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七零,下乡知青拿捏冷面男神》 第1章穿书了 一九七二年,秋。 宋书言意识模糊地在水里浮浮沉沉,直到一双有力的大手圈住了她,拖着她往上游。 她害怕被丢下,死死抱住那人劲窄的腰身,纤长的指骨因用力过甚而泛白。 她睁开一双迷离的水眸求救,“救……救我……” 周景深冷着脸,沉稳地带着人往河岸游。 怀中的女子柔弱无骨,一张苍白的小脸如芙蓉出水,娇媚动人。 他低头一看,人已经昏了过去。 周景深性感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搂着人加快了速度上岸。 河岸边,她拼了命救上来的小孩早已不在,只余后来看热闹的群众。 周景深薄唇紧抿,把人放平,他眸光一暗,她没有呼吸了。 他冷着脸,拧着眉,给她做心脏复苏,快速按压几十下后,捏开她不复娇艳,苍白灰败的唇瓣,给她做人工呼吸。 围观的群众惊呼。 “啊?” “这是干什么?” 只见河岸边,硬朗俊美的男子冷着一张脸,精悍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腹肌块垒分明。 他神情专注对女子进行急救。 水珠顺着他根根分明的短发,滴落在女子脸上,脖颈上…… 宋书言脑子里一下接受了太多信息,头疼欲裂。 她穿到了一本书里。 书中,原主是个抱错的假千金。 原主十八岁之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父母娇宠,哥哥们疼爱。 家中收养的姐姐宋书语,自小嫉妒原主更得家人宠爱,她心知自己只是养女,只得把这些情绪深埋于心底。 直到真千金被接回家中。 宋书语心想,一个鸠占鹊巢的假货,凭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自小到大,只要撒撒娇,要什么有什么! 而她,则洗衣做饭,样样都要做。 被接回来的真千金宋烟同样记恨宋书言,她和宋书言被调包,替宋书言在乡下受了十八年的苦,哪有不恨之理? 尤其是回家后,她看见宋书言皮肤白皙,一张娇媚的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身上穿着鹅黄色布拉吉,脚上踩着白色小皮鞋。 而她,一双手满是茧子,老得跟树皮一样。 她穿上最好的衣服进城,料子洗得泛白,跟宋书言一比,她就是个丑小鸭。 她自惭形愧。 如果没有换错孩子,她是不是会跟现在的宋书言一样,有学识,有美貌,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夫。 宋书语没有错过宋烟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她找着机会,怂恿宋烟,给宋书言报名下乡,当知青。 她不着痕迹地引导宋烟,给宋烟灌输,家人对她有愧,她无论做错什么事,都会轻易被原谅的观念。 事情败露后,宋家两口子痛心疾首,一边是养了多年,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掌上明珠。 一边是刚找回来,前十八年活得辛苦,受尽委屈的亲女。 宋烟还振振有词,字字诛心,“我替宋书言在乡下做了十八年的农活,如今不过是让她体验一下她该过的生活,我有什么错!” 宋书言的名字已经在知青所登记上,哪怕是宋父,也无力取消。 宋父宋母只好早出晚归,想办法,多换点票,让宋书言下乡用。 宋家哥哥们去了各地,当兵的当兵,搞研究的搞研究。 还不知道家中发生了那么多事。 原主不愿意在家对着两个算计她的姐姐,到河边散心,遇到贪玩的孩子溺水,她下河救人,没想到体力不支,一命呜呼。 原文中,宋书言被周景深所救,并没有死。 只是她明明是下水救人,却被人散播谣言,说她不愿意下乡,跳河自尽。还被人救上来又亲又摸,名声尽毁,成了破鞋。 她未婚夫亲妈知道后,上门退了婚。 原主精神恍惚下,上了下乡的火车,遇到人贩子被拐,不知所踪。 原文男主就是原主未婚夫,知道她的遭遇后,与家里决裂。 后来遇到和原主有几分相似的女主,把人当成替身,与之相恋,经过一系列误会,两人解开心结,过起了甜蜜的生活。 手握白月光剧本,宋书言却并不想跟原主未婚夫扯上关系。 怕被男主认出来,她非原主。 她忍不住皱起了眉,脑海里想着,该如何破局,洗清原主身上的脏水。 周景深时刻关注着身下的女子,见她皱眉,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急救途中,她吐了几口水,幽幽转醒。 宋书言睁开眼,对上的就是男人深邃俊朗的眉眼,他见她醒后,急忙错开目光,原本撑在她两侧,肌肉结实的长臂撤离,身手敏捷地一跃而起,捞起旁边的衣服穿上。 宋书言目光呆滞,还在回味刚才的美颜暴击。 流畅的肌肉线条,结实的胸膛,性感的人鱼线,硬邦邦的八块腹肌。 比她刷过身材最顶的擦边男模,还要有实力。 她鼻子一痒。 她伸手一摸,还好,没有流鼻血。 人醒了,周景深想起来,他认识这个姑娘。 她是同一个大院,宋家的闺女。 宋沈两家有婚约,他脸一沉,心里莫名地不舒服。 他自幼在大院呆的时间不多,以往并没有怎么留意到宋家闺女。 只知道她与沈家小子,青梅竹马,两年前临走前两家正式定了婚。 人群中一声惊呼,“妹妹?怎么是你?” 宋书言回眸一看,一个梳着双辫的少女挤开人群,向她走来,是宋书语。 周景深见她认识的人来了,冷着脸大步离去。 没想到,等他再次听到她的消息。 大院里的谣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她贪图享乐,报名下乡不愿意去,跳河自杀没死成。 说她在河边,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亲又摸,是个破鞋。 周景深脸一沉,着手去找她救上来的小孩。 宋家。 一片愁云惨淡。 宋书言面色平静,不疾不徐跟宋父宋母解释,她没有寻死,她下河是为了救一个溺水的孩子。 没想到人救上来,她自己体力不支,还劳烦过路人所救。 宋书语状若无意说,“可是,没人看见你救上来的小孩呀。” 宋父冷脸呵斥她,“闭嘴!” 宋书语脸一僵,心中愤懑不平。 第2章遭退婚 宋书言心一沉,很替原主不值。 这年头,谣言猛于虎,原主明明做了好事,却没人知道。 她苦笑,小孩哥下河玩水,差点死掉,估计不会主动告知家长。 屋漏偏逢连夜雨。 同一个大院,沈家得知宋书言是个假千金,听闻种种谣言后,要上门退婚。 沈母穿着打扮,低调又奢华。 她握着宋母的手,抚摸她的手背,诉说她对宋书言的不满,“婉婷啊,你说以前书言性子也没这么脆弱,她不是你亲闺女,我也认了。只是,前两天她竟然跳河,还被人坏了名节,这……我家得考虑考虑她的名声,适不适合进我沈家啊!” 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还要下乡,就受不住跳河。 这做法,这脑子,朱琳哪里愿意让儿子娶这样一个女人。 以宋家和沈家的实力,宋书言乖乖下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运作一下,给她办理病退,将她弄回来。 何至于此。 可惜,宋书言不懂。 温婉婷冷着脸把手抽回来,“我养大的女儿,我信她。她说没跳河,就是没跳河。当初是你们家沈度,非要上赶着跟我们家书言订婚,如今不过是一些流言蜚语,你家就要退婚,我可算是看清你们家了!” 朱琳气结。 什么叫不过是一些流言蜚语? 外面说得多难听啊! 谁家愿意娶,这样一个名声尽毁的女子进门? 还没结婚呢,就给她儿子带了绿帽,反正她受不了! 朱琳也冷了脸,“总之,这婚事我退定了,今日之后,还请不要在外面说,我们两家有婚约之事!” 朱琳走后,温婉婷沉着脸,脸色难看得很。 她心中一痛。 书言自幼与沈家小子感情很好,短短一个月,发生了那么多事,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朱琳那毒妇,真是落井下石! 就算是要退婚,就不能缓缓吗? 何必急于这一时! 宋烟听到这事,心中无比得意,看看吧,宋书言之前再高贵,还不是被她打回了原型? 她忍不住,敲响了宋书言的房门,想要看看她失魂落魄的惨样。 房门打开,入目是整洁的书桌,干净的床铺。 宋书言脸色平静,淡淡扫了她一眼,“有事?” 宋烟一下子噎住了,这跟她想象中不一样,她都那么惨了,痛失所有,为何没崩溃? 没发疯? 宋书语冷眼旁观,大院中的流言,正是她找人放出去的,她也没想到,宋书言能平静地接受自己失去了一切。 “没事我继续收拾行李了。” 明天,她就要下乡了。 她哪里有空,伤春悲秋。 宋烟心情很复杂,好像赶走了她,并没有让自己开心多久。 宋书言的反应,让她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晚上。 宋父回家得知沈家上门退了婚,也叹气。 原本,他得到消息,沈度当了连长,可以申请家属随军。 只要让两个孩子尽早结婚,就可以让宋书言随军,不用下乡当知青,参与农村建设。 沈家,呵…… 沈父这几天也很忙,事多得他焦头烂额。 早在得知宋烟给宋书言报名了下乡,他便计划着,怎么把宋书言留下。 好不容易跟沈度所在军区联系上,沈家突然整这出,让他无比暴躁。 想起他给沈度发的电报,就是不知道,退婚这事,沈度是怎么想的,他知不知道他妈今天这一出。 他平复一下心情,把宋书言喊到书房。 “爸。”宋书言学着原主的语气喊了声。 宋淮望着养了十八年的宝贝闺女,目光沉沉透着怜惜。 “我给沈度发了电报,告诉了他你下乡的地址,问他要不要回来与你结婚。” “你怎么想?” 宋书言惊愕抬头,“爸,沈家不是要退婚吗?您什么时候发的电报?” 宋淮淡淡道,“发电报在前,退婚在后。” 宋书言穿书前是个废材大学生,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听到宋父跟她分析,跟军人结婚可以随军,提前结束下乡生涯。 她懵了一下。 这年头,军婚不好离,万一随随便便嫁了人,婚后日子不好过怎么办? 就冲沈母对她的成见,她觉得,嫁给原主未婚夫,会很麻烦。 宋书言脑子里嗡嗡的,最后决定,按兵不动,万一下乡种地,没想象中那么苦呢? 穿书前,多少人向往辞职回家,归田园居啊。 宋父宋母得知她不是亲闺女,还对她疼爱有加,计之深远,原主也不算太惨。 只是……想起原书情节,原主在火车上被拐。 她有必要准备点防身物品,打醒十二分精神,不跟陌生人搭话。 第二天,宋淮把提着一个行李箱的宋书言送上了火车。 宋家准备的其他物品,已经提前去邮局寄到宋书言下乡地点。 温婉婷在家中抹泪,书言下乡了也好,走得远远的,离开流言中心,免得听到外界污蔑,黯然神伤。 而且她去了下乡,说她吃不得苦的流言不攻自破。 与之同时,周景深找到了那天宋书言救的孩子,跟他们家说了宋书言因救人,遭受的流言蜚语。 在他建议下,小孩父母找到宋家,登门道谢。 周景深打听到沈家跟宋家退了婚,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他不知为何,突然想打听,她下乡的地址。 最后得知,宋书言就在离他所在部队不远的村子下乡。 他抿着的唇线不自觉上扬了一个弧度。 宋家这边,温婉婷喜极而泣,跟宋淮说,“我就知道书言没有说谎!” 沈家那头,朱琳却是轻蔑嗤笑,“虽说宋书言下河是为了救人,她被人亲了也是事实。” 她觉得,这婚事,她没有退错! 沈常铮回来,跟她发生了争执,“无知妇人!你这么一来,把我们两家的关系置于何地?” 何况,儿子满心满眼都是宋书言。 沈常铮头疼,来回踱步,指着朱琳呵斥她,“明天你去宋家道歉!不,我们现在就到宋家去道歉,说两家婚约,一切照旧!” 朱琳不愿意! “现在的宋书言,哪里配得上咱们儿子!” 她又不是宋家亲女,下乡后,宋家对她还剩多少感情还难说! 第3章谣言,她气了一下 沈常铮胸膛起伏,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儿子是什么香饽饽吗? 还宋书言配不上儿子。 朱琳却是一心想让儿子娶,跟家里门当户对的其他家千金。 又不是只有宋家有女儿。 她其实一直都不喜欢宋书言,娇滴滴的,饭都不会做,是真千金也就罢了,是个假货,结婚后还得他儿子照顾她,凭什么? 沈常铮说不动朱琳,只好自己去宋家登门道歉。 宋淮在书房接待了这个多年好友,他没一口答应婚约依旧,只说让两个孩子随缘。 昨晚他问书言,书言的意思是随缘。 她斩钉截铁说宋烟在乡下呆了十八年,她也可以为建设农村出一份力! 宋淮虽然觉得女儿过于天真,但也没有上赶着,让女儿嫁到沈家的道理。 左右他把女儿下乡的地址给了沈度,至于两个孩子有没有缘分结婚,得看两个孩子自己的意思。 那头,宋书言跟着大部队上了火车。 火车上味道不好闻,人声鼎沸,宋书言左右瞧了瞧,偌大一批下乡知青,竟无一个是原主熟人,可喜可贺。 她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翻出一盒清凉油,往鼻子下面抹了点,然后背靠座椅,闭目养神。 只是她不认识别人,别人认识她。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掀人伤疤,说人是非取乐。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闲话亦是如此,传播速度极快。 半天的时间,几乎同车厢所有知青都知道了,穿着牛仔裤白衬衫,长得最好看那个女知青,是个假千金。 听说她被家里赶出来,无处可去,只能下乡,她一时想不开,跳了河。 最后没死成,被人搂搂抱抱救上来,名节也毁了,惨遭退婚。 这些闲话传到宋书言旁边的位置,早已面目全非。 秦斐听到的版本是,宋家知道宋书言是冒牌货后,把她赶出了家门,她未婚夫家只想娶真千金,亦不想收留她。 宋书言无处可去,大晚上的,被人糟蹋了,一时想不开,去跳了河,运气好,侥幸获救…… 她看了眼坐她身侧,阖上眼睛睡觉的宋书言。 她的脸颊粉扑扑的白里透红,红唇娇艳水润,鼻子小巧挺拔,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 她的气色极好,面色平静,哪里像有着悲催遭遇的人? 秦斐秀眉一蹙,到底是谁那么可恶,在那里胡说八道! 是不是嫉妒人家宋书言长得好看,信口胡诌编排她? “喂!醒醒!” 秦斐推了一下宋书言。 宋书言睁开眼,小鹿一般湿漉漉的水眸看过来,秦斐脑海里空白了一瞬,她的眼睛,清澈得像稚子。 “什么事?”宋书言神情疑惑地看向她。 秦斐替她着急,“有人说你坏话呢,传得很离谱!” “哦……”宋书言很淡定。 “啊?” 秦斐淡定不了一点。 “哦”是什么意思? 她急切地伸出手,扯了扯宋书言胳膊,“你……不急吗?不生气吗?不把最先胡说八道的找出来,教训一顿?” 宋书言眨眨眼,表情有些呆萌,好奇地问她,“你怎么知道她们是胡说八道的?” 萍水相逢,宋书言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她就笃定,她听到的不是真的,定是有人编排她。 说实话,她有亿点点感动。 这姑娘,不人云亦云,能处! 秦斐愤愤不平,把自己听到的故事,以及自己的想法跟宋书言说了一遍。 “要是你真的遇到过这么不好的事,行为举止能这么平静吗?” 宋书言唇角弯弯,脸颊两边有个小小的梨涡,夸她,“怪道古人云,谣言止于智者,要是世界上的人,有你一半聪明,一切谣言都传不起来。” 秦斐屈指刮了刮自己脸颊,不好意思笑笑,随后追问,“你真的不用澄清一下?” “嗯……?” 宋书言蹙眉沉思。 “搁谁被造谣,都会生气啊!” 秦斐眼睛一亮,“我陪你,一个个问过去,看她们都是听谁说的,总能找到源头!” 她们这边说着话。 其他人也在看她们。 准确来说,许多人都在偷偷观察宋书言。 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同情,惋惜,爱怜,悲悯。 也有人幸灾乐祸,只有看见别人有着比自己更加不幸的经历,才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幸福和得意。 正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秦斐比宋书言还激动,拉着宋书言一个个问过去,总算找到了源头。 “你们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秦斐感叹。 宋书言看着扎着马尾的女生,摇了摇头,她都不认识她! 章惠面红耳赤,振振有词,“我可没胡说,宋书言确实是假千金,也确实落过水,被沈家退婚……” 宋书言轻轻一笑,“对,我确实不是宋家亲生的女儿,也确实被沈家退了婚……” “但是!” “我下河是为了救一个溺水的小孩,我把小孩推上岸后,自己体力不支,脚抽筋,差点丢了命。” “还好有人路过救了我。” “人工呼吸是正常的急救手段,要是再让我听见,谁造谣我是破鞋,别怪我巴掌扇你们脸上!” 宋书言唇角的弧度都没变过,微微笑着,用最乖的表情,说着狠话。 有人不屑撇嘴,心说嘴长在她身上,她爱怎么说怎么说! 只是,大家到底是不敢明目张胆,在有宋书言本人的场合,背后蛐蛐她。 宋书言回去座位后,章惠心中愤懑。 宋书言是怎么好意思,还这般神气的?她偷了别人的人生,不应该羞愧,不应该夹起尾巴做人吗? 宋书言心中毫无波澜。 她心如磐石。 她觉得,原主也是个受害者啊,当初被换,原主只是个小婴儿。 现在还要承受真千金的怒气,跟谁说理去。 在宋家,她选择了忍让,远离。 她能理解宋烟,宋书语的做法,一个两个的,都嫉妒原主,觉得原主欠了她们的,原主认。 原主觉得,她占了宋烟的人生,确实亏欠了她。 养姐这些年,给她洗衣做饭,她不再是宋家亲女,她受之有愧。 原主痛苦过,奔溃过。 第4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宋书言不是原主,她代入不了原主的情感。 她觉得自己可不欠任何人的,下乡她认,因为这是既定事实。 可惜时间仓促,她没有能力找到原主救上岸的小孩。 宋书言不知道的是,能证明原主是见义勇为的人证,周景深替她找到了。 小孩哥的父母在周景深安排下,提着大包小包礼物,大张旗鼓去宋家谢宋书言的救命之恩。 宋书言在大院中的名气,一下子扭转。 秦斐有一个问题想问宋书言,这个问题在她心里,不问出来,憋得她如百爪挠心,心痒难耐。 问吧,她又怕会不会太唐突。 宋书言无意间回眸,对上秦斐欲言又止的纠结目光,主动问她,“你怎么了?” 秦斐一拍大腿,深吸一口气,“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能生气啊?” 宋书言一头问号。 什么问题? 会让她生气的问题? 她抿唇笑了笑打趣,“既然问出来,我有可能会生气,那你别问了呗!” “不行!” 许多人悄悄看过来。 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秦斐偷感十足地捂了捂嘴巴,凑近宋书言问,“唉,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下乡,而不是回去亲生父母身边。” 宋书言叹气,“当初事发,宋家给了我亲爸妈家一笔钱,说宋家条件好,两个孩子他们都愿意养着,就没让我回去。” “我下乡,是因为宋烟替我在农村生活了十八年,心理不平衡,想让我体验一下,她当初的生活。” “她偷了家里的户口本,给我报名了下乡。” 秦斐:“……”这叫什么事啊。 何必呢。 宋家这亲闺女,真的是损人不利己。 秦斐感叹,“你这是,无妄之灾啊!” 宋书言耸耸肩,脸上挂着浅笑,梨涡浅浅,“既来之则安之,能与你相识,这一趟也算不亏!” 秦斐乐得笑弯了眼。 “你可真会安慰自己!” 章惠上厕所回来,路过看见宋书言嘴角噙着清浅的笑,心中冷嗤,哼,等她到了村里,跟着下地,风吹日晒的,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周家。 高素兰对于儿子休假回家,还整天早出晚归的行为,极其不满。 “景深,你这两天到底在忙啥呢?” 饭桌上,高素兰捧着饭碗,状若无意问。 周景深埋头干饭,动作迅速却并不粗鲁,他头也没抬,“没忙啥。” 高素兰哼了一声,“不管怎么样,明天的时间你给我空出来,我约了你顾姨母女来家里做客,她女儿今年二十,在市医院当护士……” 显而易见,这是相亲局。 周景深眉头拧着,冷着脸打断她的话,“我明天没空。” 高素兰气结,“你都二十三了,个人问题是不是要考虑一下?” 周景深脑海里不自控浮现了一张灵动又娇媚的小脸,她唇色苍白,樱唇微张地求他…… 他放下筷子,唇线紧抿。 “我明天要归队了。” 高素兰错愕,“不是后天才走吗?” “提前了。”什么时候走,还不是他说了算。 高素兰遗憾叹息:“可惜了……” 没让两个孩子见上一面。 周景深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双手合十垫在脑后。 她的一双小手嫩得跟葱段一样,干得了农活吗? 他不自主蹙眉。 她一个人上了火车,会不会遇到危险? 他懊恼,要是早点找到溺水小孩的家,他可以提前回去,跟她上同一班火车。 火车上,宋书言时刻保持警惕,上厕所打水都拉着秦斐一起。 从不让自己落单。 有惊无险。 一行人顺利到达目的地。 下车后,大家都大包小包的行李,恨不得把家都搬来的模样。 只有宋书言,只拖着一个行李箱。 章惠笑话她,“哟,只带这么一点东西啊?在村里东西可不好买,到时候可别要借我们的被子盖!” 章惠心中得意,她要下乡,闹着让家里给她方方面面准备齐全。 反观宋书言,也就表面光鲜了,宋家肯定没给她准备下乡的东西。 秦斐也担忧地望着宋书言。 安慰她,“没事,天气冷了,你可以跟我盖一个被子。” 宋书言淡定抿唇一笑,“我东西不少,被子也有,我拿不动,我爸妈给我邮寄过来了呢,赶明儿你陪我去邮局取。” 她行李箱装的,只是几套换洗衣物,一些洗漱用品,以及饼干糖果。 章惠:“……”怎么可能! 她不信! 邮寄,呵,那手续费死贵死贵的吧。 宋家还当宋书言是真千金吗?这么娇惯她! 宋书言拉着秦斐的手,“我们一定要分到一起啊!” 秦斐噗嗤一笑,“听说我们可以自己选去哪个大队,我们一起选!” 知青领队带着他们和各村接人的代表集合,有的村开着拖拉机来接人,有的村则赶牛车来的。 “一个村要六个人,你们选哪个村,就去人村代表旁边站着!” 话音一落,宋书言果断拉着秦斐跑向其中一台拖拉机。 去哪个村,没差别。 除了她,每个人都那么多行李,牛车装完行李,哪里还能装得下人。 她不想走路进村。 跟她想法一样的人不少。 宋书言占了行李少的便宜,优先占了两个位置。 秦斐夸她有先见之明。 “你这考虑都没考虑一下,就盯准了拖拉机啊!” 宋书言抿唇一笑,“能用得起拖拉机,证明比其他村有实力,肯定要快点抢呀!” 一车人,其他四个均是男知青。 大家互相打过招呼,宋书言都没记住谁是谁。 章惠没抢到坐拖拉机的机会,气坏了,求着某个看着好说话的男知青,问人家能不能跟她换一下。 男知青犹豫了片刻,拒绝了她。 章惠急了,试图道德绑架,她叉着腰盯着一脸老实的男知青不放。 语气半是撒娇,“你这人,就不能让一下女同志嘛?” 男知青很为难,他也不想走路啊。 有眼睛的都知道,选牛车得走回村里。 宋书言看得直乐,朝那倒霉的男知青喊,“同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又不是她的谁,没必要让她!” 第5章到了知青点 “宋书言!”章惠气急败坏,“你多什么嘴!有你什么事啊!” 宋书言哼哼,“我路见不平怎么啦?有眼力见的都知道人家不想跟你换!” 章惠还想跟宋书言吵,一阵轰隆声响起,只见前头的拖拉机已经绝尘而去。 气得章惠直跺脚。 “可恶!” “唉,那边的知青,快过来,就剩我们队还要人啦!” 章惠回头一看,原本人满为患的空地,只余一辆破破烂烂的牛车,她气急攻心,差点没厥过去。 拖拉机车斗,跟秦斐挽着胳膊,亲亲热热坐在一起的宋书言哼起了今天是个好日子! 同车国字脸长得有点着急的男知青看她如此欢快,打趣她,“下乡还这么高兴啊?”看她一身细皮嫩肉的,可别现在有多高兴,挣工分的时候哭得有多惨。 宋书言顺嘴接了一句,“劳动人民最光荣!”她脸上带着笑,元气满满。 前头的拖拉机手听见对她印象好了几分,原本以为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同志下乡,会哭哭啼啼。 没想到人家还挺会苦中作乐。 别管人家以后活干得怎么样,起码这态度还行。 拖拉机颠簸在泥路上,尘土飞扬。 宋书言闭了嘴,她不想吃土。 在她屁股都快要颠成八块的时候,后河村到了。 进了村,热情的孩子们围了上来,想爬上拖拉机。 “去去去!别追,别爬上来,摔了我可不负责啊!”老练的拖拉机手大声驱赶孩子们。 孩子们嘻嘻哈哈,才不理他,全当听不见。 拖拉机的速度慢了下来。 上了车的孩子好奇看着车上的几个知青,看到宋书言的时候,最皮的那个孩子都安静了下来。 “天啊!我们村来了个仙女!” “哇!” “她跟以前的知青长得不一样!” 孩子们叫嚷了起来。 车上几人唰地看向宋书言,他们一直都知道宋书言好看,只是不敢多看。 同来看热闹的大娘们则不屑,好看有什么用啊! 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只怕一年下来还要倒欠村里粮食! 宋书言被孩子们夸得高兴,她就喜欢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 她打开行李箱,拿了些大白兔奶糖,给孩子们分。 孩子们不懂客气为何物,高高兴兴接了。 吃了糖,还主动帮他们搬行李。 大队长在前头领路,“知青点在村尾,条件简陋,你们克服一下。” 饶是宋书言早有心理准备,到了知青点,她还是心都凉了。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住过这么差的房子。 黄泥胚砌成的房子,墙上坑坑洼洼,地面是踩实的泥地,不下雨还好,下雨天想也知道,一踩一脚泥。 她和秦斐分到一个屋。 同屋还有两个上半年来的女知青。 知道要来新人,两个女知青提前把屋子收拾了一遍,给她们腾了地方。 大家互相介绍一番,铺好床,宋书言问较为热情的圆脸女知青李春梅,“洗澡在什么地方洗?”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她身上快馊了,急需清洗一下。 秦斐也走过来说,“我也得洗洗!” “跟我来。”李春梅带她们熟悉环境,她指着厨房旁边的小屋说,“洗澡房在这边,不过洗澡用的水得自己挑。” 知青点用水不方便,要么去有水井的老乡家里挑水,要么去村头公用的水井挑。 宋书言如闻晴天霹雳。 她自己什么力气自个儿知道,挑水,她不在行啊! 秦斐也为难。 她也没挑过水。 两人面面相觑。 正好,有个男知青从屋里出来,是跟她们一起来的国子脸刘国柱。 宋书言忙回屋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出来,喊住刘国柱,“唉!刘同志,我们能不能请你帮个忙?这些奶糖给你!” 刘国柱看她眼含期待,生怕他拒绝一样,抓了一大把奶糖递到自己面前。 他摆手笑了笑,“奶糖就不用了,要我帮什么忙?” 宋书言见他不收礼,难以启齿要求人家替她做事。 毕竟在她看来,挑水不是个轻松活。 秦斐大大咧咧地插嘴,“我们想请你帮忙挑几桶水,烧洗澡水。” 刘国柱咧嘴一笑,“我当什么事呢,这个简单,包在我身上!”两位女同志不说,他也是要去挑水的,现在无外乎多挑几担。 他听老知青们说了,吃喝用水大家轮流挑,洗澡水则各挑各的,毕竟有些人洗澡勤快用水多,有些人十天半个月才洗一次。 宋书言感激道,“谢谢你!” “小事!” 刘国柱去厨房找水桶,来的路上,大队长给他们指了谁家有水井,村里公用的水井在哪。 刘国柱出门后,李春梅有些不高兴,朝宋书言喊,“唉,你是不是知道他不会要你的东西,才找他帮忙?” 她很不喜欢,利用自己美色,让男同志帮忙干活的人。 宋书言被这样质问,也不高兴了,“我们挑不动水,不找人帮忙能怎么办?我是真心给糖他当报酬的!” 李春梅心直口快,“既然如此,你以后可以找我帮忙,我力气大,挑一担水收你一颗奶糖怎么样?”她家里条件不好,下乡当知青还要省下大半的口粮寄回家。 再馋奶糖这样的零食,也从来没有买来吃过。 她刚刚看见新来的拿那么多奶糖找男知青帮忙挑水,眼都直了,同时不满,要帮忙为什么不找她? 看见男知青拒接奶糖,她恍然大悟,原来是知道男知青会无偿帮忙,才装大方,拿那么多奶糖出来的吗? 宋书言听见她这么说,却是眼睛一亮,也不计较她上句话说得不好听了。 比起麻烦男同志。 她更喜欢等价交换,谁也不欠谁。 她向前几步握住李春梅的手,“你说真的吗?” “我还真有事要找你帮忙,你看,这厨房的土灶,我也不会用,能麻烦你,帮忙烧一锅热水吗?” 李春梅挠了挠头,“烧水太简单咧,我不好意思找你要奶糖,要不你洗完澡,我帮你把衣服洗了?” 宋书言激动地抱住她,“啊!春梅,你真是我的救星!” 秦斐忙说,“我,我这也有奶糖,春梅你可以也帮帮我吗?” 第6章给她扣帽子?上来就是一巴掌 跟她们住同一个屋的另外一个女知青贺兰冷嗤,“你们可真是大小姐,下乡了还一副资本主义做派,收买腐蚀劳动群众!” 这顶帽子扣下来。 在场几人都黑了脸。 宋书言上前扬了她一巴掌,“不会说话就别说!春梅同志觉悟性高,主动帮助新来的同志熟悉环境,你怎么可以污蔑她呢!” 贺兰被打懵了,捂着脸,眼泪都要下来了,一脸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李春梅也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宋书言这么彪悍,一言不合就打人。听到贺兰说的话,她心里也不舒服,看见贺兰被宋书言打一巴掌,莫名解气! 贺兰那话什么意思呢? 瞧不起她,说她容易被收买吗? 她平时也没少替贺兰干活呀! 再说了,帮宋书言挑水换奶糖是她主动提出来的,贺兰那句话一出来,伤她更深。 李春梅性格耿直了点,又不是真傻,想起平时替贺兰干活只得到了几句谢谢。 她突然醒悟,莫不是贺兰自己抠门,一颗糖都没请她吃过,怕她拿她跟宋书言作比较,才选择先发制人? 宋书言深知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能动手别哔哔。 贺兰一句话得罪了三个人,挨她一巴掌也是活该! “打你怎么了?你这样动不动上岗上线给人扣帽子的人,不该打吗?” “啊!我要跟你拼了!”贺兰大叫一声,疯了一样扑向宋书言。 秦斐眼疾手快,忙扯着她衣服拦她,“先撩者贱,你还想打回去?照我看打你一巴掌都算轻,别说书言,我都想打你!” 宋书言能站着让她打? 她一溜烟跑了出去,边跑边喊,“救命啊!贺知青发疯打人啦!” 贺兰气疯了,推搡秦斐拼命挣扎,“快放开我!” 秦斐就是扯着她不放,贺兰急眼了,上手掐了秦斐几下。 “嘶!” 秦斐吃痛,当即掐了回去,“你先掐我,我才还手的啊!” 隔壁的男知青听见她们打架,赶紧跑出来,“干什么?” “怎么打起来了?” 贺兰哇一声哭了出来,指着秦斐和宋书言说,“她们合起来欺负我!” 男知青们不太相信她的话。 人家两个新来的,好端端打她干嘛?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冷眼旁观的李春梅。 “春梅,你说说,她们怎么回事?” 知青队长孟庆伟站出来问。 李春梅瞥了一眼贺兰,惜字如金,“她嘴贱。” 男知青们沉默了,李春梅跟贺兰住了那么多都不帮她,看来是贺兰惹的事。 孟庆伟也头疼,这个贺兰不是个省心的,只是之前整个知青点就她和李春梅两个女知青,大家都让着她。 没想到新来两个女知青,看着面善,却是不好惹的,第一天来,就敢跟身为老知青的贺兰干架。 今天的事,他不想多管,“行了,你们互相道个歉吧,大家说不定还要同一屋檐下住很多年,没必要为点小事闹僵。” 宋书言很知趣,当即朝贺兰大声喊了句,“对不起!不过下次你再敢乱给我们扣帽子,我还打你!” 贺兰:“……!!”她哭着看向孟庆伟,“队长,你看她!她承认了,是她先动手打的我!” 宋书言一脚踢飞一颗小石头,“我怎么不打别人,光打你?” “你管好自己的嘴,什么事都没有。” “我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要是再嘴贱,我嘴都给你扇歪!” 男知青们:“……” 这新来的宋知青,瞧着温婉娇俏,没想到是个辣椒! 孟庆伟看到宋书言那张好看的脸,心里那杆秤就向她偏了去,他选择了和稀泥,“贺兰,你说人家初来乍到,你说她干啥?” “我,我……”贺兰哑口无言。 她说错了吗? 宋书言分明就是资本主义大小姐做派! 什么事都想让别人替她干。 她哪里说错了! 还有李春梅! 她恨恨地瞪了李春梅一眼,她们住了半年的情谊,居然敌不过宋书言一颗奶糖,眼皮子真浅! 刘国柱挑水回来,看见气氛不对劲,他没多想,把水挑进厨房,倒入大铁锅里。 宋书言跟着进了厨房,人家帮她干活,怎么也要跟人说一声辛苦了不是? “刘知青,谢谢你!” 刘国柱回头看见她脸上明媚的笑容,憨厚一笑,“没事,举手之劳,你要不要先烧水?现在天热,不用烧多久。” 李春梅也跟着进了厨房,“我教你怎么烧灶。” 刘国柱拎起水桶,“那我再去挑几桶水。” 宋书言甜甜地跟两人道谢。 秦斐抛下贺兰,也挤进厨房,“我也学一下,这个灶怎么烧。” 李春梅叹气,有一点贺兰还真没说错,这两人还真是大小姐,烧灶都不会,轮到她们俩做饭怎么办? 李春梅拿了把干草,塞灶口点燃,“其实烧火很简单,看一次就会了。” 宋书言点头,确实简单,不是智障都会。 秦斐看得跃跃欲试,“让我来试试!” 她猛得往灶膛里塞干草,李春梅忙阻止她,“等等!干草是用来引火的!掰几节小树枝塞进去!” “哦,哦!”秦斐手忙脚乱照做。 “哎呀,火要灭了!” 几分钟后。 李春梅推开秦斐,“还是我来吧,等你得浪费多少火柴!” 水烧得温温的,宋书言突然想起来,她水桶都没有! 要跟大家共用浴室里的水桶吗? 她蹙眉,不太乐意。 她跑去浴室看了,洗澡用的是木桶。 “你怎么了?”秦斐看宋书言愁眉苦脸,忍不住问。 “浴室的桶,好像是男女混用的,这……”该怎么说? 李春梅嫌她矫情,“男女混用怎么了?咱们吃饭用的碗,也是混用的,洗干净不就得了!” 宋书言咬牙,“你说得对!”条件就这样,她有什么好挑的?她上哪找个新桶去? 大热天的,不洗澡更难受。 过了一会儿,她犹不死心,“春梅啊,这木桶,村里有没有人会做?” 李春梅拉着她往外走,“走,我带你去春喜家问问,她爸会做木工。”只是现做,今天也用不上。 宋书言就期盼着,春喜家有现成的新桶。 第7章能请假吗? 宋书言跟李春梅挽着手走在乡间小路上,天色逐渐昏暗,李春梅催她,“走快点。” “那边就是春喜家。”李春梅伸手一指。 宋书言顺着看去,村里房子大差不差,清一色的黄泥墙,屋顶是错落有致的黑瓦。 春梅在村里人缘不错,一路上遇到谁都互相点头算打过招呼。 “这是新来的知青吧?长得真俊!”路过一个大娘家门口,大娘问春梅。 春梅与有荣焉,笑得真诚,“是,她是宋知青。” “这是张婶。”春梅给两边互相介绍, “你们这是干啥去?” “找啊贵叔问问,家里有没有新木桶。” 春梅说的啊贵叔,也在家门口乘凉,做点木工活。 张婶和春梅说话声音不小,他听见了,等人快走到跟前,他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看两人,“没有现成的木桶,做的话得等三天。” 春梅喊了声,“啊贵叔。”她转头看宋书言,像在用眼神问她要不要? 春喜听见声音,从屋里跑出来,“春梅!”语气充满看见朋友的惊喜。 两人因为名字都有个春字,觉得投缘,成了好朋友,下地干活也喜欢凑一块,没分到一起时,还会失落一整天。 没有现成的…… 听到这话,宋书言如闻晴天霹雳。 很失落。 她还是问了句,“打个新木桶多少钱?” “五毛钱。” 宋书言还不太适应这时候的物价,只觉得便宜得跟白捡一样。 她想起自己带来的钱,一共两百多,好吧,她也穷。 “那要一个吧。” 啊贵叔头也没抬,“行,做好我让春喜送知青点去。” 宋书言伸手进裤兜,想摸一张面值最小的票子出来。 她摸出一张一块钱,递给啊贵叔。 啊贵叔接过钱,“你等等。”说完他进了屋,不多时出来,找给她一把零钱。 一分两分五分都有。 每次看到面值这么小的钱,宋书言都觉得怪有意思的,时不时还不太想花这些零钱。 回到知青点,小院飘散着阵阵烟火气。 值日的知青煮好了玉米渣渣粥。 新来的男知青们看着都洗过澡了,头发还没干透。 大家一人端了碗粥在喝,桌上还有几盘青菜,丁点油腥都不见。 “回来了?吃饭吧,你们的粥在厨房。” 春梅熟门熟路进了厨房,端出两碗粥。秦斐捧着碗,给她们让了个位置。 “过来这边坐!” 对面的贺兰瞪过来,“春梅!来我这边坐!” 春梅看了她一眼,选择了在宋书言旁边坐下。 贺兰气得用力把碗往桌子上一搁,孟庆伟皱眉训她,“碗摔坏了,你得自己出钱买一个回来。” 宋书言饿了半天,喝着拉嗓子的玉米渣渣粥,不太想说话。 乡下的生活,比她想像中艰苦。 吃过饭,宋书言看着浴室的木桶发愁,秦斐不知道她愁什么,“我先洗澡?” 宋书言漂亮的眸子一亮,用秦斐用过的桶,心理上好受很多。 有种秦斐给木桶消毒了的错觉。 李春梅捧了一盏煤油灯给她们放浴室,“下次要洗澡,早点洗,别等到天黑了,浪费灯油。” 春梅觉得自己好像又亏了,糖没吃到,陪宋书言跑了半天,还给她贴灯油。 好在,宋书言洗完澡出来,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奶糖,忙给她抓了一把。 这么多……春梅看着手里的糖,犹豫了,她得帮宋书言再做点什么? 宋书言拿着一条洁白的毛巾擦头发,笑得很明媚,“春梅,今天谢谢你!这糖送你!” 春梅只要了两颗,其他放回了她面前,“太多了,糖金贵,不用给我那么多!”说是这般说,她的目光依依不舍地胶在还给宋书言的奶糖上。 大部分人家,一年都不一定能弄到半斤糖票。 宋知青刚下乡,可能不懂,奶糖也是硬通货。 宋书言放下毛巾,把奶糖又塞给了春梅,“其实我不爱吃奶糖,这是我妈给准备的,你就收下吧。” 春梅不相信,还有人会不喜欢吃糖。 她把奶糖推回去,“你可以用糖,跟村里人换点用得上的东西。” 秦斐走过来,拿起一个奶糖随手剥开吃了一个,“春梅,别跟她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吃她点东西怎么了?不用计较得那么清楚。” 宋书言抿着唇笑,“是呀,我还有呢。”她给春梅看她剩下的奶糖,足有一斤多。 贺兰感觉自己被她们孤立了,委屈又难受。 秦斐抓起一颗糖扔到贺兰床上,“喂!你吃糖不?”都一个宿舍住的,秦斐无意扫了她一眼,竟觉得她垂下头的样子有些可怜。 贺兰抓起奶糖,想扔回去。 她不吃! 谁稀罕! 宋书言瞥了她一眼,贺兰把手收了回去,攥紧了手心里的奶糖。 算了,这个就当是宋书言的赔礼。 翌日一早。 号角声响起,宋书言不想起,她想哭。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是没睡够就要起床。 昨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床板很硬,枕头没有,她找了条牛仔裤叠起来凑合垫着,身上盖了件薄外套。 刚来就要出工。 她在想,能不能请假不去? “起来吧,去晚了,会挨训!” 春梅率先起来,提醒她们。 宋书言行尸走肉般爬起来洗漱,跟着大部队去了集合点。 好在,分配给她的任务不难,去地里拔草,这个她会! 她们四个女知青分在了一起。 “你们今日的任务是,把这片地拔完!” 宋书言一看,好家伙,这一大片,得拔到什么时候? 一天真的能拔完吗? 她蹲下,正要开始工作。 大队长停在她旁边,拧着眉,不太信任地看着她,“你分得清哪个是杂草,哪个是麦苗不?” 宋书言嘴比脑子快,“瞧不起谁呢?”她指着麦苗,扬眉地看向大队长,“这个是麦苗,剩下的都是杂草呗!” 大队长站直,满意地点了点头,背着手走了。 “唉,等等!大队长!”宋书言喊停他。 “什么事?” “我明天能请假吗?我得到镇上取寄过来的行李。” 大队长想起,宋知青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箱子。 第8章三个人有些拥挤 当时他还想着,宋知青家人心真大,咋没给孩子置办东西。 合则人家是太宠孩子,都舍不得让孩子火车上带太多东西,宁愿多花钱邮寄。 大队长有个女儿,年纪跟宋书言差不多大,他好脾气地同意了让宋书言请假。 宋书言高兴得想蹦起来。 却听见大队长提醒她,“你有没有想过,你东西怎么搬回来?” 村里的拖拉机,是公共财产,可没有天天去镇上的道理。 “啊?”宋书言瞪圆了眼睛。 是啊,她东西怎么搬回来? 她观察着大队长脸色,小心提议,“可以让村里的拖拉机送我去取包裹吗?我可以补贴邮费!还有拖拉机手耽误上工的损失,我给补贴票子。” 大队长一口拒绝,“不行!”这个先河不能开,其他人有样学样怎么办? 宋书言不理解,“为什么不行?” 地里现在又用不上拖拉机,大队长要不要这么死板啊! “没有为什么,你可以问村里人借一辆自行车去。”顿了下,“你会骑自行车不?” 宋书言有气无力,“会。”可是她东西太多,用自行车可能一次搬不完。 贺兰拔着草,看宋书言跟大队长站地头聊了半天,活没见她干,不乐意了! 她想把这片地分成四块,一人干一块,谁也不占谁便宜! 她把这个想法悄悄跟李春梅一说,李春梅面上看不出情绪,“以前你怎么不跟我这样分?” 这怎么能一样! 贺兰差点脱口而出。 以前,以前李春梅干活比她快啊! 新来这两个,明显就是拖后腿的,她才不乐意,被她们占了便宜。 贺兰坚持要分开干活,李春梅拗不过,只好指了一处当分界线,“行,你拨这几列,差不多就是四分之一。” 贺兰瞪大了眼睛,“你们不分吗?” “不用你管。”李春梅没好气道。 她不介意多干点活,只是心寒,她算是看透了,贺兰为什么愿意跟她搭伙。 如果当初她和宋知青还有秦知青一样,干活不利索,是不是也会被贺兰嫌弃,要跟她划清界限? 事实证明,拨草这活,宋书言干得还挺快。 李春梅观察了一下,宋书言干得不比贺兰慢呢。 看着没那么娇气的秦斐,反而赶不上宋书言的速度。 秦斐锤了下腰,“书言,你真的没干过农活吗?” 宋书言:“拨草而已,这不是有手就行?” 太阳越来越晒,地里许多人开始收拾东西,李春梅在另一头朝她们喊,“回去吃饭了!下午继续。” 宋书言松了口气。 她早饿了。 早上喝的还是玉米渣渣粥,她没睡够没胃口,只喝了一小碗。 蹲着的时候没觉得累,现在站起来,差点没站稳。 秦斐扶了她一把,“好吧,原来你是强撑着的,是不是跟贺兰赌气,想让她看看,你干活不比她差?” 宋书言笑了,“没有,你想多了,我刚刚在想事情,没觉得拔草累,现在就是蹲久了一下子站起来,眼发黑而已。” 秦斐挽着她往地头走,好奇,“想什么事情啊?”想事情能想到忘了累,她怎么没有这样的能力! 秦斐羡慕坏了。 “我在想,我的包裹,怎么运回村里啊!再说了,去镇上的路我都不认识,感觉明天的假,白请了呢!” “不行,我得问问大队长,村里什么时候有车去镇上。” 说完她又哀嚎,“不行啊!我东西急用呢,等不了那么久!” 秦斐:“……” 她哭笑不得,“你说你当时怎么想的?人和行李分开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早晚得累这么一遭。” 大家行李都一股脑塞上火车,就她潇洒,只拖了个箱子。 “我后悔了,我不知道去镇上取包裹,也这么不方便。” 李春梅在地头等她们两个。 三人走到一块,才发现,三个人太拥挤。 春梅默默退后了一步。 贺兰追了上来,高兴了,“春梅,你是不是等我?” 她自然而然挽上春梅胳膊。 春梅没有挣开,也没有说话。 宋书言回头,“春梅,你怎么走到后面去了?” 贺兰像个抢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得意挑眉,“当然是等我呀!” 宋书言:“……”幼不幼稚? 午饭没有一点新意,一如既往,还是玉米渣渣粥。 宋书言痛苦面具都快出来了,这……知青点不会一年四季,一日三餐都吃这玩意吧? 生无可恋。 她现在恨家里那两个坏女人,还来得及吗? 不吃吧,饿。 吃吧,食不下咽。 宋书言逼着自己把一碗粥喝完,找出昨晚换下来的衣裳,洗衣服去。 秦斐放下碗,“等等我!” 村里洗衣服,都到河边洗,昨天傍晚,春梅给她指了位置。 春梅小声问宋书言,“真不用我帮忙?” 宋书言哪里好意思真让她帮忙洗衣服啊,她开起了玩笑,“不用,我怕贺兰等会又得说我是大小姐。” 贺兰抬起头,“喂!我听见了!” 秦斐不屑道,“你听见就听见呗,那么大声干嘛?” 隔壁屋的男知青们很头疼,生怕她们又打起来。 “秦斐,我得借你的洗衣粉用。”宋书言很佩服秦斐,她东西带得很全,衣架都带了一把。 “用呗,不用跟我客气啊!”她吃书言的奶糖,也没跟她客气。 “衣架也借我几个。” 还是得去镇上一趟,不但要取包裹,要买的东西也多。 “你自己拿就行!”秦斐接着道,“这点小事以后不用问,咱俩谁跟谁呀!” 宋书言感动得想哭,“啊斐,还好有你,不然我太难了!” “你明天要不要也请假,陪我去镇上?” 秦斐提着桶跟她一起出门去河边,“那必须的!我下午找大队长请假。你啊,早上请假干嘛不拉上我。” “你衣服也放桶里吧,你一直抱着干嘛?等会洗干净,还不是要放一起?” 宋书言笑了,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变笨了不少。 有时候做事颠三倒四,有时候虑事不周全。 她把脏衣服塞木桶里,她得入乡随俗,克服一切困难。 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城呢。 第9章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下午继续拨草,宋书言还加快了速度,早干完早回家。 路过的大娘们都忍不住夸她,“这个宋知青看着洋气得很,娇娇弱弱的,没想到干起活来一点都不惜力,不像贺知青,刚来的时候,干一点活就抹眼泪……” “这就是那什么,人不可貌相吧。” “宋知青长得好看又勤快,我看啊,配我家儿子刚好。”其他一个大娘压低了声音,偷感十足地说。 其他大娘笑了起来,“哎哟,二婶子,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人家城里来的,哪里会看得上咱们乡下的泥腿子!” 被叫二婶的大娘不愤,“城里来的怎么了?还不是一样跟我们一起干活?能不能回城还不一定呢。别看宋知青现在好看,干几个月农活下来,风吹日晒的,到时候晒黑了,人干巴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话倒是,当初贺知青刚来也好看,现在跟咱们村的丫头差不到哪里去……” 她们说话站的位置离贺兰近,贺兰一字不落全听见了,她心中不愤,这帮老娘们什么意思? 低头一看自己粗糙,不复娇嫩的双手,悲从中来。 眼睛酸涩得厉害。 一想到回城之日遥遥无期,更是绝望。 她不想,一辈子留在村里! 当初村里不是没有人跟她示好,她全拒绝了,就是奢望有朝一日,能回城。 要是在乡下结了婚,可不得一辈子呆在村里? 每天睁开眼就是干不完的农活。 她偷偷瞄了一眼在地那头拔草的宋书言,心里有种扭曲的平衡感。 比她长得好看,比她家世好又怎么样? 现在不一样跟她在地头干活!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看见原本比自己强一些的人,沦落到跟自己一样境遇,会有一种怪异的爽感。 宋书言其实也听到了大娘们说的闲话,她懒得搭理。 左右嘴长人家身上,人家爱说啥说啥。 大娘有句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现在这样一点防护不做下地干活,真的很容易晒黑晒干巴啊! 虽说劳动人民最光荣,但劳动人民最苦也是真的。君不见,多少农村人跟城里人同样的年纪,站一块像差辈了一样。 每每想起她为啥会下乡,她就后知后觉恨那两个坏女人恨得牙痒痒的! 缺德玩意! 损人不利己! 宋书言化悲愤为动力,咬牙切齿,把杂草当坏女人的脖颈拽,手抡得冒烟了,三人组硬是太阳还没下山,便完成了任务。 这下子贺兰傻眼了,她,她还有一垄地还没拔呢,起码还要干一个多小时! 眼看三人要丢下她,收拾东西回家。 她想也没想,朝她们喊了声,“唉,等等!” 李春梅停下脚步,狐疑回眸。 贺兰心虚了一瞬,抬头又是理直气壮起来,“你们就这样扔下我啊?你们帮一下忙呗,四个人一起干,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剩下那点草拔完。” 秦斐扯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玩,嘴角疯狂上扬揶揄她,“我们凭啥帮你啊?是你说要分开干活,谁也不占谁便宜的,怎么?现在你要说话不算数?” 贺兰把手中的杂草使劲往地上一扔,站起来叉腰气急败坏朝秦斐吼,“姓秦的,你怎么那么小气!” 秦斐朝她做了个鬼脸,“我就小气了,你怎么着?” “你有这个功夫跟我们胡搞蛮缠,还不如省点力气好好干活,可别天黑了也没拔完,大虫下山把你叼走!” 宋书言把秦斐拉走,“走了,回去洗澡洗衣服,天黑了,又得把脏衣服留到明天洗,都要放臭了。” “春梅,走吧,不是说好,帮我们挑水吗?” 李春梅抬脚跟上,“哦,来了。” 贺兰看见李春梅真要把她一个人丢下,哭了,“春梅,你不能走!” “我们认识了那么久,明明我们才是最好的朋友!” 李春梅心情很复杂,回头看了一眼哭得可悲伤的贺兰,心软了,那头宋书言又在催她回去。 纠结了一番,李春梅想起早就答应好帮宋知青和秦知青挑水的,奶糖她都收了,不能食言。 于是她丢下一句,“贺兰,我回去帮她们把水挑了,再来帮你。” 贺兰:“……”等春梅挑完水,再一来一回,她自己都把活干完了好吗! 累了一天的宋书言,回到知青院就想摊下。 可是身上脏得很,不能躺床上。 “要是有个躺椅就好了。”她感叹。 秦斐一屁股坐院子的大石头上,捶着腿,看着挑着两只水桶出门的李春梅说,“我真羡慕春梅,力气大,跟我们一样干了一天活,回来好像不累一样。” 宋书言目送李春梅离开的背影,愧疚极了,明明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她却仗着有点钱票,使唤人家春梅。 可是,力气是练出来的,如今的她,真的挑不动水。 她琢磨着,今天太累了,等明天,她试着去挑水。 一桶水挑不动,她就挑半桶。 半桶还挑不动,她就挑三分之一桶。 大不了她多跑几趟。 今天,今天就算了。 蹲了一整天,弯了一天的腰,她实在没有力气出门挑水。 宋书言没有想到,第二天的她,全身骨头疼得跟快要散架了一样! 胳膊酸得抬不起来,腿也发软,站起来就抖得厉害。 她欲哭无泪。 这样的她,怎么骑自行车去镇上啊! 她跟春梅打听了,去镇上骑自行车都要骑一个小时! 秦斐也躺床上哀嚎,“要不,我们晚点去?” 知青院其他人都开工去了,早上依然吃的是玉米粥。 宋书言眼眶都红了,“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吃得差,干活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秦斐鼻子一酸,眼泪也快掉下来了,没下乡前,她知道下乡苦,但不知道这样苦。 她比宋书言还不如。 她家长辈预感局势不稳,特意把家里所有小辈送下乡避开漩涡中心的,她把能带上的都带来了,以后家里可不会再有什么补贴送来给她。 宋书言心知,距离恢复高考还有五年,要五年后才能通过高考回城,她觉得她熬不了那么久。 第10章再次相遇 宋书言突然想起来,宋爸爸跟她说过,想要摆脱知青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军官结婚,随军。 从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附一个男人。 毕竟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所以宋爸爸说的时候,她还不以为然。 现在的她,慎重考虑起,这个方法可不可行。 宋爸爸还说,他给原主未婚夫沈度发了电报,要是沈度找来,要跟她结婚,那她答应不答应呢? 沈度喜欢的可是原主。 她真的要嫁给,一个心里有他人的男人吗? 想着想着,她又自嘲一笑。 想什么呢,婚都退了,这个年代,男人大多愚孝,曾经不被男方母亲看好的婚事,结婚了也是一地鸡毛。 更何况,沈度不一定会找来。 突然,宋书言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行,她是新时代女性。 怎么能才干了一天农活,就被打倒,想着依靠一个男人,离开当前环境! 秦斐惊呼,“书言!你干啥?” 宋书言长叹一声,任由自己摔回床上,苦笑,“我刚刚脑子不清醒,给自己一下,现在好多了……” 脑子不清醒的,不止宋书言。 归队后的周景深面沉如水,黑着脸加大了训练量。 他怀疑自己中邪了,那天从河里救上来的莫不是一个妖精? 不然她怎么会天天入他梦? 她还,还不知羞耻地撩拨他。 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放肆地描摹他的眉目,划过他的耳廓,轻轻地捏了捏他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 转而往下,温柔地拂过他的下巴,纤长嫩白的指尖轻轻一挑,灵活地解开了他第一个扣子,接着往下,第二个扣子也挑开,露出他来回滚动,性感的喉结…… 不能回想了! 周景深一张英挺硬朗的俊脸冷得像谁欠他十万八万似的,沉声下达指令,“全体都有!负重越野十公里!” 他手下一片哀嚎。 宋书言和秦斐又躺了半小时,才起床。 昨天傍晚,两人已经以五毛钱的价格,跟老乡借用自行车一天。 考虑到要把包裹运回来,两人一人借了一辆自行车。 骑着自行车走在尘土飞扬的路上,太阳晒得宋书言小脸红扑扑,她懊恼,“我们应该早点出门的,好晒啊!” 秦斐把头上的草帽扣紧,“说了让你带顶草帽出来,你不要。”草帽也是跟老乡借的,有点旧,黄中泛黑。 宋书言嫌埋汰,不肯戴。 此时的她晒得有点后悔,这短短几日,她都在嫌弃和后悔之间反复横跳。 原本只要一个小时的路程,两人硬是到了中午才到镇上。 途中还经历了走错方向,找老乡问路,折返重新朝着镇上出发。 “要不,我们先吃饭?”经过国营饭店,宋书言停了下来,迈不开腿。 好香啊! 是肉的味道! 她平生第一次,这么馋肉。 连续吃了好几顿清汤寡水的玉米糊糊,以及半点油腥不沾的素菜,搁谁都会馋。 秦斐跟着咽口水,“行吧。”她肉票也有,早花晚花都一样。 “等会付钱票,咱们一人一半。”亲兄弟明算账,才能处得长久。 宋书言点头,锁好自行车走进去,“好,我们看看有什么菜。” 周景深鬼使神差的,结束训练后还想加练,他中午饭都没吃,一口气跑到了镇上。 路过国营饭店,闻着饭菜的香味,才方觉腹中饥饿。 他大步迈了进去,不经意一瞥,看见了一张朝思暮想的精致小脸。 她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一截优雅的天鹅颈白得晃人眼睛,额边垂下两缕秀发随风飞扬,给她更添几分韵味,勾人得很! 她小巧的下巴,水蒙蒙的杏眼,高挺的琼鼻,红润水泽的唇瓣,无一让他挪不开眼。 周景深漆黑的眸子一沉,眼里簇着一团火苗。 缘分啊。 既然遇上了,男未婚,女未嫁,或许他可以,把她娶回家中,珍藏起来,不让别的男人多看一眼! 此事,急不得。 他心想。 他怕他太过急切,会把人吓跑。 可能是他的眼神过于炙热,宋书言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左右四顾。 周景深适时收敛了放肆的目光,状若无意跟她视线对上,他紧抿的薄唇弧度微微上扬,大大方方跟她招手打招呼,“好巧呀。” 秦斐看见一个身姿笔挺的帅哥跟她们招手,兴奋地推了推宋书言,“你认识啊?” 宋书言呆滞了一秒,她认识吗? 周景深已经走了过来,自来熟地在她们这一桌,长腿嚣张岔开坐下,“不介意拼个桌吧?” “不介意不介意!”换个没那么帅的,秦斐可能会介意! 可是他,剑眉朗目,肆意张扬还带着几分痞气。 宋书言还在茫然,这身高,这腿长,这张不笑时冷峻硬朗,线条轮廓流畅的俊脸,她认识的话应该不会忘记才对! 周景深自嘲一笑,看来,她真把他忘了。也是,对于她来说,只有一面之缘而已,她心中早已有他人,自然不会记住别的男人的长相。 他生平第一次,对沈度产生了嫉妒的情绪。 嫉妒他们年纪相当,青梅竹马。 不像他,住同一个大院,也不配让她记住长相。 “真不记得了?”周景深没忍住,目光沉沉看向她。 宋书言灵光一闪,等等!这宽肩窄腰,这束缚在笔挺军绿色便服下,蓬勃欲出的肌肉轮廓线条,是救过她一命那帅哥! 她抬眸看了眼他。 他剑眉微拧,看不出喜怒,直觉告诉她,他好像不太高兴。 也是,他救了她,千里之外有缘再次遇上,他主动跟她打招呼,她居然没把他认出来,搁谁不生气? 更何况,当日她谢谢都没来得及说一声,他就走了。 这么想起来,认不出他,也不能怪她吧? 是他腿太长,跑得太快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人不见了。 宋书言水灵灵的大眼睛真诚地看向周景深,对着他甜甜一笑,“是你呀!英雄!当日你跑太快了,我还欠你一声谢谢呢!”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日这顿饭我请了!你看,你想吃点什么?尽管点,不用跟我客气!” 第11章区别对待 周景深看着她认真的小脸,嘴角弯了弯,无声笑了笑。 他果真没有客气,一口气点了六个菜,秦斐听完他报菜名,惊呆了,能吃完吗? 他还回头问宋书言,“你还想吃点啥?” 宋书言忙摆手,“够了够了。”她倒不觉得他过分,救命之恩,请吃一顿饭算什么。 旁边站着点菜的服务员拿着记录的小本温馨提醒,“确定要这些?我们这菜分量很大,点了就不能退哦。” 周景深挑了下眉,“嗯,去通知厨房吧。”瞧不起谁呢,这点菜能吃不完? 服务员离开后,三个人六目相对,周景深主动提起话茬,想问她下乡能适应不? “你……”谁知才开了个头却被人打断。 “景深哥哥!” “真的是你呀!” 一个俏生生的女同志甩开同伴的手,蹬蹬蹬跑到他们桌前,惊喜地喊了声。 周景深眉毛几不可见地皱了皱,不悦地抿紧唇,冷了脸,仿佛刚才的平易近人只是错觉,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他薄唇一张,毫不留情地质问,“你谁啊?上来就喊哥哥,冒昧不?” 女同志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捂着脸哭着跑了。 她同伴替她抱打不平,一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婷婷可是文工团的台柱子!” 周景深面无表情,“你也滚。” 女同伴恶狠狠瞪了三人一眼,气呼呼追了出去,“婷婷等等我呀!” 秦斐目瞪口呆,好家伙,这人是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啊,刚才那位女同志长得也不差呀,一句话把人气跑,是怕人家蹭饭吗? 宋书言眨眨眼,这么漂亮的女同志主动搭讪,他居然这样说话。 勇士啊! 一看就是凭实力单身的选手。 白瞎了这么俊俏硬朗的一张脸,还有这近乎完美的身段,好端端的一帅哥,奈何长了嘴。 周景深一张俊脸没什么表情,捏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目光再次落到宋书言身上。 宋书言下意识地挺直腰杆,她要不要说点什么,打破沉默? 好像还没问,他叫什么名字呢。 刚才的女同志叫他景深哥哥。 她启唇,“那个……我叫宋书言,她叫秦斐,还没问英雄高姓大名呢?” 周景深淡淡扫了她一眼,“别叫我英雄,怪怪的,我姓周,你可以喊我景深哥。” 宋书言:“……”这是被他所救的福利吗? 她脸上染上薄红,喊哥她真喊不出口,“我还是喊你周同志吧。” 秦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不对劲。 这位周同志,好像对书言态度有点不一样。 可是,他同意书言请吃饭耶。 要是对书言有意思,应该不会接受让书言请客的吧? 莫非他单纯就是对请客吃饭的人态度好? 也是,这年头,谁家请客吃饭三个人点六个菜呀。 周同志看在美食的份上,也会对书言态度好点吧。 她试探一句,“那我能喊你景深哥吗?” 对面男人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视线再次落到宋书言身上,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可以。” 秦斐:“……”总觉得他答应得很勉强。 周景深抿着唇一言不发,他想让喊他哥的人不喊,其他人上赶着喊他哥。 菜上来后,他心情好点了,把炖得软烂的大猪肘扒开,夹了一大块放宋书言碗里,“尝尝这个,这道菜是国营饭店的招牌。” 宋书言看着碗里那一坨有肥有瘦的肉,露出为难的表情,救命,她吃到肥肉就想吐! 对面的冷俊帅哥,请问你的边界感丢了吗? 她忙把自己的碗,和秦斐还没开动的碗换了,并解释,“我吃不了肥肉。” 周景深看她动作,脸都黑了,她是嫌弃他吗? 连他夹的肉都不愿意吃? 听完她解释脸色才和缓了些。 秦斐倒不介意,接过碗尝了一口,赞不绝口,“唉,真好吃!书言,这个肥肉也不腻,信我!” 宋书言笑了笑,“我信你,但我真吃不了一点肥肉,我沾点就想吐。” 周景深筷子在大猪肘里挑挑拣拣,扒出一块一点肥肉不沾的肉,放到宋书言碗里。 宋书言扬起笑脸,大大方方地道了声,“谢谢!” 她捏着筷子夹起来尝了一口,瘦而不柴,确实好吃。 其他菜陆续上来,一顿饭下来,宋书言压根没自己夹过菜,全是他给她塞到碗里的。吃到最后,她捂着碗拒绝,“够了,吃不下了!” 周景深遗憾地结束了投喂。 秦斐咬着一根芹菜,要是她请他吃饭,他会给她夹菜吗? 秦斐也放下筷子后,周景深把剩下的菜一扫而空。 宋书言起身,走去前台结帐。 她伸手一指他们那一桌,“算一下,要多少钱多少票?” 收银大姐抬眼一看,笑着道,“你们桌已经结过账了,那男同志是你对象吗?长得真俊!” 宋书言目光不经意与看过来的他对上,慌乱收回,“不……不是。” 收银大姐一脸你没骗我吧的表情。 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位英俊的男同志,一顿饭都在照顾这位同样长得好看的女同志,眼睛还一直盯着人看,都舍不得挪开。 宋书言快步走回桌前盯着他问,“你什么时候结帐的?不是说好我请吗?” 周景深淡定与她四目相顾,“吃饭没有让女同志付钱的道理,我不花女人钱。” 秦斐眸子里星光绽放,果然! 她就说,有情况! 宋书言则伤脑筋,好好好,又欠他一顿饭,还能还吗? 她也不喜欢欠人情。 周景深站起来,理所当然道,“走吧,我还有时间,你们要去哪里?我陪你们去。” 秦斐忙说,“去邮局!” 她不给宋书言拒绝的机会,挽着人往外走,“走吧,书言。” 宋书言欲言又止。 她想说,他没必要浪费自己时间,陪她们去邮局啊。 他到底想干嘛? 看着挺冷,不像是会主动跟女同志打招呼的一个人,又是请吃饭,又是跟她们走。 周景深的目光落到了她们亲密挽在一起的胳臂上,心说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让她这样挽着他。 第12章干得漂亮 走到门口,三个人两台自行车。 周景深凝眸看向宋书言,“我带你吧?” 宋书言吃饱犯懒,加上腿还酸着,遂同意了。 坐在后座,为了避嫌,她一双小手没敢碰到他,紧紧抓着后座的铁架子。 秦斐全程不动声色吃瓜。 她现在可以确定了,周同志就是对书言有意思。 周同志长得好,还是个军人,跟书言看着也般配。 她很乐意有朝一日,能看到两人成为一对。 看着前面甩开她一大截的两人,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伤感。 要是书言被他追到手,跟他结了婚,岂不是要离开她? 到时候她岂不是要孤零零一个人,呆在知青院? 秦斐懊恼,哎哟,她是不是不应该,给他制造机会接近书言? 刚才书言是想拒绝的吧? 是她岔开话题,让书言错过了拒绝的时机。 不行! 要是两人真成了,她得让周同志也给她介绍个对象! 到了邮局,取了包裹,宋书言发现,带上周景深一起来,是个明智的选择! 她虽然做好了准备,捆包裹的绳子也带了,可是她忘了一个事实。 她和秦斐都不会绑东西,捆不结实。 周景深话很少,看见要搬东西,不容拒绝地说了句,“我来吧。”便指挥她和秦斐到外头等着,看着包裹就好。 他自己一个人,进进出出,跑了三趟,才把包裹全搬了出来。 宋书言想着她也不能光看着呀,便让秦斐扶着车子,她使出吃奶的劲,把包裹抱到后头架子上,拿出绳子手忙脚乱地捆绑。 周景深搬完最后一趟,看着绑得歪歪扭扭的包裹,蹙起了眉,提醒她,“你这样捆,走不了百米,得散。” “还是我来吧。” 他示意她让开,把她绑得乱七八糟的绳子解开,把包裹由大到小整理整齐,灵活地这里绕一圈,那里栓紧。 忙活了五分钟,把所有包裹分开捆到了两辆自行车上。 看着头轻尾重,她们各自扶着才没侧翻的车子,他再次蹙眉,心中升起浓浓的担忧,“你们能骑得动吗?半路不会侧翻吧?” 宋书言也没底呀。 她镇定心神,缓缓道,“应该……能骑得动吧。”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半路侧翻吧? 秦斐跨在车座上,“走吧?试试,不行也要行啊,不然怎么把东西弄回去?” 周景深张了张嘴,很想说,他送她们回去吧。 想着下午还要训练,他闭了嘴。 宋书言嗯了声,回头给周景深一个大大的笑脸,“今天谢谢你,周同志,再见!” 说完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的上了路。 周景深跑都比她骑得快,几步追上她,提议,“要不你们跟我回家属院,我安排个车送你们回去?” “这不合适吧!”宋书言被他突如其来一句话惊到了,下意识想拒绝。 秦斐觉得,周同志够雷厉风行啊! 对书言好热情啊! 就凭这个,她想要不了多久,书言肯定会被拿下。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周景深跑在她自行车旁边,大气都不带喘的,他可以给她行个方便,他不想整个下午惦记着她,安全回去了没? 半路有没有翻车? 有没有受伤? 宋书言骑着明显超重,她很难把握得住的车子,一颗心七上八下,救命,这个车龙头,它有自己的想法! 它不听话! 她很怕摔,很怕骑到半路出事,所以拒绝的话也不够坚定。 她暗戳戳想,是他主动提出要帮忙的,要不顺水推舟,再麻烦他一次吧? 她纠结地一路向前。 到了分岔路,周景深拦住两人,“跟我来。” 他目光沉沉看着她,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听话!” 宋书言骑了一段路,精神高度集中,累得够呛,也想摆烂,行吧,听他的! 他都不嫌麻烦,她怕啥? 秦斐也看向她,等她做决定。 宋书言长叹一声,“那,麻烦周同志了。” 周景深勾唇,笑得意味深长。 她的事,他永远不会觉得是麻烦。 他看她骑得实在费劲,再次提议,“要不你下来,我带你?” 宋书言目光呆滞,“怎么带?”后座绑了包裹,她坐哪? 周景深没有说话,只示意她下车,宋书言累得脑子不灵光了,他说什么,她照做。 被抱到前面的铁杠上,被他圈在两臂之间,她娇俏的脸蛋陡然泛起红潮。 啊……这! 太亲密了吧! 她坐在不到手臂粗的铁杆上,心惊胆颤的,屁股也烙得生疼,无瑕胡思乱想。 僵直着身体,指骨泛白,牢牢抓紧铁杆,生怕会摔下车。 秦斐也累得慌,她车技也不好,一路也是心惊胆颤。 唯有周景深勾着唇,弯着嘴角,目视前面,自行车骑得四平八稳。 他心情大好。 结婚报告怎么打都想好了。 他有些小心机,他带着个女同志回去,他手下那些小兔崽子必然会起哄。 这一起哄,要是宋书言并不讨厌他,外人笑着笑着,不就真成了吗? 到了家属院,果然,认识周景深的同志们看见他骑着自行车,领了两个女同志回来,都惊呆了! 什么情况? 周队不是向来冷脸对所有女同志不假辞色的吗? 他今天撞邪了? 居然会骑车带女同志! 他还笑了! 再一看,被他圈在怀里的女同志一张脸还没巴掌大,五官很精致,白皙的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 比文工团的黄婷婷还要好看。 战士们不约而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宋书言脸上的薄红蔓延到了耳根,她小声喊了声,“我,我下车吧?” 这都到了,怎么还不停呀? 秦斐脸上也烫烫的,救命,好多年轻周正的男同志呀! 周景深淡定低头回了句,“还没到。” 他捏着刹车片,修长笔直的大长腿一撑,车子停了下来。回头脸一板,冷声训斥那些看热闹的战士们,“闲着没事干是吧?全体都有,跑五圈!” 众战士哀嚎,有个胆子大的,大声问了句,“队长,这是嫂子吗?” 周景深默默直呼他干得漂亮! 明面上却是沉着脸,一本正经说着毫不留情的话,“十圈。” 第13章周队他就喜欢,对他不屑一顾的 宋书言侧目好奇地看着一张张年轻刚毅的脸庞,眼里盛满了欣赏的光。 周景深注意到她的视线,却是脸一沉,心里不乐意了,坐在他车上呢,还看别的男人? 他猛的一蹬车子,毫无防备的宋书言吓了一跳,慌乱中双手胡乱挥舞,想抓住点什么来稳定身体,不让自己摔下去。 这一抓,抓上了他肌肉结实紧致的胳膊,她下意识捏了捏,意识到抓到的是什么后,脑子轰的一声,陡然脸红。 耳后根也热得一塌糊涂。 她,她不是故意的! 她倏的松开手,车子辗到一颗小石头,颠簸了一下,她坐不稳,又紧紧抓住那只紧实有力的胳膊借力一把。 周景深面上镇定,心中却是慌乱得一匹。 不动声色看了眼紧紧握住自己手臂的小手,骨节因用力而泛白,手指纤长如葱段一般,莹白如玉的肤色跟自己古铜色的肌肤形成显眼的撞色。 他身体僵硬地挺直背脊,机械地踩着脚踏,掌控着车龙头的一双大手因用力过猛而青筋暴起。 宋书言悄悄抬头,看他好像不在意她握住他的手臂,为了安全,她没有撒手。 实在是,她没有坐横杠的经验,一双手不知道该抓哪里才能保持平衡。 无处安放的小手,只能握着他的手臂借力。 秦斐跟在后头,看不真切。 她好像看见,书言抓住了周同志的手臂? 不知不觉中,她扬起了嘴角。 “到了。”周景深长腿一杵,刹停车。 宋书言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轻轻巧巧一拎,双脚落地。 她松了口气,双腿有点抖。 “在这等我一下,我找个战友送你们。”周景深停好自行车,把车架上的包裹卸了下来,沉声道。 宋书言反应过来,“唉?!”没来得及阻止他。 这是干什么? 好不容易捆好的包裹,拆下来干嘛? 周景深看懂了她的疑惑,解释道,“不拆下来,你要一直扶着车等?等会也要拆的……” 秦斐车架子上的包裹也被他拆了下来,放到车子旁边。 她敲了敲包裹,“书言,里面是什么呀?可以坐一下不?” 宋书言扭头,“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或许我们可以坐车架子上?”她看向腾空了的后车架,这个高度,坐上去好像脚不能占地。 很快,周景深领着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人去而复返。 “这是陈风,我战友,他在养伤,刚好有空可以送你们回去。” 陈风笑着跟两位女同志打了招呼,拿着车钥匙走向旁边停着的吉普车。 回头跟周景深说,“周队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把人好好给你送回去!” 周景深淡淡扫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把地上包裹搬上车。 陈风跟着帮忙。 宋书言又懵了,他们两个动作太自然,她干站着尴尬,也费劲搬起一个包裹。周景深顺手接了过去,“不用你,你等着就好。” 她手足无措。 这…… 他是不是过于热心了? 她脸上一烫。 秦斐这一天也跟着她稀里糊涂的,到国营饭店吃饭,遇到了书言的熟人。 这位周同志看着面冷,人很热心,不但请她们吃饭,自己没空,还找战友用吉普车送她们回去。 直到坐进了车里,她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前头开车的陈风也适时发出一声感叹,“我还是头一回见周队对一个女同志那么上心……” 秦斐狠狠点头! 就是,周同志对别的女同志怎么样,在饭店她有目共睹。 她侧目看宋书言,“书言,你真的只见过周同志一次?”人家周同志不是说,他们一个大院长大的吗? 宋书言专注地看窗外,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手指玩。 啊……这。 她确实对他没什么印象。 如果他不说,她都不知道,他们住同一个大院。 她又不是原主,没有原主完整的记忆。 所以…… 周景深是因为以前跟原主有什么交情,才对她格外关照吗? 莫名的,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抿了抿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以前跟原主,有没有交集。 秦斐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样貌这么出色的男同志,还是邻居,你居然都没印象吗?” 前头开着车的陈风连连点头,为自家队长默哀,都是男人,他能不知道队长的心思? 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女同志,不被队长的外表迷惑。 莫非就是因为这样,队长才会对宋同志另眼相看? 越是对他不屑一顾的,他越喜欢? 宋书言无奈,扯谎道,“实不相瞒,我那次落水被周同志救了后,以前的记忆有些模糊,我在想,是不是缺氧的后遗症?” 秦斐听得一愣一愣的,“啊?缺氧还会失忆吗?” 宋书言耸了耸肩,“我没有失忆呀,只是一想无关紧要的小事想不起来。” 陈风:“……”所以队长在她心中,属于无关紧要那一挂! 他突然好想笑。 哈哈哈!! 笑不活了,队长也有今天! 他一点都不同情队长,那么多女同志倒追他,他不屑一顾。 就喜欢眼里没他的,这不是自己找虐吗? 秦斐也倒抽一口冷气,周同志那副俊美刚毅的长相,也不配在书言心中留下惊鸿一面,久久不能忘怀的印象吗? 陈风跟两位女同志不熟,竖起耳朵听两人闲聊,不好意思搭话。 秦斐跟宋书言聊了几句,看了眼专注开车的陈风,后知后觉,人家开车送她们,她们光顾着自己聊天,是不是太冷落人家陈同志了? 要不,找个话题,跟他闲扯几句? 她琢磨了下,趴在前头的副驾后背,笑着问陈风,“陈同志,你老家哪里的?” 陈风笑了笑,接过她话茬聊了起来,“老家安市一个小山村里……” 宋书言靠着车窗打起了瞌睡。 吉普车开进村里,引发了轰动。 孩子们追在车屁股后头,追了一路,“是去知青院的!” 孩子们兴奋地大喊,告诉后面的伙伴们,自己的发现。 村里没下地的老人也出门围观,“看来知青院,来了个大人物啊!” 第14章主动者输一半 到了地方,陈风找了片空地停好车,帮忙把包裹搬进了知青院。 他抱着一个大包裹,左右看了眼,“放哪?” 宋书言不好意思让他进屋,指着屋前的空地说,“放这吧!” 她看着关上的房门,松了口气。 还好春梅她们出门的时候,门掩上了,不然让个陌生男同志望进去,多尴尬呀。 陈风跑了几趟,把东西都搬进来。 他依然没让两个女同志动手。 最后,他把绑在车顶的自行车也拆下来,靠着墙根停好。 “那个……我先回去了。”话是看着秦斐说的,聊了一路,他跟秦斐比较熟。 主要也是不敢跟宋同志熟啊! 宋书言觉得,人家跑一趟,茶都不请人喝一杯,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她忙说,“陈同志歇一会,喝杯茶再走?” 秦斐给他搬了张板凳,“我去倒茶!” 知青院的茶,是老知青们跟着村里人上山采了茶叶自制的,味道苦涩。 陈风不挑,宋书言在一旁嘀咕,“还不如喝白开水……” 秦斐听见敲了她一下,脸有点红,她们下乡都没带茶叶,只能请他喝一杯劣质茶,实在羞愧。 陈风耳尖听见了,笑了笑,“女同志可能都喝不惯茶,这茶其实还行,不孬。” 陈风没有多留,喝完茶便走。 宋书言和秦斐送他出门,“慢走!今天谢谢你了陈同志!” 宋书言客气补了一句,“陈同志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到国营饭店吃饭!” 陈风本来想说举手之劳,不必了。回头看见聘聘婷婷立在屋檐下的两人,心中一动。 他得给队长制造见面的机会呀!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对两人爽朗一笑,“行!我八天后有空,你们到时候能请假出来吗?” 宋书言看他说的认真,也跟着笑了,“能请假,你放心!那到时候我们中午在国营饭店见!” 正好她也打算,搁一段时间,去镇上吃顿好的,解解馋。 她暗自想,下次点好菜,她也借口上厕所,早早把账结了,免得再次被抢先结帐。 弄得她们好像蹭吃蹭喝的一样。 车屁股都看不见了,秦斐还倚着门框发呆。 宋书言跑进院子,一个个把包裹搬进屋里,又一个个拆开整理。 她把被子枕头拿了出来。 晚上睡觉时,春梅忍不住问她,“现在天还热着呢,你把被子抱床上干嘛?” 宋书言想也没想,“垫着睡啊,床太硬了。” 黑暗中,春梅瞪圆了眼睛,看向她床的方向,出言提醒,“你不知道,棉被压实了会不暖和吗?” 谁家像她一样,棉被用来垫床的?太不会过日子啦! 不会过日子的宋书言迷迷糊糊想,被子压实了不暖,把被子拆了找弹棉花的打蓬松就是,多大点事。 改天问问,村里有没有人会弹棉花。 另一边,训练到精疲力尽的周景深依然睡不着。 想起晚饭时,陈风幸灾乐祸的调侃,“周队啊……我看宋同志以前,没怎么关注过你唉……” 他默默冷哼,这个女人,以前眼里只有跟她青梅竹马的沈度,记不住他,也是正常。 现在轮到他近水楼台,而且,她跟沈家退婚了,从前的事,谁还没有个眼瞎的时候,就让它过去吧。 又想,他比她大好几岁,小时候跟她那个年龄段的小屁孩,玩不到一块,她对他没有印象也正常。 再说后来他当兵去了,一年都回不了大院几天。 想起白日里,她手搭在他手臂上的温度,他眼眸幽暗,簇起了火。 下次见面,还得等八天。 她说八天后请陈风请饭,报答他开车送她回去。 他嗤笑,她应该感谢的,不应该是他吗? 没有他,陈风哪里会认识她。 若不是他实在没空,他才不会让陈风送她回去。 宋书言睡到半夜,梦中惊坐起,哎呀,今天说请陈同志吃饭,忘了让他把周景深带上。 他应该懂事,会把人带上吧? 她脸上热热的,其实,她不是没想起来,让陈同志把他带上,就是,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眼神飘忽,要是,要是他真有什么想法,她觉得,他应该闻着味就会跟上陈风。 她嘴角漾起浅浅的梨涡。 面对周景深这样的冷面大帅哥,谁不迷糊呢? 但是,她不能主动。 谁主动了,得一辈子被吃得死死的,翻不了身。 她伸手摸上自己的脸。 这张脸,跟自己前世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都一样。 她都怀疑,她是不是和原主互换了灵魂。 翌日,大伙都知道了,昨天宋知青和秦知青请假去镇上取包裹,是被吉普车送回来的,大家都对她们客气了不少。 觉得两人是不是有什么后台。 只是…… 有后台的到底是宋知青,还是秦知青呢? 村民们也在猜。 大队长依旧给她们安排了算得上最轻松的工作,拔草。 贺兰这次学精了,没有再说要分开干活。 她不提,谁也没提这回事。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难得糊涂。 都一个屋里住的,何必天天针尖对麦芒。 春梅看宋书言和秦斐两人明显更加亲近,她总有种融不进去的感觉。 她脚步一顿,抬脚去了贺兰那头干活。 “快跑!野猪下山了!” 不知道谁,用尽全力喊了一句,话音最后,都破音了。 宋书言直起腰,抬头一看,好家伙,手无寸铁的妇女孩子们都慌乱地往村里跑。 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则兴奋地拎着锄头,镰刀,站在山脚下,等着野猪送上门,一决生死。 “区区野猪,怕啥?” “送上门的肉,兄弟们!冲呀!我一锄头把它敲晕!” 老一点的村民则喊话他们注意安全,野猪可不好对付! 力气大又灵活! 年轻人听不进去。 灵活? 他们身手也灵活! “我们不跑吗?” 秦斐看宋书言在发呆,拉了她一把。 宋书言看向半山腰,“我还没见过野猪呢!” 贺兰尖叫着回头喊她们,“快跑呀,愣着干什么?” 她服了,新来两个像傻子一样,也不怕被野猪冲过来踩伤。 春梅也回头喊她们,“回来!快回来,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