,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 战场陷入了惨烈的混战。汉军主力凭借高昂的士气和优势装备不断向前压迫,巴军则依靠人数优势苦苦支撑,阵线犬牙交错。卫宛的骑兵深陷重围,左冲右突,与巴军精锐血战。 姬长伯眉头紧锁,他看到卫宛的旗帜在敌阵中飘摇,情况危急。 “高越!带你的人,向中军突进,接应卫宛!” “诺!”高越得令,立刻率领最精锐的红甲军步兵,如同一把尖刀,强行向巴军阵中切入,试图与卫宛汇合。 姬伯安也发现了姬长伯的意图,不断调兵遣将阻拦高越。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时每刻都有士兵倒下。汉军虽占优势,但巴军的抵抗异常顽强,战局似乎有陷入僵持的趋势。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在战场东北方向的山麓,突然响起一阵沉闷而独特的号角声,既非汉军所用,也非巴军所有! 紧接着,一面陌生的旗帜出现在山坡上,随后是第二面,第三面……无数矫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山林中涌出,他们衣着混杂,甚至有些破烂,但动作迅捷,手持利刃弯弓,发出野性的呼啸,如同山洪暴发般,直扑巴军的侧后翼! “是賨人!賨人部族来了!”战场上有巴军士兵惊恐地大叫起来。 賨人,世居渝水河谷及周边山地的骁勇部族,此前宕渠失陷时惨遭巴军屠戮和劫掠,与姬伯安有着血海深仇。 他们一直在山中密林里暗中关注战局,此刻眼见汉王亲至与巴军主力决战,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战团,直击仇敌最脆弱的软肋! 这支从天而降的生力军的出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巴军本就承受着正面和背后的巨大压力,侧翼突然遭到这支熟悉地形、悍不畏死的山地战士的猛烈突击,瞬间彻底崩溃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败了!败了!”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整个巴军阵列开始土崩瓦解。士兵们不再听从号令,丢下武器,转身逃窜。 姬伯安在中军看得目眦欲裂,他挥舞着战刀连砍了几个逃兵,却根本无法阻止全军崩溃的趋势。 “大王!快走!大势已去,退守宕渠再图后计!”几个忠心的部将拼死护住姬伯安,拉着他战马的缰绳,裹在乱军之中向后败退。 “呵呵,宕渠?”姬伯安失魂落魄的自嘲一笑,姬长伯主力能在此处,怎么可能放着宕渠这根钉子钉在自己的身后? 高越终于杀透重围,与浑身是血、甲胄破裂的卫宛汇合一处。 姬长伯看到战机,长剑再次前指:“全军追击!勿放走了姬伯安!” 汉军、守军、賨人战士汇成一股复仇的洪流,向着溃败的巴军席卷而去。一场歼灭战开始了。 夕阳西下,阆中城外的原野上,尸横遍野,旌旗倒地。巴军所谓的五万大军,彻底烟消云散,除了死伤和被俘者,仅有少数残兵随着姬伯安沿着渠江,向着宕渠方向狼狈逃去 姬长伯在亲卫的簇拥下,踏过满是血污的土地,来到了阆中城下。 城门大开,君无器、卫宛、邓牧以及一众守城将领皆出城拜迎。 “臣等恭迎王上!!”众人声音哽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胜利的喜悦。 姬长伯跳下战马,快步上前,首先一把扶起了两鬓斑白的君无器:“无器,你辛苦了!阆中能守得住,你居功至伟!” 他又看向满身血污、几乎站立不稳的卫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卫宛,好样的!没给你老师丢脸!不愧是我汉国的大好俊才!” 最后,他走向那些聚拢过来的賨人族人,他郑重行礼:“汉国姬长伯,多谢诸位首领深明大义,雪中送炭!宕渠之仇,我汉国与賨人共担!今日之情,孤永世不忘!” 他的话语,让賨人首领们面露激动之色。 是夜,阆中城内灯火通明,虽然经历了大战的创伤,但胜利的喜悦冲刷着疲惫。姬长伯下令犒赏三军,抚恤伤亡,安顿賨人友军。 王帐之内,姬长伯听着各方汇报战果和损失,目光却已投向南方。 “姬伯安新败,元气大伤,遁往宕渠,留守宕渠的兵力并不多,主要是雷勇的旧部,坚守有余,但是无力阻拦姬伯安向东逃窜。”姬长伯的声音沉静而坚定,“传令下去,向郫邑传达我部动向,要求汉国各地守军抽调部分兵力,向江州集中!我要一鼓作气,平定巴国!” 姬长伯已经控制了鱼地、以及刚刚改名荆门的那处城。等于关上整个蜀地的大门,没有了主力的姬伯安只是一条丧家之犬,只要自己集中兵力,东出江州,配合之前分兵的雷勇步卒兵团,便可以一统巴国。 众将连续的大胜,士气正旺,齐声领命。 阆中大捷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汉国疆域,也震动了整个巴蜀大地。 姬长伯在阆中稍作休整,处理战后事宜,安抚军民,厚葬阵亡将士,并重赏有功之臣,尤其是賨人部族,赐予盐铁、布匹、粮食,并正式盟誓,约定共分宕渠附近巴地,永结同盟。 賨人得此厚遇,归心日盛,成为汉国东部屏障的一支重要辅助力量。 与此同时,姬长伯的军令已快马传至郫邑。汉国内阁主持国政,接到王命后,立即高效运转起来,从各地守军中抽调精锐,筹集粮草军械,通过水路和陆路源源不断向江州方向集结。 数日后,姬长伯留君无器镇守阆中,处理善后,并防备北方可能的威胁。自己则亲率主力大军,携大胜之威,沿江水南下,经南充、垫江,前往陪都江州,整顿兵马。 整个巴蜀大地上,几百人的小队汇入千余人的大队,千余人的大队进入大城,随后形成万余人的军队,有条不紊的向着江州城方向行去。 他们当中,有屯垦的新兵,有卸甲归田的老兵,他们形成一个个蜿蜒的长龙,他们都只有一个目标——江州!而此时,姬长伯正站在江州城墙上,望着远方不断涌来的各路兵马,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一统巴蜀,平定内乱! 一统巴蜀的契机已经到了! 不久之后,一份加急的宕渠军报从阆中转呈送达江州姬长伯手中。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快马奔来,单膝跪地:“王上,姬伯安在宕渠东部集结残兵,恐威胁宕渠。”姬长伯摇了摇头,暗暗叹了口气,真是阴魂不散呐,姬长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传我命令,命梓潼总督姬子越,领梓潼、阆中、苍溪、南充、充城、充西六城兵马,前往宕渠,剿灭姬伯安残部!” “诺!”身后如花如意拱手领命退下,准备起草将令。 姬子越的军事能力毋庸置疑,历经巴国三代君主,屡战屡胜,西征蛮夷,东伐荆楚,南平乌江,北定阆中。 可以说,整个巴国,除了灭蜀的姬长伯,当属姬子越军功最盛! 姬长伯的王令迅速化作盖着汉王大印的军书,由信使快马加鞭送往梓潼。 梓潼总督府内,正如往常一样,审阅着梓潼麾下各地公文的姬子越忽然心血来潮,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百里加急!王令到!”三翎骑兵一路小跑进入城主府。 姬子越连忙走下榻,接过军令,仔细。他已经年逾五旬,面容依旧坚毅,眼神锐利如鹰,一身常服也难掩久经沙场的悍将之气。他看完后,将王令递给身旁的副将。 “大王有令,命我总督六城兵马,进军宕渠,剿灭姬伯安残部。”姬子越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副将看后,略显激动:“总督大人,终于轮到我们出手了!姬伯安已是丧家之犬,此战正可一举而定,为大王子忧!为大公子岳丈报仇雪恨!” 姬子越也不言语,径直走到军事地图前,目光扫过梓潼、阆中、苍溪、南充、充城、充西这六座城池。这些地方,他再熟悉不过,其中不少他曾亲自率军攻占或镇守。 “不可轻敌。”姬子越沉声道,“姬伯安虽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在宕渠东部盘踞,收拢溃兵,仍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且宕渠东部地势复杂,山高林密,易守难攻。” 他顿了顿,手指点在地图上:“传令各城,即刻整备兵马。命阆中君无器部出步兵三千,苍溪出弩手一千、火枪兵一千,南充出水师(小型舟船)五百逆渠水东进、步卒两千,充城、充西各出步卒两千五百。我梓潼亲率精锐五千,合兵一万六千,十日内于南充集结完毕!” “诺!”副将领命,立刻下去安排。 梓潼经过这些年的安定发展,虽然境内多山石,不宜耕种,但是却非常适合制造水泥、炼钢冶金,所以经济也活跃起来。 新组建的梓潼兵卒开始集结,汉国北方的战争机器在姬子越的调动下高效运转起来,原本姬长伯南下时就考虑到姬伯安的问题,所以只带领自己本部兵马南下,没有带走苍溪、阆中和南充的兵马。 此时正是用兵之时,按照姬子越的安排,各城接到调令,纷纷动员起来。 各城城主接到命令,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抽调兵力。这些兵马大多是经历过战火的老兵,虽然来自不同城池,但在汉国统一的军制下,很快就能整合成军。 第202章 大捷之后 十日后,南充城外,渠江之畔,甲胄鲜明。 随着苍溪铁匠工坊的全力生产,如今的汉国军队,皆有铁制武器,火枪和火炮也都列装配备。 一万六千汉军如期集结,军容肃整,杀气腾腾。 这支从汉国梓潼、阆中等北部城镇抽调来的军士,不仅有刚成年的新兵,也有曾经参与过灭蜀战争的庸国降卒,充国兵士,如今他们在新政的安排下屯垦,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田亩和家人。 如今为了汉国的长久和平安宁,他们必须要平定姬伯安。 为了巴蜀归一,他们集结起来,在曾经的巴国王叔,如今的汉国王叔姬子越的带领下,剿灭姬伯安残部! 一身戎装的姬子越登台点将,重申军纪,并毫不掩饰地告知全军目标:“王命在身,荡平宕渠残敌,为死去的宕渠百姓复仇,为保卫汉国战死的将士们复仇!” “复仇!”“复仇!” 大军士气高昂,在姬子越的率领下,大军有序开拔。 这支临时抽调组建的军队沿渠江东岸,浩浩荡荡的向着宕渠开进。斥候早已先行撒出,如同敏锐的触角,探知着前方的一切动静。 很快,有前出的汉军斥候遭遇了巴军流兵,两军爆发冲突,斥候部队寡不敌众,数名斥候被巴军俘获。 巴军在临时构建的营寨中对斥候严刑拷打,想从他口中得知汉军的兵力部署和行军计划。 然而这几名斥候咬紧牙关,面对这些祸乱汉国的巴军,他们仇恨的盯着面前的巴军,咬紧牙关,未曾吐露半个字。 但是营寨的巴军却是知道汉军必定势大,于是当即杀人灭口,一把火点了所在山峰的营寨,向着鹰嘴山姬伯安主力的方向退去。 汉军杀来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鹰嘴山,各峰的营寨迅速向鹰嘴山退去,巴军不敢怠慢,调整防御策略,集中起来,固守要塞。 此时的姬伯安,正如姬子越和姬长伯所料,并未坐以待毙。 在逃至宕渠东部后,他凭借昔日威望和残存的部队,收拢了约七八千溃兵,加上之前宕渠之战被打散的一部分较为忠诚的部队,凑齐了约一万两千人马,盘踞在宕渠以东的山区要隘“鹰嘴山”,负隅顽抗。 为了维持军队,姬伯安化整为零,分散出去,时常劫掠周围山村、城镇和商队维持军队消耗。 由此形成了一个以鹰嘴山为中心,周围数个山峰为分据点的武装势力。 附近的蛮夷和商队苦不堪言。 原本就匪气十足的姬伯安如今落草为寇,更加肆无忌惮,杀人劫财,屠村灭寨! 宕渠守军有心无力,只能坚守孤城,静待援助。 当姬子越大军抵达鹰嘴山的时候,整个鹰嘴山一带已经乌烟瘴气,数十里范围内竟然都找不到一个可以打听情况的活口。 姬子越驻马眺望鹰嘴山。 放眼望去,鹰嘴山地势险要,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可以通行,易守难攻。 姬伯安企图借此天险,拖延时间,甚至幻想着在此地割据一方,静待时机。 “报——!”汉军斥候飞马来报,“将军,前方鹰嘴山周边山峰皆发现巴军踪迹,其主力依山势立营,堵塞道路,营垒颇为坚固。” 姬子越闻言催马继续前行,登高远眺。只见远处山峦之中,巴军营寨的轮廓隐约可见,的确占尽了地利。 “这里倒是个防守的绝佳地势,可惜了。”姬子越冷笑一声,“传令下去,全军在敌弓箭射程外扎营。多设鹿角拒马,严防敌军偷营。” 副将有些担忧:“总督大人,此地险峻,强攻恐损失巨大。” “强攻?”姬子越瞥了他一眼,“本督用兵,何时只会蛮干?困兽犹斗,何况人乎。姬伯安已是瓮中之鳖,急于求战的是他,而非我军。” 他下达了一连串命令:“派出小股部队,昼夜不停,轮番袭扰敌营,让其不得安宁。切断所有通往鹰嘴山的小路,特别是取水之道。派探子入山,前往各个山峰,散布谣言,不,是告知实情:汉王大军已经东进,不日将攻取平都三镇,巴国大势已去,凡弃暗投明者,免死;擒杀姬伯安者,封大夫!” 姬子越不仅要用兵,更要攻心,副将闻言纷纷退出,开始安排细作入山。 接下来的几天,汉军并未发动大规模进攻,但鹰嘴山周边的巴军营寨却度日如年。夜晚,锣鼓喧天,火光四起,疑为汉军劫营,匆忙起身迎战却扑空;白天,刚要休息,又有汉军火枪神射手精准地射杀营寨巡逻的士兵。 取水的队伍频频遭遇伏击,水源渐渐困难。 更可怕的是,军营中流言四起,军心浮动,不断有小股士兵趁夜黑风高偷偷下山投降。 眼看着身边战友或降或死,巴军军心逐渐崩溃,甚至发生了整个山峰,数百人下山投降的情况。 被困在鹰嘴山上的姬伯安焦躁不已,他知道这是姬子越的疲敌攻心之计,却无可奈何。出营决战?山下汉军严阵以待,兵力装备皆处劣势的巴军胜算渺茫。固守?军心士气正在一点点崩溃。 “大王!军中粮草不多了,水源也被汉军看得死死的,再这样下去,不战自溃啊!”部将焦急地报告。 姬伯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看着山下连绵的汉军营寨,眼中闪过疯狂之色:“不能再等了!集结所有还能打仗的人,今夜子时,随我突袭汉军大营!擒贼先擒王,目标直指姬子越的中军大帐!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姬伯安只能将自己的一切赌上,如今穷途末路的他没有别的选择! 是夜,子时,月黑风高。鹰嘴山寨门悄悄打开,姬伯安亲率最为忠诚的三千精锐,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地向山下汉军大营摸去。 然而,他们的一切动向,早已被姬子越派出的斥候察觉。 枕戈待旦的姬子越接到报告时,嘴角露出一丝尽在掌握的微笑:“果然来了。传令,按计划行事,放开前营通道,火枪手,弓弩手手埋伏于两翼,重甲步卒于中军帐后结阵。待其深入,一举歼之!” 姬伯安的突击队出乎意料地“顺利”突破了汉军外围的薄弱防线,直扑中军。 过度的顺利让姬伯安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但是事已至此,自己退回山寨也是坐以待毙,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指挥军队前进,却忽然听到四周战鼓雷动,火把瞬间燃起,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竖子!已入彀中,还不下马受降!”姬子越洪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根本不在中军帐内,而是立于一座加固的指挥车上,周围是层层叠叠的重甲长矛兵。 无数箭矢从两侧如同飞蝗般射来,巴军精锐顿时人仰马翻。 砰砰砰的火枪射击声响起,在黑暗中不断有亮光闪烁,姬伯安的精锐根本碰不到敌军! “中计了!快撤!”姬伯安大惊失色,拔马便想后退。 但来时路已被汉军迅速合拢堵死。伏兵四起,汉军从四面八方围杀过来。姬伯安的三千精锐陷入重围,左冲右突,死伤惨重。 “儿郎们,随我冲出去!”姬伯安大吼一声,带着亲卫身先士卒,想要掉头冲回山寨,但是巴军后部来不及变阵,前军后军冲撞在一起,数千人的队伍乱作一团。 早就在一次次失败和破城之后的放纵中丧失军心和人性的巴军,竟然开始自相残杀! 姬伯安本人更是被姬子越重点关照,数十名汉军悍卒专门围着他厮杀。虽奋力砍杀,但终究寡不敌众,身边亲卫一个个倒下。 “快让开!再不让开我杀了你们!”姬伯安的亲卫声嘶力竭的想要突围逃跑,但是却被后军阻挡无法退去。 混战中,一支冷箭射中姬伯安坐骑,战马悲嘶倒地,将他摔落马下。未等其爬起,数把长矛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和胸膛。 “绑了!”一名汉军都尉喝道。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姬伯安捆得结结实实。 主将被擒,剩余的巴军残兵瞬间失去了所有斗志,要么跪地投降,要么被当场格杀。鹰嘴岩上的巴军大营得知大王夜袭失败被俘,最后一点抵抗意志也彻底崩溃,在天亮前便开门请降。 姬子越几乎以最小的代价,完美地结束了宕渠之战。 消息传回江州,姬长伯大喜过望,立即下诏重赏姬子越及有功将士。 “大王,姬伯安已被生擒,该如何发落?”骑兵请示姬长伯。 一旁的谋士们正准备说话,姬长伯却是抬起手,制止了他们。 确实,如果利用姬伯安的身份和威望,攻打接下来的平都三镇,以及后面的其他城镇,自己可以省不少力气。 但是姬长伯已经没有耐心和这个庶长兄虚与委蛇了。 “昭告宕渠百姓,选一个好时辰,斩于宕渠闹市口以血屠城之恨。将其首级送往上庸、鱼地展示,安抚庸君王族和大夫人。” “诺!”如花如意应诺退下,起草王令。 鹰嘴山一役的硝烟散尽,宕渠城迎来了久违的安宁。 汉军押解着垂头丧气的俘虏,清理着战场残迹,胜利的号角在群山间回荡。 姬长伯的王命很快抵达前线,除了对姬子越及有功将士的封赏外,更明确指示了对姬伯安及其党羽的处置方式。 当囚车驶入宕渠城时,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他们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曾经带来无尽灾难的“伪巴王”。烂菜叶、石块如雨点般砸向囚笼,哭喊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还我儿子命来!”“你这天杀的屠夫!”“汉王英明!为咱们报仇了!” 在万众瞩目下,姬伯安被押上刑场。这个曾经野心勃勃的枭雄,此刻面色灰败,眼神空洞。 当刽子手的鬼头刀落下时,人群中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那颗头颅被装进木匣,快马加鞭送往各地示众。 与此同时,姬子越正在鹰嘴山上处理战后事宜。 他下令:“将所有降卒登记造册,愿意加入汉军者经考核后编入各部,想要归乡者组织归乡,发放路费。”“打开兵仓,分放粮草,赈济周边遭劫掠的百姓。”“派遣工程营修复被破坏的道路桥梁,恢复商旅通行。” 这些举措很快赢得了民心,不少原本对汉军心存疑虑的当地人也开始主动配合。 汉军在宕渠的善后举措迅速稳定了局势,鹰嘴山周边秩序逐渐恢复。半月后,姬子越留副将镇守宕渠,自率主力凯旋。 江州城外十里,旌旗招展。姬长伯亲率文武百官迎候。当姬子越的帅旗出现在官道尽头时,礼炮齐鸣。 “臣,幸不辱命!”姬子越下马行礼,被姬长伯亲手扶起。 “王叔此战,定鼎巴蜀,功在千秋!”姬长伯执其手同乘车驾,在万众欢呼中入城。 是夜,江州原来的巴国宫城,如今的汉王旧宫中,大摆庆功宴。 酒过三巡,姬长伯掷杯于地,满堂寂静。 “巴蜀之地,分裂久矣。”他环视群臣,声音渐沉,“自先王薨逝,兄弟阋墙,百姓流离。今伪王已诛,然平都三镇犹据险抗命” 姬长伯下方,姬子越,雷勇等诸将接呼吸一致,也都猜到了姬长伯接下来的话。 只见姬长伯环顾四周沉声道,“孤有意尽快发兵向东,平定巴国残部!统一汉国!” “如今宕渠平定,在鱼地分兵的邓矢、邓牧、邓耕部也已经平定巫地,陈兵朐忍!” 大殿内灯火通明,酒肉的香气与胜利的喜悦交织,但汉王姬长伯掷杯之言,让所有喧嚣瞬间沉寂,随即又被更炽热的战意所取代。 姬子越率先起身,甲胄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拱手朗声道:“大王英明!伪王虽诛,然巴地未靖。平都三镇和朐忍,凭借江水之险与积存之粮,仍怀观望之心,甚至妄图效仿姬伯安割据一方。此疥癣之疾,若不及早根除,必成心腹大患。臣请命,愿再统大军,东出江关,为大王荡平不臣!” “臣等附议!”雷勇等一众将领轰然起身,甲叶铿锵作响,战意高昂。“愿为大王前驱,扫平东境!” 姬长伯看着麾下这群虎狼之将,眼中满是欣慰与决断。他重重点头:“好!王叔新立大功,本该在江州休整。然兵贵神速,岂容宵小喘息?孤便再辛苦王叔一程!” 他目光转向从盘龙城一路马不停蹄追赶自己的雷勇等将:“雷勇,你为先锋,即日点齐本部兵马,先行开拔,直逼阳关,营造大军压境之势,探明敌军虚实布防!” “末将领命!”雷勇声如洪钟。 “王叔!”姬长伯再次看向王叔姬子越,“你总督东征诸军事,统筹后方粮草兵员,待雷勇军报传回,便亲率主力,水陆并进,以泰山压顶之势,克定三镇!” “臣,遵王命!”姬子越慨然应诺。 姬长伯走下王座,来到大殿中央,声音传遍每个角落:“传孤王令:此番东征,非为屠戮,乃为统一。告谕三镇军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开城归顺者,赏;执迷顽抗者,与姬伯安同罪!汉军所至,需秋毫无犯,敢有劫掠百姓者,立斩不赦!” “诺!”众臣诸将齐声应和,声震殿宇。 庆功宴瞬间转化为战前动员。雷勇带领本部兵马当即离席,连夜赶往军营,调兵遣将,安排行军。 姬子越亦与江州总督、治粟内史等江州重臣即刻商议调兵、筹粮、转运事宜。 江州下辖的江州、垫江、乌江诸城之前在姬长伯的指挥下早早便已经开始准备物资,如今在姬子越宕渠大胜之威的加持下,几乎无缝切换至新一轮统一战争之上。 数日后,雷勇率领五千精锐先锋,乘坐快船,沿江西进,直扑平都方向。 同时,大量锦衣卫的细作、教会信徒也已潜入三镇,散布汉军大胜、姬伯安伏诛的消息,以及汉王的招降谕令。 江州城外,新的军队正在集结。此次东征,姬子越并未抽调刚刚经历鹰嘴山之战的梓潼和阆中地区的主力,而是以驻守江州及周边的军队为基干,补充了部分鹰嘴山降卒中挑选出的精壮,并配备了充足的弩箭和刚从苍溪工坊运来的火炮。 以这支新编的军队,配备新式铁质武器和火器装备,攻打几座近乎空城的平都三地,几乎是手到擒来。 舟师部队也开始整装待发,大小战船云集江面。 姬长伯亲至江边为大军送行。他拉着姬子越的手,沉声道:“王叔,巴地之民苦于分裂与战乱久矣。姬伯安之首级所至之处,抵抗意志已衰大半。此行当以威压为主,攻心为上,尽量减少刀兵之灾,速定大局。” “大王放心,”姬子越郑重点头,“臣必恩威并施,尽快让三镇重归汉土,使巴蜀之民,早日共享大王治下太平!” 号角长鸣,战鼓擂动。姬子越登上前导战船,庞大的船队与沿岸步骑开始有序向东开拔。旌旗蔽空,刀枪如林,汉国的兵锋,再次指向东方。 第203章 汉国归一 江风卷着战旗猎猎作响,姬子越立于船头,望着江面绵延的船队与沿岸列阵的步骑,手中佩剑的剑柄被握得微微发烫。 自鹰嘴山擒获姬伯安后,他便知这场统一之战已近尾声,姬伯安主力的覆灭,意味着平都三城已经是强弩之末,兵少粮乏。 但姬子越却不敢有半分松懈——平都三镇虽无强兵,却依江据险,若一味强攻,难免折损兵力,更会让三镇百姓再遭战火荼毒。 三日后,雷勇的先锋军抵达平都外围的阳关。 此关扼守江面窄处,两岸峭壁林立,历来是平都的门户,此时镇守阳关的正是姬子越的庶出兄弟,姬子赲! 雷勇并未急着攻城,只令士兵在关下扎营,将数十门火炮列于江畔高坡,白日里操练阵型,夜间则点起篝火,让甲胄反光在夜色中连成一片,故意将汉军的声势张扬开来。 关内,平都守将赵奎和大夫姬子赲两人坐立难安。 几日前,锦衣卫细作散布的消息已在城中传开:姬伯安被斩于宕渠闹市,首级正送往鱼地示众;巫地已被姬长伯亲卫邓家军攻克,朐忍守军龟缩城中不敢出战。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城中百姓听闻汉军“秋毫无犯、归降免罪”的谕令,竟有不少人偷偷在门上贴起“汉”字标识,连守城的士兵都开始私下议论是否要开城归顺。 “将军!汉军在关下架起了火炮,看那炮口规模,怕是能直接轰开城门!”斥候连滚带爬冲进府中,话音刚落,城外便传来一声巨响——雷勇故意令士兵试射了一发空炮,炮声在山谷中回荡,震得屋梁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赵奎猛地站起身,腰间佩剑“哐当”一声撞在桌角。他本是巴国旧将,对姬伯安的残暴早有不满,只是碍于旧主情面才据关抵抗。 如今见汉军势大,百姓归心,再守下去不过是徒增伤亡。当晚,两人便召集心腹将领,连夜打开阳关城门,亲自捧着印信,在关前跪迎雷勇的先锋军。 阳关既破,平都三镇的第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雷勇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阳关,即刻派人将消息送往姬子越的中军船队,同时约束士兵不得擅入民宅,只在城中张贴汉王的招降谕令,安抚百姓。 五日后,姬子越率领主力抵达平都城外。此时的平都已乱作一团:相邻的定川、临江二镇守将听闻阳关归降,一个带着亲兵弃城而逃,一个则紧闭城门,却挡不住城中百姓自发打开城门,迎接汉军入城。 唯有平都主城的守将巴氏族长巴蒲仍在负隅顽抗。 此人是当初脱离巴国的巴氏王族,也是最相信姬伯安的死忠,不仅扣押了城中主张归降的官吏,还将百姓驱赶到城墙上充当“人肉盾牌”,扬言要与城池共存亡。 姬子越立于城下,看着城墙上瑟瑟发抖的百姓,眉头紧锁。他转头对身边的副将道:“传令下去,火炮不得对准城墙,只围不攻。再派使者去城下喊话,告知巴氏族长巴蒲:若他肯释放百姓,开城投降,可保他一家性命;若执迷不悟,待破城之日,定以‘胁迫百姓’之罪株连其族!” 使者带着劝降书来到城下,城门打开,使者见到了面容憔悴的巴蒲,自从脱离巴国之后,巴氏一族仿佛在自己的带领下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不断的损耗着族力,眼看着现在又要面临城破人亡的绝境。 “汉军主将是何人?”巴蒲问道。 “回大人,汉军主将乃是姬子越将军。”使者恭敬答道。 巴蒲心中一震,他与姬子越曾经是一起长大的江州王族,没想到如今竟在这战场上兵戎相见,姬姓和巴姓乃是巴国共主! 往昔一同骑马射箭、饮酒畅谈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可如今局势却如此尴尬。 “我想与姬子越见上一面。”巴蒲沉默良久后说道。 使者回城将巴蒲的请求告知姬子越,姬子越思索片刻便答应了。两人在两军阵前相见,目光交汇,一时都有些唏嘘。 “巴蒲,事已至此,你又何苦让百姓跟着受苦?如今姬伯安已败,你若开城投降,我定保巴氏一族周全。”姬子越诚恳道。 巴蒲长叹一声,“子越,我何尝不知如今大势已去。只是我身为巴氏族长,当初一意孤行,如今若降,有何颜面面对族人。” 姬子越拍了拍他的肩膀,“巴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若归降,以汉王大度,收容异族蛮夷和蜀地王族的心胸,定会真心以待,日后巴氏一族仍有复兴之机。” 巴蒲闻言犹豫再三,终于点了点头,“好,我信你。”随后下令释放百姓,开城投降。 平都主城和平接管,待一切平定后,姬子越即刻下令:释放被扣押的官吏,让其协助汉军安抚百姓;打开粮仓,向城中贫民发放粮食;同时派人前往定川、临江,收拢逃散的巴氏守军,登记归降的官吏。 三日后,朐忍守将见平都三镇尽归汉军,东部鱼地和巫地也落入汉军之手,两年夹击之下,再也无心抵抗,亲自捧着印信前来归降。至此,巴国残部彻底覆灭,巴蜀之地尽归汉国版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消息传回江州,姬长伯亲自登上城楼,望着东方,眼中满是感慨。他转身对身边的谋士道:“传孤王令:昭告汉国治下,巴蜀统一,即日起减免巴蜀各地赋税三年,与民休息;令姬子越暂镇平都,主持平都各地的吏治整顿与民生恢复;邓氏兄弟率部驻守巫地、朐忍;雷勇率领本部前出那处,防备东方诸侯。” 数月之后,局势彻底安定下来,姬长伯决定在江州建立陪都,并暂时停留在江州,随后姬子越率领大军凯旋。 此时的江州早已张灯结彩,百姓自发涌上街头,手持粮食与酒浆,迎接凯旋的将士。 姬长伯亲自在城门口迎接,握住姬子越的手,笑道:“王叔此番东征,未折一兵,未屠一城,便定巴蜀,此乃不世之功!” 姬子越淡然一笑,“此功非我一人之功,大王在阆中击溃巴军主力,我只不过乘势而下,顺水推舟罢了。” 姬长伯笑着摇了摇头,自从阆中之战之后,姬长伯听取了后宫两位夫人,以及朝中内阁大臣的联名要求,已经不再亲自领军征战,毕竟汉国已经有如此规模,自己要做的就是巩固已经取得的的势力范围,将其经营好。 待自己有了继承人之后,才可以再提领兵之事。 “大王,巴氏一族族长巴蒲也跟随我一同返回江州,他想求见大王。”姬子越毕竟还是放不下自己这位故交。 姬长伯和巴蒲也曾有过数面之缘,尤其是谈判交换了巴氏江州领地和平都三镇。 如今再见面,一位是汉国君主,一位是亡国家臣,真是世事无常。 巴蒲躬身深施一礼,“汉王,昔日是我有眼无珠,追随姬伯安与您为敌,如今愿以残躯为您效力,只求您能善待巴氏一族。” 姬长伯款款上前扶起他,“巴族长不必如此,过去之事乃是时势所逼,我愿既往不咎。如今巴蜀一统,汉国初立,正是用人之际,你巴氏一族向来英勇,若能归顺于我,亦是一桩佳话。” 巴蒲得到姬长伯的肯定,当即感激涕零,发誓定当忠心耿耿。 当晚,江州宫城再次摆下庆功宴。酒过三巡,姬长伯起身举杯,对满堂文武道:“巴蜀统一,非孤一人之功,乃诸位将士、百官与天下百姓之功!孤在此立誓:此生定当励精图治,让巴蜀百姓安居乐业,让汉国日益强盛,不再受分裂之苦,不再遭战乱之祸!”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高呼“汉王万岁”,声音震彻宫宇,传到宫外,与百姓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在江州的夜空久久回荡。汉国的新时代,正式拉开序幕。 而此时遥远的东北苦寒之地,一名身材高挑,容貌艳丽的绝色女子,正饶有兴致的把玩手中的器物。 “想不到这个时代的生产力,竟然还能有人能捣鼓出这种手枪。”女子的声音悠悠响起,仿佛雀灵啼叫,动人心魄。 在她的身边,一群身穿白色兜袍,手持铁锏,身背长筒火枪的壮汉面无表情。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群工匠装扮的尸首,他们有的惊恐,有的绝望,有的痛苦。 “君主!附近的铁器工坊和火器工坊皆清理一空,燕王那边的火枪队也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一名魁梧的壮汉持锏走到女子身边恭敬道。 “隐忍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出手了。”女子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传令下去,将这些火器秘密运往我们的营地,加强训练士兵使用。”女子眼神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战局。 燕国境内发生的一幕幕,远在江州的姬长伯等人自然不知。那绝色女子正是一直以来潜伏在燕国国公子身边的女子,她暗中蛰伏多年,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的势力,此次收集火器,野心昭然若揭。 几日后,燕国边境开始有小股异动,一些靠近边境的村落莫名被袭,村民皆称是一群身着奇异服饰、手持怪枪的人所为。 而此时,那女子已将火器方队训练得有模有样,她看着整装待发的军队,眼中满是自信。“燕国,不过是我踏出的第一步,未来这天下,必将是我的。”她轻声呢喃。 与此同时,在汉国,姬长伯虽沉浸在巴蜀统一的喜悦中,但朝堂之上也有密探传来中原各国的异常消息。 姬长伯听闻后,眉头紧锁,对着如花和如意下令加强东北上庸边境的侦查,密切关注中原局势。 虽然汉国如今需要修生养息,但是北秦东楚的广袤边境地区,依旧需要武装常备,以防各国垂涎上庸之地,毕竟上庸孤悬汉国之外,最近的路是从汉中顺汉水而下,但是远水不解近渴,自己要想稳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汉军局面。 就一定要重兵防守上庸,这里将是未来自己北上中原的跳板! 江州的庆功宴持续了三天三夜,整座城池都沉浸在统一的喜悦中。然而姬长伯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在宴席结束后立即召集心腹重臣,在临时改建的江州王宫中举行秘密会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上庸的情况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如花将密报呈给姬长伯,眉宇间带着忧虑,“我们的人发现,不仅燕国在秘密研制火器,晋国和齐国也都有类似动向。更令人担忧的是,最近三个月来,上庸边境已经发生了十余起商队失踪案件。” 如意接着补充:“失踪的都是运送铁矿和硝石的商队。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打斗痕迹,仿佛整支队伍凭空消失。当地百姓传言,是山中的鬼怪作祟。” 姬子越沉吟片刻道:“大王,上庸地处汉国最北端,与中原各国接壤,地势险要但孤立无援。若不能牢牢控制此地,将来北上中原将失去重要跳板。臣愿亲自率军前往镇守。” 姬长伯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目光扫过在场的文武大臣。经过巴蜀之战,汉国军队需要休整,国库也需要时间充实。此时若再起战事,绝非明智之举。 “子越王叔所言极是,但眼下巴蜀初定,你需要留在平都协助那处的雷勇安定汉国东境,关注楚国动向,并安抚巴山各族。”姬长伯最终做出决定,“传王令,卫宛文武双全,屡立战功,擢升其为上庸大夫,兼右庶长!” “卫宛,孤命你率三万精锐即刻北上汉中,顺汉江而下,驻守上庸。你的任务有三:一是加强边防,警惕中原各国动向;二是查清商队失踪真相;三是暗中调查火器流向,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末将领命!”卫宛激动的面色通红,声音洪亮的应诺。 如今汉国最高的军爵便是左右庶长,雷勇刚刚因为战功,从右庶长晋升左庶长,日后镇守那处。 左庶长邓麋镇守上庸,如今从白身起步的卫宛,通过鱼地建议分兵,随后独自领兵,一路连战连捷,在危急关头协防了阆中,又在阆中之战中表现卓越,率领骑兵屡立战功。 如今卫宛成为了汉国新的右庶长,且卫宛领兵前往上庸,就意味着上庸有了左右两位庶长,其重视上庸的程度可见一斑。 第204章 暗流涌动 江州庆功的喧嚣渐次平息,汉国这台战争机器并未沉醉于胜利,而是依据汉王姬长伯的意志,高效地运转起来。 卫宛受封右庶长,深知责任重大。三日内,他便点齐三万精锐步骑,其中包含一支千人的阆中战役老兵作为骨干,誓师北上汉中。 随后在汉中休整之后,大军沿汉水迤逦而行,旌旗蔽日,刀枪如林。 此行不仅是驻防,更携带着从江州武库中加紧调拨的一批火器,以及随军的工匠,意图在上庸建立稳固的防御和补给点。 与此同时,平都的姬子越与那处的雷勇频繁通信,协调东部防务,安抚新附之民,并将汉国东境各地的资源逐步整合,输往东部和北方前线。 汉国如同一棵刚刚经历风雨而扎下深根的大树,开始将养分导向最需要的新枝——上庸。 上庸边城,山雨欲来 上庸城坐落于汉水之滨,四周山岭环绕,地势险峻,是连接汉中盆地与中原南阳盆地的咽喉要道。 左庶长邓麋在此经营,坚固城防,收拢人心,但近期接连不断的诡异事件让军民人心惶惶。 卫宛大军抵达时,邓麋亲自出迎。两位庶长——一位沉稳老练,一位新锐锋锐——迅速交接防务。 “卫将军,你来得正是时候。”邓麋面色凝重,当即便引卫宛查看地图,讲述最近发生的悬案,“失踪案多发于西北方向的荆山、麂山区域,那里古道纵横,密林深涧,极易设伏。现场干净得诡异,莫说货物,连牲口和尸首都寻不见,绝非寻常山匪所为。” 卫宛目光锐利:“邓将军可曾派精干小队深入探查?” “派过三批,皆无功而返。最后一次,一队十人只回来三个,说是遭遇迷雾,林中似有鬼影穿梭,同行者无声无息便消失了,他们连对手是什么都没看清。”邓麋语气沉重,“此事已非寻常边患。” 迷雾中的魅影? 卫宛不信鬼神,断定必有蹊跷。他并未大张旗鼓搜山,而是当即也派出了自己麾下最擅长潜行侦察的斥候,化整为零,潜入荆山腹地。 同时,严令各关隘加强对往来商旅,尤其是运送矿料、硝石车辆的盘查。 五日后,一名身受重伤的斥候拼死带回关键情报:他们在麂山一个极其隐蔽的山谷外,发现了非人足迹(似穿着特制鞋具)和奇怪的金属碎屑。 山谷内有重兵把守,戒备森严,远望可见临时搭建的工棚,时有沉闷的锤击声传出,绝非普通山寨。他正是在试图靠近时被一种“无声且迅疾如电”的武器所伤。 “无声……迅疾……”卫宛与邓麋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不祥的预感。这让他们想起了密报中提到的燕国“怪枪”。 正当他们研判情报时,边境烽火台突然传来警讯:一支约百人的队伍正在攻击一处偏僻的矿场! 卫宛当机立断,亲率两千轻骑,驰援矿场。 赶到时,战斗已近尾声。矿场守卫死伤惨重。 袭击者—身着样式奇特的红色罩袍,动作矫健整齐,配合默契。他们手中的武器更是令人心惊:一种短铳,无需火绳,击发迅捷;另一种长管火枪,射程与精度远超汉军装备。 卫宛的骑兵冲锋一度被对方精准的火力阻滞。这些红袍客战术诡异,且战且退,利用地形不断迟滞汉军,显然训练有素,目的并非占领,而是掠夺——他们正在抢夺库房内存放的硝石和精铁! “缠住他们!一个不许放走!”卫宛大喝,下令部队分兵包抄。 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在山林间展开。汉军凭借人数优势和骑兵冲击力,终于将部分红袍客合围在一处山坳。短兵相接中,卫宛发现这些敌人不仅火器犀利,近身格斗使用的铁制甩棍也凶狠异常,战力远超普通军队。 最终,大部分红袍客战死,少数几人见突围无望,竟毫不犹豫地吞毒自尽,决绝得令人胆寒。汉军仅俘获一名因重伤昏迷的敌人,并缴获了数支完好的奇特火铳。 经随军工匠初步查验,缴获的火铳结构精巧,击发装置与汉军及已知各国火器皆不相同,威力更大,可靠性更高。那名俘虏经军医抢救后苏醒,却一言不发,眼神冷漠,仿佛没有情感的傀儡。 目前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目前为止与汉国没有任何交集的北方大国——晋。 晋国是春秋时期最强大、最重要的诸侯国之一,其历史波澜壮阔,对整个春秋时代的格局产生了决定性影响。 晋国的始祖是周成王的弟弟唐叔虞。着名的“桐叶封弟”典故就源于此(《史记》记载:周成王剪下一片梧桐叶作为珪玉,戏封弟弟叔虞于唐地。后在周公的劝谏下,成王履行了戏言,正式封叔虞于唐)。叔虞之子燮父迁都于晋水之旁,改国号为“晋”。 早期晋国地处山西汾河流域,与戎狄杂居,疆域不大。 晋国真正的崛起和称霸,正是始于当前晋国的一位关键君主——晋献公! 晋献公即位前,晋国经历了长达数十年的内乱——“曲沃代翼”。小宗曲沃桓叔一系通过武力最终取代了大宗翼城晋侯,成为正统。 而现在主政晋国的晋献公正是曲沃一系的继承人。 他继位后,大力扩张领土,“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吞并了周边大量小国和戎狄部落,为晋国奠定了霸业的基础。 现在他们的触角,已经伸到了汉国边境,其目的显然不仅仅是抢夺资源,更像是在测试、挑衅,甚至为更大的行动做准备。 卫宛将详细情报连同缴获的火器样本,以六百里加急送往江州。 江州王宫内,姬长伯看着卫宛的奏报和那几支造型奇特的火铳,面色前所未有的严峻。如花和如意侍立一旁,殿内气氛压抑。 “无声击发,精准狠辣……训练死士……”姬长伯喃喃自语,“晋国何时有了这等人物和技术?这绝非晋王手下那帮旧贵族所能为。” “晋献公么?看样子现在正是晋国一统黄河北部的时候,为何还会有精力派出人手,越过周王室控制的地区,以及毛、虞、虢等诸多小国,跑到自己旁边抢硝石和铁矿?” “而且红袍制式,晋国并不尚红,倒是三家分晋之后,后世的赵国尚红,难道此时的红袍势力,其实是赵家派出来的?” “赵家此时正是跟随晋献公征战,势力范围拓展到北地中山国附近的时候。”姬长伯联想到了很多,“中山国的东面,正是与自己汉国风头正劲的燕国。” 姬长伯仿佛抓到了一丝线索,他好像知道这红袍势力的背景了。 他意识到,统一巴蜀并非终点,而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拥有技术优势且隐藏在暗处的强大对手已经出现,未来的战争,可能不再是他所熟悉的模式。 “传令!”姬长伯霍然起身,声音斩钉截铁:“一、命卫宛、邓麋:固守上庸,继续深查,务必撬开俘虏之口,查明对方巢穴及目的。加派斥候,严密监控所有通往中原的路径。” “二、命内阁:加快整合巴蜀、汉中资源,优先保障上庸军需。秘密征集境内优秀工匠,集中至江州,成立‘将作院’,由王宫直接管辖,全力研究改进我军火器!” “三、命雷勇:加强对楚国的监视,谨防其与北方势力勾结或趁火打劫。” “四、加强边境巡查,凡可疑商队、人员,一律严加盘查,特别是涉及矿料、硝石等火器资源的运输者。” “诺!” 第205章 将作院 姬长伯的命令化作一道道加密文书,由信使快马加鞭,分送各方。 卫宛和邓麋接到王命,立刻行动。加固城防、增筑烽燧、深挖壕沟……上庸城及其周边关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森严。 巡逻队的人数与频率倍增,汉水之上,亦添了巡弋的快船。 对于那名唯一的红袍俘虏,邓麋亲自审讯。然而,无论是以利相诱、以刑相逼,甚至找来精通北地各地方言的吏员旁敲侧击,那俘虏都如同哑石朽木,眼神空洞,毫无反应,仿佛生命只剩下维持呼吸的本能。 其意志之坚韧,远超常人,绝非普通军士。“若非受过非人的训练,便是被药物或邪术所制。”邓麋对卫宛摇头,“寻常法子,怕是撬不开他的嘴。” 卫宛面色冷峻:“既如此,便不必再浪费时日。将其严密看管,连同缴获的武器、现场发现的金属碎屑,一并详细记录,绘制图样,二次加急送往江州。或许王上身边的能人,或那新设的‘将作院’,能从中窥得更多奥秘。” 他增派了更多精干斥候,化整为零,像梳子一样反复梳理荆山、麂山区域,重点侦查那名重伤斥候提到的诡异山谷。 然而,那支红袍小队的覆灭似乎打草惊蛇,山谷据点已被放弃,只留下一些焚烧过的痕迹和难以辨认的车辙印,指向北方更深处。 “清理得真干净。”卫宛站在废弃的谷口,山风凛冽,吹动他的披风。对手的谨慎、专业和狠辣,让他心中的警兆更甚。 江州城内,汉王姬长伯的王命被最高优先级执行。位于王宫西侧,原本闲置的一片官署被迅速清空、改造,高墙竖起,卫兵入驻。 来自郫邑、苍溪各地,被秘密甄选出的铁匠、木匠、火药匠人等百工佼佼者,被陆续征召于此。 他们被告知将为王室效力,但具体所为,直至进入那高墙之内方才知晓。“将作院”的匾额悄然挂上。 首任院正由一位以心思缜密、忠诚可靠着称的宗室老吏担任,而真正的技术核心,则是由姬长伯亲自从军中、民间甚至降卒中挖掘出的数名奇才怪杰。 如花、如意亦时常奉王命前来巡视,他们跟随姬长伯许久,已经拥有了超乎常人的感知和理解力,有时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思路。 缴获的红袍火铳被置于重重守卫下的精工坊内,由最优秀的工匠们日夜拆解、研究、测绘、仿制。 “妙啊!此击发结构竟以燧石优化燧发装置,风雨无阻!”“这是?膛线?……难怪如此精准!但刻画之法极难,非寻常工匠可为。”“材质亦非凡铁,似掺有异矿,韧性强度皆胜我一筹。”…… 赞叹与凝重交织在将作院内。他们看到了差距,但也找到了方向。姬长伯投入巨大资源,要求只有一个:吃透它,改进它,最终,超越它。 与此同时,雷勇从那处发回情报。楚国边境暂无异动,似乎仍沉浸在内斗与对汉国新得巴蜀的忌惮之中。 但雷勇也提到,边境贸易中,偶尔出现一些陌生的北方面孔,采购之物虽杂,但对某些特定药材、矿物询问甚多,行踪诡秘。 姬长伯翻阅着来自上庸和各地的奏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那支呈送上来的奇特火铳,一个在之前推测基础之上,现在更完整的推论出来了! “训练有素的死士……精良超越时代的火器……目标明确,只抢硝石、精铁等战略物资……行动失败则自尽,据点撤离迅速不留痕迹……”他喃喃自语,脑海中春秋与战国的历史脉络、当前天下的势力分布图清晰展开。 “晋献公……此刻正应忙于消化新吞并的领土,巩固权力,压制国内桓、庄之族等公族势力,为何会分出如此精锐的力量,远涉千里,来撩拨我汉国?” “红袍……晋国官方色彩并非以红为主。倒是……赵氏。”姬长伯的目光锐利起来,“赵衰(cui)深得晋献公信任,其子赵夙、孙赵盾将来皆乃晋国权臣。赵氏之封地恰在北境,与戎狄接壤,常行扩张之事。其部曲私兵,为显勇烈,用赤色并非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姬长伯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地图前,“赵氏未来的扩张方向,乃是向东、向北。向北是戎狄,向东则是——中山!而中山之东,便是……”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燕国的位置上。“燕国!同样拥有‘怪枪’的燕国!”一条线索骤然清晰。 “莫非……并非晋国官方所为,而是晋国之内,某个有野心、有实力,且与燕国有所勾连的卿大夫家族——赵氏?” “赵氏借为晋国开疆拓土之机,其势力已触及北方。他们可能与燕国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或技术交换。燕国提供部分火器技术,而赵氏则为燕国在晋国势力范围内,甚至更远的南方,获取他们急需的、本国可能匮乏的战略资源(如硝石、优质铁矿)?” “此次袭击上庸,一是试探我汉国防务,二是抢夺资源,三……或许也是赵氏在测试其新得之利器,并为自己积累战略储备!”这个推断让姬长伯感到一股寒意。 对手并非一个明确的国家,而是一个隐藏在强国阴影下的、更具侵略性和冒险精神的军事贵族集团。 他们技术先进,行事毫无底线,且目标未知。 “若真如此,其威胁,恐比直接的晋国入侵更为棘手。”他立刻召来心腹近臣。 “追加王命:传谕卫宛、邓麋,警惕可能出现的、非晋国官方旗号,但装备精良、行为诡异的武装力量。其背景可能极为复杂。” “再命‘将作院’加快进度,我们需要自己的‘利刃’和‘坚盾’。” “严密监控与北方所有诸侯国,尤其是晋国及其主要卿族有关的商队、使团人员,如花如意,让锦衣卫向北渗透!” 如花如意,面色凝重,躬身领命退下。 就在姬长伯亲自坐镇江州,督促将作院的时候,随着郫邑工匠车队而来的,还有一支特别的队伍,队伍里面有两辆精致的豪华马车。 其中一辆周围有甲士拱卫,而这些甲士皆身材魁梧,但却皆面白无须,虽然面露凶光,但却皆无喉结,竟然是一支由精壮女子组成的队伍! 另外一辆马车则是被一群虔诚的信徒拱卫,其中有些信徒手持长矛盾牌,身背燧发枪,盾牌之上刻画着红色十字,他们面色虔诚,一言不发,只是警惕的审视周围信徒,似乎在防止信徒中的狂热份子暴起。 “夫人,前面就是江州了!”信徒中看上去是领头之人的侍卫长走到车窗边轻声道。 闻言,一位金发碧眼,明显不同于常人的美丽女子掀开车帘,遥遥看向那座依山而建的山城,江州! 这两辆马车,正是姬长伯的两位夫人,海伦和姒好。 第206章 两位夫人 江州城门早已接到快马通传,城门尉不敢怠慢,江州城中迅速开始布置起来,准备迎接两位夫人的到来。 当两辆风格不同的马车在各自护卫的拱卫下临近江州城门时,江州城中各级官员纷纷出城迎接。 自发组织起来的百姓也都围着城门,想要一睹这两位汉国夫人的风采。 很快,马车抵达城门,城门尉恭敬地引这两辆风格迥异的马车及其护卫队伍入城。 车队穿过喧闹的市集,引得百姓纷纷侧目,尤其是那队英姿飒爽的魁梧女兵和那些带着奇异十字标记、神情肃穆的信徒,更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焦点。 马车穿过街道,径直驶入江州王宫西侧新设的“将作院”外院。 姬长伯早已在此等候,此时的姬长伯已经深深陷入了对未知势力掌握火器的担忧。 自己要为这偌大的汉国负责,更要为那些为自己牺牲的将士,忍饥挨饿的百姓负责,汉国一定要长治久安! 为此,姬长伯仍然坚持在匠作院监督,哪怕听闻两位夫人来了,心中感动,也舍不得停下手上的工作。 知道两位夫人的车队抵达了将作院正门,他才急忙赶到门口迎接自己的两位夫人。 海伦的马车率先抵达,如今已经是妇人装扮的海伦款款下车,她依旧一身利落的圣女装扮,金发高高盘起,仿佛欧洲中世纪精兵出征的女王,碧眼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高墙林立的肃穆环境。 当她看到迎上来的姬长伯时,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但随即注意到丈夫眉宇间凝重的神色,这个神色,她太清楚了,征战蜀地的时候,他便经常这样。 “王上,”海伦行了一礼,语气轻快却带着关切,“看来这次遇到的麻烦不小?” 她的目光很快被旁边一名工匠手中托盘上的零件所吸引——那正是拆解后的红袍火铳部件。“哦?这是……一种火器?结构似乎很特别。” 海伦主持汉国教会活动的这些年,也接触了不少军事常识,尤其是为了维持教会的治理,镇压信徒冲突和暴动,在姬长伯的授意下,成立了十字军。 十字军的武器装备皆是从姬长伯麾下锦衣卫手中拿到的淘汰武器,说是十字军,更多的是一种警察侍卫部队,战斗力比较弱,但是胜在能执行很多正规军和锦衣卫不方便执行的任务。 姬长伯笑了笑,示意侍从将配件都拿出来给海伦好好看看。 另一边,姒好的车架也抵达了将作院正门,也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她身着素雅的深衣,气度沉静,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最终落在那些持十字盾的信徒身上,微微颔首示意他们保持安静。她向姬长伯盈盈一拜:“夫君。”没有多余的话语,但眼神已传递出询问与支持。 两位夫人的到来让姬长伯心中有些感动,于是三人携手向将作院内堂走去,姬长伯简要将上庸遭遇红袍死士、缴获火铳以及他关于晋国赵氏与燕国可能勾结的推测告知了二位夫人。 海伦听得两眼放光,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一种政治嗅觉,嗅到挑战时的兴奋。 “燧发结构优化?还有膛线?让我看看详细图样!”海伦一边说着谢谢名词,一边招呼自己的侍从,一位同样金发碧眼的侍女,显然是海伦的族人,她走上前来。 “或许我能看出他们是怎么解决气密和哑火问题的!我们的铸造工艺或许可以尝试用不同的合金配方……”这女子一开口就是非常专业的术语,显然是精通火器工艺的匠人。 “丽萨是负责教会十字军后勤的主管,常年和火器打交道,苍溪匠人都认识她。”海伦笑着说道。 姬长伯恍然,点了点头,让丽萨接过了这些配件材料,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而姒好这边,出身汉中褒国王室,她则更关注那些死士本身。 “意志坚韧如铁,宛若朽木……药物或邪术所制?”她沉吟片刻, “褒国姒族古老卷轴中,似有记载北地戎狄中流传的一种迷心秘药,能使人丧失自我,唯命是从。或许……与此有关。我可尝试查阅古籍,或询问族中老人,看是否有化解或辨识之法。”姒好所带领的侍从中,亦有见识广博者,或许能提供线索。 姬长伯闻言,心中稍慰。 他将丽萨带领的教会后勤部人员,引荐给将作院的工匠大师们,丽萨立刻与他们就击发装置、膛线刻画技术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她提出的一些从使用者角度出发的想法,虽看似天马行空,却往往能打破工匠们的思维定势。 同时,他也安排姒好及其核心信徒查阅将作院收集来的关于北方风俗、药物的零星记录,并允诺调阅江州宫城秘藏的相关典籍。 有了海伦和姒好的加入,将作院的研究仿佛注入了新的活力,姬长伯的任务也轻了不少,整个人也从之前的焦虑中解脱出来。 海伦麾下的丽萨专注于技术破解与仿制改进,而姒好则从另一个角度试图揭开敌人培养和控制死士的秘密,为了调查“断魂草”的情况,姒好修书一封,命侍从快马加鞭送往汉中,希望能在汉中找到一些“断魂草”的记录。 数日后,结合海伦在机械结构上的灵感、工匠们的精湛技艺以及对缴获火铳材质的反复化验试炼,第一支汉国自制的燧发线膛火铳原型终于诞生。虽然在某些方面仍不及红袍火铳精良,但已然迈出了关键一步,被命名为“江州一型”。 另一方面,姒好的一位年长侍从,在仔细询问了邓麋送来的关于俘虏状态的详细描述后,想起一种源自极北苦寒之地的稀有草药“魂断草”,其提炼物能令人心智封闭,唯对特定指令产生反应。 此药调制困难,且几乎失传。这条线索虽未能立刻破解控制之法,却进一步将怀疑指向了与北方戎狄关系密切的势力——正如姬长伯所推测的赵氏。 姬长伯握着“江州一型”的试射报告和姒好提供的关于“魂断草”的信息,眼神愈发深邃。 敌人的面纱正被一层层揭开,但其实力和意图仍隐藏在迷雾之后。 姬长伯深吸口气,振奋精神,脑海中快速思索起来,接下来的方向。 首先汉国的“利刃”与“坚盾”必须更快地锻造出来,其次对北地赵氏与燕国势力的勾结,一定要摸清楚。 “传令,”姬长伯的声音在王宫中响起,“嘉奖将作院有功人员。令卫宛、邓麋,依据新火铳特性,开始研讨新战法。另,着如花如意麾下锦衣卫,重点探查晋国赵氏封地、及其与燕国、北方戎狄往来之详情!” 第207章 历史进度 就在“江州一型”火铳试射成功,姒好关于“魂断草”的调查取得线索的同时,锦衣卫指挥使如花和如意联袂呈报的周边局势密函,也摆上了姬长伯的案头。 姬长伯屏退左右,在油灯下缓缓展开密报,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江州城内的技术突破带来的些许轻松,瞬间被外部环境的巨大压力所取代。 密报所述,周边诸国,风云诡谲: 首先是楚国方面:楚文王死后,两位公子持续的内斗已见分晓。公子赀(楚成王)在其母族和部分权臣支持下,最终击败了竞争对手,初步稳定了局势。 然而,这位新楚王年轻气盛,急于通过对外武功来巩固权威、转移国内矛盾。 楚王的目光,投向了东方的吴越和西面的汉国。 但在对邻国发动战争之前,一些周边的小国,小势力显然要成为大国争端的开胃菜。 首当其冲的,就是龟缩盘龙城的庸国势力,若是楚国拿下盘龙城,盘龙城的原庸国王族就会落入楚国之手,到时楚国拥护庸国王族,打着恢复庸国的名号,向上庸发难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楚军开始在边境频繁调动,虽无大规模入侵迹象,但挑衅和小规模摩擦急剧增加。结论:灭庸之战,迫在眉睫,楚国是短期内最可能爆发战争的国家,汉国有必要援助盘龙城。 其次是秦国:秦穆公(嬴好)已彻底扫清政敌,大权独揽。这位未来的春秋霸主,展现出非凡的魄力和野心。 即位之初,他不再满足于偏安西陲,正大力推行改革,“益国十二,开地千里”,向西戎用兵的同时,其东出函谷、争霸中原的战略意图已非常明显。而东出的道路上,强大的晋国是最大障碍,但汉国所控制的汉中地区,亦是其侧翼的潜在威胁或可争取的盟友。 秦使近来活动频繁,既与晋国时有摩擦,也向汉国递来了试探性的、不乏傲慢的国书。结论:北方强邻,雄主已立,其东进战略将使天下局势复杂化。汉国与秦,既有合作共抗晋楚的可能,也存在因汉中之地发生冲突的风险。 新晋的北方大国,晋国:晋公(诡诸)正如日中天,凭借强大的国力四处扩张,“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势头极盛。 国内,赵氏、毕氏、荀氏等卿大夫家族势力庞大,深得献公倚重。密报着重强调,赵氏封地内,近来的确出现了一些不寻常的迹象:有大规模、隐秘的物资调动(尤其是优质铁料和硫磺),其家族私兵操练之勤远超往常,且与北方的燕国使者往来密切。 虽然尚未抓到与“红袍死士”或“魂断草”直接相关的铁证,但所有间接线索都指向赵氏正在暗中进行一项庞大而危险的计划。北方巨霸,是汉国长远的最大威胁。赵氏与燕国的勾结可能性极高,其上庸的袭击行动,可能是其新式武力的一次测试,其最终目标,很可能是搅动天下,甚至颠覆晋室自身,谋取更大权力。 最后是其他势力:中原的郑、宋、卫等国依旧在晋、楚两大巨头的夹缝中挣扎求存。齐国桓公已逝,霸业中衰,正在无尽的内乱中,无暇他顾。北方的燕国,不仅与赵氏往来甚密,其亦在向南拓展影响力,尤其是暗中支持齐国国内的诸位公子之争,燕国是最积极参与的的诸侯国。 姬长伯放下密报,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窗外月色清冷,他的内心却如沸水般翻腾。 “四战之地,强敌环伺”他喃喃自语。 汉国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无法独善其身。楚国的直接威胁,秦国的虎视眈眈,晋国赵氏深不可测的阴谋这一切都意味着,汉国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江州一型”的成功和“魂断草”的线索,不再是单纯的技术和情报胜利,而是变成了在生死存亡的赛跑中,为汉国抢来的些许宝贵时间。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焦虑已被沉重的责任和昂扬的斗志所取代。 “传令!”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王宫中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沉稳、迅捷: “致卫宛:命其抽调部分精锐,增援上庸及南部边境,严加戒备,对楚军的任何挑衅予以坚决回击,但暂不扩大事态。新式火铳优先装备其麾下部队,加速演练新战法。” “致邓麋:加强上庸与汉中之间的各地防务,密切监视秦国动向。与秦使虚与委蛇,可示好,亦可示强,探其真实意图,拖延时间。” “如花、如意:增派锦衣卫精干人手,不惜一切代价,渗透晋国赵氏核心层及燕国宫廷,务必查明火器来源、死士培养之地及‘魂断草’之秘。此事为锦衣卫第一要务!” “致海伦夫人、姒好夫人及将作院:全力加速‘江州一型’量产及后续改进型研发和调查断魂草的配方。所需资源,举国优先供给!” “致内阁及各部大臣:安心在郫邑治理蜀地,尽快解决蜀地水患问题,只要将蜀地经营好,未来无论面对什么变局,我汉国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命令一道道发出,三翎骑兵向着四面八达传送信件。 夜色中的江州宫城,灯火通明,宛如暴风雨来临前,正在积蓄力量的堡垒。 当处理完所有的政务,已经是半夜了。 姬长伯有些饥肠辘辘的走到殿门外,却见门外有一名女子正伏在一个临时放置的小榻上休息。 显然是在等自己,但又不忍心打扰自己。 姬长伯举起灯笼看过去,竟然是姒好。 “姒好?”姬长伯疑惑出声。 姒好闻声睡眼朦胧的抬起头,她身后同样酣睡打盹的侍从们也都纷纷惊醒。 “王上!”众人皆跪拜下去。 姬长伯看向如花如意,两人皆有些尴尬的垂首,显然他们知道姒好在门外等自己。 姬长伯有些动容,上前扶起姒好,轻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等我?” 姒好揉了揉眼睛,说道:“王上处理政务辛苦,我怕您出来饿了,特意让人准备了些吃食。” 姬长伯心中一暖,看着面前温柔体贴的女子,疲惫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这时,一名侍从端上热气腾腾的食物,为了保持热度,放置饭盒的底下还有一小块木炭。 姬长伯领着姒好走进自己处理政务的大殿,两人相对而坐,边吃边聊。 姒好本就对政务军事颇有兴趣,于是询问起政务情况,姬长伯也不在乎什么妇人不得干政的传统,于是便将周边诸国的局势以及自己下达的命令一一告知。 姒好听后,秀眉微蹙,思索片刻道:“王上部署周全,只是楚国、秦国、晋国皆不可小觑,还需多加防范。我也会加快对‘断魂草’的调查,争取早日破解其中秘密。” 姬长伯笑着点点头,看着姒好眉宇间还有曾经相识之时的天真,心中颇为感动,于是握住她的手道:“有你相助,我心甚慰。” 喜欢。 第208章 大龄剩女 姒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脸颊微红,却没有抽回手,只是低声道:“能为王上分忧,是妾身的本分。 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交织在一起。简单的食盒里是几样精致小菜和一碗温热的羹汤,在这深夜显得格外珍贵。姬长伯确实饿了,吃得比平日香甜许多。 用过夜宵,疲惫稍减,但局势的沉重依然压在心头。姬长伯看着姒好,忽然问道:“关于‘魂断草’,你那边具体有何进展?方才密报中也提及晋国赵氏可能与此有关。” 谈到专业领域,姒好眼神立刻变得专注而锐利,那份小女儿情态被冷静的分析所取代:“回王上,根据目前线索,‘魂断草’并非天然生成,而是经过极为复杂的秘法炼制。其毒性猛烈且诡异,能侵蚀心神,操控他人,一旦服用,终身不能停药,与传说中的某些巫蛊之术有相似之处,但又更为精炼歹毒。我们追踪到的微量痕迹,指向北方,与锦衣卫密报中晋国赵氏的动向不谋而合。” 她稍作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妾身怀疑,赵氏不仅可能在秘密训练死士,更可能是在利用‘魂断草’这类药物,快速‘制造’出绝对忠诚、不畏疼痛、甚至战力超常的‘工具’。若真如此,其威胁远超寻常军队。” 姬长伯面色凝重,心中感觉这断魂草似乎和自己记忆中的毒品有些相似,于是继续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目前尚未找到彻底解毒或免疫之法。”姒好摇头,但随即语气坚定,“但既知方向,便可深入。我已加派人手,一方面继续分析其成分,寻找可能克制它的药材或方法;另一方面,试图从赵氏物资调动,尤其是硫磺和优质铁料的去向,反推他们可能的生产或试验基地。若能找到源头,或能一举摧毁。” “此事至关重要,关乎未来战场态势。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举国之力亦要支持。”姬长伯郑重道。 “嗯。”姒好点头,随即又想起一事,“此外,王上提及秦国动向。秦穆公雄才大略,其东出之志昭然。汉中之地,确为秦所觊觎。妾身以为,除军事戒备与外交往来之外,或可另辟蹊径。” “哦?有何见解?”姬长伯颇感兴趣。 “秦国虽强,但其境内并非铁板一块。西戎新附,其心未定;国内旧贵族虽被压制,然怨气未必全消。或许锦衣卫亦可在此方面稍作文章,即便不能使其内乱,若能稍掣其肘,延缓其东进步伐,于我便是有利。”姒好轻声建议,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姬长伯闻言,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他这位夫人,不仅精通药理毒术,对天下大势和权谋机变亦有独到见解。 “夫人此言,深合我意。明日我便密令如花,遣一队精干人员,潜入秦国,伺机而动。”他顿了顿,看着姒好,“夜深了,你今日也劳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姒好闻言却并没有应诺,而是脸颊微红,欲言又止。 姬长伯感觉奇怪,于是询问,“怎么了?还有事么?” “王上海伦姐姐再过些日子,就二八了。” 姬长伯一愣,姒好说的二八,可不是二八一十六,而是真正的二十八岁。 随后姬长伯恍然,自己当初为了平定蜀地,娶了海伦,也算是政治联姻,如今自己也已成年,如果继续拖下去,恐怕就误了人家。 姬长伯闻言,神色微微一凝。烛火在他深邃的眼中跳动,映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然。 是了,海伦。那个来自西域异族的圣女、拥有一双澄澈碧眼,性情却沉静如水的女子。 当年为稳定新附的蜀地,纳她为夫人,更多是出于政治考量。 自成婚以来,姬长伯一直忙于政务军务,加之心中先有了姒好,与海伦虽相敬如宾,却着实冷落了她。 岁月蹉跎,竟已至二八之龄。在这个时代,寻常女子早已为人母,而她依旧深居宫中,默默无闻。 “若非你提醒,孤几乎要疏忽了。”姬长伯轻叹一声,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确是孤之过,耽误了她。” 姒好轻轻摇头,语气温婉却带着几分郑重:“王上心系天下,日理万机,海伦姐姐亦是深明大义之人,从未有怨言。只是,女子韶华易逝,名分与依托终究是大事。姐姐性情温婉,不善争抢,妾身既为姐妹,又协理后宫,不能不为她思虑。” 姬长伯看向姒好,见她眼中尽是真诚,并无半分试探或妒意,心中不由更添几分敬重。她总是这般,识大体,顾大局,内心亦存有良善。 “夫人所言极是。”他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海伦夫人入宫数年,恪守本分,温良敦厚,当有封赏。寡人决意,择吉日晋其位份,赐号‘容华’,享夫人份例,一应待遇皆按制提升。你看如何?” 姒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屈膝一礼:“王上圣明。如此,既全了姐姐的体面,也安了蜀地异族之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她顿了顿,声音稍稍放低,带着一丝体贴的提醒,“只是封赏名位是其一,王上或许也该去看看姐姐。哪怕只是稍坐片刻,闲话几句,于她而言,便是莫大的慰藉。” 姬长伯微微颔首,姒好的话总是能说到他心里去。他并非铁石心肠,对海伦的歉疚是真实的。只是以往被无数纷繁的军政要务挤压,那点歉疚便被埋在了心底最深处,如今被姒好翻出,便显得清晰而迫切。 “好,寡人知道了。”他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承诺的意味,“待处理完这几件紧急军务,寡人便去她那里坐坐。至于晋位之事,明日便让宗正开始筹备。” 事情说完,殿内气氛却并未立刻恢复之前的凝重。关于魂断草和秦国的担忧依旧存在,但此刻却掺杂了一丝关于宫廷、关于身边人的温情与责任。 姬长伯再次看向姒好,目光柔和了许多:“幸好有你在身边提醒这些。” 姒好脸颊微红,垂下眼帘:“能为王上分忧,是妾身的本分。”这一次,这句话里似乎多了几分不同的意味,不仅仅是臣属对君王的忠诚,更似妻子对丈夫的关切。 夜更深了,烛火噼啪一声轻响。 姬长伯站起身:“走吧,寡人送你回去歇息。你也累了一晚了。” 这一次,姒好没有再多言,温顺地应道:“是,谢王上。” 两人并肩走出大殿,侍从安静地跟在后方。清冷的月光洒在宫道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第209章 蜀地粮仓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寂静的宫苑之中,姬长伯屏退左右,与姒好两人走进后殿。 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轻轻晃动。姬长伯转过身,温柔地看着姒好,缓缓伸出手,为她理了理耳边的发丝。 姒好微微仰头,目光与他交汇,四目相对间,情意流转,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阆中初见,一个站在城楼上俯视,一个在城门楼下言笑晏晏。 姬长伯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姒好脸颊绯红,双手也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腰。他们相拥着,仿佛时间都已静止,唯有彼此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两人慢慢走到床边,姬长伯轻轻扶着姒好坐下,而后自己也在她身旁躺下。 姒好靠在他的怀里,头枕着他的手臂,姬长伯则用另一只手轻轻为她盖好被子。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给这对相拥而眠的人儿披上了一层银纱。 倒不是姬长伯坐怀不乱,只是受到后世记忆的影响,如今姒好方才及笄之年,虽然和自己一样早慧,但是毕竟还是个小女孩模样。 夜色安详,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姬长伯早早便起床更衣,将作院那边似乎有新的进展,今日去便是要看看成果。 刚吻别姒好,准备离开殿门的姬长伯便见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在内侍的引领下疾步而来,见到姬长伯立刻跪地,双手高举一封带有蜀地内阁火漆密印的文书。 “报——王上!蜀地八百里加急捷报!” 姬长伯神色一凛,接过文书,就着清晨摇曳的宫灯迅速拆开阅览。一旁的姒好也停下脚步,安静地等待着。 文书上的字迹清晰而有力,汇报了历时五年修建的数项大型水利工程已全面竣工,历经今夏汛期考验,成效卓着,以往肆虐蜀地的水患已被彻底驯服。 得益于灌溉体系的完善和新垦田地的丰收,初步核算,蜀地本年粮产竟较往年翻了一番有余!内阁在捷报末尾强烈建议:蜀地现已拥有大量闲置良田,唯憾人口不足,恳请王上旨意,扩大自江州口岸的流民引入规模,以充实地力,将蜀中真正变为王国稳固的大粮仓和战略后方。 姬长伯阅毕,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许,连日来的阴霾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驱散了不少。 他将捷报递给姒好,眼中闪烁着振奋的光芒:“蜀地丰稔,国库充盈,我军便有了与诸侯周旋的底气!” 姒好快速看过,亦是面露喜色:“恭喜王上!此乃大吉之兆。内阁所请确是老成谋国之言,人口实乃国之根基。” “不错!民以食为天,食以地为先!”姬长伯颔首,思路立刻清晰起来,随后说到人口,姬长伯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有些奸滑的商贾,“此事刻不容缓。召,商部尚书贾富,明日一早即刻入宫觐见!” 清晨时分,当初迁都,特地留在江州的贾富,得到紧急传召,便匆匆入宫。他虽久在江州,忙于奴隶贸易与流民安置,还要不断帮助内地定居的庸国士兵接送亲眷,所以风霜之色染于面容,但眼神却愈发精明干练。 “臣贾富,拜见王上!” “免礼。”姬长伯开门见山,将蜀地的捷报与内阁的请求告知于他,“贾卿,你在江州多年,于引入人口一事上颇有建树,成效斐然。如今蜀地急需大量人口填充,旧有的规模已不足用。寡人欲将此重任全权交予你,扩大引入,你可有良策?” 贾富闻言,精神大振,这是他大展拳脚的绝佳机会。他略一思索,便条理清晰地回道:“回王上,昔日我等主要从吴、越、楚等南方战乱或贫瘠之地引入流民、购换奴隶,此条线络已然成熟,自当继续加强,可增派船只人手,加大收购力度。” 他话锋一转,眼中露出锐利的光芒:“然,正如王上所见,南方诸国近年亦渐趋稳定,流民来源恐渐趋饱和。臣近日观测天下大势,中原诸侯混战愈烈,尤以晋国兼并北方诸国、宋卫郑等中等国家交锋为甚,百姓流离失所者甚众。臣斗胆建议,当开辟新源!” “哦?详细说来。”姬长伯极感兴趣。 “是!”贾富躬身道,“臣之意,可大力发展从上庸一带引入中原流民与奴隶之路。上庸地处要冲,北接中原,西连我汉中巴蜀,历来是流民南下的重要通道。我可派遣得力干员,携金银粮帛北上,于上庸设立据点,一面大量收购中原战乱产生的奴隶,一面广散布告,以蜀地安居乐业、分田置屋为条件,招揽无家可归之流民自愿来投。中原人口稠密,即便百分之一南下,其数亦极为可观!” 姬长伯听得连连点头,贾富的策略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此举大善!不仅能快速补充人口,亦可削弱中原诸侯的潜在人力。所需资金、人手,你尽可列出章程,寡人一律准奏,命户部、工部全力配合于你。务必要快,要稳妥,既要引来人口,亦要确保途中少生事端,妥善安置。” “臣,领旨!”贾富强压激动,郑重行礼,“定不负王上所托!必使蜀中沃野,尽为人耕!” “好!”姬长伯抚掌,“此事若成,贾卿你当记首功!去准备吧,尽快动身返回江州,统筹此事。” 贾富告退后,姬长伯独自立于殿中,心中盘算。蜀地粮丰,人口若再充实,则后方稳固,潜力无穷。这无疑是为应对北方大国晋国崛起之威胁和强秦南下之志,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 姬长伯想着粮草问题,忽然心思一动,“如意。” “在。”如意从一旁走出。 “让户部和兵部,统计一下我西征蜀地开始,动员的士卒规模和粮草消耗!”姬长伯并不是心血来潮,汉国历经战乱而不乱,各地总督和郫邑内阁的努力,功不可没。 如今蜀地水患解除粮产翻倍,再加上汉中和庸国半壁新附,如今汉国也算是家大业大,自己这个当家的,也要对自己的治下情况,做一个大调查,做到心里有数。 “诺,王上。”如意应了一声,随后又请示了一句。 “嗯?”姬长伯一愣。 如意看了眼如花,如花却是似笑非笑。 姬长伯好奇起来,这两人是怎么了? “王上,您是不是忘了?将作院那边今天要实验新型火器。” 姬长伯一拍额头,又把这茬给忘了,最近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自己已经忙的是焦头烂额。 自己身边得力的人还是太少了,如今蜀地水患解除,只要蜀地局势彻底安稳下来,将半个内阁弄回来,帮自己处理政务也就够了。 当初为了治理蜀地,同时也存了闭关锁国,在这盆地里自立门户的心思,才将都城从江州迁到郫邑。 结果没想到数年时间,汉国版图扩大这么多,如今东面最远的那处城直面南方一霸楚国,北方上庸直接和秦楚接壤,东北方更是眺望中原列国! 郫邑都城显然跟不上汉国的扩张了,待蜀地安稳下来,自己要跟内阁商量一下,再次迁都了。 第210章 国力纪要 如意领命后不再多说,迅速退下执行命令,朝阳此时已经升起,阳光照进殿中,姬长伯身上暖洋洋的。 姬长伯负手而立,目光掠过窗外渐明的天色,心中已有计较。 蜀地丰收固然可喜,但战争消耗的数字即将呈现在眼前,他需要更精确的掌控。 “如花,”他忽然开口,“跟将作院那边招呼一下,火器试验推迟两个时辰。寡人要先见到户厅整理的数据。” “诺!” 如花应声而去,寺服衣角拂过门槛时与匆匆返回的如意擦肩。 如意手中捧着一沓纸张,面色有些凝重:“王上,户部与兵部的规模数据江州户厅早有备份,我只是稍一询问,户厅主事便将备份交给了我。” “哦?这户厅主事倒是有趣,回头带他来见我。”姬长伯闻言一愣,这倒是省了自己不少时间。 姬长伯展开绢帛,墨迹未干,显然是誊抄的报表赫然列明: 他的指尖在最后一行停顿。四百万石,相当于汉国目前三年赋税总和,而粮草消耗掏空了整个巴蜀之地数年的积蓄! “难怪当年迁都郫邑时,户部尚书方尧以头抢地谏言‘蜀道之难难于蓄势’。”姬长伯忽然轻笑一声,将绢帛掷于案上,“可他没算到——寡人真要到了蜀地,第一件事便是治水垦田。” 一直没有离开后殿的姒好悄然上前斟茶,轻声道:“王上当初力排众议兴修水利时,国中不少贵族大夫都说这是劳民伤财呢。” “所以他们只能做做庸臣,而孤能得天命。”姬长伯执起茶杯忽又放下,“走,去将作院。我们去看看未来能省下四百万石的新火器是何等模样。” 将作院的武器实验场深藏在江州北山腹地,于山中开辟隧道,入口处重兵把守。 见姬长伯仪仗到来,守卫急忙推开三道包铁木门。 穿过约摸五十丈幽深隧道后,眼前豁然开朗——整座山的后面,是一个广阔的山中盆地,其中灌木和树枝被实验的武器炸的七零八落,其中数十处冶炼炉火照得山谷发红。 “恭迎王上!”年迈的将作监疾步迎来,激动得官帽歪斜也顾不上扶,“王上,霹雳炮已成,今日正要试射!” 只见场中矗立着三尊铁铸巨兽:长约两丈的铁管固定在包铁木架上,管身缠着防止炸裂的铁箍,后部留有引信孔。 “比设计图更庞大。”姬长伯绕行观察时,注意到炮管内侧闪着青铜光泽,“以铜为衬?” “王上明鉴!”将作监兴奋道,“铁胎铜芯可防爆裂,射程达三百步,配用新研制的火药弹,破城如裂帛!” 试验场设在隧道另一侧的山谷。随着令旗挥下,兵卒将十斤重的火药弹填入炮管,点燃引信后疾退至掩体后。 “轰——!” 巨响震得山鸟惊飞,炮弹呼啸着砸向三百步外的模拟城墙,砖石飞溅中赫然出现丈许缺口。硝烟弥漫间,第二尊炮却突然发出刺耳的撕裂声——炮管扭曲炸裂,碎片深深嵌入后方土墙。 “退后!”姬长伯一把拉回正要上前的将作监。几乎同时,第三尊炮正常发射,炮弹精准命中目标。 “三成故障率。”姬长伯拂去衣襟上的尘土,面色阴沉,“军中可用?” 将作监冷汗涔涔:“改进工艺后必可” “寡人问的是现下能否军用?” “…不能。” 场中一片死寂,唯有残火哔剥作响。姬长伯忽然走向那尊炸裂的火炮,伸手触摸滚烫的裂口:“裂纹皆出现在铁箍接缝处。可是锻接不牢?” 匠人们面面相觑。一位老匠人猛地跪倒:“王上圣明!确是铁箍锻接时火候难以掌控” “那就不要锻接。”姬长伯抽出佩剑,在沙地上划出连续螺旋线,“改铸整体铁箍,像螺纹般旋紧炮管。另外——”剑尖指向铜衬,“铜芯不必与铁管完全贴合,留些许缝隙以泄爆压。” 匠人们围拢细看,渐渐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老匠人激动得声音发颤:“这…这般简单的法子!我等怎就未曾想到!” “因为你们只想造出完美的兵器,”姬长伯还剑入鞘,“而寡人要的是能用的兵器。” 回程途中,姒好轻声问:“王上何时精通匠造之术了?” 车辇外的天光掠过姬长伯的侧脸,映出唇角一丝莫测的笑意:“梦里见过更精妙的东西。可惜…此世终究难造后膛炮。” 三日后,贾富带着盖有玉玺的国书奔赴江州。与此同时,一支商队悄悄抵达上庸北部边境。 领队的是贾富长子贾逵,年仅二十却已跑遍中原。他在黄河渡口摆开阵势:雪白的蜀锦铺展长案,晶莹井盐堆成小山,最引人注目的是十口大锅正烹煮着香糯稻饭。 !“汉国招贤纳士!”贾逵站在高处呼喊,身后横幅墨迹未干,“垦田百亩即永业,三年不征赋税!” 流民们最初远远观望,直到有个瘸腿老农颤巍巍上前盛了碗饭。见他吃得涕泪交流,人群终于汹涌而来。 “真是白米饭管饱?”“真给百亩田?”“过河就发安家粮?” 贾逵一一应允,暗中嘱咐书记官:“识字的单独登记,匠人重赏,有拖家带口者优先——这样的人落地就扎根。” 当月便有万余流民南渡汉水。消息传回郫邑时,姬长伯正在批阅刚刚从郫邑送来的内阁奏章。 “人乃国之本,过去我们养不起人,现在我们的人还不够养。”姬长伯推开窗,远方层峦叠嶂如伏虎踞龙,“必须要尽快提升实力,增加人口!待秦晋楚他们回过神来,我汉国就不是他们印象中那个西陲小邦了,中原!我们也能去看一看!” 夜风涌入殿中,卷起案上绢帛。户部最新奏报,最新统计显示:包括汉中、蜀地、巴地、上庸等地的户厅统计,汉国总人口已突破百万,常备军八万,存粮足够三年之用。 在春秋时代,一个国家拥有了百万人口,便意味着它拥有了逐鹿中原的资格。 而这并不是姬长伯的目标,汉国的国内还需要继续扩大耕地面积,容纳更多的人口,然后静待天下大乱! 随着诸侯国的兼并战争,北方的晋国,西边的秦国,南方的楚国和吴国,东北方的燕国,东方的齐国,以及自己的汉国,已经形成了七个人口接近百万的大国。 而在中原,围绕着周天子镐京的一群中等诸侯国中,宋国、卫国、郑国等诸侯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们纷纷采取措施,给自己的国柞上一道保险。 其中宋国国君。因为当初支持齐国公子昭回国,与齐国交好,虽然人口没达到百万人口,但是因为有齐国支持,成为了葵丘之盟的新盟主,整个东部诸侯皆以宋国马首是瞻,周天子更是夸赞宋君是国中君子! 曾经的春秋小霸郑国,在箭射周天子的郑庄公之后,再没出过英主,国力衰弱的同时,一直被周天子领导的中原诸侯敌视,被孤立的郑国破罐子破摔,一头倒向了被称为南蛮的荆楚霸主“楚”国。 天下的局面已经很清楚了,随着姬长伯的汉国崛起,原本因为三家分晋,周天子却不敢讨伐而导致的战国时代,因为楚、汉两国相继自立为王,周天子威信全无,而提前到来! 姒好为他披上外袍时轻声说:“贾逵来信,中原有个小诸侯正在兜售国玺换粮。” “买下来。”姬长伯唇角扬起,“顺便问问那位国君——卖不卖国?” 第211章 以商谋国 烛火在姬长伯眼中跳动,映出深潭般的野心。 他指尖轻叩案几,发出规律的轻响。 “买下国玺,再问卖国”姒好掩口轻笑,“王上此举,怕是周天子听闻都要惊得摔了圭臬。” “周室?”姬长伯嗤笑一声,指了指一旁的中原舆图,“如今镐京政令不出王畿,天子赐胙肉都要看晋、楚脸色。这礼崩乐坏之世,寡人不过顺势而为。” 他忽然执杖在郑国位置圈了圈:“郑国倒向楚国,实乃昏招。楚人狼子野心,岂会真庇佑中原国家?不过是要个北进的跳板,郑国亡否与楚国何干?只怕到时郑国危急,楚国会第一个扑上去咬一口!” 竹杖又扫过宋国:“宋公以为仗着齐国就能做盟主?待齐国内乱再起,中原诸国失控,第一个出事的就是这盟主宋国,没有盟主的实力却得了盟主的名头,德不配位啊。” 竹简被推到一旁,姬长伯的目光凝在地图西侧:“秦晋之好?呵,河西之地他们争了百年,迟早要见真章。而孤——”竹杖重重点在上庸,“要在这里开条新路。” 如花恰此时呈上热汤,闻言诧异:“上庸北接秦岭,南临汉水,四周皆有高山阻隔有何通路?”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姬长伯蘸着茶水在案上勾勒,“贾逵既已吸引流民南渡,下一步就该让中原诸侯瞧瞧,蜀锦不仅能做衣裳——” 他突然扬声:“如意!传令将作院、工部和户部,抽调民夫,用新式火炮开山劈石,三个月内打通上庸至中原的商道。再令贾富组织商队,准备运三千匹蜀锦去郑国。 “郑国正闹饥荒,本就困苦怕是无钱买锦”如意迟疑道。 “不要钱。”姬长伯眼中精光一闪,“换人。一匹锦换一个工匠,三匹锦换一个识字的士子。若遇铸剑师,十匹锦也值得!” 待如意领命而去,姒好忽然轻叹:“可惜那霹雳炮故障未除” “所以我们需要从中原换取更多的匠人!”姬长伯推开窗,任夜风灌满衣袖,“中原战火连绵,多少能工巧匠颠沛流离。这些人落在诸侯眼里只是耗粮的累赘,于汉国却是无价之宝!” 姒好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竹杖叩击舆图的余音尚未散尽,刚刚准备停下休息的汉国国家机器随着姬长伯一声令下再次轰然转动。 旬日之间,来自将作院的大匠、工部的算学家、户部的钱粮官,以及从各郡县征调的三万民夫,如同汇入大江的支流,浩浩荡荡集前往汉中,然后乘船顺汉水而下,结于上庸城外。 上庸,这座扼守秦巴山脉、俯瞰汉水谷地的边城,霎时成了巨大的营垒。城外连绵的工棚如同新生的菌落,炊烟与尘土终日弥漫。江边新设的码头吞吐不息,来自蜀地的粮船、巴山的竹木、汉中的铁器,在此卸货,又装上开凿出来的石料返程。 将作院大匠公输淳,一个双手布满老茧与刻痕的老人,站在新立的望台上,面对层峦叠嶂,眉头锁得比山褶还深。 “王上要三个月此非人力所能及!”他对着前来督办的如意慨叹,“此段秦岭余脉,岩坚如铁,古栈道遗迹皆在云雾之上。寻常斧凿,十年难通!” 如意不语,只抬手示意。身后兵士掀开苦布,露出十数尊黝黑的物事——正是改良后的新式火炮,炮身较以往更显粗短,膛线隐现寒光。 “此非用以攻城,乃为开山。”如意声音平静,“王上旨意:以火破石,以人继之。遇坚壁,则炮火轰之,震松岩体;遇险隘,则悬索凿之,步步为营。人力非无穷,然巧思与火器可夺天工。” 策略既定,浩大工程就此拉开惨烈序幕。 炮声首先打破了山林的亘古沉寂。 轰——!轰——!! 巨响在山谷间反复碰撞、回响,惊起漫天飞鸟。每一声轰鸣,都意味着一段山崖在硝烟弥漫中颤抖、龟裂、最终崩塌,巨石裹挟着碎屑,如洪流般倾泻而下。炮队由军中老练炮手操持,测算方位,装填火药,每一次发射都力求最大程度地松动岩层。 炮火稍歇,便是民夫的战场。 他们如同蚁群,冒着尚未散尽的硝烟与坠石的风险,蜂拥而上。铁钎凿入炮火撕裂的裂缝,号子声震天动地,巨大的滚木被数十人推动,将裂开的巨石撬离山体,推下深渊。汗水、尘土与偶尔的血迹混合在一起,浸透了他们简陋的麻衣。 险峻之处,栈道工如猿猴般悬于千仞绝壁。腰间缠着粗麻绳,手持铁锤钢钎,在几乎无处立足的峭壁上一点点凿出孔洞,插入横梁,铺设木板。时有绳索磨断或失足坠落者,凄厉的惨叫很快便被山谷的风声和工地的喧嚣吞没。 户部设置的粥棚日夜不息,确保米粮供应,随军医官在工棚区穿梭,处理着砸伤、崩伤和热毒。工部的算学家与测工则奔波于各段工地,核对图纸,测量方位,确保商道在如此野蛮的开凿中仍能保持大致平直,避免走入绝路。 !伤亡与困难每日都在发生。岩层比预想更硬,雨季的山洪冲垮了刚刚成型的路基,民夫中亦有怨言与疲惫。消息传回宫中,姬长伯只批复八字:“抚恤从优,工期不改。” 压力之下,公输淳与工匠们迸发出惊人的智慧。他们改进了火炮的用量,以更少的火药造成更有效的崩塌;设计了更稳固的悬空支架系统;利用水力驱动巨锤粉碎巨石工程的效率在血泪与智慧的浇灌下,缓慢却坚定地提升。 与此同时,贾富组织的庞大商队已开始准备汉国特产,其中三千匹光泽绚烂的蜀锦已经蓄势待发,随后商队通过尚且崎岖难行的旧道,先行抵达了饥荒蔓延的郑国。 郑国境内,此时已经饿殍遍野,人心惶惶。 华丽的蜀锦在此地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却又如此诱人。 贾富并未入朝堂,只于市集立帐,公然宣告:“汉王仁德,知郑国饥馑,愿以蜀锦易人。一匹锦,换一匠人;三匹锦,换一识文断字者;若有铸剑大师,十匹锦即刻奉上!” 起初,郑国贵族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天方夜谭,蜀锦聂美丽,但却不能果腹,在这饥荒的年景,谁还会要那蜀锦? 但饥荒不等人,家中存粮耗尽,精美的锦缎既不能果腹也不能御敌。 很快,第一个小工匠被家人领着,颤抖着换走了一匹蜀锦,随后用这蜀锦从贵族手上换到了足以让全家度过数月饥荒的粮食! 消息如野火般传开。 为了活命,为了家人活命,无数匠人、破落士子,甚至一些掌握特殊技艺的官奴,纷纷涌向贾富的营帐。 青铜匠、陶工、木匠、识得百草的医者、精通筹算的门客他们带着对故土的眷恋与生存的渴望,登上了汉国西去的马车。 偶尔有一两位白发苍苍的铸剑师出现,立时便引起轰动,被贾富奉为上宾,以十匹重锦礼送而去。 人群聚集在贾富的商队之中,然后有序的沿着刚刚开拓、尚且尘土飞扬的新商道脉络,逆向流入汉国。 他们沿途所见,是震耳欲聋的炮火,是悬于绝壁的夫役,是汉国以惊人意志劈开群山的壮阔场景。惊骇之余,一种对于这个西方之国强大组织力与野心的模糊认知,悄然生根。 三个月期限将至。 一条蜿蜒却坚实的新商道,终于如同巨斧劈开的裂痕,贯穿了莽莽秦岭,将上庸与中原边缘紧密相连。它或许还不够宽阔平坦,但已足以让满载货物与希望的马车队伍通行。 姬长伯站在新落成的隘口关楼上,夜风猎猎。身后,是灯火通明、正在快速吸纳中原流散技艺的汉国工坊;身前,是通往广阔却混乱的中原的漆黑孔道。 “路,通了。”他轻声道。 三个月后,当第一支从汉国新路而来的庞大商队出现在郑国新郑街头时,满城轰动。 不仅因那些流光溢彩的蜀锦,更因商队带来的成车的粮食,成车的金银!这些都可以换,只要是工匠,是士子,都可以换! 恰逢郑国大旱,国库空虚。郑公望着呈上的蜀锦样本以及汉国产的上好粟米,最终咬牙下令:“准汉商设招贤馆,广招贤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