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抛弃后却被权臣宠上天》
1. 看透
花如烟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原本漆黑如墨的眸子此刻都黯淡了,眼泪决堤般的滚落,身子气得瑟瑟发抖。
回想成婚的这大半年,她竟觉得可笑至极。
“来人,我要喝水。”花如烟轻声唤道。
可门口站着的两个丫鬟似乎只是个摆设,依旧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外。
“我要喝水!”花如烟以为是自己声音太轻,她们没听见,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外边的两人依旧站立如松,仿佛石像一般。
花如烟不禁冷哼一声,暗暗自嘲:也是啊,如今整个梁府都知道她这个正妻被夫君梁明清厌弃了,宠妾曹慕雪才是这个府上的女主人。
门口的那两个丫鬟明面上是曹慕雪派来照顾她的,实则是来盯着她的,而自己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知桃已经好几日没有音讯了。
“叫曹姨娘过来,我有话要说。你们也可以装作没听见,但我可以保证今日你们不去喊,明日她知道我要说的话,定然不会轻饶了你们!”花如烟抹去眼角的泪水,淡淡地对着门外那两个丫鬟说。
两个丫鬟听她这么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阵子,方才开口:“大娘子吩咐,奴婢即刻去办,还请大娘子稍等片刻。”站在右侧的那名丫鬟隔着门,冲着里面柔声说道。
“快些把热水送来,否则待会儿口干舌燥的,怕是没法说话!”花如烟又冷声提醒着。
“是,大娘子。”那丫鬟应下后,快步离去,只留左侧的丫鬟还守在门外。
丫鬟到慕雅苑时,曹慕雪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玩耍嬉闹。好不容易从外室身份变成梁府妾室,现今,那个花如烟也如她所愿地流产了,离自己成为梁府大娘子又近了一步!
曹慕雪心中暗喜之时,听到丫鬟的传讯,没有多想,只见她得意地起身,信步朝着花如烟居住的烟雨阁去了。
热水送来没多久,曹慕雪也腆着笑脸,摇摆着身子,一扭一扭地过来了。
只见她面上涂着轻薄脂粉,头戴当下时兴的朱钗,穿着玫红色罗群,身子轻盈,步伐畅快,衬出那极好的身段,再配上她那嗲里嗲气的腔调,若是不说,任谁都看不出她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
也难怪梁明清会宠她,花如烟如今才知道自己输在哪儿了。
他们花家是商贾出身,花如烟从小在爹爹的铺子里耳濡目染,学的都是商贾做派,不会打扮自己,也不会撒娇讨好。
原以为夫君梁明清就是喜欢这样独特的自己,可一个月前,她外出闲逛,见到夫君的马车停留在城西一处宅子外时,一切都变了。
当时,她怎么也没有猜到那是夫君在外边的家,还只单纯地以为夫君是在友人家里做客。
回家后,她还开玩笑地对夫君说,今日看见他的马车了,梁明清脸色一滞,她当时只觉着有些奇怪,却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但凡自己多留个心眼,如今也不会沦落至此。
“姐姐找我来,是有何事呀?”曹慕雪在她面前嗓音似乎恢复正常了。
也好!花如烟原本听着曹慕雪嗲声嗲气那说话腔调就难受,现在没有梁明清在场,曹慕雪也终于可以用正常嗓音同她讲话了。
“你不想当梁府大娘子吗?看妹妹这身玫红衣裙,实在不能衬出你的好颜色,还是大红衣裙与你更配!”花如烟眼睛轻蔑一瞥,满脸嫌弃地看着曹慕雪身上的衣服。
曹慕雪似乎有些懊恼,可只片刻工夫,面色又恢复如常,堆起笑脸装作毫不在意又可怜兮兮地说:“姐姐说笑了!妹妹自知身份卑微,能伺候官人已是万幸,又岂敢有那不该有的妄想呢!”
花如烟听着曹慕雪表里不一的话,冷哼一声,又示意一旁的丫鬟都退下去。
丫鬟们不敢妄动,纷纷看了看曹慕雪的眼色,见她同意,这才乖乖退出屋外去。
“姐姐刚刚没了孩子,该好生养着才是,有什么缺的漏的,尽管差人同我说便是。”曹慕雪假惺惺地替花如烟掩了掩被子,装作一副关切懂事的模样。
听闻曹慕雪一席话,花如烟藏在被子里的手瞬间攥紧,恨不得给这恶心的毒妇一拳头。
丧子之痛还未消,曹慕雪偏要在此时提及,这分明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明明自己才是梁府的大娘子,她这个妾室倒是喧宾夺主,在女主人面前说有什么缺的漏的尽管去找她?!这不就是想要炫耀如今管家之权在她手上吗?!
更可恨的是,自己这次流产分明是曹慕雪设计的,花如烟心如明镜。
“眼下没有旁人,我俩也就别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废话了,我就开门见山说了吧!”
花如烟只瞥了曹慕雪一眼,见她面色有些发青,显然是被自己的一番话气到了。不过,她打小就是这有话直说的性子,曹慕雪那弯弯绕的话,她不想买账,更不愿多听!
“我有意离开梁家,与梁明清和离,也希望你从中周旋,助我成事,这对我们仨来说都是好事,你说是吗?”花如烟说完,将眼睛定格在曹慕雪那双明亮乌黑的凤眼上,不得不说,她这双眼睛生得极为漂亮,确实让人心生欢喜,也难怪梁明清会这么宠爱她。
曹慕雪先是惊讶错愕,半晌才回过神来,笑吟吟道:“姐姐又在说笑了,好好的为何要和离呢!且不说我说的话不顶用,就算顶用,我也不可做这毁人姻缘的事呀!”
曹慕雪顿了顿,看了看花如烟的脸色,又俯身向前,握住了她的手,继续说:“好姐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可千万别犯傻呀!”
花如烟挣开她的手,冷冷地说:“孩子有没有也不打紧,你那边的哥儿姐儿都是现成的,我瞧着也乖巧得很!若是不和离,兴许哪天我就要来当嫡子嫡女了呢!”
曹慕雪一听,脸色铁青,暗想:这个花如烟不愧是商贾出身,行事做事都不按套路出牌,看她这样子应该不是在试探自己。若真的依她之言,且真的和离成功,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想到这点,曹慕雪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也勉强挤出了些许笑意,“姐姐惯会开玩笑的,我那哥儿姐儿年幼且顽皮,哪有那资格做嫡子嫡女呢!不过,姐姐为何一心要和离呢?”
花如烟听曹慕雪将话题引到“和离”,就知道她多半会答应帮自己了。
于是,佯装伤心欲绝之状,倾诉道:“我千里迢迢从淮扬嫁来京城,原以为找了个两情相悦的意中人,谁知他心里竟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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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满心满眼都藏了个你。我虽是明媒正娶,可终究是插足了你们二人之间,破坏了你们的感情,若不是当日有孕在身,我早就和离了。如今,孩子也没了,我是断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
花如烟的一番话说得真挚动人,让曹慕雪听得心花怒放。曹慕雪只觉得这是她认识花如烟以来,从她口中听过的最好听的话了。
“姐姐不要这么说,我哪有那个本事,官人心里还是有你的。只不过,我与官人自幼相识,因家中遭了难,官人仁善,觉得我可怜,才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罢了。”曹慕雪这时候又拿起绣帕轻掩嘴角,开始装可怜装谦卑了。
关于曹慕雪,花如烟倒是从旁人口中听过:她爹原本是当官的,因为犯了事,触怒了龙颜,被罢了官,没多久便郁郁而终。家中没有嫡子,她爹死后,家产都被叔伯抢了去,她与母亲只守着一间破屋,几年后,母亲也病重,离她而去。之后,她便无依无靠,靠着绣活清贫度日。
曹家与梁家原是世交,两家都有意结成儿女亲家,奈何曹家生了变故,梁明清的父亲也早早离世。梁母是个势利眼,极爱钱财,又好面子,自然想让梁明清找个有钱有权的世家小姐,对曹慕雪这个破落户是万万看不上的。
奈何曹慕雪和梁明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甚笃。梁明清见曹慕雪日子过得清贫,时常过去帮忙,一来二去的,曹慕雪竟将生米煮成熟饭,一连生了两胎。原以为梁母看在孩子的份上会同意梁明清娶她,谁知竟半分情面也不留,让她沦为外室。
更加可恨的是,最终,梁明清还娶了个商贾之女。士农工商,她曹慕雪再不济也曾是官宦之女,而花如烟凭什么!她不甘心,为了两个孩子的前程,也为了自己这口气,她一定要进梁家,成为大娘子!
好在自己与梁明清的事很快便被花如烟发现了,她也如愿进了梁府成了姨娘,可这远远不够,她要的不止这些。
如今,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进行着,曹慕雪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花如烟自然知道曹慕雪的脾气秉性,也不愿揭穿,只心中知晓。瞧了瞧曹慕雪的神色,她又直言:“我已将我的想法尽数告知,三日后我便会与梁明清提出和离,你若是愿意,这几日便尽可能地吹吹枕边风。”
曹慕雪点点头,又将绣帕掩面,装作难过惋惜状:“既然姐姐执意如此,我只能尽力满足,只当是全了我们的姐妹情分。”
“对了,我那丫鬟知桃现在何处,劳烦你将她还回,我自幼便是她伺候的,换了旁人我反倒不习惯了。”花如烟就着曹慕雪高兴的劲儿,索性趁热打铁,要回知桃。
曹慕雪面上一怔,乌黑锃亮的眸子转了几圈,方才笑道:“哦,知桃啊,她不愧是你娘家带来的人,做事牢靠。前几日我派她出去办点事,过几天便会回来了。姐姐放心,定会全须全尾地给你还回来的!”
“如此便好。”花如烟只淡淡回了句。她知道,曹慕雪这是故意把知桃押去当人质的,就是怕自己不与梁明清提和离,要不然也不会过几日才还人!
不过,曹慕雪真真是多虑了,花如烟虽嫁来不到一年,却早就看透了梁府的每个人,这梁府,她早就待腻了!
2. 虚情假意
傍晚时分,梁明清从官府回来便被叫去了梁老太太那边。
梁明清知道母亲郑氏叫他,定是为了花如烟此次小产之事。虽说娶花如烟是别有用心,可失去了一个孩子,他也难免心痛。
“母亲,您找我。”梁明清向梁老太太郑氏恭敬地行了一礼。
郑氏招手让他坐到跟前的凳子上,禀退下人。
“你那媳妇前不久发现你有了外室,还有了孩儿,当时见她虽没将事情闹大,但心里定是记恨着的。加之此次小产,唯恐要将怨恨都一并发作了。你可要好生哄劝着,断不能让她整出什么幺蛾子才好。”郑氏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
梁明清即刻便明白母亲意思,忙点头答应,“母亲,我明白。”
但稍想了想,又面露难色,“只是......她性子倔,恐怕此次不好收拾。”
梁明清这么说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一个月前,花如烟发现自己的夫君有了外室,还有了一双孩儿,即刻就找了夫君理论,问他为何要欺瞒自己,毕竟成婚前自己便明确表态:花家不让纳妾,若要娶她定要一心一意。
梁明清当时也是同意了的,而且并没有与她多说什么。花如烟自然以为他别无二心,今后也不会纳妾。万万没想到,这个梁明清竟然在成婚前就养了外室,还有了孩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花如烟哭着喊着质问他,一众下人听到主屋的嘶喊声,纷纷瞠目结舌。窃窃私语道:“不愧是商贾之女,行事做事都透着粗鄙。不就是养了个外室,至于闹得阖府不宁嘛!”
梁明清见花如烟歇斯底里,哭得伤心欲绝,原想发作,骂她不成体统,奈何自己理亏,家中又需要她的嫁妆助力。
于是,只得低头认错,违心地说:“对不起如烟,我本不想骗你的,可我实在太爱你了,只想同你在一起,迫不得已才瞒着你这些事的。如烟,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绝对一心一意,我与曹氏都是成婚之前的事了,都是她勾引在先,也怪我自己年轻不懂事。我深知自己犯了大错,只求你不要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
花如烟自小就在父母恩爱和精心呵护的环境下长大,在她之上还有两个哥哥,对她也是极度宠爱。
受父母的熏陶,她打小就认为:那些纳妾的男人肯定都不爱自己的妻子。
而她的爱情观便是要找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之人,相伴一生。
原以为自己找到了这样的人,谁知一切都是欺骗,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那次吵闹中,花如烟气得昏厥过去,醒来后便知道自己怀有身孕。
一连过了十来日,花如烟才缓过劲来,在知桃的劝说下,她终于决定与自己和解,不再为了旁人伤了自己和孩子。
与此同时,曹慕雪那边也没闲着,得知事情败露,假意带着孩子求死,装作懂事,不让梁明清为难,惹得他怜惜。
最终,梁明清还是舔着脸过来同花如烟说要纳曹氏为妾,梁府上下齐心,纷纷过来劝她识大体些,权当是为了那两个可怜的孩子。
拿孩子当借口,这分明是看花如烟怀有身孕,知道作为母亲最看重的就是孩子,她的软肋也是孩子。
他们不知道的是,花如烟早就对梁明清死心,所以他要纳谁为妾,自己丝毫也不关心。而她只有一个要求:不允许曹氏作妖,最重要的是不能伤害到自己的孩子。
梁明清深信曹慕雪不会做出什么恶事,毕竟她是那么柔弱不堪,又温婉贤淑,乖巧懂事的女子,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伤心好几天,更别说伤害花如烟的孩子了。
可这次,花如烟小产来得蹊跷,说与曹慕雪无关,又与她有点关系。起因就是给花如烟煎安胎药的丫鬟拿错了药,将曹慕雪的那副煎给了花如烟。
梁明清是万万不相信此事是曹慕雪做的,怕只怕花如烟会揪着这事不放,非要将此事污蔑到她身上。依着花如烟的性子,若真是要污蔑,此事还真不好办了。
“不好收拾也得想想法子好生解决了!女人嘛,嫁了人自然要以夫家为先。只要你好好哄哄,过段日子再生一个就是了!”
梁老太太说完,见儿子梁明清还是一脸愁绪,又提醒道:“你姐姐那边又差人来要银子了,说是她那挨千刀的丈夫又打她了!”
梁明清听完,气恼地拍了下桌子,“那个畜生,真不是东西!我看不如让阿姐和离算了,省得在那边受气,还要倒贴银子!”
“和离了又能如何,谁让她自己肚子不争气!你弟弟成亲还需要大笔银子呢,你姐姐和离回家又多了张嘴要吃饭,保不齐还会影响你弟弟议亲!”梁老太太提起自己那个嫁出去的女儿梁明惠就一肚子火气,面上也是挂满了嫌弃。
半晌,梁老太太又苦口婆心地劝道:“若不是你姐姐和你弟弟这情况,我又怎会同意你娶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女!如今,咱们家还没翻身,留着你媳妇还有用处。等你弟弟当了官,娶了门好亲事,咱们家扬眉吐气了,你想休就休,爱娶谁就娶谁,想纳几房姨娘都随你!”
梁明清已经不是第一次听梁老太太这么说了,奈何他父亲去世得早,自己又是家中长子,所以撑起梁家的重担自然而然归到他头上。
他虽在官府任职,可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官,还是祖上积了德,特封的荫官。俸禄微薄,远远不能养活这一大家子人。无奈,他只能娶了淮扬首富花伯忠的女儿花如烟。
花如烟模样长得秀美,家里也有得是银子,可在外人看来,商贾之女是远远配不上梁明清的,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奈何自己没什么大作为,又有一大家子拖后腿的,否则,以他的眼界,怎么也得娶个高门大户之女。
“母亲,儿子知道了,定会好生哄劝她,您就别操心了。”梁明清无奈应下。
拜别母亲,梁明清并没有立马到烟雨阁找花如烟,而是径直到了慕雅苑。
曹慕雪见到梁明清回来,欣喜地起身,兴高采烈地上前迎接,搀着他的胳膊说:“官人回来啦!忙了一天,快坐下歇歇,我给你捏捏肩!”
梁明清最喜欢曹慕雪的温柔可人,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心情畅快,所有愁绪瞬间消散。
曹慕雪见梁明清一言不发,又愁眉不展的样子,知道他在忧心什么,却又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假意问道:“官人看着不太高兴,是因为大娘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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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梁明清点点头,没有开口。
“此事都怪我,为何偏偏生了病,还跑到小厨房煎药,都是我的错,官人责罚我吧,这样大娘子也可消些怒气!”曹慕雪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还径自跪到了地上。
梁明清见曹慕雪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不免心疼,忙伸出手扶她起身,将她拉到自己怀中道:“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凑巧罢了。大娘子那性子就那样,即便我罚了你,她也未必就能消气。”
“可官人,我今儿去瞧了大娘子,她似乎想要和离,这可如何是好?”曹慕雪装作害怕担忧之色,准备试探试探梁明清的心思。
只听梁明清冷哼一声,气恼回了句:“想和离?做梦!”
曹慕雪见梁明清态度坚决,知道和离之事估计悬了,忙伸出纤纤素手抚了抚他的后背,“官人别气,仔细伤了身子。要不你还是带着我去给大娘子赔礼道歉吧,我去给她磕头认错,只要她消消气,一切都好谈。”
梁明清一想到让曹慕雪给花如烟磕头,伏低做小,心中就一阵阵微痛,忙抓着她的手,“那怎么行!让你去给一个商贾之女下跪道歉,这绝对不行,况且此事本就与你无关,她若借此生事,我定不饶她!”
曹慕雪听闻心中欢喜,面上还是露出胆怯之色,“官人,只要家宅安宁,我做什么都不妨事的。自大娘子小产这几日,我见你每日都愁眉不展,我自己又是个没本事还爱惹事端的,若是能让官人高兴些,我受些委屈又何妨!”
曹慕雪的话越说梁明清就越心疼,他牢牢抱紧曹慕雪,闻着她特有的体香,叹了口气说:“若是她也像你这般乖巧懂事便好了。”
在慕雅苑用过晚饭,梁明清才惺惺地到了烟雨阁。
花如烟听门外丫鬟招呼:“老爷来了。”
冷哼一声,没有起身,也不愿搭理。
“如烟,今儿官府事忙,回得晚了些。我命厨房给你做了些参汤,你做起来喝点吧!”梁明清假模假样地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热汤,坐到床前,殷勤地递给花如烟。
花如烟没有起身,也没有理会,只淡淡说了句:“我们和离吧,烦请你写好和离书,我三日后便离开。”
“如烟,好好的为何要提和离?我知道你在怨我,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无妨,只求你不要离开我!”梁明清放下手中的汤碗,紧紧抓住花如烟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你违背诺言在先,欺骗在后,如今又让我没了孩子,此事没有转寰余地。”花如烟早就看透了梁明清的为人,见他这些虚情假意的模样就恶心,只放出态度明确的这句话后,便阖上眼,再不理会。
梁明清哄劝再三都不顶用,见她是铁了心要和离,只能灰头灰脑地回了慕雅苑。
“官人,你回来了,同大娘子谈得如何了?”曹慕雪早就守在门口等梁明清了,远远望见他回来,赶忙上前迎接。
“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执意要和离!”梁明清气愤地甩了甩衣袖,仿佛沾了一身的晦气一般嫌弃。
“这可如何是好啊,依大娘子的脾气,此事恐怕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曹慕雪佯装惊恐地望了望梁明清的脸色。
3. 离府
“哼,想和离,没门儿!没有我签字画押的放妻书,她闹翻了天也奈何不了我!”梁明清在花如烟那儿碰了一鼻子灰,此刻憋了一肚子火气。
“好好好,官人消消气。”曹慕雪见梁明清怒气冲天,赶紧端上一杯热茶,又替他抚背,贴心地伺候着。
一个执意和离,一个又坚持不放,作为妾室,此时她没法多言,且等着看吧,让他们俩闹一闹,到时候再依计行事。
之后的几日,梁明清还是每天过去哄花如烟,奈何她的确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曹慕雪一连几日见到梁明清懊恼地从烟雨阁回来,就知道他又碰壁了。心中窃喜,但面上却不显分毫。
三日之期已到,曹慕雪如约将丫鬟知桃还给了花如烟,想看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令人没想到的是,主仆二人简单地收拾行囊就离府去了!
据小厮来报,主仆二人是搬到城外的别院去了......
不愧是商贾之女,行事作风都超乎想象,没有和离书也安然出府!最重要的是,她们也没带什么银两,嫁妆单子核对后,分文不差。
曹慕雪一时间有些佩服,又有些疑惑,不知她们接下来要如何度日。
梁明清刚从官府当差回来,便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
他正要叫马车赶到城外,却被梁老太太拦住了,“她愿意去且先让她过几日,反正也没带走什么东西,等苦日子过够了,你再过去给她个台阶下,这事不就揭过去了!”
听母亲这么说,梁明清又回想到这几日热脸贴着冷屁股的那些子窝囊气,顿时便放下了去城外找花如烟回来的心思。
*
城外往南十里处有一宅子,是当时花如烟和他爹初来京城时租住的。虽不是很大,只有东西两间厢房和一正殿,但足够住下主仆二人了。
花如烟出嫁时,花伯忠便托人提前购置了这座宅子。当时想着淮扬离京城路途遥远,闺女出嫁难免照应不上,有个宅子在京城也是给女儿留个退路,没成想今日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宅子虽不大,但院子很宽敞,门前不远处有条河流。附近有不少农户居住,平日里倒也安静,风景秀美,环境怡人,是个宜居之所。
摆脱了梁府,花如烟心中畅快了不少,可丫鬟知桃却满面愁容,不知今后该如何过活。
“怎么,不想来这儿吗?”花如烟突然开口问道。
知桃心里正担忧着,却被主子发觉,忙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是,这里比梁府好多了。只是......”
“你是在为我们今后的生计担忧?”花如烟一语道破,毕竟知桃与她也是一同长大的,心思也能猜到个七八分。
知桃点点头,“是啊,小姐,我们当时为何不把嫁妆带出来,哪怕带一部分也好呢!眼下我们手里的银子只够生活几天,之后该怎么办呢?难道,小姐只是想给梁家人一点颜色瞧瞧,过几日还要回去?”
花如烟冷冷地笑了,“好不容易出来的,回去做什么!梁家人是个什么德性你还不清楚吗?我当时要是带了嫁妆,还能轻易出府吗?”
知桃细细想来,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您这也忒憋屈了,自己的嫁妆还不能自己做主,跑到这地方过苦日子......”
知桃想到花如烟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替她难过不值的同时,也暗骂梁明清不是个东西。
花如烟却笑着握住知桃的手,自信满满地说:“生活拮据总好过心里憋屈吧,继续待在那儿我会疯的!从今儿起,我们就要白手起家,干一番大事了。且看着吧,不到半年,我们定然不会再为生计发愁。”
知桃向来知道花如烟说一不二,但凡立志要做的事总会做得圆满漂亮!
知桃的脸上总算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也握紧了花如烟的手,像个迷妹一样看着她说:“小姐,我相信您一定能做到的!”
*
息影回到柳府,将花如烟从梁府移居到城外别院居住的事如实告诉了柳长卿。
柳长卿听闻,原本微阖的双眼悄然睁开,快速站起身子吩咐:“备马,带路!”
息影得令,赶忙去马厩牵马。
主仆二人疾驰到了花如烟居住的别院外。
然而,柳长卿并没有敲门进去,只望着宅子的大门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才吩咐息影:“找几个得力的人守在附近,护她周全。”
息影正要领命告退,柳长卿又发话了,“去给附近的农户一些银子,让他们轮流送些鸡鸭来。”
息影不知柳长卿为何要这么做,又不好多问,只听命办事去了。
柳长卿是锦衣卫首领,因深受皇上信任和重用,同时被任命为太子太傅。他为人刚直,从不结党营私,做起事来不偏不倚。
放眼朝廷,像他这样年轻有为又身居高位的,全寮国仅此一人。
前来议亲的媒人都踏破了门槛,可他始终不去相看一人。久而久之,众人都开始谣传他有特殊癖好,不喜女人之类......
柳长卿从不在意外人怎么评判他,除了替皇上办好差事,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花如烟的消息。
息影是柳长卿的得力助手,他们本不是主仆关系,只因柳长卿曾救过他。而息影身世坎坷,双亲都已不在人世,为报答救命之恩,他非要跟着柳长卿,替他办事。
柳长卿见息影无依无靠,且他办事细心妥帖,便默许他留在自己身边。
息影也奇怪柳长卿为何对一个已嫁他人的妇人如此在意,但柳长卿吩咐的事,他从不多问。
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息影回府向柳长卿禀告。
正在看书的柳长卿只抬了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
息影向来知道他寡言淡泊,只牢记,给他办事,不多说,不多问,只将他吩咐的事情办得妥当就够了。
第二日,花如烟和知桃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知桃生怕是梁府的人前来闹事,先从门缝向外看去,见来的是位身宽体胖的妇人,似乎不是梁府之人。有些疑惑,没有立马开门,只对着门外大声问道:“谁呀?”
只见那妇人笑嘻嘻地说:“我姓张,别人都叫我张婶子,是东边的农户,看你们才搬过来,特意给你们送来一只鸡和一些鸡蛋!”
知桃从门缝看到这妇人手上提的鸡和鸡蛋,这才开了门。
门刚打开,那妇人就热情地将鸡和鸡蛋递到她手上,而后指了指东边的那间屋子:“你瞧,那边就是我家,你们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找我!”
知桃看着手里的鸡和鸡蛋,不好意思地想要还回去,谁知刚想开口,那妇人竟快步溜了,走得远了些才回过头来,笑着招招手:“回吧,回吧!往后有事尽管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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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
花如烟早在里屋就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知桃拿着鸡和鸡蛋,高兴地说:“小姐,这张婶子可真不错!我把这只鸡杀了炖点汤给你补补身子吧!”
知桃昨日就发愁没钱给小姐买点补品养身子呢!毕竟她刚流产不久,月子还没做完就离开了梁府。在梁府时,自己也被安排到别处,身边也没个贴心之人伺候她做月子。
知桃真的担心她的身子会出问题,今儿原本正要上街买点吃食给她好好补补的,没成想一大早就有人送到家了,真真是天上掉馅饼!
花如烟也欣慰能遇到这么热情的邻里,且先记着这份恩情,等往后自己发达了再去还吧!
主仆二人将鸡肉一分为四,余下的留在后面几日再慢慢吃。
知桃自是不敢多吃的,这么好的老母鸡,正适合给花如烟补身子用。奈何花如烟一直往她碗里挑,她也不好将肉再放回去,只能躲到一边角落去吃。
看知桃心疼自己,花如烟也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只暗暗对自己说:得赶快些了,不能一直让知桃跟自己过苦日子。
吃过饭,花如烟就将自己的计划尽数告诉了知桃。
她拿出用绣帕包好的种子,将它们一一打开,介绍给知桃听,“这是绿豆、这是土豆、这是红薯,接下去我们需要将院子里的土翻一翻,等天气暖和些了就开始种。”
“好,都听小姐的,您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知桃看着那些种子,觉得很稀奇。
“这土豆种子这么大,好生奇怪。”知桃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拳头大的土豆,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种子呢!
花如烟看知桃一脸茫然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用手指了指,向她详细介绍一番:“这其实是土豆的果实,这是它发的芽。只要用刀切开,将芽种下就可以结出土豆了。”
“竟然这么神奇,真想早点看到收获的土豆!”知桃兴高采烈地说道。
“放心,过几个月就能看到啦,这就跟种庄稼一样,需要的就是耐心!”花如烟经常跟花伯忠出去做生意,这些种子就是有一次,他们去往边境,看到当地人在种这些食物,花如烟一时好奇,就问了许多种植的技巧,还像农户讨要了这些种子。
这些种子和食物在寮国还没有引进,听农户一番介绍便知道这都是好养活的主,不用精心伺候着。所以,花如烟觉得这是个商机。
晌午,食过午饭后,花如烟从书桌上拿出一张单子,又拔出头上的那支牡丹金钗,在手上婆娑了一阵,而后微微一笑:“待会儿你去将这个当了,换些银子,再将我这单子上所需之物一并买了。”
知桃望着那支金钗,脸色微变,有些为难地说:“小姐,这不是......”
“嗯,虚情假意的定情信物要它何用?还不如换点银子来得划算些!”花如烟面色平静如水,全然不像是在说气话。
知桃与她离府之时,就注意到她头上戴着的牡丹金钗了。所以,当时她并不清楚小姐是真的要忘却过去,重新生活,还只单单是一时气愤,赌气离府。
如今见小姐能舍了曾经珍爱之物拿去换银子,心中已然明了。
知桃不禁心中暗喜:曾经的小姐又回来了!
真好!知桃简直迫不及待要跟着花如烟干一番大事了,这么久,在梁府可真是把她憋屈坏了。那梁家没一个可堪大用的,偏还爱拿乔作样,真把自己当侯门望族了!
4. 热情的邻里
知桃心中欢喜,小心翼翼地将金钗包好,换了身粗布衣裳,按照花如烟的吩咐上街采买去了。
知桃办事妥帖,花如烟向来放心。
约摸一个多时辰,知桃乘着临时搭坐的骡子车回来了。东西挺多,车夫好心地想帮她搬到宅子里,可知桃却笑着感激,只让他搬到门口,并未让他进门。
见车夫走得远了些,知桃才去敲门。虽说不要妄图揣测别人的善心,但现在毕竟只有她和小姐二人住着,基本的安全意识还得做好。否则,真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花如烟听见敲门声,从床上起身。
知桃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轻唤了句:“小姐,是我。”
花如烟放心地开了门,见知桃身边堆着锄具、布袋子装的肥料、还有些米面粮油。又见她肉乎乎的白嫩脸蛋上泛着微红和薄汗,关切地道:“累坏了吧!”
知桃笑着摇摇头,脆声说了句:“不累!”而后,弯下腰开始搬东西。
花如烟正要弯腰,准备帮她一起搬,却被阻止了:“小姐,这种弯腰的粗活万万不可沾染,您得好好坐月子,养好身子才是!”
知桃右边肩膀扛着一袋米,左手扶着花如烟,让她回房休息。
花如烟知道身体是斗争的本钱,养好了身子才有力气赚银子,与梁家斗。便没有多说,安心地回去躺好,还嘱咐知桃:“不用着急,别闪着腰。”
知桃将东西归整好,便来向花如烟禀告今日开销:金钗当了七两银子,采买花去五两银子,余下二两银子。
说完便将各种收条和剩余二两银子一并交给了花如烟。
花如烟会将每日收支都记得清楚明白,这是在未出嫁时就养成的习惯,知桃对此早就见怪不怪。
不出意外的话,二两银子撑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翌日清早,敲门声比昨日更大了些。
早春时节,温度还是有些低,知桃不情不愿地起身,麻利地穿好衣衫,边走边问:“谁呀?”
门外传来一位老伯的声音:“我是附近的邻居,给你们送只鸡鸭。”
知桃又从门缝望了望,是一位头发花白,留着长胡须的老伯,黝黑又慈祥的面上布满褶皱,笑容十分灿烂,露出雪白的牙齿,看上去牙口还不错!
知桃笑吟吟地开了门,看着那两只肥胖的鸡和鸭,不好意思地婉拒:“老伯,您太客气了,这鸡鸭养得可真好!不过,我们家昨儿才上街采买了吃食,这个您家留着自己吃吧,劳您费心惦记,还送来,太感谢您了!”
老伯一听这姑娘不肯收,笑容一滞,赶忙回了句:“我家多着呢,你们尽管吃吧!”
说完,忙丢下沉甸甸的鸡鸭就快步离去了。
鸡鸭被丢在院子里就惊得到处乱跑,知桃显然没想到老伯会这么做。一时慌乱,想去捉了鸡鸭给他还回去,却怎么也抓不住。等再出门去,那老伯早已不知去向。
知桃纳闷:这附近的邻居都这么热情好客吗?怎么都上赶着送这送那的?
“知桃,又有人送东西了?”花如烟被鸡鸭的叫声吵醒。
知桃赶紧关了门,跑到花如烟那屋将事情原委如实告知。
花如烟听后,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她在京城举目无亲,此举万万不可能是梁家所为,除了邻居们自发的热情之外,她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之后的几天,依旧会有邻里送来鸡鸭、鸡蛋、鸭蛋之类的。
自此,每天都有一群鸡鸭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到处乱跑。
花如烟想着反正一时半会儿是吃不完的,索性让知桃围了个栅栏好生养着,正好也可以下些鸡蛋、鸭蛋了。
就这样过去了半月有余,梁明清听小厮打探得知,花如烟半点要回府的意思也没有,一时又气又恨。
这日从官府回来,看见出嫁的姐姐梁明惠又哭丧着脸回来了,脸和手上都添了新伤,就知道她准是又被那窝囊废丈夫欺负了。
原本肚里就窝着一团火气没处发,现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抄起院子里的那根打狗棍怒道:“我今儿个非得好好教训那畜生不可!”
“明清,不可!”梁明惠赶忙起身上前阻拦,哭喊着说:“本就是我不占理,一直生不出儿子,他又是三代单传......”
“阿姐,这不是他打你的理由,你不能再这样任他欺辱了!”梁明清双手将那打狗棍举起,还有要去找人理论的架势。
“好了!”梁老太太从正殿走出,大喝一声,“你一个为官之人拿着打狗棍去找姐夫理论,传扬出去你这脸还要不要了!”
梁明清冲动之火瞬间被湮灭了,缓缓将举起的打狗棍放下,松开双手,那棍棒滚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好似谁的脸被打了一巴掌似的。
“进屋说!”梁老太太脸上极为不悦地望着二人,转身就往正殿去了。
梁明清和梁明惠互相看了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你阿姐方才跟我说,想给陈昭德纳妾,你怎么看?”梁老太太冷着一张脸看着梁明清。
梁明清一听,顿时火气又上来了,“给他纳妾?凭什么!他陈家想要纳妾还用得着阿姐操心?”
“明清,给他纳妾的想法是我出的,我想着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生老三的时候还伤了根本,想要再怀怕是难了。他三天两头的给我不痛快,几个姐儿年纪还小,总让她们担惊受怕的也不是办法。”
梁明惠一想到丈夫陈昭德打骂她时,三个女儿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就痛心疾首。
梁明清看姐姐哭得伤心欲绝,心中也颇为难过,劝慰道:“我知你过得艰难,几个姐儿也跟着遭罪。”
梁明惠擦擦眼泪,哽咽着说:“左右这日子也是没什么盼头了,我就想着将几个姐儿好好的抚养长大,等她们嫁人了,我也就安心了。”
梁明清原想说姐姐给夫君纳妾,传扬出去不免让人耻笑,可听姐姐这么说,他也只得将话噎回去了。
“既如此,我也没什么意见了,只盼你此举之后,陈家人能念及你的好,对你娘几个好一些罢了。”梁明清无奈地妥协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妥协了,先前姐姐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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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都是一番哭诉后要些银子,这次竟是给那姓陈的狗东西张罗着纳妾。
纳妾哪有不花钱的,陈家那群吝啬鬼肯花钱?不过就是看姐姐软弱可欺,又抓了她生不出儿子的把柄,变着法子作践她,好让她知趣些,早点给他们陈家纳妾添后。
梁老太太见梁明清没提反对意见,便开口了,“你弟弟都同意了,那我也没理由反对。不过,既然让你张罗着纳妾,若是从外边买一些不知根底的回去,日后恐怕难以掌控,倘若再生什么事端,岂不难办!”
“那母亲的意思是?”梁明惠疑惑地看着梁老太太郑氏。
“我们府上有几个家生子,调教得都不错,你从中选选看。”梁老太太想着那家生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给陈家做妾再合适不过,今后也定不敢恃宠而骄,欺负自己那软弱怕事的女儿梁明惠。
梁明惠一听,喜悦之情尽数展现在脸上,可稍缓一会儿,又露出难色,“我倒是希望从府上挑选,就是怕那几个家生子愿不愿......”
“你怕什么,她们世代为奴,能嫁到陈家为妾是她们几世修来的福分!”梁老太太自是知道此事定要费一番工夫的,但为了女儿,不免要做出些威逼利诱之事。
母亲想来说一不二,听她这么斩钉截铁的语气,此事定能办成!梁明惠脸上的愁容尽数消失。
从府中丫鬟中挑了两名姿色尚可,看着也老实本分的,梁明惠便高高兴兴地离府了。
她是高兴了,但被她挑中的两名丫鬟和她的家人都不乐意了。
梁明惠每次回来都带着伤,还哭丧着脸,府中丫鬟都知道她在夫家过得不好。如今,要让她们也往火坑里跳,谁能愿意?她们的父母又怎会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遭罪?
两名丫鬟的父母协同自己的女儿纷纷跪在地上求饶,头都磕破了也没能换来主家的同情。奈何这两名丫鬟和她们的父母都签了死契,主家不同意,他们也奈何不了。
其中一个丫鬟彩儿性子刚强,想要寻死,却被梁老太太提前发现,命人拦下了。而后威胁道:“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你们是非嫁不可的,若是想要一死了之,那你们的家人也就跟着一起死了算了!”
彩儿一听这话是在告诫她,自己若是寻死,那随后梁府便要让她的家人陪葬......
看着自己苦命的爹娘,又念及家中两个年幼的弟弟,她没法子,只能将所有委屈和不甘都憋回去。
梁老太太见几人的哭声都小了些,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忠心之人,勤勤恳恳地在梁府做活。如今,惠姐儿有难,需要你们俩帮衬,我信任你们,也相信你们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况且,陈家家境殷实,嫁过去还有人伺候着,惠姐儿的脾性你们也知道,是个好相与的主儿。你们主仆几人相互扶持,团结一心,总好比嫁给其他奴仆好吧!”
梁老太太见哭泣声止住了,几人都跪在地上仔细听着,又气定神闲地说:“只要你俩好好帮着惠姐儿,你们的家人我都会好生照看,给他们轻松点的差事,让他们享享福,也全了你们的一片孝心!”
5. 劝
几人互相看了看,见此事已无转寰余地,闹到哪儿也是无济于事,只能认了命,跪在地上谢恩。
梁明惠给夫君纳妾的事算是告一段落,陈昭德也消停了一阵子,沉浸在两名美妾的温柔乡中。
这日,梁明惠是成婚几年以来,第二回笑着回梁府的,头一次还要追溯到刚成婚回门那会子了。
梁老太太见她笑嘻嘻地回来,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母女二人关起门来说了会儿体己话,梁明清就回来了。今儿官府准他休沐半日,所以回得格外早些,正好赶上吃午饭。
梁明清询问姐姐近况,得知一切安好,他心下也放心了不少。
“对了,弟媳那边也该去瞧瞧了吧!晾了这么久,有些事总该想通了,不如我今儿下午先过去看看?”梁明惠想着自己的事情解决了,现下也该帮着弟弟缓解一下夫妻矛盾了,便有此提议。
提及花如烟,梁明清和梁母都面色一怔,思虑片刻,二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自打花如烟进府,梁明惠着实受了不少好处,别的不说,娘家给她的银子都比之前多了些。这都是花如烟的功劳!
想着以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三个姐儿出嫁还要大笔嫁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好好地哄着花如烟,让她与弟弟梁明清恩爱和睦,这样以后几个姐儿的嫁妆就不愁了。
用过午饭,梁明惠坐着马车到了城外花如烟所住别院。
贴身丫鬟过去叩门,她理了理头饰和衣衫,静静地等着应门。
很快,知桃闻声在门后问:“谁呀?”
“知桃呀,是我。”没让丫鬟开口,梁明惠面上挂着笑,柔声说道。
知桃听出梁明惠的声音,便开了门,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小姐来了!”
梁明惠见知桃行礼,虚扶了一把,笑问:“妹妹在休息吗?我来看看她。”
知桃忙回道:“小姐在午休呢,大小姐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原也不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过就是多日不见妹妹,特意来看看她。我先进去坐着等她吧!”梁明惠见知桃这么久都不说让她进去,便自顾自地往里走。
知桃也拦不住,只能关了门,赶紧跟上。
将梁明惠主仆二人引到正殿坐下,知桃拿了茶壶倒了杯温水,满脸歉意地说:“抱歉了大小姐,我们这儿还没买茶,只能委屈您喝些清水了。”
“不妨事的,你去忙你的吧!”梁明惠四处张望,看见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些桌椅。想到母亲说过,花如烟离府时并未带什么银子,而今过得拮据实属正常。
知桃将梁明惠过来的事告诉了花如烟,花如烟知她来意,却没有起身,只让知桃将她喊进屋。
梁明惠跟着知桃到了东厢房,房内没有屏风。入眼便是一张床,一张书桌,旁边还有一个圆桌和几只圆凳子。见花如烟躺在床上,额头上系了条抹额,显然还在坐月子。
“好妹妹,快躺好,瞧你,瘦了许多。”梁明惠坐到花如烟跟前,拉着她的手看似有些心疼。
“姐姐怎么来了,这地儿偏远,来一趟不容易。”花如烟寒暄着。
“你离府这么久,我已是许久不曾见你,心里惦记,就想过来瞧瞧。打扰你休息了吧?”梁明惠看上去有些自责。
“没有,整日里躺着,也谈不上休息不休息的。”
“你别这么说,女儿家的身子还是得养好,伤了根本追悔莫及的。”梁明惠嘱咐着,毕竟她有亲身体会。
“多谢姐姐提醒。”花如烟客气地回应。
“一家人,说什么谢呢!”梁明惠拍拍花如烟的手笑着道。
见花如烟不接话,她继续说:“这次是明清做得不好,让你伤心了。他这些日子也好好反省了,想来接你又怕你不理他,这不,让我来打头阵!”
“他呀,打小就胆子小,遇到事情没个主心骨,容易被旁人挑唆。不过,我瞧他对你是实打实的喜欢。这些日子,母亲训了他,他也罚了曹氏,往后定不会再犯了。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回府后想怎么收拾他都随你!”梁明惠苦口婆心地劝着。
花如烟微微笑着,半晌才开口:“姐姐,我现在的情况不宜奔波劳累,有什么事不妨等我养好了身子再说吧!”
“哦,对对对,先把身子养好!回头我让府里送些燕窝、人参来!”梁明惠听花如烟的口气,以为她还是愿意回梁府的,心中高兴。
却不知,这不过是花如烟的缓兵之计。眼下,她的身子是最重要的,在此期间,她不想跟梁府撕破脸。
“不用了姐姐,你瞧我院子里有好多鸡鸭,足够我补身子用了。那些燕窝和人参还是留给母亲补身子用吧!”花如烟婉拒。
梁明惠方才进门时就闻到了一股子鸡屎鸭屎的臭味,现下听花如烟提及,面上难掩一股嫌弃之色,“母亲身子康健,补得太甚反倒不好。”
“嗐,就这么说定了,回去我便让人送来,你好生歇着吧,得空我再来看你!”梁明惠高兴地起身,告别了花如烟。
知桃热情地行礼告别,看着马车走远了些才关上门。走进屋里,纳闷地问:“小姐,方才你的意思是要原谅姑爷?”
“怎么可能,不过是缓兵之计,等我养好了身子再去同他们斗!”花如烟面上冷漠,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不屑。
“那,他们送来人参和燕窝还收不收?”知桃疑惑地问。
“为何不收,不都是花我的嫁妆钱买的,不收难道要便宜旁人嘛!”花如烟淡淡地说着,面上看不出什么不悦之色。想来已是对梁家人失望透顶,可以坦然地面对了。
知桃会心一笑,“小姐这么说,我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隔日,梁府果然派了马车前来,不过送补品的正是梁明清。
花如烟也不是没想到他会来,只不过不愿去想。
知桃也着实一惊,忙慌乱地胡诌:“老爷,小姐此时正在休息,没法面见,还请老爷见谅。”
梁明清斜睨一眼,面无表情,也没有多言,径直走进屋内,见花如烟闭着眼,不知是真睡还是在假寐。
梁明清定睛望着花如烟出神,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知桃急得心发慌,想要喊醒花如烟,又怕坏了她的计划。
好在这场僵持斗争没有持续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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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梁明清识趣地起身离开了。
知桃长呼一口气,恭敬地送走了这尊大佛!
“小姐,还好他没有久留,不然,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喊你了!”知桃面上的表情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之事,青一块儿,白一块儿的。
花如烟看她这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以后他来我就装睡,你可不要喊醒我。他若识趣自会离开,若是不识趣,我也没有好脸给他看!”
“小姐,我懂了,这场戏无论如何也要挺到你养好身子为止!”知桃握紧拳头,她的表情像是在完成一项艰难的任务一般。
花如烟看到后,不免又发出一阵笑声。
主仆二人的嬉笑声传到了院外。
柳长卿听息影来报,梁明清乘车去往城外,便猜到他是要去找花如烟,当即便骑马紧随其后。
原以为梁明清是来找茬的,不成想竟是送补品的。他虽没有久留,但他走后,花如烟笑得如此开心,想来对梁明清还是有感情的。
息影只觉得此时,这主仆二人的笑声过于刺耳了些。脸上透着惭愧之色,心中暗暗自责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不该这么事无巨细地向柳长卿禀报,包括今日梁明清出城,也包括昨日他姐姐来探望花如烟之事。
他小心翼翼地望向柳长卿,只见他眼神中透着失望和难过,握着缰绳的手攥得更紧了,脸色铁青地掉头挥鞭而去。
走时还不忘嘱咐息影,“把那些暗卫都撤了!”
息影领命,随即就撤了那群埋伏在宅子周围,保护花如烟安危的守卫。
回到柳府,柳长卿一声不吭地埋头处理公务。一直到月色笼罩,柔和的月光洒在桌案上,他才停下手头的事,站在屋檐下抬头仰望天空。
良久,息影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柳长卿突然开口说:“还是把暗卫调回去吧!”
息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回想柳长卿做事向来说一不二,做出的决定从没有反悔的道理。今儿却一反常态,朝令夕改,着实不像他的作派!
这个花如烟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柳长卿如此在意?
自息影认识柳长卿以来,还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往他身上凑的女子那么多,比花如烟家世样貌好的数不胜数,究竟是为何要对一个已婚的妇人如此偏爱呢?
息影想来想去,最终只揣测到一个解释:花如烟曾救了柳长卿性命!
正如柳长卿救了自己性命一样,花如烟也曾救过他,所以,他才会对花如烟格外看重,时刻派人保护她的安危。
这么一想,息影就不再疑惑了,只抱拳领命,退下安排人去了。
之后的几天,梁明清几乎每天都会到城外探望花如烟。
知桃见他空手而来,便会假意提醒:“小姐近儿有些头晕无力,大夫说是产后体虚,须得静养,好生补补,否则恐会落下病根呢!”
梁明清听闻,也不好推托,毕竟自己与花如烟的关系还未缓和,此时若是拒绝给她进补,势必又要惹怒了她。
但一想到人参、鹿茸和燕窝那些上佳的滋补之物需要花费颇多银子,不免觉得心如针扎。
6. 铁了心
知桃见梁明清面上那隐隐透露出的为难之色,心中默默偷笑。
见他半晌不给回话,知桃又装作一脸无知地问道:“老爷,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梁明清回过神,硬着头皮强装关心地说:“既然大夫说要好好补补,那定不能小觑,回头我就命人将补品送来,你仔细照顾着夫人。”
知桃行了一礼,笑着说:“遵命,老爷!”
此时,花如烟因装头疼,也闭着眼睛假寐,脸和唇早就被知桃用脂粉涂得苍白,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她没想到知桃这丫头这么机灵,知道梁明清爱财,便挑中他这一点展开攻击,好让他知道:来探望可以,不花银子,绝对不行!
梁明清见花如烟虚弱无力,面色惨白,自然没理由久留。
坐在马车里,梁明清细细回想,他近些天好心来看花如烟,可始终没能说上什么话,还白白搭上那么多上好的补品,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之后十来日,梁明清都以公务繁忙为由,不再来了。只隔三差五地派小厮来询问近况。
知桃见来的不是梁明清,自然不会让人进门,随意说几句便将人打发走了。
梁明清不来,主仆二人乐得清静。
有上好的补品和野生的鸡鸭滋养,花如烟的身子也恢复如初。
眼看着已经开春,天气也暖和起来了,花如烟便和知桃拿起锄头准备动工。
主仆二人花了七八日才将院子里的地锄好,种子种下去。院里有口井,若是太久不下雨,担些井水浇水也十分便利。况且,这几种作物养起来也不费劲,种下去基本不要花什么心思打理。
梁明清派的小厮留意到院子的土被翻新,原本又大又宽的院落只留了一条窄小的石阶路,看上去是种了什么东西。
梁明清得知,匆忙赶来,想知道这个花如烟究竟在搞什么鬼,不是说好的,养好了身子就回去?
知桃开门一看,来人正是梁明清,且见他面色铁青,似是要来兴师问罪的架势,顿时有些做贼心虚,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虚扶了一礼,“老爷来了。”
梁明清没有理会,径直走进院子,见院里果真如小厮所言,像是种了什么,土都是才翻新的。
“你们这是捯饬什么呢?”梁明清眼神冷厉,强压着怒火问知桃。
知桃见他这副要吃人的表情,顿时吓得垂头低声说道:“回老爷,这就是闲着无聊,随意弄些小玩意儿打发时间的。”
“府中事情多着呢,你这么闲赶紧回去帮忙,在这儿瞎整什么东西!”梁明清喝斥着。他是故意将声音抬高,好让里屋的花如烟听到。
“呦!梁大人来了,对我这小丫头嚷嚷什么呢?”花如烟慢条斯理地从里屋走出来,一脸轻蔑地看着梁明清。
梁明清见她出来,脸色登时就变了,带着笑容,上前问道:“夫人怎么出来了,身子可都大好了?”
花如烟不想多看他一眼,轻轻一瞥,淡淡地说了句:“蒙您挂记,已无大碍!”
梁明清见她这趾高气昂的架势心中就窝火,但理智瞬间将这团火焰压住,他强挤出一抹微笑:“夫人既已无碍,那就随我回府去吧,府中事务繁杂,没你张罗实在不行。母亲也总惦记着你,让我赶紧将你接回去呢!”
“梁大人,今儿我就把话挑明了,我既已出府,便不会回去。往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若是同意和离,我随时欢迎,若是坚持不肯,那我们就各过各的,互不打扰!”花如烟眼神坚定地看着梁明清。
梁明清一听,再也绷不住了,当即就恼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了养好身子就回府,如今怎么还变卦了?”
“我何曾说过要回府,只不过说一切等我养好身子再做打算。”花如烟嗓门也提高了些,理直气壮地说道。
梁明清气得握紧拳头,毕竟那些话是从大姐口中得知,花如烟到底如何说的,他也不大清楚。
想到自己有使命在身,他不得不将怒气再次压制,强颜欢笑,往花如烟面前凑了凑,拉着她的手说:“如烟,我知道你还在气我,这些日子我也反省了,之前都是我不好,我对你有所隐瞒,往后定不会这样了。只要你同我回府,我保证:绝不会再欺瞒你,府中大小事务都由你定,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好不好?”
花如烟听梁明清信口胡说,满嘴哄骗,顿时扬起嘴角,一阵冷笑。
梁明清见花如烟露出笑意,还以为很快就要成事,心中欢喜。
谁知,花如烟竟甩开了他的手,淡淡地说:“当日,你也是这般巧言哄骗,骗取我的真心。如今还想着故技重施?”
花如烟看到梁明清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谎言被戳穿后的难堪。
“可惜,我早已不是之前的花如烟了!今儿,你就算说破了嘴皮子,我也不会再信半分!”花如烟冷漠的眼神中透露着坚定,完全不似从前的柔情蜜意。
“你是铁了心要在这破宅子住下了?我就不明白了,我不过是纳了个妾室,你也不就是小产了,至于弄得如此兴师动众吗?你看看全京城,哪个当官的不是三妻四妾的,我的要求也不高,就一妻一妾足矣,你的度量就那么小吗?”梁明清虚伪的面具被撕开,也终于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
一顿训斥之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可能是方才说得太过慷慨激昂,以至于他大气直喘,胸膛此起彼伏。
“没错,我的度量就那么点大,容不下旁的。眼不见为净,梁大人往后无事便不要来了,再来也不会给你开门的!”花如烟扯着嗓子对着梁明清说完,便转身关了门回屋去了。
大门口,知桃和小厮埋着头,大气不敢喘,主子们吵架这种事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省得被当做出气筒,白白挨骂遭罪。
梁明清气得七窍生烟,一转身却看到门口低头立着的二人,觉得自己颜面尽失,心有不甘,又扭过头对着花如烟那屋子斥道:“你这么喜欢这破地方那就待着吧,但愿哪天别求着我接你回府!”
说完,甩了甩宽大的袖袍,气冲冲地往外走去。
知桃和小厮见梁明清往门口来了,都识趣地让道。
走到大门口,梁明清又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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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重重地一巴掌拍在小厮的脑袋上,愤怒地喝到:“还不走,杵在这当门房呢?!”
小厮头上吃痛,颤巍巍地转身紧紧跟在他后面。心想自己真是倒霉,还是免不了这一遭啊!
见梁明清坐上马车走远了,知桃赶紧关了门,去花如烟那屋。原以为小姐会伤心难过一番,没想到她的面上并没有半分不悦。
“小姐,你没事吧,方才真是吓死我了。”知桃见二人吵得那么凶,真怕梁明清一气之下对花如烟动手,更怕他要强行将小姐带回府去。
直到见梁明清的马车快速离去,她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
花如烟看她吓得脸色发白,便安慰道:“知桃,你不用怕,只要我不回去,他奈何不了我。”
知桃点点头,笑着说:“小姐不怕,我就不怕!”
另一边,息影将花如烟与梁明清大吵的事情告诉了柳长卿,这些日子都沉浸在忙碌中的柳长卿难得地停下手中的事务,面色看上去也好转了些。
息影瞬间便明白了柳长卿的心意,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看这样子,花娘子是不会原谅梁大人了。”
柳长卿只“嗯”了一声,短暂的停歇后,又执笔继续手头上的公务。
息影也不敢多言,只悄悄退下。
而梁明清受了一肚子腌臜气,回府便没有好脸色。
慕雅苑里,曹慕雪见梁明清气鼓鼓地来了,不知他这是怎么回事,赶忙上前迎接,柔声问道:“官人,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看上去为何这么差?”
梁明清快步走到屋内,一甩衣袖,满脸不快地坐下。
曹慕雪很有眼力见地替他倒了杯茶,然后给他捏肩,缓了缓才劝说:“官人,消消气,不管什么事都不值得这么动气,伤了身子不值当的。”
梁明清痛饮一杯,将茶杯重重放下,气恼道:“无知粗鄙又心胸狭隘的女人,我好心去接她回府,她倒好,非但不领情,还同我大吵,说什么不和离就各过各的,互不打扰!我当初瞎了眼才娶了这么个女人,简直气煞我也!”
曹慕雪一听事情缘由都来自花如烟,顿时有些窃喜,但还是强装大度明理,抚了抚梁明清的背柔声劝道:“官人别恼,我想姐姐定是还未消气,说得都是气话。你也别着急,多给她点时间,总能想通的。”
“已经一个多月了,我还要给她多少时间?我今儿看她把院子里的土都翻新种上东西了,看她这样子,是打定主意要长住了!你说说这事传扬出去像什么话!”梁明清一通牢骚发出来。
曹慕雪以退为进,立马跪下哭着说:“官人,你还是把我逐出府去吧!姐姐这样总也不能解气,你们夫妻二人如此僵持也不是办法,看着官人每每在姐姐那受气,我心中实在难安。求官人让我走吧,就当是给姐姐一个交代,她解了气自然会回府的......”
梁明清见曹慕雪如此明理懂事,心中喜爱更甚,又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着实心疼。上前连忙搀扶她起身,“凭什么要给那妒妇一个交代?她愿意待在那荒郊野岭就让她待着,苦日子过够了,别来求我才好!”
7. 使坏
“可官人方才不还担心此事传扬出去会被人耻笑吗?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曹慕雪被梁明清搂抱在怀中,又担忧地说道。
“那妒妇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不让她作个够,她哪肯心甘情愿的回府!我总不能五花大绑地将她强行带回吧!”梁明清的语气似乎和缓了不少,不像方才那么怒不可遏了。
“官人我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曹慕雪仰头望着梁明清。
梁明清凑到曹慕雪的额头,有些好奇地笑问:“什么计策,说来听听。”
曹慕雪被梁明清这亲昵的动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羞涩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少顷,才说道:“姐姐如今与知桃二人住在那偏僻之地,想来也不大安全。若是让她们知道这一点,心里怕了,自然不敢久留。到时候官人再去好言相劝一番,此事多半能成。”
梁明清一听,瞬间明白曹慕雪的意思,思虑片刻,欢喜道:“要不都说你冰雪聪明呢!这主意甚妙!我这就去安排人,今晚就动手!”
曹慕雪见梁明清高兴地起身要走,忙拉住他的衣袖嘱咐道:“此事要找可信之人,否则传扬出去怕是不好听。”
“雪儿,我明白,你不要担心,定能成事!”梁明清摸了摸曹慕雪的头,让她放宽心。
见梁明清兴高采烈地离开,曹慕雪立马叫了贴身丫鬟绿萝前来,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绿萝领命,而后从找了一个黑脸小厮说了一番,小厮随后便从后门溜出去了。
曹慕雪见绿萝回来,便知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满意地笑了,而后侧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梁明清安排好人手,驾着马车来到城外。他并未露面,只让外边寻来的人向几名五大三粗的大汉指了指花如烟的宅子,而后驱车迅速离去。
那几名壮汉熟练地翻墙进了院子,而后一脚踹开两间屋子,大喊一声:“打劫!交出银子来,放你们一条狗命!”
花如烟和知桃在睡梦中被惊醒,见到眼前的几名壮汉,吓得直哆嗦。
“你们先出去,我这就给你们拿银子。”花如烟慌乱之下,赶紧穿好外衣,又喊了知桃过来。
知桃早被吓得哭了起来,颤抖地跑来抓住花如烟的手。
“别怕,别怕,先找银子。”花如烟紧紧握住知桃的手,帮她擦了擦眼泪,让她不要慌乱。
知桃蹑手蹑脚地与花如烟一起来到柜子前,颤巍巍地打开一个上了锁的盒子。
“动作麻利点!”身后一名大汉焦急吼道。
知桃一个趔趄,将手中钥匙吓得掉在地上。
大汉气得一把将她推开,捡起地上的钥匙开了盒子。
打开一看,竟然只有二两银子,几人气急败坏地举刀架在二人脖子上,怒吼:“就这点银子打发要饭的呢!赶紧将所有银子交出来,否则让你们人头落地!”
知桃吓得大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花如烟努力平复心情,强笑道:“好汉饶命,我们就这点银子了,不信你们可以自己搜。”
几人不相信地将几间屋子翻个底朝天,确实没找到多余的银子,但还是不甘心。
其中一人瞅了瞅主仆二人,笑眯眯地说道:“既然没有银子,我们也不能白来,弟兄们,我瞧这二人长得不错,今晚我们就好好享受一番如何?”
其余几人一阵哄笑,表示同意。
“天子脚下,你们怎可如此行事!我们都是良民,若是污了我们的清白,这可是死罪!”花如烟大声吼道。
几人又是一阵哄笑,而后一人不屑地笑着说:“我们几个早就犯了大事,还怕什么死不死的,开心一天是一天!”
这话一出,花如烟实在没法子了。见知桃早已蜷缩成一团,她硬着头皮说:“有什么冲我一人来,放了她。”
知桃拼命地摇头,哭得说不出话来。
“呦,还挺仗义,既然如此,我们就放她一马,但你可得把我们伺候高兴了,否则,我们可不答应!”领头那人又笑着说。
知桃被他们请出了屋,害怕地蜷缩在门槛上。
几名大汉一脸油腻,带着邪恶的微笑缓缓向花如烟靠近,花如烟慌乱地后退。
“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啊!”知桃不知何时,跑出了门外,大声冲着外边喊道。
埋伏的暗卫们此时正在打盹,听到呼救,立马惊醒。看花如烟的院外有人呼救,大喊一声:“不好!快去救人!”而后立马行动。
谁知,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一人比他们更加迅速地冲进了屋,将几名壮汉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此人正是柳长卿。
见花如烟的领口有些开了,他立马脱去身上的披风替她遮挡。
花如烟惊魂未定,见救她的人不曾见过,想必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吧!
“多谢!”花如烟拢了拢披风,低声向他致谢。
知桃见有人来救,赶忙进屋,冲到花如烟身旁,哭着问道:“小姐,没事吧?”
花如烟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柳长卿转身,眼神凌厉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几人,冷声道:“谁派你们来的?”
“官大人,没有人指使,我们几人碰巧经过此地,一时冲昏了头才做出这等事,还请大人饶命!”领头的大汉磕头狡辩着。
柳长卿看了看几人的神情便知道此言不实,他在锦衣卫见过的犯人不计其数,这点小伎俩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只见他抬起穿着罗云纹黑色皂靴的脚,狠狠地踹到领头的大汉胸膛上。
大汉吃痛,身子一弓,大口鲜血从嘴里喷薄而出。一旁跪着的几人都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喘。
“再问一句,是谁派你们来的!”柳长卿又厉声问道。
“大哥,就如实说了吧!何苦遭这份罪呢!”另一个大汉见领头那位还是闭口不说,便苦心劝道。
“他不说,你来说。”柳长卿指了指他,眼神中透出一股子杀气,看得人直哆嗦。
那人爬上前来,伏地胆怯地说:“大人,我们的确是受人指使的,但他们蒙着面坐在马车上,我们也不认识。他们给了几两银子,说这户住着的人家,很有钱,让我们过来劫财,顺便教训教训他们。可我们来了才发现并不是这样,这户住着的只是两名女子,也没什么银子。我们也是被骗了的,求大人恕罪啊!”
“哼,既然被骗为何还要做污人清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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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你们也不是头一次犯事了,来人,把他们带回去细细审问!”柳长卿看上去十分不悦,愤怒地命令着。
几个暗卫知道自己没办好差,惊慌失措,将几名大汉拎起来,带下去。心里想着,他们自己恐怕也免不了要挨一顿责罚。
“留几个人将这屋子收拾一番,再把院墙拾掇一下,防止以后再生事端。”柳长卿又冷声吩咐。
暗卫们闻言,恭敬地领命,然后麻利地干活。
“今晚真是多谢大人了,敢问大人贵姓,改日定当好生感谢。”花如烟见眼前之人虽冷漠寡淡,但心倒是细,知道她们这屋子都被歹人弄得一团糟,还让人帮着收拾。
柳长卿没有回头,只将背对着她道:“你无须挂怀,于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今日你们二人都受惊了,早些休息吧!”
花如烟看着这位大人如此冷峻,想必是不愿将身份透露给她们这种平民百姓,生怕之后纠缠不休。于是,她恭敬地对他的背影行了一礼,“多谢大人。”
留下的暗卫动作倒是利索,很快便将屋子拾掇好,门也重新装上了。院子的墙上也重新布置了,用尖锐的木头制成高高的篱笆,再有贼人想翻墙进来恐怕不是易事,也势必会闹出一番动静。
花如烟和知桃对几人做的事十分满意,笑着招呼他们喝水,可他们却以“还有要事”为由拒绝了。
主仆二人有惊无险,大有劫后余生之感,脸上都挤出一抹苦笑。
“小姐,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吗?”知桃生怕自己做噩梦,不敢一个人睡。
花如烟点点头,搂了搂她的肩膀,将她带回屋。
二人躺在床上,都没有睡意。
知桃心有疑虑,小声问道:“小姐,你知道今日之事是谁做的吗?”
“除了他,还能是谁!”花如烟气愤地回应着。她万万没想到梁明清会做出这种事,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那狗东西碎尸万段。
“先睡吧,明儿我就去找他算账!”若不是太晚,花如烟现在就想冲去梁府理论一番。
“姑爷能承认吗?”知桃有些担心,毕竟现在无凭无据的,那些歹人也被带走了。
“管他承不承认,该警告的还得警告,否则,以后都要不得安生了。今晚也是运气好,碰到人及时相救,下次可就未必了。”花如烟一想到今晚的事就觉得惊心动魄,这种事她和知桃绝对不能再经历一次了。
“好,明儿我们一起!”知桃握住花如烟的手,她很感激今晚小姐的仗义,否则,她也没有机会出去求救。
主仆二人又闲聊了好久,才逐渐有了困意。
息影办完柳长卿吩咐的事,刚回府不久,就见到柳长卿面色铁青地回来了。
后边跟着的还有那些派过去的暗卫,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暗卫会回府来。
“你们几个究竟是怎么办事的?那么久了,都没发现有人进去?”柳长卿怒斥。
“主人,是我们办事不利,甘愿领罚!”几人齐刷刷地跪地认错。
息影一听,便知道是花如烟那边出了事。仔细想来,人应该没什么事,否则,依柳长卿的脾气,非得当场将这几人收拾了,断不会带回府上问罪的。
8. 真面目
“罚是免不了的,但我得知道,你们究竟为何没有把人护好,有什么补救措施防止再犯!”
柳长卿并没想把他们撤走的意思,只是想要他们反省自身,给出一个最佳解决办法,保证以后能护好花如烟。
几人思索片刻,领头的回道:“这次是因为我们整日蹲守,有些疲累,一时打盹疏忽了。从明儿起,我们分成三波,轮番蹲守,保证不会再发生今晚之事!”
“嗯,退下去,各领二十大板!”柳长卿冷声道。
息影见几人齐齐退下去领罚,便上前问道:“花娘子那边发生何事了,人没事吧?”
“几个男人受人指使,过去劫财,有惊无险。”柳长卿淡淡回道。
“查出是受何人指使了吗?”息影刚问完,脑中只闪过一个头号嫌疑犯,“是她丈夫梁明清?”
柳长卿一听“丈夫”二字,脸色一沉,一脸嫌恶地说:“他配做丈夫吗?”
“自是不配的,连自己妻子的安危都置之不理,简直不配为人!”息影愤怒道。
柳长卿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看来,他得再快些了,不能再让她陷入险境了。
“让你查的事如何了?”柳长卿沉寂须臾后问道。
“按照你的吩咐,我查访了当年贪墨案的所有相关之人,但都毫无收获。”息影连续奔波了七八日,竟然什么也没查出,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沮丧。
“嗯,你下去歇着吧!”柳长卿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并没有太多期许。
*
翌日一早,花如烟和知桃早早就起身,进城去找梁明清理论。
来时,梁明清正在吃早饭,一听小厮来报:“大娘子回来了。”
他欣喜万分,心想:那法子果真奏效,不用请就自己回来了!看我今儿必须得好好羞辱她一番才是!
心里这么想着,便放下碗筷,漫不经心地问:“她人呢?”
小厮恭身回道:“在大门口呢!”
梁明清装模作样地起身,一甩宽大的绣袍,将双手背到身面,大摇大摆地往大门口走去。
远远望见主仆二人站在门口,梁明清轻蔑一笑,暗道:昨儿当着下人的面那般埋汰我,看我今儿怎么羞辱你!
“呦,我没看错吧,大娘子怎么回府了?昨儿不还说着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嘛!今儿这么早就回来了?”梁明清鼻孔朝天,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哼,梁明清,你做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清楚!今儿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若是再去找人干那些偷鸡摸狗的腌臜事,我也不介意去衙门那边告你!昨晚那几人都被路过的官大人拿下了,我要想知道幕后真凶,轻而易举!”花如烟厉声冲着梁明清说。
见梁明清脸色瞬间变得乌青,便知他这是心虚了。于是,凑上前去低声讥讽道:“不知道事情闹大,你那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官职还保得住吗?”
梁明清吓得后退了几步,硬着头皮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你你,一大清早的,说什么胡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是不是胡话自己心知肚明!赶紧给我写和离书,否则,此事没完!”花如烟借机威胁道。
梁明清一听花如烟借着此事的由头要来和离,瞬间有些慌乱,思虑片刻,甩甩衣袖不耐烦地道:“我不会和离的,你要是愿意住在城外便去住。官府那边还有差事要办,没工夫跟你作口舌之争!”
“不和离就给我安分些,否则,我不仅要带走嫁妆,还会去官府揭发,让你人财两空!”花如烟再次警告。
见梁明清快步上了马车,疾驰而去,便知和离之事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办了。
主仆二人走在出城的路上,知桃纳闷地问:“小姐,我们为何不去官府告他?若是查出幕后之人就是他,那和离之事不就十拿九稳了?”
花如烟无奈地笑了笑,“此事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昨晚那伙人不也说了,他们并未看清指使之人的真面目,无凭无据的官府也不能拿他怎样。况且,那伙贼人被关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不用银子打点,官府的人怎会愿意出力去找?”
说着,花如烟拍了拍腰间的荷包,笑着说:“你瞧瞧我们这点银子够打点的嘛!”
知桃闻言,丧气地撇撇嘴,跺着脚,气恼道:“那我们就这样忍气吞声,继续跟梁家僵持着了?”
花如烟淡淡地笑了,安慰道:“方才不是警告过他了,晾他以后也不敢造次了。要想尽快和离,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最好能结识到权贵。”
“我瞧昨晚那个大人看着挺威风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官,要是能结识他,让他帮帮忙就好了。”知桃回想起昨晚救她们的那位,英姿勃发,气度非凡,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他不是连姓名都没留下,想来也不愿与我们深交。”花如烟的话如一盆冷水浇灭了知桃的心。
见知桃又有些沮丧,花如烟又笑了笑,“傻知桃,我们现在一穷二白的对别人有什么益处呢?等我们哪天变得有钱有势了,想要结交些权贵,还不是轻而易举?”
知桃被花如烟点醒,眼睛瞬间明亮起来,兴奋道:“小姐说得对,我们努力点,总有一天那些人都会上赶着巴结咱们的!”
*
梁明清一整天都沉浸在担忧之中,如坐针毡。毕竟是自己做了亏心事,若是花如烟真的闹起来,那还得了!
好不容易熬到放衙,他赶忙回府与曹慕雪商议。
曹慕雪问清事情原委,笑道:“官人莫慌!依着姐姐的性子,若是有证据早就去官府揭发你了,还用得着特意跑过来吗?”
她见梁明清皱着眉头思索着,继续开口:“依我看啊,姐姐就是想提醒你,让她以后在城外安心过日子,不要再生事端。官人,眼下我们暂且按兵不动,等过些时日再做打算吧!”
梁明清听了曹慕雪的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又将曹慕雪搂在怀中,笑着道:“雪儿,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呦!你真是我的军师!”
曹慕雪用双手环着梁明清的脖子,面色微红,一脸娇羞地道:“官人这是抬举我了,你才是真的厉害呢!”
梁明清被曹慕雪夸得心中高兴,二人也开始亲昵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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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如烟这儿总算消停了几个月,在她和知桃的精心照料下,院子里生机勃勃,只待丰收。
作物多余的叶子正好可以喂给鸡鸭吃,而鸡鸭的粪便又是天然的肥料,鸡鸭下的蛋吃不完的还能卖掉换点银子。
主仆二人对这种安逸的生活十分满意。
柳长卿也一刻不闲,紧锣密鼓地忙碌着,偶而夜间得闲,也会到花如烟宅子外不远处的大树下,静静地望着宅院发呆。
息影着实不明白柳长卿为何每次都不敲门进去,既然思念为何不去见面?
他突然想到那晚,柳长卿救了花如烟,可听暗卫说,花如烟似乎并不认识柳长卿。那么,柳长卿的心意花如烟定是不知情的,为何不借此机会多多相处一下呢?
息影实在不明白柳长卿为何要如此隐忍,连喜欢之人的面都不愿意见,这样默默的喜欢究竟有何意义呢?
终于有一天,息影再也忍不住,大了胆子问柳长卿:“大人,我一直弄不明白,您既然喜欢她,为何不告诉她呢?每次过来都不与她见面,这样她知道呢?”
柳长卿面色凝滞,似乎从未想到息影会这么问,沉思许久才憋出几个字:“时机未到。”
息影更加疑惑了,继续追问:“这还用等时机?万一时机到了,她又喜欢上了别人该怎么办!”
柳长卿听了息影的话,面色一沉,似是有些恼了,只说了句:“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而后,转身走了。
息影不知自己方才说的话究竟有什么问题,明明就是好言相劝,竟成了多余问的。不禁摇摇头,暗自感叹:就这样子,难怪追不到哦!
想想柳家在锦州可是名门望族,产业遍及寮国各地。而柳长卿之前一直都在外求学游历,直到他的父亲去世,他才被紧急召回继承家业。
原以为他年纪轻轻成不了大器,谁知很快便将各种产业捋顺,还提出了更好的升级措施,也正是这些改进使得柳家的产业更上一层楼。
而柳长卿并没有在锦州久留,将家产分别交给可信的几人打理,就到了京城。通过科考和殿试获得皇上赏识,短短几年就成为御前红人。
息影万万没想到,柳长卿这样家财万贯,权势滔天之人会看上平平无奇的商贾之女花如烟。
且不提她的身份如何,就单单嫁过人还小产过这一点,息影就觉得她配不上柳长卿。也不知柳长卿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息影真是越想越恼,全京城什么样的世家小姐,就算是当朝公主也够柳长卿挑的了,为何他通通都看不上?!
千般不解,万般无奈也无济于事,谁让他不是柳长卿呢,没有这么厚的家底,也没有这么强的能力!
息影慢悠悠地跟在柳长卿后面,一路上心事重重,尽在想着这些事儿了。
柳长卿见息影神情恍惚地跟在后头,知道他心中定有疑惑。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想向心爱之人表明心意,向息影将这一切解释清楚。
但是,这其中牵扯甚广,眼下还不是时候。所以,他只能选择默默守护又对息影闭口不谈。
9. 讨生活
没多久,绿豆和土豆成熟了,主仆二人兴高采烈地采摘了一部分,装在箩筐里。
第二天一早,她们便搭着骡子车进城去了。找了个绝佳的摊位,便开始等着人来询问。
可足足等了一上午,竟然没有一人过来,多数人都是只轻轻瞥一眼就走了。
眼看已到晌午,该采买的早就买好了。主仆二人只能买了两个包子垫垫肚子,然后失望而归。
一路上,花如烟都在思考:这么好的东西为何没人来买呢?这问题究竟出在何处?
想来想去,她觉着是不是大家对这食物不熟悉的缘故?于是,她决定明天继续过去,热情地向路人介绍一番,看看效果如何。
第二天,花如烟扯着嗓子喊道:“瞧一瞧,看一看,新鲜的绿豆和土豆咯!绿豆可熬粥,土豆能做菜,新鲜进口的食物咯!”
这么一喊,果然有人觉着新奇就过来了。主仆二人见不少人过来,互相看了一眼,高兴地笑了。
但来的人都只是看了看,摸了摸又放下了,一问买不买,都摆摆手走了。
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花如烟这才知道,先前都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知桃看出她不大高兴,便安慰道:“没事的小姐,就算这些卖不出也不要紧,靠着这些食物我们也饿不死。”
花如烟撇撇嘴,点了点头。她心里想的是:确实饿不死,但是要想摆脱梁明清就难了。没钱没权,想在京城立足,想和离,通通都是痴心妄想。
回去后,知桃见到土豆已经被颠簸得不太好看,便对花如烟说:“小姐,我们今天尝尝这个吧!”
花如烟漫不经心地答应了。
知桃拿着一个硕大的土豆却犯了难,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吃。
于是,又开口问道:“小姐,这东西怎么做才好吃?”
花如烟看着知桃手中肥胖的土豆,也一脸懵圈地说:“对啊,怎么吃呢?”
“是啊,怎么吃呢!”花如烟突然灵光一现,瞬间便明白问题出在何处了。
这东西是外邦引来的,连她们卖东西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吃,其他人就更不清楚了。
作为采买者,若是把这东西买回去,那不是自找麻烦!到时候厨子们都追着问你:“这是啥玩意儿,怎么做啊?”
那可不就是自讨没趣嘛!
想通这一点,花如烟便对知桃说:“知桃,这就是我们的问题。我们现在必须清楚这东西怎么吃,让所有人都了解它,这样他们才会考虑买不买。”
“啊,原来如此,难怪我们这两日都卖不出去!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了,小姐,你可真聪明!”知桃开心地笑了。
“知桃,你现在有个艰巨的任务,就是研究土豆和绿豆的吃法。我之前听他们提过一嘴,说土豆可蒸可炸可烤可炖可炒,吃法多样。绿豆可熬粥,可做糕点,还能发了芽炒菜吃。你就记住这几点,开始研究吧!”花如烟握住知桃的手,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知桃做菜向来好吃,也爱研究各种美食,什么东西,只要吃过一次,基本都能自己做出来。
这也是花如烟将知桃当作陪嫁丫鬟带来京城的原因。当时,她是怕自己不习惯京城的吃食或是偶尔怀念家乡美食,有知桃在,她就没什么担忧的了。
知桃兴奋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别的不说,做吃的她最擅长。若是能将此事办好,解了燃眉之急,那她可就太高兴了!
整整一下午,知桃都待在小厨房里研究,花如烟也陪在她身边,给她当下手。
土豆的蒸、炸、烤、炖的吃法都没问题,就是这个炒,一直都没有做到满意的。
眼瞅着天黑了,知桃用绿豆熬了点粥,就着做了一下午的土豆吃。
匆匆吃完,知桃又继续研究。
花如烟见她忙活一下午了,便让她休息休息,明天再继续研究。
可知桃却说:“我们现在就是要跟时间赛跑,眼看着这土豆和绿豆都已经成熟,要是再卖不出去,都得烂在地里了。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你先去歇着,让我一个人静静地想想。”
花如烟听知桃这么说,便没再劝,只说:“不要太拼,身子要紧,累了就早点歇息。”
知桃点点头,笑着说:“放心吧,小姐,你快去歇着!”
花如烟走出厨房,看着知桃忙碌的背影,她默默离开,将三大篓晒好的绿豆拿到院子里,就着微弱的灯光剥起壳来。
等花如烟将三大篓绿豆剥好壳,也不知道是几个时辰过去了。花如烟只觉得眼皮好重,再也睁不开了。
她强撑着睡意跑去又去厨房劝知桃赶紧睡觉,可知桃却说:“再过一会儿。”
第二天早上,知桃不知何时起的,早已将早饭摆在桌上,等待花如烟过来吃了。
花如烟看见桌上摆的有粥,有绿色的糕点,还有几盘小菜,看上去十分可口。她拿起筷子一一品尝,连呼几声“好吃”!
知桃见她称赞,心中欢喜,忙问:“小姐,要不我们再去城里试试看?”
花如烟见知桃跃跃欲试,笑着道:“好!不过不要着急,今日我们必须做好充分准备。”
主仆二人麻利地吃完早饭,将吃食打包好,就近雇了辆骡子车,做足了准备,兴高采烈地京城去了。
来得不早,好的摊位早就被占了,她们只能找了个不太好的位置。将吃食一一摆好,花如烟清了清嗓子喊道:“来呀,瞧一瞧,看一看,进口美味免费品尝咯!”
一听不要银子,很多人都涌上前来,拿起筷子将所有东西尝了个遍。
“咦,这是什么东西,还怪好吃的,怎么以前从未吃过?真的是外邦进来的吗?”
“嗯,味道不错!”
“姑娘,这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好吃?”
花如烟和知桃见众人夸赞,面上欣喜难掩。
花如烟伸出左手,掌心向外,示意大家安静,而后提高嗓门借机说道:“这些东西的确是外邦引来的,我们自己亲手种的,你们看,就是这些东西!”
花如烟掀开两旁放着的布袋子,向众人介绍道:“这是土豆,这是绿豆。你们刚刚吃的,都是这两样做成的。做法也简单,只要你们买了,我们都会附送一份菜谱,你们回去对着做就行!”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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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贴心,那我少买点回去试试看!”一位肥胖的大婶率先开口了。
“好嘞!”花如烟笑着回应,而后看了眼知桃。
知桃笑嘻嘻地替她挑选,打称。
其余众人见价格公道,也都跟着买了些。没多久,两袋子东西都卖光了。
知桃一摸腰间鼓鼓的荷包,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辛苦一上午了,咱们去吃点好的!”花如烟笑着提议。
知桃却摇摇头,凑到花如烟耳边,小声说道:“小姐,我现在只想回家数数赚了多少银子!”
花如烟一听,忍不住笑出了声,打趣道:“银子都在兜里,还怕它跑了不成!”
知桃又说:“小姐,你看家里还有那么多存货,地里还有那么多土豆等着刨,不如我们先回去,等我们把家里的东西都卖光了再去好好吃一顿,如何?”
花如烟见知桃确实不想去下馆子,便欣然答应了。
二人雇了辆车回到家,吃了点早上没吃完的绿豆粥后,便开始去院子里刨土豆。
院里的土壤好,结的土豆又大又肥,看着十分好看。
装了一麻袋后,花如烟又开始去屋里写食谱,知桃则是小心翼翼地去清洗那些沾有污泥的土豆。
主仆二人分工行动,很快便将第二日要卖的东西准备好了。
吃过晚饭,花如烟带着知桃一起数今日所赚的银子。知桃还从未亲自数过那么多银钱,眼睛都放了光。
花如烟见知桃那表情,甚是可爱,忍不住笑了。缓了缓又说:“知桃,明日我们便去钱庄开个户,这些钱我们平分,存到各自户头上去,吃点利息,让钱生钱。”
知桃一听花如烟要将这么多钱分给她,顿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慌忙放下那些银钱,摆了摆手道:“不不不,小姐,我只是觉得一时新鲜才拿着多看了会儿。这都是你的银子,我哪敢要。”
花如烟握住知桃的手,认真地说道:“知桃,如今我俩相依为命,往后就不要把自己当奴婢了。你那么辛苦地陪我种这些东西,又做了那么多好吃的食物才获得他们的认可。这都是你的功劳,给你这些是你应得的。”
“不不不,小姐。”知桃连忙跪地,惊慌地说道:“您是主子,我是奴婢,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绝不敢邀功。”
花如烟见知桃惊慌失措地跪地,赶忙上前将她搀扶起身,换了个说法道:“如今,我和梁明清还未和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离成功。给你这些银子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倘若哪天,我们赚的银钱都被他抢了去岂不可惜?”
“给你这些,就当是为了咱俩往后的日子打算,留个后手,可好?”花如烟继续道。
“小姐,若是这么说,那我没意见。但是之后,你们若是和离成功,这些银钱还是小姐的,我不能拿。”知桃看着花如烟,诚恳地说道。
花如烟也拿知桃没法,只能暂时答应,笑着说:“好好好,那就当作是我为你存的嫁妆吧,等你嫁人了都带走!”
知桃听花如烟这么说,圆乎乎的小脸顿时便红透了,撇嘴道:“小姐,你又打趣我,什么嫁不嫁人的,我要一辈子伺候你!”
10. 丢脸
主仆二人又闲聊了一阵子,便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天清早,天刚刚擦亮,知桃就起来做吃食了。等天大亮,吃食和早饭通通做好。她又将吃食仔细打包,这可是等会要带去让顾客们品尝的食物,自然马虎不得。
没多久,花如烟也起身了。她俩快速将早饭吃完,继续搭着螺子车去城内。
今日来得早,占了个好位置,花如烟继续向昨天那样喊着:“瞧一瞧,看一看,进口美味免费品尝咯!”
说完,又围过来一群人,逐个品尝。
“姑娘,昨儿买的我回去做了,吃着不错,今儿多买点,帮我称5斤的!”那个胖大婶从人群中挤出来,笑着对花如烟说。
“好嘞大姐,你自己挑!”花如烟笑着指了指立在一旁的麻袋。
胖大婶弯下腰高兴地挑选起来。
“姐姐,这东西怎么做啊,我尝着怪好吃的!”有一位看着比较年轻的小姑娘柔声问道。
“小妹妹,这个做法简单,只要你买就免费送你一份菜谱,回家对照着做就行。”花如烟拿出菜谱给那姑娘看。
小姑娘不大认识字,但上面贴心地画了图,她微微一看就懂了。抬头笑着说:“姐姐,你们这个菜谱做得真用心!也给我二斤回去试试看。”
花如烟见这姑娘长得秀气,看菜谱时也十分认真,等菜谱都看完才下定决心买,一看就是谨慎之人。
听她说要买,忙用手指引到一旁,笑着说:“好嘞,小妹妹,你去挑自己喜欢的买吧!”
不到一个时辰,两麻袋的土豆和绿豆又卖光了。
花如烟带着知桃到城里的几个钱庄打听了一下,最后挑了一个利息较高的,开了两个户头,将这两天赚的银钱一分为二存进各自账户。
茶楼上,柳长卿已经坐在这儿看了一个时辰了,见花如烟和知桃高高兴兴地从钱庄出来,想来这两天赚了不少银子。
另一旁的息影却皱起了眉,脸上略带嫌弃地提议说:“大人,她们两个女子整日抛头露面,到大街上卖货,不大好吧!要不要我叫人帮帮忙,直接去宅子里收得了!”
柳长卿听完息影的话,正在喝茶的动作微怔,脸上露出些不悦的神色,将茶盏重重放下,冷声道:“她们凭自己双手赚钱有何问题?你对女子是有什么偏见,整日深居内宅,仰人鼻息的才是好女子吗?”
被柳长卿这番数落,息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看来,女子就该守在家里相夫教子,待在家里等夫君回来。而这种抛头露面赚钱的事,本该是男子所为。
柳长卿这番话说得也无甚问题,只不过世人对女子多苛刻,训导女子就该三从四德,不该有自己的思想,凡事都该听命顺从才是。
息影总算瞧出柳长卿似乎并不喜欢这样乖顺柔和的女子,反而青睐花如烟这样独立又有思想的女子!
他本是出于好心,怕柳长卿看到花如烟主仆二人在城里卖货会生气,所以才提议直接找人去她们家里收了再卖。一来是想让这二人轻松些,免得来回奔波;第二,也是想给柳长卿一个台阶下,万一他也介意女子抛头露面呢!
眼下,已经确认柳长卿并不介意此事,他心中明朗,自然知晓今后该如何做了。
息影拱手抱拳行了一礼道:“大人说得是,的确是我肤浅了。”
“嗯,以后别再说这话就是了。”柳长卿婆娑着杯盏低声吩咐道:“叮嘱他们暗中护好二人安危,若是再有闪失,决不轻饶。”
“是!”息影领命退去。
*
梁府采买的小厮在集市上见到花如烟和知桃时,先是一怔,而后又吓得匆忙别过身去,生怕被她们二人发现。
停了片刻才偷摸着回头,见花如烟和知桃并未发现自己,赶忙小跑着,迅速离开。
曹慕雪从下人口中得知花如烟在集市上抛头露面,丝毫不顾及梁家颜面,顿时暗喜。
一连几个月都拿她没有办法,如今又找到由头让梁明清与她发作,可不让人兴奋嘛!
二人一直拖着不和离,曹慕雪的目标就无法实现。但是,她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的谦顺柔和,贤惠大度不可废,如今这事儿,定不能从她口中说出去。
她细细琢磨,思忖片刻,招手让翠萝过来,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阵。
翠萝得了吩咐,躬身行礼退下。
一下午,府上流言四起,梁明清放衙回来就见几个下人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
他停下步伐,站着看了好一阵子,那几个丫鬟小厮竟然还在嬉笑议论,看上去好不快活。他气愤不过,背着手,轻咳一声。
几人这才发觉背后有人,一见是老爷回来了,忙吓得行礼问安。
“你们几个方才在议论什么,那么高兴,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梁明清冷着脸说道。
“没,没什么,老爷。”几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胡说!你们分明是在议论大娘子,还当我没听见!今儿你们若是不从实招来,不仅要发银子,还要家法伺候!”梁明清逮着方才听到的关键人物一通威胁,晾他们也不敢再欺瞒什么。
几人吓得纷纷跪地,脸上露出惊恐之色,终于还是说出了实情。
梁明清一听花如烟竟然半分脸面也不要地跑到大街上叫喊卖货,气得七窍生烟,一时只觉得头晕目眩,差点就要昏倒下去。
几人见状忙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搀扶着,大喊:“老爷,您没事吧!”
梁明清扶头缓了片刻,将几人挣脱开来,气冲冲地往门外走去。
他坐了马车,心想,今日定要与那不要脸的妇人好好理论不可,自己不要脸面就罢了,还半点不顾及他人,真是不可理喻。
马车很快来到花如烟的宅子外,他亲自下去,重重地叩门。
知桃从门缝中见到是梁明清来了,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梁明清已看到门缝有人张望,喝斥道:“开门!”
知桃硬着头皮将门打开,恭敬行礼,大声道了句:“老爷来了。”
梁明清没有理会,伸手将她推到一旁,快步走到院内,怒气冲冲地喊道:“花如烟,你出来!”
花如烟早在知桃给梁明清问安时便知道他来了,几个月不见,这个烦人精又来了,她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在屋内喝茶。
梁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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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还在气定神闲地饮茶,气得乱颤,呵斥道:“花如烟,方才我喊你,你没听到吗?”
花如烟冷哼一声,却不想接茬,只冷眼冷声地问了句:“你来有何事?”
“你是不是到大街上卖东西去了?”梁明清见她不接话,只能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来意。
“是啊。”花如烟淡淡回复。
“你好好的跑到大街上抛头露面作甚,传扬出去,我们梁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梁明清气愤吼道。
“我要吃饭,我要生活呀,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犯了哪条规矩了?”花如烟不卑不亢地说道。
“那你也不能这样吧!今日梁府的丫鬟小厮都开始议论了,指不定明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梁明清的夫人在大街上卖东西了!”梁明清言语之中竟是控诉和不满,眼神中也带着鄙夷。
“那又如何,我做的是正经买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花如烟见梁明清那种言语和态度,心中的火气也瞬间上来了,说话的嗓门也亮了些。
“有什么见不得人?就凭你现在还是梁府大娘子,你就不能这么做!”梁明清见花如烟提高了嗓门,他自然也不甘示弱。
“好啊,那好办,给你两条路。第一,与我和离;第二,把我的嫁妆还给我。你自己选吧!”花如烟不想再与这种人争得面红耳赤了,活像两个公鸡斗嘴,怪没劲的。
梁明清一听,这两条路都不可选,瞬间泄了气,一时不语。
“梁大人要不回去仔细想想,想通过了再来告诉我。”花如烟这招釜底抽薪最为管用,一下子便抓住了他的命门,堵得他梁明清哑口无言。
“两条路我都不会选,只奉劝你要点脸面,也给梁家留点脸面!”梁明清说完,甩甩衣袖走了。
眼瞅着梁明清走了,知桃赶紧关上门,进屋去。
“小姐,梁家人各个都好面子,若是都知道我们在集市上卖东西,指不定还要怎么闹腾呢!这可怎么办才好呢?”知桃原先就有这顾虑,只不过为了生计也别无他法。
如今,她们已经赚了些银子,足够生活好些年了。她害怕梁家人再来闹事,回想上次那事,她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花如烟看出了知桃的心思,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平心静气地说:“知桃,我们靠自己双手自食其力,这没有错。今天梁明清过来闹事,不过就是怕我丢了梁家的颜面。但这不是我的问题,他若是怕丢脸,大可以跟我和离,或者将嫁妆还我,那我自然不会为了生计四处奔波。”
花如烟见知桃不言语,继续说道:“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梁家既不和离,也不愿归还嫁妆,还霸道地让我不要抛头露面,丢了他们家的脸面。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若是今日我答应了他们这种无礼的要求,改日他们还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地提出更多过分的要求来。就像之前说让曹氏进门,后来又借口让她管家,最后任凭她一张嘴将我欺凌,害我流产!”
花如烟说得有些激动,忆往昔,她吃够了教训,也长了记性。同样的错误她绝对不会犯第二次,所以,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与梁家斗到底。
11. 刁难
知桃见花如烟又说起伤心事,连忙安慰道:“小姐,都是我不好,让你想起伤心事了。我只是有些担心,害怕他们还做出像上次一样的事情来。但只要小姐一句话,我自然也会拼了命地与他们斗!”
花如烟轻拍她的手,柔和地笑着说:“也没那么夸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要是不找茬,我们便相安无事。若是非要过来惹我,那我也绝不任人欺凌。”
知桃用力地点点头,笑着说:“都听小姐的!”
花如烟会心一笑,她也知道上次的事着实将知桃吓得不轻,毕竟知桃比她年幼几岁,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只不过一个单纯又胆小的小姑娘罢了。
相比自己,经常与爹爹花伯忠外出经商,什么人没见过,胆子和心智也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吧!
商人最是吃不得亏,也最是记教训。花如烟在这段婚姻里已经吃够了亏,长了足够多的教训,自然也就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
梁明清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府里,吩咐管家:“通知府上,若还有人在背地里嚼舌根被我知道了,一律发卖!”
管家恭恭敬敬地领了命,将所有下人召集起来传令下去。
慕雅苑里,曹慕雪见梁明清满脸不悦地朝她走来,便知道事情已经传到他耳朵里去了。
她装作无知地笑脸将梁明清迎进屋,娇滴滴地问道:“官人,可是身体不大爽利,我怎的瞧你脸色不佳?”
梁明清哼了一声,生气地说道:“我还不是被那不要脸的妇人气的!”
曹慕雪递上一杯茶,迟疑地问:“官人说的是,姐姐?”
“除了她,还能是谁!”梁明清提起花如烟就气得牙根痒痒,想起她那副不怕事的架势就想上前将她撕成两半。
“姐姐又怎么了,官人为何如此生气?”曹慕雪装作一脸无知地站在一旁,躬身问道。
“你还未听说吗?她在集市上大喊大叫,当街卖货,若是让我同僚知道了,我这脸面要往哪搁!”梁明清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腮,又气得直拍桌。
“啊,竟有这事!这,这......难怪官人如此置气。传扬出去,岂不是打梁家人的脸吗?梁府大娘子当街卖货,哎呦,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曹氏掏出绣帕,轻掩嘴角,在一旁煽风点火。
“可不是,我方才与那妇人理论,她还理直气壮,觉得自己没错。更可恨的是,她说给我两条路,一是和离,二是归还嫁妆!你说可笑不可笑?!”梁明清脸上气得青紫,心突突直跳,胸口此起彼伏。
“姐姐这是要闹哪样啊,才消停了几个月,又整幺蛾子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看她是铁了心要与官人和离了,说来这都怪我。”曹慕雪说着说着,从腰间拿起绣帕,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雪儿,你别哭,这与你有何干系,你不要总把错处归到自己头上,反倒给那妇人由头怪你来了!”梁明清见曹慕雪哭就有些难受,极力安慰她。
曹慕雪婆娑着泪眼问道:“官人现下可怎么办才好?总不能一直任凭她这样吧,那往后咱们的哥儿和姐儿都没脸面活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也在想办法吗?你先别着急,我们的孩儿,我能不心疼吗?必定会好生保护好,不让旁人嘲笑了他们的。”梁明清搂着曹慕雪安抚着。
梁明清想着,曹慕雪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花如烟再继续这样,往后不止他自己要被同僚嘲笑,就连他与曹氏的孩子也要被人诟病。
世人定会说:梁明清宠妾灭妻,赶了正妻出去,还不管人死活,以致于让她当街卖货,谋得生计。而他的宠妾和孩子却在家养尊处优,日子过得逍遥。
一旦流言在京城传播开来,那往后,这两个孩子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也定没有哪家愿意过来结亲了!
反观曹慕雪,她倒不担心这个问题,毕竟只要自己成了梁府大娘子,日后这些流言便不足为惧。至于结亲嘛,那都得十几年后的事了。世人善忘,到时候再用些法子,总能找到好人家的。
眼下,她只要让二人和离便可高枕无忧。可令她费解的是,梁明清为何迟迟不肯和离?花如烟都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了,还把话说得那样难听,为何他还是死揪着不放?
按理说,梁家也是有家底的,从梁母和大姐梁明惠身上便可看出,她们花起银子似乎丝毫不顾及。为何还不愿弃了这个商户之女,非要受她的窝囊气?
原以为此番施压梁明清会趁机提出和离,没想到从他言语中还是没瞧出要和离的意思,索性今儿就将缘由问清楚,省得她整日猜想费脑子了。
“官人,我瞧姐姐不止一次提出和离了,也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若是假意借着由头,你不妨直接拿我出去,让她撒气便是;倘若真心,那官人为何还要受着这份气呢?”曹慕雪装作不经意地问着。
原以为梁明清会将事情缘由如实告知,不曾想他沉默片刻,半晌才回道:“雪儿,你不用管这许多,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都不会如了她的意。你只要在家好生看顾两个孩子,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操心。”
此话看似是在关心曹慕雪,让她不要担忧,实则还是没把真心交予她。
曹慕雪听梁明清这么说,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变了脸,露出笑意,柔声道:“都听官人的!”
不一会儿,梁老太太派了嬷嬷来叫梁明清过去说话。他便出了慕雅苑,去了梁母那屋。
梁老太太也听闻花如烟的事,便想找梁明清过来看看他有什么法子。
梁明清沉思许久,总算想出了主意,既然明着说不行,那只能采取其他措施。不过,这次他绝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留下把柄了。
他低头与梁母耳语,见母亲点头同意,随后便叫来小厮,低声说了片刻,临走时还特意嘱咐:“找其他人去做,务必不要留下把柄。”
小厮领命,迅速退去。
隔天清早,花如烟家门外就围了一大群人,为首的几人用力叩门,大声呼喊着让她们开门。
知桃透过门缝,见外边乌泱泱的站满了人,便知来者不善。
她不敢妄动,连忙回屋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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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如烟禀告。
花如烟看着似乎并不慌张,淡定地将穿好衣物,随便梳洗一番便走到门口,吩咐知桃给他们开门。
那群人见门开了,便挺直腰板,转身后退几步,将一位看着有六十来岁的老者推崇出来,说:“齐老,你看,就是她们!”
“鄙人姓齐,是望水村的乡长。”那老者满头白发,留着山羊胡,上前自报家门。
花如烟给他行了一礼,笑着说:“齐乡长有礼,小女子姓花。”
齐乡长见她恭敬有礼,态度也十分和缓,笑着道:“花娘子,我听闻你在院子里种了些罕见东西,寮国似乎从未有人见过。”
花如烟听出来意,笑着回复:“齐乡长,我种的作物唤做土豆、绿豆,还有红薯尚未成熟。”
“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弄来的?”齐乡长又问。
“这些是我曾与家父经商时所获,觉着稀奇便向当地农户讨要了些。”花如烟如实回着,又瞟见齐乡长旁边几人一脸凶相,恐怕是想挑事。
“齐老,我就说吧,她这东西来历不明,也不知有没有毒呢!”一旁的矮胖敦子接着花如烟的话插嘴道。
“有毒无毒过一阵子便知晓了。我瞧着她院里不足一亩地,但收成却不少,还让我们的菜都不好卖了,也不知是不是用了什么妖术!”另一个国字脸,身材魁梧的男人也附和着。
“旁的不说,她偷偷摸摸地种这东西,也不知是不是外商派来故意搅乱市场的,或者说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旁边一个长脸,五短身材的男人也跟着说了起来。
齐乡长伸出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说了,而后气定神闲地对花如烟说:“花娘子,我是望水村的乡长,要对这个村子负责。你既已住在这里,就该遵守这个村子的规定。今日你若是没有个合理的解释,请恕我们要将这些东西带走,你那未成熟的作物也要一并毁损。”
“你们这群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们在自己院子里种些东西谋生,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今日你们若是敢动分毫,我们立刻去见官!”知桃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觉着这群人就像土匪,冠冕堂皇地说着些好听的话,实际上就是借着由头来找茬的。
“好啊,见官,谁怕谁啊!你们私自种这东西获得官府批文了吗?”那矮胖敦子趁机说道。
“就是,得让官府好好审问审问,兴许真能审出些什么来!”长脸五短身材的男人也跟着说起来。
知桃还想再说,却被花如烟拦住了。
她低头沉凝片刻,方才掏出绣帕,掩面痛哭。
围观的人多为大老爷们,只有看热闹的几个妇人排在后面。众人见状不知所以,一时间哑口无声,不知所措。
知桃见状也跟着哭了起来,主仆二人哭得梨花带雨,好似受了他们欺负一般。
齐乡长见状连忙上前劝慰:“花娘子,有话好好说,方才兴许是我们言辞不当,但绝对没有要欺负你们的意思。只是我们望水村一向勤勤恳恳,民风淳朴,实在不想因为你们这些来历不明的作物影响了我们的声誉。”
12. 人情
花如烟擦拭着眼角的泪珠,示弱道:“齐乡长,我的命好苦啊!夫君骗婚被我发现,又不肯和离,我在府上被他宠妾欺负得小产,实在忍受不了才到此处苟且偷生。我们主仆二人整日为生计发愁,迫不得已才种了这些,却不想影响了村子的声誉,我看我还是投了河算了罢,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说着,她就快步冲到门前的河边,准备往下跳。
众人见状忙上前拉住,吩咐劝道:“花娘子,莫想不开啊!”
花如烟又接着失声痛苦。
几个妇人着实看不下去了,冲着那群惹事的大老爷们说道:“你们几个青天白日的过来惹什么事儿?非要整出人命才乐呵吗?”
挑事的那几人哪里想到会有这出,顿时束手无策,低头挨训。
其中一妇人笑着对齐乡长说:“齐老,我看此事也没那么严重,她们不就在自己小院里种了点东西谋生,怎就说到什么勾结外商,奸细之类的了?”
知桃记得此人,正是张婶子,头一回给她们送鸡和鸡蛋的那位。
另一位妇人也跟着说:“是啊,哪有那么严重,我们种那东西卖不出去,还不是因为种的人太多了。若是我们村真能引进些高产又罕见的东西,那岂不是整个寮国都知道咱们望水村了!”
齐乡长一听,觉得这二人说得也有些道理。看这主仆二人不过是柔弱女子,先前也确实见过有马车停留,还有男子的争吵声,想来她的确与夫君不合才搬到此处。
若是今日真的断了她们的生路,恐怕真的会闹出人命,到时候岂不是天大的罪过了。
思及此处,齐乡长上前笑着对花如烟说:“花娘子,你也是个可怜人,我们方才出言不逊,是我们的过错。既然是你们主仆二人的谋生之物,我们自然不好抢拿。但可否去官府申请批文,若是准了,往后我们便不再为难。”
花如烟一听齐乡长这话,瞬间欣喜,她擦拭着面上的泪,有些为难地道:“自然是要去官府申请的,只是,只是我那夫君正是官府中人,他嫌我去城中卖货丢了他的颜面,恐怕不会轻易让我拿到文书的......”
众人一听,更加同情眼前这位孤苦无依的小妇人了。
这时张婶子又提议道:“齐老,不妨您帮忙去申请一下,您在官府那边不是有人嘛!”
齐乡长沉默不语。
花如烟见状,连忙示好道:“只要齐乡长愿意帮忙,我便拿出这些作物的种子,免费教村民们种植!”
村民们听见这好事,顿时心中欢喜,也帮花如烟一起劝齐乡长。
齐乡长思忖着,若真的能拿到批文,种植这些作物就合法合规,到时候整个望水村都种上这些高产作物,那些贫民或许能过得好一些。他也不用费劲心思帮他们申请朝廷的资助了。
思来想去,他终于下定决心,准备一试。毕竟自己已经一把年纪,也没为望水村作出什么大的贡献,临了若是真的能干出一番大事,兴许还能带领全村过上好日子呢!
“好,那我就帮忙去官府申请批文,你答应的事也要兑现。”齐乡长看着花如烟,郑重地说道。
花如烟点头,笑着说:“今儿我就当着大伙儿的面立个字据,往后我们一起把望水村变得更好!”
村民们一听,激动不已,吩咐鼓掌欢呼。
花如烟连忙进屋,坐到书桌前立了份字据,而后出了院子交给齐乡长。
齐乡长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方才笑道:“那往后就劳烦花娘子带着我们这伙人一起谋生了!”
花如烟笑着道:“全仰仗各位肯放我一条生路,我才有机会与大伙儿一起谋生!”
众人皆是一笑。
“那打明儿起,咱们就开始学习吧!正好还能种下一茬,过几个月就能有收成了。”花如烟见大伙儿高兴,自己也十分欣慰。
她知道这群朴实的村民定是受了梁明清的挑唆才来找事的,而她只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加上利益的诱惑,这次的危机便可轻易破除。
她原本就没打算吃独食,早就备了些种子没有卖,正等着过些时日送给曾经帮助过她的那些村民,没想到今日他们都聚集此处。索性就将事情一并办了,也省得她挨家挨户的跑了。
“这样,你们明儿就各家派一两个人过来学习,今儿就散了吧,我与花娘子说些申请批文的事儿。”齐乡长又发话了。
众人听闻都高高兴兴地散了。
齐乡长为了顺利拿到批文,向花如烟问清了这几种作物的详细情况。怕齐乡长记不住,她还贴心地画了图,将每样作物的情况一一写下。
齐乡长见花如烟办事妥帖,十分满意,当天就去了官府那边申请批文。
柳长卿得知今日花如烟宅子前发生的事,原本还替她担忧,可听到息影说被她顺利化解后,当即松了一口气。
暗自怪这息影说话不挑重点!
又听闻他们要去找官府申请批文,便叮嘱息影:“派人盯着官府那边,若是有人找茬即刻禀报。”
息影领命,回了句:“是!”
等他退下时,见到柳长卿继续埋头忙活起来,也不知他这样默默的守护要到什么时候。
看来,上次自己对柳长卿说的话,他是半点没听进去,依旧我行我素,全然不在意自己的终身大事。但皇帝不急太监急也没用,息影只能撇撇嘴,默默退下。
梁明清今儿格外高兴,原以为能成事,没想到放衙回来,听小厮禀报后才知道:那几个挑事的村民也被花如烟收服了。
他气得将拳头握紧,重重地砸在书桌上,暗道:好你个花如烟,果真是好手段,通过博取同情又给予利益收买人心,先前我真是小觑了你!
正在这时,曹慕雪敲了书房的门,只见她端着食盒,高兴地进了屋,柔声道:“官人,听闻你在忙,我让小厨房熬了点参鸡汤给你补补。”
梁明清见到曹慕雪,微微地笑了笑,又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碗。
“仔细烫啊,官人。”曹慕雪贴心地提醒着。
梁明清见到她如此细致体贴,心中的烦闷瞬间好了些许,“雪儿,有你真好!”
曹慕雪有些害羞地低了头,用绣帕掩了掩嘴角偷笑。
“官人这手怎么了?”曹慕雪眼尖地瞧见梁明清的右手有些红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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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切地问道。
梁明清这才感觉到手上的疼痛,气愤地说:“我生气还不是因为那妇人!”
随后,梁明清便将今日之事尽数告诉了曹慕雪。
曹慕雪听闻,暗自感叹这花如烟不是个省油的灯,好在自己手脚快,将她逼出府去,否则,真要斗起来,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曹慕雪故作惊讶地道:“呀,姐姐当真是好手段,这种法子竟也想得出!这么说来,那群村民定然不会再去找她麻烦了,若是我们再去找她麻烦,反倒证实咱们就是那恶人了。”
梁明清无奈地回了句:“谁说不是呢!这下我真的黔驴技穷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对付她来。”
曹慕雪暗暗思量片刻,又娇笑道:“不过官人也别急,左右现在她也没有东西去街上售卖了,咱们的脸面也可以拾起来一段时日。等那些村民都大肆种植那些东西,她们的生意也不好做了,即便去街上卖,也未必能卖得出去。我看这倒未必就是件坏事,她这招无异于是自断生路。”
梁明清听她这么一分析,觉得甚是有理。现在这东西好卖,不过是因为在寮国未曾见过,物以稀为贵。
倘若其他人都开始大面积种植起来,那她在小院种的那些也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了。到时候看她还用什么来谋生!
想到此处,梁明清瞬间豁然开朗起来,他顺手将曹慕雪拉到腿上坐下,抱着她欢喜地说道:“要不都说你聪明呢,连这点都能想到,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听梁明清这么一夸,曹慕雪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娇羞地将头低下,暗自笑着。
二人就这样在书房里一通闹腾。
自此,梁明清也将花如烟的事暂且搁置。
见花如烟顺利解决了村民聚众闹事的困局,知桃打心底里佩服。原以为要闹得不可开交,甚至要去趟官府衙门,谁知竟然通过这种方式愉快地化解了。
知桃突然觉着从花如烟身上看到了花伯忠的影子,想想花家能成为淮扬首富,全仰仗花伯忠的聪明才智。任何事情只要花伯忠出面,定能轻而易举地摆平。
自花如烟小产离府后,知桃明显感觉到她做事不同寻常,看问题的角度也更加长远了些。可能这就是大梦初醒后的成长过程吧!
于此同时,知桃心中又有疑虑,她看着花如烟问道:“小姐,咱们真的要将那些种子分给村民,还要免费教他们种植吗?”
知桃不知这是为解困局的缓兵之计,还是真心实意要交给他们。
花如烟笑道:“当然是真的啦,我不都在乡长面前立了字据。”
知桃更加疑惑了,“那若是真的交给他们,今后村民们定会大肆种植,到那时,我们还怎么谋生呢?”
花如烟很高兴知桃能这么问,因为这恰好说明她在思考她们的未来,而不是一味地闷头做事。
“知桃,你要知道,这种东西一旦出现在市面上,其他人就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定会想方设法得到这些。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们主动交出,反而卖了份人情,今后我们做事也可便利许多。”花如烟与爹爹经商许久,这些规律早就摸得门清儿了。
13. 偶遇
“他们倒是高兴了,只是之后,我们又要寻求其他的谋生之法了。”知桃撇撇嘴,一脸的无奈。
“傻知桃,这本就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啊!经商的秘诀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要与时俱进,推陈出新。我要的不止是谋生,而是要成为京城首富,结识更多的官员,争取早日和离成功!你明白吗?”花如烟笑着看了看知桃。
知桃被她这番话震撼到了,真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志向,再反观自己,的确是肤浅了些。
知桃瞬间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了,小姐。”
“放心吧,知桃,你要相信我一定会想出其他办法的!”花如烟笑着安慰道。
知桃用力地点了点头,笑着回道:“小姐,我百分百地信你!不过你也不要有压力,即便找不到其他办法,那些银子也够我们生活好几年了。”
花如烟笑着应了,心中早就有了些成算,自然无所畏惧。
第二天一早,望水村的村民如约聚到了花如烟门前,迫不及待地等着她出来发种子。
在他们看来,能获得这种稀罕物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一想到这玩意儿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纷纷摩拳擦掌,有的甚至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花如烟是被这群人的说话声吵醒的,虽然他们各个声音说得都不大,但放在一起就如雷声轰鸣一般。
简单梳洗之后,花如烟便让知桃开门了。
众人见主仆二人开门,异常兴奋,纷纷招呼道:“花娘子早啊!”
花如烟笑着向他们点头,四处看了看,没见到齐乡长人影,便问:“齐老没来吗?”
这时,张婶子笑着回道:“齐老一早就去官府那边催批文了,吩咐我们好生跟你学习呢!”
花如烟笑着点头,又开口道:“这样,今天我们就先自我介绍,然后我按照总户数将这些种子均分了,你们看这样成吗?”
“成成成!”众人异口同声答道。
见众人无异议,花如烟继续说:“好,那现在麻烦两位壮士帮忙去抬一下书桌和几筐种子,我要简单登记一下每户来学习之人的姓名和分发的种子数量。”
“不用那么麻烦,我这里有现成的名单。”人群之中有人将手高高举起。
花如烟见此人仪表堂堂,书生气质,站在人群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她笑道:“有现成的更好,省得我再废笔墨了。”
那人上前,躬身一礼,笑着道:“鄙人冯敬文,也是这望水村的村民。这是我昨晚写的名单,待会儿花娘子只需让众人报上姓名,而后在名字后打钩即可。”
花如烟从冯敬文手中接过名单,见跃然纸上那隽秀的小楷写满了人名,还贴心的按照户数排列整齐,看上去清晰易懂。最上面还写了望水村总共有多少户人家,方便计算和分发的种子数量。
“还是冯先生想得周到,这样就省事多了!”底下的人忍不住夸赞。
说起冯敬文,一肚子墨水,满腹才学,可惜被他那卧床不起的寡母耽误了,没法安心科举。索性就在村里设的学堂里教孩子们读书写字。
花如烟看了名单,十分满意,笑着向冯敬文致谢。
随后,花如烟让人将几筐种子抬出来,又让知桃打称,当着大伙儿的面逐一分发种子。
村民们看着手中拿到的种子,激动不已。
花如烟又嘱咐他们各自回去,明日再来教他们如何种植。
齐乡长从官府那边回来时,见村民们各个喜笑颜开,便知花如烟已经按照约定给大伙儿分发了种子。
他直接来到花如烟的门前叩门,等她出来后,向她说了官府那边的回应,好让她心中有数。
花如烟得知事情进展顺利,估计三五天便能拿到批文,顿时大喜,将齐乡长一通猛夸,直夸得他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忙完琐事,用过午饭,花如烟便带着知桃去城中溜达。
知桃知道她这不是单纯的闲逛,而是在寻找商机,为今后绸缪。知桃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一路上沉默不语,生怕搅了她的思绪。
逛了许久,兴许是觉着有些疲累,花如烟带着知桃来到一间茶馆坐下饮茶。
茶馆鱼龙混杂,谈天说地的随处可见。
花如烟默不作声,只静静听着,细细品着。
一连几日都是这个状态,每日用过午饭她便带知桃来茶馆品茶,这一品就是一下午。等到傍晚时分,日暮将至,她们才回了宅子。
柳长卿听闻花如烟常去茶馆品茶,隔日午后也放下手头公务,挑了一偏僻的角落静静望着她。
好巧不巧,恰好听闻有人在议论他:“你们听说锦衣卫头子柳长卿那事了吗?”
“是说他派人查了自己亲叔伯那事?”
“对对对!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有个亲戚在柳家当差,亲眼看着柳大人带人将他的叔伯抓起来,定了罪。”
“哎呦,这也忒狠了些,好歹是亲叔伯啊!到底是因为什么要抓人?”
“这事在柳家祠堂找了族中长老办的,当场就将人抓起来押走了。府上人嘴严,具体什么缘由也不大清楚。”
“对自己亲人都下狠手,难怪被称为‘铁面杀手’!”
“嘘!小声点,仔细被他耳目听见。”
几人的议论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花如烟的耳中,原本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可偏偏就是这么凑巧,人群之中,有人喊了句:“柳大人!”
众人循声而去,不知这位柳大人是不是方才有人议论的那位。眼睛跟随着喊话之人,见到角落里坐着一位冷脸饮茶的俊美男子。
“哎呀,柳大人今日怎么没在锦衣卫当差,跑到这儿饮茶来了?”问话之人穿着官服,毕恭毕敬地走到柳长卿面前,笑着套近乎。
柳长卿恨不能将此人拖到锦衣卫痛打一顿,他抬眼望见花如烟一双漆黑的眸子瞪得滚圆,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怎么的。
“正在暗查贼人,不想被你搅了去。”柳长卿眼里透着冷峻,全然不想搭理此人。
“哎呀呀,都是下官的过错,还请柳大人恕罪!”那人吓得面色乌青,当即便跪下认错。他见柳长卿未着官服,以为今日休沐,想过来客套几句,不成想竟捅了篓子。
“算了,你走吧,以后见了我只当没瞧见,别坏了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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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卿冷声嘱咐道。
“遵命,多谢柳大人,下官告退。”那人吓得屁滚尿流,起身火速离开现场。
方才议论的几人早已没了踪影,不知是何时跑的。
花如烟看出此人正是那晚救她的那位官大人,原来他是锦衣卫首领兼太子太傅,锦州名门望族柳家如今的家主柳长卿。
在梁府时,花如烟便听梁明清提过此人,说他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能文能武,深得皇上器重。
看梁明清当时的神情,便知道他是多想攀附上此人,只可惜此人从不结党营私,一张冷面就能让人瑟瑟发抖。
花如烟正望着柳长卿出神,却被知桃拽了拽衣袖,她这才回过神来。
慌乱间,她冲柳长卿尴尬一笑,而后埋下头饮茶。
“小姐,那人不是......”知桃见到柳长卿也有些慌乱,可能是被方才隔壁桌的几人议论给吓的,生怕这铁面杀手过来灭口!
花如烟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多言,知桃识趣地闭上嘴。
二人快速将茶饮完,放了银钱在桌上,冲柳长卿行了一礼,随后快步离去。
柳长卿见花如烟似乎有些畏惧他,顿时也有些无奈,心想,多半是被方才那几人的言谈吓着了,可他又没法跑去同她解释这一切。只能默默将茶饮尽,而后丧气地回去办事。
花如烟和知桃大步流星,回头望了望没人跟来,这才停下来喘口气。
“小姐,原来那晚救我们的就是那柳大人,此人虽官居高位,但名声似乎不大好。我看我们还是离他远些比较好!”知桃向来胆小,听闻这个柳长卿连自己叔伯都不放过,顿时吓得要敬而远之。
“没事没事,不用怕,咱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人家还不愿搭理咱们呢!”说到此处,花如烟顿时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逃离茶馆,难道也是因为心生恐惧?
可自己也没犯什么事,那柳长卿又对她们有过救命之恩,她们这么躲着他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叮嘱道:“知桃,我们没犯过什么事儿,不该这样怕他的。往后再见,咱们还是得恭恭敬敬,有礼有度,毕竟他曾经救我们于危难,我们不能向见了瘟神一样躲着才是。”
知桃一听,瞬间觉得她们方才所为似乎确实有些失礼,按理说,见到救命恩人不说上前打招呼问候一声,也不该仓皇而逃的。
知桃也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冲花如烟道:“我明白了,小姐!”
主仆二人反省自身后,便回了城外的宅子。
很快,官府的批文就下来了,齐乡长高高兴兴地将批文拿给花如烟看。
花如烟瞧着也十分欣喜,让齐乡长挑个合适的日子,她手把手教村民将那些种子种到地里去。
村民们都是常年种庄稼的,这东西稍加指点就轻车熟路。花如烟又向他们嘱咐了些保养技巧,而后就等着收获即可。
连日去茶楼饮茶,也让花如烟找到了新的商机。她开始让知桃每日做几样小菜,由她品尝,觉得不错的便会用笔墨将菜画出。
花如烟善画,这还得益于她曾收养的小乞丐,她给他起名“阿四”。
14. 阿四
之所以唤他“阿四”,主要因为花家只有三个孩子,在花如烟之上还有两位哥哥。
大哥花文俊,喜欢经商,多半是继承了爹爹的才能。二哥花文轩,喜欢武功,立志要当大将军。
两位哥哥都违背了爹爹的意愿,花老爹想让他们考取功名,谋个官职当当的,可惜这二人都不争气。
花老爹特意花重金聘请了京师赫赫有名的老先生在家教学,花如烟也在一边旁听。可惜事与愿违,他们几人竟不如一个小乞丐阿四有才学。
阿四文武双全,还善丹青,什么东西在他手里都能画得惟妙惟肖。
自从发现阿四的才能,花如烟和她的两个哥哥就开始整日缠着他。花如烟让他教丹青,花文俊和花文轩除了让他帮忙写老先生布置的功课,还让他教一些拳脚功夫。
很快,阿四便与他们相熟,整个人也变得活泼起来。四人经常在一起打闹玩耍,过得好生惬意。
花如烟的哥哥们经常开玩笑说,花如烟仅用一个馒头就捡回了一个宝,让她妹妹再多捡些回来!
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把阿四当成小乞丐了,而是打心底里把他当成花家的一员。花老爹也打心底里喜欢阿四这个孩子,有心把他认作义子。
奇怪的是,没多久,阿四不告而别,宛如人间蒸发一般,任凭花家如何找寻,都寻不到他的踪迹。
花如烟也不知阿四究竟是何原因要离开花家,难道是他们对他不好,让他想逃?还是他自始至终都没认可花家,不喜欢他们每个人?
阿四走后,花如烟郁郁了好久,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花老爹担心她这样会出问题,便提议带她出去经商,说不定还能找到阿四的踪迹。
后来,阿四没找到,她却找到了梁明清。
如今想想,当初若不是因为阿四,自己是不是就不会遇到梁明清,也不会遭遇这些痛苦。
先前,她当阿四是她的幸运星,是老天爷赐她的宝贝。可自从他不告而别后,一切厄运接踵而至,她甚至希望从未见过他!
*
自那日茶馆一别,花如烟就再没去饮茶。柳长卿以为她是成心躲着他了,便不再过去。
息影从暗卫那边得报,说花如烟近来都在城中转悠,与房牙子走得很近。
柳长卿得知,便让息影从房牙子那边打探一番,想弄清楚花如烟要做什么。
息影将花如烟要在集市的东边租赁一间铺子的消息告知,柳长卿思索片刻便交待息影替他办件事。
息影听后,先是一怔,而后缓过神来,乖乖去找房牙子了。
隔日,房牙子找到花如烟,说今儿又有几间铺子,都在集市东边,大的小的都有,让花如烟去瞧瞧。
花如烟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跟着房牙子来到集市,总共五间大小各异的铺面,地理位置极佳。她将每间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一问价钱,眼睛瞪得滚圆,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便宜的铺子竟然没人租!
房牙子似乎瞧出了她的顾虑,当即笑道:“这都是一个房主的铺子,只因他儿子欠了大笔赌债需要还,才急着低价租出去的。我也是瞧着你面善,第一时间将此事告诉你,旁人都不知道呢!”
花如烟一听,竟有这等好事,当即便问房牙子能否找房主来签合约。
房牙子一听马上就要成事,一阵欣喜,笑着说马上就去找房主,让她在附近稍候片刻。
房主气喘吁吁地赶来,花如烟再次询问一番,又看了地契,确保万无一失,方才与房主签了五年合约。
花如烟将她要开酒楼的消息告诉了知桃,还给她看了已经租好的铺子。知桃大惊,万万没想到花如烟要开酒楼。
花如烟却笑道:“你手艺那么好,可不能辜负了!况且,你之前去过寮国各地,知道每个地方的特色佳肴。我们之前在茶馆不也听人提过,京城的各个酒楼菜色单一,吃几次就腻了。”
“当时我就在想,我们能否开一家汇聚各地美食的酒楼,一方面,可以让京城里的人不用出远门便可尝尽天下美食。而那些来京的异乡人,也可以在我们酒楼找到家乡的味道。”花如烟提及此,眼中闪烁着光芒,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动力十足了。
“好,小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知桃听花如烟畅谈开酒楼之事,觉得昔日的小姐又回来了。她心里高兴,也乐意陪着小姐一起打拼。
花如烟仔细看了看地契,思考着要如何装修这间酒楼。她在纸上画了又画,花了好几天工夫,总算画出一张满意的图纸。
她从张婶子那得知,望水村里也有人会装修,正是孙七娘的丈夫韩根望。
花如烟跟随张婶子,来到韩根望家。碰巧韩根望下地回来,恰好在家。
花如烟见一男子黝黑的脸庞,模样周正,身材壮实,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结果。且看他眼里透着真挚,见到她们来串门,高兴地招呼她们进屋。
韩根望家中有三子三女,屋内陈设简单,日子拮据。妻子孙七娘除了做些农活,闲暇时还做点绣活补贴家用。韩根望也会趁着闲暇去城中找点木工或装修的差事做做。
花如烟将图纸递给韩根望,只见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又向花如烟确定了几处细节,而后才说:“没问题。”
都是村子里的熟人,总归比外边找的那些不认识的人强得多。花如烟相信韩根望一定能将事情办好,谈妥了工期,二人当即便签了合约,付了定钱。
之后,韩根望每天都会带着村子里的闲工去花如烟的酒楼做活,他们也会顺道带着花如烟一起去现场监工,亲自跟她确定每个地方。
花如烟对韩根望一行人的活计十分满意,一个半月后,酒楼装修完工。花如烟看着与她想象中一模一样的酒楼,连连称赞,当即请他们去城中最好的酒楼大搓一顿。
可这群朴实的村民似乎不在意这些,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请求花如烟能否让他们家里人到酒楼做活。
花如烟原本也有意要找些村民去酒楼帮忙,听他们这么说,当即便说可以把人带来瞧瞧。
第二日,不少村民都来到花如烟的门前,纷纷自荐。花如烟认真地询问了每个人,将他们擅长之处一一记下。
最终,在一行人里挑中了韩根望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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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七娘、张婶子的女儿何琴香、寡妇李芝兰。这几人都擅长做菜,花如烟准备留在厨房,让她们跟着知桃学手艺。
随后,又挑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准备当小二和送菜到府的人员。
前厅和后厨都安排妥当,她还缺一个账房先生。思来想去,她心中有一人选,正是那位冯敬文。
不过,这个冯敬文今日并没有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意愿到酒楼当账房先生。
花如烟决定亲自登门,问问冯敬文的意思。她问到了冯敬文的住处,却不巧,他此时不在家,只有寡母躺在床上。
花如烟看到屋中仅有一张破桌子,一张床,屋里飘散着草药味,久久不能散去。想必定是冯敬文的母亲常年吃药,家中的银子都花在买药上了。
“姑娘,你是?”冯敬文的母亲见到花如烟,不知是走错了门,还是有人来找她儿子的。
“婶子,我叫花如烟,就住在这附近,我来找冯敬文有点事情。”花如烟自报家门,表明来意。
“我儿子去学堂了,过会儿子应该会回来,你要是不着急不妨先坐着等等他。”冯母见花如烟长得秀气端正,心中欢喜。
花如烟应下,径自坐到冯母床边。
“姑娘,我这腿脚不利索,不能给你倒水喝,还望你见谅,劳烦你自己动手了。”冯母面上有些难堪,生怕眼前之人正是儿子的心上人,万一怠慢了人家可就不好了。
“婶子,不用客气,我不渴。您这腿脚是怎么回事?”花如烟想知道冯母得的是什么病,这样才能想到办法让冯敬文没有后顾之忧地替她做事。
“我这身子总是水肿,大夫说要长期服药。都是我这个没用的老婆子,把我儿子拖累了。有时候我真想一死了之,可敬文却说,我走了留他孤苦一人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冯母说着便要哭。
花如烟连忙劝慰道:“婶子,您不要这样想,您是他的希望,有您在日子才有盼头!”
正说话时,冯敬文回来了,见花如烟在母亲床前坐着,十分诧异,呆呆地望着,半晌没说话。
冯母见他回来,忙道:“敬文,这位姑娘说有事找你。”
冯敬文这才回过神来,慌乱地说:“花娘子请移步。”
花如烟会意,扭头对冯母说:“那婶子您好生歇息,得空再来看您!”
二人来到屋外,花如烟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来意。
冯敬文似乎从未想过此事,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复。
“若是担心你母亲在家无人照拂,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不知你可愿一听?”花如烟知道他定是因为母亲才会有所顾虑,当即便要给他解决之法。
冯敬文没说话,只点点头。
“我那酒楼后面有几间屋舍,若是你觉着来回奔波麻烦,不妨与你母亲一道住在那边。一来,城中治病、拿药都要方便许多;二来,你做事时也不必心中惦念,随时都能照看到你母亲。”花如烟提议道。
冯敬文低头沉思片刻,方才开口:“这倒是个好法子,但我若是走了,学堂里的孩子们又该怎么办?”
15. 开张
花如烟没想到冯敬文还关心那些孩子的事,这个她原先倒是没有考虑过。
认真思索片刻,回复道:“孩子们学习的事,我可以找齐乡长另寻他人。或者你若是舍不得,我也可以让你自由安排时间,方便你教学。”
“那我可否先与母亲商议一下再做决定?若是她愿意随我进城,我便允你。”冯敬文见花如烟诚挚邀请,也十分重视,但还是得从长远考虑,万一母亲这边没谈妥也是白搭。
花如烟笑道:“成,那我就回去静候佳音。”
冯敬文回到家,将事情尽数告诉母亲,征询母亲的意思。
冯母本就觉着自己耽误了儿子的大好前途,如今,有人找上门来让他当账房先生,还解决了后顾之忧,她又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冯母拉着儿子的手,笑着道:“敬文啊,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我乐意得很!你快去同那姑娘说你愿意去。”
冯母说着就推儿子出门去找花如烟,生怕错失良机,被他人抢了这么好的机会。
冯敬文快步走向通往花如烟宅子的那条路,却见她门前的那条小河边为了一群人,不知在看什么。
他大步流星,越靠越近,定睛一看,见花如烟正在河中,凫水救李芝兰家的大儿子。
等冯敬文靠近时,花如烟已将孩子救上来。索性只是喝了几口水,咳了一阵,都吐出来了,没有大碍。
李芝兰吓得面色惨白,抱着孩子当即跪地磕头表示感谢。
花如烟浑身湿透,冻得直打哆嗦,知桃赶紧拿出一张薄毯替她披在身上。
看着众人散去,冯敬文在花如烟的宅子外等了许久,方才敲门。
知桃见来的是冯敬文,便问他有什么事。
冯敬文让她转达自己的来意,知桃便关了门进去回禀。
不一会儿,知桃便出来了,笑着说:“我家小姐说让你回家收拾一下,随时可以搬过去!”
冯敬文听后大喜,面上常年的老成之气散去,笑得像个朝气蓬勃的孩子一般。
*
这日风轻云淡,惠风和畅,京城里一家叫“雅桃轩”的酒楼开张。凑热闹的人将酒楼围得满满当当。
花如烟着一身淡粉色锦缎长裙,外披一件月白色薄纱褙子,面上带着一抹浅笑,对众人说:“各位,今天我们雅桃轩开张,为了让大家对我们的菜肴有所了解,每位顾客都可排队免费进店品尝我们的佳肴!”
众人一听免费品尝,简直不可思议。
“没错,今天我们不营业,只让大家免费品尝。若是你们对菜肴满意,便可预约时间,我们从明日开始正常营业!倘若你们觉得哪些菜不可口,也可提出宝贵意见,我们定当为您专门定制满意的菜品!”花如烟扯着嗓子大声说道。
底下人还从未见过哪家酒楼有这么贴心的服务,不仅可以免费品尝,还能根据自己的口味改良?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众人纷纷排队,准备进店。
甫一进店,就有小二指引着,把他们带到品菜区。那儿摆了一长串的碟子,碟子里盛着各式各样的菜,每样菜前面都写了菜名。
随后有人逐一分发筷子和空碟子,让他们品尝。另有几人拿着纸和笔,让他们对每样菜进行评分。
若是有人想要预定时间,店小二便将他们引到店中间,冯敬文那边去登记好时间和人数。
整个一套流程下来,众人对雅桃轩赞不绝口,这让外边排队的人更加跃跃欲试。
忙活了一整天,酒楼众人都疲惫不堪,好在酒楼后院有不少房间能住。花如烟便让他们回去休息,自己则继续看今日统计的评分。
*
柳长卿下午时候,便听到息影来报,告知了他雅桃轩开张的事情。
他对花如烟想出的这新奇的点子十分佩服,赶紧让息影过去排队,而后预定了明日午时的雅座。
息影想着自己排了那么久的队,肚子空空,总得让自己尝点什么填填肚子才是。便跟着众人,按次序开始品尝起来。
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些菜的味道果真不错,让他欲罢不能,一个没忍住就尝到了最后......
他给每样菜都打了十分,表示对雅桃轩的厨子十分的满意。
回到柳府,他手舞足蹈地告诉柳长卿,让他一定得尝尝那些菜,简直太好吃了,比柳府厨子做得还要好!
柳长卿已经很久没见他这样兴奋了,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罕见地露出了笑意。
息影发觉自己可能像只猴子玩杂耍一样,当即有些尴尬,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大人,你去了就知道了......”
柳长卿“嗯”了一声便继续手上的公务。
息影识趣地退了下去。
第二日清早,花如烟还未起身,就有人将店里收拾整洁。听到动静,她起身一看,除了她,其他人不知何时竟然都起来了。
“你们不用起这么早,反正咱们开门时间晚,多睡会儿养足精神,白天有得忙呢!”花如烟觉得可能是她昨儿没提醒,这些人都不好意思贪睡。
“掌柜的,咱们昨晚睡得早,已经养足了精神,你放心,今天第一天营业,我们定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服务好每一位客人!”说话的是罗荣山,他十五岁,油麦色的皮肤,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整个人也十分活泼机灵,常说些笑话惹得众人发笑。
“好好好,我就是想告诉你们,我不是周扒皮,你们也不要有什么压力。只要将各自的事情做好,不惹事儿,旁的我都不会管。”花如烟笑着说。
虽然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但她从不喜对人苛刻,只要他们安分做事,平日里其他的小事她都不会过分约束。
长久的经营离不开每个人的努力,若真的把人苛责得离了心,那才是得不偿失!
众人听闻花如烟的一番话,对这位女掌柜有了新的认知。觉得她不仅年轻,还有头脑,最重要的是:不找事!他们相信跟随她,一定会干出一番大事!
吃完早饭,后门就有人送菜来了。花如烟仔仔细细地查看一番,确认没问题,店小二便自觉地过去将菜抬进厨房。
后厨的几人便开始忙活起来,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几名店小二和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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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文跟在花如烟后头,准备开门营业。
门外早已有人等候,冯敬文拿着纸笔询问他们姓名,确认是昨日预约的才放进去。若是没有预约,则要等预约的先进去坐好,查看还有几个位置才将人放进去。
等人过去坐好,会有专人拿着精致的菜谱给他们看。菜谱画得惟妙惟肖,让人一眼就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等菜的间隙,会有人贴心地送上一盘免费糕点,时兴果盘,供他们品尝。
每张桌子都有一份纸笔,可以写上自己对菜和服务的建议,或是写上自己的名字,说出自己对菜的偏好,如此便能定制出自己喜欢的菜谱。
如此周到的服务,全京城仅此一家!
从营业到亥时,雅桃轩都客满为患,店里的每个人都忙得手脚并用,恨不得多长几只手脚来!
柳长卿坐在雅间,点了一桌子菜,看着楼下忙得团团转的花如烟,一时有些心疼,但又没法过去帮忙。
息影只顾着埋头吃菜,半分没察觉出柳长卿的心思。边吃边叹:“好吃,真好吃!”
随后又问:“大人,我们以后能天天来这儿吗?”
柳长卿喝了口闷酒,淡淡回道:“看你表现。”
息影想着,这么多可不能浪费,既然柳长卿只顾着喝酒,那他就负责把这一桌子菜解决了。否则,要是被厨子发现他的菜竟然有顾客没吃完,定是要不高兴的!
二人待了一下午,息影吃着歇着,总算把一桌子菜解决了。
结账时,柳长卿还付了双倍的银子,预定了后面一个月的雅间。
息影吃得糊里糊涂,不曾想柳长卿竟然这么阔绰,顿时心里乐开了花。
临走时,息影特意冲花如烟笑了个开怀,毕竟柳长卿能定下一个月的雅间还多亏了她,可不得给她一点好脸色看看嘛!
花如烟并不认识息影,但对他前面的柳长卿倒是并不陌生。
许久未见,花如烟目光不再躲闪,热情大方地冲柳长卿福了一礼。
柳长卿看着也有些惊讶,万万没想到前阵子还对他避之不及的花如烟竟然转了性。
柳长卿微微扬起嘴角,冲她点了点头。
花如烟觉着这个冷面杀手似乎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可怕。
等柳长卿出了门,冯敬文告诉花如烟,方才那人付了双倍定钱预定了后面一个月的雅间。
花如烟瞪大眼睛,不禁暗自感叹:这柳家家主果真名不虚传,一出手就这么大方!若是店里多来些向他这样的人,那岂不是发财了!
忙碌一天,众人都累得瘫坐着,花如烟拿了好酒好菜犒劳他们。
冯敬文将今日的营业额报上,众人高兴得欢呼,而后举杯共饮。
花如烟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也不知是新店开张的缘故,还是他们本身就很优秀。所以,她只能暂时从望水村调些人手前来帮忙,若是后面没这么客人,再做打算。
众人对花如烟的决策十分满意,这么识时务又懂得变通的人实属少见。虽相识不久,但他们就是由衷地信赖和佩服她。
花如烟也十分高兴能与这些朴实的人一起做一番大事。
16. 摇钱树
最先知道此事的是梁明惠,那日她带着丫鬟出门买脂粉,恰好见到花如烟在雅桃轩门口招呼客人。
听旁人议论,才知道这个雅桃轩就是她开的。梁明惠觉得震惊的同时,也有些得意,逢人就说花掌柜是她弟媳。
陈昭德前几天就与那群酒肉朋友听过闻名京城的雅桃轩了,一直想去,可总预定不到时间。
听梁明惠大包大揽地说:“那是自家弟媳,直接进去就是!”
陈昭德信以为真,当天就带了弟兄们大摇大摆地要进去。
花如烟从未见过陈昭德,将几人拦了下来。
陈昭德笑着说:“兄弟媳妇儿,我是你大姑姐的夫君陈昭德啊,我们没见过面,你不认识我是正常的。早就听说你开了这酒楼,一直约不上时间,今儿我带哥儿几个来你这酒楼坐坐。”
花如烟见陈昭德带了十来个人,各个都似纨绔子弟,举止轻浮,在梁家时也多次听闻这个姐夫游手好闲,交了一群酒肉朋友。
她想着,若是今日给他通融,让他尝到了好处,那今后必定要纠缠不清了。
想到这里,花如烟淡淡地笑了,向他行了一礼,道:“原是梁姐姐的夫君,方才失礼了。不过咱们这儿有咱们的规矩,不是我不想让你们进去,实在是里边人满,没有空余位置给你们坐了。”
花如烟见陈昭德变了脸色,当即又道:“要不这样子,我这就让人瞧瞧哪天有空余时间,可以让你们来店里。至于这价钱嘛,都好说,毕竟是熟人,就给你们按八折优惠,怎么样?”
陈昭德原以为今日可以在兄弟们面前耍耍威风,还能吃顿霸王餐,没想到直接被人下了面子,脸上顿时青一块,紫一块的,气得天灵盖突突直跳。
“不必了!”陈昭德白了一眼花如烟,一甩衣袖气冲冲地走了。
回到陈府,他直接找到梁明惠,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得梁明惠一阵眩晕。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为何打我?”梁明惠用手握着火辣辣面庞,委屈地哭了。
“怎么了?你今儿可让我丢了好大的脸!”陈昭德咆哮着。
梁明惠不明所以,哭着问道:“我又怎么了?夫君倒是说个清楚,莫平白无故将错处安插在我头上。”
陈昭德气冲冲地说:“是不是你说你那弟媳开了雅桃轩,可以直接过去,不用预定的?我今儿跟弟兄们吹嘘,直接将人带过去,没想到你那弟媳非但不让进,还说要打八折!害我丢了好大一通人!”
梁明惠万万没想到花如烟会拦着自己的姐夫不让进,还要收钱?一时语塞,片刻后才满怀歉意地道:“夫君,定是近来我那弟媳与弟弟闹得不愉快才会如此,且让我回娘家问问看。”
梁明惠随即就坐了马车回了梁府。
梁府的下人们见到她脸上红肿,还有残留的巴掌印,便知道她又被陈昭德打了。只是不知这次是回来要银子,还是再给夫君张罗着纳妾!
未嫁人的丫鬟们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被她瞧了去,也带到陈府做了妾。
梁老太太瞧见自家闺女的眼里红了一圈,便知道又没什么好事。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子,这下不知怎的,又不安生了。
“母亲!”梁明惠见到梁老太太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这又是怎么了?”梁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问道。
“明清和弟媳妇还没和好吗?”梁明惠哭着问。
“那女人是铁了心不回府了,你弟弟也拿她没辙!”梁老太太提到花如烟就一肚子火气,原以为只是闹闹脾气,使使小性子,不曾想还动真格的了。
“她可害苦我了!”梁明惠又掩面痛哭。
“你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梁老太太急切地问道。
“她在城东开了酒楼,我原以为她会看在亲戚的情分上对我们客气些,就跟夫君说了可以直接过去。谁曾想她半分情面也不顾,让夫君丢了好大的面子,回来就打了我,你瞧瞧我这连被打的,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梁明惠说着又哭了起来,将脸凑到梁老太太面前给她看。
梁老太太一听,气得火冒三丈,一拍桌子道了句:“岂有此理!”
没想到这花如烟竟然公然欺负到大姑姐头上了,今儿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能行?!
梁老太太气愤不过,当即就起身,拉住梁明惠的手说:“走,我带你一起找她理论去!我倒要看看,她今日是不是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二人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雅桃轩。
酒楼里热闹非凡,酒楼外,花如烟正在招呼来来去去的客人。
见到梁老太太和梁明惠下了马车朝她走来,花如烟便知道来者不善。
她上前福了一礼,道:“母亲和姐姐怎么来了?”
梁明惠没有说话,梁老太太倒是耷拉着脸,冷声道:“晌午了,我们逛得有些乏了,来你这儿坐坐,吃点东西,你不会不欢迎我们吧?”
“哪能啊!来着便是客,哪有不欢迎的道理。只不过现在人多客满,恐怕需等上些时候了。”花如烟笑着道。
“等不等的无所谓,能进去就行,可不会把我们拦在这外边不让进吧?”梁老太太阴阳地内涵道。
“你们二人倒是无妨,若是人多定是不行的。且先进去候着,等有空余雅间再让你们坐进去吧!”花如烟对她们客客气气的,热情招呼她们进去。
毕竟现在她还未和离,她们还是名义上的婆母和小姑子。与陈昭德不同,她们二人怎么说也是梁家人,该有的礼数还是该尽了。
梁老太太和梁明惠见花如烟对她们的态度还算可以,自然也就没有过分刁难。
甫一进去,见到酒楼装修得大气恢宏,一时间有些震惊,而后又看到爆满的客人和周到的服务,更是见了一番世面。
这是她们在其他酒楼不曾见到过的场景。
再坐下来,定睛望了望那些菜式,顿时口舌生津,咽了咽口水。
花如烟将菜谱拿过来给她们看,让她们点些爱吃的菜。
二人翻开,不曾想竟然还有这么栩栩如生,生动精致的菜谱,当即就开了眼界。
梁老太太的脸上也挂了笑,凑近问道:“这菜谱好生别致,找谁做的?”
花如烟笑道:“这都是我闲着无事,自己信手画的,见笑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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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梁老太太从未听闻花如烟还有这本事,瞬间对她刮目相看。
“不不不,妹妹,你这画得也太好了,找旁人画未必还有你画得好呢!”梁明惠心中的怨气自打进了酒楼那一刻就尽数消散了,如今对花如烟,她只有钦佩。
看着二人点好菜,花如烟让冯敬文看顾着,自己则又去门口招呼客人了。
“小伙子,你在这做工一个月多少工钱?”梁老太太看着冯敬文,打听着。
冯敬文被她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没事,你们掌柜的是我儿媳妇,没什么好怕的,你尽管说便是了。”梁老太太觉着冯敬文大概是怕花如烟,便将她的身份告知。
冯敬文一听,脸上的笑容一滞,原来这就是花如烟的婆母。
“冯先生,这边有空余的雅间了,你看怎么安排?”罗荣山在一旁喊道。
冯敬文这才回过神来,“哦,哦,我知道了。你过来将这二位带进去坐!”
回了罗荣山,冯敬文的脸上又带了些许笑意,对面前的二人说:“烦请你们跟随小二一起移步至雅间,菜肴很快便会上。”
梁老太太没有打探到虚实,心里有些不大高兴,但见店小二热情恭敬地过来招呼,她暂时便将这些抛之脑后。
等菜期间,罗荣山给她们上了些糕点和果盘,还特意说了句:“二位客官,这是本店免费送给二位的,请二位品尝。菜很快会上,请耐心等候!”
梁老太太和梁明惠看了面前精致的糕点和果盘,两眼放光。
“你们这儿每桌客人都会送这些吗?”梁老太太忍不住问道,她不知道这是花如烟的关照,还是说酒楼就是这么阔气。
罗荣山恭敬地笑着说道:“凡是到店的客官,我们都会送上这些。”
听完,二人又是瞪大眼睛,震惊了一阵子。
等罗荣山走后,梁明惠低声对梁老太太说:“母亲,我瞧着酒楼生意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梁老太太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多言,“其他的再好也没用,关键是看菜的味道如何。”
二人等了一会儿,菜就上齐了,看着面前的几道菜,卖相倒是可以,就是不知味道如何。
二人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挨个儿品尝,而后止不住地点头称赞。
今儿不仅大开眼界,还大饱口福了。
梁老太太和梁明惠的气算是彻底消了。原以为花如烟只是个靠老爹吃饭的花架子,没想到还真的有点本事,之前还真是小瞧了她!
早知道她有这么大的能耐,当初怎么也得对她好一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离府。毕竟有这样一棵摇钱树在,梁府想不兴旺也难啊!
二人好吃好喝地出去,又去对花如烟一通寒暄和夸赞,而后才离开雅桃轩。
回了梁府,等梁明清放衙回来,她们急切地将此事告诉了他。纷纷劝他赶紧去找花如烟求和,只要抓紧了花如烟,他们梁家很快便会名动京城!
梁明清听母亲和姐姐将花如烟的酒楼夸得天花乱坠,一时有些不可思议。他倒想亲眼瞧瞧那酒楼到底有多厉害,能让二人如此夸赞。
17. 怂恿
可要说求和,梁明清又犯了难。他已经不止一次地领略到了花如烟的态度,想求和恐怕悬,和离倒是百分百的没问题。
可再难也得迎头上啊,母亲和姐姐那边都指着他呢,梁府的重担都系在他肩头,刀山火海也得闯不是?!
梁明清坐上马车,很快便来到雅桃轩。他撩开窗帘,看见花如烟正笑着招呼来往客人。
想到初见之时,花如烟的脸上也是洋溢着这样的笑容,跟着花伯忠一起在城西卖货。
当时,梁明清并没有在意。直到再次碰到,看见有人刁难花如烟和她爹,便下了马车前去解围。
彼时,正值他姐姐急需银子,他母亲又病了。梁明清一调查发现这个花伯忠竟是淮扬首富,顿时心生一计,对花如烟献殷勤,对花伯忠极力谄媚。
虽说,花伯忠似乎对他不大满意,但好歹搞定了花如烟,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非君不嫁。花伯忠最后也没法子,只能应了这门亲事。
原以为搭上了淮扬首富之女,他们梁家便可大富大贵,谁曾想这个花如烟竟然因为曹慕雪之事与他闹得不可开交,令他颜面尽失。
他气不过,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不可以的,这个花如烟就是成心与他过不去,想借机拿捏他。索性就不理会,任她去作妖,等闹够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哪能想到,花如烟竟然是动真格的,铁了心要和离。他还头一回见到这样倔脾气的人,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如今,她果真是不一样了,还在城东开了酒楼,生意还这样好,也难怪母亲和姐姐都上赶着想要巴结讨好了。
梁明清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马车,硬着头皮挤出满脸的笑容,快步走到花如烟面前说:“娘子,你瞧你累得,快去歇歇吧,为夫替你招呼着!”
花如烟见到梁明清就头疼,可这往来的都是客人,她也不好就这样在酒楼门口与他争执。索性就不理会,任凭梁明清自说自话。
梁明清见花如烟不理,也不生气,与她一起站在门前招呼往来的客人。
此时,正在结账的冯敬文见到眼前的一幕,心中不是滋味。看花如烟的夫君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与她站在一起倒是登对。
听闻二人至今尚未和离,想必还是有感情的吧!
“冯先生,有人结账!”罗荣山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看着眼前正准备结账的客人,冯敬文恍然回神,尴尬地说了句:“对不住,方才失了神。”
楼上雅座,柳长卿婆娑着酒杯,看着门口的花如烟和梁明清,脸上不悦之色尽显。
息影瞧出了杀气,生怕柳长卿会冲下楼去做出些惊天动地的事来。
“大人,咱们这是在酒楼,不是锦衣卫衙门哈!”息影为了让自己安心吃完饭,好心提醒着。
柳长卿没有回应,冷厉的眼睛依旧盯着楼下的二人。
半晌,他才将目光移到息影身上,淡淡地问道:“你说,两个人不和离是不是还有感情?”
“这这这......”息影想说的是:“这我哪知道啊,我又没成过婚!”
可他见到柳长卿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便微微笑着说:“我觉得吧,两个人不和离未必是有感情,可能还有些其他原因。但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吧,还有待考察。”
柳长卿显然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毕竟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转念一想,也对,息影比自己还年幼几岁,都没有跟姑娘交往过,又哪会知道夫妻之间的恩爱情仇!
“罢了,我还有公务要忙,你自己吃吧!”柳长卿满脸不悦地起身,下了楼,杀气重重地朝门口走去。
花如烟的笑脸正好撞到柳长卿的冷面,见他眼里透着不快,也没有正眼瞧她,花如烟不知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他不高兴了。
于是,赶忙上前问道:“大人请留步!”
楼上的息影看到这一幕,嘴里包着满满当当的菜都被吓得尽数吞了下去,差点没把他噎死。
他涨红了脸,一边捶胸,一边竖着耳朵听着。
“大人今日是不是对哪里有什么不满意,为何走得这样早?”花如烟大着胆子上前问道。
柳长卿依旧没有正眼看她,目光移到梁明清身上,冷声道了句:“是。”
“那大人可否告知于我,给我个改过的机会?”花如烟又继续追问。
“无可奉告。”柳长卿说完就径直走了。
花如烟看着他直愣愣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不知这位金主爸爸到底是怎么了,惹了他可真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她当即便找了给柳长卿雅间服务的小二,仔仔细细地听他说自己是如何做的。
听来听去,花如烟都没有寻到什么错处,又见雅座上还有一位没有离开,便上前去想问个清楚。
息影见到花如烟朝他走来,有些诧异,不知她为何而来。
“这位客官,我瞧您是跟柳大人一道来的,方才听柳大人说他对今日的服务不大满意。劳烦您告诉我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好针对这个问题做出改进。”花如烟热情地给他斟酒,眼里满是诚恳。
息影心想,还能是什么不满意,你到现在不去和离他当然不满意啦!
心里这么想着,他又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旁的都没什么,就是门口站着那位大老爷们不大讨喜,我劝你还是早点换了,免得把客人都吓跑了。”
花如烟着实没想到息影会这么说,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顿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息影看出花如烟有些不相信,再次提醒道:“我说真的,那人就是让人不喜欢!”
见息影不是在开玩笑,花如烟仔细地想了想,突然意识到:梁明清是不是跟柳长卿有什么过节?所以,今日柳长卿见到梁明清来店里,才会这么早就走了。
这么一想,倒也说得通。毕竟梁明清也没什么大本事,靠着祖上积了德才蒙了个荫官,且他还是个势利眼,惯会捧高踩低。
柳长卿不喜欢他也不无可能。
知道原因,花如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笑着给息影福了一礼,让他慢慢享用,而后去门口找梁明清。
“你可知道方才走的那位大人是谁吗?”花如烟神情冷漠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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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梁明清不知所以,若无其事地问:“谁呀?”
花如烟郑重地说道:“柳长卿,柳大人。”
梁明清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名震京城的锦衣卫首领兼太子太傅柳长卿,竟然会到花如烟的酒楼来!
“你是不是得罪过他?方才我去问了与他一道来的那位,说柳大人今日早走是因为你。所以,我奉劝你一句,赶紧离开这儿,免得你那官职不保。”花如烟依旧语气淡淡地对他说。
梁明清一听,仔细想了想,觉得不应该啊,自己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得罪此等人物?
他觉得一定是花如烟在唬弄自己,无非就是想让自己赶紧离开这儿。
只见梁明清脸上又露着笑,哈着腰凑到花如烟身边说:“我知道你想让我赶紧离开这儿,但我也是关心你啊,怕你累着不是!你又何苦拿柳大人来吓唬我呢!”
“我吓唬你?”花如烟冷哼一声,接着道:“那你就继续待着呗,反正这位柳大人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连自己的亲叔伯都下得去手。你嘛,大可以赌一赌,就怕你当真得罪过他还不自知呢!”
梁明清一听,脸色瞬间变了。回想方才,他确实见到柳长卿看他的眼神中带着杀气,莫不是自己真的因为什么事得罪到他了?
越想越觉得瘆的慌,梁明清的脑海中满是柳长卿那股子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得他有些慌乱。
“罢了,今日我也乏了,先回府歇息去了。”梁明清挺直脊背,装作若无其事地甩甩衣袖离开了。
见梁明清离开,花如烟可算舒心了些。
梁明清回府后,向母亲说明了情况,梁母只嘱咐道:“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拿住了,万不能和离!”
梁明清点头答应,而后去了慕雅苑。
曹慕雪得知花如烟开了酒楼,连老太太和大姑姐都赞不绝口,顿时攥紧了绣帕,觉得和离之事怕是难了。但无论如何,她都要想法子让他们和离!
梁明清将今日见到柳长卿,以及他对自己的态度都向曹慕雪说了。
曹慕雪看出梁明清是在怕柳长卿,笑着劝道:“官人莫要胡思乱想,那柳大人是出了名的冷面杀手,看谁都这样,定不是针对官人的!姐姐多半就是在唬你呢!”
曹慕雪想着,既然柳长卿经常光顾花如烟的酒楼,日子一久,他对花如烟定是有些情面在的。
倘若花如烟真的有心和离,那她也定会与柳长卿套近乎,到时候只需借助柳长卿之手便可轻易达成目的。
到那时,任凭梁明清如何不愿,也别无他法了!
想到这里,她就知道应该让花如烟与梁明清的矛盾加深,使得花如烟对他忍无可忍才行。这样,还愁花如烟不自己想办法和离嘛!
所以,她当下需要做的就是鼓励梁明清接近花如烟,让花如烟对他厌恶至极。
“官人,我瞧着姐姐那酒楼做得着实不错,连柳大人都能屈尊过去吃饭呢!官人不妨每天都过去帮忙,一来嘛,让全京城都知道那是咱们梁家的酒楼;二来嘛,也让全京城的人都晓得官人多宠爱姐姐。”曹慕雪甩着绣帕,笑着说道。
18. 苏巧儿
见梁明清没有说话,她继续说道:“到时候,即便姐姐一心和离,众人定会说她的不是,官府那边也未必就能答应你们和离。官人说是不是?”
梁明清细细思量,觉得曹慕雪说得在理。至于柳长卿嘛,先不说自己到底有没有得罪过他,若真是无意中得罪过,那避开他在店里的时间不就行了!
思及此,梁明清高兴地笑了,对着曹慕雪夸赞道:“还是雪儿聪明,就按你说得办!”
曹慕雪听梁明清这么说,心中窃喜,她已将网撒好,接下来就等着收网咯!
不过,她觉得此事还是得做两手准备,万一柳长卿那边靠不住,她也决不能让花如烟好过。
今儿婆母和小姑子的态度她已然明了,若再任由花如烟的酒楼发展壮大,那她想当梁府大娘子的梦想算是彻底破灭了!
花如烟的雅桃轩名动京城,吸引了不少世家贵族的关注。
花如烟见后厨全靠知桃一人挑大梁,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便想着再找一人,而后分别负责一种菜系,这样知桃只需在一旁指导看顾即可。
她让冯敬文写了个招聘启示贴在外边,瞬间围了不少人过来应聘。
想到后厨都为女性,花如烟便从女性应聘者中选,可选来选去都没有选到合适的。
她虽然急着让知桃松快些,可也深知找个合适的人最重要,毕竟一间酒楼除了服务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菜肴可口,能吸引回头客。
趁着晚上打烊的间隙,花如烟让知桃将菜系分成四种,李芝兰、孙七娘、何琴香各负责一种,最后一种则等招到合适人再说。
她们几人都有做菜基础,且看知桃做了这么久的菜,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只要稍加指点便可心领神会,学到精髓。
当然,花如烟也鼓励她们创新,若是能做出比知桃更加可口的菜肴,她也会给予奖励。
几人都干劲十足,打烊了还在研究自己负责的菜式,第二天依旧精神抖擞。
隔天,店门口来了个模样秀气的小姑娘,脸上稚气未消,看上去正值豆蔻。
一见到花如烟,那小姑娘便笑嘻嘻地上前套近乎,“请问是花掌柜吗?”
花如烟笑着点头回应,问道:“小姑娘你是来店里吃饭的吗?”
那姑娘摇摇头,用手指了指贴在墙上的招聘启示,笑着说:“我是来应聘的!”
花如烟有些惊讶,便让她进店里细细询问。
一番询问下来,花如烟知道此人叫“欧慧娘”,住在城西,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早年做了许多绣活,如今眼睛不大好了,她便想着找点活计帮母亲分担些。
欧慧娘说她母亲厨艺不错,她也深得真传。花如烟便让她去后厨随便炒几样小菜给众人品鉴,若是大伙儿都满意,那就考虑聘用她。
只见这小姑娘动作倒是麻利,切菜工夫了得,连豆腐块儿都能切得细如发丝,惹得众人一阵惊呼。
一刻钟便将几样小菜做好,众人尝后,纷纷点头表示满意。
花如烟当即对这个欧慧娘刮目相看,但还是希望她能征得母亲同意再来应聘。
欧慧娘却面露难色,她深知母亲脾性,若是知道她在酒楼当厨子,定然不会答应的。所以,她每次出门都会以找绣活为由头,趁机溜出来找其他活计。
她自小见母亲做绣活,非但没有得到真传,反而对绣活厌恶至极。因为母亲做起绣活便全心投入,一言不发,连续几个时辰都坐在那边,全然忽视她的存在。
相比绣活,她更喜欢做菜,母亲做菜十分美味,她也跟着学到了精髓。碰巧今儿见到雅桃轩外边在招厨子,她便想来试试看。
花如烟得知她有难处,便没有过多为难,只让欧慧娘在合约中亲手写下自己是自愿到雅桃轩应聘当厨子的。
这样,即便他日东窗事发,她的母亲过来找麻烦,花如烟也可拿出合约证明自己并没有强迫,到时候也可有立场规劝一番。
自此,后厨之事算是解决了,知桃也松快了不少。
梁明清依旧每天放衙就来雅桃轩,在外人面前一直向花如烟献殷勤,极力证明自己有多爱这个妻子。
花如烟觉得他就像一块臭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可又没法当着外人的面与他争执,也没法说出自己在梁府所受的屈辱。
毕竟,三妻四妾、后宅争宠的那些荒唐事,在他们看来早已习以为常。
解释无用,多说无益。
花如烟索性躲着梁明清,只要他来,便会让他在门口招呼往来之人,自己则去酒楼里帮忙端菜、收桌。
柳长卿一连几日过来,都见到梁明清在门口热情地招呼客人,对花如烟极尽谄媚。
而花如烟对他虽说不是很热情,但也没有过多的抗拒。这让柳长卿以为他们二人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拖了这么久都没有和离之意。
自那以后,柳长卿再也没有去过雅桃轩。
他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扑在公务上,仿佛陀螺一般,一刻不愿停歇。
息影最是见不得他这般,分明是心里不痛快,想以公务麻痹自己的内心。
但他的话,柳长卿是半分也不会听的,即便他多次劝诫,也是无用。
终于,在柳长卿累瘫的那一刻,息影气愤地喝斥道:“你堂堂柳家家主,圣上的得力助手,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非要喜欢那个有夫之妇做什么?”
见柳长卿面色憔悴,毫无回应,他又怒道:“喜欢就喜欢吧,还不去说,非得把自己逼成这样才罢休!我看你啊,就是找虐!”
听到“找虐”二字,柳长卿却笑了,心想,自己真的是找虐吗?不,不是这样的,他只是迫不得已,正如他当初迫不得已的离开一样。
而今,他不过是在为当初的自己赎罪罢了。
又过了几日,雅桃轩的门口来了个衣衫褴褛的姑娘,看上去也只有十四五岁。面上脏兮兮,但不难看出瓜子脸下一张俊秀的面庞。
她二话没说就跪在雅桃轩门口,不停地磕头岂求收留。
梁明清正在招呼客人,见到这一幕,瞬间觉得有些晦气,便招招手,让她赶紧离开。
可那姑娘哭着喊着,就是不肯走。
梁明清不得已,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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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几枚铜板扔在她面前,打发道:“快走快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原以为那姑娘会拿了铜板,识趣离开,可没想到,她全然不在意面前的几枚铜板,依旧磕头求收留,还说自己能吃苦,什么活都愿意做。
梁明清没好气地冷声说:“我们店中不缺人手,你去别家看看吧,别在这儿胡搅蛮缠了!”
谁曾想,刚说完,那姑娘就站起身子,哭着说道:“今儿若是没有人愿意收留我,那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甫一说完,就要往门口的墙上撞去。
梁明清吓得脸色发白,赶忙上前阻拦,众人都被这一幕吸引,纷纷过来围观。
花如烟原本在楼上雅间收拾,听罗荣山说,楼下出事了,赶忙下了楼过去查看。
恰好见到梁明清用手拦着一位小姑娘,那姑娘哭得梨花带雨,不知何故。
“这是发生了何事?”花如烟向二人快步走来。
“哦,夫人,这,这个小姑娘非要我们收留她,还说不收留就只能死路一条,想不开要寻短见呢!”梁明清见花如烟出来,笑着向她解释。
花如烟听后,看了看那姑娘,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替她擦拭着眼泪问道:“小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想不开?”
那姑娘吸了吸鼻涕,难过道:“我爹爹嗜酒,母亲患病,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两个姐姐都被爹爹卖了,我若是再不想法子挣钱,很快也会被卖了的!”
“求姐姐行行好,收留我吧!我什么活都能干,要的工钱也不多,只要能养活爹娘就行了,求求你了,求求你!”那姑娘说着便跪下去,一个劲地磕头。
花如烟见状有些心疼,赶忙将她扶起,“小妹妹,你别这样,我们店现在不缺人手,你来了我也不知道让你做些什么,且让我想想。”
“不管什么脏活累活都不要紧的,只求姐姐帮帮我!”那姑娘又哭着祈求道。
梁明清见外边围了那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难免会影响了生意,便凑到花如烟耳边小声道:“夫人,依我看,要不给她点银子打发走算了,何必考虑那么许多!”
花如烟未曾言语,依旧在细细思量。半晌,她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先留你在店中观察一段时日,看哪里需要帮忙的,你就帮着做一下。若是你能做好,我便与你签聘用合约。”
那姑娘一听,眼里闪烁着泪光,再次跪下磕头表示感谢。
围观众人一片欢呼,纷纷夸赞花如烟做了件善事。
梁明清的脸上却露出不悦之色,心想:照这样下去,阿猫阿狗都跑来求收留,那这个酒楼迟早倒闭!
可他虽这样想着,也深知自己没有话语权。况且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当面跟花如烟直言,便想着私底下无人再同她去说道说道。
这姑娘名叫苏巧儿,家住城外西边的村子里,家里原有三女一男,苏巧儿排行老三,在她之上的两个姐姐都被亲爹卖了。
如今,家中只有她和弟弟两个孩子,她生怕爹爹再将她也卖了换银子,便与家中说了要去城里找活计,赚银子。
19. 危机
苏巧儿做事灵活,很有眼力见,看厨房忙不过来便去厨房帮忙,见小二来不及上菜便帮着端菜。
客人走后她会热情地招呼着,将人送至门口,问他们对今天的服务和菜色有没有不满之处,而后又帮着将雅间收拾得干净整洁。
营业期间,她从不偷懒,酒楼各处都能见到她的身影。晚上打烊了,她还会贴心地让大家歇息,自己负责将酒楼打扫得一尘不染。
所有人对苏巧儿的表现都十分满意,觉得这姑娘年纪虽小,却是个聪明懂事的。
花如烟这段日子一直在观察苏巧儿,发现她不仅干活积极卖力,对数字也极为敏感。一桌子酒菜钱不用算盘就能算出来,速度比冯敬文打算盘还要快些。
趁着打烊,苏巧儿忙完手头的活,花如烟便找了她坐下来谈话。
苏巧儿不明所以,面上有些慌张,“花掌柜,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跟我说,我立马改!”
花如烟见她如此紧张,忙笑着安慰道:“不是,你做得很好。只是,物尽其用,人尽其能。我在想给你安排个合适的差事,让你发挥出自己的能力。”
苏巧儿一听瞬间松了一口气,笑着道:“花掌柜,我都听你的,你看我在哪合适,我就去哪儿干活!”
“我看你识得字?”花如烟问道。
苏巧儿点点头,回应道:“先前邻居家有个哥哥,经常教我们识字,我就跟着学了些。”
“我瞧你算数很好,也是那时候学的?”花如烟又问。
苏巧儿再次点头回复道:“是的,那个哥哥每日从学堂回来就把当天所学都交给我们。后来乡长还特意给了他一间屋子当学堂,方便他教学。我当时觉得挺有意思,就跟着学了些。”
“既如此,那你可愿跟着冯先生学习账房之事?一来,可以帮着冯先生分担些;二来,对你以后也有好处。”花如烟看着苏巧儿认真地说道。
苏巧儿一听,明亮的双眸瞪得滚圆,似乎全然没想到花如烟会给她安排个这样的活儿。
“花掌柜,你说的是真的吗?”苏巧儿难以置信地问。
花如烟笑着说:“当然是真的,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思,若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愿意,愿意,一千一万个愿意!”苏巧儿欣喜若狂,直呼愿意。
见苏巧儿答应,花如烟便找来冯敬文,对他说:“冯先生,打明儿起,苏巧儿便同你一起做账房之事,你多带带她。有她在,你也可多抽出些时间照顾母亲,村里的那些孩子也不愁没人教了。”
怕冯敬文多虑,花如烟还特意嘱咐道:“工钱还是不变,你可千万不要多想。这些日子,你一个人负责结账、算账、统计,经常连饭都顾不上吃,我早想着找人替你分担些了。”
冯敬文听完,笑着说:“掌柜的多虑了,苏巧儿的算数比我算盘还快,我知道她是有本事的,能有个人替我分担,我自是乐意之至!”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花如烟见冯敬文没有异议,便欣然决定了。
隔日,苏巧儿就与冯敬文一起学习。
人多的时候二人就一起负责结账,她口算,冯敬文用算盘。二人核对金额一致就说明账没结错;若是金额不一致,那肯定有一人算错了。
这样还能避免算错账,因为一人的精力有限,中间万一有个心不在焉,就很容易出现错误。
晚上,酒楼打烊,二人会一起负责统计今日的营业额、材料成本、人工成本、酒楼租金等等,以此计算出毛利和净利。
二人确认无误后,会在账本底下写上各自的姓名,再交给花如烟过目。
就这样,雅桃轩在各个方面都逐渐完善。
因为酒楼的座位有限,经常有人预定不到席位,花如烟特意推出上门送菜服务。
这一举动将营业额再度提升了一个档次,店里的伙计们对花如烟更是佩服有加。觉得她脑袋里似乎有无数个新奇的法子等待开掘。
为了鼓励伙计们的积极性,花如烟还推出了独特的奖惩制度。
每月会按营业额的一定比例给伙计们额外提成,但若是有人服务不周到与客户起争执或是其他不可容忍的错误,当月所有人便没有额外的奖励。
这个奖惩制度主要是让伙计们明白大家是一个集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就像一个庞大的家族,若是没有严厉的制度约束,长久之后,便会人心涣散,各怀心思。
有了这个制度,所有人更是齐心协力,团结一致。谁有困难,大家都会伸出援手,毕竟在集体利益面前,谁都不会袖手旁观。
柳长卿缓了几天,又继续将自己投入到公事之中。仿佛只有在忙碌之时,才能忘却心中的愁闷,暂时不去想那些想说又说不出口的事。
他依旧派人暗中保护花如烟,每日都会听息影向他汇报花如烟的事。
息影也很识趣地避开提及梁明清之事。
见柳长卿面无表情地听完他的陈述,而后继续去忙手头之事,息影知道,这或许就是他的精神动力了吧!
梁明清依旧每天都在向全京城的人表明自己有多爱花如烟,不仅能让她抛头露面,做自己想做的事,还能时刻关心她,怕她受累,亲自到酒楼帮忙。
梁明清的同僚自打知道雅桃轩是他夫人开的,非但没有嘲笑,反而对他另眼相看。就连之前不拿正眼瞧他的顶头上司,如今也对他喜笑颜开。
如此礼遇和差距让梁明清更加确信必须牢牢抓住花如烟。
由此,他便更加卖力地表演,在外人面前极力讨好,尽显夫君本分,装得好似连花如烟打个喷嚏都要心疼几个时辰。
京城中,无人不羡慕花如烟,不仅因为她将雅桃轩发展得声名大噪,还因为他有个体贴备至、相貌堂堂的丈夫。
曹慕雪时常能从外人口中听到花如烟和梁明清的名字,有人说他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有人说他们就是吾辈之楷模,典型的模范夫妻,更有甚者还说“娶妻当娶花如烟,嫁人当嫁梁明清”……
听得曹慕雪直瞪白眼,咬牙切齿,心中憋闷,连气都理不顺了。
除此之外,她隐约觉察出梁明清对花如烟的态度似乎也有了变化。有天晚上,他从雅桃轩回来,看上去怡然自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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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错。
按照惯例,他从外边回来不管多晚,都会到慕雅苑歇脚,可那晚,他却没有踏足慕雅苑,反而在书房待了一晚上。
曹慕雪觉得蹊跷,第二日一早,等梁明清出府后,便让翠萝找了个由头前去查探一番。
翠萝仔仔细细地将书房看了又看,找了又找,正在她以为一切正常时,却在书架最里边看到一本梁明清的日志。
翠萝不大识字,便偷偷摸摸将日志装进衣袖,而后强装镇定地开了门出去。
刚刚关上书房的门,便有小厮问她这么早来老爷书房做甚。
翠萝背着身子,脑瓜子转的飞快,而后平复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回头对那小厮说:“老爷昨儿在书房忙得太晚,曹姨娘担心,特意让我送了食盒来,谁曾想扑了个空。”
那小厮看了看翠萝手上的食盒,得知是曹姨娘让她送来的,便不再多问,点头哈腰地向她问好。毕竟老爷对曹姨娘极为宠爱,翠萝又是她的心腹,下人们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从书房出来,翠萝快步回到慕雅苑,将梁明清的日志交给曹慕雪看。
日志上写的都是近来梁明清对花如烟异样的心思。
比如,她不同寻常女人那般娇柔妩媚,反而性格倔强,经常能把人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
可长久相处,又会发现正是她这股子倔劲儿才将酒楼经营得如此好,也让那群伙计对她这样的女掌柜更加信赖。
梁明清觉得自己先前对花如烟不够了解,以为她就是仗着她爹的家财才那么娇纵任性。
不曾想她的脾气本就是如此。
日志上还写道,他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每天都想见到花如烟,即便知道过去要见她的冷眼,他也乐意。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也苦恼自己当初为何没有好好珍惜,把花如烟逼到那样的境地,还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他甚至觉得,如果那个孩子还在,花如烟定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对他好一些。至少不会像如今这样冷言冷语,三句不离和离之事。
过去的事他很后悔,但已深知无法挽回,只能好好地弥补花如烟,尽全力地对她好一些,他相信,迟早她能见到他的真心,知道他已经浪子回头。
曹慕雪看完梁明清的日志,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原以为自己的计划十分完美,不曾想竟让梁明清爱上了花如烟!
原来她自己才是将梁明清推向花如烟的罪魁祸首。
巨大的威胁感和不甘让曹慕雪攥紧了双手,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仔细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若真的任由梁明清和花如烟这样下去,那么花如烟回府便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再想让他们和离便是不可能的了。
若真等到那时候,恐怕花如烟要将新仇旧恨一起算,到时候,不仅她要吃尽苦头,恐怕两个孩子也难逃一劫。
想到这里,曹慕雪似乎清醒了些,她已经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做了。
就这样过了半月有余,有一天,官府突然来到雅桃轩,抓走了花如烟、冯敬文和苏巧儿几人。
20. 出事
见酒楼的几个重要人物被官府抓走,众人皆是瞠目结舌,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伙计们看上去也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应对。
酒楼瞬间人去楼空,客人们都去不敢继续待在里边吃饭了。很多人趁乱离开,连账都没有结。
罗荣山见状,赶忙上去拦着那群不结账的人,可慌乱间谁还顾得上理他,装作没听见便溜了。
“客官,你们还没结账呢,不能就这样走了啊!”罗荣山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喊道。
其余的伙计都三三两两的凑到一块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知桃从厨房走出来,见到店里的伙计和厨娘们不是在议论,就是蔫蔫儿的,当即有些气愤地问道:“掌柜的平时待你们如何?”
“很好。”伙计和厨娘都异口同声地回复道。
“那你们觉得掌柜的会做那些作奸犯科,有违纲常伦理的事吗?”知桃又问。
众人皆是摇头。
“既如此,那你们可愿意与我一起帮助掌柜的?”知桃再次发问。
“愿意,我们愿意!知桃姐,你打算怎么做?”伙计和厨娘瞬间来了兴致,都围了过来。
“找两个人同我一起去官府打点一下,问问究竟发生了何事,看能否见到掌柜的他们。其余人将酒楼关好,闲杂人等一律不可入内,就待在这儿等我们的消息。”知桃吩咐着。
大家对知桃的提议都没意见,也知道这时候最忌慌乱。毕竟,酒楼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不仅饭碗难保,就连人都得搭进去几个。
这段时间,酒楼里的人都相处愉快,从未有个口舌之争。他们不仅对能遇到花掌柜这样的雇主感到高兴,还对能有这么团结一心的盟友而欣慰。他们真的不想酒楼出什么意外,也不想再回到曾经一贫如洗的境地。
知桃几人来到衙门,给守卫的大哥几两银子,笑嘻嘻地说:“大哥,麻烦通融一下,我们想去看几个人。”
守卫瞧了瞧知桃递上的银子,却并未装进兜里,冷声问道:“什么人?”
“就是雅桃轩的花掌柜和两名伙计。”知桃笑着回道。
守卫一听,瞬间变了脸,看都不看知桃一眼,严厉地呵斥道:“见不了,赶紧走!”
知桃不知何故,又拿出一包银子,柔声道:“官爷,行行好,就通融一下吧!”
“走走走,再不走把你们也抓起来!”门口的两名守卫都开始撵人。
知桃见守卫态度如此强硬,深知继续纠缠下去也无用。
“知桃姐姐,这可怎么办?”罗荣山在一旁小声问道。
知桃认真地想了想,他们在京城举目无亲,唯一跟官府能说得上话的便是梁明清,可他向来与小姐不对付,巴不得酒楼倒闭,小姐能被他拿捏。所以,去找梁明清这条路行不通。
那还有谁能跟官府说得上话呢?
知桃思来想去,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来,此人正是柳长卿。虽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忙,但试了总归比坐以待毙好吧!
“走,我们去打听一下柳府在哪里!”知桃对身旁的两人说道。
“哪个柳府?知桃姐,你要去找哪位大人?”罗荣山好奇地问道。
“柳长卿,柳大人。”知桃面色平静,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
罗荣山和另一伙计一听是名震京城的柳大人,瞬间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心想,若真是攀上柳大人,那此事定会顺利解决。
回过神来,知桃已经走在前方离他们很远的距离,已经开始向人询问柳长卿的府邸了。
二人遂快步追上,一同帮忙打听。
很快,在路人的指引下,几人来到柳府。
三人上前叩门,知桃见门房出来,便笑着说:“劳烦通禀,我们是雅桃轩的,想找一下柳大人。”
“我们大人离府不久,现下不在府上。”门房回道。
“那可否问一下,柳大人去了何处?何时回来?”知桃又问。
门房摇摇头道:“不大清楚。”
知桃有些无奈地道了句:“多谢。”
柳府的门轻轻阖上,几人的希望之火瞬间泯灭。
思索片刻,知桃又想到柳长卿会不会在锦衣卫衙门,便留了一人在柳府门口守着,若是柳大人回府及时通传他们。
随后,又带着罗荣山去往锦衣卫衙门。很不巧的是,衙门那边也说柳大人今日还未过来。
知桃一听,瞬间崩溃,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法子了。
罗荣山见她面上满是失望和难过,忙安慰道:“知桃姐,不要急,一定能想出法子的。”
“对了,花掌柜的夫君不是在官府任职吗?为何不去找他帮忙?”罗荣山对花如烟和梁明清的事知之甚少,全然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渊源。
按理说,出了事第一时间不该去找夫家吗?为何知桃从未想过去梁府,非要找个不认识的柳大人?
知桃太清楚梁明清的为人了,满脸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梁大人巴不得我们小姐的酒楼开不下去,搞不好此事就是他从中作祟,还指望他?!”
罗荣山恍然明白,难怪花掌柜对梁明清一直淡淡的,也从未回过梁府。原来,他们二人早就有嫌隙了。
先前,他们都被梁明清给骗了,让旁人误以为他有多宠爱她,任由她做想做的事,哪怕不回府也不管她。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假象,是梁明清伪造给旁人看的假象啊!
“知桃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罗荣山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
“你先在这儿等着,若是柳大人来衙门,立刻到雅桃轩找我。如果时间紧张,就向柳大人说明情况,看他能否帮忙问问官府为何要抓人。”知桃嘱咐道。
罗荣山点点头,他虽然对这个柳大人早有耳闻,也见过几次面,但提到要与他当面说话,还是有点心虚。毕竟,他可是出了名的冷面杀手啊!
若是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这个柳大人不会当场了结了他的小命吧!
这么想着,罗荣山就吓出了一身冷汗,面色都有些发白。
知桃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便说:“要么你先回去,我在这儿守着吧!”
罗荣山一听,知桃与自己年纪相仿,哪能让一个姑娘家在这儿守着,自己回去躲清闲呢!
他强装镇定道:“不用了,知桃姐,我在这儿守着,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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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万一官府那边又来酒楼,得有个人震住场子才行。”
知桃有些不放心,再次确认道:“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吗?”
罗荣山又定了定神,坚定地说:“没问题的!”
“那行,等我回去再找两个人陪你一起守着,你不用害怕。柳大人曾经救过我和小姐的性命,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可怕。”知桃不放心,又叮嘱一遍。
罗荣山点点头,笑着道:“放心吧,知桃姐!”
知桃雇了辆马车,很快回到了雅桃轩。
他们的担忧果然不错,雅桃轩外边又有官兵把守,周围站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她快速跳下马车,挤进人群。见到雅桃轩的大门已经打开,里边有官兵在搜查,一起的还有穿着官服的梁明清!
伙计和厨娘都被这阵仗吓得瑟瑟发抖,知桃赶忙过去,悄声询问发生了何事。
何琴香吓得说不出话来,欧慧娘倒是挺镇定,没有旁人那么慌乱。
欧慧娘凑到知桃耳旁,伸出一只手虚掩着,低语道:“知桃姐,官府在搜账本,好像说我们的账有问题。”
知桃一听,十分诧异,暗想:酒楼的账都是冯先生和苏巧儿两个人做的,每天小姐都会亲自过目,按理说不该有什么问题才是啊!
正想着,欧慧娘又低声问道:“梁大人怎么也跟着官府一起来了,他不该是花掌柜这边的吗?”
看着欧慧娘满脸疑惑,知桃也没法短时间跟她解释清楚,只道了句:“危难之时才能看清人心。”
欧慧娘细细思量,似乎明白言下之意,当即也没再多言。
“知桃,你家小姐的习惯你应该最清楚不过,账本藏在哪儿了,快交出来!知府大人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二人窃窃私语间,梁明清瞟到了知桃。
不知知桃何时回来的,倒是赶巧了,他们找了半天都找不到的账本,想必是被藏了起来。
“账本这么机密的东西我哪能知道?我们现在有两位账房先生,都是他们保管的,我们小姐也未必清楚。”
知桃原就不想理梁明清这个小人,看到他穿着官服人模狗样的拿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梁明清见她嘴硬,便威胁道:“你再不说实话,当心官爷们把你也带回衙门审讯!”
“审讯我也没用啊,我一直都在后厨忙着做菜,哪能知道账房的事啊!”知桃装作一脸无辜地对梁明清说。
“在这里!”一名衙役大声喊道。
其余众人皆跑过去查看。
原来,在酒楼正中央的台子底下有个小暗格,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是看不出来的。
为首的那名衙役拿着账本,正准备回衙门,却被梁明清叫住了。
他声称自己看过另外一本账本,想先看看这本到底是不是真的,便伸出手向那名衙役要来看看。
衙役见他品阶虽低,但好歹是个官员,也不清楚他背后有没有什么背景,一时也不敢得罪。便想着看看也无妨,就将账本交给他了。
正在二人手持账本准备移交之时,一个黑影迅速闪来,急速夺过。
众人先是一惊,随后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柳长卿!
21. 和离
衙役和其余人等见到柳长卿,皆是躬身问安。
柳长卿接过账本,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而后才开口问道:“怎么,这雅桃轩的账目有何问题?”
为首的衙役恭敬地陈述道:“回禀柳大人,今晨我们接到举报,说雅桃轩篡改账本,私做假账,涉嫌偷漏税银。沈大人将几名主事带回去问话,其中一人称衙门的那本是假的,真账本在酒楼,我等便奉命前来搜查!”
“可有搜查令?”柳长卿沉声问道。
“有的,在这儿。”那名衙役毕恭毕敬地上前,将东西呈上。
柳长卿看了一眼,而后瞥了眼梁明清,冷声道:“知府办案,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儿?难道是你们沈大人特地派他来协办的?”
衙役们纷纷望向梁明清,看似有些慌乱地回复道:“不,不是,梁大人是半道碰上的,听说我们要来搜查,便一起跟来帮忙的。”
“看样子,梁大人很清闲。”柳长卿冷峻的眸子定睛望着梁明清。
梁明清属实没想到会碰到柳长卿,还被他盯着问,四目相对之时,他心中惶恐,颤巍巍地说道:“回,回禀柳大人,下官今日恰好得闲,酒楼又是内子所建,便想着过来瞧瞧。”
“我方才见你要拿账本看,这是为何?”柳长卿又问。
梁明清躬身望着地板,眼珠子转了又转,方才回道:“哦,是这样,下官曾看过酒楼的账本,便想知道这本是不是真的。若搜的不是真账本,几位回去复命定然免不了一番责罚。”
柳长卿看了看他,嘴角轻轻上扬,没再发问。只对底下人说:“既已拿到账本,便一同去衙门。”
衙役和梁明清一听,俱是一惊,不知道柳长卿为何要跟着他们一起去衙门。但也不敢多言,只能听命跟随其后。
众人来到知府衙门,见花如烟、冯敬文、苏巧儿几人跪在堂下。
知府沈琦见到柳长卿竟然亲自过来,忙从座位上走下来迎接,躬身一揖,笑着问道:“柳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柳长卿随眼望了望花如烟,淡淡地说道:“今儿无事,想去雅桃轩坐坐,不曾想碰到你的人在搜查,便想看看这掌柜的到底有没有犯事,若真犯了事,必不能轻饶了她。”
沈琦望了望跪着的几人,笑嘻嘻地说:“柳大人说得即是,下官正在审问,还请柳大人上座!”
柳长卿见沈琦客气地让他坐在上面,回绝道:“我只是来旁听,在下边坐着即可。”
柳长卿说完,自顾自地找了个座位坐下。
沈琦见状也没有强求,再次躬身道:“如此,便委屈柳大人了!”
沈琦说完,径直走上正上方的座位,将惊堂木一拍,大声说道:“花如烟,有人举报你伪造假账,偷漏税银,你认是不认?”
花如烟显然被用了刑,十指粗肿还带着血迹,只见她目光依旧坚定有神地说道:“沈大人,民女冤枉!酒楼有两位账房先生,每日的账目他们都会签上各自姓名,再交由我过目,万万不会做出偷漏税银之事!还望大人明鉴!”
花如烟说完,将双手放在地板上,躬身将头放在双手上叩拜沈琦。
“冯敬文、苏巧儿,你们二人可曾做过篡改账目之事?”沈琦又拍了下惊堂木,问了另外两人。
“回大人,草民未曾做过。”冯敬文身上有伤,应是被打了板子,眼下跪在地上,面色惨白。
在一旁的苏巧儿哭着说道:“沈大人,民女与冯先生一同核对的账目,绝不会有错。酒楼里的账本都有特殊记号,轻易篡改不得!”
沈琦将桌上的那本账本举起,问道:“哦?你的意思是,本官手中这份是伪造的?”
“沈大人可否看看每页是否有三个印章,分别是我、冯先生和花掌柜的。每日账目先由我做好盖章,再交由冯先生审查,确认无误再盖上他的章,最后再交由花掌柜过目,她确定没问题再印上自己的章。”苏巧儿眼角噙着泪,如实说道。
沈琦一听,便拿起手中账本,一页一页地翻看,发现上边只有账目,却没有印章。
沈琦抬起头,看向那几个搜查的衙役说:“你们几个,可在酒楼找到账本?”
为首的衙役恭敬上前一礼,道:“回禀沈大人,我等确实在酒楼找到账本,现下在柳大人手中。”
众人将目光移向柳长卿,见他从袖笼中掏出一个账本,“方才我发现与本案有牵连的人想查看账本,怕有闪失,这才放在身上保管。”
“哦?竟有这事!”沈琦看了眼衙役,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衙役忙跪下道:“启禀沈大人,方才我等在半道上遇到梁大人,他说见过真账本,便与我们一起去了酒楼。”
“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还让旁人插手,今儿幸好遇到了柳大人,否则,账本有个闪失,你们该当何罪!”沈琦愤怒地责备着,心想,你们这几个不中用的,犯了错还恰好被柳长卿逮到,真是无用。
还没等后方的梁明清开口解释,柳长卿打断了几人的对话,将账本递上说道:“罢了,该怎么管束下属沈大人之后再说,先看看这账本。”
沈琦笑着从座位上起身,躬身接过。他一页页地翻看,发现最前边的只有花如烟和冯敬文的印章,之后的每页才有三人的印章。
“这最前边只有二人的印章,后边才有你们三人的印章,这是怎么回事?”沈琦又问。
一旁的花如烟回复道:“回沈大人,原先账房只有冯先生一人,苏巧儿是九月份来到酒楼,十月份才开始跟着冯先生学做账。十一月份开始独立做账,而后交由冯先生审查的。”
“那你们的印章是在何时何处所刻?”沈琦接着问道。
花如烟想了想,如实回道:“我们的印章都是在城北李家所刻,我和冯先生的是酒楼初建之时,大概是七月初,苏巧儿的是在十月底。”
沈琦听后给一旁的衙役使了个眼色,命令道:“你们几个去城北李家核实情况,将李家掌柜和当时刻章的记录一并带来。”
衙役领命,迅速退下去办。
与此同时,沈琦又将户部提供的酒楼缴税明细拿来看了看,仔仔细细地核对每笔缴税数目,发现确实无差。
不久,李家掌柜被带来,刻章记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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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给了沈琦。
沈琦问道:“李家掌柜,你可认得堂下跪着的这几人?”
李家掌柜扭头,挨个看了看,回道:“沈大人,这位花掌柜我认得,另两人就不认得了。”
“花掌柜曾在你那边刻过几枚印章?”沈琦又问。
李家掌柜想了想,回道:“回禀大人,我记得是三枚,起先刻了两枚,过几个月又刻了一枚。”
沈琦听完,追问道:“你这本子里可有记录?”
李家掌柜回复:“有的,有的,我这本记录都是按照月份一一记录的,还有刻章人的签名,每页都写得清清楚楚。”
沈琦按照花如烟所说的月份,从七月和十月的那里面找了找,果然发现有刻章记录,还有花如烟的亲笔签名。
随后,他又起身将这些证物拿给柳长卿看,与他低语几句,才回到座位拿起惊堂木一拍:“经本官查验,花如烟、冯敬文、苏巧儿几人涉嫌伪造账目,偷漏税银一事不属实,你们几个可以回去了。”
花如烟几人听完,热泪盈眶,顿时松了一口气。
三人互相搀扶着起身,花如烟见到角落里的梁明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又跪了下去道:“沈大人,我等蒙受不白之冤,还望大人细细盘问那举报之人。”
沈琦看着有些为难,说道:“这账本是今晨放在府门口的,底下只有一封信,写了几个字,若要查找恐怕如大海捞针。花掌柜不妨仔细想想近来是否得罪过什么人,我才可凭此盘查。”
花如烟道:“回沈大人,民女觉得梁大人很可疑,还请沈大人细细盘问。”
“梁大人?他不是你夫君?”沈琦显然被花如烟的话惊到了,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京城传言二人夫妻和睦,感情甚笃,为何花如烟会怀疑自己的夫君?
花如烟:“回禀大人,我与梁大人不睦已久,一直想要和离,但他不同意。梁大人曾暗中派人到郊外宅子恐吓威胁过我,幸得柳大人相助。”
沈琦满脸惊讶地看了看柳长卿,见柳长卿嘴里说着:“不错。”
沈琦将惊堂木一拍,看了看堂下角落里的梁明清,问道:“梁大人,花如烟所说是否属实?”
梁明清此时面色有些发白,躬身回道:“沈大人,这账本并不是我放的。至于郊外宅子之事,不过是我与夫人的玩笑罢了。主要目的还是想让夫人回府,怕她在郊外出什么事,想吓唬吓唬她罢了。”
花如烟听梁明清巧言令色,气得怒瞪他一眼,气愤地说道:“吓唬吓唬?当晚那几人差点辱了我和知桃的清白,这还叫吓唬?!”
沈琦一听,简直有些不可思议,看向梁明清问道:“可有此事?”
“沈大人,这个下官的确不知啊,我只是让那几个人装作盗匪,想吓唬吓唬夫人。让她知道郊外不安全,好让她早日回府,万没有吩咐他们做这等子腌臜事啊!”梁明清满脸羞愧地说道,此事他也是今日才知晓,难怪先前花如烟会那么生气。
“沈大人,不管梁大人所言是真是假,今日我只求大人帮我与他和离。”花如烟郑重地跪地磕头请求着。
22. 真相
沈琦看似有些为难,毕竟常言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外人都以花如烟和梁明清为夫妻楷模,若真是借自己之手毁了这桩婚,那传出去也不大好听。
于是,沈琦敷衍道:“花如烟,这是你与梁大人的私事,你们自行解决,本官不管此事。”
“沈大人,此事已拖了一年有余,民女实在没法子了,才求知府大人助我。还请大人不要袖手旁观!”花如烟再次磕头请求。
沈琦看上去没了耐心,打发道:“花如烟,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本官无权干涉,若是无事,就速速离去,莫要在这扰乱公堂!”
花如烟满脸无奈,梁明清的脸上却露出得意之色。
苏巧儿上前将花如烟搀扶起身,几人正欲离去,后面的柳长卿却发话了。
“沈大人,若是有证据证明此事与梁大人脱不了干系,那沈大人可否判二人和离?”
沈琦一听,柳长卿这时候发话,分明是要帮花如烟的意思,当即笑着开口道:“若梁大人真的涉嫌污蔑花如烟,那他便不配为人夫。”
柳长卿点了点头,随后看着梁明清问道:“梁大人今日为何恰巧出现在集市,又偏偏要与衙役一起去酒楼?”
梁明清心想:柳长卿先前不是已经问过了,为何再次发问?
微微定了定神,回复道:“下官只是碰巧路过,听闻衙役要去夫人的酒楼,便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么说来,你不是刻意出现,只是赶巧了?”柳长卿沉声问着。
梁明清想都没想,坚定地说了句:“是的。”
“哦,那若是你夫人真的犯了事,你该当如何?”柳长卿又问。
“若她真的犯了事,当然该一律惩治。”梁明清一本正经地回道。
柳长卿扯了扯嘴角,“梁大人真是个好官,如此大义灭亲,半点不顾及夫妻情分了吗?”
“我等吃朝廷俸禄,就该依律行事,即便自己的亲人犯错也不该包庇。”梁明清大义凛然地说着,不知柳长卿究竟想说什么,扯了一大堆没用的话。
柳长卿又道:“那今日在酒楼,梁大人又为何要从衙役手中拿走那本真账本?”
“柳大人,先前在酒楼我也说了,我曾见过真账本,只不过是想验证一下真伪罢了。”梁明清又回。
此时,一旁的花如烟便有些疑惑了,冷声问道:“账本这么私密的东西你什么时候看过?每日打烊后,苏巧儿和冯先生才会将当天账目做好,可打烊前你已经离开了。”
梁明清被花如烟当众揭穿,顿时有些慌乱,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曾偶尔看到过,瞥了一眼。”
“哦?我记得白天账本都不会拿出来的,不知梁大人是怎么瞥到的!”花如烟讥讽着问道。
“我......”梁明清一时语塞,思虑片刻,又道:“我曾在户部那边看过,对,是户部。”
梁明清的攀扯唬弄唬弄花如烟这种没在官府待过的还差不多,但对于沈琦和柳长卿来说,却是不行。
户部的东西岂是梁明清这种芝麻大的小官能触及的!
柳长卿也不想再听他鬼扯,当即说道:“依你之言,你是在户部见过雅桃轩的真账本,今日只是恰好路过与衙役一起去酒楼找账本,是也不是?”
梁明清挺直了脊背,淡定地说道:“没错!”
“但据我手下来报,今日是你府上一名丫鬟去衙门找你,而后你借口说家中有事告了假。之后你却并未跟着丫鬟回府,又绕路去了集市,还到了雅桃轩。这是怎么回事?”柳长卿追问。
“哦,那丫鬟是妾室身边的,同我说妾室身子不适,让我帮她去集市捎点东西带回去。”梁明清扯谎道。
柳长卿一听,轻笑一声:“这事才奇怪了,丫鬟不自己去集市买,非要你告了假过去。可见,你也是宠爱你那妾室。”
梁明清硬着头皮回道:“那东西只有我知道在哪儿买,丫鬟也是一时心急,才到衙门寻我的。”
“梁大人一张嘴果真厉害,难怪你夫人与你和离一年未果。”柳长卿看似夸赞,但面上却无任何表情,他知道梁明清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必须使出杀手锏了。
只见柳长卿缓缓起身,径直走向梁明清,伸出手抓着他左手边的衣袖子,从里面掏出一个本子。
柳长卿冷厉的眼睛注视着梁明清,沉声问道:“那我想知道,这是什么?”
梁明清吓得面色惨白,深知此时再去狡辩已是无用,一时沉默不语。
沈琦见到柳长卿从梁明清身上搜出一本疑似账本的东西,赶忙下来查看。
从柳长卿手中接过,仔细翻看,惊讶地说道:“这,这怎么跟举报人送来的那本假账本一模一样?梁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不赶快说清楚!”
梁明清见东窗事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柳长卿勾起嘴角,眼里满含厌恶地说道:“我猜想,梁大人本欲以此换了那本真账本,所以才想从衙役手中拿了真账本,趁机偷梁换柱,做实花掌柜偷漏税银一事。”
梁明清没有反驳,只低着头,羞愧难当。
沈琦见了梁明清的神情,便知道柳长卿的猜测没错,可他心中还有疑虑,问道:“梁大人这么做是为何?那酒楼是他夫人开的,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此时,花如烟走上前来,开口说道:“沈大人有所不知,梁大人之所以这么做,不过就是怕我的酒楼越做越好便有了筹码与他和离。所以,他以身犯险,不过是想要我身陷囹圄,再出手相救。到那时,他便可以同我谈条件,伺机拿捏我,让我乖乖听话。”
沈琦听完,静静地沉思了片刻,将事情捋了捋:若真如花如烟所言,他们二人不合已久,那么梁明清会这么做便不觉得稀奇。
原来,在外人面前表现得爱妻如命的梁明清,背地里却是这样一个阴险小人。真真应了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沈大人,如今真相已经大白,你该如何判决?”柳长卿冷声提醒着。
沈琦看了看花如烟,询问道:“花掌柜,你想如何惩治污蔑你的人?”
花如烟上前跪下,郑重说道:“民女只求与梁大人和离,让梁大人归还嫁妆。至于污蔑之罪,民女可不再追究。”
沈琦没想到梁明清这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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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她却没有趁机报复,只要求和离、归还嫁妆。一时间不禁对面前这位女子刮目相看,钦佩她有容人之量。
沈琦回到堂上坐好,将惊堂木一拍,大声说道:“梁明清,本官判你与花如烟和离,将嫁妆尽数归还,你可有异议?”
梁明清此时哪里还敢反驳,若真的闹起来,沈琦将他押入大牢都不为过。如今不过是要他与花如烟和离,失了银子,但好歹保住了官位和性命,不至于身陷囹圄。
“下官无异议。”梁明清哭丧着脸,恭敬地回道。
沈琦将惊堂木一拍,命令道:“好,那你即刻便写了和离书,你们二人当堂签字画押!”
一旁的衙役拿来纸笔,梁明清写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和离书,递交给沈琦过目。沈琦细细看了,才让衙役交给花如烟。
花如烟也认真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才签字画押。
拿到和离书的那一刻,她欣喜地落泪,她等这一刻已经一年有余,原以为还要再耗上许多年,不曾想今日顺利解决了。
花如烟觉得自己犹如困在牢笼中的囚鸟,今日才摆脱束缚,飞驰在自由的空气中。
临走时,花如烟恭敬地给沈琦和柳长卿行了一礼,道了声:“多谢二位大人还我清白,放我自由!若是不嫌弃,尽管到雅桃轩吃饭、饮酒。”
柳长卿沉默不语,只微微点头。
沈琦笑道:“花掌柜客气了。”
几人从知府衙门出来,见到外边阳光明媚,空气甚好,比那阴暗潮湿的牢房好上一万倍。
花如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笑着说:“这地方,咱们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冯敬文笑着回应道:“绝不来了!”
苏巧儿看上去似乎没有那么开心,一直默默不语,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冯敬文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忙宽慰道:“巧儿,不用怕,咱们这不是出来了。本来就没做什么亏心事,何须怕他们!”
苏巧儿点点头,又怯生生地望了望花如烟,恰好对上她正望着自己。苏巧儿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几人刚出了知府衙门的大门,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马车边停着的都是雅桃轩的伙计和厨娘。
那群人见到他们出来,高兴地涌了过来,激动地说道:“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花如烟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被放出来?”
此时,罗荣山笑着开口道:“知桃姐说柳大人一起来了知府衙门,此事多半是没问题了。我们几个便雇了马车来等你们了!”
花如烟笑着看了看知桃,夸了句:“真聪明!”
知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若不是柳大人,恐怕今日之事不会这么轻易解决。对了,梁大人......”
“我知道。”花如烟打断了知桃的话,而后从怀里拿出和离书给她看。
知桃见到和离书,高兴得欢呼:“小姐,你与他和离了?这是真的吗?”
花如烟笑着点点头。
“真是太好了,小姐,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知桃看着花如烟那双被用了刑的手,激动地哭了出来。
23. 幕后黑手
花如烟搂住知桃,安慰了一阵,随即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快回去吧!”
他们之中,冯敬文的身上被打了板子,伤得最重,花如烟便让他上马车去躺着。其余人又额外雇了马车回去。
酒楼里,冯母见儿子平安归来,激动不已。
伙计们将酒楼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有些桌椅被衙役毁损了,他们便统计好数量报给了花如烟。
花如烟便安排知桃带人去买些一模一样的回来,确保恢复如初。
晚间,知桃采买回来,到房里向花如烟禀报。
花如烟看了看采买单子,点点头,准备休息。知桃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犹犹豫豫,似是有话要说。
“你怎么了,想说什么?”花如烟看着知桃问道。
“小姐,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看上去似乎没那么简单。”知桃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自己憋了一天的话。
花如烟看上去似乎并不惊讶,淡淡地说了句:“你说说看。”
知桃凑得离花如烟近了些,小声说道:“我觉得梁明清那本假账本未必就是他自己瞎编的,否则,他也不敢拿到官府去。搞不好是咱们这儿有人里应外合......”
花如烟听了知桃的话,突然笑了,“知桃,你长进了不少,都会自己分析了!”
“小姐,这时候还打趣我呢,我在跟你说正事呢!”知桃见花如烟满不在乎,心中着急,又道:“若真的有内鬼,我们便要提防些,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知道,而且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花如烟附到知桃耳畔低声说道。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小姐为何不当众戳穿了他?”知桃又疑惑地问。
花如烟悄声说:“我想给她一次机会,让她主动过来同我说。”
“哦,原来是这样。小姐心中有数,那我就放心了!”知桃笑着起身,而后说:“小姐早些歇息吧!”
柳长卿从知府衙门出来,径直去了锦衣卫衙门。
马车上,息影见他似乎与往日不大一样,便好奇地问道:“大人,今儿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我瞧着你心情不错。”
“很明显吗?”柳长卿看了眼息影,低声问道。
息影半开玩笑地说:“只是与往常大不一样,往常都是阴着一张脸,今儿脸上似乎放晴了!”
柳长卿嘴角微微上扬,又嘱咐道:“不该说的不说,不该......”
“不该问的别问!”没等柳长卿说完,息影接过话茬,“我知道了,大人,我这就闭嘴。”
说完,息影又用手比划了个闭嘴的姿势。
“你今儿表现不错,奖励你明儿一起去雅桃轩饮酒。”柳长卿想到今日多亏息影及时禀报,才让他赶在梁明清交换账本之时出现,便想着犒劳犒劳他。
“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息影双目放光,激动万分。
柳长卿回应道:“嗯,明儿你早些过去定好座位,我忙完公务就去。”
“大人,你也过去?那太好了,咱们都好久没去雅桃轩了,可把我馋坏了!”息影不知柳长卿为何突然要去雅桃轩,但此时的他也不想多问,满脑子都想着明日要吃的菜。
柳长卿没再多言,闭上眼睛沉思。
原来,这么久以来都是他自己误会了,以为花如烟拖着不和离是因为对梁明清还有感情。否则,寻常之人又怎会容忍夫君带人来侮辱自己的清白,又怎会任由夫君到酒楼来表演宠妻人设?
搞了半天,一直是梁明清不同意,花如烟拿他没法子。
若是他早些知道就好了,也不会任由梁明清表演那么久,让全京城人都知道他爱妻。
不过还好,一切都不算太晚,他也有机会弥补。
翌日一早,酒楼的伙计和厨娘同往常一样忙活着,好不容易盼到了营业,打开门,却不像往常一样有一大波人排队等候。
几个时辰过去,酒楼依旧门可罗雀。
伙计们都焉焉的,厨娘也从后厨出来,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花如烟知道,定是昨儿官府的动静吓着了客人,大伙儿都不清楚酒楼到底发生了何事,是不是通过打点官府将人放了出来。
所以,他们宁愿不来酒楼,也不愿牵扯其中。
“掌柜的,这可怎么办啊?”厨娘何琴香有些焦急地问道。
“无妨,没有客人大伙儿正好歇歇。”花如烟笑着宽慰道。
众人皆是满脸唏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害怕让花如烟不开心。
花如烟知道,他们无非就是担心酒楼自此一蹶不振。可眼下她自己也没想出什么好的法子,让酒楼恢复往昔,所以,也不想去说那些假大空的话。
就在众人都低头不语时,苏巧儿突然走到花如烟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掌柜的,这都是我的错,你惩罚我吧!”
花如烟没有将她扶起,看着她问道:“你说说你犯了什么错?”
苏巧儿擦了擦眼泪,说道:“前些日子,我的远方表姐找我要酒楼的账本。起先,她只是同我说自己在夫家处境艰难,想开个酒楼傍身,给她两个孩子一个依靠。还说她只是想看看酒楼的成本如何,每日的开销之类的,也好心里有个数。”
“我当时没有立即答应,可后来,她又几次三番过来求我,我实在没法子,就凭着记忆写了一本账本给她看。我当时千叮铃万嘱咐,让她千万不可外泄,她也答应了的。谁曾想,那账本竟然出现在官府......”苏巧儿哭着说道。
伙计和厨娘一听,纷纷指责道:“好啊,原来是你害得酒楼变成这样!”
“苏巧儿,你真是害人害己!”
“搞了半天,罪魁祸首在酒楼!”
“掌柜的,快将她逐出去,这种人不配待在酒楼!”
“你们静一静,且让我问个清楚!”花如烟示意大伙儿噤声。
“你说你那远方表姐叫什么?”花如烟问道。
“姓曹,叫曹慕雪。”苏巧儿如实回道。
“原来是她!”花如烟得知此事是曹慕雪所为,心中顿时明白了。原以为一切都是梁明清所为,没想到还有曹慕雪的份儿!
“你不知道她是梁明清的妾室吗?”花如烟又问。
苏巧儿一听,瞠目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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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掌柜的,这个我确实不知,我们已经许久不曾联系了。前些日子,她去了趟我家里,见我处境困难,便当着父母的面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到城里找活计。还特意提到了雅桃轩,说这里在招人,可以过来看看。”
“临走时,她还特意嘱咐我,若是你们不收我,便寻死觅活的,搞不好能成事。我就按照她的法子试了,果真奏效。我只知道她嫁了个当官的,但具体是谁就不清楚了!掌柜的,你相信我,若我知道她是梁大人的妾室,我是万万不会将账本交给她的!”苏巧儿说完,便开始磕头。
“行了,你先起来说话。”花如烟面上平静,已经知晓事情原委。
“掌柜的,不能这么放了她啊,万一之后再惹出什么事可怎么办!”李芝兰在一旁说道。
“是啊,这么轻易放过,要是她之后再与她那表姐有什么瓜葛可怎么办?”孙七娘也在一旁附和。
“掌柜的,今儿我就收拾东西离开,我自己也没有脸再继续待下去了。”苏巧儿迅速擦了眼泪起身,回后边屋子收拾去了。
其余众人见状,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看上去都有些不好过。
苏巧儿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很快便收拾好了出来,临走前,她向花如烟跪下叩拜道:“这些日子承蒙掌柜的不嫌弃,将我收留,还提拔我做账房先生。我苏巧儿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机会,必当肝脑涂地,结草衔环以报您的大恩!”
叩完头,苏巧儿又起身,一一看着伙计和厨娘说:“这段时间多谢各位的帮助,很高兴能与各位公事,有缘再见!”
不知为何,真的看着苏巧儿离去,众人心中皆是一阵难过和不舍。
苏巧儿虽来得最晚,但做事麻利,人又勤快,每日除了在账房做事,还会抽空帮其他人做些事。她为人诚恳,朴实,看上去并不似那些奸猾之人。
若真的是她与外人勾结,想借机整垮酒楼,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掌柜的,能否再给她一次机会?”欧慧娘有些于心不忍,开口说道。
“是啊,我看巧儿不像是那种人,肯定不是故意的。”何琴香也附和。
花如烟思索片刻,终于开口说道:“苏巧儿,你还不能走。既然做错了事,就得弥补,这么一走了之算什么?在酒楼没有恢复如常前,你都得留在这儿,好好地想法子。另外,酒楼的损失你也得算清楚了,这些都是你要赔的,给我列个单子,写清具体金额。”
“大家对我的处置可有异议?”花如烟看向伙计和厨娘。
众人皆是摇头,道了句:“没有。”
花如烟又看了看门口的苏巧儿,问道:“苏巧儿,你呢?”
苏巧儿知道这是花如烟给她的机会,为了之后众人不对她有敌意才这么做的,她当即感激涕零,说道:“没,没有。”
“那就先这样吧,各做各的事,若是无人就歇着,都想想法子。若是有人,还按往常一样照顾着。行了,散了吧!”花如烟说完,便回了酒楼后面的房里歇息。
没多久,息影来了,见到店里空无一人,觉得甚是稀奇,“今儿是怎么了,往常不是很多人的嘛!”
24. 免单
“客官,您来了!请随意挑个雅间坐!”罗荣山见有人来,瞬时来了劲儿,忙跑上前去招呼着。
“怎么,今日可以随意挑选?”息影往常过来都是热热闹闹,很少会有空的雅间可供挑选。
“是的,客官,今儿人少,您随便挑便是!”罗荣山躬身说道。
息影今儿特意早些过来,生怕订不到座位白跑一趟,没想到这雅桃轩竟然今非昔比,沦落到如此境地。
他到二楼挑了个居中的雅间坐下,点了自己爱吃的菜,还吩咐罗荣山让厨子晚些再做,而后开始等候柳长卿大驾光临。
没多久,又进来一人,身着锦衣华服,手持折扇,身后还跟了两个仆从。
那人进门便笑着道:“呦,今儿人这样少,往常都订不到位子呢!今儿就让本公子尝尝这酒楼的菜到底是不是传闻中那样好吃。”
两个仆从点头哈腰地笑着。
另一名店小二上前招呼,让他们挑了个雅间坐下。
息影看出此人正是蒋国公的儿子蒋青鸿,
蒋国公育有一子一女,女儿正是当今盛宠不衰的蒋贵妃,蒋贵妃生了二皇子深得皇上喜爱。
蒋青鸿平日里无所事事,整日闲逛游玩,好不惬意。
店小二看着蒋青鸿将酒楼的招牌菜点了个遍,顿时目瞪口呆。
蒋青鸿将菜谱看了个遍,而后合上道:“行了,就这些吧!再来两壶好酒!”
店小二回过神,见这人衣着不凡,想来也是不差钱的,便恭敬地回道:“好嘞,客官请稍等!”
随后,伙计们如往常一样,给楼上雅间的两位客人送上了糕点和果盘。
没多久,柳长卿来了。
在楼上雅间的蒋青鸿一眼就看到了他,高兴地招呼道:“柳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柳长卿抬眸,望见楼上雅间里蒋青鸿正在向他招手。他没有理会,径自上楼。
蒋青鸿从雅间出来,笑着道:“柳大人来了,不妨与我同坐,恰好我点了一桌子好菜!”
柳长卿淡淡道:“不了,我已经订好了位置。”
蒋青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哦,那无妨,咱们改日再约。”
柳长卿随即走到息影订的那屋坐下,息影便命人准备上菜。
“今儿人怎么这么少?”柳长卿沉声问道。
“多半是被昨儿官府的阵仗吓着了。”息影小声说道。
柳长卿又望了望楼下,环顾一圈都没有见到花如烟的踪迹。
息影知道柳长卿在找谁,便说道:“我来时便没看见花掌柜,想必在后边歇息,要么就是在想对策。大人放心,我相信花掌柜一定能解决此事。”
柳长卿看了一眼息影,淡淡地说道:“多嘴!”
息影立刻噤声,低头吃糕点。
另一边,蒋青鸿的菜已经全部上齐,他挨个品尝了一番,点点头道了句:“这菜味道确实不错,与我在皇宫吃到的差不多!”
他一边喝酒一边朝楼下望去,觉得楼下正中央坐着的那姑娘甚是有趣,手上包裹着纱布还在写字,便一直望着她看了许久。
苏巧儿此时正在想对策,极力地想弥补自己的过失。她拿起毛笔,绞尽脑汁地写着,全然不顾手上因昨日在官府被夹棒夹出的伤。
蒋青鸿酒足饭饱,看见桌上还有许多剩菜,便让仆从坐下将其余的吃干净,免得浪费了厨子的一番手艺。
仆从难得吃到如此美味的菜肴,顿时激动不已。
几人将酒菜一扫而尽,便下了楼径自要走。
“客官,您还没结账呢,结账在这边!”罗荣山看见蒋青鸿要走,忙提醒道。
“结账?”蒋青鸿轻蔑地笑了笑,“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多少酒楼都上赶着巴结我,你们竟然还让我结账?!”
苏巧儿见蒋青鸿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想吃霸王餐,便看不过去,上前说道:“这位公子,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到酒楼吃饭就得结账。”
一旁的侍从喝道:“放肆,我们公子是当今的国舅爷,到这儿吃饭是看得起你们!”
苏巧儿并没有被国舅爷的身份吓着,反而理直气壮地道:“国舅爷就可以吃饭不付账钱吗?哪条律令规定的?”
“今儿本公子就不付这个账了,你能拿我怎么办?”蒋青鸿面上微红,显然有些醉了。
“是国舅爷吗?”
花如烟被外边的争吵声引来,笑着走上前来,说道,“不知是国舅爷大驾光临,我等怠慢了。我是这个酒楼的掌柜,我姓花。方才伙计们不识礼数,多有得罪,还望国舅爷见谅!”
花如烟笑着给蒋青鸿行了一礼。
蒋青鸿见面前之人容貌艳丽,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都与他寻常见过的女子不同,一时间望出了神。
花如烟笑着向他套近乎,“国舅爷,您头一次光临本店,对我们的酒菜和服务可还满意?”
蒋青鸿恍然回神,才用手打起折扇道:“哦,总体还算满意。”
花如烟一听,又笑道:“那就好,既然国舅爷满意,那我便给您写个单子,打明儿起,之后的一个月里,国舅爷过来吃的酒菜一律免费!如此可好?”
蒋青鸿一听,这想法新奇,还从未听过,一时便来了兴致,高兴地道:“甚好!”
花如烟说完,便让苏巧儿拿了纸笔。苏巧儿一脸不情愿地过去拿了纸笔过来。
花如烟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了一会儿,而后起身将单子递给蒋青鸿看。
蒋青鸿见到最上面的几个字:“免单券”,底下写了:雅桃轩酒楼为感谢国舅爷大驾光临,特发此券以表谢意,免单时间为:一月六日至二月六日。免单人签名,书写人签名。
“国舅爷,您看有无问题?”花如烟问道。
蒋青鸿笑道:“没问题,花掌柜,你这免单券着实新奇,从哪学来的?”
花如烟看着面前之人,稚气未消,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国舅爷,今儿也是得亏您,我才想到这个,说来还得谢谢您!”
蒋青鸿听后,哈哈大笑,从未见过如此有趣之人。
花如烟趁着蒋青鸿高兴的劲儿,伺机说道:“那国舅爷觉得没问题,咱们就签字画押,之后您再过来就拿着这张券可好?”
“好好好,没问题!”蒋青鸿说完,就拿起笔在上面签字画押,随后又将纸笔递给花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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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
花如烟恭敬地接过,看到此人叫“蒋青鸿”,便记了下来。将自己的名字写好,画了押,她又将那张免单券双手奉给蒋青鸿。
蒋青鸿从她手中接过那张免单券,小心翼翼地叠好装进自己的袖笼,而后对花如烟说:“如此,便多谢花掌柜了!”
“国舅爷客气了,恭送国舅爷。”花如烟向蒋青鸿躬身行礼,送他离去。
息影在楼上雅间看到这一幕,便悄悄对柳长卿说:“大人,花掌柜给了蒋国舅特权,会不会也给咱们?”
柳长卿没有应答,只沉默不语,自顾自地喝酒。
花如烟抬眸望了望,恰好对上柳长卿的双眼。
她没想到柳长卿今日竟来了,已是好久不曾见他过来。便笑着冲他行了个礼,而后走了。
“咱们昨儿帮了花掌柜,她不至于这么不懂事儿吧!”息影见花如烟只向这边行了个礼,也没有上前来打声招呼,发个免单券之类的,顿时有些不大高兴。
柳长卿只觉得息影有些聒噪,冷声问道:“你吃饱了吗?这么多菜还堵不上你的嘴。”
息影顿时吓得一言不发,埋头吃菜。
酒足饭饱,柳长卿和息影将银子放在桌上,下了楼,准备要走,却被花如烟喊住了:“柳大人留步!”
息影激动地回头,心想定是有什么好事。
柳长卿面上不显,但心中也有些许期待,转身回了头。
只见花如烟带着苏巧儿,笑着朝他们走来。
二人对他们福了个礼,花如烟便笑吟吟地道:“昨日多谢柳大人相助,为表谢意,特送大人一张免单券,为期三个月,还望大人笑纳!”
息影一听,三个月,眼睛瞪得滚圆,暗喜道:这花如烟果真懂事!
柳长卿接过花如烟递来的免单券,仔细看了看,上面字迹清秀,全然不似从前,一时有些欣慰。
瞧了许久,柳长卿才开口说道:“多谢花掌柜美意,只不过你这行为等同行贿,我万不能收。”
柳长卿说完,便将那张纸揉成一团,不过却没有扔在地上。
“柳大人,是我考虑不周,还望见谅!”花如烟似乎全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致歉。
柳长卿没有批评,反而柔声说道:“无妨,以后注意些便是了。”
花如烟显然没想到柳长卿会以这种态度对她,一时间也不知要说什么。
柳长卿见她似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小心谨慎,当即便转过身,扭头走了。
花如烟看着柳长卿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觉得此人甚是奇怪,又阴晴不定,还是少沾染比较好。
之后的整个下午到晚间时分,酒楼便没有一人踏足。
花如烟索性关了店门,让知桃几人做了一大桌好菜,又上了几壶好酒,庆祝他们劫后余生。
除了花如烟,其余的人看似都不大高兴,都在为酒楼担忧。生怕以后,酒楼都会像今日这般惨淡。若真是这样,恐怕撑不了多少时日,酒楼便会倒闭。
花如烟早就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笑着说道:“各位,我知道你们在担忧什么,我已经想到了些法子,你们可愿一听?”
25. 献计
众人一听,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都浮现出了笑容,兴奋地说着:“愿意,愿意!”
花如烟理了理思路,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开口说道:“我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你们听听看,你们听完若是有更好的意见,就尽管说出来!”
众人皆是点头,表示同意。
“首先,客人们现在对我们酒楼不放心,害怕我们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所以,我们得打消他们的顾虑才行。针对这一点,我想出了一个对策:可以让知府沈大人、柳大人,还有今儿来酒楼的蒋国舅一起坐镇。”
“哦,原来小姐今儿给蒋国舅免单券的用意在这儿啊!”知桃恍然大悟。
“没错!”花如烟笑着回道。
“掌柜的,我在想,若是让这几位大人过来,咱们是不是可以安排点有意思的节目或者菜品?”苏巧儿鼓起勇气发问。
花如烟微一挑眉,欣喜地道:“对!我的初步想法是推出几种寓意好的菜品,让大人们品尝。之后,我们便可向客人们推荐这几种菜品。”
“掌柜的,我突然有个主意!”罗荣山举手说道。
见花如烟点头示意她说下去,罗荣山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们能否推出一款活动,类似于‘官府搜查大揭秘’这种。这个真相就藏在酒楼,可以在菜里,也可以在桌椅板凳下,总之就是让客人们自己去找!”
“可以啊,罗荣山,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一方面,可以激发客人们的积极性;另一方面,还能让客人们了解事情的真相!”欧慧娘笑着夸赞。
“那这个活动应该趁着几位大人在场的时候办,最好还能让几位大人当众澄清,这样便更有可信度。”冯敬文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花如烟见众人直抒胸臆,高兴地赞道:“你们的想法都不错!除此之外,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借机承办些官府举办的公开活动,加深我们与官府之间的友好关系。”
“小姐,我们能不能每月安排个幸运抽奖活动,让客人们高兴高兴?”知桃问道。
花如烟点点头,“嗯,我觉得可以。我们可以设置一个金额限制,客人们这一个月在酒楼花的银子在我们的金额以上便可以抽奖。奖品嘛,可以是酒菜或者其他小礼品。”
这时,冯敬文又提议说:“掌柜的,这么说来,我们是否能举办个跟老顾客有关的活动,在每个月的某一天,是我们专门答谢老顾客的日子。”
“不错不错,冯先生这个提议很好!不仅能让老顾客知道我们时刻都惦记着他们,也能让他们经常想起我们,一举两得!”花如烟忍不住夸赞。
“掌柜的,那我们是否可以安排个预充赠送的活动,客人们可以提前充钱,我们给予一定的优惠和优先预定权?”苏巧儿灵机一动,脑海中蹦出这个想法。
“这个想法很好,可以安排!”花如烟竖起大拇指夸道,而后又问:“其他人还有什么想法吗?”
见众人都没有回应,花如烟又说:“我还想到可以跟京城有名的商家合作,互相吸引客户。比如旅店、胭脂铺、布庄这些,客人们在酒楼消费满一定金额,我们便会送上旅店、胭脂铺、布庄的折扣券,他们凭此券可享受优惠。同理,客人们在旅店、胭脂铺、布庄消费满一定金额,也可以到我们酒楼享受优惠。”
“好好好,这个想法真是太妙了!”众人忍不住鼓掌欢呼。
花如烟示意众人停下来,又道:“行吧,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你们之后若是还有别的想法,尽管提出来。只要对酒楼好的,我都采纳!”
“掌柜的,我从没见过你这么灵活、聪明又有包容性的老板,你就是我的神,我罗荣山以后跟定你了!”罗荣山对花如烟十分敬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花如烟看罗荣山年纪轻轻,喝酒倒是豪爽,一时忍不住劝道:“行了行了,酒量不好别喝那么猛!”
“说了这么多,你们总归没什么顾虑了吧?”花如烟又问。
“没了,没了。”众人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了下去。
“那好,巧儿和冯先生负责把今晚的想法都写出来,制定具体措施,知桃带领厨娘们推出特色菜品。我们给自己三天时间,三天后咱们雅桃轩重振京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次一定要比之前还要厉害才行!”花如烟举起酒杯,慷慨激昂地说道。
“好!”众人都激动地站起身,端起酒杯痛快畅饮。
*
梁明清那日从知府衙门出来,手拿和离书,只觉双腿无力,四肢百骸都疼得厉害。
他踉踉跄跄地往梁府走去,双目无神,心也仿佛空了一般,宛如行尸走肉。
曹慕雪在慕雅苑急得团团转,毕竟成败在此一举,若是官府那边能认定花如烟的罪,那她很可能会坐牢,酒楼也可以让梁明清接手。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到时候,自己不但能成为雅桃轩的老板娘,还能借机捞点油水。
曹慕雪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站在知府衙门当众听知府大人宣判!
可她不过一个妾室,不能随意出门,更别说去知府衙门了。
丫鬟翠萝早就被她派出去打探消息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急得曹慕雪不停咒骂:“翠萝这个死丫头,关键时刻磨磨唧唧,真是急死人了!”
没多久,翠萝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曹慕雪见到她,激动地问道:“怎么样,可定罪了?”
翠萝喘得说不上话,只不住地摇头。
曹慕雪上前伸出食指,点着她的脑袋,气愤地说:“你倒是说话啊,摇头是什么意思,你要急死我啊!”
翠萝又大口喘了几口,勉强挣扎着说道:“没,没定。人,放出来了。离,离了!”
“什么?你是说花如烟被放出来了?还和老爷和离了?”曹慕雪瞪大眼睛问道。
翠萝用力点了点头。
曹慕雪一听,后退了两步,万万没想到,这个账本非但没让花如烟蹲大牢,反而让她与梁明清和离了。
不过,好歹是和离了,不是吗?这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吗?
想到这里,曹慕雪定了定神,坐在软榻上细细思索着。
依照先前梁明清的意思,多半是不愿和离的,此次能这么顺利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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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有知府出面。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事情败露,知府一气之下才判了二人和离。
再看梁明清之前在日志中写的那些,他如今对花如烟是有想法的。所以此时,他心中定是不痛快,搞不好还要将错处怪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曹慕雪知道,必须赶紧想个由头,消消梁明清心中的怒火。断不能任由他将脏水泼到她头上,给自己落个不好的名声。
良久,听下人们说梁明清回府了。不过,他既没有去老太太那边,也没有来慕雅苑,而是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小厮过去送饭,他也不开门,连话都不说。这让小厮无所适从,赶忙来向曹慕雪禀报。
曹慕雪让小厮将饭菜放下,又让翠萝装进食盒,然后出了慕雅苑往书房走去。
她清了清嗓子,敲了敲书房的门,而后柔声说道:“官人,我来给你送晚饭了。”
说完,她正欲推门进去,却发现门已从里面插上了插销。
平日里,梁明清很少会上插销的,她基本上都是敲了门就径自进去。
她将耳朵往门上凑了凑,听见里边并没有声音,便又敲门说道:“官人,你听见了吗?快开开门,是我啊!”
“滚,都给我滚!别来烦我!”梁明清终于有了回应,怒斥了几句,此时,他最不想见的就是曹慕雪。
回想今日,他在府衙当差当得好好的,却被人叫出去,梁明清出去才知道这人正是曹慕雪,她乔装扮成了翠萝的模样过来找他。
曹慕雪低声,简明扼要地说自己弄到了酒楼的账本,发现账本有问题,已经去知府衙门举报了。目前花如烟几人已经被抓走,不过,据说还有一本真账本在酒楼,便让梁明清过去将那本真的换掉。
梁明清想着,好好的,为何要换掉账本?酒楼出事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啊!
曹慕雪早就料到梁明清会有疑虑,继续说:“官人可曾想过,若是酒楼生意越来越好,姐姐岂不是更要与你和离了?”
“官人不妨借此机会打压一番,若是真的坐实了她的罪,到时候你顺理成章接管酒楼,再去牢房与她谈判。她若是听话,你就去官府打点一番便可将她弄出来。之后,她就安心做她的大娘子,你心中也可痛快些了不是?”曹慕雪说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梁明清。
梁明清细细思量着,觉得曹慕雪说得不无道理。眼下,花如烟压根不待见他,若是不趁机给她点教训,想必她还会如此冷遇自己。
“那你让我换的那本在哪里?”梁明清只微微一思量,便做出了决定。
曹慕雪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什么人,便立即从袖笼中掏出另一本她找人仿写的账本,塞到梁明清宽大的袖笼中。
二人四目相对,点头示意,而后一个回府,一个去花如烟的酒楼。
梁明清在半道上恰好碰到去雅桃轩搜查的衙役,想来自己的速度定是不能赶在他们之前将账本换掉,索性找了个由头跟他们一起去了酒楼。
看见衙役递过账本的那一刻,他激动不已,以为很快便要成事,他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花如烟跪在牢房里求他的样子了。
26. 亏空
可万万没想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柳长卿竟然会出现,不仅坏了他的好事,还将真相当众戳穿!
如今,他可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的人财两空了!
梁明清简直不敢想象,母亲和姐姐听闻此事后的反应了。她们二人现在就指着花如烟的酒楼和嫁妆了,若是让她们知道这些都跟梁府再无瓜葛,她们会不会气得当场晕过去?
书房外,曹慕雪听到梁明清的怒吼,顿时心中发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梁明清这样,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官人,有什么话咱们出来好好说,你可千万不要折磨自己的身子啊!”曹慕雪还是硬着头皮规劝着。
梁明清本想到书房来落个清静,却被曹慕雪一次次的吵闹声弄得心烦,他眼里充斥着愤怒,起身快步开了门,将曹慕雪拽进书房。
曹慕雪见他开门,正欲说话,却被拖拽进去,一个踉跄推搡在地上。
梁明清咆哮道:“你还敢来!”
曹慕雪吓得一惊,哭着说:“官人,你这是做什么?我还不是担心你不吃不喝的,熬坏了身子。”
梁明清指着地上的曹慕雪,责备道:“都是你做的好事,害得我人财两空!你可满意了吧!”
“官人,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曹慕雪只知结果,却不知这其中到底为何会发生如此大的变故。
“还不是那个柳长卿!在酒楼夺走了真账本,又在知府衙门当众拿出我手里的假账本,害得我当众写下和离书,要把花如烟的嫁妆全部归还!”梁明清双手攥紧,气得捶桌。
“柳大人?他不是出了名的冷面杀手,为何要出手帮助姐姐?”曹慕雪一脸疑惑地看向梁明清。
“谁知道!”梁明清没好气地说道。
此时他哪里还有心情去想柳长卿为何要帮花如烟,只一门心思琢磨着:如何在官府过来之前将嫁妆补齐还给花如烟。
若此事不办好,花如烟定是要闹上一番,到时候事情闹大,只怕自己的官职都保不住了!
“你去把府上的账目拿来给我瞧瞧。”梁明清急切地说道。
“官人,好好的,为何要看账目?”曹慕雪不知何故,疑惑地问道。
“让你去就去,快些!”梁明清急得吼叫着。
曹慕雪又是一惊,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乖乖拿账本去了。
一路上,她都忐忑不安地攥着账本,心想,这下坏了,梁明清会不会发现什么?可眼下,梁明清已容不得她说些什么了,只能硬着头皮将账本拿给他看。
梁明清看了账目,气得将手重重地拍在桌上,恼火地道:“这账上怎么这样难看?!你给我解释清楚!”
曹慕雪吓得面色惨白,当即跪了下去,眼珠子转了又转,而后哭着说道:“官人有所不知,府上开支每个节度,大姑姐三天两头过来要银子,母亲那边常年山珍海味供着。这些看似不起眼,常年累月的,亏空可就大了呀!”
“况且,我从姐姐那儿接手没多久,账目上原本就是不好看的,我真的是没办法呀,官人!”曹慕雪狡辩着,而后又掩面哭泣。
梁明清也知道他姐姐梁明惠和母亲的情况,只是以前从未看过账目,竟不知这账上如此难看。眼下也没有法子了,只能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当了凑些钱,无论如何也要把花如烟的嫁妆凑齐了。
梁明清看了眼跪地哭泣的曹慕雪,淡淡地说道:“你起来吧。”
曹慕雪双眼噙着泪,一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样子,看着梁明清,娇弱地喊了句:“官人!”
“花如烟的嫁妆梁府之前花了不少,现在官府命我十日内将嫁妆归还,我之前给你的那些银子和铺面都拿来给我应应急。”梁明清低声说着,他不敢看曹慕雪的眼睛,生怕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窝囊无用的废物。
曹慕雪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我没听错吧,梁明清方才是让我把银子和铺面还给他??
见曹慕雪没有回应,梁明清有些不耐烦地道:“只是暂时还给我应应急,过了这阵子定会还你的!”
这下,曹慕雪可真是听了个分明,也真的开了眼界了,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事!传杨出去,他们梁府都要被人笑掉大牙了吧!
“官人,我那铺子都租了出去,每月进项很好,还能填补一下亏空呢!若是拿了回来岂不便宜了旁人?”曹慕雪委婉地说道。
见曹慕雪不愿归还,梁明清满脸焦急地说道:“可梁府现在没什么银子,拿什么归还花如烟的嫁妆?你想让我因为此事被闹得人尽皆知,官职不保吗?”
“不不不,不是的,官人。你先听我说!”
曹慕雪安抚道:“依我看,我们不妨将此事尽快告诉母亲和大姑姐,让她们同姐姐去谈谈,看看能否把亏空的那部分就这么算了。若姐姐真的看在往昔情分,就这么免了,那岂不皆大欢喜?”
“可,可是让母亲和姐姐去求花如烟,这......”梁明清一听,顿时觉得拉不下这个脸。
曹慕雪看出了他的顾虑,赶忙说道:“官人,眼下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若是把家中的钱财都给姐姐凑齐了还回去,那全家都得上街乞讨去了!”
曹慕雪见梁明清还在犹豫,又提议道:“官人,你若是拉不下这个脸去同她们说,那便让我去吧!我绝口不提是你说的,只将你和府上的难处都向她们讲清楚,再听听她们的意思。你看如何?”
梁明清思虑片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艰难地开口道:“那行吧。”
隔日一早,曹慕雪便让丫鬟去陈府邀了梁明惠回府一叙。
下午时候,三人会聚在梁老太太的屋子里,曹慕雪开始了说道:“母亲,姐姐,老爷那边摊上事儿了。”
二人一听梁明清出事了,脸色瞬间变了颜色,忙问道:“发生何事了?要不要紧?”
曹慕雪带着哭腔,低头扭扭捏捏地说:“老爷,老爷他不让我说!”
说完,曹慕雪拿起绣帕,掩面哭泣。
“都是一家人,出了事大家一起想法子解决,妹妹,你快说!”梁明惠也是个急性子,最受不了话说一半就不说的人。
“我若不说又怕老爷出事,说了又怕老爷怪罪,这可真真是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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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两难了。”曹慕雪满脸为难地哭着。
“行了,别哭了,赶紧说事,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梁老太太以前可没少见过这种欲擒故纵的法子,又不想当面揭穿曹慕雪的面具,便依着她的意思兜底。
听梁老太太这么说,曹慕雪才擦擦眼角的泪水,叹了口气道:“老爷,他,他已经与花姐姐和离了。”
“什么?和离了?什么时候的事?!”梁明惠震惊地问道。
“就昨儿,知府大人判的。”曹慕雪如实回道。
“知府大人为何还管这事?”梁明惠从未听说这种和离之事还要闹到衙门去的。
曹慕雪避重就轻地回道:“具体何故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其中还有柳长卿柳大人相助。”
梁明惠一听柳长卿的名字,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猜想,柳长卿曾去花如烟的酒楼吃过饭,莫不是她求了柳长卿?
曹慕雪见二人不说话,又抛出重头戏:“姐姐,母亲,眼下要紧的不是这些,而是知府大人让我们把花姐姐的嫁妆全部归还,十日为限!”
“什么?!”梁老太太和梁明惠异口同声地说道。
二人面上俱是惊恐,张着嘴,目瞪口呆。
“老爷昨晚一晚没睡,让我想法子筹银子,说实在不行就去借利子钱了!”曹慕雪失声痛哭。
梁老太太一听,大惊失色,坚决说道:“利子钱?不行,绝对不行!”
“是啊,利滚利的可厉害了,咱们吃不消啊!”梁明惠在一旁附和。
“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咱们府上月月亏空,进项还不够支出的,十日内真的拿不出银子补上,只怕老爷会出事!”曹慕雪装作满脸着急,恐惧又惊慌的模样,继续哭了起来。
“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办?”梁老太太看着曹慕雪,冷声问道。
曹慕雪看了看梁老太太,见她面上已恢复了平静,正斜睨着眼望着自己,便吓得擦擦眼泪说道:“母亲,我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所以才想着跟你们商量商量。”
曹慕雪见二人不说话,便提议道:“实在不行,咱们先把这宅子卖了,找个小点的屋子将就住着,再把多余的下人遣散了去,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那怎么行!”梁老太太气得七窍生烟,“这宅子是梁府的祖宅,怎么能随意卖了去!”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曹慕雪再次掩面哭泣。
梁老太太不忍再听她装腔作势,怒斥道:“行了,消停会儿!”
曹慕雪吓得当即噤了声,不敢再哭。
“母亲,依我看,我们不妨去求求花如烟,让她看在往日的面子上放咱们一马。”这时,梁明惠突然开了腔。
梁老太太面色一沉,没有说话。
“母亲,咱们不妨就拉下这个脸面不要了,哪怕少一点点也是好的。否则,咱们也实在没法子了呀!”梁明惠未出嫁时就跟着母亲管家里的账,深知这其中的亏空到底有多少。
见梁老太太还未开口,曹慕雪在一旁帮腔:“若是不行,就由我出面去求花姐姐,只要她能放过我们,哪怕是让我死了也甘愿!”
27. 商量
“行了!自己做过什么还不清楚吗?你去只会让她更生气!”梁老太太终于开了口,她虽不管后院的那些闲事,但心里跟明镜似的。
虽然是斥责,但曹慕雪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于是,放下架子,低头认错:“母亲教训得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惠儿,明儿上午我们一道去趟酒楼。”梁老太太见今日天色已晚,便没有立即去找花如烟。
第二天一早,雅桃轩的伙计和厨娘同往常一样忙碌着。
虽不知今日是否生意惨淡,但他们已经毫不在意,因为几天之后,他们将会以全新的面貌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有条不紊,分工明确:知桃带领厨娘们研究活动菜品;伙计们搬菜运菜、洒扫整理;苏巧儿和冯敬文负责制定具体的活动细节,计算出大致开销;花如烟则负责联系几位大人和城里有名的商户,商谈合作事宜。
蒋青鸿昨个儿吃得高兴,又拿到了免单券,今儿早早地就来了。
甫一进店就有伙计热情招呼,引他去雅座。
他见时辰尚早,便没有急着点菜。随眼望去,酒楼依旧人迹罕至,可众人却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看了一圈也没有见到花如烟的踪迹,不知是去了哪里。
自昨日,见到花如烟后,她那爽朗热情又机敏睿智的劲儿就让他念念不忘。打小,他见过的女人要么是端庄识体的名门淑女,要么就是府上唯命是从,柔弱怯懦的婢女。
蒋青鸿想着,若是自己身边多些像花如烟这样的女子,生活也不会这样无趣,他也不至于整天出门找乐子。
正在想着,垂首望见楼下来了两位一老一少的妇人,模样也生得相似,看上去像是母女。
罗荣山只觉着有些眼熟,但也没有过分在意,以为是店里来的客人,便高兴地上前招呼着。
“伙计,我们不是来吃饭的,你们掌柜的在哪里?我们找她有事。”梁明惠微微笑着,直接表明自己的来意。
罗荣山一听二人要找花如烟,便道:“真不凑巧,我们掌柜的现下不在店里,您二位找她有何事,可需要我帮忙转达?”
“那她何时回来?”梁明惠又问。
罗荣山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个就不大清楚了,掌柜的近几日事忙。”
“那我们就找个地方坐着等等看吧,多谢!”梁明惠笑着对罗荣山说,而后搀着梁老太太找了个一楼拐角的位置坐下。
“嘿,那不是梁大人的母亲和姐姐吗?上次来过店里的,你忘了?”另一个眼尖的伙计悄声对罗荣山说。
罗荣山经此人这么一提醒,又仔细回想一番,这才想起之前二人的确来过店里,还是花如烟亲自接待的。
“奇了怪了,梁大人与花掌柜不是和离了,他母亲和姐姐又跑来找花掌柜做什么?”罗荣山疑惑不解地与另一伙计嘀咕着。
另一人没好气地说道:“哎呦,梁大人之前还想陷害我们掌柜的入狱,我看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且让她们等着吧!”
“不行不行,掌柜的不在,咱也不能给她丢人,该有的礼数还得尽到,我给她们上点糕点果盘去,你再去泡一壶茶水。”罗荣山不知这二位是敌是友,究竟要做什么,但常言道,宁惹君子不惹小人,这二人可怠慢不得。
晌午时分,柳长卿带着息影又来酒楼吃饭了。
梁明惠见一人英姿挺拔,面容俊朗,乌黑锃亮的眸子中透着冷气,径直朝二楼雅间走去。她瞬时深吸一口气,低声对梁老太太说:“那人就是柳长卿。”
梁老太太虽不认得此人,但他的名声京城里无人不知。一想到,儿子和离与此人脱不了干系,梁老太太的双眼就变得狠厉起来,恨不得将此人生吞活剥。
“柳大人,这么巧啊,今儿又到雅桃轩来了!”蒋青鸿透过雅间窗户望见柳长卿,便热情地挥手向他打招呼。
柳长卿微微点头,“嗯”了一声,径直走到常去的那间。
二人各自点了菜,开始吃着,中间一直未见花如烟回来。
这时,息影说道:“大人,可让你猜对了,没想到今儿酒楼还是没什么人来。都不用提前过来排队了,真好!”
柳长卿没有回应,只自顾自地喝酒。
“哎,不过这样下去,会不会撑不到一个月就要垮了呀,到时候吃不到这么美味的东西可怎么办?”息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
柳长卿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肉,砸到他碗里,冷冷地道了句:“行了,就你戏多,不如让花掌柜给你搭个台子,指不定人就涌来了。”
息影看着柳长卿的神情,笑眯眯地夹起那块肉说:“那还是不必了吧,我还是多吃点菜,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柳长卿知道,息影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帮帮花如烟。可他知道,这事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只有抓住客人的心和胃才能长久地经营下去。
想来,花如烟也不会坐以待毙,且看她有什么法子应对吧!
已经是午后,酒楼里的所有人都用过午饭了,花如烟才姗姗而归。
“掌柜的,你回来了!”冯敬文见到花如烟回来,忙上前迎接。
“可用过饭了?”冯敬文见她风尘仆仆,脸上带着疲惫,关心地问道。
花如烟摇摇头,微笑着说:“没有。”
“那我这就让后厨给你做。对了,梁家来人了,已经等了几个时辰了。”冯敬文指了指角落那边的母女二人,此时,她们正拿手撑着头小憩。
“我知道了,多谢。”花如烟看了眼梁家母女,又向冯敬文点头致谢。
她大致猜到二人来意,也不想耗费太多时间,便径直走过去,笑着道:“老太太和大姐姐来了,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二人原本正在打瞌睡,却被花如烟的声音吵醒。睁开眼,迷迷糊糊看见花如烟正朝着她们走来,忙拿起绣帕轻轻擦了擦嘴角,又慌乱地理了理发钗。
梁明惠站起身,笑着挽住花如烟的胳膊,将她引到位子上坐下,而后才说:“不妨事的,我们知道你忙,等等也无妨。”
花如烟笑了笑,没再多言。
梁明惠见许久没人说话,一时尴尬圆场道:“哦,对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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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晚了,妹妹可用过午饭了?”
“未曾,已让后厨做了。你们可曾用过?”花如烟反问。
“用了用了,在你这酒楼用的饭,味道还是那么好!”梁明惠忙笑着恭维。
“那就好。”花如烟淡淡地应着。见二人一阵沉默,她又问:“老太太和大姐姐今儿找我有何事?”
一问到正题,梁明惠的脸色微变,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可她知道,此时不说便没有更好的时机了。
于是,握紧绣帕,硬着头皮道:“我们才知晓你与明清和离之事,只觉着惋惜。回想昔日,你们恩爱甜蜜,情意绵绵,外人无不艳羡,如今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大姐姐,往事不可追,人心难测,真心易变,不过都是时过境迁,过眼云烟,不必太过在意。”花如烟云淡风轻,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在她心中,早已看淡此事,毫不在意了。
梁明惠握住了花如烟的手,眼中含着泪说:“妹妹,我们都知道,你是极好的一个人,都是我那弟弟没福气,生生错过这么好的姻缘。”
花如烟笑了笑,淡淡道:“大姐姐,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吧,我们都要往前看,人生的路还长着呢。一时的兴衰荣辱又能代表什么呢,不过是让我们知晓更多事,明白更多道理罢了!”
说话间,冯敬文亲自从后厨端了菜过来,恰好听到这番对话,他会心一笑,缓缓朝他们走来。
冯敬文将菜放好,低声提醒道:“掌柜的,先用些饭菜吧,身子要紧。”
花如烟笑着向他点头致谢,而后抓起筷子,开始吃起来。一顿狼吞虎咽,让众人都看得出,她是饿极了!
梁老太太和梁明惠见她这般,便没有多言。
酒楼之上,柳长卿和蒋青鸿都见到这一幕。
柳长卿有些心疼,又有些气恼,觉得她太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了,生生将自己饿成这样。
蒋青鸿则觉得更加有意思了,他从未见过哪个女人如她这般洒脱不羁,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大快朵颐。
没多久,花如烟就将几盘小菜吃个精光,用茶水漱了漱嘴,方才说道:“让你们笑话了,我是真的饿了。”
梁明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又瞥了母亲一眼。她还清晰地记得,花如烟这吃相曾被梁老太太当众痛斥过。
说她活像饿死鬼投胎,半点规矩礼数都不懂,不知道的还以为梁家虐待她了呢!之后,便罚她闭门学了一个月的规矩。
花如烟见二人不说话,也不想耗费太多时间兜圈子,便直截了当地道:“今儿你们过来想必是有事要谈吧,不妨直说。”
梁明惠顿了片刻,方才鼓起勇气,厚着脸皮道:“那,那个,妹妹啊,说出来属实有些难为情。但咱家里的状况你原先在府上也是清楚的,若要将你的嫁妆尽数归还,恐怕有些困难。”
说到这里,梁明惠红着一张脸,不好意思地望了望花如烟。见她面色平静,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接着说:“所以,我们便想来同你商量一下,之前用了的那部分,能不能就算了......”
28. 跪求
酒楼里,一众人等都竖着耳朵,听此女如此不要脸面,竟然想在归还嫁妆上讨价还价,纷纷气得想当面与她理论一番。
花如烟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想当初,我拿嫁妆填补亏空,非但落不着你们一句肯定,反而说我不会理家。之后还以此为由,将管家权交给了曹姨娘。”
“我当时想着,大概的确是我技不如人,有负重托。想来,如今梁府的账上应是十分好看。没关系,嫁妆的亏空我多给你们些时间就是了。”花如烟看了看面前的二人,柔和地说着。
“不不不,不是的,我的好妹妹。”梁明惠赶忙拉着花如烟的手,继续道:“曹姨娘就是个花架子,除了会哄爷儿们高兴,还能有什么本事!梁府的账到了她手上,已经亏空得不像样子了。”
花如烟拨开她的手,轻蔑一笑,“亏不亏空的,就与我无关了。总归,嫁妆必须分文不少地还回来。若是需要时间,我倒可以宽限些日子。”
“妹妹,这,这......母亲,你倒是说句话啊!”梁明惠见她态度果决,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推搡着一旁一言不发的梁老太太。
梁老太太终于开口了,“如烟啊,你自嫁到府上我便没给你什么好脸色。一边嫌弃你是商贾出身,身份微贱,一边又惦记着你的嫁妆。我知道,你早就看清了我们,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搬出去。”
“可我,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一个寡母带着三个孩子,不争些脸面便会被人生吞活剥了。我好面子,讲排场,凡事都想高人一等,我一边享受着你给我带来的好处,一边又嫌弃你的身份让我在旁人面前没有面子。”
“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些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一直以来,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如今,我们梁府实在没有法子了,我才腆着老脸过来求你,只希望你网开一面,放我们一条生路!”梁老太太说完竟自顾自地跪了下去。
梁明惠着实没想到母亲竟然会卑微到如此地步,有些愧疚地上前,哭着道:“母亲,你,你这是做什么!”
花如烟原本已经起身要走,却不想梁老太太竟然屈尊给她下跪,赶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一时间,酒楼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梁老太太却不愿起身,坚定地看着花如烟说:“你若是不答应,今儿我便什么都没了,也没有脸面再活下去了!”
花如烟深知胳膊拧不过大腿,梁老太太这招杀手锏虽是出其不意,却能一招制胜。
若她不答应,那便让众人都知道她花如烟是何等冷酷无情之人,连一个黄土埋了大半截的人,向她下跪都不能软下心来。这样一个人,今后谁还敢与她打交道!
可若就这么答应了,倒显得自己一文不值,往日受过的折磨与屈辱都白费了。
花如烟思虑片刻,才开口说道:“要我答应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梁老太太问道。
花如烟:“我要梁家写个单子,上面清清楚楚地列明哪些嫁妆还未归还,这些我都可以不追回。但条件是:从此以后,梁家所有人都不要再来与我有任何纠缠,或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若是违背,便要双倍奉还那些未归还的嫁妆。所有人,必须全部签字画押。”
梁老太太和梁明惠一听,这事不难,欣喜万分。
“你说的这些我们定当遵守,还望你不要食言。”梁老太太叮嘱道。
花如烟的眼睛望着梁老太太,坚定地说道:“决不食言!”
“好,那就多谢妹妹了,我们即刻回去,按照你的要求办!”梁明惠面上难掩欣喜,原以为此事要闹到面红耳赤,你死我活的地步,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地解决了。
她不禁在心中暗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母亲真是有两下子!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众人皆是唏嘘,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梁老太太这位老者,为了钱财连自己的脸面,尊严都舍弃了,可想而知,她是多么狠厉的一个人。花如烟曾在这样的家里生活着,该有多么的憋屈和隐忍。
如今,她会这么轻易松口,多半也是因为自己确实是累了,不想再与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打交道了吧!
二人离去后,花如烟便去了后边的房间里歇息去了。知桃知道该给她些时间静一静,便没有过去打搅。
此时,酒楼里有三个男人的内心错综复杂。
柳长卿,他有些愧疚,觉得若不是自己当年不告而别,花如烟是不是就不会遇见梁明清,也不会遭遇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他觉得,花如烟不幸的遭遇中,很大的原因在于自己。
若是哪天,花如烟知道了他就是阿四,会不会因此而怨恨他?
他觉得,多半会吧,换成是自己,摊上这样的事,也大抵会恨的。
息影清楚地看到柳长卿的脸上笼罩着薄雾,那是深深的忧愁汇聚而成,映衬着他的脸色更加的阴沉难看。
柳长卿再也待不下去了,起身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冯敬文看着花如烟,才理解她当初为何不顾一切地搬到望水村,与知桃二人过着艰苦的生活。
最早的时候,他得知村里有位妇人搬了过来,还有男人暗地里拿了些银子让村民们每日送些鸡鸭过去,便以为这位妇人要么是哪位官人或是商人的外室,要么就是与夫君吵架了,暂时居住一段时日。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睡不着出来闲逛时,见到一辆马车快速离去,而后几名大汉溜进妇人的宅子。不久,他就听到了一名丫鬟出来呼救。
随后,有一人先冲进去救人,紧接着,宅子周围突然冲出许多武艺高强之人也冲了进去。再然后,他就看到那群人将几名壮汉押起来带走了。
第二天,冯敬文又看见宅子前停了马车,没多久一位男子怒气冲冲地出来了。
他便知道,这位妇人定是与夫君不合才搬出来的。而那几名壮汉,多半也是她夫君派来的,他瞬间有些同情这位妇人。
直到今日,见到梁明清的母亲和姐姐,冯敬文对梁府之人才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也愈发明白花如烟为何要与梁府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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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清界限。
雅间里,蒋青鸿早就见惯了后宅的勾心斗角,对那老妇人的举动也极为不屑,且见她们成事后的嘴脸,全然不顾下跪时的尊严,简直是可笑至极。
也不知花如烟这样精明的人,当初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人家!
蒋青鸿替她惋惜的同时,也有些庆幸,觉得还好及时止损了,一切都不算太晚。
只是,令他费解的是,花如烟为何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们?看样子她曾经的处境并不好,也受过很多无礼苛待,为何不借此机会好好惩治这些人?
梁明惠搀着梁老太太出了雅桃轩,快速上了马车回府。
马车里,梁明惠想起母亲给花如烟当众下跪,就十分痛心,“母亲,方才真是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
梁老太太拉着梁明惠的手,淡淡地说道:“一大把年纪了,委屈不委屈的又算什么?总不能让一家子人都去喝西北风吧!你弟弟在外求学,也不能断了银子。所以啊,今儿我就算是豁出这条老命也得把事情办成咯!”
“母亲,这么多年,你一个拉扯我们姐弟几人,着实太不容易了!”梁明惠说着说着就扑到梁母怀中哭了起来。
梁老太太抚着梁明惠的头,苦笑道:“那怎么办,谁让我命不好呢!丈夫早逝,又没有娘家依仗,什么事都得靠自己争取。”
“你呀你,就是这性子太软绵了,才让陈家那样轻待你。你若是能有花如烟一半的骨气,也不至于在夫家忍辱负重。”梁老太太想到梁明惠在婆家吃的苦,就觉着有些辛酸。
“不过,这事也怪我,当初瞧走了眼,不成想他陈家竟是这样的人家。让你受了好大的苦,遭了好多的罪。”梁老太太说着说着也有些忍不住红了眼眶。
“母亲,不怪你,都是我不好,嫁了人还总找娘家帮衬。”梁明惠哭得更大声了。
“哎,各人有各命,且不想了,好好过日子吧!只怕娘家以后没办法再替你撑腰了,你要自己想法子强大起来才是!”梁老太太安慰了几句,随后便提醒着,好让梁明惠知道如今是何境地。
梁明惠点点头,深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唯一的指望也不能依仗了。往后她都得靠自己,替几个姐儿拼出一条路来。
曹慕雪得知事情办成,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她那些傍身用的铺子和银子也不用交出去了。
梁明清得知花如烟的要求,心中悲恸。可见自己曾经的确伤害她至深,以至于她宁愿不要那么多嫁妆,也不想再与梁家有何瓜葛。
他忍着心痛按花如烟的要求写下那些承诺,亲自写了名字按好手印,正如曾经他承诺过要永远爱她护她一样。
隔天,他亲自拿着书信来到了雅桃轩。怀中无比沉痛的心情向花如烟说出一些煽情的话,想要复合。
而花如烟只是淡淡一笑,对他说:“迟来的深情比野草还要低贱,可能你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自己对我到底是真心,还是不甘心。但无论怎样,我的心再也回不去了,我不后悔曾经嫁给你,但若是再选一次,我宁愿从一开始就不认识你!”
29. 活动
梁明清听到花如烟说后悔认识他,面上瞬间笼罩着一层阴郁,他颤巍巍地说:“如烟,我知道,之前都是我不好,伤害了你的真心。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你,旁的你都可以质疑,但唯独这件事,我绝对没有骗你!”
花如烟勾起嘴角,不屑地说道:“梁明清,你还不明白吗?这些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梁明清激动地上前拉起花如烟的手,纠缠着说:“为何不重要?你曾经那么爱我,我们过得那样甜蜜,如今,怎么就不重要了呢?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会千倍万倍地补偿你,我们还和曾经一样,好不好?”
花如烟已经不想再同梁明清继续说下去了,她用力想要挣开梁明清拉着的手,可却被他紧紧扣着,“我不愿意!你松开!”
“如烟,别这样,我们肯定还会像从前一样的,你不要放弃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梁明清不愿放开她的手,生怕自己一旦松手,就再也握不住了。
冯敬文早就在一旁看了许久,见梁明清一直纠缠不清,还死死拽着花如烟手不放,终于忍不住上前说道:“梁大人,我们掌柜的让你放开,你没听见吗?”
梁明清见这位账房先生过来掺和,没好气地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冯敬文提醒道:“梁大人,我们掌柜的与你已经没有半分干系了,还请你自重。”
“夫妻间的事怎么就叫没有干系了,我看冯先生是没有成过婚,不懂夫妻之事吧!”梁明清依旧不依不饶。
冯敬文被他这番话说得面红耳赤,正欲再辩,后方却有声音传来,“梁大人,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几人循声而去,见到蒋青鸿手持折扇,大摇大摆地从后面走来。
梁明清一见来人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蒋贵妃胞弟蒋青鸿,忙放下花如烟的手,躬身行礼道:“蒋国舅!”
蒋青鸿没有理会,扇着折扇,发丝微动,轻飘飘地说:“方才听闻梁大人说没成过婚不懂夫妻之事?我也尚未成婚,不妨请梁大人指导一番,也免得今后闹了笑话!”
梁明清听后,又躬身赔罪道:“方才是下官失言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蒋国舅见谅。”
蒋青鸿瞥了一眼梁明清,淡淡说道:“哦,原是这样,我还当今儿能学点新鲜玩意儿呢!”
梁明清的面上一阵青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挤出一抹笑容赔着笑。
蒋青鸿见梁明清不言语,继续说道:“梁大人是与花掌柜和离了吧?方才是在做什么呢?还要求复合吗?”
梁明清心想,今儿真是时运不济,碰到蒋青鸿这个闲人,平白无故过来管闲事!
他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还露出尴尬的笑意,艰难开口道:“蒋国舅,我与夫人,哦,是花掌柜,我与她还有些私事未了,方才不过是有些龃龉罢了。”
“是这样吗?我记得昨儿花掌柜说你们梁家若是继续纠缠,她可是要你们双倍归还嫁妆的哦!”
蒋青鸿说完,又用执扇半掩着嘴,凑到梁明清耳畔轻声说道:“你怕不知这是你母亲下跪求来的吧,可万不能辜负了!”
梁明清听完,面上竟是惊惧,万万没想到母亲那样高傲的人,居然会因为此事给花如烟下跪!惊惧之后,便是愧疚,怪自己无能,才让母亲风烛残年还卑躬屈膝地舍了尊严。
梁明清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已经写好的单子,递给花如烟,满含歉意地道:“对不起,方才是我失礼了,往后不会了。这是你要的东西,还请拿好。”
花如烟没有说话,接过梁明清递来的单子,仔细看了看,才道:“我收下了,还望你们遵守承诺。”
梁明清没再久留,躬身向蒋青鸿行了一礼,而后快步离去。转身时,恰好看到柳长卿站在酒楼门口。
柳长卿回过神来,带着息影,径自走到酒楼雅间。
花如烟谢过蒋青鸿,与他说了些话,而后笑着将他引入雅间。
从进酒楼的那一刻,柳长卿的脸色就阴沉着,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
息影实在看不下去了,凑近了些,低声说道:“大人,我看花掌柜桃花很旺,若是再继续这么等时机,恐怕要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柳长卿听完,目光冷厉地觑了息影一眼。
那眼神,看得息影脊背发凉,又鼓起勇气,颤巍巍地说道:“大人,我说的是实话,我瞧着冯蒋二人看花掌柜的眼神不一般。这人心可等不得,若是有朝一日被人偷了去,我只怕你追悔莫及!”
柳长卿饮下一杯酒,起身要走,却在门口碰见了花如烟。
四目相对之时,花如烟只觉得这眼睛十分熟悉,似曾相识,但他的面容却是那么的陌生,绝对不是她想找的那个人。
回过神来,花如烟笑着说:“柳大人留步,我有件事请您帮忙,不知大人可否给我些许时间?”
柳长卿也从恍惚中回过神,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花如烟见柳长卿同意,又笑着道:“是这样的,后天上午我们酒楼准备办场活动,到时候想请柳大人前来坐镇。”
“坐镇?”柳长卿有些疑惑地问道,不知花如烟打算做些什么。
花如烟点头,笑着道:“是的,柳大人。您也知道,自从官府搜查后,我们酒楼的生意就不大好,所以想请官府的人出面,这样便可证实我们酒楼没有问题。”
“除了我,还有谁?”柳长卿又问。
“还有知府沈大人,蒋国舅。”花如烟如实说道。
柳长卿的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色,淡淡地回了句:“嗯,我知道了。”
“那柳大人这是同意了?太好了,多谢柳大人!那我们就后天上午在酒楼恭候大人光临!”花如烟笑着向他福了一礼,而后目送他离开。
几位到场的大人都已经谈妥,花如烟便一门心思都放在筹备后天的活动中。
冯敬文和苏巧儿已经将活动的具体细节写好,花如烟与他们二人围在一起,修修改改,定好了最终版本。而后让他们二人连同伙计们一起安排采买和布置场景。
知桃那边也推出了几样特色菜品,花如烟逐个品尝,又提出了些更好的建议,知桃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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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领厨娘们又做了些改进。
下午时候,采买都已经完成,花如烟让伙计们关了店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后天的活动。
曹慕雪听翠萝说雅桃轩关门了,笑得花枝乱颤,暗自欣喜道:“哼,我原当她有多厉害呢,没想到也是这般不堪一击。账本之事虽然没让她坐牢,但好歹也让她与官人和离,还没了酒楼。怎么说来都是赚的!”
一时间,雅桃轩关门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有人欢喜,有人惋惜。
第二天,蒋青鸿原想去雅桃轩吃饭,却被身旁的小厮告知雅桃轩关门的消息。
他回想昨儿花如烟邀他后天光临酒楼,便知这其中必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便扇动执扇,装作不在意地说了句:“罢了,那咱们今儿就甭出门了。”
一整天,他都觉得食之无味,不知明天会有什么惊喜等待着他。
实在无趣,他又去亲自挑衣服,想来明儿也该是个大日子,他定要好好打扮一番,让花如烟一睹他的盛世美颜。
挑来挑去,他竟然一件都没选中!倒不是觉得不合适,而是每件都很合适,一时就犯起了难。
他转身身旁的小厮,见他们都在点头,便觉得这二人定是不会给出中肯建议了,又命人叫来几个丫鬟,想用女性的视角来看看。不想丫鬟竟也频频点头,气得他当场撂下衣服出门去了。
来到成衣铺,蒋青鸿对着掌柜豪迈说道:“把你们这儿最好的衣服都拿来给我瞧瞧!”
掌柜的见他衣着不凡,语气也比旁人要傲慢许多,便知此人定是身份贵重。忙笑眯眯地迎合说:“好的,客官,您稍等。”
随后,掌柜的拿出十件颜色各异,面料和工艺都绝佳的成衣过来,供他挑选。
蒋青鸿将衣服一件件对着身子比对了一番,还是觉得每样都能配得上他的身份和英俊的外表。
他实在没有办法挑出一件合适的衣服了,便去店外随意喊了几人,对他们说:“我明儿要参加一场重要的活动,你们几个中,若是谁能让我挑出一件满意的衣服,我就给谁二两银子!”
路人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忙高兴地答应了。
随后,蒋青鸿便一件件地试,路人便围在旁边挨个点评。
直到他一身红白相间的祥云纹样蜀锦长袍亮相,众人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有人说他这身典雅华贵,有人说他儒雅不失庄重,还有人说这件定能在活动中大放异彩!
几人这么一夸赞,蒋青鸿也觉得真像那么回事,当即爽快地要了这身衣服。随后,又如约给他们每人二两银子作为答谢。
回府后,他让丫鬟将这身衣服挂起来,熏了他最爱的龙涎香,而后憧憬着明天穿上这身衣服时众人艳羡的场景。
翌日上午巳时,雅桃轩门口锣鼓升天,来往路人围作一团,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花如烟协同伙计和厨娘站在酒楼门外,笑着说:“各位,今儿我们雅桃轩举办‘清风朗月*官民共鉴’主题活动!我们很荣幸邀请到锦衣卫首领柳大人、蒋国舅以及知府沈大人共同参与本次活动!”
30. 捧场
众人一听,俱是一惊,没想到一个酒楼竟然能邀请到这么些赫赫有名的人物出席活动,随后便不约而同地给出欢呼声和掌声。
花如烟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接着说道:“前几天,我们酒楼因为一些原因被官府搜查,所以,今儿的活动也与此有关。各位可以共同参与我们的第一项活动:‘官府搜查大揭秘’!”
底下人议论纷纷,不知道这活动到底是个什么,怎么个参与法。
花如烟听底下人交头接耳的议论,又提亮嗓门道:“大家对这第一项活动有疑问是不是?好,现在我就告诉跟你们具体说说。首先,大家可以自由组队,每组十人,而后排成一列队,再听我们指挥进去挑选座位。”
“每个座位都会有一些官府搜查的线索,需要你们自己去寻找。在此期间,所有人不得离开座位,只能在自己那桌活动。所有线索集齐后,需要你们在纸上写出此次官府搜查的来龙去脉。”
“而后我们将交由三位评审官,就是我们请来的三位大人共同评判。得分最高的三桌,可在我们推出的官府搜查特色套餐中,任选一种作为你们的免单奖励。没有获胜的人也不要气馁,你们可以任意组桌品尝我们的酒菜,一律半价!”
“哇哦!”底下人一听这活动有这么多实打实的好处,纷纷惊呼。
有一人不太放心,调侃着道:“花掌柜,你这活动这么好,不会有什么陷阱吧,别说着不花钱,到时候临走的时候让咱们掏钱啊!”
花如烟听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半开玩笑地指了指酒楼里面:“哎呦,瞧您这话说的,我要是言行不一,官府的人不是在那嘛,你当场给我一通举报不就得了!”
哈哈哈,底下传来一阵笑声。
“别墨迹了,快组队,快快快!”突然有人在人群中喊道。
而后,众人开始混乱地摸索,组队。
总共排了八队,由伙计们指引着依次进场。等所有人都坐下后,便看见二楼正中间坐着几位大人。
花如烟依次向大家介绍这几位人物,而后,锣鼓一敲,活动开始,半柱香为限。
后厨也将提前准备好的助攻菜品端上桌子,每桌都是一样的菜品,有的是混淆视听的,有的里面确实藏了线索。
“哈哈,找到了,在酒杯底下。”
“我也找到了,藏在虾尾巴里!”
“啊,这个更绝,竟然藏在一盘黄豆中的一粒里面!”
“你们那算什么,我们的线索在芝麻粒里!”
众人哄堂大笑。
原以为那人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端起盘子给别的桌瞧了一眼。果然,芝麻摆放的位置跟他们的不一样!
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此时,蒋青鸿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本他看见自己精心挑选的衣服,被柳长卿的锦衣卫官服比下去的时候,他的内心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可现在,他觉得: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花如烟压根没有关注过,自己又何必较劲呢?!
再斜眼看了柳长卿一眼,发现他虽然没有被逗笑,但面色却不似以往那般冷峻。
眼看着半柱香快到了,八桌人纷纷派了一位代表将线索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写在纸上,而后放在信封里,交由三位评审官。
三位评审官逐一过目,讨论出最终得分,而后由花如烟宣告最终结果。
随后,伙计将“官府搜查特色套餐”的菜谱摆到前三甲的桌子上,让他们任意挑选。
映入眼帘的是最上面的几个大字:“官民共享宴”、“信达天下宴”、“顺遂安康宴”。之后便能看到,每样菜谱都有十八种不同的菜组合而成。
等前三甲都决定好菜品,准备上菜的间隙,罗荣山便将“官府搜查大揭秘”的来龙去脉,以说书的形式完完整整地告诉大家。
随后,花如烟又向众人介绍了酒楼新推出的“幸运抽奖”、“老顾客感恩日”、“合作共赢*联合优惠”以及“会员充值大酬宾活动”。
她根据冯敬文和苏巧儿统计的数据,选出了上个月的幸运客户,让他们依次上台抽奖。
随后,又将以后每月的这天作为老顾客感恩日,酒楼会为老顾客精心准备一份礼品,供他们挑选。
紧接着,她又将最新合作的钱记布庄、兴盛旅馆、雪月胭脂铺与雅桃轩达成的协议告诉给大家。
让所有人知道,以后在酒楼消费满一定金额便可以兑换这几家的优惠,享受折扣。同样,在这几家的消费也能获得酒楼的优惠。
整场活动下来,气氛一次次达到高潮,也让雅桃轩以全新的面貌呈现在大家面前。
结尾时候,是知府沈琦发言,向众人证实雅桃轩没有任何问题。同时,宣布知府衙门之后会在雅桃轩定期举办官民交流会、普及律法相关活动。
消息一出,所有人对雅桃轩都有了新的认知。之前,京城还从未有过一家酒楼获此殊荣,这可不就活脱脱的官府招牌了?!
一阵欢呼声和掌声后,花如烟宣布今天的活动圆满结束。
随后,所有人继续饮酒吃菜,花如烟也到了二楼雅间向几位大人敬酒表示感谢。
蒋青鸿一身红白相间的锦衣十分夺目,见花如烟过来,他便起身端着酒杯,笑着道:“花掌柜,你这酒楼的招牌算是打出去了,我觉得明儿我来恐怕要没位置了,你得提前给我留一个!”
花如烟一挥手,豪爽地说了句:“国舅爷赏脸过来,必定有位置的!”
“花掌柜,我是第一次到你们酒楼吃饭。我觉得,你们酒楼之所以经营得这么好,不仅仅是因为菜的味道好,还在于你领导有方。今儿办得这些个活动十分有意思,给出的优惠也都是实打实的,我看好你!”知府沈琦一身官袍,面色微红,显然已经上头了。
“多谢沈大人如此抬举,今儿还多亏了沈大人替我们酒楼澄清事实。往后咱们还要一起办很多利民活动,预祝我们合作愉快!”花如烟端起酒杯,躬身与沈琦碰杯。
“花掌柜客气了,往后还需要你们酒楼多多支持了!”沈琦眯着眼笑看花如烟,对眼前这女子有了新的了解。
“沈大人哪里话,有事尽管吩咐便是,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嘛,民女定当竭尽所能!”花如烟拿起酒壶,又替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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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斟满一杯酒。
再看向柳长卿,他身着赤红飞鱼服,头戴一顶黑色乌纱帽,面上与往常没有太多不同,此时正低着头独自饮酒。
花如烟端起酒杯,笑盈盈地走到他身侧,替他斟满酒,而后将自己的酒杯压低了些,碰了一下,说:“柳大人,今儿感谢您在百忙之中赏脸过来,还配合我们的活动,我先干为敬!”
柳长卿端着酒杯怔了怔,见花如烟还要再斟,立马伸出手拦住了。
花如烟见他压着酒壶不让斟,先是一惊,而后细想,猜测他这是怕酒不够喝的吧!忙尴尬一笑,说道:“嗨,瞧我!”
之后,走到楼道对着下面喊道:“小罗,再上几壶好酒来!”
紧接着,她又笑着回到酒桌,对柳长卿说:“柳大人,不妨事的,今儿咱们的酒管够!”
此时,息影在后方已经憋了几回笑,心想:不愧是花如烟,这想法就是够独特的!
还没等柳长卿开口,蒋青鸿已经看出他的意思了,忙道:“花掌柜,意思意思就行了,不用陪着我们喝了。酒楼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呢,可不能喝醉了!”
花如烟心想,自己已经陪着其他人喝了好几杯,怎么着也得陪柳长卿喝两杯才是啊!
于是,她强撑着晕乎乎的脑袋,笑道:“嗳,这么重要的日子,定是要喝得尽兴才是!各位贵人能来,是我的荣幸,今儿定要陪各位大人一醉方休!”
花如烟说话间隙,罗荣山已经端了三壶好酒过来。
她接过一壶酒,将酒杯斟满,继续对柳长卿说:“柳大人,我先干为敬!”
沈琦只见花如烟豪爽地喝下一杯酒,鼓掌叫道:“好!花掌柜不愧是女中豪杰!”
话一说完,就对上柳长卿的一双冷眼。沈琦吓得一激灵,面色一滞,没敢再说。
花如烟还要再斟,又被柳长卿拦下,冷冷地对她说了一声:“够了!”
像是生气,又像是命令。
唬得花如烟不知所措,僵着一双手,一只停留在酒壶上,一只僵在半空,拿着酒杯。
蒋青鸿见状,忙走过来立到二人中间,笑着解围:“好了好了,花掌柜,这些好酒就留着我们喝吧!你先去忙着吧!”
花如烟缓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各位大人随意,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沈琦和蒋青鸿皆是笑着答应,唯有柳长卿依旧冷着一张脸,没有作声。
花如烟倒吸一口凉气,转身欲走,却觉着一阵眩晕。还好,被另一只手拖住了手臂,才没有跌倒闹出笑话。
等她缓了缓,定睛一看,竟是柳长卿。他虽冷着一张脸,却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你瞧瞧,这是喝醉了吧!”蒋青鸿原也发现花如烟踉跄一晃,正欲去接,不曾想被柳长卿抢先一步。
花如烟站稳了些,笑着说:“这不是高兴的嘛,喝得猛了些,不碍事的。多谢柳大人了!”
“快去歇着吧,让厨房做碗醒酒汤!”柳长卿松开手,难得说了句关心的话。
蒋青鸿也附和道:“是啊,花掌柜,我送你下去歇着吧!”
31. 守护
蒋青鸿是怕花如烟下楼跌倒,便提议要送她下楼。
花如烟笑着婉拒,“我没事的,国舅爷快坐下好酒好菜吃着,我就失礼先走了。”
说完,花如烟便扶着门和栏杆下楼去了。
冯敬文远远就瞧出花如烟面色泛红,似是喝醉了,忙让苏巧儿看顾好结账之事,起身搀扶她去了。
花如烟迷迷糊糊,只觉脑袋越来越沉,抬眼见到面前之人,笑着道:“冯先生啊。”
冯敬文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的手臂,应了声:“花掌柜,是我,你喝醉了。”
“没有,我没醉,我只是太高兴了,我没醉!”花如烟踉踉跄跄地说道。
“好好好,你没醉,我先扶你歇息片刻。”冯敬文一脸无奈,他甚少与醉酒之人交涉,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妥协。
“不用扶,我又没醉。”花如烟说着就要挣脱开来。
冯敬文忙又上前搀扶着,哄劝道:“行行行,你没醉,我只是扶你去休息,你没醉,没有醉。”
花如烟满意地咯咯直笑,继续往前走着。
冯敬文将她搀扶到房内,贴心地将她盖好被子,而后阖上门,正要去后厨找知桃煮醒酒汤,却看到不远处立着一人。
只见那人一身赤红飞鱼服,面上没有丝毫表情,不正是传闻中的冷面杀手柳长卿嘛!
冯敬文迈着平稳的步伐向他走去,恭敬一礼,问了句:“柳大人,您怎么不在雅间喝酒,跑到这儿来了?”
“酒喝得有些多了,出来透透气。你们掌柜的喝醉了,吩咐他们煮碗醒酒汤吧!”柳长卿语气虽是冷淡,却透着十足的关切。
冯敬文回道:“正要去呢!柳大人也快些去雅间喝酒吧,这后边是我们的住处,外人不让进的。”
柳长卿应了句:“我知道。”便不再多言。
冯敬文见他不走,也不好强行驱赶,只得快步离去,叫了罗荣山过来盯着些。
知桃那边很快便将醒酒汤煮好端了来,却见柳长卿依旧立在那边,宛如一座门神。
她上前屈膝一礼,问道:“柳大人不去前厅喝酒吗?”
柳长卿淡淡回了句:“喝得多了些,就在这儿透透气,你快去给你家小姐喝些醒酒汤吧!”
知桃听完,又给他行了一礼,说道:“那大人自便。”而后,快步走了。
等知桃出来,柳长卿看见那碗醒酒汤已经空了,心中稍稍宽慰些。又吩咐:“你就在这儿照看着吧,我去送。”
知桃见他从自己手中端过盘子,双眼惊得滚圆,赶忙夺回,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柳大人,我送了立马回来,烦请您帮忙盯着些!”
说完,知桃便小跑着离去。
冯敬文不大放心,时不时地往后边看了又看,却见柳长卿依旧立在门口,只那样静静地站着。说是在那边透气,实则似是在默默守护一般。
知桃很快便从后厨回来了,到了柳长卿身旁,又向他行了一礼。
柳长卿只淡淡回了句:“快去吧。”
见知桃进去守着,柳长卿才放下心来,回到了前厅,径直上楼走到雅间。
“柳大人,你出去透气透了这么久,把我们都等着急了!”蒋青鸿见他过来,忙起身将他拉到酒桌坐下。
沈琦已经被他喝得趴下了,蒋青鸿似是也有些醉了。柳长卿吃了些酒菜,便吩咐息影将他们二人送回府去。
有了官府作保,客人们不再有什么顾虑,雅桃轩的招牌也就这样打出去了,客人也比之前多了许多。
眼看着酒楼已经坐不下了,花如烟便考虑将隔壁店铺也盘下来,将酒楼扩建。
可隔壁的铺主一见花如烟要买,便坐地起价,开出的价钱比市面上高了三倍多。
花如烟听后,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痛骂这个铺子主人一通。
蒋青鸿不知从哪听到了这个消息,私底下将那个铺主教训了一顿。第二天,铺主便顶着伤痛,乖乖将铺子按照市场价卖给了花如烟。
花如烟一经询问,得知是蒋青鸿在后边帮忙,当即便摆了一桌酒宴以表谢意。
蒋青鸿一袭青衣,身上熏着淡淡的龙涎香,手持折扇,款款而来。
花如烟见他过来,忙躬身行礼,道了句:“国舅爷,您来了!”
蒋青鸿见花如烟向他行礼,忙上前虚扶,道了句:“花掌柜如此见外做什么!”
花如烟笑道:“哪里是见外,国舅爷帮了我一个大忙,我理应盛情款待才是!”
蒋青鸿脸上似有不悦,“你看你,还是太见外了些,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你非要这般客气。还叫我国舅爷,这般的生分!”
花如烟见他不大高兴,忙问:“那您希望我如何称呼?”
蒋青鸿回道:“叫我青鸿便是。”
花如烟一听,觉着如此称呼怕是不妥,灵机一动,说道:“那我便称你为青鸿兄了。”
蒋青鸿没有反驳,觉着这个称呼至少比国舅爷亲切些。
说着,花如烟便过来替他斟酒,笑着道:“今儿我得与青鸿兄喝个痛快!”
蒋青鸿还未开口,却见她一杯酒已经下肚,忙阻拦道:“花掌柜不可如此饮酒,我俩不妨细细品尝美酒佳肴,再闲话叙聊,你看如何?”
花如烟一听,笑着说:“行,都听青鸿兄的!”
之后,二人便在雅间畅聊,谈天说地,甚是畅快。
隔壁雅间里,柳长卿与息影时不时就能听到花如烟和蒋青鸿的笑声。
息影偷偷看了柳长卿好多回,每每听到二人的笑声,柳长卿便皱皱眉头,饮下一杯酒。
良久,柳长卿大概是受够了隔壁屋的笑声,起身就走。
走到隔壁雅间时,听见里屋,蒋青鸿问道:“你这一生有没有遇到过一个让你刻骨铭心的人?”
花如烟冷笑一声,回了句:“岂止刻骨铭心,简直深恶痛绝。”
蒋青鸿一听,便知道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大事,好奇地问道:“可否说来听听?”
“小时候我曾捡过一个小乞丐,给他起名‘阿四’。这个阿四刚回来时什么话都不说,只乖乖做事,闷头吃饭。我这性格哪能容忍他这样啊,便想尽法子让他开口说话。捉弄、惊吓、恐吓、威胁,什么法子都用尽了,他就是不开口。我都快以为他是个哑巴了,你猜后来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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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花如烟笑着问。
“怎么着,快说说。”蒋青鸿焦急地催促着,想知道后边发生的事。
花如烟娓娓道来,“那次,有一群人嘲笑他,我与他们争执,还动起了手。我把那几个人打得鼻青脸肿,他们拿石头把我腿打折了。阿四哭着问我,疼不疼,为什么要跟他们打架,管他的闲事干什么......反正说了一大通,我却笑了,因为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这可是下了血本啊,腿都打折了。那后来呢?”蒋青鸿有些难以置信,万万没想到花如烟竟然会帮一个小乞丐到这种地步。
“说也奇怪,自打我腿折了后,阿四就天天唠叨个没完。伺候这,伺候那的,把知桃的活都抢了去。”谈及此处,花如烟还是忍不住笑了。
“那后来呢,为什么你又对他深恶痛绝?他到底做了什么事?”蒋青鸿十分好奇。
“后来,他在我们家待了几年,我们都把他当成亲人一般,我爹对他甚至比亲儿子还要用心。可突然有一天,他不告而别,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任凭我们怎么找都寻不到他的踪迹。”花如烟苦笑着说道。
蒋青鸿疑惑地问:“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花如烟摇摇头。
“那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不得不走?或是已经......”蒋青鸿猜测着,到底没有说出不好的话。
“不太清楚,我只恨他为何不告而别,有什么事不能同我们说。还是说,他从未将我们当作家人看待,才会走得那么果决又不留痕迹。”花如烟说着,将一杯酒饮尽。
蒋青鸿见她不悦,忙笑着道:“都过去了!怪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我自罚三杯!”
花如烟见蒋青鸿一杯接一杯的喝,忙劝道:“好了,好了,别喝那么猛,喝醉了我还得派人送你回去。你也知道,现在酒楼抽不开人手!”
“醉了就让我在你们后院歇着就是,我这人向来随意自在,没有那么多规矩。”蒋青鸿似是在玩笑,又是在试探。
花如烟一听,忙自嘲道:“我们庙小,可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怎么就是大佛了,不是青鸿兄吗?”蒋青鸿笑道。
随后,里面又传来悦耳的笑声。
柳长卿向来没有听墙角的习惯,不曾想这次竟然驻足了许久,将里边的话听了个清楚明白。
见二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柳长卿下了楼,打马扬长而去。耳边一直回荡着花如烟那句:“岂止刻骨铭心,简直深恶痛绝。”
息影回府时,柳长卿早已进了书房。见他一直沉默不语,婆娑半晌,望着手上一只破旧的铃铛发呆。
息影叹了一口气,还是鼓起勇气提醒道:“大人,她如今已经和离,你还要等什么时机?再等下去恐怕就要成为别人的了!”
柳长卿依旧默不作声。
息影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气恼地说道:“你这扭捏的性子实在没法娶妻生子,还是一辈子光棍算了!什么时机未到,都是借口!我只知道人活一世,能欢快一天是一天!整天望着个死物有何用?!”
息影这是气急了,他实在看不得柳长卿这样一直苦苦地折磨自己。
32. 赐婚
息影虽不知柳长卿与花如烟昔日的种种,但还是希望柳长卿能正视自己的内心,不要一直默默守护,苦苦等待。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柳长卿终于开口说了这句话,虽是驱赶,但到底还是将息影的话听了进去。
息影走后,柳长卿看着那只破旧的铃铛好久,才笑着低语:“我愿用我的余生弥补你,可好?”
翌日,下了早朝,柳长卿径自来到御书房外求见。
庆文帝以为他是有公事要禀,将他请了进去。
柳长卿双膝跪地,沉默半晌,方才郑重开口:“微臣请求皇上赐婚。”
庆文帝刚喝的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惊讶道:“柳卿方才说什么?赐婚吗?朕没听错吧?!”
旁边的李公公也惊讶地眨巴眨巴眼睛,一边上前来替庆文帝擦拭桌子,一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心中暗自好奇,这柳大人到底看上了哪家的名门贵女?
柳长卿抬起头,郑重回道:“没错,微臣请皇上将雅桃轩的掌柜花如烟赐予我为妻。”
此言一出,庆文帝和李公公都瞠目结舌,属实没想到柳长卿竟然要娶一个商贾女为妻!
半晌,庆文帝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又问:“柳卿为何要娶一个商贾女为妻?这属实配不上你的身份。”
“此女善经商,能管钱财,我柳家正是缺少这样的贤内助。”柳长卿面上没有求娶时的激动与紧张,反而更像是在陈述一件事。
庆文帝见他如此,猜想他难道只是为了柳家的生意和钱财,才要娶这个商贾女的?
可这远远不是娶妻的理由,担心他一时兴起,便规劝道:“柳卿,你家既然缺少这样的人,朕大可将她赐予你为妾,为何要兴师动众地娶她为妻?传扬出去,众人岂不要笑你这个当朝权贵娶了这样一个身份低微之人为妻?”
柳长卿再次叩拜,态度明确又果决,坚持道:“这些臣不在乎,只求皇上下旨赐婚。”
庆文帝一年前便允诺柳长卿,若是以后有喜欢的人,大可让他赐婚。如今,柳长卿依言过来请旨,他也不好过多推辞。
只心中暗自觉得可惜,毕竟京城里那么多名门贵女都想嫁他为妻,媒婆甚至将门槛都踏破了,可他柳长卿愣是一个也没相看。
以致于,民间都传:柳长卿有特殊癖好,是个断袖,不喜女人之类的。
也罢,他能娶妻也是件好事。
庆文帝随即写下一道圣旨,着李公公前去宣旨。
李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乘着马车,缓缓向雅桃轩去了。
来到雅桃轩时,酒楼刚刚开门。
伙计们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外,一名头发花白的太监从马车下来,怀里揣着一个金灿灿的卷轴。
他昂首挺胸,大迈步朝酒楼走来,后边跟着几个小太监,都低着头,亦步亦趋。
李公公对着门口的几个伙计问道:“花如烟花掌柜可在?”
罗荣山被几个伙计推搡而出,大着胆子道:“在,在呢。您找我们掌柜的有何事?”
“劳烦你请花掌柜出来。”李公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罗荣山见这架势不像是小事,赶忙说道:“烦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喊我们掌柜的。”
说完,他快步跑到后院去喊花如烟。
一听酒楼来了几个公公,花如烟也十分诧异。
昨儿与蒋青鸿喝了太多酒,今晨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痛得厉害,便躲懒想多睡一会儿,不曾想被告知了此事。
她挣扎着起身,强忍着头痛随意梳洗一番便出来了。
见几位公公已经被冯敬文请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等候,还品尝了酒楼的特色糕点,花如烟点头笑着看了看冯敬文,而后走到桌前,给几位公公行了一礼。
“听闻有贵客找我,不知是何事?”花如烟问道。
李公公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面前这女子,见她容貌尚可,举止投足间也得体有度,便问道:“您就是花如烟,花掌柜?”
花如烟点点头,笑着回道:“正是。不知您如何称呼?”
“洒家姓李。”
“李公公,不知您今儿过来有何要事?”花如烟又问。
李公公随即站起身来,郑重地说道:“洒家过来宣旨,还请花掌柜接旨。”
花如烟一听,竟然是宫里头来了旨意,吓得不清,脑袋瞬间清醒了许多,赶忙跪在地上听旨。其余一干人等,也跟着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家国兴盛,有赖功臣辅佐。今有柳长卿,功勋卓著,朕心甚慰。兹有花氏之女花如烟,端庄贤淑,品性甚佳,堪为良配。特赐婚二人,以成天作之合。着礼部择良辰,备六礼以成婚仪。钦此!”
李公公用圆润又洪亮的嗓音将赐婚圣旨宣告完毕,见花如烟怔在地上一动不动,忙提醒道:“花掌柜,快领旨谢恩吧!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
“李公公,皇上为何会下旨赐婚,我不过是民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为何会得圣恩?”花如烟千想万想都不明白为何会将她赐婚给柳长卿,她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商贾啊!
李公公笑眯眯地看着花如烟道:“花掌柜,您还不知道吧,这可是今儿一早,柳大人特地向皇上求来的恩典呢!”
“柳大人求的恩典?!”这让花如烟更加不可思议了,她与柳长卿没有过多交集,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他为何要去找皇上赐婚?
李公公见花如烟还不领旨,觉着她也忒不领情了,这天大的好事摆在面前,还不麻溜地领旨谢恩,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花掌柜,快些领旨吧,洒家还要去御前伺候皇上呢!”李公公催促着。
“李公公,这个旨我可以不领吗?我与柳大人并不熟稔,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但我自知是万万配不上他的,还望皇上收回成命!”花如烟说完,伏地磕头。
“花掌柜,您可知这旨意一旦下来,不领便是抗旨不尊,轻则连累自身性命,重则花家满门都要诛连!”李公公的耐心已经被消磨了七八分,将事情后果尽数呈上。
花如烟一听,觉着这就是皇权压制吗?若是再不接旨,自己恐怕就要被抓进大牢,听候发落了吧!
她咬咬牙,攥紧手心,无奈地磕了个头,“民女,领旨,谢恩!”
李公公满意地将圣旨递到她手上,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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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恭喜花掌柜了,洒家这便回宫复命去了!”
花如烟示意知桃塞给他几两银子,又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有劳李公公跑一趟了。”
李公公收下银子,满意地笑了笑,而后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花如烟收了圣旨,瘫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似是在想什么。
“柳大人为何要娶掌柜的?”
“是啊,他可是出了名的冷面杀手啊!”
“外界不都传他不喜女人吗?那他求娶掌柜的是为了什么?”
“不会是想控制酒楼吧?”
“应该不会吧,柳家在锦州不是名门望族,家大业大吗?”
......
伙计和厨娘们议论纷纷,只有冯敬文,知桃,苏巧儿三人沉默不语。
冯敬文自听到圣旨的那一刻,心犹如被击碎了一般,剧痛无比。
他早就察觉到柳长卿和蒋青鸿对花如烟的心意,可深知自己身份难与二人相争。便想着,若是能一直默默守护着花如烟也未尝不可。
万万没想到,一切竟来得这样快,柳长卿先下手为强,利用圣旨让花如烟不得不嫁给他。这一行为,令他不齿,暗想:这与强盗有何分别?
知桃眼看着自己与小姐在京城站住了脚跟,也摆脱了梁明清一家,原以为这是要苦尽甘来了,不成想,又冒出个冷面杀手柳长卿!
那可是连自己亲叔伯都下得了狠手的人,小姐若真的嫁给他,怕是比在梁家还要难熬千倍万倍!
可悲可叹,这真是流连不利,命途多舛。
花如烟恍然回神,大步往酒楼外走去。
知桃与冯敬文立马追了出去,询问她要去往何处。
花如烟淡淡回了句:“柳府。”
二人便知她要做什么,都说要陪着她一起,却被花如烟拒绝了,吩咐道:“你们好生看顾着酒楼,我知道分寸。”
花如烟坐着马车来到柳府,门房似乎早就被告知了她要过来的消息。听她报完自己的身份,便有小厮过来说:“柳大人在书房候着您呢,请跟我来。”
花如烟跟随小厮,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才来到书房,房屋后是一片竹林十分淡雅清幽,屋前几棵白色樱树此时开得正艳。
小厮扣了扣门,道:“大人,雅桃轩的花掌柜来了。”
“让她进来。”柳长卿声音低沉,却苍劲有力。
书房陈设简单,除了书桌还放了张圆桌,桌上熏着檀香。
小厮识趣地给她倒了杯茶,而后退下去,将房门阖上。
“接到圣旨了。”柳长卿放下手上的公文,走到圆桌旁坐下。
“柳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皇上为何会给我们二人赐婚?”花如烟依旧不相信柳长卿会向皇上请旨赐婚,便想将事情真相弄个清楚。
柳长卿看着花如烟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道:“是我向皇上请旨赐婚的。”
“真的是你?!”花如烟亲耳听到柳长卿说出这句话,依旧难掩自己的诧异。
“柳大人应该知晓我曾经成过婚,还小产过吧!”花如烟生怕柳长卿不知,特意将自己的情况明明白白说了个清楚。
33. 逃跑被抓
柳长卿云淡风轻地说:“自然知晓。”
这让花如烟更加困惑了,皱眉又问:“那你为何要娶这样的我为妻?你堂堂柳家家主,锦州的名门望族,又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
柳长卿看着花如烟道:“娶你是因为你就是你,与旁人不同。”
“可我刚刚才摆脱一段糟糕的婚姻,属实不想再成婚了。现在的我很好,不是谁的夫人,我可以做我自己,随心所欲,毫无顾忌。若你还想用柳夫人的身份束缚我,那我宁愿抗旨不尊。”花如烟斩钉截铁地说出这段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见柳长卿没有言语,花如烟将圣旨放在桌上,盯着他的眸子道:“这圣旨既是大人求的,还请大人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说完,花如烟转身就走了。
柳长卿看着她果决离去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说上一句话,也没有任何阻拦。
回雅桃轩的路上,花如烟一直思索着如何解决此事。
柳长卿为何去请旨赐婚暂且不提,让他去请皇上收回成命怕是悬了,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花如烟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逃出京城!
若是柳长卿知道她已经不在京城,人海茫茫的,找她也得费上一段时日。到那时,兴许他就会放弃求娶的想法也未可知。
毕竟,全京城想嫁柳长卿的女子多了去了,到时候他随便挑一家名门贵女,也比她好上百倍!
花如烟向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即便只有一线生机,她也得拼命一搏。
此事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让她奉旨成婚,抗旨是不可能抗旨的,嘴上说说罢了。
她将所有事情都想清楚,回到雅桃轩便找了冯敬文和知桃过来说话。
“小姐,你去找柳大人谈得如何?”知桃急切地问。
“此事暂且不提,我准备今晚离京,我走后,你们俩负责将酒楼照看好。若是有人来问,就说不知道。”花如烟嘱咐着。
“小姐,我陪你一起!”知桃不放心,想要跟随。
花如烟却拒绝了,“我是去逃婚的,此事可大可小,带上你也只是拖累。你就在这酒楼好好待着,不要担心我,等过了这一阵,兴许我就能回来了呢!”
“可是......”
知桃还欲再说,却被花如烟打断了,“别可是了,时间紧急,刻不容缓,就按我说的做吧!”
知桃心中虽有千般担心万般顾虑,此时也无法说出口,只能按在心底,让花如烟没有后顾之忧。
“冯先生,酒楼的账务和大小事情就由你和知桃商量着来了。”交代好知桃,花如烟又将目光落在冯敬文身上。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冯敬文也十分担心,她一个女子在外漂泊无依,万一路上个歹人又该如何应对。
“我打小就同爹爹走南闯北,不用担心我。你们只要将酒楼照看好,旁的都不用操心。我会想法子给你们写信保平安的。”花如烟极力宽慰着二人。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就依着你的意思办,我去账房多支些银子给你带上,万不可委屈了自己,最最要紧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冯敬文此言是发自肺腑的关心和担忧,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花如烟点点头,又嘱咐道:“我走之后,最要紧的就是稳定军心,让伙计和厨娘们不要担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旁的一概不要多问。”
交代好二人,花如烟便开始收拾东西,此行匆忙,也宜轻松上阵。为了掩饰身份,她特意去成衣铺子买了几件男装和靴子。
等到天黑时候,她一袭男装,坐上马车从后门悄悄溜走了。
到了城门口,守卫检查一番就放了行。看着马车缓缓驶离京城,花如烟总算松了一口气。阖上眼,准备歇息片刻。
一刻钟后,马车骤停,花如烟一个没坐稳,险些跌落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花如烟隔着帘子问道。
马车外,车夫却没有任何回应。
花如烟好奇地掀开帘子查看,却看到一张不想见到的冷脸,此人骑着骏马挡在马车前,拦住了去路。
“柳,柳,柳大人,您怎么在这儿?”花如烟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难道说,柳长卿一直在跟踪她?
“你这身打扮是要去哪?”柳长卿冷声问道。
“我。”花如烟灵光一现,赶忙笑着说:“我离京办点事,过几日便回来。”
“哦?是吗?我看你是想逃吧!”柳长卿嘴角微微勾起,淡淡一笑。
花如烟见自己的计策被戳穿,气恼道:“你爱信不信,左右我们还未成婚,你也无权限制我的自由!”
柳长卿没有说话,缓缓从马上下来,一步步向她走近,不紧不慢地上了马车。
“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花如烟吓得面色发白,赶紧退缩到马车里,蜷成一团。
柳长卿放下帘子,看着她那双惊恐的眼睛,温声道:“我们谈谈吧。”
花如烟依旧蜷缩着,双手抱着膝盖,问道:“谈什么?”
柳长卿甚少见她如此惊慌害怕之状,忍不住笑了,“与我成婚,你有什么顾虑,都说出来。”
“你与我成婚有何目的?我无权无势,也没有强大的家族助益于你,为何非要娶我?”花如烟满脸疑惑。
柳长卿道:“没有任何目的,就单纯的觉得你合适。”
花如烟有些气恼:“可你也没有征得我的意见,问过我的想法,就这么向皇上请旨,与强盗何异?”
“那你究竟为何不想嫁与我?”柳长卿又问。
花如烟大声说道:“原因很简单,我要自由,不要被任何人、任何身份束缚住!”
柳长卿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们成婚后,我许你自由,你还和婚前一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不会约束你。只一点,不要与其他男人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花如烟一听,觉得甚是奇怪,狐疑道:“你们男人都是一张嘴说得好听,连哄带骗的将人娶进门,转眼就反悔了!”
这一点,花如烟再清楚不过了。梁明清婚前是如何谄媚,献殷勤的,婚后又是如何恬不知耻,做出那些让人忍无可忍之事。
梁明清瞒着她婚前就有了外室和孩子之事,那柳长卿处心积虑地要娶这样平平无奇的她,这背后会不会也隐藏着什么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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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秘密?!
柳长卿见花如烟不信,便提议:“我说的你不信,那我便白纸黑字全写下来,按照你的要求写,如何?”
“你柳家是不是有什么烂摊子等着我收拾?你不会也有很多外室和孩子......”花如烟猜着猜着,脑中突然想到旁人提起过,柳长卿不喜女人之事。
莫非,柳长卿费尽心思求娶她不过是为了拿她当个幌子?背地里要与他那见不得人的相好厮混?
想到这里,花如烟觉得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难怪柳长卿说婚后不约束她的自由,敢情她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
这么一想,这个婚结了倒也无妨,毕竟有柳长卿的权势罩着,今后她做任何事也可便宜许多。
“没有烂摊子,更没有外室和孩子。”柳长卿淡定地说着。
“好好好,其他的暂且不论。我就问你,是不是铁了心要娶我?”花如烟再次向他确定。
柳长卿也斩钉截铁地说了句:“是!”
“行,那我旁的也不说了,我要跟你约法三章,白纸黑字写清楚!”花如烟知道自己成婚之事已是板上钉钉,作为商人,她合该给自己多争取些好处才是。
“没问题,你尽管说,我都按照你的要求来。”柳长卿从怀中掏出笔墨纸砚,铺在桌上准备着。
“你都不问问是什么就答应了?”花如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锦衣卫首领的作风,也忒不谨慎了些!
“不用问,我都会答应!”柳长卿已经取了水,开始研墨。
花如烟倒吸一口气,震惊地在心底暗自感叹:这个柳长卿果真是爱极了他那见不得人的相好!
既如此,她也不会乘人之危,毕竟柳长卿也曾帮过她,她也该成人之美。
“第一,我要自由,绝对的自由!你不可以用权势压迫我,命令我做任何不想做的事,也不能阻止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柳长卿点点头,开始在纸上写着。
花如烟见他写得差不多,又开口道:“第二,婚后我们互不干涉,你爱和谁交好就与谁交好,我爱交什么朋友你也无权干涉。”
柳长卿提醒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与其他男人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花如烟承诺:“这个没问题,只要一日没和离,我便不会做出逾矩之事。”
柳长卿见花如烟答应,便继续在纸上写了第二条。
眼瞅着他写完,花如烟接着说:“第三,倘若哪天我要和离,你必须无条件同意,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也不得累及亲朋好友。”
花如烟看着柳长卿瞪着自己,又补充道:“当然,这条也同样适用你,若是哪天你提出和离,我会无条件同意。”
柳长卿执笔的手悬在半空好一会儿才下了笔,他并没有将补充的那条加上去。
落笔后,柳长卿又问:“还有吗?”
花如烟笑着道:“没了没了。”而后接过那张纸,仔仔细细看了个清楚明白。
“可满意?”柳长卿问道。
“满意满意。”花如烟想着,既然柳长卿需要一个人帮他打掩护,自己索性就行行好,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了!
34. 冷面不冷
柳长卿见花如烟没有异议,提醒道:“那便回去吧,时辰不早了。”
花如烟尴尬地笑了笑,应了声:“好。”
柳长卿下了马车,骑上骏马,缓缓跟在马车后面。车夫调转方向,往城里走去。
酒楼里,伙计和厨娘们听说花掌柜走了,顿时都炸开了锅。圣旨都敢违背,要是牵连到他们该怎么办?
知桃和冯敬文轮番劝导,众人还是议论纷纷,手足无措,恨不得立马逃离这个是非地。
苏巧儿属实看不下去了,大声吼道:“行了!花掌柜有难,你们就这样了?她不是交代了要我们什么都不管,朝廷为难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做什么?!”
李芝兰反驳道:“你说得倒轻巧,那可是圣旨啊,一不小心触怒圣威就是掉脑袋的大事啊!”
“是啊是啊,我家中还有好几个孩子呢!”孙七娘也附和着。
苏巧儿白了二人一眼,冷声道:“若是有这顾虑便赶紧离开吧,莫要在这扰乱军心了!你们要是想走,今晚就走,过了今晚可就没机会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抉择。
此时,张婶子的女儿何琴香站到冯敬文旁边,说:“我不走,花掌柜待我们不薄,而且此事也与我们不大想干,怪不到我们头上!”
“我也不走,没什么可怕的!”欧慧娘也站了过去。
罗荣山思考片刻,最终也选择站到了冯敬文和知桃身后。
其余几人踌躇不决,不知道花掌柜走了之后酒楼会不会发生变故,生意会不会一落千丈。
正在此时,酒楼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柳长卿护送花如烟回了雅桃轩。
“花掌柜回来了!”眼尖的伙计看到花如烟下了马车,大声尖叫。
所有人都围在窗户上向外看,见到柳长卿与花如烟一同往酒楼门口走来。
罗荣山赶忙将酒楼大门打开,热情迎接二人。
知桃心想:遭了,这下被柳大人抓了个正着,往后再想跑怕是难了!
冯敬文见花如烟回来,又是欣喜,又是难过,心中满是矛盾。
“掌柜的,你怎么回来了,不走了吗?”李芝兰激动地几乎要哭出来。
苏巧儿心想,这个李大婶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到柳长卿在旁边吗?显然是被抓回来了,还怎么跑......
花如烟尴尬地挤出一抹笑容,眯着眼说道:“本来就没打算走的,只是出城办点事......”
“哦,对对对,你看我,脑子都忙糊涂了。我原是想问,你不是要去办事的吗,怎么回来了。”李芝兰顿悟,赶忙圆场。
“好了柳大人,我已经平安归来,您先回府休息去吧!多谢!”花如烟转身向柳长卿行了一礼,催促着他回去。
柳长卿“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看着柳长卿打马走远了些,伙计们赶紧将酒楼大门关闭,围坐在一起想将事情弄个明白。
知桃默默去后厨做了两样小菜,煮了一碗面。
“掌柜的,你是被柳大人抓回来的?”罗荣山忍不住问道。
花如烟道:“也不能算是抓回来的,这是我们二人商议好了,最终做的决定。”
冯敬文问:“那你真的准备嫁给他了?”
花如烟点点头。
冯敬文听后,面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失望之余,心痛更甚。
孙七娘有些担忧地问:“那你嫁去柳府,往后咱们酒楼可怎么办呀?”
花如烟笑道:“嫁人归嫁人,往后,我还是我,依旧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他不会干预。”
“真的吗?柳大人竟然这么通情达理!”孙七娘欣喜尽显在脸上,高兴得欢呼。
冯敬文听后,心中稍稍宽慰些,还好,往后还能天天见到她。
知桃手脚麻利,很快便将面条和小菜端了上来。
花如烟的确是饿惨了,自她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她就没有好好吃过一口饭。
回想这一天的经历,真可谓:惊心动魄,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伙计和厨娘们得知花如烟要嫁给柳长卿,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安心地回后院歇息去了。
知桃静静坐在那边看着花如烟吃完一大碗面和两盘小菜,而后将东西收回后厨。
回到房间,她忍不住问道:“小姐,你真的决定要嫁给柳大人了?”
花如烟点点头,“嗯”了一声。
知桃担忧道:“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你之前与梁明清和离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如今又来个柳大人,只怕比梁明清还要难缠。”
“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花如烟从怀里掏出柳长卿写的《约法三章》。
知桃好奇地问:“这是?”
“我已经与他约法三章,如果哪天我要和离,他会无条件同意。想想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嫁人,这么看来我还捡了个大便宜呢!”花如烟笑着宽慰着知桃。
知桃抿抿嘴,无奈地道:“但愿柳大人能遵守约定,好好待你吧!”
“没事啦,傻知桃,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有什么好怕的。他有权有势,今后还能罩着我呢!”花如烟见知桃还心有顾虑,便继续安慰她。
说实话,她自己心里也没底,总感觉这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现在,她只希望一切正如自己猜想的那样,柳长卿就是为了他的相好才娶她的。
知桃也深知此事已无转寰余地,便勉强挤出笑容在脸上,说了句:“行吧,那小姐早些休息。”
第二天,蒋青鸿无意间听人提起皇上给柳长卿和花如烟赐婚的消息,赶忙跑到酒楼确定消息是否属实。
当他从花如烟口中听到确定答案后,蒋青鸿的腿瞬间瘫软,幸好随从在后边拖住了他。
蒋青鸿上前住着花如烟的胳膊问道:“你是有意要嫁他,还是他强迫于你?”
“不管有意无意,圣旨已下,此事已无转寰的余地了。”花如烟微微一笑。
“不,只要你说不愿意,我这就去宫里求皇上!”蒋青鸿的手抓得更紧了,急切地想从花如烟的嘴里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为了一个女人魂牵梦萦,乱了分寸。
“罢了,我已与柳大人商议好了,此事莫要再提。青鸿兄往后过来,我们雅桃轩还是为你留好雅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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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如烟后退几步,向他福了一礼。
蒋青鸿这才识趣地松开手,转身离开了。他没有回府,而是径直去了宫里求见他姐姐,蒋贵妃。
一见到他姐姐,蒋青鸿便跪在地上。
蒋贵妃似乎见惯了他这样,慢条斯理地问道:“怎么,又闯了什么祸事?”
蒋青鸿抬起头,看着蒋贵妃的眼睛道:“没有闯祸,我是想娶一人。”
蒋贵妃一听,立马从软榻上直起身子,好奇地问道:“看上哪家姑娘了,说来听听。”
“雅桃轩的掌柜,花如烟。”蒋青鸿如实回答。
“花如烟?这名字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呢?”蒋贵妃斜睨着眼睛,认真思索着。
蒋青鸿见姐姐一时想不起来,便提醒道:“就是昨个柳大人向皇上求娶的那位。”
“竟然是她?!”蒋贵妃脸上满是诧异,“她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把你们都迷得晕头转向!”
“她哪哪都好,我就是想娶她。若是娶了她,我保管以后好好用功,再也不贪玩了!阿姐,你帮帮我!”蒋青鸿跪走到蒋贵妃身旁,祈求着。
“不就是个商贾女,听闻还和离过?”蒋贵妃又问。
蒋青鸿辩驳道:“商贾女又如何,她比我之前见过的女子都要厉害。和离只能说她之前遇人不淑,那也不是她的过错。”
蒋贵妃听到弟弟一直为那商贾女说话,立马有些不悦,气恼道:“你可知柳大人昨儿请旨赐婚,已经遭到全京城的非议了,今儿你又想求娶,是要让我们蒋家颜面扫地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可以与柳大人相争?!”
“阿姐!皇上不是最听你的话嘛,你就替我在皇上面前好生说说,我是真的铁了心要娶她为妻,除了她,我不想再娶旁人!”蒋青鸿一边乞求,一边威胁着,全然忘记自己身在宫中。
“瞧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如此这般的口无遮拦,愈发的没规矩了!赶紧回府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准再出门!”蒋贵妃气恼地将蒋青鸿一通训斥,又命管事公公派人将他送回蒋府,通知她爹爹将他禁足。
蒋青鸿见求娶无望,瞬间心如死灰。回去后,一连好几天都不吃不喝,只蹲坐在床边发呆。
蒋国公得知事情缘由,大骂一声:“没用的东西!”而后便没再去管。
礼部给柳长卿择了几个良辰吉日供他挑选,柳长卿选了时间最近的那一个,就是半月之后的日子。
日子一定,礼部又紧锣密鼓地安排其他事宜。
原本此事应当通知花如烟的双亲,可花如烟想着自己这段婚姻未必能长久,便让柳长卿叮嘱礼部一切从简,莫要传到花老爹的耳朵里。
柳长卿也遵从她的意思,只让礼部有什么事情都去找他们二人。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花如烟穿着宫中特意赶制的喜服,头戴厚重金钗,面上施了浓浓脂粉,头顶大红盖头,在知桃和宫中派来的老嬷嬷的搀扶下,缓缓上了轿子。
柳长卿身着喜庆婚服,骑马在前头领路,迎接一众百姓的道贺。
这天,冷面杀手的脸上尽显笑容,全然不似平日里那般威严。真乃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35. 分房
皇上特意派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前来观礼,以表重视。
二人拜完堂后,花如烟被带入喜房。
整个一套流程下来,繁琐又复杂。花如烟大清早就被叫起来梳妆打扮,一口饭也没吃,此时坐在床上,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
知桃凑近了些,悄咪咪地递给她一个枣子,岂料被耳聪目明的嬷嬷发现了。厉声道:“柳夫人,暂且忍耐些罢。等柳大人过来与你喝了合卺酒,结了发,才算礼成呢!”
见嬷嬷态度强硬,知桃恳求道:“我家小姐一天未进食了,嬷嬷通融些罢!”
那嬷嬷给花如烟行了一礼,并未松口,“皇上派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柳大人这婚事办得妥帖漂亮,老奴可不敢因一时仁慈触了什么霉头,还请柳夫人多担待些罢!”
“罢了,我再忍忍就是了。”花如烟知道宫中规矩森严,想来这位嬷嬷也是依照规矩办事,也不好过多苛责。若因此惹得旁人背后议论,影响了柳长卿的声誉,可就不好了。
没多久,柳长卿进来了,嬷嬷笑着上前将喜秤递给他。
他顺势挑了花如烟的红盖头,见到一张美艳的脸上透着疲惫,想来这一天繁缛的礼节已将她折腾得够呛。
嬷嬷快步端来合卺酒,二人各持一瓢饮下一半,而后交换将剩余一半饮尽。阖好后系上红绳放好。
随后,嬷嬷又让二人坐下,各取一缕头发,将它们绾在一起,又用红绳扎紧,放在金线织的锦囊中。
“礼成!老奴恭贺柳大人和柳夫人,祝二位和和美美,早生贵子,恩爱到白头!”嬷嬷的脸上终于浮现了灿烂的笑容。
柳长卿命息影拿了一包银子给她,嬷嬷一看那沉甸甸的荷包,心想:这柳大人果真富硕!
一边想着,一边恭敬地行礼道:“柳大人太客气了些,这些都是老奴应当做的。”
柳长卿道:“今儿高兴,嬷嬷也辛苦了,快些去前厅吃酒去吧!”
嬷嬷领命,高高兴兴地退下了。
柳长卿见嬷嬷走远了些,忙吩咐道:“息影,上菜!”
息影高兴地应了声:“是!”而后,立即跑到后厨命人将提前做好的菜端上来。
花如烟见到一盘盘美味佳肴上桌,味蕾瞬间被勾起,只觉得馋虫上脑。
“快些过来吃吧,这一天着实辛苦你了。”柳长卿已经坐在桌旁替她摆好了碗筷。
花如烟将沉甸甸的头饰都取了,立马跑到桌旁坐下,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息影见到花如烟这吃相,忍不住捂嘴笑了。可他突然发觉一旁的知桃正用犀利的目光瞪着他,立马收敛了些,将笑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花如烟嘴里包满了菜,听见笑声,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竟然忘了要细嚼慢咽。赶忙用一只手虚掩着,将嘴里的菜慢慢咽下。
这规矩在梁府时,梁明清的母亲便不止一次地教导过她,还为此斥责过。
她当即用帕子擦擦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满含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方才失了礼数。”
柳长卿抬起头,郑重说道:“柳府之前就没有什么规矩礼数,如今也不需要有。你忘记成婚前说了要做自己,不想被规矩约束了吗?这个饭你愿意怎么吃便怎么吃,不用管旁人如何说你,做你自己就好!”
花如烟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迷失了自己。大概是近些时日,宫中的礼仪嬷嬷每天在她耳边念叨着规矩礼仪的缘故。
柳长卿对着一旁的息影和知桃说:“你们二人退下吧!”
知桃有些担忧地望了望花如烟,见她点头,这才听命退了下去。
“往后,在我面前随意些,做你自己就好。府上事务之前都是交给江管家打理,你若是嫌麻烦,就还交由他去做。你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便好!”柳长卿交待着。
花如烟边吃边点头,心想:这柳长卿倒真是说话算数。一时欣喜,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柳长卿见她脸上尽显笑容,便知她对自己说的话很是满意。之后,便不再言语,跟着吃了起来。
花如烟吃着吃着就想到今晚是洞房花烛夜,若是柳长卿要行夫妻之事......那该如何是好?
按理说,她是可以拒绝的,毕竟他们约法三章写得很清楚,不能强迫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可若柳长卿说这是妻子的本分,她又当如何反驳?
新婚之夜妻子就拒绝同房,传出去不仅要被阖府笑话,满朝文武岂不也要笑掉大牙?嘲笑说:这就是柳长卿请旨求娶的好妻子?!
柳长卿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放下筷子,擦擦嘴,站起身说:“我吃饱了,你慢慢吃罢。手头还有许多公务要去处理,你吃饱了就自行睡下吧,我就宿在书房了。”
“哦,哦!”花如烟属实没想到柳长卿竟然主动提出要分房睡,一时间激动过了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站起身子,笑脸相送。
息影见柳长卿出来,还往书房跑,顿时觉得他真是没救了。大喜的日子不去入洞房,竟然跑到书房处理公务?皇上也没你这么勤快吧!
知桃眼瞅着柳长卿和息影都走远了,才进了喜房,关上门,对花如烟说:“小姐,姑爷怎么走了?”
花如烟边吃边笑,“不走留在这干嘛?”
“那,那这传扬出去,可不大好听啊!”知桃原也担心柳长卿今晚要与小姐行夫妻之事,可如今,这大喜之夜不做点什么,似乎又太过奇怪。
“柳大人都不担心,你怕什么。”花如烟此时更加确信,柳长卿娶她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至于他那见不得人的相好,兴许就藏在府上也未可知!
如今,柳长卿如约给了她想要的自由,自己仅仅只是挂个“柳夫人”的虚名又有何要紧的?!
花如烟越想越高兴,不曾想,这桩婚事自己竟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知桃,别想那么多了,柳大人都说了,往后咱还跟以前一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也只是他名义上的夫人,在外边保住他的颜面就是了!你也累了一天,快坐下一起吃,吃完赶紧休息,明儿还要去酒楼呢!”
花如烟拉着知桃坐了下来,又给她添了一副碗筷。
知桃一听“名义上的夫人”,这才后知后觉,瞪圆了眼睛惊呼:“柳大人真的是?”
“嘘嘘!”花如烟赶紧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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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她的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低声叮嘱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便是了,莫要宣扬!”
知桃赶忙点头,又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没想到柳大人这一惊天大秘密被她知晓了!传扬出去可不得了。
“小姐,那你知道柳大人的那个‘他’是谁吗?在不在府上?”知桃凑近了些,好奇地问花如烟。
“不知道,我跟他又不熟,这么隐秘的事我哪能知道!”
花如烟说完,又用一只手虚掩着,凑近知桃耳畔低声道:“放心吧,以后会知道的!”
主仆二人都一脸坏笑,互望一阵,继续吃菜。
当晚,花如烟早早就睡下了,许是太累的缘故,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柳府没有丫鬟和嬷嬷,小厮们也各司其职,根本不会有人过来喊她起床。
柳长卿要上早朝,一大清早就用了早饭,离府去了。
小厨房里,留着花如烟的早饭,已经热了好几回了,也不见知桃过来取。
下人们对这位大娘子并不熟悉,也不了解她的习惯品性,不敢擅动。
花如烟是自然醒来的,一看天色不早,赶忙爬起来。她觉得柳府也太安静了些,静得连树叶落下的窸窣声都能听到似的。
小厨房的厨子在热第四回早饭的时候,终于见到了知桃的身影。
知桃接过早饭,笑着说道:“大娘子昨儿累着了,今晨有些贪睡,劳烦你了。”
厨子恭敬地笑道:“都是小的应该做的,姐姐您太客气了!”
回到花如烟所居的云舒苑,知桃将早饭从食盒拿出。不得不说,柳府的早餐还挺丰盛,不愧是柳家家主,吃穿用度都比旁人好上许多。
用完早饭,花如烟便坐上马车出府去了。
江管家今晨原准备将管家的钥匙和账本都交给花如烟的,没想她竟半分不在意,用了早饭便出门去了。
府上无人,下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老爷和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昨儿他们分房睡的?”
“是啊是啊,这个夫人也甚是奇怪,成了婚还往外跑。”
“咱们老爷不会真的不喜欢女人吧?”
“别说了,别说了,先观察一阵子再说吧!”
花如烟到了雅桃轩,依规矩给伙计和厨娘们发了喜糖。
孙七娘见她精神饱满,面色红润,不由打趣:“掌柜的,柳大人待你不错吧!瞧您这气色多好!”
花如烟呵呵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应。
几个厨娘们都掩着嘴,羞涩地偷笑。
“好了,喜糖都拿到了,照常干活去吧!冯先生麻烦将昨儿的账本拿给我瞧瞧。”花如烟吩咐道。
冯敬文原看得出神,听花如烟喊他,恍然回神,应了声:“好!”
花如烟坐在前厅,仔仔细细地核对着账本,冯敬文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如今,她已嫁为人妇,自己本不该有其他念想才是,可偏偏就是管不住自己那颗心。
片刻工夫,花如烟将账本核对完毕,盖上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印章,而后阖上账本,笑着说:“近来营业额都还不错,辛苦冯先生了!”
36. 惧怕
冯敬文躬身一礼,笑着说:“掌柜这是哪里的话,都是分内之事。”
“行吧,冯先生先去忙吧,我要去隔壁看装修之事了。”花如烟自从盘了隔壁的铺子,又找了望水村的那伙儿人来装修,都是熟人了,不用时刻盯着,只偶尔抽空过去看看。
冯敬文望着花如烟的背影,见她如寻常一样,想来柳长卿对她还不错。
他心中顿时宽慰了不少。昨晚他一直担心得睡不着,心里难受的同时,也生怕冷面杀手会对花如烟做什么不好的事。
今儿看来,是他多虑了。
花如烟一忙就是一整天,到了很晚才回柳府。
柳长卿不知何时归府的,已经在前厅等候着了。
小厮一见花如烟回来,赶忙笑脸相迎:“大娘子,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已经在前厅坐着了,就等您回来用晚饭呢!”
花如烟一惊,诧异地问道:“老爷到现在还未用晚饭?”
小厮边在前面引路,边对花如烟说:“是呢,老爷坚持说要等您回来一起吃。”
花如烟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又问:“老爷何时归来的?”
小厮又答:“天刚黑时就回了。”
花如烟一合计,这岂不是等了两个多时辰了?
来到前厅,花如烟见到柳长卿低着头,正在看书。她走上前,笑着说:“不知大人还在候着我用晚饭,我回的晚了些,实在抱歉。”
柳长卿听到花如烟的声音,抬起头,将书本阖上,嘴角微微勾起,说:“无妨,快坐下用饭吧!”
息影撇撇嘴,对花如烟似乎不大满意。知桃发现了息影的神情,又怒瞪了他一眼。
小厮们从后厨端来热乎的饭菜一一摆好,看着菜都上齐,柳长卿命所有人退下。
接下来,就是他与花如烟独处的时光,他不想让任何人打扰。
花如烟却全然不知,还在为自己迟迟归来之事感到惭愧,“大人,往后莫要再等我了,酒楼打烊很晚,回来都是这个点了。您还是先吃了晚饭,早些歇息吧!”
柳长卿听花如烟喊他“大人”就已经觉得很刺耳了,再听她甚至不愿陪他一起用晚饭,心中顿时有些不悦。
“你是不是觉着太累了,不愿同我一起用饭?”柳长卿淡淡地问道。
花如烟眼瞅着柳长卿面露不悦,赶忙解释:“啊,不,不是,我这不是怕饿坏了您!”
柳长卿一听,面色好看了许多,“这个不用担心,我会提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哦。”花如烟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答应了。
“以后能别叫我大人了吗?”柳长卿又开口了。
花如烟一听,正在喝水的她险些呛到,“那,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花如烟心想:不会想让我叫你相公、夫君之类的吧?这我可真叫不出口!
柳长卿看着花如烟说:“不叫大人就行。”
花如烟想了想,试探地问道:“那,叫‘老爷’?”
柳长卿一脸无奈,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好嘞,老爷!”花如烟高兴地笑了。
柳长卿见她似是在敷衍任务一般,叹了一口气,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花如烟见柳长卿不说话,觉得气氛过于冷淡了些,便随意问了一句:“老爷今儿公务繁忙吗?”
柳长卿不知她所问何意,便给出了个中肯的答案:“还好。”
花如烟笑着点头道:“哦,那就好。”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无声。
花如烟只觉得这顿饭吃得有些别扭,柳长卿又是个寡言之人,只靠她一人,气氛自然很难活跃起来。
索性,也埋头吃菜。只是,自己才在雅桃轩用过晚饭,现下也不是很饿,只得挑着菜,细细嚼着。
柳长卿见她吃得心不在焉,问道:“怎么,不合胃口吗?”
“哦,不,不是的,我只是不太饿,回来前才吃过。明晚我不在酒楼吃就是了。”花如烟如实回复着。
柳长卿又“嗯”了一声。
柳长卿沉默片刻,见花如烟没有说话,又道:“后天我要去趟咁州,可能需要三五日。我会将息影留在府上,届时你有任何事都可找他帮忙。”
花如烟听柳长卿已将事情安排好,便回道:“哦,我知道了,老爷。”
柳长卿也觉着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未免太多生硬,更像是上级对下属一般,哪哪都透着别扭。
他犹记得当年,在花家饭桌上,众人都是乐呵呵的,说说笑笑,总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家常。
那种热闹又自在的氛围,这么多年,他一直惦念着。每每想起当时的场景,心中总透着暖意,又沁着伤感。
如今,能与花如烟重聚,坐在一桌吃饭已是不易。他合该珍惜的,不该奢求太多。
倘若哪天,花如烟真的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这般在一起同桌吃饭了吧!
柳长卿想了想,又叮嘱道:“府上吃穿用度,有什么缺的少的都可以去找江管家。晚间他过来禀报,说今日本想将管家钥匙和账本都交给你的,但你一早就走了。”
花如烟放下筷子,说道:“哦,我想了想,府上之事江管家比较熟悉,还是继续交由他打理吧!我最近忙酒楼扩建之事,恐怕没有太多闲暇。”
柳长卿也放下筷子,应了声:“好。”而后,又问:“你吃饱了吗?”
花如烟点点头,说:“饱了饱了。大人可要去忙公务了?”
柳长卿听她又生分地喊他“大人”,微微撇嘴。
“哦,不不不,是老爷!”花如烟立即反应过来,赶忙改口。
“确实还有公务要忙,我先去书房了,你自便吧!”柳长卿原想带花如烟去府上走走,顺便熟悉一下环境,可瞧着她似乎急切地想把自己支走,便打消了念头。
花如烟目送柳长卿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说柳长卿给了她足够的自由,但他们二人并不熟悉,况且还有他的官威压着,花如烟打心底里忌惮着他,相处起来总觉得别扭。这种感觉,让她极其不舒服,闷得她喘不过气,极力地想要逃开。
回到云舒苑,花如烟一头扑到床上,大喊一声:“苍天啊,这日子要怎么过啊!”
知桃赶紧关上房门,快步走近提醒道:“小姐,仔细别被人听到了!”
“看吧看吧,现在连大声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花如烟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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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姐,柳大人跟你说了什么吗?为何你觉得日子难熬?”知桃不知她退下后,柳长卿与花如烟到底说了什么,以致于她如此伤感。
“知桃,他说的都是些关心的话,可我为何总觉得别扭呢?与他独处我总觉得不自在,这种感觉你懂吗?”花如烟一股脑地将自己心底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小姐是惧怕他吗?害怕自己说错了话会被责罚?”知桃问道。
花如烟想了想,回道:“我心里确实是惧怕他的,他可是出了名的冷面杀手啊,万一我哪句话说错了,他想要我的命岂不是轻而易举!”
“那可怎么办才好啊,这才刚成婚呢!”知桃说到底只是个小姑娘,哪里能给花如烟出主意,想对策。
“哎,算了算了,反正他后天就要离京几天,我就开心一天是一天吧!”花如烟属实不愿细想,既来之则安之,如今,她已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过日子了。
柳长卿不与她同房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自己若是再说不愿与他用晚饭,岂不是自寻死路!她想想就毛骨悚然。
翌日,雅桃轩打烊,花如烟没有像往常一样留下用晚饭,带着知桃先行离去了。
罗荣山有些好奇地问:“掌柜的,怎的不用了晚饭再走?”
李芝兰拽着罗荣山,笑道:“这还看不出来嘛,家里有人等着吃饭呢!”
罗荣山一听,尴尬地笑了笑。
冯敬文的脸上正在盘账,闻言拨着算盘的手一滞。
苏巧儿见冯敬文算盘的响声骤然停下,以为是自己记错了账,忙问:“冯先生,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冯敬文恍然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说:“哦,没有。”
苏巧儿望了望冯敬文的眼睛,见他的目光凝聚在酒楼外的马车上,这才心中明了。原来,一直以来,冯先生对花掌柜竟然存着这个意思。
花如烟回府时,柳长卿依旧同昨儿一样,早早地等着了。
这次,柳长卿听到脚步声便抬了头,见到来人的确是花如烟,便笑道:“回来了。”
花如烟甚少见他笑,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只应了句:“对,让你久等了。”
柳长卿却说:“没有。”
由于今晚没有在雅桃轩用晚饭,花如烟见到一桌子菜,顿时食欲大开。
等菜上齐,埋起头便吃了起来。
柳长卿见她又大快朵颐起来,默默偷笑。他还是喜欢看到这样真实的她!
就这样,不自觉地,柳长卿也跟着大口吃了起来。那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很早之前,他们在花家的日子。
花如烟很快就吃饱了,这才想起来问:“老爷明儿什么时候启程?”
柳长卿擦擦嘴,说:“天不亮。”
“这么早?那你的行李可收拾好了?”花如烟又问。
“收拾好了,不必挂怀。”柳长卿觉着今晚的谈话比昨晚好多了,花如烟似乎也开始关心他了。
“那就好,那祝老爷一路顺风!”花如烟笑着说。
柳长卿点点头,又道:“我会早去早回的!”
花如烟一听,连忙摆摆手,“不不不,老爷不用着急,家里有我们在,你放心!”
37. 外域商人
此言一出,柳长卿的脸上霎时变得有些难看,再好的美味佳肴此时也变得索然无味。
他淡淡地说了句:“我吃饱了,你慢用。”而后,起身便走了。
花如烟不知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惹得他不悦,倒吸一口气,低声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说完,又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心想: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回房去,免得冷面杀手再折返回来。
花如烟快步往云舒苑走去。
琅亭里,柳长卿与息影正在闲聊。
“大人,你不是和夫人吃得好好的,怎么就走了?”息影好奇地问。
“她似乎有些怕我,多留片刻也是在难为她。”柳长卿的语气低沉,面上也有些无奈。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你们二人已经成婚,总像个陌生人一样那与婚前有何分别?”息影撇嘴问道。
柳长卿释然一笑:“只要她在我身边便好。”
息影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言。
柳长卿又叮嘱道:“我走的这几天务必派人暗中保护好她。”
“我知道啦,大人,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息影觉得柳长卿过于担忧了些。且不说京城治安良好,即便不好,他们的那些暗卫各个身手矫健,保护一个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柳长卿“嗯”了一声,饮下一杯茶,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翌日一早,柳长卿便去往咁州了。
花如烟用完早饭,便像往常一样到了雅桃轩。
今儿,雅桃轩突然来了一批外域商队,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十分阔绰。听闻许多酒楼都争着抢着希望他们到自己酒楼去,可他们偏偏看中了雅桃轩。
由于语言不通,他们只能用手比划,告诉花如烟,他们想要一间不被人打扰的雅间。
花如烟找苏巧儿问了问今日预约情况,得知雅间都已满员,便领着他们到刚装修好的隔壁雅间去坐。
看那群人的脸上露出笑容,花如烟便知道他们对此十分满意,于是,又拿出菜谱供他们挑选。
那群人合计有十一人,各个身强力壮,肤色黝黑。他们将车队停在门外,派了专人看守。
总共点了二十几道菜,硬菜就占了一大半。
所有菜都上齐,这群人便开始吃起来,一直到晚间,他们还是没有要离去的迹象。
花如烟前去敲门提醒,见到一人开了门,却很快将房门掩上。她随眼一瞟,发觉里面空空如也,其余之人不知去向。
她用手势比划,想告诉他,自己即将打烊关门。可那人却给了一锭银子,示意他们今晚就在酒楼住下。
花如烟连忙摆手,告诉他可以去附近旅店休息。可那人面露凶色,又掏出一锭银子,就将她推搡出去。
推搡期间,花如烟见到顶楼上有人躲着,不知要做什么。
为了不打草惊蛇,花如烟只能装作不知,收下两锭银子高高兴兴地退走了。
到了隔壁,花如烟吩咐伙计将雅桃轩的大门关上,而后让众人聚集一处,悄声告诉他们今晚多留意旁边那间屋子的动向,但也不要太刻意,以免惹人怀疑。
众人虽不知花如烟为何要这么做,却也留了个心眼。
花如烟又命人回府通知息影,今晚她将在雅桃轩暂住一晚。
息影一听,顿时有些恼了,暗自替柳长卿鸣不平:大人今儿才走,这女人就不回府住了,真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入夜,花如烟走到离隔壁最近的雅间,听见对面还有人在说话,但不知在议论什么。
机灵的罗荣山瞧瞧开了后门,在隔壁那间屋子查看,发现几人拿着火把站在顶楼,角落里还有人拿着纸笔写写画画。
他立即回去将此事禀报了花如烟。
花如烟一听,猜测:他们莫不是在画京城的城防图?若果真如此,那这群人便不可能是外域商队,而是,间谍?!
眼下,当务之急便是找出证据,看看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
她思虑片刻,对罗荣山一阵低语。
罗荣山听后,不太情愿地问道:“掌柜的,真的要这样做吗?”
花如烟眼神坚定,目光如炬,“此事可大可小,若真的如我所想,只怕危害的不止是我们了。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确定!”
“好,那我即刻去办!”罗荣山说完,便去后厨准备了。
花如烟又将后院睡下的人喊醒,让他们都从后门出去,躲得离酒楼远一些。
众人不知所以,见她火急火燎,似是要做一番大事,便没敢多问,只乖乖听命。
眼瞅着万事俱备,她向罗荣山点头示意,罗荣山随即绕到酒楼前门。
“着火了,着火啦,快来救火啊!”不久,酒楼前面传来一阵呼救声。
“来几个伙计,跟我一同灭火去!”花如烟对躲远些的那群人喊道。
伙计们立马抄起家伙,往前门赶去。
雅桃轩的大门前已经烧起来了,隔壁烧得也十分厉害。
“你们几个在这边,我去隔壁帮忙!”花如烟嘱咐着。
冯敬文也跟着花如烟去了隔壁救火。
外域商队的马车不知为何,也着起了火。花如烟趁乱去马车那边帮忙,可那边守卫的几个人却不让她靠近。
花如烟就着月光发现那车里放的似乎是兵器。她装作没发觉,继续跑到门前扑火。
没多久,隔壁住着的一群人都被呛得吃不消,跑了下来。为首的一人拿着包袱,将东西护在胸前,其余则是空着手出来的。
花如烟锁定目标,见那人将包袱放在了马车里。
火势很快便被控制,只是大门被烧毁了,稍微修葺一下便可恢复。
花如烟为表歉意,特意给他们安排到后院休息,又端来好酒给他们压压惊。
那群人见此时已经夜深,再去找旁的旅店恐怕要费上一番工夫,又见这女子热情妥帖,便欣然答应。
花如烟还特意让厨娘们做了些好菜,上了最烈的酒。
罗荣山也提着几壶酒和小菜去外边马车给那几个守卫,守卫原不愿理踩,可罗荣山一打开酒坛子,那几人便馋虫上脑。
近来一直奔波劳累,正经饭都没吃上几口,眼下刚经历一场惊慌之乱,有好酒好菜压惊再适合不过。又都觉着自己酒量不错,喝个一丁半点应是不成问题,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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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几碗下去便东倒西歪。
躲在一旁的花如烟见状,赶忙跑过来。在马车上一番摸索,总算在一处暗格找到那个包袱。打开一看,是几个羊皮卷,但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时间紧迫,花如烟来不及细细查看,只将包袱拿走,搭着马车回了柳府。
柳府众人此时皆已睡下,见大娘子深夜而归,甚是奇怪。
花如烟命小厮将息影喊到前厅,息影此时睡得正香,却被吵醒,一脸不悦地到了前厅。
息影见花如烟手中拿着包袱,纳闷地问:“大娘子不是宿在酒楼了,为何深夜归来,可是发生了何事?”
“今儿酒楼来了一群外域商队,我瞧他们行踪有异便留在酒楼查探。夜间,有伙计看见这群人在隔壁顶楼拿着火把四处张望,一旁还有人在写写画画,我总感觉他们不像是商队那么简单。”
“对了,马车上似乎还藏了兵器。这个包袱他们十分看重,里边兴许藏着什么秘密。”花如烟说着就将包袱打开,递给息影看。
息影接过几张羊皮卷,仔仔细细看了又看,狐疑道:“大娘子,这不就是几张普通的羊皮卷吗?商队有这个不是很正常嘛!”
二人说话间,知桃已经端了一盆水和小碗鱼油来。
“正不正常,一试便知。”花如烟拿过一张羊皮卷,用湿布在表面轻轻擦拭。
息影凑近了些,发现那羊皮卷上果然有东西浮现出来,细细一瞧,不就是那城防图嘛!
花如烟低语:“与我猜测的无异。”
“息影,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掉以轻心!”花如烟赶忙嘱咐道。
息影恭敬上前,抱拳一礼,“我即刻禀报大人!那群人现在何处?”
花如烟立即回道:“我已命人将他们安置在酒楼后院。”
息影点头,“好,我一同禀报大人,再派人暗中盯着这伙人,以免打草惊蛇。”
花如烟赞同道:“行,就按你说得办!”
息影看了看花如烟脸上还有污垢,又道:“大娘子操劳一夜还未歇息吧?赶紧回房好生歇着去罢,明儿还是留在府上比较安全,我担心那群人发现事情败露会对你不利。”
“不行,酒楼的伙计和厨娘都在那边,我不能将他们置于险境。我现在就得回去将他们接到府上,方才来的太过匆忙,没法安排他们撤离。你务必将东西收好!”花如烟说完,转身便离府去了。
“哎,大娘子!”息影在后边喊着。可他哪里能拦得住花如烟,只能赶紧密信飞鸽传书给柳长卿。又加派人手,将雅桃轩暗中包围,并叮嘱暗卫一定要保护好花如烟的安危。
酒楼的伙计们都人心惶惶,知道后院这群外域商人定不是什么善类,吓得都不敢睡。
没多久,花如烟回来了,这令他们难以置信。原以为她早就回到柳府躲起来了,不曾想,真的有人明知险境还要回来蹚这趟浑水。
花如烟让他们不要害怕,后门外安排了几辆马车,让他们轻手轻脚赶紧离开,切莫吵醒了那群人。
厨娘们早已收拾好了东西,背上包袱就往后门去。冯敬文搀扶着老母快步走着,苏巧儿将账本揣在怀中,也紧随其后。
38. 谋划
花如烟见所有人都坐上了马车,才放心地将后门关上。快速上了马车,往柳府去了。
息影将事情安排好,又骑马去酒楼接人,恰好在半道碰到几辆马车过来,确定正是花如烟带着众人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进了柳府,悬着的一颗心才算彻底放下来。花如烟让江管家将这些人安置好房间住下,又与息影商讨明日对策。
息影说:“明日大娘子与酒楼所有人都留在府上,我去酒楼看看情况,若他们想跑,我即刻将他们抓回。”
花如烟却觉得此事只怕没那么简单,况且,他们也不清楚京城有没有人与这伙人里应外合。若是就这么将他们抓获,难保不会有人在柳长卿回来之前先将人灭口。
息影:“那大娘子打算如何?”
花如烟思虑片刻,开口道:“我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息影一听,立马回应:“大娘子但说无妨。”
花如烟凑近了些,低语一阵。息影听完,随即拱手抱拳:“就依大娘子说得办!”
翌日一早,花如烟带着酒楼的伙计去了雅桃轩,厨娘们则留在府上。
到酒楼时,那群外域商人还未醒来。花如烟早已吩咐了罗荣山去请工匠过来修葺大门,又挂了个牌子,写着:歇业三日。
一阵动静后,那群人三三两两的都起来了。
他们正要去马车旁检查时,突然来了一群官兵,扬言有盗匪混入京城,偷盗了知府家的祖传之物,所有商队货物都要带回去查验。
外域商人一看,那群官兵要动马车,立马急了,手舞足蹈一阵比划。
可官兵压根不买账,将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一顿训斥,花如烟赶忙上前说了几句好话。那群官兵这才将刀收回,带着几车货物走了。
外域商人瞬间慌乱,围在一起不知说了些什么,而后迅速往城门口走去。
城门早就有官兵重重围住,没有最新的通关文牒压根没法出城。
那群人东奔西走,折腾了大半天,最终还是回到了雅桃轩。
花如烟见他们折返回来,硬着头皮与他们搭话。
为首的商人又拿出一锭银子,希望她能帮忙拿到通关文牒。原来,他们不知从何处得知,这位酒楼的女掌柜竟是当朝锦衣卫首领的妻子,想来是有些本事的。
花如烟将银子推回,示意说:“此事难办。”
那商人又拿出两锭银子,花如烟又用手比划了个“四”。商人撇嘴,似是有些不悦,但也无可奈何地从袖中再掏出一锭银子。
花如烟这才笑着收下,而后安排他们在酒楼暂住,她这就去官府打点一番。知桃给他们做了不少好菜,伙计又给他们上了好几坛酒。
那群人觉得有锦衣卫首领罩着,自然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便放开了吃吃喝喝。
就这样,一日过去,通关文牒和货物还是没有消息。
那群人看着有些焦急,找了花如烟过来问询。花如烟笑眯眯地回应最迟后天必定拿到,可他们却不愿,非要明天。
花如烟无奈,只得应下。心想:明天晚上不也是明天,总归能拖多久拖多久!
晚间,花如烟带着伙计们回到柳府,找来息影谈话。
息影说,柳长卿最迟明晚就能回来,并吩咐在他没有回来前不要轻举妄动。
花如烟得知消息,便知道明日该如何应付了。
第二天上午,花如烟照常到酒楼露面,盯着工匠修葺了一会儿。见到那群商人,高兴地上前打招呼,并告知他们今晚便可拿到货物出城。
那伙人一听,大喜,给花如烟竖了个大拇指。随后,花如烟便告知他们要去官府那边打点,让他们在此等候,那伙人便定下心来慢慢等着。
眼看夜幕将至,花如烟也如约而来。她手中拿着一份通关文牒,笑着递给为首的商人看。
商人虽不大懂,却看了几个官印盖在上面。他向花如烟点点头,又问货物在哪。
花如烟告诉他们货物需要自行去取,还给了他们一个地址,可他们却让她一起陪同。
花如烟知道他们这是想拿她当人质,以防万一。为不惹他们怀疑,花如烟笑着应下了。
马车缓缓来到锦衣卫衙门,花如烟同门口守卫说了几句,息影便带着人将载着货物的马车拉出来了。
那群人跳下马车,上前将马车拉回,并仔细地检查着。发现货物倒是没问题,只暗格里少了那个包袱。
“你们是在找这个吗?”锦衣卫衙门内出来一位身高八尺,气宇如松般的男子,一只手拎着包袱,冷声问道。
众人回头看去,见到此人正是柳长卿。
花如烟的嘴角勾起笑意,朝那群外域商人望了望。只见那群人先是慌乱,而后为首之人笑着上前,恭敬地行礼,想要接过包袱。
柳长卿利剑出鞘,抵到他脖颈,吩咐道:“拿下!”
随后,四周冲出一群埋伏着的锦衣卫,将这伙人团团围住。
那群人这才发觉自己着了道,恶狠狠地看向花如烟。
柳长卿早已站到花如烟前面,护着她周全。
见这群人已经被押入锦衣卫大牢,柳长卿才回过头对花如烟说:“这几日让你受惊了,先回府休息去罢,我还要连夜审讯。”
花如烟点点头,随即上了马车。
柳长卿又命息影一路护送,直至她安全回府。
回府之后,她命知桃烧水沐浴,连着好几天都没休息好,衣服上还有前两日的烟熏味。
更换衣物时,怀中掉出前两日那群人给的两锭银子。花如烟一看,觉察不对,赶忙又让知桃备马去锦衣卫衙门。
守卫见花如烟又折返回来,赶忙去向柳长卿禀报。
柳长卿命人将她请进衙门内的候客厅,打了盆水将手上的血污洗干净,才往候客厅走去。
柳长卿见到花如烟就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又跑到这里来了?”
花如烟转过身,递上两锭银子说:“这是那群人给我的银子,我发觉不大对。”
柳长卿接过细细一看,发现那银子表面有些发黑。
花如烟解释道:“这两锭银子是前几日那群人给的,当晚酒楼着火,应是扑火时候留下的。”
柳长卿随即拔出捡,将银子一切为二,发现里面果真不对劲,是掺了铜的假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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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如烟一看,惊道:“这群人不仅要偷城防图,还造了假银子,他们意欲何为?”
“夫人不用操心此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先回去罢。”柳长卿的眼里布满血丝,看上去十分疲累,衣服上还沾着血迹,想来这几日来回奔波定是没有休息好。
花如烟见状便不再多问,只让知桃放下一个食盒,说道:“这是我让知桃做的点心,老爷饿的时候填填肚子。”
柳长卿面露笑意,柔声道:“夫人有心了。”而后,又亲自将花如烟送出去。
翌日一早,花如烟才知道柳长卿竟一夜未归,整晚都在审讯那伙贼人。
歇业三天后,雅桃轩正常营业,前几日预定的客人,花如烟都给予了补偿。
酒楼生意依旧红火,此次劫难有惊无险,得知那伙人依旧被抓进锦衣卫,众人才彻底安心。
晚上打烊后,花如烟在酒楼设宴给他们压压惊。
花如烟端起酒杯,笑着说:“这几日,让大家跟着我一块儿担惊受怕,在此,我向大家赔个不是。”
花如烟喝完一杯,又将另一杯斟满,继续道:“如今,我们也算是顺利逃过一劫,今后定会顺顺当当,大富大贵!”
“对对对,我们都会大富大贵!”众人兴奋地将酒杯端起,一同共饮。
花如烟喝得迷迷糊糊地回到柳府。
息影早在门口候了多时,见她下了马车,一身酒气,无奈地对知桃低声道:“大人已经在前厅等候许久了,你们怎么才回来?”
知桃一边扶着花如烟,一边皱皱眉道:“老爷昨晚不是一晚上没休息?大娘子以为他今晚会早些歇息,便在酒楼吃了。”
息影撇撇嘴,叹了口气说:“那你赶紧带大娘子回房,我去告诉大人。”
柳长卿原吩咐了息影在门口等候,见他一人过来,沉声问道:“怎么,还没回来?”
息影低头,沉默片刻,方才开口说道:“大娘子她以为你昨晚没休息好,今晚会早些歇息,便在酒楼吃过了。”
“她又醉了?”柳长卿想着花如烟即便吃过了,得知他在等也该过来的,现下没来,多半是喝醉了。
息影看了看柳长卿的脸色,微微点头。
柳长卿面色微沉,却还是忍不住吩咐道:“罢了,让厨房煮碗醒酒汤过去。”
息影觉着柳长卿对待花如烟似乎包容得有些过了头,眼下已经半分底线也没有了。
不过,这次花如烟面对这群外域间谍倒是让他刮目相看。原先,他只当花如烟满脑子的商人投机之法,没想到,她还有敏锐的洞察力,在危难之际还能镇定自若,不仅保全了自己和酒楼其他人的安危,最重要的还是没有让外敌得逞。
花如烟不在,柳长卿随意吃了些就回书房歇息去了。这几日着实累得不行,躺在床上,只觉着浑身都透着酸疼。
第二天早上,花如烟醒来,知桃将昨晚柳长卿在前厅等候之事告诉她。
花如烟吓得脑子瞬间都清醒了,诧异道:“他都不要睡觉的吗?”
知桃耸耸肩,叹了口气,又告诉她一件不好的事:“老爷今日休沐,现下正在前厅等你用早饭!”
39. 宫宴
“什么?!”花如烟吓得从床上跳起,追问道:“等多久了?”
知桃:“我也不知,方才听息影说的......”
“快,快给我梳洗!”花如烟觉得昨晚让柳长卿等了一晚上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今早还让他等着,若是他一生气,从此不让他睡懒觉就麻烦了!
知桃见花如烟着急,手脚麻利地替她梳了个妆,换了身干净衣裙,花如烟一路小跑就往前厅去。
柳长卿见花如烟气喘吁吁地跑来,忙问:“酒楼有急事?”
花如烟喘了几口大气,话都没法说,只摇了摇头。
柳长卿见花如烟的额头渗着细汗,胸口此起彼伏,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疑惑地问:“那你跑得这么急做什么?”
花如烟停了片刻,等到不喘了,才满含歉意地说:“昨晚让老爷空等了,今早不知你休沐,又让你在此等候,实在抱歉。”
柳长卿这才知道她是怕自己等久了才跑过来的,当即宽慰道:“无妨,下次不用这么着急,我多等一会儿也无大碍。”
此言一出,花如烟只觉着受宠若惊,眨巴眨巴眼睛,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露出一脸愧疚之意,笑嘻嘻地看着柳长卿。
早饭很快便呈上来了,柳长卿想着花如烟昨晚宿醉,今晨应吃些清淡些的,便吩咐厨房做了小米粥,杏仁露,南瓜糕,蟹黄汤包,红豆包,再搭配几样开胃小菜,还有鹿肉、牛肉切片。
“哦,对了,老爷。”花如烟喝着小米粥,突然问道:“那伙人审问清楚了吗?”
柳长卿回道:“嗯,的确是奸细,交代了一处秘密藏匿兵器和铸银钱的地方。”
“那太好了,恭喜老爷又立了大功!”花如烟满脸欣喜,又拿了块南瓜糕吃了起来。
柳长卿见花如烟吃得正欢,嘴角微微勾起,“此次还多亏了你,临危不惧,想法子拖住了那伙贼人。”
花如烟抬起头,笑道:“老爷谬赞,都是息影和沈大人的功劳。”
柳长卿淡淡一笑,没再多说。
花如烟吃完早饭,便辞别柳长卿,去往雅桃轩。
傍晚时分,柳长卿正在书房看书,息影敲门而入,附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
柳长卿一听,面色微变,眸光冷厉。
晚间,花如烟照常归来,陪柳长卿一起吃晚饭。
见花如烟坐下,柳长卿开口道:“皇上欲在明晚举办宫宴,特命你陪我一同出席。”
“宫宴?”花如烟瞪大眼睛诧异问道。
柳长卿微微点头。
花如烟看上去十分担忧,吞吞吐吐地道:“可,可我不曾出席过如此隆重的场合,也不知宫中规矩,若是当众出了丑,令大人难堪,那可如何是好?”
柳长卿宽慰说:“不必担心,衣服首饰我会提前替你备好,规矩嘛,你记得三缄其口,不要多言,跟在我后面就行了。”
花如烟不大放心,又道:“那我提前同你说好,若是让你丢了脸面,你可不能怪我。”
柳长卿点点头,微微一笑,“好。”
花如烟见他答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隔日,花如烟吃过午饭就从雅桃轩回到柳府候着,生怕耽误了进宫的时辰。
息影将出席宫宴的衣服首饰拿来给知桃,知桃一见,诧异道:“这些都是出席宫宴需要穿戴的?”
息影点头,“快快替大娘子梳洗打扮吧!申时初,我要带你们去锦衣卫衙门,大人在那边等着。”
知桃无奈从息影手中接过衣服首饰,进了云舒苑。
花如烟见知桃手中花红柳绿、各种样式的金钗银饰,以及那身艳丽的衣裙、高厚鞋底的金线牡丹蜀锦鞋,惊呼:“这是柳大人准备的?”
知桃撇撇嘴,点了点头,“小姐也觉得不可思议吧,你说,这是不是弄错了?”
“你确认过了吗?”花如烟又问。
知桃回道:“我方才问过息影了,他说就是这些......”
花如烟怎么也想不通,不知究竟是她多虑了,还是怎的。但仔细想来,柳长卿应该不会让她当众出丑的,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算了,还是硬着头皮勉强这样穿戴着出门去吧!
为了以防万一,花如烟特意吩咐知桃:“多备一身得体衣饰带上。”
知桃领命,随后便替花如烟梳洗。
花如烟穿上那双履底增高寸半的蜀锦鞋,站起身,险些摔了个踉跄。
幸而,知桃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知桃担忧地叮嘱道:“小姐,这双鞋子的鞋跟比你平日所穿高了不少,你走路时务必仔细些,特别是在宫中!”
花如烟也面露难色,只微微点头。
她走到镜子前,细细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属实不想多看一眼。叹了口气道:“走吧,可别误了时辰。”
在知桃的搀扶下,花如烟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婴孩一般,东倒西歪,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息影见花如烟这身打扮出来,并没有诧异之色,只引着她们二人上了马车,而后去往锦衣卫衙门。
马车缓缓移动,知桃才开口道:“小姐,你瞧息影的模样应是这身打扮没错了。”
花如烟点点头,只为进宫之事感到担忧。
从小到大,别说贵族宴请了,就是寻常的规矩礼仪她都没有学过半分。如今,却让她进那宫规森严的皇宫,不禁令她有些胆寒。
知桃见花如烟愁容满面,宽慰道:“小姐,不用担心,虽然我不能跟随你一道入宫,但你可以跟紧柳大人,他肯定会照顾好你的。”
花如烟微微颔首,随即深吸一口气,攥紧手心说道:“罢了罢了,大不了就舍了这脸面,总归死不了人的!”
知桃见花如烟总算释然,笑道:“是了是了,反正小姐已经同柳大人有言在先,也不用过分担忧。”
一番心理建设后,马车已经到了锦衣卫衙门。
息影进去向柳长卿禀报,没多久,他们二人便出来了。二人骑着马,左右一有地护在马车两旁,而后缓缓向宫门口的方向走着。
酉正一刻,已至宫门口,花如烟在知桃的搀扶下,缓缓下来。
柳长卿见花如烟行走不便,想着去往宫宴的路还很长,需要步行前去。便问道:“可带了备用鞋履?”
知桃忙回道:“带了带了。”而后,赶忙上了马车将鞋履拿下来,替花如烟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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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卿吩咐道:“先穿这双备用的,等进了宫再找个地方换上。”
花如烟点点头,随后便与知桃使了个眼色,转头跟着柳长卿一起进了宫。
他们到时,宾客尽数到齐。
今晚明着说是宫宴,实则为柳长卿的庆功宴。因他在咁州破获要案,又快马回京抓获敌国奸细,捣毁重要窝点,立了大功。皇上大喜,特赐了这宫宴,并邀请柳夫人一同出席。
花如烟甫一进场,就看到众人的目光凝聚,她瞬间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有人开始交头接耳,有人开始背地暗笑,就连一旁伺候着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笑了,但又不好笑得太过,只能苦苦憋着。
花如烟见此场景,又看了看柳长卿,见他面色如常,似乎全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她这才稍稍安心些,跟随柳长卿一道,坐到了上席。
戌时初,皇上带着皇后和蒋贵妃一道出席。
众人皆起身行礼,花如烟扶着矮桌,小心翼翼地走到前方恭敬行礼。
皇上命众人免礼归座。
花如烟躬下的身子缓缓起来,那半寸高的鞋底一个没站稳,瞬间摔倒在地,头上的钗环也有三两支散落在地上。
众人先是一惊,随后哄堂大笑。
花如烟顾不得脚上的疼痛,忙爬起来,跪在地上,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等笑声渐渐散去,她又微微偏头,斜眼看了看柳长卿。只见他神色如旧,镇定自若地坐在席位上。
“柳卿,这就是你的夫人吗?”坐在正上方的皇上突然开口问道。
柳长卿这才起身,淡淡回了句:“是。”
庆文帝见下面跪着的花如烟,笑了笑道:“柳夫人,快起身吧!今儿是宫宴,念你与柳大人新婚,特邀你一道前来,你随意些便好!”
花如烟磕了个头,回道:“多谢皇上大恩。”
随后,有宫女上前,将她搀扶回席位上。
皇上、皇后和蒋贵妃不自觉地朝花如烟望了望,见她一身艳丽服饰,簪金戴银,头上花红柳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总算见识到了商贾的本性,暗暗感叹:不愧是微贱出身,一朝得势也免不了暴发户的派头,实在是有失体面!
皇上见柳长卿求娶之人空有其貌,骨子里却尽显商人本性,不免替他惋惜。
蒋贵妃也暗自庆幸:还好拦住了自己的弟弟蒋青鸿,否则,将此女娶进门,今后蒋家必是要沦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花如烟当众出丑后,自是无心应付宫宴,挨过一半时辰,便借口出去透了透气。
谁知,刚到外边,便听到几个宫女偷偷议论:“你们看到柳夫人没,她今晚真是出尽风头!”
“我看是出尽洋相吧!哈哈哈。”
“谁说不是呢,这可是宫宴啊,瞧她那身穿戴,可不就像是个暴发户嘛!自以为嫁了柳大人就高人一等了,也不瞧瞧谁会看得起她!”
“你们几个,在那边说什么呢?没事可做吗?”亭廊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对着那群宫女就是一通训斥。
几名宫女见他,纷纷跪下磕头认错,“国舅爷,奴婢等知错了,饶了奴婢吧!”
40. 羞辱
蒋青鸿厉声道:“以后,若是再让我听见你们背后议论,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还不快滚!”蒋青鸿又道。
看着宫女们快步逃离,蒋青鸿赶忙走到花如烟身旁,看着她这身打扮,忍不住问道:“花掌柜这是?”
花如烟冷笑一声,“可笑吧!”
蒋青鸿咳了一声,笑道:“不,挺独特!”
“柳大人很少出入这种宫宴吗?”花如烟问道。
“怎么会,皇上哪次宴请会少了柳大人!”蒋青鸿笑道。
花如烟又问:“那皇上宴请是不是很少会邀女眷出席?”
蒋青鸿摇头,“也不是,宫中每年有几次宴请会让女眷一道出席的。”
蒋青鸿觉着花如烟一直这样追问,甚是奇怪,“怎么?你为何如此关心此事?”
花如烟又是一声冷笑,“没什么。那我如果中途离席回府可符合规矩?”
蒋青鸿回复:“只要理由充分,没什么合不合规矩的。”
“好,多谢国舅爷!”花如烟说完,转身回了宫宴。
回到宫宴,花如烟正要向皇上开口告别,不料却有人喝得醉醺醺的跑上来搭话。
“柳夫人,听闻你开了间酒楼,生意颇好,不知哪天可有荣幸邀我们众人一道去尝尝那菜色啊?”
花如烟偏过头,看了看柳长卿,见他只顾着自己喝酒,半分要插话的意思都没有。
便回过头,淡淡一笑道:“这位大人,酒楼是开门做生意的,大人们若是想去,随时欢迎!不过,可不能赖了酒钱才好!”
“柳大人,你瞧瞧,你这夫人,满脑子都装着银钱了!”说话之人正是大理寺卿欧云庭。
柳长卿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我柳家缺的不就是这样一个人?”
“柳大人说得极是,你柳家多的就是银子,否则,以你的家世样貌,断不会娶这样的女子回去!”欧云庭说完,斜睨了花如烟一眼,又笑着回了座位。
花如烟的怒气已经达到了顶峰,只见她扶着矮桌起身,向皇上行礼,故作娇弱道:“皇上,臣妇今晨起来便觉着身子不适,眼下实在难以支撑,需先行离去,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庆文帝闻言,客套地说:“哦?柳夫人,宫中有太医,不妨让他们替你瞧瞧?”
花如烟恭敬一礼,“多谢皇上美意,臣妇这是旧疾,回府歇息几日便好了。”
庆文帝见花如烟坚持,便看了看柳长卿,说道:“柳卿,既然你夫人身子不适,那你便携她一道回府去罢!”
“皇上这是赶臣走吗?宫外有府上之人候着,夫人先行回去便可。”柳长卿说完又淡淡地看了眼花如烟。
“是啊,皇上,臣妇先行回去即可。”花如烟瞪了眼柳长卿,又向皇上行了一礼。
“如此,那便让宫人替你引路,你先行回府罢!”皇上说完,似是毫不在意地与蒋贵妃共饮。
一旁的宫女识趣地上前来搀扶着花如烟,带她出宫。
走至亭廊处,蒋青鸿还在那边,见她出来,对宫女道:“你先回吧,我带她出宫。”
宫女不敢不从,行了礼便退下了。
见宫女走远了些,花如烟直接将蜀锦鞋脱下,而后又将头上钗环尽数拔出,怒气冲冲地全部扔到草丛里。
“怎么,受了什么气?”蒋青鸿疑惑问道。
花如烟“哼”了一声,恼怒道:“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蒋青鸿不知所以,关切地问道:“究竟是怎么了嘛,快点说说!”
“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不知我当众出丑与他有何好处!”花如烟快步走着,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
“你的意思是柳大人欺负你了?”蒋青鸿更加疑惑不解,也不知方才在宫宴上究竟发生何事了,竟让花如烟如此生气。都怪自己今日去了趟雅桃轩,没赶上宫宴之前到场。
蒋青鸿禁足许久,今日下午才被放出。蒋国公原是要带他一道来宫宴的,可他却推辞了。等他爹走后,第一时间就去了雅桃轩,不曾想竟得知花如烟也去了宫宴。这才巴巴地赶来。
花如烟不想多说,毕竟被自己夫君算计这事说出去也只是个笑话。
蒋青鸿见花如烟一脸不悦,也不好多言,只从一旁路过的太监手中拿过一只灯笼,替她仔细照着脚下的路。
好不容易走到了宫门口,花如烟的袜子已经磨破,脚底也疼得厉害。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知桃见花如烟没穿鞋子,头上发钗也都没了,发丝散乱,还以为她这是遭遇了什么大事,赶忙跑上前问道。
花如烟扭过头,向蒋青鸿行了一礼,道:“多谢蒋国舅领我出宫,告辞。”
说完,她快速上了马车,知桃也行了一礼,紧跟其后。
“什么?!小姐是说你被柳大人算计了?”知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离开梁府,她已经很久没听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了。
“可,可这是为什么呀?他既然嫌弃你,又为何要请旨赐婚?既然娶了,又为何要当众羞辱?”知桃百思不得其解。
花如烟冷笑一声,“像他这种人,喜好都与旁人不同,自然不能以常理去想。兴许,他就是喜欢拿这个当乐子呢!一方面,假意关心,获取你的信任;另一方面,又心思歹毒,令人当众难堪。”
“那小姐,我们今后该怎么办?”知桃越听越可怕,没想到竟然碰到比梁明清还要可怕之人,也不知道小姐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不用怕,他既然喜欢这样,那我便同他斗下去。势必要让他声名狼藉,一无所有,然后再与他和离。”花如烟握紧了拳头,对付小人,自然不能退缩,否则,他定会变本加厉,非要骑到你头上来不可。
主仆二人回到柳府,花如烟让知桃从后厨拿了些晚饭过来。原本中午就担心宫宴之事,没有多吃,现下的确是饿极了。
吃饱之后,花如烟将知桃唤到身边,低声道:“我们得尽快找到冷面那个见不得人的想好,抓住他的把柄才行。”
“小姐打算怎么做?”知桃问道。
花如烟附到知桃耳畔,低语道:“这样,今晚你去书房盯上半夜,我去盯下半夜。明日我再将管家之权拿来,好好摸摸他们的底。”
知桃点点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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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看似凶险,却十分刺激。若真能在府上发现柳长卿的相好,再当众揭穿,那场景一定比今日她家小姐所受的屈辱还要难堪百倍。
花如烟早早便睡下了,为后半夜养精蓄锐。
知桃静静地躲在竹林后,见到柳长卿方才归来。与息影不知说了些什么,而后才睡下。
花如烟到了后半夜就过来替换知桃,让她回去休息。
可整整一晚上,二人都一无所获。
眼看着天上泛起了鱼肚白,花如烟想着必定是瞧不出什么来了,便回了云舒苑睡下。
天色不早,已经接近晌午了,花如烟才起身。反正今日是没空去雅桃轩了,柳府的账目和钥匙交接恐怕也得大半天。
她命知桃替她去雅桃轩照应着,自己则在柳府与江管家交接。
江管家原先听闻这位大娘子不要管家之权还有些欣喜,不知怎的,今日又提出要拿回管家之权,一时也不明所以。只暗道:主子的心思真难猜!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理,哪会有人真的放着权利和利益不要呢?
江管家耐着性子与花如烟细细讲解,逐一上交柳府各个账目和钥匙。又命下人尽数集合,向她挨个介绍。
好在,柳府的小厮并不多,加上江管家也才九人。至于长得年轻好看些的,也就两人。
花如烟遂锁定目标,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待回去后,定要细细查看这二人的底细,并让知桃密切关注二人行踪。
所有事项交接完毕,花如烟吩咐江管家继续操持府上大小事宜,建个小账,记下府上每日开支,与晚间呈给她看便是。若是有什么大事再与她商讨,至于各种小事,他依旧可以自己做主。
江管家一听,大喜,原以为自己这是要被夺了实权,没想到并没有。一时,感激地给花如烟行了一礼,笑道:“谨遵大娘子吩咐。”
柳长卿依旧在天刚黑时回府,得知花如烟今日没有去雅桃轩,还从江管家那要了管家之权,十分欣喜。
原以为经历昨晚之事,她会趁机提出和离,柳长卿一整天都在为此事发愁。没想到她竟要了管家之权,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没有离开的打算了。
柳长卿命息影去喊她吃晚饭,没想到花如烟闭门不见,称自己今日交接甚是疲惫,眼下便要睡下歇息了。
柳长卿听后,没有多说,只命下人上菜。
息影却道:“我瞧着大娘子必定还在为昨夜之事生气,大人不去解释解释?”
柳长卿淡淡道:“只怕说了她也未必会信了,日久见人心,往后,她会明白的。”
“可大人分明是为了保护她,为何不愿让她知道?”息影十分疑惑。
柳长卿意味深长地道:“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已经因我深陷险境,我只恐她会日日担惊受怕。眼下,让众人都知道我丝毫不在意她,于她而言应是最好的安排。”
“那这样岂不是让大娘子一直误会于你?”息影属实不愿柳长卿一直这样隐忍。
柳长卿看着息影,淡淡一笑,道:“误会总好过离开,只要她在我身边便好了。”
息影无奈地叹息,“哎,这都叫什么事儿!”
41. 刺激
原来,自那群敌国细作被花如烟设计抓获后,就有不少人暗中盯上了花如烟。
幸而,柳长卿派出那些保护她的暗卫及时发现,这才确保她安然无恙。
柳长卿知道,寮国之内必定有人里应外合,只是,那群细作无论如何也没有供出幕后之人,全部咬舌自尽。这便让柳长卿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恰好,皇上提出在宫中设宴,柳长卿便想着让众人知道自己对花如烟并没有半分在意,又命息影将自己与花如烟还未圆房之事传扬出去,好让幕后之人不要在她身上打主意。
未圆房,又当众羞辱,丝毫不在意,再与传言中说的自己不喜女人一事相对应,引得幕后之人分散心思,想来应该可以保花如烟安全无虞了。
知桃回府时,已经不早了。见府中之人都已歇息,路过柳长卿书房时,见他的灯还未熄灭,便想着先回云舒苑看看花如烟。
哪知花如烟今日睡得格外香甜,她也没有过去打扰,悄悄关了房门,回房换了身暗色衣服便溜去了书房。
她同昨晚一样,躲在竹林后,竖着耳朵听着里边的动静。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书房的灯熄灭了。知桃只觉得今晚大概又将一无所获了,便撑着手,打起盹来。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突然被书房里的动静吵醒。知桃立马警觉,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大人,你别这样!”
知桃一听,竟是息影的声音。
没多久,书房里乒乒乓乓,一阵响动。
“听上去很激烈呀!”知桃捂住嘴,憋着笑。
“大人,别!”
知桃只听见息影一阵阵的叫声和房间东西散落的声音。她蹑手蹑脚地起身,一路小跑回了云舒苑,将花如烟喊醒。
“小姐,快起身,跟我走!有重大发现!”知桃激动地推搡着花如烟。
花如烟恍惚中被摇醒,一听有重大发现,立马清醒。穿上鞋子,拔腿就往书房跑去。
只见书房里两个男人相拥的身影倒映在门窗上,息影口中时不时喊着:“大人。”
那画面着实有些不堪入目,花如烟都忍不住用双手捂住眼睛,可还是忍不住从指缝里偷偷看着......
这也太刺激了些,做这事还不关灯,大半夜的还这样叫喊着,真是半分脸面也不要了。
得亏书房离其他房间都很远,才会让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吧!
花如烟拍了拍知桃的肩膀,示意她赶紧离开。若是被屋内的二人知道这个惊天大秘密被她们发现,必定要想方设法将她们灭口。
“小姐,竟然是他!我说呢,他怎么与旁的小厮不太一样,说话做事经常没个规矩,敢情,是有这样的关系啊!”知桃忍不住捂嘴偷笑。
“嘘!”花如烟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将知桃拉到里边的床沿坐下,叮嘱道:“此事万万不可同旁人说,否则,必将性命难保!”
知桃点点头,回道:“我明白的,小姐。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小姐已经知道他们的秘密了,接下去准备怎么做?”知桃又问。
“暂时还没想好。你先回去歇息吧,等我想好了再同你说。”花如烟见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便让知桃先回去。
知桃走后,花如烟想着柳长卿和息影之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眼下,虽然抓住了柳长卿的把柄,可这若是公然与他对峙无异于以卵击石。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而她又能全身而退?
想不出,真是想不出,花如烟也犯起了难。
早上,柳长卿与息影照常去了锦衣卫衙门,花如烟用过早饭也去了雅桃轩。
前天宫宴,花如烟早早就走了,昨儿又没来酒楼,伙计们都好奇皇宫到底长啥样,御膳房做的菜是不是比他们酒楼的好吃。
今早,一见到花如烟过来,便齐刷刷围了过去,想知道个新鲜。
花如烟却说:“我进了宫里突然身子不适,又回府了,所以什么也没尝到。”
伙计们的脸上都有些惋惜的表情,花如烟见状,忙宽慰道:“御膳房做得菜肯定很好吃,这点毋庸置疑,但我们也不差。有不少大人都说想来咱们酒楼呢!”
伙计们一听,眼里放了光,立马打起精神来。
中午,酒楼座无虚席,生意如往常一样红火。
突然,楼下的一桌座位上吵哄哄的。
“好啊,你竟然带这个狐媚子来酒楼了!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位中年妇人叉着腰,对着坐在桌子上的二人斥道。
坐下座位上的中年男人起身,一脸嫌弃地指着那妇人道:“你你你,大庭广众的喧嚷什么?也不嫌丢人!”
那妇人怒指一旁坐着的年轻女子,气恼道:“你都不嫌丢人,我有什么可怕的!你也不瞧瞧这姑娘与你的女儿差不多年岁,你真是不要脸!”
那男人理直气壮地狡辩道:“我与她不过吃顿寻常便饭,怎么就不要脸了?!”
妇人冷哼一声,又道:“寻常便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就是你养在外边的小贱蹄子!”
那男人一听,赶忙心虚地捂住她的嘴,看了看周围人的目光,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赶紧回去!”
“回什么回,既然来了,可不得尝尝雅桃轩的菜式!早就听闻这酒楼菜的味道极好,一直都舍不得来吃!”那妇人随即坐下,夺过他丈夫的碗筷开始吃了起来。
那男人和那年轻女子再也没脸坐下一起吃了,赶忙灰溜溜地出了酒楼。
花如烟站在前厅,看着那妇人的脸上透着岁月的痕迹,却依旧面不改色地吃着残食,便吩咐罗荣山再替她上几样招牌菜。
等罗荣山从后厨端上几盘菜,那妇人惊讶地问道:“这也是方才这桌人点的?”
罗荣山将几盘菜摆好,笑着道:“不不不,这是我们掌柜的送您的!”
那妇人顺着罗荣山指的方向望去,见到一年轻女子正在对自己笑。她又起身朝花如烟走去,疑惑问道:“都说无功不受禄,掌柜的为何送我那几盘菜?”
花如烟笑着道:“不瞒你说,你方才的行为令我十分敬佩。我见过的人中,遇到这种情形的,多半是没有勇气与丈夫争辩的,更别提争论之后还能泰然自若地坐下来吃饭了。所以,我由衷地敬佩你,也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做你自己。”
那妇人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花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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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睛问道:“掌柜的难道不觉得我粗鄙不堪,搅了你酒楼的生意?”
花如烟摇摇头,笑着说:“不会。想必你也是忍无可忍,才会当众戳穿他二人的吧?”
此言一出,那妇人竟哭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抽泣道:“谁说不是呢,我们并非大富大贵的人家,他又是个好吃懒做的,全靠着我的嫁妆生活。如今,几个孩子都大了,马上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非但不想着筹谋孩子们的婚事,反而拿着银子整日与那外室鬼混!”
花如烟劝慰说:“曾几何时,我也与你一般深陷泥潭,好在,我没有继续忍辱。虽然,如今我又深陷另一座泥潭,但人生嘛,合该经历这些磨难吧!凡事看开些,守住自己的底线便好!”
“多谢掌柜的今日同我说这些,也多谢你赠予的菜!”那妇人擦了擦眼泪,恭敬地向花如烟行了一礼。
花如烟也回了一礼,而后笑道:“别客气了,快去吃吧,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苏巧儿和冯敬文在前厅目睹了整个事件,也见到了花如烟对待那妇人的态度。
“冯先生,花掌柜方才说她如今又深陷另一座泥潭是什么意思?难道柳大人对她不好吗?”苏巧儿见冯敬文目光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
冯敬文也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句话,听花如烟的意思,她似乎并没有大家想象中过得那么好。只是不知那柳长卿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才让她说出这样的话。
“冯先生?”苏巧儿见冯敬文不说话,又开口问道。
冯敬文回神道:“哦,不太清楚,想来花掌柜也不愿将此事告知我们。所以,我们还是莫要妄加揣测了吧!”
苏巧儿无奈地点点头,她感念花如烟的知遇之恩,也感激花如烟在她犯错后,依旧给了她一次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故而,她打心底里希望花如烟能嫁个好人,懂她,敬她,爱她。
晚间回府的路上,花如烟回想今日酒楼发生的事,突然灵光一现,惊呼:“知桃,我想到办法了!”
知桃不明所以,瞪圆眼睛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花如烟勾勾手,暗示知桃凑近些,而后垂首附到她耳畔说:“你说,如果息影见到我与柳长卿在一起十分亲密,他会不会吃醋?”
“吃醋?”知桃有些诧异。
花如烟得意地道:“对啊,就跟后宅争斗一样,我若是故意在他面前与柳长卿表现得亲密,把他惹急了,他会不会向柳长卿要名分?即便不要,那总归也能让柳府后宅不得安宁吧?”
“额,小姐,我有些糊涂了……”知桃似乎还是没听懂。
花如烟解释道:“你就把他当成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我是正妻。原本我没嫁到柳府时,他一家独大,就像曹慕雪一样。那我进了柳府,成了正头大娘子,他会不会心里不平衡,跟曹慕雪一样开始作妖了?然后,想方设法把我挤走?”
知桃一听,立马理顺了思路,“小姐,你这么说,我有些明白了。现在你与柳大人形同陌路,息影自然不会把你视为眼中钉。倘若你与柳大人关系好了,那他必然会有危机感。然后,再将他们二人的关系由他嘴里说出来,公之于众,那就与我们毫无关系了!”
42. 反常
“对,就是这么个理!”花如烟激动地握紧了知桃的手。
“可小姐这样无异于羊入虎口,若那柳大人对你动了心思该怎么办?”知桃有些担忧。
“你忘了吗?柳大人不喜女人,所以,于他而言我不过是个同性别之人罢了。而我,不过就是在息影面前做做样子,惹他不快。要知道,人在情绪激动时最易犯错。”花如烟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邪魅一笑。
“那小姐务必小心!”知桃心中仍有顾虑,生怕小姐此举会激怒二人,到那时候,若是他们以权谋私,仗势欺人,岂不落了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知桃见小姐胜券在握,也不好消弭她的斗志,只能叮嘱她保全自己。
二人回到府上,问了小厮,得知柳长卿今晚依旧在等她用饭。
花如烟心想:这个冷面,脸皮比猪皮还要厚上三寸,才当众羞辱了我,竟然还有脸等我吃饭?哼,玩我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花如烟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露出浅浅笑意,走得格外快了些。
远远就望见饭厅里,息影站在柳长卿旁边。
花如烟的嗓音一变,调成夹子音,绣帕拿在手上,边走边笑道:“哎呦,老爷,真是不好意思,今日酒楼事忙,又让您久等了!”
知桃听这声音,瞪大了眼睛,而后深吸一口气,赶忙埋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紧跟花如烟后面。
息影从未见过花如烟如此矫揉造作,惊得目瞪口呆。
柳长卿的面色只有一瞬的变化,很快便恢复如常。
花如烟走到息影旁边,揪着他的袖子,让他站到后边去。然后,替柳长卿斟了一杯酒,又扭头向息影吩咐道:“麻烦帮我添副碗筷。”
“我?”息影十分诧异,心想:你的丫鬟不就在旁边,为何叫我?
“怎么,不愿意吗?那我自己来吧!”花如烟装作要动的样子。
“大娘子吩咐,哪有不愿意的。”息影抢在她前面,将碗筷添置好。
花如烟满意地向息影笑了笑,那笑容诡异得让息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爷,我又回来晚了,自罚三杯。”花如烟端起酒杯就要喝。
柳长卿眼看着花如烟喝下一杯,正欲斟酒喝第二杯时,他出手制止道:“我们之间不用如此。坐下用饭吧!”
花如烟一听,心道:哼,的确,老娘酒量不行,还懒得奉陪呢!
心中这么想着,面上却露出笑意,“多谢老爷体恤。”
“你们都下去吧!”柳长卿照例吩咐知桃和息影退下。
“等等。”花如烟眼看着息影抱拳要退,忙开口制止,笑道:“老爷,不妨让他们一起坐下陪我们一起吃吧,我喜欢热闹。”
柳长卿又回想到之前在花家时,每每用饭都是两桌,主人一桌,仆人也在旁边那桌,大家有说有笑,十分热闹。
柳长卿吩咐:“那你们便一同坐下吃吧!”
“老爷,尝尝这块鱼肉,很好吃呢!”花如烟给柳长卿夹了块肉送到他碗中,又随眼瞥了下息影,见他眼睛死死盯着他们,花如烟不禁在心中暗笑。
柳长卿看着自己碗中的肉,受宠若惊,实在想不出花如烟今晚为何如此反常,竟主动向自己示好。
按理说,经过宫宴那晚的事后,花如烟应该会生他的气,不理睬他才对。为何今晚会对自己如此热情?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酒楼最近如何,可遇上什么麻烦事?”柳长卿看着花如烟的眼睛,试探地问道。
“没有,酒楼生意好着呢!”花如烟自信满满,看上去不像在撒谎。
“其他的呢?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相助之处?”柳长卿又问。
花如烟知道柳长卿这是在怀疑她有事相求,才对他如此献殷勤,“没有没有,都好得很。”
柳长卿端起一杯酒,思忖着花如烟究竟为何会这样一反常态。
息影也觉得她今晚着实不对劲,眼睛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知桃自打上桌,眼睛也一直停留在息影身上,观察他的举动。
几人各怀心思,一顿饭愣是吃到了半夜才散去。
息影与柳长卿一起回了书房,花如烟与知桃途径书房,与二人告别。
书房里,息影忍不住说道:“大人,大娘子这是怎么了,我瞧她有些不对劲啊!”
柳长卿吩咐:“明日你去问问那些暗卫,看看最近大娘子都碰上了什么人,遭遇了什么事。”
“是!”息影领命。
柳长卿又吩咐道:“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息影退下,走到书房一旁的屋子里歇息去了。
花如烟与知桃回到云舒苑,二人关上房门,悄声说起来。
“小姐,方才息影一直盯着你看。”知桃将自己观察到的事告诉花如烟。
“嗯,我也看到了。瞧着吧,这才只是刚开始,很快我就要让他们露出马脚!”花如烟笑着道。
眼看天色不早,她又让知桃赶紧回去歇息,养好身子才能与恶人斗。
第二天一早,花如烟没有睡懒觉,梳洗一番便去了前厅。看见息影和柳长卿已经在那边用早饭了,她快步走了过去。
“呦,你们都吃上了,怪我起晚了!”花如烟的声音一传出,息影只觉背后发凉,一口豆乳全喷了出来。
花如烟笑问:“息影,你这是?不想我来吗?”
息影赶忙起身,“不,不是的,只是不知大娘子今晨竟起得这样早。”
“近来,我回想年幼在家之时,母亲曾教导我要早睡早起。如今身在柳府,也理应如此,否则,让旁人笑话了可怎么好!”花如烟笑着看了看柳长卿,而后又将目光聚焦在息影身上。
息影只觉她目光如炬,忙垂下头,见她旁边还没有添置碗筷,麻利地为她添好。
花如烟笑了,“息影真是懂事,难怪得老爷如此器重!”
柳长卿回想曾经在花家之时,花如烟何时早起过,花夫人也从未管束过她,所以,她方才之言属实不真。
柳长卿开口道:“笑话便笑话,你不用理会那些。想睡便多睡会儿,不必起得这样早。”
花如烟偏着头问道:“我来陪老爷一起用早饭,老爷不乐意吗?”
柳长卿注视着她的眼睛说:“并非不乐意,只希望你不要刻意为之。”
花如烟被他的眼神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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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心虚,忙回正了头,避开他双目,笑着说:“不刻意,是有心,呵呵。”
“嗯,用饭吧!”柳长卿自然愿意花如烟陪他一起吃早饭,往日里,也是知道她贪睡,不想强迫她罢了。
几人用完早饭,柳长卿与息影一同驾马而出。花如烟则照常带了知桃去往雅桃轩。
晌午时分,息影向柳长卿禀报,说:“一切如常,暗卫那边不曾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柳长卿一听,更加疑惑,低声道:“那她究竟是为何?”
“你再嘱咐暗卫,让他们务必留心些。”柳长卿吩咐道。
“是。”息影得令退去。
蒋青鸿自禁足后已是许久不来雅桃轩,今儿酒楼刚开门他就到了。
花如烟见他来了,恭敬一礼,“国舅爷许久未来,可是把我们酒楼忘了!”
“哪里的话,我日日惦念着酒楼的菜,只是因一些事被禁在府中没法出门。”蒋青鸿一脸委屈地说了这番话。
“哦,原是如此。那今日可得替国舅爷好好地接个风,恭祝你重获自由!”花如烟笑道。
“你瞧瞧,才多久未见,又叫得如此生疏了。先前不是约定好了要叫我青鸿兄的嘛!”蒋青鸿撇撇嘴,似是不悦。
“好好好,是我不该,还望青鸿兄见谅。”花如烟满含歉意地对蒋青鸿说。
蒋青鸿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点点头,将折扇一开,扇了几下道:“这才对嘛!”
“那就请青鸿兄先去楼上雅间坐着吧,我手头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花如烟伸出手,示意蒋青鸿上楼。
“那你忙完来雅间一趟,我有些事情同你说。”蒋青鸿嘱咐道。
花如烟点头答应,说了句:“好。”
近来,她不仅要核对酒楼的账务,还带了柳府的账务向冯敬文请教。
冯敬文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独处时光,二人相邻而坐,他只觉着自己的心都要跳了出来,手也不自觉地有些颤抖起来。
他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心了,可每每见到花如烟之时,他就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目光所及都是她。
苏巧儿早就发现冯敬文的心思,可深知花如烟如今的夫君可是个不好惹的性子,若是看到此番情形,生出歹念,只怕冯敬文会遭遇不测。
苏巧儿觉着自己是时候该提醒一下冯敬文了,倘若他遭遇变故,那他的母亲又该如何生存?
等到花如烟请教完事情,冯敬文回到了前厅。
苏巧儿凑到冯敬文旁边低声说道:“冯先生,我知你的心意,可如今,她已嫁为人妇,你万万要将自己的心思收好了,莫要让旁人再瞧出端倪!”
冯敬文竟不知苏巧儿是何时发现他对花如烟的心思,也不知她此番提醒是为何意,“你这是?”
“冯先生,我能有如今这般多亏了花掌柜和你的帮助,我也希望你们二人能好好的。先生有没有想过,倘若哪天,柳大人知晓你的心思,他会如何对待你,又会如何对待花掌柜?”
“若你们二人真的心意相通也就罢了,可我瞧着花掌柜未必有那心思。若是因你而受这无妄之灾,只怕她今后在柳府的日子将会更加难熬!”
43. 无利不早归
“再者,倘若你出了事,大娘又该如何?你可是她唯一的指望了!所以,今日即便冯先生因此记恨我,我也要提醒先生,还望先生珍惜当下,切莫误己误人。”苏巧儿悄声向冯敬文说了这番话,只见他沉默良久都未开口。
“若是可以,我又何尝不愿管住自己的心。”冯敬文无奈感叹,随后又道:“巧儿,今日多谢你直言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巧儿听冯敬文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冯敬文经此一事才知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可笑,面对柳长卿这样的强权,他没有半分抗衡之力。经过几天的思考,他终于下定决心,科考是他唯一可以获得权势的机会!
花如烟这边忙完了手头之事,便如约去了蒋青鸿所在的雅间。
蒋青鸿见她来了,忙起身迎接,而后命随从都去外边守着。
“青鸿兄有何事要同我说?”花如烟见蒋青鸿将随从都支走了,想来是有大事要谈。
蒋青鸿将她拉到座位上坐下,“柳长卿他是不是待你不好?我听外面都在传你们二人并未同房。”
花如烟不知蒋青鸿为何对自己的私事如此感兴趣,又想着柳长卿在朝廷大概树敌颇多,自己的一言一行都需慎重。便笑道:“青鸿兄哪里听来的胡话,万不要当真。”
蒋青鸿见她似乎怀疑自己的用意,便直言道:“你可知我为何会被禁足?”
花如烟疑惑问:“为何?”
“那日,我得知柳长卿请旨赐婚,便去宫中求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柳长卿,嫁予他也是迫不得已。”
花如烟一听,满脸愧疚道:“青鸿兄竟为了我惹怒了贵妃娘娘,白白害你受了牵连,是我只过。”
“不,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请姐姐向皇上进言,将你嫁给我。”蒋青鸿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嬉笑,十分郑重地看着花如烟。
“什么?青鸿兄,你......”花如烟万万没想到蒋青鸿竟会如此,“我知你虽担心我,可也不用搭上自己的婚事。”
“不,不仅仅是担心,我真的有这个心思。”蒋青鸿看着花如烟,坚定地说。
“你......”花如烟觉得不可思议,“我何德何能呢?”
蒋青鸿:“你与往日我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愿意去争去斗。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股劲儿,这是我浑浑噩噩这么多年,不曾见过的。”
花如烟笑了,“那青鸿兄定是没分辨清楚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仰慕。如今我已为人妻,还望青鸿兄莫要再提此事。”
“可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如意,又怎能装作若无其事?”蒋青鸿上前抓住了花如烟的胳膊。
花如烟努力挣开,提醒道:“国舅爷,请自重!”
“抱歉,是我失礼了。我此番前来不过就是想要告诉你,若是你想要逃离柳府,我定会助你!也请你相信我不会害了你。”蒋青鸿走到花如烟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出了这番话。
花如烟微微一笑,又向蒋青鸿行了一礼,“多谢国舅爷美意!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逃过了柳府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吗?不过是从一个泥潭跳入另一个泥潭罢了,若是如此,那我为何还要苦苦挣扎呢?不妨就在柳府这个泥潭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蒋青鸿担忧地提醒说:“你可知那柳长卿是出了名的冷面杀手,连自己的亲叔伯都不放过,你要在他布下的泥潭里杀出一条血路谈何容易?”
花如烟态度明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左右我们都是圣上赐婚,退无可退,他即便不待见我,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你也不用过分担忧,我心中自有安排。”
“可是......”
蒋青鸿还要再说,却被花如烟打断了,“我还有事,先行离去了,还望国舅爷莫要与旁人再提及此事。”
蒋青鸿看着花如烟离去的背影,便知她心意已决。原想着说动她,带她一起逃离柳府,离开京城,眼下看来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他伤心欲绝,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京城多少女子都巴望着能攀上蒋家,却不曾想花如烟竟然不为所动。
蒋青鸿一人坐在雅间喝着闷酒,几壶好酒喝完,还嫌不够,一个劲的叫嚷着再上两坛。随从多次劝阻,都没能拦住。
直至酒楼打烊,蒋青鸿已喝得不省人事。
花如烟今天走得格外早,天还未黑就回府了。伙计们都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蒋国舅了。
只有苏巧儿站了出来,走到楼上雅间,提醒门口的两个随从:“我们酒楼打烊了,快带你们公子回府吧!”
随从又何尝不想,可他们已经去拉了多次,都被蒋青鸿呵斥走了。
苏巧儿见蒋青鸿耍酒疯,一杯冷水就泼到他脸上,把一旁的随从惊得目瞪口呆。
“谁敢泼小爷!”蒋青鸿的酒醒了两分,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觉得在哪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苏巧儿喝道:“酒楼打烊了,国舅爷要耍酒疯去你蒋府耍去!”
蒋青鸿四处望了望,发觉自己竟在雅桃轩,“你们掌柜的在哪里,我要见她。”
苏巧儿见蒋青鸿清醒了些,说话声音也降了下来,“掌柜的早就回府了,国舅爷要找她还请明日再来。”说完,她又给身旁的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
随从立马会意,一左一右架着蒋青鸿道:“公子,花掌柜不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快些回去吧,不然被老爷知道可不得了!”
蒋青鸿被随从架走,却还不忘回头对苏巧儿说:“小爷我记住你了。”
伙计们看着蒋青鸿这尊大佛被请走,终于放心多了。一时也钦佩苏巧儿的胆量,那可是国舅爷啊,得罪了他还了得!
花如烟今日比柳长卿还要早些回到柳府,门房和小厮们都有些震惊。
无利不起早,而她这是无利不早归!
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换上一身鹅黄衣裙,涂上花家独有的彩蝶香,略施了些粉黛,便等着柳长卿归来。
知桃来报时,天刚刚擦黑。花如烟不禁感叹:“这个冷面每天都是掐了点回的么!”
“走吧,咱们去会会他们!”花如烟说完,起身出了云舒苑。
柳长卿与息影此时正在书房,息影将他从暗卫那边得到的消息告知柳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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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卿一听花如烟与蒋青鸿今日在酒楼雅间谈论了许久,却不知究竟说了些什么。
他立马将花如烟的反常归到了蒋青鸿身上,便吩咐息影:“命人再盯着些蒋青鸿。”
息影领命,又道:“听门房说,大娘子今日回得格外早,眼下已经在府上了。”
“哦?”柳长卿难以置信,“那便吩咐后厨开饭吧!”
“是!”息影得令退去。
原本息影准备让小厮通知花如烟到前厅用饭的,谁知她竟不知何时已坐在那边候着了。
柳长卿到时,她正在看柳府账本。
听知桃唤了声“老爷”,花如烟才抬起头来,眼若桃花,笑起来更是如天上姣姣明月一般光彩夺目。
“哎呦,老爷来了,快坐。”花如烟起身,拉着柳长卿的衣袖让他坐在主位。
柳长卿从未想过花如烟会有如此亲昵的举动,一时有些恍惚。
息影知趣地替花如烟摆好碗筷,花如烟笑着吩咐道:“你们也一同坐下吧!”
看着菜都上齐,花如烟首先给柳长卿布菜,虽不知他爱吃什么,只胡乱夹着。而后又笑道:“也不知老爷爱吃什么,不爱什么,索性依着我的喜好来了,老爷觉着可还行?”
柳长卿看了看碗里的菜,心里知道,这些分明都不是她爱吃的菜,可她偏要说这些都是她爱吃的,是何居心?
他满含深意地望了望花如烟,盯了良久才道:“行。”
“老爷喜好,那便好!”花如烟埋下头,笑里藏刀。
柳长卿吃着花如烟夹的菜,好奇问道:“今日怎么回得这样早?”
“哦,今日酒楼无事,索性早些回来。况且,我仔细想了想,我每日回得过于晚了些,古人都说‘过午不食’,我们却那么才用晚饭,长久下去必定对身子有碍。所以,从今日起,以后每天我都会早些回来。”
花如烟甫一说完,对面息影就被菜呛住。
知桃憋着笑,心道:这下触碰你的逆鳞了,哈哈。
息影被呛得脸都红了,柳长卿瞪了他一眼,他识趣地站起身,努力平复一番,抱拳道:“对不起,大娘子,方才是我失礼了。”
“哎,不妨事的,咱们柳府没那么多的规矩,快坐下!”花如烟心里暗爽,面上依旧镇定自若。
息影坐下后,柳长卿才缓缓开口:“夫人既然有此心意,那便再好不过。”
几人用完饭,柳长卿与息影本欲回书房,花如烟却凑了过来,笑着问:“老爷,今日时辰尚早,可否容我参观一下你的书房?”
息影却道:“书房重地,大娘子怕是不方便踏入。”
花如烟心想:说得好听,不就是怕我发现你们的秘密嘛!
“既如此......”
花如烟正想说“那就算了”,却不料柳长卿开口道:“无妨,难道夫人有心一观。”
此言一出,息影立马瞪圆了眼睛,平日里柳长卿从不让旁人踏足,小厮想要洒扫他都不准。今日竟肯让花如烟进去,可真是奇了怪了。
花如烟看了看息影的表情,而后藏住心里的那份得意,对柳长卿说:“多谢老爷!”
44. 小五
花如烟跟随柳长卿一起进了书房,知桃和息影守在门外。
书房的陈设很简单,书桌上放了许多卷宗。
花如烟对此毫无兴趣,又往四周张望了一番,发现书桌后面还有间房,里头只摆了一张床。房间里挂了许多字画,画的都是各式的花。
“这些都是老爷所画?”花如烟忍不住问道。
柳长卿“嗯”了一声。
“大人竟如此爱花?”花如烟又问。
柳长卿望了望她,浅浅一笑,道了句:“是,我此生没有别的爱好,唯爱花!”
“什么花都喜欢吗?就没有特别喜爱的?我瞧书房前种了许多樱花呢。”花如烟又好奇地问。
柳长卿解惑道:“樱花的花期很短,我在书房前种它,不过就是要提醒自己韶华易逝,万莫辜负。”
“哦,没想到老爷是这意思,我还以为你格外偏爱樱花呢!”花如烟笑了笑,继续看着那几幅画。
突然,她心生一计,立马赞赏道:“老爷这张雪梅图画得真好,我也曾作过,却怎么也不得其法。老爷可否指点一二?”
柳长卿回复了句:“可以。”
花如烟又装作关心地问道:“不会耽误老爷公务吧?”
“不会。”
“好,那我这就去画,还请老爷在一旁多加指点。”花如烟欣喜地到了书桌旁,拿起纸笔和颜料,便开始作画。
她故意装作自己不会画花瓣,用祈求的眼神望着柳长卿道:“老爷,你说这花瓣该怎么画才能画出神韵来?”
柳长卿记得,他当年在花家时,已将自己所学丹青都传授给了花如烟,而花如烟也极有画作天赋。
别说是简单的雪梅图,就是整个京城的风景人物图也不在话下吧!如今,她却声称自己不会画梅花的花瓣,这不是在撒谎还是什么?!
柳长卿没有揭穿她,俯身站到她身后,弯下腰,凑近她的脸庞,又握住她执笔的手,带她一同作画。
花如烟被柳长卿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但见到息影正在朝他们看来,她很快便镇定下来。
柳长卿很明显地感觉到花如烟的局促,当他们二人的手握在一起时,她惊得想要缩回,却在霎那间恢复了平静。
柳长卿瞥了眼花如烟的侧颜,闻见了久违的彩蝶香,这是花家特制的,熟悉又亲切之感顿时涌上心头。
门外的息影看见这一幕,眼睛瞪得滚圆,倒吸一口气,便扭过身去,不再多看。
花如烟看到他此举,暗笑自己计划得逞,息影正一步步地进入自己的圈套。
柳长卿的余光看到花如烟的脸上露出笑意,轻声问道:“你在偷笑什么?”
花如烟回过神来,恭维道:“哦,我,我笑老爷画得极好!”
“那你可学会了?”
花如烟见目的达成,立马说了句:“学会了,我画给你看。”
柳长卿见她三两下便将另一支梅花都画好,当即在心里暗笑一声:小骗子!
花如烟挣开柳长卿的手,摆脱掉如此亲密的举动,起身拿着那幅画问道:“老爷,你看如何?”
柳长卿缓缓直起腰,接过那幅画,微微一笑说:“夫人颇有灵性,一学就会。”
花如烟眉眼弯弯,笑眯眯地道:“都是老爷教得好。”接着,她又向柳长卿行了一礼,“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老爷了。”
她步伐畅快地走到门口,意味深长地望了息影一眼,那眼神看得息影一阵莫名其妙又脊背发凉。
看着花如烟走远了些,他才关上房门,满脸纳闷地问柳长卿:“大人,你有没有觉得大娘子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
“哦?怎么个怪异之说?”柳长卿不明所以。
息影回想着,“就是,就是......”可真要他说,他又说不上来,气得直甩衣袖道了句:“哎,我也说不清楚!”
柳长卿也着实猜不透花如烟的心思,“她近来确实有些不对劲,继续观察几日再说吧!”
隔日一早,柳府跑进来一只流浪狗。小厮们拿着扫把和棍子驱赶,可它却机灵得很,四处乱窜,还时不时地发出一阵狗吠。
花如烟本要去往前厅用早饭的,被这动静吸引过去,见到小厮正在驱赶一只脏兮兮的狗,忙出言制止:“住手!”
那只流浪狗很有眼力见地跑到花如烟身后躲起来,花如烟问道:“怎么回事?”
这时,江管家上前禀报说:“大娘子,这只狗是从狗洞里钻进来的,我正带人驱赶,不曾想竟惊扰了大娘子。”
花如烟正要开口,那只狗却跑到她脚下,摇尾乞怜。
花如烟俯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脑袋,问道:“好好的,往我们府上跑干什么呀?”
那只狗伸出舌头,舔舐着她的手,又用头顶着她的手,想让她摸摸自己的脑袋。
花如烟见它如此懂事,心生怜悯,扭头对江管家说:“它既然来了,就养着吧!”
“可......”江管家的表情看似有些为难。
花如烟好奇地问道:“怎么,有何不妥?”
江管家向她行了一礼,“大娘子不妨先问问老爷罢,他先前从未让人在府上养猫儿狗儿之类的。”
“行,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花如烟命令道。而后扭头又对知桃说:“你去打水,我们给它洗干净些再去见人。”
柳长卿此时正与息影在饭厅等候,见花如烟今日还没过来,息影便说:“大娘子今日恐怕没有起来,大人不妨先吃吧!”
柳长卿看了看,没有见到花如烟的踪迹,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谁知,刚吃一口,就跑过来一只狗。吓得息影赶忙护在柳长卿前面,然后准备驱赶它。
那狗对着息影一通叫唤,息影见状伸出手想要吓唬,后方却传来花如烟的声音:“别动它!”
那狗快速跑到花如烟身旁,紧紧跟在它后面。
“大娘子,这是哪来的狗?”息影见那狗与花如烟似乎十分相熟,觉得甚是奇怪。
花如烟笑道:“早上从狗洞跑来的流浪狗,我瞧它机灵懂事便留了下来。”
“府上不准养猫养狗,大娘子还是快快让我将它驱逐出去吧!”息影说着拿起一个棍棒就要将狗赶走。
花如烟见状赶忙将狗抱起,瞪着息影问道:“谁规定不准养猫养狗的?”
“你可知大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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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影!”柳长卿还没等他说完,就出言阻止了,“夫人既然喜欢,就养着罢!”
“可是大人......”
柳长卿再次打断息影的话,“别说那么多了,快些吃早饭,今日还有很多要事去办!”
息影看似十分不快,拿了两个包子,站在一旁吃了起来。
花如烟见柳长卿一直帮着自己,也愿意将狗留下,十分欣喜。抱着狗,向柳长卿行了一礼,“多谢老爷!”
又想到狗还没有取名,接着说:“这狗还未有姓名,老爷可否赐它一个?”
柳长卿看了看那只流浪狗,通体雪白,眼睛滚圆,耷拉着耳朵正望着自己,不禁勾起嘴角,思忖片刻说:“叫它小五吧!”
“小五?”花如烟原以为柳长卿会取个富有诗意亦或是别具一格的名字,没想到竟然如此简单的一个称呼。
“嗯,小五。”柳长卿眼神坚定地看着花如烟。
“好,就叫小五。多谢老爷替它赐名!”花如烟朝柳长卿高兴地笑了,而后摸了摸怀中狗狗的脑袋道:“从今以后你就有家了,还有个名字啦!你叫‘小五’,知道了吗?”
小五就像听懂了似的,看上去十分高兴,扑到她怀中,又舔舐着她的手。
柳长卿听了花如烟对小五说的话,觉得莫名熟悉,犹记得,自己刚被她带到花府时,她也是这般同自己说的!
当年他是灰头土脸、脏兮兮的小乞丐,被带回花府洗干净后,换了身干净衣服,花如烟看着他说:“从今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你有名字吗?若是没有,那就叫你‘阿四’可好?”
那日,阳光是那般的柔和,微风轻轻拂过花如烟的脸庞,牵动了几缕发丝,她的笑容在柔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
他只觉得那一瞬间,自己尘封已久的心都被照进了一束光,心底暖洋洋的。他看着花如烟,不自觉地笑了。
不曾想,时隔多年,花如烟还是这般爱捡脏兮兮没人要的东西回来。她可真是一点都没变!
“老爷,你在想什么?”花如烟见柳长卿一直望着小五出神,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柳长卿回过神来嘱咐道:“哦,没什么,你去净手吃早饭吧!”
花如烟将小五放下,乖乖净手去了。等她回来时,柳长卿和息影已经离开。
“小姐,方才柳大人帮你说话,可把息影气得不轻!”知桃坐在花如烟旁边悄悄说道。
“嗯,我看见了。”花如烟怎么会错过如此精彩的一幕,看到息影气得直跺脚,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她只觉得十分有趣。
一切都越来越有意思了!
傍晚,花如烟如约回府,小五的耳朵似乎格外灵敏,听到她的声音,立马到门口相迎,摇头摆尾,一通乱舔。
“好了好了,小五,快进去!”花如烟站起身,小五似乎立刻就明白了它的意思,紧跟在她后边一同进了府。
知桃只觉得有趣,笑道:“小姐,它可真聪明,好像能听懂你的话呢!”
“都说狗通人性嘛!”花如烟从小就想养只狗,可惜她母亲早年被狗咬伤过,也因此对狗产生了畏惧,家里便没有机会养狗了。
45. 亲昵
回到云舒苑,花如烟想着,昨晚与柳长卿一起作画已经惹得息影不快,今早又收养了小五,更让息影火冒三丈。今晚,她势必要再添上一把火,看息影能忍到何时!
柳长卿回来时,花如烟已经沐浴更衣完毕,她带着知桃和小五,高高兴兴地去了前厅。
远远就望见了柳长卿与息影二人,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可离得远听不清楚。等走近些,息影已经看到了她,便不再说了。
小五一到饭厅,就跑到柳长卿腿边,摇着尾巴示好。
花如烟笑着说:“老爷,你看小五很喜欢你呢!”
柳长卿没有说话,只低头看着小五。
息影却走上前,喝斥道:“小五,快到一边去!”
小五听到喝斥,吓得回到花如烟身旁,而后对息影一阵叫唤。
“哎,你这畜生,叫什么叫?看我今天不收拾你!”息影气恼地就要上前教训的架势。
“息影,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这是做什么?”花如烟的脸色微变,看上去有些生气。
“大娘子,你养狗可以,但是别让它四处乱跑,弄得满府都是狗毛,粘到身上拍也拍不掉。”息影声音虽不大,但是言语之中尽是责备。
“息影,你怎么跟大娘子说话呢?这狗是老爷让养的,即便要说也轮不到你来说吧!”知桃见息影气焰嚣张,忍不住开口愤怼。
“我!”
息影还要再说,却被柳长卿打断了,“够了!你别说了。”柳长卿瞪了眼息影,让他退到一边去。
息影咬着牙,不情不愿地站到一边,背过身,独自生着闷气。
“老爷可会怪我纵着小五乱跑?”花如烟见息影气得不轻,心里一阵暗笑,但若自己不发话惹得柳长卿不悦,可就不好了。
见柳长卿没有说话,她解释道:“我是想着,狗的天性就是如此,若是将它圈养起来,那还不如让它四处流浪呢!况且,白天我们都不在府上,再将它圈养,岂不是让它孤苦难过?”
柳长卿听完,回了句:“这是你收留的,想怎么对它都可以。”
柳长卿说完,一旁的息影冷哼一声,看上去不大畅快。
“多谢老爷!”花如烟笑着向他行了一礼,而后看了看息影道:“只是,我看息影似乎不大喜欢小五,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柳长卿垂着眸子,沉声道:“不用理会。”
花如烟闻言,一阵窃喜,又向柳长卿行了一礼:“是。”
没一会儿,下人们就将菜上齐了。
花如烟看息影还在一旁生气,佯装关心地回头望着他说:“息影,别站着了,快坐下用饭吧!”
“大娘子,我不饿,你们吃吧!”息影头也不回地回复着。
柳长卿见息影如此言语对待花如烟,当即指责道:“让你坐你就坐,闹什么别扭!”
息影听柳长卿责备,心中更加窝火,满脸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用饭期间,花如烟除了给柳长卿布菜,还会问一些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问题。息影则是带着怒火闷头吃饭。
用完饭,花如烟见柳长卿与息影要走,她又开口说:“老爷,我嫁来府上至今还没有走遍全府,老爷可有空闲带我逛逛?”
柳长卿在花如烟嫁过来的第二天就想带她逛逛的,可当时,她拒绝了。如今,她既然主动提出,岂有不答应的?
“好。”柳长卿回复。
“多谢老爷!”花如烟开心地笑了出来。
柳长卿带路,花如烟跟在旁边,息影与知桃则远远地跟在后头。小五也来凑热闹,挨着花如烟的腿边走着。
息影盯着那狗就来气,看也不想看,将头瞥到一旁。
走到亭廊的台阶处,花如烟故意装作没看到,“啊”的一声,佯装要摔倒。
柳长卿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四目相对间,似有火花四溅。
花如烟只觉得这个眼神十分熟悉,一时看出了神。柳长卿盯着她的眼睛,已是许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注视过她了,往日的场景历历在目,不经意就看出了神。
息影轻咳一声,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回正身子。
“多谢老爷。”
“仔细脚下。”
二人看上去都有些尴尬。
花如烟瞥了眼柳长卿,见他面上微红,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会脸红?
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柳长卿不喜女人,待她应该和同性没什么分别。定是他方才酒喝多了,如今上了头。
将整个柳府逛了个遍,花如烟才放柳长卿与息影回去。
可花如烟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她又命知桃去了厨房做些小点心,等晚些时候再亲自将点心送到书房。
约摸一个多时辰后,知桃拿着食盒回了云舒苑。花如烟看了看食盒里的点心,笑了笑,说:“走,再去一趟。”
知桃笑嘻嘻地跟在后边,等着看好戏。
来到书房,知桃轻轻叩门,“老爷,大娘子来了可以进去吗?”
息影此时正在里间的屋子里,闻言,道了句:“怎么又来?”
书桌旁,柳长卿却说了句:“进。”
花如烟见柳长卿手拿卷宗,似是还在公务,便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上,说了句:“方才让老爷带我逛了那么久,怕你晚些会饿,便让知桃做了些点心,老爷有空便尝尝。”
柳长卿没有说话,里间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花如烟僵笑道:“老爷既然在忙,那我便不打扰了。”
“难得夫人一片心意,我们便一起尝尝吧!”柳长卿放下卷宗,向她走来。
里间屋子里的声音更大了些。
“老爷,这是什么声音?”花如烟好奇地问。
柳长卿拿起一块点心回复道:“哦,是息影在收拾衣服。”
花如烟立即给知桃使了个眼色,又笑着对柳长卿说:“息影每日跟随大人奔波甚是劳累,知桃你一起帮忙去吧!”
知桃立刻会意,向里间屋子走去。见息影正在收拾一件挂在架子上的衣服,那衣服是晚间用饭时柳长卿穿过的。
“老爷,这点心味道如何?”花如烟问。
柳长卿回复:“嗯,不错。”
花如烟见柳长卿已经吃完一块,又殷勤地拿起另外一块不一样的递到他嘴边说:“老爷,你再尝尝这个,清香不甜腻。”
柳长卿伸手要接过,花如烟却执意要喂他。
只见他缓缓张开嘴,对着那块糕点咬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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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好吃吗?”花如烟笑着问道。
柳长卿微微点头,不敢抬眸。
花如烟见他似有羞涩之状,忍不住偷笑。
“好吃那便多吃些。”说着,又将点心往他嘴边送了送。
此时,息影与知桃已经收拾好衣服,正从里边屋子出来。
见到柳长卿张嘴吃了花如烟亲自喂的那块点心,二人皆是瞪大眼睛,扭过头去。
花如烟看着息影那模样,笑着说:“息影,你也来尝尝知桃做得点心吧!”
息影生怕自己拒绝后又要被柳长卿责备,便快步过来拿了一块,躬身道了句:“多谢大娘子!”而后,便出了书房。
知桃也识趣地走了出去,守在外边。
花如烟见息影那样子,忍不住笑了。再看看柳长卿,他的脸不知何时又红了。
往日只知柳长卿是个冷面,却不知他竟然这么容易就脸红?!
眼看着息影也走了,花如烟也没必要再演戏了。便将那块被柳长卿咬了一半的点心递到他手上,说:“老爷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柳长卿看花如烟离开得十分果决,不知是看出他有些局促不安,还是猜出了他的小心思。
花如烟走到书房门口时,见到息影正在吃那块点心,她笑问:“好吃吗?”
息影点点头,“嗯嗯”两声。
花如烟满意地带着知桃离开了书房。
翌日一早,花如烟依旧坚持早起,早早地就到了饭厅,奇怪的是,今日却没见到柳长卿和息影的踪影。
往常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在饭厅了,今日为何还没到?
她让知桃去门房那边打听,问问老爷是不是已经出府了。
知桃回禀说,“老爷并没有出府,不过,听门房说,息影找了大夫来府上。”
“大夫?”花如烟十分诧异,心想,难道柳长卿病了?
“我们去瞧瞧!”花如烟赶忙起身,带着知桃去了书房。
刚到书房门口,就见大夫和息影出来了。
花如烟赶忙上前问道:“老爷怎么了?”
息影瞪了她一眼,却没有言语,想来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让花如烟难堪。
大夫却说:“哦,柳大人的体质与常人不同,不可接触动物毛发。方才我看大人身上有狗毛,想必是出门时沾染上的。我开些药内服外洗,不日便可痊愈。”
“不可接触动物毛发?”花如烟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有人还会因这个生病。
大夫又道:“是的柳夫人,以后注意些便是了。”
“知道了,多谢大夫!”花如烟垂着头,向他行了一礼,然后,进了书房。
她见柳长卿没有躺在床上休息,坐在书桌旁,拿着卷宗在看。身上起满了红疹子,密密麻麻的,看上去着实有些吓人。
“老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花如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里满是歉意。
柳长卿见状,赶忙起身过去,将她扶起,柔声道:“不知者无罪,你不用向我道歉。况且,这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息影大惊小怪非要请大夫。”
“大人今晨差点喘不上气来,还说不严重!”息影不知何时折返了回来,怒气冲冲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