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什么仙,建灵网去》
1. 建设第一天
三月,息城。
清晨的阳光正好,三月里的风送来暖意,同时捎带一丝醉人的桃花香气,拂去一城融融春光。
主街上,行人来往流如织潮,宽阔的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各种吆喝叫卖声盈街而响,全然一副热闹喧嚣的人间景象。
然而这些热闹都与禾溪无关。
禾溪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斗篷,拖着一大袋药草,有气无力地走在街上。
两天了。
这是她穿到这个修仙界的第三天。
想到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禾溪就忍不住叹气。
一切都缘于她看的那本名为《天问仙凡》的某点男频修仙文。
穿书之前,禾溪网上冲浪时无意发现了这本书,原本她对这书并不感兴趣,光看书名,她都能猜到大概的剧情走向。
——无非就是主角从一介凡人开始修炼,一路上经历各种打脸炮灰,打怪升级,越级挑战等事件,最终升到满级飞升成仙,得证大道的故事。
古早老套路了。
事实上,这本书的简介也确实是如此介绍的。抱着反正无聊打发时间的想法,禾溪试读了前几章,意外发现这本书里有个女配正好和她同名。
这瞬间激起了禾溪的警惕心。
众所周知,小说界有许多不成文的定律。
什么车祸摔倒必有重生穿越啦,主角残血必能绝地反杀啦,每一条都是经典中的经典,典型中的典型。
而在这些定律当中,还有一条最为危险,也最为重要的定律——
角色同名必须全文背诵。
怀揣着紧张微妙的心情,禾溪继续看了下去。
书中的这个禾溪,是个炮灰女配。
她幼时家庭圆满,然而在她九岁那年,爹娘进山采药时不幸遇上了沌妖,双双殒命。
爹娘死后,无依无靠的禾溪离开家乡,流浪到息城,每月靠进山采药草卖给药坊维持生活,就这样一路艰难地活到了十九岁。
而在她某一次进山采药时,她救下了本文的男主——齐鸣锋。
作为一名龙傲天学院的优秀毕业生,男主齐鸣锋身份不凡,乃是修仙界第一宗门太虚仙宗的首席弟子,年纪轻轻便已有金丹修为。
一次出宗游历,齐鸣锋被一名化神期的邪修袭击,身受重伤,无奈逃入山林中,被进山采药的禾溪所救。
齐鸣锋在禾溪的小破屋里休养了一段时日,为了答谢救命之恩,临走时齐鸣锋还送了禾溪一枚玉佩,告诉她若有需要,可凭此物让他帮她一个忙。
之后禾溪就用这枚玉佩,要求齐鸣锋帮她拜入太虚仙宗。
禾溪是废灵根,天赋极差,此生可以说是与仙途无缘,而太虚仙宗作为第一宗门,门中弟子无一不是天赋极佳,自是不会收她。
偏偏禾溪在此事上极为执拗,她以救命之恩要挟齐鸣锋,非要拜入太虚仙宗。
修仙之人讲求因果,齐鸣锋迫于无奈,只好让长老将她收作了记名弟子。
这也成了禾溪后半生悲剧的开始。
在拜入太虚仙宗后的三年中,禾溪因资质太差,始终无法引气入体。再加上她挟恩图报一事在门中传得沸沸扬扬,众峰师长对她视而不见,许多弟子愤愤不平,常对她冷嘲热讽。
无法修炼又遭受宗门欺凌的禾溪终于崩溃,恨极之下受沌妖蛊惑,正准备大开杀戒时,被听闻消息赶来的齐鸣锋一剑穿心,魂飞魄散。
事后,齐鸣锋因干脆利落地斩杀禾溪,救下即将被害的同门弟子这件事在修仙界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而受沌妖蛊惑的禾溪则被世人鄙夷唾弃,没过多久便彻底被人遗忘。
禾溪熬夜追书,她刚看完这段情节,还来不及为书中禾溪悲惨凄凉的一生扼腕叹息,便两眼一黑,原地猝死。
再睁眼,禾溪就发现自己穿进了这本小说里。
——并且毫无意外地成了书中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
禾溪:哈,古人诚不欺我。
角色同名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几率穿书这件事果然是真的。
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原著中关于自己的剧情,禾溪第二百五十次叹气。
虽说她记得关于自己的剧情,但穿成这样一个从开局出场惨到结尾领盒饭的角色,可真是要命。
物理意义上的要命。
挥去脑海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禾溪拽了拽手中的药草袋,继续赶路。
她才穿来这里时,原主家里只留下一些待卖的药草,连一块灵石都没有。为了不被饿死,禾溪这两天进山采了不少药草,准备拿去药坊卖了。
一夜之间,从躺着收租的富婆沦为喝西北风的穷比,禾溪神情萧索。
太难了,生活真是太难了。
今天必须得把这些药草卖了,不然的话她就真得成第一个饿死的穿书者了。
去往药坊的路上,禾溪路过一家包子铺,蒸笼中热腾腾的白气散出,馅大饱满的包子新鲜出炉,空气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
禾溪吸了吸鼻子,摸着干瘪的肚腹,在香气诱使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好香,好想吃包子。
这两天忙于采药,没怎么吃饱过的禾溪头昏脑胀,她不舍地看了眼包子铺,随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得赶紧去把这些药草卖了。
走过主街,再拐过街角,禾溪循着原主留下的记忆,终于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中找到了那家药坊。
禾溪推开门,一股清苦的药香扑面而来。
药坊内正开着三四个火炉,上面熬着药,几个年轻的学徒在其间来往忙碌。
其中一个捣药的学徒看见禾溪,愣了一下,随后他放下手中的药杵,朝里间喊道:“师父!小禾姑娘来了!”
药坊的主人是一名姓周的大夫。
听到外头的喊声,里间内正计算着本月进账的周大夫连忙放下手中的算盘。
他匆匆迎出去,看见门口的禾溪,面上流露出几分讶然:“小禾啊,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原主以向药坊兜售药草为生,寻常时候她只有月末的那几天才会来药坊,今天三月初五,才是月初。
禾溪把药草袋放在地上,抹了下头上冒出的虚汗:“最近遇上点困难,手里没钱了,所以先来卖些药草。”
周大夫与禾溪相识已久,对她家里的情况也是有几分了解。
他看了眼衣裳破旧的禾溪,心中感慨。
年纪那么小,父母就都去世了,一个人流落着长大,着实是个可怜孩子。
曾经周大夫见原主可怜,有心想要帮助她,却被心思敏感的原主果断拒绝。于是周大夫闻言没有多问,生怕戳中她的伤痛,只是关切道:“你啊,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看着周大夫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关切,禾溪有些感动,她点了点头:“您先看看这些药草能值多少吧。”
周大夫应了一声,随后他提起装满药草的布袋放到桌上,将里面的药草都倒了出来。
他低着头一边清点,一边同禾溪叙话:“小禾你知不知道,最近各大宗门要准备举办万方仙试了。”
万方仙试?
捕捉到关键词的禾溪精神一振。
她知道这个仙试。
原著中,修仙界大大小小的宗门都有自己专门的招生活动,这些活动有诸多限制,然而万方仙试不一样。
万方仙试由群仙盟举行,面向修仙界的所有凡人,没有任何年龄或出身上的限制。届时绝大多数修仙宗门都会到场,借此机会挑选弟子。
参与仙试的人被称为参试者,他们会接受统一的灵根测试,然后根据灵根结果与宗门进行双选。
灵根好的会收到许多大宗门递过来的橄榄枝,其中不乏纵剑宗、玄道门此类顶级宗门。
灵根差些的可能会被小宗门捡走收作外门弟子,再倒霉点没有被一个宗门看中,那就只有打道回府这一条路了。
原著中,原主也参与了这次仙试,然而她被测出是个废灵根,在场没有宗门愿意收她。
眼见修仙无望,原主在无意间看见太虚仙宗随行弟子中的齐鸣锋后,果断拿出了当初他留下来的玉佩,让齐鸣锋帮自己拜入太虚仙宗。
再之后,她面临的就是数不尽的冷言冷语与欺凌。
想明白了万方仙试这一段剧情的禾溪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穿书一趟,她完全不想走剧情,只想好好苟命活到大结局。
周大夫见禾溪脸色纠结,不解问:“小禾,你在想什么?”
正在想自己连夜逃离息城后该去哪个山旮旯苟命的禾溪回过神:“没什么。”
她转而问道:“周大夫,您知道这个仙试什么时候开始吗?”
“大概就在这几日吧。”周大夫不是很确定,“息城近日里来了不少修士与外城人,看样子都是为了来参加这次仙试的。”
为了举行万方仙试,群仙盟会在各大宗门仙城之中派遣修士以登记参试者的各项信息,息城不大不小,也来了群仙盟的修士驻守。
“对了小禾,你要不要去参加?”想到这一茬,周大夫忽然问道。
禾溪大惊,连忙甩出拒绝三连:“我不行我不要我不去。“
她知道剧情,清楚自己是个连引气入体都困难的废灵根,完全不想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然而寻常凡人对能上天遁地,使出万般术法的修士总是存在着憧憬和向往的。
周大夫对禾溪如此剧烈抗拒的反应有些疑惑,禾溪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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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不太对劲。
她清咳两声,作出一副很想参加却又受困现实的沉痛表情,找补道:“唉,我觉得我没有那个资质,还是不去了。”
听了她的话,周大夫顿时不高兴了。
“小禾啊,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你都没有参加,没有尝试,怎么就知道自己资质不行了呢?”他语重心长地教育禾溪。
禾溪心道,她可是看过原著的人,当然知道啦。
眼见周大夫还想再劝,禾溪连忙转移话题,祸水东引:“别说我了,您家孩子不去参加这次仙试吗?”
周大夫年有四十,妻子是一名绣娘。两人夫妻恩爱,感情深厚,成亲多年后生下一子,取名周清风,如今已有十五岁。
提到自己的儿子,平日里脾性极好的周大夫就忍不住骂骂咧咧。
“别提那臭小子了。”周大夫一脸头疼,“他肯定没那个心思。”
“那小子成天正事不干,药经不看,医书也不读,每日就知道钱钱钱,净做些乱七八糟的小生意,整个人都快钻进钱眼里了。”
“上个月他还去了符城,想找万篆山的修士做生意,结果生意没做成,反倒亏掉一大笔灵石,可没把我和瑛娘气死。”
说完,周大夫发出了操心老父亲的长叹。
禾溪:“……”
懂了,周家小子是个沉迷搞钱,热爱创业但经常亏本的败家玩意。
朝禾溪吐槽了一顿自家儿子后,周大夫将所有药草清点好,再唤来一名学徒收拾桌上堆放的药草:“总计是一百灵石,我去取钱给你。”
一百灵石算是很不错的价格了。禾溪站起身,礼貌说:“麻烦您了。”
周大夫挥挥手:“嗐,这有什么的麻烦。”
他进里间取了一袋灵石,随后交给禾溪。
禾溪喜滋滋地从他手上接过装有一百灵石的钱袋,感受完那沉甸甸的份量后,如获至宝地将它收了起来。
终于有钱能吃上饭了!
禾溪心中雀跃,同周大夫告别后离开药坊,迈着轻快的脚步直奔刚才路上经过的包子铺。
包子铺前依旧飘散着蒸腾的白气,有两三个路人驻足在摊前买包子。
手中有钱的禾溪十分有底气,她大手一挥,豪迈表示:“老板,来四个最大的肉包子!”
正在忙活的老板爽快应了声:“好嘞,稍等一下,等会就给您拿。”
这家包子铺是息城的老字号,主营业务是卖包子,同时兼卖些米粥油条等早点,生意很好,铺子里头围坐了不少食客。
此时他们正在讨论不久后的万方仙试。
食客甲:“哎,你们知道这次万方仙试会来哪些大宗门吗?”
食客乙摇头:“不知道,不过那些大宗门真的会来吗?”
坐在隔壁桌,掌握了一些小道消息的食客丙加入谈话:“嘿,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吧。”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现场不少食客的注意,禾溪也不由悄悄竖起耳朵。
食客甲好奇道:“怎么说?”
食客丙自得一笑,解释道:“这次的万方仙试啊,那几个最有名的大宗门全都会来,甚至太虚仙宗也会到场。”
听完食客丙的爆料,其余食客一阵哗然,其中有人问:“太虚仙宗?他们怎么会来?”
太虚仙宗作为修仙界第一大宗,其中弟子长老性情颇为清冷傲气,寻常很少出来行走。
食客丙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大仙宗行事自有他们的道理。”
其他食客对此颇为好奇,开始猜测起背后的缘由,那边禾溪边等包子边听他们讨论,吃瓜吃得飞起。
此时老板忙完了手上原本的活,过来给禾溪取包子。
“姑娘,您的包子。”
黄油纸包带着暖和的烫意,禾溪迫不及待地接过,低头从钱袋里拿了灵石:“谢谢老板。”
老板招呼道:“姑娘下次再来啊。”
卖了药草,买到包子,禾溪这趟进城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禾溪打开鼓鼓囊囊的油纸包,香气从中散发出来,她顾不得烫,直接咬下一大口包子。
包子皮薄馅厚,香气四溢,其中的肉馅混着饱满的汤汁一下子盈满了口腔,让禾溪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真好吃。
禾溪飞快地炫完了两个包子,感受到肚腹填满的满足,十分快乐。
她走在路上,想到周大夫和食客们提起的万方仙试,再一次坚定信念。
反正她是不会走剧情的,万方仙试,谁爱去谁去。
她,禾溪,就算是被人用刀一把捅死,从小破屋里滚出去露宿野外被狗咬死,也绝对不会去参加万方仙试!
禾溪往回走,心中万分坚定地想。
2. 建设第二天
禾溪带着剩下的两个包子,出了城门准备回家。
息城房价高,原主连日常的温饱都成问题,更别提在城内买房,只能住在城外搭建的小破屋里,这样还方便进山采药。
从原主记忆里了解到修仙界高昂房价的禾溪一阵沉默。
看来不管是在哪个世界,世界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物质科学还是玄幻修仙。
房价,永远都能带给人们最沉重的会心一击。
如今只有一座小破屋的禾溪不由怀念起穿书前那个坐拥八套房,每月躺着收租的自己。
她好恨。
这样想着,原本禾溪被包子治愈的心情都变得不太美好了。
禾溪心中怀着惆怅地出了城。
小破屋位于息城外一处荒僻的郊野,临近山脚,周围密林环绕,屋外不远处有一条从山上流下的涧溪。
因为位置太偏,这里平日附近少有人迹,方圆十几里只有她一个人住在这里。
禾溪快走到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崩溃的声音。
“宿主你有本事躲系统,你有本事开门呐!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开门呐开门呐宿主你快开门呐!”
这段开门喊话感情充沛,腔调拿捏且一气呵成没有停顿,充分展现了喊话者强大的肺活量以及内心的焦急迫切之情。
禾溪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这个犹如雪姨附体的喊话者是谁了。
崩溃中带着一丝稚嫩,稚嫩中带着一种清澈的愚蠢。
——是她那刚来就发现绑错人,最后只能匆忙返厂的冤种系统没错了。
是的,禾溪也是有系统的。
这年头穿越已经不是稀罕事件,小说主角动不动就是三天一小穿,五天一快穿,穿越的穿书的快穿的人越来越多,而这些人都受穿书管理局控制。
而系统作为穿书的标配,自然也不会缺席。
每个穿书任务者都会有一个接受过严格培训的系统,在系统专业且准确的指引下,高质高效高速地完成任务。
可惜禾溪是个倒霉蛋,她穿书之后被一个刚出厂还不熟悉业务的龙傲天系统绑定上了。
笑死,炮灰女配绑定龙傲天系统,专业完全不对口。
比起刚穿书还摸不清楚状态的她来说,发现自己绑错宿主的系统当场心态炸裂。
它嚎啕大哭了半个多时辰,当场表演水漫金山,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哗流,差点没把禾溪的识海给淹了。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系统顾不得和禾溪解释,抽抽搭搭地匆忙返回穿书管理局找解决办法了。
禾溪不想绑定系统,根据穿书理论,绑定系统之后就要做任务,做任务可能会遇到危险,然后她就可能狗带。
好不容易活了过来,禾溪不想冒险,只想在这个世界平平安安地苟到死。
眼下系统再次出现,想来应该是有结果了。
禾溪这样想着,却忽然察觉到不对。
之前系统在识海里水漫金山时,禾溪是明显感知到它的存在的。
例如,她能看到系统以一团荧光的形式待在她的识海中心。
然而此时禾溪静下心去感知,虽然依旧能够察觉系统的存在,但她识海内的荧光却消失了。
禾溪凝重地想,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她加快了回去的速度,就在禾溪离小破屋越来越近时,她听到了一阵框框砸门声。
紧接着,禾溪就看到了堪称动物界奇迹的一幕。
一只银白色绒毛的圆润小仓鼠正在地上不断蹦跶,随后它像是活动好了筋骨,原地蓄力起跳,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小破屋的木门。
砰的一声,小仓鼠一头砸在门上。
然后它就被弹飞了。
被弹飞的小仓鼠显然已经有了经验,它在空中灵活地转了个七百二十度的圈,随后咕噜噜地滚落到草地上。
身残志坚的小仓鼠迅速爬起,并且继续进行“跳起砸门,被门弹飞,滚到地上”这一无限循环。
禾溪瞳孔地震。
这是何等的坚持与努力,简直感天动地,完全可以写进《动物界励志动人一百个小故事》里。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宿主,你开门呐!!!”
禾溪被这道极富耳膜穿透力的呼唤刺激地吓了一跳,头脑嗡然作响。
她痛苦地揉了揉额角,在识海里用意念回道:“别叫了,我没在家。”
得到了禾溪的回应,草地上瘫着的小仓鼠忽地一个跳扑起身,它回过头,看见了不远处满脸无语的禾溪。
一人一鼠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短暂沉默后,小仓鼠那双黑色豆豆眼一下子盈满了泪花,它像小炮弹一样朝禾溪扑过去,一个蹦跶抱住她的大腿声泪俱下。
“宿主啊!我被坑啦!”
禾溪把抱在她腿上的小仓鼠一把抓起,好奇:“你怎么了?”
闻言,披着仓鼠皮的系统再次哭出声。
它抱着头,双目无神,整只鼠都陷入了绝望中:“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老系统会给新系统推荐任务,却不知道这个是sss+骨灰级无敌超难地狱难度的任务。”
听着小洒了无生趣的碎碎念,禾溪没忍住屈指弹了下它的脑门:“说清楚。”
被弹了一下,小仓鼠的豆豆眼里又泛起了泪花,它委委屈屈:“就是那个……我不是刚从厂里出来的新系统嘛……”
禾溪:“嗯哼。”
小仓鼠收拾了情绪,继续说:“像我们这种新系统,穿书管理局往往会派发一些比较简单的穿书任务,帮我们尽快熟悉业务流程,积累经验。”
“这些任务难度系数不高,回报又丰厚,所以不管是什么系统,大家都在抢。”
“我当时刚毕业,网线信号都还没来得及连上,派发给我的任务直接就被抢没了。”
小仓鼠语气愤愤:“我的天,这群系统都是万年单身的超级寡王吗?手速怎么那么快!”
它真情实感地愤怒了一秒钟,随后精神又萎靡起来,它垂着头,郁闷地继续。
“……后来有一个老系统出现,见我没任务做,说可以介绍一个不错的简单任务给我。”
禾溪大概已经了解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她语带同情:“所以你就答应了?”
小仓鼠悲伤地点点头。
禾溪看向它的目光不由带上了一种看小傻瓜的慈爱。
这就相当于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准备在校招上找工作,结果好的offer都被别人抢了,大厂的offer对学历能力要求高,自己目前的资历还够不上。
就在即将沦为无业游民时,一个已经工作多年的学长突然找到你,说看在你是他学弟的份上,可以介绍给你一份门槛低还高薪的工作。
你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以为自己撞了大运,结果转头就发现学长把你卖到缅北去搞电信诈骗了。
说白了,就是缺少了社会的毒打,不懂得统心险恶。
小仓鼠想起自己被骗的惨痛经历,又想哇哇大哭,禾溪连忙打断它:“等等,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上下打量着手里的小仓鼠系统,捏了两下,手感意外不错:“还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别捏我别捏我。”小仓鼠扭动着身体,发出抗议的声音。
“这个世界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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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不需要穿书者做任务,我本来应该去绑定男主齐鸣锋的。但我刚出厂嘛,业务不熟练,所以出了点小差错,和你绑定在了一起。”
说到后面,小仓鼠的声音越来越小。
“现在……我不能和你解绑了。”
禾溪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至于我现在这个样子。”小仓鼠心虚地对着小爪子,不敢跟禾溪对视,“是因为这个世界被一个超级难搞的大反派毁灭过,所以全是bug,害得我化形也出了差错。”
听完这些,禾溪已经无话可说了。
系统这波操作,简直是大学生在被骗去缅北诈骗后,还顺便进了黑市把自己送去嘎腰子。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系统啊!就这水平居然还能毕业出厂,真的不是有黑幕吗?
禾溪对穿书管理局的系统培训水平感到深深的怀疑。
她缓缓道:“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绑错了人,成了我的系统,还不能解绑?”
小仓鼠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小脑袋。
过了半分钟,禾溪叹出一口气,问:“你有什么代号或者名字吗?”
小仓鼠一脸天真无邪:“有啊,我的代号是xsb250,主系统亲自给我起的。”
说着它还颇骄傲地仰起了头。
毕竟不是所有系统都能得到主系统的亲自取名的。
禾溪默念了一遍这个代号,随即无语。
xsb是小傻比,250就是二百五。
破案了,原来这个系统从代号就开始傻了。
禾溪捏着小仓鼠,给出了真诚建议:“以后你就叫小洒吧,这名字适合你。”傻乎乎的。
小洒不知道禾溪的险恶用心,乖巧应下:“哦。”
给傻瓜系统取了个名字后,禾溪问道:“你原本的任务是什么?”
小洒认真地说:“帮助宿主飞升,挽救这个世界不被摧毁。”
禾溪心道这任务难度真大,不愧是给龙傲天男主的任务,随后猛地反应过来:“等等,你绑定我之后,这个任务不会还要我做吧?”
小洒眼神游移:“也许……可能……大概是的。”
禾溪:“……”
她的语气相当生无可恋:“要不我还是收拾收拾去世吧。”
穿成炮灰女配不说,还被迫绑定了个脑子不太聪明的麻瓜系统,生活在一个据说是“sss+骨灰级无敌地狱难度”的修仙世界。
禾溪觉得活着好难,还不如当初直接猝死投胎呢。
她松手放开了小洒,怀里抱着包子,如同游魂一般地打开木门进屋。
小破屋名副其实,四面墙和屋顶都破破烂烂的,屋内家具仅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和一张缺了角的方桌,角落里摆着两个水缸。
禾溪回到这间还不太熟悉的房子里,心情糟糕。
小洒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追在她后面进屋:“宿主!宿主!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虽然这个任务超级无敌难,但我们依然不能放弃啊!”
禾溪拒绝交流:“我不听我不听。”
就在小洒一边翻着《鼓励摆烂宿主的九十九种心灵鸡汤》,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禾溪振作时,小破屋外忽然传来一道娇蛮的女声。
“禾溪,你快给我出来!”
屋内正在争辩的禾溪和小洒双双一停。
禾溪迟疑:“这应该……不是在叫我吧?”
原著里没写这一段啊。
小洒犹犹豫豫地戳穿事实:“可是宿主,这方圆几十里就你一个人。”
不是你还能是谁。
禾溪:“……”
禾溪认命地叹了口气,从床上起身去开门。
3. 建设第三天
禾溪去开门,走时顺手把试图留在屋内看戏的小洒一捞,慢吞吞地往屋外走去。
打开门,只见一名穿着粉色裙衫的少女带着一帮侍卫浩浩荡荡地堵在门前。
第一次出任务的小洒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哇,好多人啊。”
禾溪把探头探脑的小洒按了回去。随后她抬起头,打量眼前的少女。
少女年纪约有十八,身姿窈窕,面容俏丽,一身粉裙称得她宛如春日里盛放的柔丽桃枝,灼灼动人。
这本该是个娇俏的美人,然而少女柳眉上挑,眉眼间自有一股盛气凌人的矜傲,便将那份柔软的娇美压了下去。
见禾溪现身,少女叉腰冷哼:“终于出来了,不做缩头乌龟了?”
禾溪看着这位眼生的粉裙少女,挠头问:“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谁?”
粉裙少女:?
她杏眸瞪大,声线提高好几个度:“你竟然不记得我!”
禾溪看她三分难以置信四分伤心四分恼怒的表情,感觉自己好像一个甩了人家还装失忆的无情渣男。
躲在她衣袖里偷偷观察的小洒也深有同感,忍不住说:“宿主,你欺骗了人家感情吗?”
禾溪连忙否定:“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啊。”
她才穿来两天,今天刚去过一趟息城,哪来的时间骗人感情?
禾溪着实不知眼前这漂亮姑娘是谁,于是诚实道:“抱歉啊,我不记得你是谁,你能告诉我吗?”
粉裙少女的脸色登时变得十分好看。
半晌,她一字一顿地咬牙道:“我,是,息,芳,菲!”
息芳菲这个名字一出,瞬间唤醒了禾溪的记忆。
息芳菲,息城城主的独女,息城当之无愧的大小姐。
说起来,这位跟原主确实有渊源。
两月前,原主照例进息城卖药草时,正好碰上了这位大小姐骑着新灵兽在城内超速飙车。
行至半途,那灵兽不知发了什么狂,直直往路边的原主身上撞去。
眼见一场惨剧即将发生,驾驭灵兽的息芳菲当机立断掏出法器与灵兽搏斗,最后在护城卫的帮助下将灵兽斩杀,这才没伤及原主。
这件事很快传到息城城主耳中。
听闻差点出了人命的息城主匆匆赶来,他先安抚了受惊的原主,随后将闯祸的息芳菲狠狠训斥了一顿。
被向来宠爱自己的父亲当着全城人的面责骂,还要受关禁闭的惩罚,心高气傲的息大小姐相当难堪,连个道歉都没留就跑了。
至于禾溪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息芳菲,原因很简单。
当日原主被张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的发狂灵兽吓得有些狠,只记得灵兽的模样,对息芳菲这位罪魁祸首的印象反倒很淡。
从原主的记忆中了解到前因后果,禾溪有些警惕地看着息芳菲:“原来是息大小姐,你来找我干什么?”
这位大小姐据说最近在关禁闭,现在好不容易放出来了,结果就领着一堆人气势汹汹堵在她家门口。
听说这位大小姐脾气不太好,该不会是来找她麻烦的吧?
息芳菲视线从她身上掠过,语气别扭:“我来给你道歉。”
禾溪有些意外:“道歉?”
“当日是我不对,让灵兽冲撞了你,差点害你受伤,之后还没有道歉就一走了之。”
估计这位大小姐很少向人低头,道歉时俏脸微红,她别过脸,闷闷道:“对不起。”
禾溪本来以为息芳菲是个被宠坏了的娇纵大小姐,没想到她这句对不起说得倒是很诚恳。
终于说出对不起后,息芳菲如释重负,脸上热意褪去,又恢复矜傲之色。
她拍拍手,身后的两名侍卫恭敬上前,抬上来一个镶着金丝的紫檀木箱。
息芳菲微抬下巴:“打开看看。”
禾溪好奇上前,结果差点没被亮瞎了眼。
灵石,灵石,满满当当的灵石。
不仅如此,木箱中还有各色琳琅宝石,璎珞环佩,在日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亮眼的珠光。
小洒伸出个小脑袋看:“哇哦,金色传说。”
息芳菲看见禾溪一脸震惊,傲然道:“听说你拒绝了我爹给你的赔礼,这可不行,本小姐从来不欠人情,今天无论如何你必须给我收下!”
禾溪合上木箱,一把抓着息芳菲的手感激道:“大小姐你人真是太好了!”
这么多灵石和宝贝,足够她在息城买个小房子安居了。
息芳菲从未被人如此热情地抱过,热意重新攀上脸颊,她着急忙慌地推开禾溪,鄙夷道:“这有什么?没出息。”
被骂没出息的禾溪一点都不生气:“嗯嗯,你说得对。”
息芳菲一噎,随后想到禾溪不太好的家世,将后面吐槽的话咽了回去。
“对了,还有一件事。”息芳菲换了个话题,“听说你前段时间救了一个太虚仙宗的修士?”
禾溪闻言微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息芳菲说的是什么事。
她穿来的时候,剧情已经进展到原主救下男主,男主养完伤后留下玉佩离开这里来了。
禾溪并不奇怪息芳菲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男主受伤,原主从城主府给他请了医修,息芳菲身为息城大小姐,有所听闻很正常。
她说:“确实有这件事,不过他早就离开了。”
息芳菲追问:“你知道他是谁吗?你救了他,他有留什么东西给你吗?”
说完后她觉得自己这样问有些不妥,于是补充道:“你别误会,我可没有想抢你东西的意思,我只是想打听一下关于太虚仙宗的消息。”
禾溪诚实道:“我救的那个人叫齐鸣锋,他给我留了一枚玉佩,可以用它让他帮忙做一件事。”
息芳菲在听到齐鸣锋的名字时失声道:“齐鸣锋?”
“是那个将来有望接任下一任宗主之位的太虚仙宗首徒,天资超凡,未及五年便修到金丹,堪称修仙界第一天才的齐鸣锋?”
禾溪:“……”
这就是男主光环吗,还自带超长出场解释的。
她一言难尽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说着,她还拿出那枚齐鸣锋留下的玉佩给息芳菲看。
玉佩通体以极难得的天山灵玉制成,形似月牙,中间刻有一尊道君像。冰冽的寒凉雾气萦绕在上,透着丝缕的精纯灵力。
龙傲天出品,必非凡品。这枚玉佩不仅仅是信物,同时还是一样极为难得的灵宝,可以聚集天地灵气,有助于水灵根的修士修炼。
当然,对禾溪没什么用。
息芳菲比禾溪更清楚这枚玉佩的价值,她暂时按下对禾溪救了齐鸣锋这件事的感慨,艳羡地摸了摸玉佩:“这么大一块天山灵玉,真不愧是底蕴深厚的太虚仙宗。”
天山灵玉出产极少,相当难得,她只在古籍上见到过图样,还没有见到过实物。
禾溪看出息芳菲对这玉佩的欣赏,心中一动:“你喜欢吗?”
息芳菲将玉佩还给她,说:“当然喜欢。”
她是水灵根,这块玉佩对她的修行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对她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听到这话,禾溪迫不及待将玉佩塞给息芳菲:“那我送你,你赶紧收好。”
被塞了一手玉佩的息芳菲:?
等等,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就这么随手送出去了?
别说息芳菲惊讶,一直躲在禾溪袖中吃瓜的小洒也是万分不解。
它着急道:“宿主!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道具送人呢!”
这可是龙傲天男主留下来的拜宗信物啊!
禾溪一脸无所谓:“我不打算走剧情,这东西留在我身边也没有用,不如留给大小姐。”
她不是原主,原主对修炼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所以会想用玉佩拜入太虚仙宗。而禾溪不打算修仙,更不打算按照剧情拜入太虚仙宗。
小洒弱弱道:“可是……可是之后万一有需要它的地方呢?”
禾溪无情打断它:“不,我不需要。”
这种走剧情的关键物品还是早点毁灭比较好,免得到时候留得久了真给她触发剧情。
穿书两天,禾溪只想苟到最后。
“小洒你不要乱说话,这种倒霉的事可不能随便讲。”禾溪劝诫道,担心它一不小心乌鸦嘴成真。
小洒郁闷:“哦。”
一人一鼠的交流很快结束,息芳菲对禾溪将玉佩轻易送她这件事难以置信:“你傻了吗,你以后可以拿这玉佩去找太虚仙宗帮忙的,为什么要把它送我?”
“很简单,因为我用不上。”
禾溪摆摆手:“大小姐你不要有负担,这玉佩就当我送你了。”
谁料息芳菲听了这话后立马翻脸,怒然道:“不行,我从不白拿人东西,你必须开个价!”
禾溪摆手:“不用了,这个我不收灵石。”
息芳菲像是被侮辱了一样,气得跳脚:“你是不是觉得我出不起价,所以看不起我?!”
禾溪:“……”
她第一次见上赶着要送钱的人。
见息芳菲非要让她开价,禾溪思忖片刻,道:“我想在息城买个小院,要不大小姐你陪我走一趟吧。”
紫檀木箱里虽然有很多灵石,但其中的宝石和首饰却不是,要用的话还得去典当。
财帛动人心,如今禾溪势单力薄,拿着这么一大笔钱容易遭人惦记,倒不如让大小姐帮忙,更何况这紫檀箱子她一个人也抬不起来。
息芳菲秀眉微蹙:“就这?”
禾溪认真:“就这。”
息芳菲打量着禾溪身后那间八面漏风的小破屋,很是嫌弃道:“你确实该换个房子了,就这破烂样子,小心你哪天睡着了被砸死。”
禾溪:礼貌微笑。
这位大小姐说话还真是不顾人死活啊。
息芳菲的执行力很强,知道禾溪想买院子就立马把她带到了息城。
到了房屋挂售处,她指着那一连串的待售宅院,仿佛一个带着小白花出来炸街的豪横霸总:“你随便挑,看中哪个就说,本小姐送你。”
哇。
禾溪一边为息大小姐这句话疯狂心动,一边心情复杂。
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个能说出这种台词的霸道富婆。
富婆的尊严让禾溪没办法答应这句话,她倔强道:“不,我自己出钱就好。”
息芳菲叉腰就想骂:“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禾溪连忙给她顺毛:“那哪能呢,我只是觉得大小姐你为我跑东跑西太辛苦了,我太感动了,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再麻烦你。”
被顺毛的息芳菲冷哼一声:“随你吧。”
禾溪飞快扫了一眼场上的房屋资料,选定了一个近街的小院落,问价:“这间院子多少灵石?”
掌柜笑呵呵道:“一口价,十万灵石。”
一听价格,禾溪陷入沉默。
息大小姐出手极为阔绰,紫檀木箱里的灵石和首饰宝石足够买下这个小院,只是这样一来她身上又剩不了几个灵石。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禾溪咬牙道:“好,我买了。”
掌柜笑得眉不见眼:“好嘞。”
趁掌柜去准备相应的地契和资料,目睹她这一出的小洒默默道:“宿主,你这算不算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禾溪当做没听到,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等手续办完交了灵石,禾溪把玉佩塞给息芳菲:“感谢大小姐陪我这一趟,玉佩归你了。”
息芳菲收起玉佩,朝禾溪一抬下巴:“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以后有事可以来城主府找我。”
禾溪认下了她的说法,息芳菲这才稍稍满意了一点,她今天还要修炼,确认禾溪没事之后就准备离开:“我走了。”
禾溪礼貌摆手:“大小姐再见。”
待息芳菲走后,禾溪重新回到了她的小破屋。
虽然买了新院子,但她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不能立马入住,还得再过几日。
回到小破屋后,小洒从她的袖子里呲溜一下滑出来,想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宿主,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虽然这个任务很难,但也不是没有完成的可能。”
“要是我们不完成这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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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反派毁灭修仙界时,我们也会一起挂掉的!”它试图用可怕的后果激发禾溪的求生欲。
这确实是个问题哈。
这辈子想寿终正寝的禾溪犹豫片刻,问:“反派什么时候苏醒?”
小洒见她有所动摇,连忙道:“不会太久,大概过个一两百年他就会出来了。”
禾溪转眼翻脸:“那这任务我可以不用做了。”
本意想让禾溪意识到事情紧迫性的小洒大惊:“为什么!”
禾溪摆烂似的摊手:“因为我修不了仙啊,一两百年太久了,以凡人的寿数我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等反派苏醒灭世的时候,她的坟头草估计都有四米高了。
哪家死人死了之后还管洪水滔天的。
小洒:“……”糟糕,忘记这一点了。
它原地纠结半天,虽然禾溪说得很有道理,但它还是有几分不甘心:“宿主,你就试试完成任务嘛,任务完成的奖励很丰厚的。”
禾溪根本不吃它画的大饼:“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废灵根。”
修仙一途,欲想登上飞升大道,灵根,机缘,气运,心境,缺一不可。
在这四者当中,机缘可遇不可求,气运捉摸不定,心境可经后天磨砺。唯有灵根先天而生,是一切修炼的根基。
天地间蕴有灵气,寻常凡人不生灵根,因而无法吞吐灵气,废灵根虽有灵根之名,实际上跟没灵根也没区别。
废灵根的灵根破碎,能够感应灵气却无法留存,而灵气无法留存于体内转化成灵力,便只能重新溢散于天地。
这样的灵根相当于一个破了洞的水箱,能够接到水,但接的水盛不了多久就会从洞口流走。
正因如此,废灵根的修士极难修炼,即使能够勉强引气入体,终生修为也都止步于炼气,再难寸进。
要是有哪个废灵根修士能够修到筑基,那绝对就是震撼修仙界上下八万年的修仙奇迹,足够留在修仙界史书上名垂千古。
飞升老祖见了都得直呼牛逼。
禾溪捏了捏小洒:“所以说,你想让我修炼到飞升,还不如指望着哪天世界毁灭把我炸升天呢。”
小洒委委屈屈地抱着脑袋,不吱声了。
它也知道这个不现实,可它也没别的办法了。
绑错了宿主,接了这个超难的任务,满世界都是bug,自己还变成了除了卖萌可爱一无是处的鼠鼠。
虽然笨但事业心超强的小洒想到这一切,顿时觉得自己前途无光,统生灰暗。
它伸出小爪子,扒住禾溪的衣角:“呜呜呜,那我们怎么办?”
小仓鼠漆黑的豆豆眼泛上水润的光泽,萌得让人心都软成一片。
禾溪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啊,谁让你一个龙傲天系统绑定了我这个炮灰女配的。”
“而且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任务是我能做的?”
听她口风似乎还有希望,小洒打起精神,扒拉一阵任务库,报出上面第一个任务:“请宿主在三天之内达到筑基。”
禾溪一言难尽地看着它。
小洒羞愧低头,接着报出了第二个任务:“请宿主越阶打败金丹修士。”
禾溪沉默不语地看着它。
小洒头越来越低,不死心地看向下一个任务:“请宿主在一个月内成功勾搭不下三名绝色美女。”
禾溪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然后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美女在哪,我去试试。”
小洒:???
它惊恐地看着明显兴奋起来的宿主,
感受到小洒震撼的目光,颜狗禾溪轻咳两声,转移话题:“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任务是我能做的?”
小洒想到自己任务库里剩下那些“半年结丹一年化神”“越级打败一位化神修士”“抢夺完秘境内所有天材地宝并殴打妖兽”的任务,完全答不出话。
禾溪早料到结果会是这样,她可太懂龙傲天了。
要不就是热血打怪一路升级,要不就是被退婚后一路狂开后宫,这些她一个都做不到。
禾溪拍了拍小洒脑袋:“乖,与其想着让我飞升,你倒不如再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和我解绑,然后去找男主做任务。”
说完这番话,禾溪便不再管它,留它一只鼠原地自闭,转头去清点自己的财产。
她刚打开钱袋准备数灵石,一道没有丝毫感情的机械电子音忽然在她的识海里响起。
【滴,检测到当前世界异常,系统任务开始修正——】
【修正结束,系统任务更新完毕。】
听到这个声音,禾溪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在阴暗角落里画圈圈的小洒欢快地跑了过来。
“宿主宿主!你有任务可以做了!”小洒兴奋地嚷嚷,“让我来看看是什么任务。”
只想摆烂的禾溪:“……”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小洒不知道禾溪内心的想法,它现在可兴奋了,感觉它的系统生涯又有了希望。
它一字一顿地念出了新任务的内容要求:“请宿主参加三日后的万方仙试,并成功拜入宗门。”
“嘿宿主,这个任务你正好可以做哎!”
小洒毫无所觉地念完任务,等看到禾溪生无可恋的表情,它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刚才禾溪已经把在万方仙试上拜入宗门的关键信物卖掉了。
啊哦。
一人一鼠同时陷入沉寂。
过了良久,禾溪艰难发问:“这任务,要是我不做会怎么样?”
小洒翻了翻底下的任务说明,声音细弱:“会被抹杀。”
禾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眼前发黑。
这一刻,她想了很多。
她想起了自己穿书后决定的绝不走剧情的生存方针;想到了不久前立下的无论如何绝不参与万方仙试的誓言;还有刚才把玉佩卖给息芳菲的迫不及待和斩钉截铁。
听到了吗,那是真香的呼唤。
禾溪沉痛地抹了把脸。
她现在去找息大小姐把玉佩要回来会被打死吗?
5. 建设第五天
“话说仙试那日,各宗各派云集而至,随着诸位仙人道长的到来,漫天升起流彩霞影,宝相金光。”
“待参试者齐聚,群仙盟派来主持的仙长便乘鹤而来,他一挥手中拂尘,空中出现一座巨大的金门,接引参试者入门进行试炼。”
息城中最富盛名的茶楼中,一位青衣说书人立在大厅中央,面前摆了张红木小案,眉飞色舞地说着往年一届万方仙试的场景。
他神色激昂,说到兴起处,将手中折扇往案上一拍,声响惊得底下听得入迷的人群齐齐一震。
见状说书人得意一笑,又将折扇收回,将话接了下去。
“那金门极高也极大,周围云雾缭绕,清气环萦,散发出来的光芒叫人难以直视。”
众人齐齐仰倒:“嚯。”
人群听着这绘声绘色的描述,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座壮丽宏伟的金门,眼中逐渐升起痴迷之色。
茶厅宽阔,以说书人的红木小案为中心,周围摆了十几张茶桌,桌桌坐满了茶客,但来听说书的人太多,厅内还站了许多人。
禾溪混在站着的人群里,手里抓了把从隔壁桌子上摸来的瓜子,嗑得津津有味。
小洒蹲在禾溪的肩膀上,小爪子抓着她的衣领,不放心地念叨。
“宿主宿主,今天就是万方仙试报名的最后一天了,你得抓紧时间啊。”
自从系统任务更新后,禾溪认命地接受了自己不得不走剧情的残酷现实。
“急什么。”这一路上禾溪不知道听了多少次这样的催促,她剥了一粒瓜子,将瓜子仁塞进小洒嘴里。
随后她一本正经道:“我这是在搜集情报。”
小洒啃着瓜子,小声反驳:“可你之前明明是被八卦吸引进来的。”
禾溪原本是要去仙试报名的,结果路过时听到茶楼中的说书人正在讲一段关于“他爱她她不爱他她只爱他哥然而他哥爱他”的真实狗血禁断故事,当即脚步一转。
报名暂停,八卦开始。
被揭穿的禾溪丝毫不见心虚,反而振振有词:“你不懂,我这是在放松心情。”
“做任务嘛,首先需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这样才能更有效率。”她熟练地糊弄起涉世未深的傻瓜小仓鼠,“而且我得先了解一下关于万方仙试的情报。”
原著里只着重写了原主要挟齐鸣锋想拜入太虚仙宗这段剧情,并没有详细描写这次万方仙试具体是如何举行的。
小洒这个系统也没有完整的资料。
它甚至连《天问仙凡》这本书的后续剧情都加载不出来,对剧情的了解度跟她不相上下,只多知道一个反派灭世,全员团灭的结局。
对了,反派叫什么它也不知道。
禾溪:这个世界没救了,毁灭吧。
想到这里,禾溪扭头看向肩上的小洒,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它的小脑袋,恨铁不成钢:“能不能争点气啊你。”
突然被嫌弃的小洒很无辜,它小爪子捂着头:“我也没办法啊,这是世界bug,连主系统都没办法获得原著资料。”
禾溪叹气。
她很怀疑这个听起来高大上的穿书管理局实际上是个草台班子。
茶厅中央的说书人还在滔滔不绝,一再描绘着那云台有多么不可思议,修士们的本领是如何神通广大。
底下的人们初听还觉得津津有味,听得多了后便有些厌倦。
息城中凡人居多,但也不是没有修士存在,息城城主就是一位相当厉害的修士,城中民众对修士的法术也有所见识。
比起听说书人吹嘘修士的本事,他们更想听万方仙试的事。
其中有个急性子的茶客按捺不住,起身喊道:“说书的,你倒是讲讲接下来那些参试者是怎么过的仙试啊。”
有人起了话头,等得焦急的其他人纷纷应和。
“就是啊,别卖关子了,搞快点搞快点。”
“赶紧往下讲吧。”
说书人吊足了众人胃口,也不再藏着掖着。
“哎哎,诸位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说书人用折扇扇柄敲了敲小案,笑容满面。
“每一位参试者会通过命牌的指引踏入金门当中,随后开始真正的仙试。”
说书人道:“诸位皆知,仙试上需要测验灵根,而这灵根资质的好坏将决定参试者会被那哪个宗门收下。但是在测灵根之前,参试者们首先得先经历一场考验。”
“这道考验,名为试心路。”
说到这里,说书人收敛了原先轻松的神色,显出几分肃然:“欲求仙道,先试其心,这试心路是一道三千阶的长阶,参试者必须在一日之内走完,否则即为失败,失败者将退出这次的仙试。”
“这长阶也不是寻常道路,据说上面遍布有三重幻境,每一重幻境的内容各不相同,专门用来考验参试者的求仙道心是否坚定。”
说书人摇头晃脑:“若是有参试者沉陷于幻境之中长久不能勘破,那么便考验失败,甚至有可能心生魔障,此生怕是都不能再参加万方仙试。”
此话一出,登时引起众人一阵哗然。
茶客甲感叹:“又要爬长阶还要过幻境,原来万方仙试这么难啊。”
茶客乙:“心生魔障,这也太危险了吧。”
茶客丙摇了摇头:“果然仙路难求,不是谁都能当修士的。”
听完这些,禾溪眼里带上凝重:“居然还有这回事。”
原著里完全没提过试心路和幻境试炼的事,她还以为万方仙试只要测试灵根资质就行了。
小洒还在记挂任务,它扯了扯禾溪的衣领,催促:“宿主,快去参加仙试报名。”
禾溪正思考试心路的试验,不走心地应道:“嗯嗯嗯,等会就去。”
她瓜子还没嗑完呢。
接下来说书人讲的都是成功登上云台后测试灵根资质的事,禾溪对这个原著详细描写的环节很熟悉,没什么好听的。
她嗑完最后几粒瓜子,将手上和衣袖上沾到的碎屑拍干净,然后把肩上的小洒揣进布袋里。
“走啦。”
出了茶楼,外面是依旧热闹繁华的主街,日头渐盛,街上行人较之清晨来时多了不少。
在进茶楼之前,禾溪便已向路人打听好了仙试报名的地点,在城东。
走了半刻钟,她带着小洒找到万方仙试的报名处,便被眼前的长队惊到了。
“怎么这么多人?”
禾溪有些崩溃,她算了一下,这队大概排了有两百多人,属于是看一眼就能劝退任何人的程度。
“都叫你早点过来了。”小洒小小地埋怨了一下,“群仙盟不是会在所有地方设立报名点的,这附近只有息城才有报名点,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来。”
禾溪没想到大家对修仙的热衷程度会这么高,这都是最后一天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从各地赶来想要参与仙试。
任务当前,队伍再长也得硬着头皮排,禾溪垂头丧气地排在末尾,感觉排到自己遥遥无期。
众所周知,排队是一项无聊且累的活动,尤其是在没有手机玩的情况下。
禾溪无聊地捏着小洒玩,再一次想念穿书以前的生活。
队伍排得长速度也慢,等了好一会才往前挪移了五六个人,照这个速度下去,要轮到她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无聊到长草的禾溪拉着小洒感慨:“唉,如果有人能帮我排队就好了。”
小洒也想早点报完名:“修仙界应该不会有代排吧。”
一人一鼠齐齐叹气,许是上天听到了禾溪的诉求,队伍前方传来一个昂扬热情的少年声音。
“您还在为排长队而无聊吗?您还在为赶时间回家吃饭而焦虑吗?”
“现在出售靠前队伍位置,等候一刻钟便能排到,只需一百个灵石,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刚说完修仙界不会有代排的小洒:“……”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听着这段经典的营销广告,禾溪感慨不已:“人才啊。”
这是哪个机灵鬼,居然在修仙界无师自通地搞起了黄牛业务。
一百灵石买一个靠前的位置,这个价格不算便宜,但这队伍末尾里不缺身家丰厚且舍得花钱的排队者,很快就有人心动了。
“快过来,我要一个!”
“我也要!”
就连排在禾溪前面的一名高壮汉子在犹豫片刻后,也瓮声瓮气地喊:“我也要。”
“好嘞好嘞,大家别急。”
一个穿着朴素灰袍的小少年欢快地小跑过来。
他身材瘦弱,模样生得清秀,看着像是学堂里的学生,唯独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在接连做成五笔交易后,小少年摸着钱袋,笑得愈发灿烂。
小洒小声问:“宿主,你要不要去。”
禾溪想到自己剩的灵石,心里有点舍不得:“有点贵。”
就在她犹豫的这一会儿,小少年很快做成了第六笔交易,只是在送走这名排队者之后,就没人再找上他。
小少年又主动询问了几个人,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他原本轻松的神色落下来,有些焦虑地在队伍中左顾右盼,忽然目光定在一处,像发现了什么,眼里的光乍然亮起。
“嘿,禾溪姐姐!”
禾溪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花钱排到前面去,小少年便突然跑来了她面前。
她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个分明陌生却又能叫出她名字的小少年:“你是谁?”
“我叫周清风。”小少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我是周大夫的儿子啊,以前我在药坊见过你一次。”
周清风?
禾溪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少年,他长得确实有几分像周大夫。
她没有见过周清风的印象,不过她想起周大夫抱怨儿子财迷的话,再加上这副相貌,对他的身份多少猜个八九不离十。
原本以为周清风是个败家子,没想到他还是有商业头脑在的。
“小禾姐姐,你来报名参加仙试啊。”周清风神色雀跃,“我这里还有最后一个名额,你要不要。”
“看在咱们相识的份上,我只收你七十个灵石。”他伸出右手,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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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七”的手势。
禾溪还没反应,她袖子里的小洒已经激动起来:“宿主,快答应!”
之前禾溪因为价格太贵而纠结不决,现在周清风主动降价,简直是最好不过的机会。
出乎小洒意料,禾溪并没有欢喜地立刻应下,而是继续砍价:“打个折,十个灵石。”
周清风:?
他嘶了一声,面上流露出为难之色:“小禾姐姐,你这也太狠了一点吧。”
这哪是打折,直接是打骨折。
“你就说成不成吧。”禾溪一脸悠然自在,半点不担心他会拒绝,“反正我不缺时间,可以一直等下去。”
两人彼此对视,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属于金钱的光芒。
半息后,他们开始了激烈的讨价还价。
周清风积极争取:“六十个灵石。”
禾溪仰脸望天:“啊,今天的天空真蓝啊。”
周清风稍有让步:“五十个灵石。”
禾溪低头看地:“哇,有一队蚂蚁在爬哎。”
周清风忍无可忍:“四十个灵石。”
禾溪到处乱瞟完之后吹起了口哨:“呜呼~”
反正找不到人该急的不是她。
如她所料,周清风没有迟疑太久,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禾溪,最后咬牙道:“三十个灵石,不能再少了。”
“好嘞。”
压到最低价的禾溪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爽快掏钱。
周清风郁闷地收下钱,随后急匆匆地带着禾溪往队伍前方赶去。
前面帮着排队的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他看到周清风和禾溪过来,犹如看到了天上降下来的救星:“周哥你可算来了。”
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辛苦你了,回去吧。”周清风笑眯眯地拍拍黝黑小伙的肩膀,放了个钱袋在他手上。
拿到酬劳后,黝黑小伙挠了挠头,乐呵呵地转身走了。正好前面一人登记完毕,周清风推了一把禾溪:“快去。”
负责登记的修士坐在木桌后面,他穿着一身群仙盟的蓝色道袍,神色恹恹,面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充斥着一股奇异气质。
禾溪觉得,这股气质应该名为“为生活所迫害从而被迫营业”的社畜气息。
修士不用吃饭睡觉,活得还比凡人久,这也意味着他们要打更久的工,不知道眼前这名修士打了多少年的工,眼里没有一丝光亮。
双眼无光的登记修士抬起头,看了一眼忽然出现的禾溪,没有追究代排这件事的意思。
他一板一眼道:“报上你的姓名,年岁,以及籍贯。”
禾溪一一回答,待她说完,登记修士伸出手,一点灵力在他指尖凝聚,后被他引入桌上一块翠色木牌中。
木牌闪烁两下,光芒很快隐没。
“这是你的命牌。”登记修士声音平静得宛如一潭毫无起伏的死水,像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说着台词,“拿好,三日后的辰时再来此处参与仙试。”
禾溪点头道谢,刚想伸手去拿那块翠色木牌,却被登记修士叫住:“等等。”
“你还没交报名灵石。”
什么,还要交钱?
穷鬼禾溪心下一抖,她有种不详的预感:“多少灵石?”
登记修士面无表情:“五十灵石。”
目前全身上下只能掏出四十块灵石的禾溪:“……”
完球,没灵石了。
交不起灵石的禾溪在脑海里疯狂cue小洒:“快,你能不能给我兑点灵石什么的。”
小洒知道禾溪如今的经济状况,它也慌了:“不行,宿主你还没有任务积分,兑换不了。”
禾溪炸了:“我这是在做任务,你们系统都这么抠门,连行动经费都给不起的吗?”
小洒惭愧地低下小脑袋。
一人一鼠拉扯未果,禾溪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旁边还没离开的周清风:“能不能借我十个灵石?”
听到禾溪要借钱,周清风立刻进入营业状态,露出了商人利益为上的丑恶嘴脸:“可以,不过要收利息。”
他比了个“十”的手势。
禾溪看懂了,恨恨咬牙:“你这也太心黑了吧。”
她就借十个灵石都要收利息,离谱。
“你就说要不要吧。”周清风亮出一口白牙,明明是很阳光的笑容,看着却叫人觉得颇为可恨。
……真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话术。
明知道这人是在借机坑自己,禾溪却不得不从,她忍气吞声:“我借。”
这次轮到周清风露出满意的笑容了:“承蒙惠顾哈。”
看他这副样子,禾溪想打人。
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禾溪不想再拖,从周清风手里拿过灵石后再掏出所有灵石,一股脑全塞给登记修士。
登记修士还是那副万事不过心的模样,收了灵石后,便让禾溪拿了命牌离开:“下一个。”
禾溪心痛地将价值五十灵石的命牌收好,转身离开。
这才过了多久,她就又重新回归到赤贫状态。
这万恶的修仙界!
6. 建设第六天
“卖饼了,热腾腾的葱油大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这里有上好的胭脂啊,小娘子们快来看看啊。”
禾溪消沉地蹲在街边,小洒蹲在她旁边。
她一手撑着脸,两眼无神地看着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市发呆,头上仿佛阴云罩顶,死气沉沉。
小洒看着宛如心死的宿主,面露不忍:“宿主,你振作一点。”
它绞尽脑汁地安慰她:“不就是没钱了嘛,我们要学会自力更生,用自己勤劳的双手,要相信千金散尽还复来!”
小洒试图用鸡血语录让禾溪满血复活。
可惜收效甚微,禾溪并没有被安慰道,发出沉重的长叹。
她正悼念她逝去的灵石,顺带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赚钱。这时一个竹编小球从远处飞来,咕噜噜滚落到她的面前。
禾溪抬头,看见两个小孩哒哒从远处跑了过来。
他们捡起了地上的竹球,注意到一旁面无表情的禾溪。
“哥哥,这个姐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街边啊?”穿着粉色小褂的女童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角。
身量稍高些的男童抱着球,认真思索道:“估计是有烦心事吧。”
女童天真地仰起小脸:“什么烦心事啊?”
“不知道,估计是没钱吧,大人们都这样。”男童像个小大人似的耸耸肩,一副很懂的亚子。
“啊,那这个姐姐好可怜哦。”
没钱且可怜的大人禾溪:“……”
很好,你们是懂扎心的。
两个小孩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会,毫无所觉自己的言论在禾溪心上狠狠扎了刀。
小洒胆战心惊地偷觑禾溪的神色,生怕她暴走:“宿主,童言无忌,你别太在意。”
禾溪面无表情。
这两个小孩原本在街边玩竹球,竹球无意间被打飞到这边才过来捡,眼下捡到了竹球,自然是要回去继续玩的。
“小伊,我们走吧。”
男童牵起妹妹小手就想离开,却被妹妹拉住,名为小伊的女童伸手指着禾溪边上的小洒,开心道:“哥哥你看,姐姐身边有小仓鼠耶!”
被小伊盯上的小洒感受到了一丝不妙。
它想要钻回禾溪袖子里,却被禾溪一把抓住。
小伊对毛茸茸的可爱小仓鼠很感兴趣,她挣脱哥哥的手,来到禾溪面前,清澈眼眸中透露着渴望:“姐姐,我能摸摸小仓鼠吗?”
望着小伊的眼神,禾溪忽然萌生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摆出和善可亲的笑容,柔声道:“当然可以,不仅能摸还可以跟它一起玩,不过得交灵石哦。”
“玩一刻钟,只要五个灵石。”禾溪伸出五指,看着小伊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只咩咩叫的小绵羊,“小朋友,你有灵石吗?”
小伊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衣袖,这点要求小洵还是能满足妹妹的,他拿出小钱袋:“有!”
披着仓鼠皮的系统小洒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宿主卖了:“宿主,你怎么这样?”
“我这是为了完成任务。”禾溪语重心长,“你也不想我在完成任务之前就因为没钱饿死吧。”
被拿捏住的小洒悲愤不已。
禾溪收了小伊的灵石,把悲愤的小洒往她面前一放:“去吧,皮卡丘!”
小洒:呜。
小伊喜欢毛茸茸,她先是戳了戳小洒的头,然后好奇问禾溪:“姐姐,它会跳舞吗?”
禾溪答得毫不犹豫:“它会,而且跳得可好了。”
被迫会跳舞的小洒瞳孔地震,什么,它什么时候会跳舞还跳得很好啦?
“好厉害!”小伊信以为真,星星眼地看着小洒,想看它表演。
小洒:“……”
为什么修仙界没有动物保护法!它拒绝动物表演!
*
一个时辰后,小洒终于结束了今天的卖身。
它气若游丝,原本光滑柔顺的绒毛打了结,头上可疑的秃了一块,黑亮的眼睛黯淡无光,俨然一副被蹂躏过度的模样。
而将它送出去任人玩弄的无良宿主还在专心致志数钱,连一个关怀的眼神都没递过来:“……一百七十八,一百七十九,一百八十。”
禾溪发出快乐的声音:“好耶,终于有钱啦!”
她心满意足地收起了钱袋。
禾溪:果然,系统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压榨,总还是能挤出来一点钱的。
最开始,小洒以为它只要应付完小伊和小洵就可以了,结果眼尖的息城群众发现了它这只神奇宝贝。
息城群众:大家快来看!这里有可爱仓鼠在当街跳舞哎!超级有意思!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小洒就出了名。
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过来看热闹,小孩子对外表萌萌哒的小洒没有丝毫抵抗力,纷纷表示要跟它玩。
见钱眼开的禾溪来者不拒,卖小洒卖得非常开心。
小洒瘫在地上,见禾溪全副心神都放在数它的卖身钱上,一句问候都没有,终于破防。
它哭唧唧:“宿主你没有心!”
在骂出这一声后,禾溪这才好似注意到已经回来的小洒:“呀,结束了呀。”
她笑眯眯地摸了摸小洒的仓鼠头:“辛苦你了,等会给你买好吃的。”
小洒已经认清了自家宿主坑起统来毫不手软的本质,但是听她这么说,它又诡异地感觉到一丝感动。
小洒:宿主给我买吃的,她心里有我!
哄好了不太聪明的小洒,禾溪从地上站起身,拍拍身上灰尘,顺便把小洒往兜里一揣。
说好要给小洒买吃的,禾溪没在这件事上含糊,毕竟今天赚来的钱都归功于它,得给点甜枣好方便小洒以后继续给她打工。
当然,买甜枣用的还是小洒的卖身钱。
主打一个取之于统,用之于统。
长街上,小商贩支起各式摊铺,街道两旁的店铺开门迎客,衣着锦绣的行人在这样繁华的长街穿行交谈着,为春光点缀起人间盛景。
万方仙试将近,息城里还多了一些手持法器的修士,他们穿着颜色样式不同的道袍,神色各不相同。
他们都是准备在即将到来的仙试上寻觅一分机缘的。
仙试在即,有不少修士会带着自家的后辈前来参试,像他们这些根基浅薄的散修,指不定就能遇上一些大人物得其指点。
那可是或许能关乎一辈子的机缘啊!
这些陌生修士在城中行走,很是吸引着息城百姓的目光,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注意。
然而比起这些修士,当下吸引住禾溪目光的是一家朴实无华的糖画小摊。
糖画小摊的老板是一位面容慈蔼的老爷爷,他衣着朴素,须发尽白,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岁月匆匆走过而留下的深浅皱纹。
老爷爷笑眯着眼,好脾性地看着站在他摊前的禾溪,温和道:“小姑娘,要买糖画吗?”
禾溪点头,看向他的摊位。
摊上已经有了许多制作完成的糖画,这些糖画样式不一,有萌态可掬的小兔,游动的长尾锦鲤,还有凌霄腾云的长龙。
老爷爷摸了摸白胡子:“小姑娘想要什么样式的?”
禾溪把藏在袖里的小洒抓出来,把它捧给老爷爷看:“我想要一个像小仓鼠这样的,能做吗?”
老爷爷眯着眼,仔细端详紧张兮兮的小洒,笑了笑:“能啊。”
言罢,老爷爷从旁边的锅炉里舀起一勺糖浆。即使已经不再年轻,他作画的手依旧十分稳健,半点不见迟钝颤抖。
琥珀色的晶莹糖浆顺着他手里的勺流淌到画板上,一丝甜蜜而暖郁的糖香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勾起童年时最纯真的记忆。
很快,一张活灵活现的毛绒小仓鼠糖画便制作好了。
这张糖画五个灵石,禾溪斥巨资拿下它后,递给了肩上望眼欲穿的小洒。
这是小洒第一次来到任务世界,也是第一次见到糖画这种东西。
它好奇地看着与它造型一模一样的糖画,嗅到上面散发的糖香,激动说:“这这这,这是给我的吗?”
禾溪右手拿着糖画,往小洒面前一放:“不然呢?”
“今天你赚灵石辛苦了,这是给你的奖励,快尝尝。”
披着一层小仓鼠皮的系统小洒具有五感,不像普通仓鼠那样有诸多忌口。它试着咬了一口糖画,顿时被甜滋滋的味道征服:!!!
小洒:好好吃!这就是当小仓鼠的快乐吗?
它不做统啦!
见小洒咔擦咔擦啃糖画啃得高高兴兴,禾溪没忍住,戳了戳它的脑袋。
她今天已经报完了名,自觉已经做了许多事,开始犯懒,准备回小破屋大睡一觉。
小洒见她朝着出城的方向走:“哎,宿主我们这就回去了吗?”
禾溪哼着欢快的小调:“怎么,难道你还想留下来继续帮我赚钱?”
小洒瞬间怂了:“不了不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一人一鼠和谐地走在街上,禾溪手里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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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糖画,方便小洒啃啃啃。
这样的奇葩组合在城中属实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成功收获了百分之一百的路人回头率。
在禾溪第三十六次得到路人的哇哦赞叹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一个衣服上满是火烧的破洞的男人在街上慌不择路地逃窜,在他身后,一名红衣的凶戾修士紧追不放。
为了拖住后面追杀之人的脚步,男人顺手将临近的一家水果铺的果车掀翻,苹果橙子等水果咕噜噜地滚落在地,被慌不迭避让的行人踩踏了个干净。
不止这一家小摊遭其毒手,这男人沿路所过之处造成了不少破坏,引发许多骂声。
“啊!我的摊!”
“你长没长眼啊,畜牲!!”
顾着逃命的男人对这些怒骂置若罔闻,他的所作所为确实起了作用,身后追赶不休的红衣修士被拦住脚步。
他抬起头,眼神逐渐危险,随即不顾不能轻易在城中动用灵力的禁令,腾空飞起,赤色衣摆无风自动,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焰。
红衣修士目光锁定在前方还在奔逃的男人身上,冷笑一声:“小贼,看你如何跑!”
随着这句怒吼一同而来的,是一道赤红如火的炽烈灵光,那灵光挟裹着焚烧毁尽世间万物的炙意,直直朝男人前路打去。
火焰四起,在男人面前形成了一堵熊熊的火墙,其中还有一部分灵力扩散,不偏不倚打在附近一家酒楼的牌匾上。
那牌匾原是木制,被灵光击中后瞬间燃烧,带着灼人的热意,径直向地上的男人身上砸去。
然而在那男人身边,还有两个已然被这番变故吓呆在原地的孩子。
小洒看清了那两个孩子的脸,惊恐大叫:“是小伊和小洵!”
躲在角落的禾溪显然也认出来了那两个孩子的身份,瞳孔微缩。
那带着火焰的牌匾要是真的砸下来,这两个孩子不死也残。
火墙边缘,小伊眼睁睁地望着那块掉落的火焰牌匾,哭声喊道:“哥哥!”
小洵牵着妹妹的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腿脚因恐惧而不听使唤,只来得及将妹妹紧紧抱在怀里。
千钧一发之际,禾溪顾不得那么多,她把肩上的小洒抓下塞进布袋,飞身向小伊两人跑去。
燃烧的牌匾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滚烫,人命当前,体测常年不及格的禾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赶在最后一刻将两个吓懵了的小孩揽在怀里。
“砰啪!”
牌匾砸在地上碎裂成两半,禾溪抱着小伊和小洵就地一滚到了路边,溅起的火星落在她的斗篷上,很快烧了起来。
怀里的小伊与死亡擦肩而过,崩溃大哭,作为哥哥的小洵也端不住先前的懂事模样,面色苍白,看样子也是被吓狠了。
此刻的禾溪没空去安慰心灵收到创伤的孩子。
因为她也很想哭。
她速度还是慢了点,方才躲避不及,被沉重牌匾擦到了肩膀,后面抱着两个小孩从地上滚开时又不小心压到了手肘和膝盖,现在这两处火辣辣地痛。
更别提她身上斗篷还被火烧到,禾溪撒手放开两小孩,咬牙侧身往地上重重一扑,试图将斗篷上的火扑灭。
赶来的小洒无意间瞥到禾溪身后,惊呼:“宿主小心!”
被追的男人见去路被拦住,知晓自己再难逃脱,眼中凶光毕露,在求生欲催使下伸手想要去挟持离他最近的禾溪。
以为自己安全了的禾溪:!!!
这人不讲武德的啊!
尽管知道男人想劫持自己,但禾溪此刻完全跑不动,只能心死地准备接受自己即将变成人形挡箭牌的悲惨现实。
就在此刻,变故再生。
一道凌冽清寒的剑光自天外而来,径直掠过人群。
恍如风吹卷雪,又恍如万山明月,明明此时正是暖春时节,却无端生起严冬风雪。
这道飞来的剑光如同被大风吹过的雪片,带着肃杀之意转瞬即至人前,直接将那想要绑架禾溪的男人右臂斩断,霎时血流如注。
“啊啊啊啊,我的手!”手臂被斩的痛楚非寻常人能忍,男人惨呼一声。
他捂着断了一截的手臂,很快意识不清地痛昏过去,禾溪抓住机会,赶紧缩着身体躲远了些。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失去言语,紧接着,那道剑光调转方向,指向紧跟追来的红衣修士。
一道冷冽如孤江之雪的声音遥遥传入所有人耳中。
“以武欺人者,当诛。”
7. 建设第七天
四下寂静。
那冰雪一剑的威势将所有人震慑在原地,无人言语,唯有浓厚的血腥气在沉默中蔓延开来。
见到那个胆大包天居然偷了自己东西的散修男人被砍断右臂,一路追杀至此的红衣修士不仅没有偃旗息鼓,反而更加怒不可遏。
“敢偷我的东西,真是不要命了。”
他像拖一条死狗般将地上已然昏迷的男人拽起,从他衣间搜到被偷的乾坤袋,掌心燃起一簇火焰,就要将人活活烧死。
周围人纷纷惊呼,捂眼不敢再看,就连险些被劫持的禾溪都忍不住惊讶。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这人竟然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当街杀人。
眼看那火光快要落到昏迷的男人身上,却忽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气熄灭。
“住手。”
明亮的日光下,一个白衣剑修从嘈杂的人群中走来。
他面容清寒,剑眉入鬓,是极为清正俊朗的容颜。手中执一柄冰雪似的长剑,在日光的照耀下剔透晶然,折射出几分明锐的锋芒。
在他疾步走来时,宽大的纯白衣摆如同天边流云,仿佛挟裹着凛冽的寒意,从万年终雪的天山顶处一步步踏入了凡尘。
围观群众不曾见过如此风姿卓然的修士,纷纷惊叹:“哇。”
趴在地上的禾溪抬起头,也被惊艳了一脸:“哇。”
然后她就因为看帅哥而不慎牵扯到自己受伤的肩膀,满腔感慨瞬间化作倒吸冷气:“嘶……”
好痛。
被人阻止,红衣修士的怒气再度被点燃,他抬起一双鹰隼的眼睛锁定住白衣剑修:“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止我?”
白衣剑修瞥了一眼他腰间悬挂的赤焰腰牌,想到师尊的传语,原本便冷淡的神色更冷了几分。
是赤焰宗的人。
白衣剑修淡漠道:“百阑宗,顾寒宵。”
听到百阑宗的名字,红衣修士赤皓眼中带上几分不屑。
“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原来就一个破落小宗门出来的垃圾。”赤皓嘲讽,“就你,也配管我的事?”
“妄动灵力伤及无辜百姓,还想当街杀人,你所犯下的这些事,有违城中律法。”顾寒宵道,“我为何不配管?”
或许旁人不清楚,但顾寒宵知道,赤皓为了拦截那个偷东西的散修,明知那块牌匾底下站着两个孩子却依旧无视他们生死,故意用灵力击落了那块牌匾。
赤皓眯起眼:“看来,你是非要找死了。”
他前不久突破金丹,察觉眼前这突然杀出来的修士不过才筑基后期,论境界,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顾寒宵抬起长剑,银亮剑尖直指对方咽喉,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答案。
“你可以试试。”
遭人如此挑衅,赤皓眼神渐沉,手心捏出一道火系法诀,朝着顾寒宵眉心射去。
顾寒宵提剑一挡,冰冷彻骨的寒气弥漫开来,将那道法诀瞬间冻结。
他提身而上,剑光飞舞,十道长剑虚影在他身边闪烁,并在同一时刻对准赤皓。
赤皓本就没有指望靠一道法诀打败顾寒宵。法诀被击碎后,他召出一杆赤焱长枪,枪势如雷,一簇烈焰在枪身打转,长枪掠出时火龙翻滚。
长枪在赤皓手中转过半圈,焊烈枪火形成屏障,与袭来的长剑虚影对撞。
双方战在一团,灵光纷飞,杀气四溢。
修士之间的热闹可不是能随便看的。围观群众们见势头逐渐不妙,没那个胆子再留下来继续吃瓜,该走的走该溜的溜。
有人担忧事情闹大不好收场,急忙赶去城主府将发生在这里的事告知息城主。
在这样紧绷的氛围下,被禾溪扔去一旁避难的小洒哇哇哭着跑过来:“宿主,宿主你别死啊。”
它太过焦急,以至于一时间都没察觉自己踩在了禾溪的手肘上。
痛得想死的禾溪:“……”
原本见到小洒慌乱地凑过来关心她,禾溪还怪感动的,暗中决定让明天小洒卖身的时辰缩减一点。
但现在,感动烟消云散。
她现在身上很痛,不想开口说话,所以没来得及回答小洒。
尽管神识连接仍在,但没有得到禾溪回应的小洒见她不说话,更加坚信她命不久矣即将狗带,急得上下乱跳。
它甚至还准备在自己的系统里找起了唢呐和纸钱。
伤上加伤的禾溪:“……”
她怀疑小洒想趁机谋害她,并且掌握了充足的证据。
“我没死,你不用着急给我准备后事。”
小洒惊喜:“宿主你没死!”
禾溪正想抬起另外胳膊把这个在自己伤口处反复横跳的傻瓜仓鼠扯下来,身上忽然一轻。
“小姑娘,你还好么?”
禾溪感受到一双温柔的手将自己扶起,衣袖拂过,带来一丝浅淡的药香,同时有一团和煦如春风的灵气将她整个人包裹。
她偏过头,看见一个婉约美人正望着自己,眉如远黛,眼波盈盈,白净清丽的面庞上是掩不住的真挚关切。
再次受到美貌冲击的禾溪脸上一热,稀里糊涂地回道:“还……还好。”
短短一刻钟不到,禾溪便接连见到两个美人,她颜狗属性发作,只觉得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痛了。
哎,等等。
沉浸在美貌里的禾溪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是错觉。
身上的痛楚确实在渐渐平息,传递过来的灵气一点点抚平那些因灵火灼烧而带来的燥热。
看到禾溪惊讶的表情,萧韶歌展颜一笑,温婉动人:“你身上的伤有些重,不过不要紧,有我在。”
她向禾溪柔声解释,修长指尖凝出一点温暖的白光,轻轻点在禾溪肩膀上。那白光随之散入她的身体,润物细无声地治愈着伤势。
不多时,禾溪就感觉自己肩膀不再是火辣辣地一片痛,手肘上的伤也渐好,恢复自如。
禾溪大感震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医修吗?
这也太厉害了一点吧。
疗完伤,禾溪状态好了许多,她感激道:“感谢姐姐为我疗伤,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不必多谢,医修行医救人原是本分。”萧韶歌浅笑道,“我名萧韶歌,你呢?”
美女姐姐问她名字了!禾溪积极道:“我叫禾溪。”
“禾溪?真是一个好名字。”萧韶歌笑道。
禾溪脸上微热,但听到萧韶歌说自己是医修,她猛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颤颤巍巍问:“姐姐,你帮我治伤需要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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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作为修仙界中最大的奶妈,医修一个个都富得流油,救人前需要取一笔高昂的诊金是基础惯例,越是厉害的医修收费越贵。
当初原主为了找能给齐鸣锋治疗伤势的医修,花掉了数千灵石,赔尽家底。
现在的禾溪更不必说,她可是个背负了巨债的负婆。
萧韶歌没有想到禾溪死里逃生之后第一反应会是这个,顿时哭笑不得。
“我不收你的钱。”她柔声道,“你舍身救人是义举,既然是因仗义而负伤,我怎么会收取你的诊金?”
知道萧韶歌是无偿治疗,禾溪感动得差点表演一个当街落泪。
这可是真的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们。”
感动中的禾溪转过头,看见已经稳定情绪的小洵牵着小伊走了过来,两个小孩灰头土脸的,此刻郑重地朝她道谢。
小伊眼泛泪花,紧紧牵着哥哥的袖角,抽噎道:“姐姐,你没事吧。”
禾溪摇了摇头,反问道:“你们没事吧。”
两个小孩齐齐摇头,禾溪将他们保护得很好,除了受了点惊吓之外,没有负伤。
知道两人平安无恙,禾溪松了口气。
不远处,顾寒宵与赤皓的对战已近尾声。
赤皓额头满是冷汗,他的脸上被剑气划了一条伤痕,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右手被重创,险些拿不住枪,整个人狼狈不堪。
反观对面的顾寒宵,不仅毫发无损,甚至连衣饰都没乱,自始自终都维持着冰雪无瑕的姿态。
这样的对比太过惨烈,让赤皓心中又惊又怒。
他身为赤焰宗的首徒,金丹初期的修为,竟然打不过这个筑基后期的剑修!
剑修同阶无敌,越阶挑战也不是没有,但那都仅限于同个大境界之中。筑基与金丹之间即使只差了一个境界,但其中的实力差距却有如天堑。
可以说,突破金丹,才是真正踏入了修仙的长生大道。
然而他这个金丹居然打不过筑基,简直离了个大谱。
赤皓眼神沉了下去。
今日他来息城是奉师门之命前来打探情况,看看息城中有没有厉害的修士,顺便防止其余宗门也对息城起了心思,先他们一步将息城占据。
本以为这破城没什么厉害人物,结果他阴沟里翻船,先是被一个散修偷走乾坤袋,接着又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无名修士逼到穷途末路。
这事要是传回宗门,他赤皓岂不成了笑话。
不甘、愤恨、恼怒的情绪在胸膛中碰撞,赤皓喘着粗气,一手再次握紧长枪,身如闪电,不管不顾地朝顾寒宵心口刺去。
火热灵风带来的热浪荡开,连场外人都能感受到那股炙热。
禾溪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围观修士打斗,心中震撼难言。
这可比以前玄幻仙侠剧里的特效来得炫酷多了。
身处热浪中心的顾寒宵面色不动,执剑的手微抬,冰雪剑身上寒气大盛,将热意驱逐。
他手腕翻转,剑身如蛟龙灵巧而过,绕过赤皓的长枪枪身,一剑斩在他右手手臂上,顺势将长枪挑飞。
剑锋抵在赤皓喉咙上,划出血色,顾寒宵冷静宣告:“你输了。”
武器离手,胜负已分。
8. 建设第八天
险些身死的赤皓捂着手臂倒在地上,眸中倒映着逼近的剑尖,惊惧难定。
但凡那剑尖再深入一点,他就要死了。
他竟然真的输给了一个筑基剑修!
莫大的耻辱充斥在赤皓的大脑,让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顾寒宵没有移开剑尖,他居高临下地对赤皓道:“你该向刚才那两个孩子还有那名姑娘道歉。”
闻言,赤皓嗤笑一声:“道歉?我有什么好道歉的?”
他完全不觉得有错,几个没什么用的凡人,死就死了,唯一值得恼恨的就是顾寒宵的出现坏了他的事。
见他完全没有悔过之心,顾寒宵眸光微动,没有再多费口舌,直接就要动手再把这人揍一顿。
不肯道歉是吧,那就打到你愿意为止。
赤皓嚣张归嚣张,但他还是很有眼色的,刚才顾寒宵那一剑已经足够让他喝一壶,要是再来一场他绝对应付不了。
见势不妙,赤皓连忙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篆用灵力催动,不出一息符篆生效,整个人赶在顾寒宵剑气抵达之前消失在原地,并扔出狠话。
“你给我等着!”
他赤皓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赤皓逃离后,萧韶歌走过来,认出那张符篆:“是万篆山的千里瞬影符。”
“无妨,他的伤上留有我的剑气,即便跑了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顾寒宵眼神始终冷静,他低头,语气中带着些不动声色的骄傲:“我赢了。”
他手中的冰雪长剑微微亮起,像是某种回应。
一旁的萧韶歌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她顿了顿,郑重摇头:“不,师兄,你输了。”
顾寒宵不解其意:?
萧韶歌指了指身后因方才的打斗而变得狼藉不已的街道,砖瓦齐飞,冰霜与烈火交缠带起的毁灭性破坏,让原本整洁的街道变得难以入目。
“赤皓跑了,这条街被你们一起毁了,一会儿过后,城主可能会来找你算账。”
打斗时也能保持淡定的顾寒宵脸色遽然一变。
萧韶歌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声气:“和你提过很多次了,师兄你在打架之前记得要开结界,这几日灵犀陷入沉睡,没有她提醒,你就又忘了。”
顾寒宵:“……”
萧韶歌打击完师兄,目光越过他看向后面的狼藉,眼里不免也流露出惆怅:“不知道这回得赔多少灵石。”
贫穷剑修顾寒宵眼神游离:“要是灵石不够,就让师尊再去摆摊算命吧。”
萧韶歌苦笑:“可是师尊上个月在街头算命,被人当成是骗子举报罚了两百灵石,到现在还没还上。”
两人相顾无言,彼此对望,唯有贫穷的泪水在心底默默流淌。
就在这对师兄妹为赔款而发愁时,禾溪和小洒蹲在旁边窃窃私语。
禾溪:“小洒,你说他们会是原著里的什么重要人物吗?”
长这么好看,就算不是主角那也得是个重要配角吧。
小洒查了查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资料,不是很确定:“应该不是吧。”
禾溪目光一直往顾寒宵跟萧韶歌脸上瞟,发出感慨:“他们长得真好看。”
修仙界盛产美人这句话真不是盖的。
那边的师兄妹在赔款这件事上久久没有商量出结果,于是放弃,一致决定摆烂。
萧韶歌带着顾寒宵走到禾溪面前:“这位禾溪姑娘就是方才救下孩子的人。”
禾溪没忘了刚才顾寒宵那道拯救自己不被劫持的剑光,她站起身,对顾寒宵道谢:“感谢仙长出手相救。”
“应该的。”顾寒宵看向她,脸上的神情温和了些,“你做得很好。”
禾溪摸摸脸,没吭声。
先前那种情形,如果她不出手,小伊和小洵必定出事,禾溪前世经历的教育让她完全没办法坐视不理。
三人说着话,城主府派来的护城卫赶到了现场。
息城内禁止御剑,从前倒是允许在城内骑行灵兽,只是由于某位大小姐曾经差点酿成大祸,于是骑行灵兽也随之被禁止。
铁骑猎猎,骏马嘶鸣飞驰,披坚执锐的护城卫肃然而来。
在来的路上,护城卫首领已经弄清了事件的来龙去脉,他翻身下马,指挥属下将地上昏死过去的散修男人抬回去,关进牢狱里。
两名护城卫领命而去,首领锐利目光从现场扫视一圈,走过来朝三人抱拳:“感谢诸位道友帮忙。”
顾寒宵不作声,萧韶歌上前一步,温柔道:“不必言谢,这是任何一位有能力的修士都应该会做的。”
首领是一名将近金丹的筑期修士,闻言苦笑:“道友此言差矣,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们一样,丝毫不惧金丹修士的威势的。”
像他们这些只有筑基修为的修士,即使刚才及时赶到了,也无力阻止金丹期的赤皓杀人。
萧韶歌叹息一声,垂眸不语。
她看了眼四周街道的狼藉,歉意道:“对了,方才我师兄与那赤焰宗修士争斗时,对周围街道有所损坏,不知……”
“城中有律法,这些赔偿无需由你们负担。”首领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忧,先一步回答。
知道这里造成的破坏不用赔款,萧韶歌和顾寒宵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庆幸之色,应承下来:“那便好。”
要不然他们真的要去将师尊绑去还债了。
“城主有言,想请出手替息城平息风波的二位进府一叙。”首领说,“不知二位可愿赏脸?”
顾寒宵跟萧韶歌本就要去城主府,闻言应道:“好。”
首领舒了口气,又注意到他们身后的禾溪:“这位姑娘可要一同前去?”
听说这姑娘当时不顾自身安危,从掉落的牌匾下救了两名稚童,也是有功之臣。
禾溪后退两步:“我就不去了。”
这一天天的实在是太刺激了,她只想回去躺平。
“那好吧。”见她态度坚决,首领并不强求,转头看向小伊和小洵,叫了两名护城卫过来,吩咐他们道,“你们负责,将这位姑娘和这两孩子送回去。”
两名护城卫出列,垂首应道:“是!”
小伊今日受惊不小,此刻最依赖的人就是救了她的禾溪,环住禾溪撒娇道:“姐姐,我想要你带我们回去。”
小姑娘眼眶红红,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祈求,瞧着极为可怜,禾溪拿她没办法:“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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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我送你们回去。”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禾溪左手牵着小伊,右手拉着小洵,头上还顶着只仓鼠小洒,眉眼弯弯地同他们道别:“仙长仙子,咱们有缘再见。”
顾寒宵与萧韶歌要去城主府,与禾溪并不同路,萧韶歌温和地看着她,忽地展颜一笑。
“有缘再见,禾姑娘。”
*
禾溪送两个小孩回家。
在送人的路上,禾溪了解到小伊和小洵的真名为程伊程洵,是息城知名富商程家夫妻的孩子。
因为忙于生意,程家夫妻经常不在府中,因此府中的侍从对程伊和程洵两位小主子看得很紧生怕他们出事,平日里很少会让他们出来。
小孩子活泼贪玩,在家里待久了难免觉得无趣,所以兄妹俩偷偷密谋要从家里溜出来玩,没想到运气不好,出来之后摊上了一堆祸事。
禾溪和护城卫还没有将小伊和小洵送到家,发现小主子联合出逃的程家人就心急如焚地找了过来。
领头的是程家的老管家,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乌泱泱出来寻人的家仆,等老管家看到被守城卫护送的小伊小洵后喜出望外。
“苍天保佑!小姐,少爷!你们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年迈的老管家此刻腿脚如飞,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小伊小洵揽入怀里,没忍住老泪纵横。
天知道他发现这两小祖宗偷跑出来后有多紧张,尤其在打听到赤焰宗修士为了追人险些伤到小伊小洵后,他连自裁谢罪的姿势都想好了。
如今看到完整回来的小伊和小洵,老管家悬着的心总算是能稍微落下。
他将两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检查了一遍有没有受伤,确认两人没事后,大松了一口气,登时朝着护城卫躬身行礼:“多谢诸位出手相助,程家感激不尽。”
一名护城卫摆摆手,不敢认功:“你应当感谢这位禾姑娘,若不是她舍身相护,这两个孩子只怕当时要受重伤。”
老管家听他说完来龙去脉,又是庆幸又是后怕,躬身就想拜谢禾溪:“多谢姑娘。”
禾溪连忙扶起他,她可受不住老人家这么大的礼:“您快起来,举手之劳而已,不必介怀。”
老管家颤颤巍巍地起来,语气坚决又感激:“不,姑娘您救了两位小主子,就是整个程府的恩人。还请您来府上小住两日,等家主和夫人回来,他们一定会想亲自感谢您。”
禾溪急忙拒绝:“不不不,这太麻烦了。”
老管家执意道:“不行,您一定得来!”
两个人宛如过年时收发红包极限拉扯的亲戚,一个硬是要塞,一个坚决推拒。
小伊见两人争来争去,迟迟没个定论,眼珠滴溜一转,决定自己出手。
禾溪还在跟老管家掰扯到底要不要留的问题,忽然间,一道清脆的童音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姐姐你就来我家玩嘛,不然你的小仓鼠就要被我带走啦!”
禾溪骤然回首,发现小洒不知何时被小伊抓住,叽叽喳喳地挣脱不开。
成为鼠质的小洒在识海里求救:“宿主救救我!”
禾溪:“……”
我这没用的系统。
9. 建设第九天 话本×
为了小洒这个没用的鼠质,禾溪最终妥协了。
老管家大喜过望,生怕禾溪半路跑路,对马车下令以最快速度赶回程府。
程家是息城自建城之初便存在的老家族,世代从商,经营至今已有近百年,为息城经济发展和城市建设做出了卓越贡献,攒下雄厚的家底。
到了程家宅邸,禾溪被铺面而来的金钱气息震惊到了。
因为有钱任性,程家宅邸修得相当恢宏大气,玉石为阶,朱门雕金,两尊青玉石雕琢出来的灵狮趴伏在门前,姿态栩栩如生,威严凛然。
禾溪站在程府门前,心想得亏息城治安不错,不然的话这两尊灵狮很有可能不保,被见钱眼开的人套麻袋运走。
比如说她。
察觉到禾溪在违法边缘疯狂试探的想法,小洒大声提醒:“宿主你不要犯法啊!”
它可不想因为绑定的宿主成了法外狂徒而被穿书管理局列为反面教材啊!
禾溪:“放心,我就只是想想。”
穷归穷,她还是有点理智没有穷疯的。
走入程府,老管家先是命下人带着小伊和小洵回去休息,然后亲自带着禾溪在程府里转了一圈,向她介绍程府的环境:“这边是前院,东面是客居,您这几日就住在这边。”
转完程府之后,老管家带禾溪来到了安排给她的住处。
这是一处精致的院落,名为花池苑,院落内有一片澄澈清池,微风拂过,带起层荡的细微涟漪,明暖的日光落在池面上,宛如粼粼碎金。
清池的周围栽种着十几棵高大的花树,粉嫩娇柔的落英漂浮在池面上,处处可见好景致。
“这是府中最好的客房了,不知姑娘可满意?”
禾溪想到自己那个全方位无死角展示着贫穷的漏风小破屋,只觉得哪里都好:“劳您费心,我很喜欢。”
老管家高兴地捋了捋胡须:“那就好。”
他招来两个侍女:“秋霜,白露,这几日你们就跟在禾溪姑娘身边伺候。”
秋霜白露低头应是,朝禾溪见礼:“禾姑娘好。”
禾溪在嘱咐完侍女一定要好好招待禾溪后,老管家就告辞了,他身为程府的老人,不仅是程府的管家,还处理着一部分生意,府中有许多事务堆积,等着他去处理。
等他走后,禾溪空闲下来。
禾溪走进屋中,解开身上的斗篷,迫不及待地扑到床榻上。
好软。
感受着软和温暖的被褥,禾溪在床上打了个滚,用脸蹭了蹭柔软的枕头,感觉一身的疲乏瞬间涌了上来,困倦一波波袭来。
禾溪问小洒:“我要睡觉了,你要不要一起?”
小洒想起禾溪总是嫌弃自己没用的情景,拒绝:“不!”
它斗志昂扬:“我要工作!我要修复原著后半段!”
闻言,禾溪不由投来怀疑的目光。
小洒委屈巴巴:“宿主你是不相信我吗?”
“没有没有。”禾溪嘴上否认得飞快,实际上心里对这个连宿主都能绑定错的傻白甜系统没抱什么希望。
不过好歹是自己家的统子,禾溪不走心地鼓励它:“你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神识相连,小洒知道禾溪其实心里并不相信它的话,它偏过头,生气地不再理她。
禾溪则舒舒服服地躺下,沉入梦乡。
在禾溪睡下之后,小洒开始着手修复残缺的原著。
它,一定会向宿主证明,它是一个有用的系统!
禾溪不知道小洒的雄心壮志,她睡得天昏地暗,一觉睡到了晚上。
天色渐暗,屋内光线幽微,只有床边的夜明珠泛着点点珠辉。外头已经点起了灯火,星点的光亮透过窗户照进来。
禾溪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后,她在床上迷茫地坐了一会,随后感到肚腹空空,饥饿感上来。
枕头边上,扬言要修复原著资料的小洒正在呼呼大睡。
睡得四仰八叉,香甜无比,俨然看不出当时的雄心壮志。
禾溪戳了戳它的小肚皮,惹来小仓鼠一阵不安的扭动。
禾溪开始变本加厉,她扯了扯小洒的耳朵,又提了提它的爪子,反正就是不让它好好睡觉。
禾溪:今天这个剑我必贩。
在禾溪的骚扰下,小洒这个觉是睡不成了,它怒气冲冲地醒来,看向贩剑贩得十分快乐的禾溪:“宿主你好烦!”
成功弄醒小洒的禾溪收回手,丝毫没有羞愧,她问:“你不是说要修复数据库吗,怎么又睡了?”
闻言,小洒的豆豆眼里有些心虚:“修复很难的,我得休眠一下。”
禾溪:“所以你的修复有什么收获吗?”
小洒更心虚了:“……没有。”
禾溪就知道会是这样,她一巴掌把小洒糊到枕头上:“那你快去修复,不准睡觉。”
小洒忍气吞声:“哦。”
欺负完小洒之后,禾溪神清气爽,她没想到自己这一觉会睡到傍晚,正准备下去点个灯再出去觅食,屋门便被人推开。
被老管家吩咐来照顾她的两个侍女走了进来,她们进屋后首先点了灯,屋内瞬间亮堂起来。
禾溪认过她们的脸,瘦一点的是秋霜,脸圆的是白露。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秋霜恭敬答道:“回姑娘,已经酉时三刻了。”
禾溪调动自己生锈的时辰知识换算了一下,酉时三刻,那就是六点四十五。
她点点头表示了解,随后看见了秋霜和白露手里各提着一个超大的食盒,白露见她目光扫过来,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这是给姑娘准备的晚食,姑娘可要现在用?”
听到是吃的,睡了许久饥肠辘辘的禾溪眼睛亮了亮:“好啊。”
作为程府的贵客,禾溪享受了最好的待遇,住的是最豪华的客房,吃的也是最丰盛的晚餐。
由于不清楚她的喜好,程府的厨房做了一大堆菜,酸的甜的香辣的清淡的都有,如同考试时因为不会所以写了一大堆答案,争取蒙对一个。
清蒸鲈鱼,红烧蹄膀,酱烧醉鸭,辣子鸡丁,百合银耳粥……白露和秋霜两个人将食盒里的菜一一取出,摆了满满一桌子,叫禾溪看得叹为观止。
这也太丰盛了吧。
食物的飘香在整个屋子里飘散开来,诱动人心底的馋虫,
秋霜摆好碗筷:“姑娘饿了吧,快请用。”
禾溪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白露跟秋霜还很贴心地为小洒准备了一盘花生米,上面涂了蜂蜜,甜甜的滋味瞬间征服了因为糖画从此爱上甜食的小洒。
一人一鼠吃得不亦乐乎,在将桌子上的饭菜解决完大半后,禾溪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白露和秋霜将桌子上的碗碟收拾好,放进食盒里,白露问:“姑娘可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的?”
禾溪正在进行对小洒进行投喂的饭后活动,她捡起一粒花生米往小洒嘴里扔,只可惜准头稍微差了点,花生米砸在小洒的脸上。
小洒捂脸生气:“宿主!”
禾溪摸摸它毛茸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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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脑袋:“对不起,下次我投准点。”
听到白露的话,禾溪认真地想了想。
温饱满足了,人就开始容易想一些有的没的。穿书之后的禾溪一直在为生计任务奔波,难得过上这么悠闲的日子。
她想了想,好奇问:“你们这里有话本看吗?”
白露热情道:“有,姑娘想看什么样的?”
听到有话本,禾溪来了点兴趣,前世她阅书无数,各种类型的书她都看,还不知道这修仙界里的小说是什么样的:“有话本就都拿上来吧,我都想看。”
得了吩咐,白露应诺一声离开房间,去给禾溪找话本。
没过多久,她就抱着一小摞话本回来,知道禾溪夜晚多半是要看这些话本,还贴心地准备了果脯饴糖等零嘴。
“姑娘,这是府里现有的所有话本,都是如今坊间最流行的,讲的是仙人们的故事。”
听到是最流行的,还带着修仙元素,禾溪一下子对这些话本期待拉满,她从白露手里接过这些话本,全部堆到床上。
长夜漫漫,她打算慢慢看。
“谢谢你们啦,我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秋霜颔首:“姑娘夜里若是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在隔壁的小间里,您唤一声就是了。”
禾溪应下,秋霜和白露朝她福身后便自觉退走,屋里只剩下禾溪和小洒。
小洒还在沉迷吃花生米,而禾溪则欢呼一声,准备迎接自由的夜生活。
她先是去沐了个浴,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干净柔软的睡衣,擦拭干了头发再回到床上。
床边点着一盏灯,虽是夜里光线也依旧明亮,禾溪哼着小曲,随手拿起一本放在最上面的话本。
她低头一看书名,《正天诸仙君论道史》。
禾溪:?这书名怎么这么正经。
抱着探究怀疑的心态,禾溪翻开了这本话本。
翻了几页之后,她沉默了。
这哪是什么话本,压根就是一本关于修仙界古往今来各位大能的名人传记。
这本书里总共罗列了修仙界中十二位赫赫有名的大修士,不仅记载了他们的生平,还穿插着他们的教诲之言。
修士修到了一定境界便能感应天道,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悟,也因此这些大能的话都晦涩难懂,看得禾溪云里雾里,头脑发昏,梦回高中学文言文的时候。
为什么这样可怕的书会被归为话本一类啊!
只想看个话本放松心情的禾溪受到了古文阅读理解的暴击,她痛苦地将这本话本拿到一边,随后不死心地翻下一本。
翻一本,《仙平纪事》,讲道君生平的。
继续拿一本,《佛陀通论》,劝人遁入空门的。
差一点就被说动的禾溪赶紧将这本书扔了出去:太可怕了。
她接着一连翻了十几本话本,结果悲催地发现,这些话本全是讲修仙天道长生的,正儿八经得很,没有一本是禾溪想看的。
她就想看点情情爱爱的言情小说,再不济八卦也行,结果全都没有。
禾溪自闭了。
这个修仙界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往床上一躺,眼神空茫,开始怀念起自己在原来世界的生活。
吃喝不愁,定期出去收个房租就行,每天在家花式躺平,日常就是追剧看小说打游戏网上冲浪……
打住,不能再想了。
再想就要哭了。
禾溪忧郁地将最后一本话本合上,吹灯闭眼。
天黑了,洗洗睡吧。
10. 建设第十天
禾溪失眠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夜不能寐,脑海里全是那堆不算话本的话本。
每当她快要睡着时,就会想到那些劝她遁入空门的古文,接着瞬间一个激灵。
太可怕了。
在翻了今夜第六十六个身之后,快把自己翻成一块煎饼的禾溪痛苦地拉上被子盖过脸,试图把自己捂死。
赶紧去逝吧,这样就不用面对这个无趣的世界了。
那些堪称古文大全的话本给予了禾溪的心灵沉重一击,她难以想象,在未来的漫长日子里,自己要怎么在这个没小说手机网络的世界生活。
思来想去,实在睡不着,禾溪愤怒地掀被坐起身:“我恨!”
缩在枕头边上的小洒被她这一声吓了一大跳。
身为系统,小洒不需要睡觉,于是它决定在晚上偷偷努力,认真地试图修复着原著资料,争取在某一天大功告成然后惊艳禾溪。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这个世界的bug严重到连它和主系统的连接都可能被切断,还是个初级萌新系统的小洒研究了半天都没个头绪。
也因此,小洒更加专注,都没发现禾溪没睡着。
被吓到的小洒摸着怦怦乱跳的小心脏,生怕禾溪洞察了它的计划,胆战心惊地问:“宿主,你怎么还没睡?”
禾溪沉痛:“我睡不着。”
这个世界的话本太该死了。
禾溪的怨念实在太强大,小洒从她的神念中捕捉到她的想法,没想到她是因为话本太难看才睡不着。
它暗自庆幸禾溪没有猜到自己的算盘,自己还有机会,于是小洒重振信心,打算把禾溪早点哄睡,好继续它的修复大业。
“宿主,既然你睡不着,不如我来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小洒欢快道。
精神状态极差的禾溪现在很想毁灭世界,她兴致缺缺,随意应了声:“行,你说吧。”
她靠回床边,手里抱着软枕,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小洒也认真了起来,开始给禾溪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从前有一个少年,他天资绝伦,乃是绝世无双的修道天才,却因为灵力被封印表现得十分普通。”
小洒一边回忆在穿书管理局培训时讲的龙傲天经典案例,一边酝酿感情:“少年从小定下了一门婚事,未婚妻是赫赫有名的天才女修。”
禾溪稍微总结了一下它说的这个故事开头。
落魄少年,灵力封印,未婚妻很厉害的娃娃亲。
好家伙,要素齐全,buff叠满。
单听这几句话,禾溪已经猜到这是个什么故事了。
小洒对它要讲的故事已经被看穿这件事毫无所觉,它兢兢业业地继续讲:“无论是家世,修为,外貌,少年的未婚妻都十分优秀,许多人觉得少年配不上她,对少年冷嘲热讽……”
它刻意停顿,想要营造悬念感,结果还来不及再次开口,后面的剧情被禾溪接了下去。
“恰好少年的未婚妻也是这样想的,她带着一大帮人前去少年的家族里退婚,被退婚的少年自觉受辱,大吼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当场震撼所有人。”
后续剧情全部被说中的小洒:“……”
它大惊失色:“宿主你怎么知道?”
难不成它的宿主也在穿书管理局龙傲天专业进修过?
呵呵,禾溪心想,她看了那么多年的小说,对这种某点废柴退婚逆袭流的经典桥段简直烂熟于心,倒着都能背出来。
她看了眼怀疑统生的小洒,决定再打击它:“自此少年奋发图强,决心逆袭,外出修行时他因为奇遇,无意间解开体内封印,之后修行一日千里,成功打脸曾经因看不起他而退婚的未婚妻以及一大堆恶毒炮灰,走向人生巅峰。”
话落,禾溪笑眯眯地看向已然石化的小洒。
“你要讲的故事是不是这样的呀?”
小洒被这一波提前抢答弄得沉默。
半晌,它憋屈道:“宿主,你好懂啊。”
禾溪故作谦虚:“害,也就一般般吧。”
小洒本来是想通过讲故事来安慰禾溪的,结果没料到禾溪直接来了一手剧透,搞得它进退两难,很是心梗。
但它没有放弃。
小洒握爪:身为一个龙傲天系统,我就不信宿主比我更了解龙傲天!
专业素养受到挑战,不服气的小洒翻出了资料库里下载的一大堆龙傲天小说,准备同禾溪一较高下。
“宿主你等等,我还有好多龙傲天的故事,保准有你没听过的。”
小洒战意昂扬:“从前有一个少年被人围攻,落入山崖……”
禾溪张口就接:“然后他不仅没死,还在崖底发现了一本绝世秘籍,练习数月后修为突飞猛进,顺利从崖底杀了出去。”
小洒不甘示弱:“从前有一个少年在河边捡到了一块玉佩……”
禾溪了然一笑:“然后玉佩里有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爷爷大能残魂。滴血契约之后,少年在该名随身老爷爷的指点下拳打反派,脚踢敌军,成为天下第一。”
小洒声音渐弱:“从前有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总是受人欺负……”
禾溪继续输出:“然后真相是他其实是一个大能转世,平平无奇只是他为了扮猪吃老虎的低调伪装,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很快会被他踩在脚底。”
台词全部被抢完的小洒:“……”
它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凄凄惨惨戚戚。
小洒差点哇的一下哭出声。
日常欺负完小洒,禾溪郁闷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缓解。
果然,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乐才是最快乐的。
没能在龙傲天知识比拼大赛中赢过禾溪的小洒躲在床角自闭,禾溪忽然想到一件事,问:“小洒,你下载的那些龙傲天小说能给我看看吗?”
听到这个要求,自闭小洒一个抬头,警惕地问:“你要做什么?”
宿主该不会还想借此打击它吧。
禾溪看它那副谨慎小心的样子,又是无语又是好笑:“太无聊了,我想看小说。”
虽说龙傲天这种套路的小说禾溪早八百年前就看腻了,但是偶尔回顾一下,搞搞文艺复兴也是很不错的。
小洒信了:“噢,我发给你。”
禾溪的识海与小洒共通,小洒把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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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都发了出来,没过一会,禾溪的识海里多了十几本封面十分酷炫狂拽的小说。
再看书名——
《斗破天下》《重生之我是超牛兵神》《龙王他又杀回来啦》《绝世阿门》,每一本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古早男频风。
禾溪:不错,一下子就有内味了。
熟悉的书名唤醒了久远的记忆,她快乐地从中随机抽取一本幸运小说,看了起来。
等看到男主被敌人追杀到穷途末路,血量见底直接触发丝血保护机制顿悟反杀的高燃情节,禾溪直呼一句爷青回。
这才是人们真正应该看的小说啊!相较之下,修仙界的这些话本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禾溪一边看小说一边感慨,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既然修仙界的话本都这么无聊枯燥,那她是不是可以自己写点有意思的话本?
比如这种在她穿书前的世界里流传极广的龙傲天爽文。
看了这么多年小说,禾溪对它们的核心梗了若指掌,再加上它们的背景都是玄幻,很适合进行修仙界的本土化改造。
她就不信了,这些在前世经过无数锤炼以及市场选择,像大浪淘沙般留下来的经典小说,放在修仙界里会不受欢迎。
说干就干。
禾溪越想越觉得这点子可行,短短数息间,她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大概构想。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下来,点燃烛灯,来到书桌前研墨铺纸。
月光如水,从窗外静谧地流泻进屋,禾溪坐在桌前,写文的灵感也如源源泉水,化为笔下墨迹。
她下笔飞快,再加上极少使用毛笔,写出来的字迹歪扭潦草,但禾溪不管,她化身无情码字机,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
还在等着禾溪睡觉之后继续偷偷努力的小洒傻了眼:“宿主,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笔耕不辍的禾溪于百忙之中抬起头,高深莫测道:“进行一场修仙界话本改革。”
小洒:???
什么玩意?
它想到自己的计划,急得快跳起来:“那你不睡觉了吗?”
要是禾溪不睡觉,它可怎么偷偷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文思泉涌,禾溪现在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完全没有睡意,斩钉截铁地回答它:“不睡。”
当代年轻人人均夜猫子,以前禾溪经常熬夜通宵打游戏,拥有丰富的熬夜经验,曾达成通宵三天不睡觉的成就。
虽然她现在是个废灵根,无法修炼,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也是个老修仙玩家了。
“可是宿主你之前就是因为熬夜看小说死掉的。”察觉到她想法的小洒语气幽幽,“你忘了吗?”
被提起死因的禾溪:“……”
可恶,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禾溪被这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噎了一下,之后她直接开摆:“那正好,赶紧再死一次。”
要是她死了,说不定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完美。
小洒:“……”
禾溪想得很好,她没再理会还想劝她早睡的小洒,脸上挂着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埋首伏案,继续她的伟大创作。
是时候带给修仙界一点龙傲天的震撼了。
11. 建设十一天
天色渐明。
破晓的光辉亮起,夜晚中沉寂的程府逐渐苏醒过来。秋霜和白露早早起了身,准备给禾溪送早膳。
两人一起走进花池苑,苑内静悄悄的,花树落下的花瓣静静漂浮在清池上,房门紧闭,看样子里头的人尚未起身。
白露和秋霜不好打扰禾溪休息,正要提着食盒去旁处等待,原先紧闭的房门忽然被猛地推开。
“噫,好!我写完了,哈哈,我果然是个天才!”
一声毫无掩饰的大笑传来,两人震惊望去,就见眼底青黑的禾溪站在门口,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手里还攥着十几张书页。
整个人活脱脱地上演了一出范进中举,但修仙界版。
禾溪一夜没睡,这毕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创作,她越写越上头,终于在天亮时完成了初稿。
她想到院子里抒发一下自己畅快激动的心情,结果没想到正好和门口惊呆了的白露和秋霜对视上了。
举起手的禾溪:“……”
这突如其来的社死。
她默默放下手,讪讪一笑:“早上好啊,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们是来给姑娘送早饭的。”作为训练有素的侍女,秋霜很快稳住心态,她看向禾溪眼底两团堪比大熊猫的青黑,迟疑道,“姑娘你昨夜……是没有休息好吗?”
实际上熬了个通宵的禾溪:“其实还好。”
她好奇偏头,发现白露手里的食盒,颇为期待地问:“今天带了什么吃的?”
白露笑着同她介绍:“金丝银枣粥,南瓜饼,银鱼羹,还有芙蓉春卷。”
从昨天的晚饭中两人就能看出禾溪在吃食上的喜好,这位全府的恩人并不挑食,尤其喜欢一些口味重的菜肴,还偏爱甜食。
果不其然,这些都符合禾溪的口味,禾溪眼睛微亮:“好好好,等我先去洗个脸。”
白露和秋霜进屋布菜,禾溪简单洗漱一番,昨夜里小洒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把自己搞崩溃了,现在处于休眠状态。
她戳了它好几下都没动静,要不是神识连接还在,禾溪险些以为小洒挂了。
神识没断,说明小洒没事,禾溪没再管它,她坐在桌前喝了口枣粥,甜丝丝的味道在唇舌间荡漾开来,让人的心情也跟着不由自主变好。
吃完一顿丰盛的早餐,禾溪叫住收拾完碗筷正要退下的秋霜和白露,将写好的话本拿出来:“这是我写的新话本,我想请你们看看。”
经过一夜奋斗,禾溪的龙傲天话本写完了一个开头,之后就没有再写。
这里毕竟是修仙界,虽然禾溪对自己的话本很有信心,但万一不符合大众喜好那她岂不是白干,所以还是得先试个水,看看读者反馈。
秋霜联想到方才禾溪推门的那句话,惊讶:“姑娘会写话本?”
在老管家邀请禾溪入府后,他派人查探了禾溪的过往,将她的一切查得清清楚楚,其中就包括了禾溪以采药为生的事。
禾溪倒是很不好意思:“一点小爱好罢了,你们快看看。”
秋霜和白露对视一眼,两人依言接过话本,上面用歪七扭八的字体写了书名——
《飞升你别逃: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
秋霜,白露:“……”
好、好炸裂的书名。
两个没经历过现代网文洗礼的侍女瞬间就被这个清新脱俗且无比独特的书名震撼到了。
她们开动脑筋,试图从这个书名中猜测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故事,然而这个书名成分过于复杂,她们猜不出一点。
于是她们带着三分好奇,翻开了这本话本的正文。
随后再次得到了震撼。
话本第一章,惨遭退婚。
本文男主名叫龙傲天,是一个从名字上就相当不凡的男人,奈何世事无常,拥有这样一个牛逼哄哄名字的他却是世人皆知的修仙废柴。
他辛苦修炼二十年,归来仍是小小炼气。
龙家视他为耻辱,世人视他为笑料,就连与他有婚约的未婚妻也对他肆意嘲讽,提出退婚。
面对未婚妻的退婚羞辱,龙傲天以三分隐忍四分愤怒还有六分轻狂的语气宣告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今日你弃我婚约,来日我必叫你后悔不迭!”
放完狠话,龙傲天昂首挺胸,离开龙家。
话本第二章,秘境探险。
离开龙家后,龙傲天决定出门闯荡,结果因为太久没出门而迷路,误入了一个危险至极的秘境。
传闻中,这个秘境埋藏着无数珍宝,许多修士趋之若鹜,但他们全都因为答不出秘境主人的问题而死在了秘境之中。
而这个让无数修士葬身的问题叫做——
“请回答出元素周期表的前十位”
寻常修士对元素周期表闻所未闻,而龙傲天不是寻常修士,阅遍古籍的他不仅轻松回答出了这个问题,甚至还超纲发挥答出了前二十位。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
当他回答出这个旷古难题后,留存在秘境中的大能残魂受到感应,赐予他一道升级金光。
沐浴在金光之下,龙傲天修为嘎嘎乱涨,从炼气一跃飞到金丹。
话本第三章,龙王归来。
接受了秘境主人的馈赠后,龙傲天变强了,也变飘了。
成为金丹的他自称为“龙王”,决定回到龙家,让曾经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付出代价。
变强了的龙傲天非同凡响,他闯进龙家,一路打飞一百个拦路炮灰,横扫全场。
“对不起龙王大人,我们错了,求求您饶过我们吧。”
“是啊是啊我们错了。”
曾经的恶毒炮灰们痛哭流涕,龙傲天志得意满,正当他准备接手龙家之时,许久未有音讯的龙家老祖忽然出世,将龙傲天一拳打飞。
“小小竖子,凭你也想继承龙家?”龙家老祖放出元婴威压,桀桀大笑,“我才是真正的龙王!”
“不,我才是真正的龙王!”
闻言,被打飞的龙傲天愤怒大喊,不屈的他即便面对渡劫老祖也丝毫不惧,当即提剑与龙家老祖战成一团,势必守护自己的龙王名号。
看到这里的白露和秋霜:“哇哦!”
天哪,这是什么曲折动人的故事。
白露已经完全被这个故事勾动了心绪,迫切想知道接下来的发展,她翻开一页,却震惊发现后续没了。
这书暂时就写到了这里。
白露:“……”
这一刻,即使隔着遥远的时空,漫长的古今,白露和秋霜也跟现代无数掉进深坑的追更人产生了心灵的共鸣。
这么短的文,作者是怎么好意思拿出来打工的啊?!
还有,作者你就非得停在故事的关键高潮部分吗?
你的良心在哪里,道德在哪里,后续又在哪里!
白露和秋霜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憋屈。
禾溪笑眯眯地问:“怎么样?”
“姑娘,你的这个故事写得实在是太好了!比坊间内那些话本写得都要好。”白露又是激动又是憋屈,“就是……这也太短了吧……”
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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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根本看不够。
稳重的秋霜也深有同感,问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姑娘你还会继续写吗?”
收到读者的催更信息,禾溪保证道:“当然会的。”
她才不会像某些挖坑不填的无良作者那样半路坑文,写文就得有始有终。
得到准话的白露和秋霜瞬间高兴起来,白露迫不及待道:“那姑娘您赶紧写吧,您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我们。”
禾溪正有此意:“好。”
得到良好反馈的她心满意足,又拿出了一叠宣纸,开始闭门潜心创作。
在此期间,原本就对她有求必应的秋霜和白露伺候得更加殷勤,几乎将她当菩萨一般供起来,端茶送水的同时还不忘鼓励禾溪努力创作。
在彩虹屁的加持下,禾溪更新超快,墨笔差点写出火星子,一上午怒更两万字。
她一写完就将手稿给了等得望眼欲穿的白露和秋霜。两人开心接过,等看到男主龙傲天绝地反杀老祖的情节,发出一声真心夸赞:“真厉害啊!”
白露攥紧拳头:“我就知道龙傲天不会那么轻易就死去的!”
秋霜一脸神往:“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就是仙人吗?”
白露点头:”没错,仙人就是这样厉害的。”
如今的白露在禾溪话本的熏陶下,心中对真正的修仙者有了一个确切的形象。
超然出尘,纵然跌落绝境也丝毫不为所动,嘴里念叨着“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的热血台词,永远向不公的命运挥剑。
啊,超帅的。
白露捧起脸,嘿嘿一笑。
秋霜同样沉浸于话本中的各路历险,还主动猜测起了后续剧情:“那些坏蛋都死了,接下来龙傲天应该就能够安心修炼,提升境界去报仇了。”
身为作者,旁听到这里的禾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经常看小说的人都知道,在男频升级流爽文小说界中,有这么一条颠扑不破的定律。
那就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这些男主写作龙傲天,实际上读作“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超级惹事精”,“百分百遭大佬追杀倒霉蛋”,每天的生活都精彩纷呈,险象环生。
想安稳发育?不可能的。
作者还要靠这个来水字数,怎么可能只写一些平淡的修炼日常,让主角顺风顺水地成长。
禾溪认真地贯彻了这一理念,在后续剧情中给龙傲天设置了一重又一重的生死考验,安排他得罪了三个大门派的长老,抢了五个秘境的宝物,遭遇了不下七次的追杀。
每次龙傲天遇险,白露和秋霜的小心脏就要接受一次冲击。
终于,在经历了一番起落起落起起落落之后,龙傲天遇上了一个厉害的反派boss,重伤坠崖,生死不知。
之所以会生死不知,是因为梅开二度。
后续又没啦!
因牵挂龙傲天生死而抓心挠肺的白露和秋霜:呜呜呜,禾姑娘没有心。
断在哪里不好,偏偏断在这里!
她们试图用眼神谴责总是在关键处断更的禾溪,而禾溪的良心也确实短暂地痛了一下。
大概三秒钟的样子。
“今天就写到这里啦,我要出去一趟。”禾溪拍拍手,不顾读者的怨念目光,语气轻松。
“姑娘您要去哪?”秋霜惊讶地问。
禾溪没有隐瞒,答道:“去书斋。”
禾溪想好了,既然秋霜和白露她们会被龙傲天故事吸引,那就说明这是有市场的,可以在修仙界进行推广。
该去书斋走一趟了。
12. 建设十二天
息城的书斋不少,其中最负盛名的一家书斋当属奇典书斋。
繁茂的青翠碧萝顺着青石墙攀附而上,于棱花窗边投落下一片清新的绿意,修得风雅卓然的书斋小楼立于闹市之中,如世外清流。
书斋大门前挂着块黑木牌匾,上面以金墨书写着“奇典”二字。
奇典二字,取“天下奇书珍典尽集于此”之意,由书斋老板花了重金请来墨笔名家亲手所书,铁画银钩,字字可见风骨。
人来人往的街道前,禾溪微仰起头,盯着这块牌匾,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书斋的名字,差点没忍住笑。
奇典,起点。
禾溪:在,难道宁就是某点驻修仙界分站?
为了不被人认出,禾溪披上了一件黑色斗篷,同时还用方巾将自己的脸蒙得严严实实。
近日息城里有许多外来人,因为各地风俗不同穿什么样的人都有,她这样的打扮放在以前可能会被当成见不得人的逃犯,但如今却属实稀松平常。
连只穿一块布料的人都有,她这样已经算很正常了。
小洒还在休眠,于是禾溪把它留在了程府,她拢住身上的斗篷,将兜帽往下拉,确保自己裹得足够严实后走进书斋。
进了书斋,大厅中央摆着一座雕花镂金的香炉,香炉之上白烟袅袅,带来凝神定气的香气,闻之心定。
两侧齐齐摆放着十几组书柜,书柜上藏书无数,四面墙壁上挂着名家书画,山水天地皆照其间,布置处处典雅。
绕过香炉,后方是一条通往上层的长梯,木制的长梯宽阔,有许多前来书斋的客人上下行走。
禾溪一进来,书斋中负责招待的侍者便热情迎上。
他打量一眼禾溪蒙得严实的装束,面露了然,压低声音凑近:“客人您来了,请随我来。”
进门后什么都没说的禾溪:?
修仙界的侍者是有读心术吗?她还没说就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
“等等,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眼见侍者就要带她走,禾溪停住脚步,先问个清楚。
“自然。”侍者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您来此处,不是为了书稿的事吗?”
禾溪惊了。
她确实是来投稿的。
不过她心底尚存三分犹疑,侍者见她不动,催促:“时候不早了,您得赶紧过去,不然赶不上了。”
禾溪满头问号,就这样一路被侍者带走了。
奇典书斋中不仅售卖藏书,还有专门供给来客观阅藏书的茶厅,侍者一脸神秘地将禾溪领了过来,恭敬道:“您请进。”
茶厅内人不少,禾溪在外面瞟了一眼,意外发现里面的人跟她打扮得如出一辙。
清一色的斗篷兜帽面巾遮脸,妥妥的爹妈不认做贼套装。
这些斗篷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彼此超小声地窃窃私语,气氛神秘而又带着一丝隐约的焦灼。
——简直像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邪恶集会,每个来到这里的斗篷人都是在偷偷密谋如何三天颠覆修仙界。
这下禾溪可以确定,她一定是走错了。
侍者将禾溪带到后,对着里面正在等候的斗篷人们说:“诸位请再稍等一会,来钱公子马上就到。”
什么来钱公子,禾溪一头雾水,知道侍者误会了自己意图的她正想要离开,身边人的私语声却飘了过来。
斗篷人甲:“哎哎,你们看了来钱公子的那个吗?”
斗篷人乙话里都是“你在说笑话”的语气:“开玩笑,这么伟大的著作我怎么会没看过。”
斗篷人丙:“你们别说,我觉得另外那个才是真的好看!”
这是什么加密交流?
该死的好奇心使禾溪往外走的脚步顿住,她略一思忖,决定留下来,打算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事。
没办法,八卦吃瓜是刻在人类DNA里的,穿书也改变不了。
侍者走前先说了那位来钱公子马上就到,可禾溪坐了一会,发现人迟迟未来。
小洒不在,禾溪没了闲聊的对象,她左顾右盼,找到一位同跟她坐在角落的落单斗篷人,出言搭话:“这位朋友,你说这位来钱公子究竟是个什么人啊?”
被她搭话的斗篷人:!!!
他浑身跟触电似的一僵,声若蚊呐:“我不,不知,知道……”
江炼此时的心情很崩溃。
他是个器修,平日里鲜少出门,今日来书斋,是听说书斋老板最近新搜集到了一批炼器典籍,想要买下回去学习。
然而他是个究极社恐,出门时把自己裹了个严实,打算买完书就赶紧回去。结果还没找到想要的典籍,就被热情的侍者请到了这里。
常年不跟生人打交道的江炼当即社恐发作,拒绝之语全在肚子里说不出口,只能像小鸡仔似的被拎到这里。
在他来时,茶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斗篷人,江炼见人就慌,更不敢开口说要离开,便只好窝在角落里自闭,并向各路神仙佛祖祈求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大概今天的神仙佛祖全都放假了,他的祈求完全没用。
江炼回答的声音很小,放在禾溪穿书以前她是肯定听不到的,但现在的她耳聪目明,不再是个真聋天子。
禾溪打量一眼江炼穿着,估计这兄弟跟她一样,都是因为穿斗篷被拉过来的倒霉蛋。
她接着问:“那你原本是来书斋做什么的?”
本来见禾溪没说话,江炼刚松了口气,谁料这口气还没松完,下一个问题紧接而至。
江炼宛若上课被老师点名回答一个宇宙级世界难题的倒霉学生蛋,说话结结巴巴:“买,买书。”
禾溪友好打听:“你要买什么样的书啊?”
要是他来买话本,那她就可以先推销一波了。
江炼拉了拉身上的斗篷,紧张回答:“炼,炼器典籍。”
啊,原来是来买炼器典籍的,禾溪闻言有些好奇:“你是器修吗?”
虽然禾溪没修过仙,但她看过原著,对修仙界中的各种修道流派有点了解。
江炼声音更小了:“算,算是吧。”
这是禾溪第一次遇到器修,她夸赞道:“听说炼器很难,每一个能当器修的都不是普通人,你真厉害。”
听到禾溪这么说,江炼藏在斗篷之下的手猛地攥紧。
过了很久,少年闷闷的声音从斗篷中传出。
“其实,我不会……炼……炼器。”
少年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失落,还有几分难以言明的自弃迷惘。
禾溪从这句话中听出他情绪忽然低落,暗道不好,安慰道:“没事的,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你不是要买炼器典籍嘛,好好学,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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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炼手紧紧地揪着斗篷,低声道:“不,不一样的。”
禾溪疑惑:“有什么不一样?”
江炼摇了摇头,却不再往下说了。
对于他的沉默,禾溪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他们只是搭了个话的陌生人,关系还没有熟络到能够把心事拿出来分享的地步。
看出江炼不想说话的意图,禾溪便没有再开口,她坐着无聊地干等了一会,没过多久,终于等到了传闻中的来钱公子。
“来钱公子来了!”
周围的人群哗然而动,禾溪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同样蒙得严实的斗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能取“来钱公子”这么一个名字的人,要么穷得响叮当,只能靠将暴富的希望寄寓在名字上,要么就是真的富得流油。
显然,这位来钱公子属于后者。
他身上的斗篷是千金一匹的流纹织布做的,面具是白玉质地还镶了层金边的,浑身上下透着“老子有钱”的气势。
禾溪看着他,觉得像是有一块大型移动元宝走了进来。
这位来钱公子甫一到场,便收获了在座众人的瞩目,在他身后,六名斗篷人跟着进门,两人一组,一起抬着三个大箱子。
“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
“今日邀请大家一同聚在书斋,是为了暂避风头,向世人展示我的新作。”来钱公子在茶厅中央站定,声音虽刻意做了掩饰,却依旧能听出来这是个年轻人。
“老规矩,三百灵石一本。”
说完,来钱公子身后的斗篷人将木箱放在茶厅中央,上前打开,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一叠叠尚且散发着油墨书香的书籍。
在座众人大多都是为此书而来,早知道规矩,他们各自找了位置坐下,等着斗篷人将书发到他们手上后再交灵石。
禾溪坐的位置隔得有些远,她看不到这位来钱公子的新作究竟是什么书,但她听到了这所谓新作的报价。
三百灵石!
这是什么旷古绝今的绝世秘籍,竟然卖这么贵?
身上只有一百灵石的禾溪再次受到价格暴击,她眼看着侍者离她越来越近,顿时生出跑路的想法。
禾溪:买不起,溜了溜了。
正当禾溪冥思苦想一个合适的离开理由时,侍者已经来到了坐她旁边的江炼身前,拿着那本价值三百灵石的奇书说:“这位客人,这是您的。”
江炼犹豫着没有接,禾溪恰好扭头往侍者手里那本书看了一眼,瞬间一呆。
书是崭新的,封面也是制作得相当精良的,人物图画也是栩栩如生的,书名更是大胆露骨的。
这本三百灵石的奇书不是什么能让人一夜筑基的神奇秘籍,也不是什么记载了绝世剑法的失传剑谱。
而是一本名叫《口口口口:口口与口口》的小黄书。
封面上清晰地画着两个衣衫半褪的男女,笔触细腻,细节生动,其奔放程度是可以被某江锁进小黑屋一百年的水准。
禾溪:?我的天呐。
她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的每个人都穿着斗篷了。
感情这不是毁灭修仙界的秘密集会,而是一场大型不可言说发售会。
来参加这种发售会,那必然得把自己裹得爹妈不认了。
试问谁愿意让所有人知晓自己的深夜小电影清单呢?
13. 建设十三天
禾溪陷入震惊与恍然之中,脑海里的画面全是不能看的马赛克。
江炼则看着侍者手里的小黄书封面上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未经世事的疑惑。
这难道,是一本双修功法吗?
侍者不明白为何江炼迟迟没有动作,他问:“客人,您不买吗?”
单纯的江炼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书,但是他看大家都买了,自己不买似乎不太合群,于是犹豫半天,掏出了钱袋。
然后他悲惨发现,自己没那么多灵石。
面对侍者期待的眼神,江炼藏于斗篷底下的脸色爆红:“对,对不起,我……”
剩下的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侍者不解,正想离场的禾溪看出了他的窘境,出言解救了尴尬得不知所措的江炼:“不好意思,我们今天不买了。”
江炼愣愣地看着她。
禾溪一看江炼单纯的眼睛就知道这倒霉孩子肯定不知道这是什么书。
再看他拿着钱袋不知所措的模样,有可能跟她一样,身上没有那么多钱。
从之前的打听中,禾溪知道他来书斋是为了买炼器典籍的,完全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
再说了,要是真让江炼把这书买回去给他的家长知道了,估计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看在刚才两人聊过天的份上,禾溪决定帮他一把。
禾溪拉起江炼,朝侍者赔笑道:“不好意思,我刚想起来家里灶火还没熄,得先回去一趟,下次再来买啊。”
说着,她拉起还在懵逼当中的江炼,忙不迭从茶厅离开。
江炼早想跑路,所以在被禾溪拉住时,很少和人肢体接触的他只是僵硬了一瞬,倒是没有挣扎,乖巧地任由禾溪将他带走。
禾溪一路拉着江炼飞奔,死里逃生般跑回到书斋的大厅里,确认无人追来后才松开手:“呼,幸好跑得快。”
她成功拯救了一个险些误入歧途的少年,挽救了一颗纯洁无瑕的心灵。
刚才跑得有些快,禾溪扯下脸上的面巾,扶墙喘息透气,一转眼就看见江炼看她的眼神。
呆呆的,看上去莫名有点像小洒。
心念一动,禾溪忍住想摸人家头顶的冲动,问:“你这样遮着脸,难道不热吗?”
闻言,江炼像忽然察觉到不适,迟疑地伸出手扯过兜帽,却没完全扯下,只露出小半张白净俊秀的脸。
少年人的肤色苍白,即便没有完全展露也能看出是出挑的长相,眼眸是难得一见的琉璃色,干净澄澈,半点未沾世俗尘埃。
禾溪不由多看了他几眼,随即感慨:“还好你没买刚才那本书。”
江炼疑惑:“为,为什么,不让我,买那本书?”
还在庆幸的禾溪一个哽住,糊弄道:“你还小,那种书不是你这个年纪能看的。”
江炼眨巴眨巴眼睛,心中不解。
他今年十五,可是看禾溪的年纪,貌似她也没有比他大多少吧。
他不善质问,尽管心存疑虑也没有提出来,只抿唇道谢:“谢谢你,带我,离开。”
禾溪正发愁要是江炼继续问下去她该如何巧妙回答,闻言不由松口气:“不用谢。”
结束了这个话题后,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无话可说的江炼社恐犯了,手指悄悄揪着斗篷,低垂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禾溪瞥了眼快要被江炼揪破的斗篷,体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她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年估计是个资深社恐,所以她很识趣地提出离开。
再待下去,这少年怕是要紧张晕了。
江炼如释重负,重重地点头:“好。”
禾溪说走就走,给足了江炼喘息的空间,江炼站在原地,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他敛下眼眸,重新将兜帽遮住面庞。
心底因为终于得到独处而感到一阵轻松,却不自觉有点小失落。
他刚才,应该问问她叫什么名字的。
*
禾溪并不知道江炼别扭的心思,她径直上了三楼。
她跟侍者打听过了,书斋老板不经常来书斋,今日禾溪赶巧正好遇上了他在的时候,现在正待在三楼的雅间里。
能取出“奇典”这个名字,书斋老板无疑是一名爱好搜集各种古书典籍的有钱人。
而禾溪通过打听更了解到,书斋老板私底下还是个尤其沉迷话本的老书虫。
奇典书斋中搜集了各类不同的书籍,不仅有专供修仙者的修炼典籍,还有与普通群众生活息息相关的通俗读物。
但要说书斋里数量最多的,当属各式各样的话本。
此刻,爱好话本的书斋老板正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本《仙道杂谈》。
书斋老板喜欢看话本,然而修仙界中的话本大多都很正经,像这本不受欢迎的《仙道杂谈》就是少数没那么正经的话本,讲的是修仙界里各大宗门之间的有趣小故事。
书斋老板就喜欢看这样的,可除了这本之外他就再也没找到同类型的话本,每天只能二刷三刷四刷,刷得多了他都能背下来了。
可恶,上天什么时候能再赐给他一本好看的话本!
陷入书荒的书斋老板很是伤心,就在这时,忽有侍者在外头敲门。
“老板,有位客人想见您。”
书斋老板原本没什么精神地瘫在椅子上,听闻有客人前来顿时坐直了身子,恢复营业状态:“请他进来吧。”
得了许可,侍者推开门,恭敬地朝禾溪道:“客人请。”
禾溪朝他一点头,侍者将人带到后便贴心地关门离开去做自己的事。禾溪进了屋,就见到书斋老板坐得板正,一派正经的模样。
书斋老板见禾溪一身斗篷,裹得连亲妈都认不出的样子,惊讶一瞬。
作为书斋的老板,来钱公子跟书斋的合作往来不少,他知道今天书斋在举办来钱公子的新书发售会,也知道入会者都要穿着黑斗篷的标准。
问题是发售会在一楼茶厅举办啊!
书斋老板想到最近听说息城正在搞扫黄打非净城行动,心里一虚。
这位该不会是派来卧底打探情况的吧!
书斋老板被自己的猜测弄得汗流浃背,他小心翼翼问:“您这一身……请问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我穿斗篷只是一点小小的个人爱好罢了。”禾溪不想提刚才经历的一系列乌龙,开门见山。
“我是来投稿的。”
说着,她伸手从斗篷的暗兜里掏出手稿,郑重其事地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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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斋老板面前的书桌上。
“这是我写的话本,您看看。”
一听是来话本投稿的,书斋老板瞬间支棱起来,他看着禾溪无比自信的眼神,然后满怀期待地看向了桌上的手稿。
纸张皱皱巴巴,连个封皮都没有;字迹潦草歪扭,像是什么奇怪的鬼画符;边缘处还有一团泛黄的不知名油渍,不知道是怎么沾上的。
期待值拉满的书斋老板:“……”
你确定这是手稿而不是什么废纸团吗?
油渍是禾溪昨夜边写边吃夜宵不小心弄脏的,她从书斋老板的脸上看出了对方的无语,不免尴尬。
“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内容,您看上面的内容,内容才是最重要的。”
看见禾溪如此不走心地对待手稿,书斋老板的期待消散大半,他一言难尽地拿起了这份十分不走心的手稿,准备应付看看算了。
然而这种想法在他看到书名时立马发生了改变。
《飞升你别逃: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
长长十六个字,深深地震撼了他阅览群书的强大心灵。
拥有丰富话本经验的书斋老板虎躯一震。
他从未见过如此清新脱俗奇特造作的书名,而他十年书虫的灵敏嗅觉告诉他——
此书一定非比寻常!
之前态度还不以为意的书斋老板正了神色,认真地继续看了下去。
在看到龙傲天落下山崖时,他同白露和秋霜一样,迫不及待抓心挠肺地想要知道后续发展。
龙傲天一定不能死啊!
他焦急地再翻了一页,发现上面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有。
没了?这就没了?
书斋老板双手颤抖,瞳孔地震。
禾溪坐在他的对面,目睹他脸上神色变化,微笑不语。
从此,世间又多了一个栽进绝世深坑里的追更人。
没有什么比书荒后好不容易找到一本感兴趣的小说,结果小说还没完结更让老书虫破防的事了。
书斋老板就是这种情况,他心态崩了,直接戴上痛苦面具。
他忍不住呐喊:“你写啊!我这里有笔!给你!你快点写啊呜呜呜!”
震惊,三十岁魁梧壮汉竟然对着十六岁妙龄少女崩溃落泪苦苦哀求,究竟为哪般?
禾溪无情地忽略了书斋老板递过来的笔:“所以说,我的投稿算过了吗?”
“过!必须得过!”书斋老板毫不犹豫,激动地拍案而起,仿佛要是有人敢反对就要找对方拼命,“条件,价钱,这些您随便开!”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本书,绝对能够在修仙界的话本市场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必须拿下!
事情敲定,禾溪悬着的心落到实处,她直言:“定金就照着书斋平时的标准给我,但是过后的收益要二八分,书斋占二,我占八。”
书斋老板完全没有异议:“没问题。”
接着他搓了搓手:“不知您笔名为何,如何称呼?”
这个禾溪早有想法,她语气深沉,看上去颇有一番世外高人的孤高傲然。
禾溪缓缓说出一个名字。
“我的笔名叫,文坛弄潮鹅。”
她,禾溪,要做引领修仙界话本市场潮流风向的第一人!
14. 建设十四天
文坛弄潮鹅。
书斋老板不懂弄潮鹅是什么意思,但他从这个简单朴实的名字里读出了征服天下的远大野望,大赞道:“好名字!”
禾溪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书斋老板乐呵呵地叫来侍者去拟相应的契书,同时取来一大袋灵石和一块木制令牌,交到禾溪手里。
“这是定金,这令牌是给书斋贵客的,方便您以后随时来书斋找我。”
令牌暂且不说,看着眼前巨额定金禾溪惊了,据她所知,书斋一般都是给两百灵石:“这么多?”
书斋老板如同捧宝般拿着那份话本手稿,即使是二刷,他也能看得如痴如醉。
闻言,他振声道:“这是您应得的!”
若不是禾溪说按标准来,他都想给她两千灵石当定金。
区区五百灵石,根本配不上这本话本的价值!
书斋老板搓了搓手:“要是您能尽快写出后续,我愿意花两万灵石作为答谢。”
禾溪感受了一波来自修仙界书粉的豪气打赏,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致富之路。
要不以后她继续断更断在吊人胃口的地方吧。
侍者拟契书的速度飞快,禾溪确认完上面的条款没有问题后签字画押,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彻底敲定了这件事,禾溪神清气爽,昨晚通宵赶稿,她准备回程府去补个觉。
她向书斋老板告别:“既然没问题,那我就先走了。”
这位可是贵客,已经化身成禾溪忠实书粉的书斋老板站起身,准备亲自相送:“那我送您出去。”
禾溪穿着斗篷就是为了低调,要是让书斋老板亲自送她,那她不就白折腾一场了:“大可不必,您还是回去准备话本的事吧。”
还想坚持的书斋老板瞬间妥协,让开路:“那您慢走。”
禾溪:“……”
虽然但是,您变脸的速度能稍微慢点吗?
禾溪心情复杂地抱着装有五百灵石的盒子离开。
她原本打算回程府,可是临到书斋门口忽然改了主意。
来都来了,要不在书斋里转一圈再回去吧,顺便看看有哪些书可以买。
禾溪在一层转悠着,找到了专门记载修仙界历史的典籍书架。
禾溪看过原著,但因猝死太早,对修仙界里的情况并不熟悉,小洒倒是有很多关于修仙界的资料,由于禾溪对它的智商深感怀疑,连带着对它提供的资料内容也不敢轻信。
毕竟小洒连宿主都能绑定错。
万方仙试在即,禾溪想多了解一下她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
从书架上挑了一本厚得跟板砖有得一比的古书,禾溪找了个地方坐下慢慢看。
这块板砖讲述的是精简版的修仙界上下八万年。
作为一个不讲科学讲玄学的世界,修仙界的历史相当悠久。
最初的时代被称为仙盛时代,距今已经有好多好多年,而这个时代最大的特点就是灵气丰沛,仙道昌盛。
板砖记载,在这个时代中全民追求修仙,又因为天地灵气浓郁,万道向荣,人们修炼易如反掌,生来便有如今修士想也不敢想的优势。
堪称金丹遍地走,元婴不如狗,人均十年金丹百年化神的修仙奇才。
不像现在,十年筑基就能称得上天资不凡,元婴修士就足够成为一宗之主。
在仙盛时代中还有不少真正的大能,这些大能身怀天地仙脉,立宗讲道,点化万灵传授天地术法,为无数世人尊崇,称为道君。
每一位道君皆会于百年之内修至渡劫,随后道成飞升。
道君飞升之时将会开启天门,上界灵气会随天门溢散于修仙界当中,让修仙界的灵气更为浓郁。
然而盛极必衰,仙盛时代的辉煌在延续了千年后被终结。
曾经能够飞升的道君有很多,可渐渐的,身怀仙脉的道君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难以飞升。
无上道君是世上最后一位身怀仙脉的道君。
然而随着他最后飞升渡劫失败,身陨天地,修仙界的气运仿佛也随之彻底消失。
在他死后,天地混沌之气失衡,灵气衰微,一种名为沌妖的妖魔开始在世间横行。
沌妖以混沌之气聚形,性情嗜杀,尤其喜欢残杀修士,吞噬灵气,每只沌妖的形态都各不相同,能力也不一样,是修士不折不扣的公敌。
这个转折在史书上被称为混沌之劫。
混沌之劫过后,不仅沌妖横行于世,修仙界的灵脉也开始消失,天地灵气衰竭,曾经对修士们而言堪称如鱼得水的修炼之路也变得愈发困难。
飞升自此也成为了修士之间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
禾溪阅读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将这段漫长的历史看完,看完之后只有一个感慨。
不愧是玄幻世界,历史动不动就是几百年几千年起步,难怪连精简版都厚得要死。
禾溪顺带将这块板砖史书大致翻完略读了一遍,然后发现,这书上的内容竟然跟小洒的资料库里记载的一样。
既然如此,那她就没有必要花灵石买这本书了。
禾溪将这本板砖书放回原位,接着又四处逛逛看了看,没发现有意思的书,便打算回程府。
等她快走出书斋大门,禾溪猛然想起书斋老板给的令牌忘记拿了。
禾溪:“……”差点忘记,还好及时记起来了。
那令牌以后还能用上,禾溪原路折回去拿,等走到雅间门口,恰巧遇到了那位穿着斗篷无比神秘的来钱公子。
与之前在茶厅看见的不一样,此时的来钱公子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面具下被遮掩住的真容。
“哎呦,这面具真不是人戴的。”
来钱公子一边抱怨,一边将面具拿在手里扇风:“快把我闷死了。”
他沉浸在怨念中,一时间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禾溪。
失去了面具的遮掩,禾溪看清了来钱公子的面庞,不由失语出声:“周清风?”
刚准备戴上面具的周·来钱公子·清风:“……”
他转身就跑。
*
问:被认识的人发现自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小黄文大师是一种什么体验?
答:谢邀,过于社死,已经买了最早一趟离开修仙界的站票,即刻就要远航。
在被人喊出真名的那一刻,周清风脑子里闪现过诸多猜测念头。
难道息城最近因万方仙试举办而开展的扫黄打非净城行动终于逮到自己了?新书发售会上自己面具没带好无意间暴露身份了?
还是说对方是个修炼了读心术的修士,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都透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完蛋。
因此,周清风在反应过来后飞快地将面具往脸上一扣,身形以前所未有的敏捷往门后一躲,将门往前用力一推。
同时他还不忘掩耳盗铃地扔出了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这位朋友你认错了。”
雅间的门被砰地一下关上,险些砸到禾溪靠近的脸。
禾溪连忙闭上眼:“……”
拳头硬了。
原本她只是惊讶于周清风赚钱的路子真是又广又野,搞代排就算了,居然还有来钱公子这么一个卖小黄书的马甲,倒是没想过要拿他的这个身份做文章。
毕竟她穿书前在网上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区区一个小黄文作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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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没什么好奇怪的。
至于现在么,呵。
禾溪对着紧闭的门板,没什么感情地冷笑一声。
危,周清风,危。
雅间内,书斋老板从话本里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去而复返还堵在门口宛如身后有鬼在追的周清风:“你这是玩的哪一出?”
确认门锁好后,周清风的身体顺着门缓缓滑落,他靠坐在地,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出了一身冷汗。
他垂着头,面具后的脸上满是吾命休矣的痛心:“我被认出来了。”
“啊?”书斋老板惊了,“是谁?”
周清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他还没想到个所以然,那个此时在他耳里无异于恶鬼索魂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周清风,开门。”
他被这声音里蕴藏的浓浓杀意吓了一跳,不由崩溃:“我不是周清风,你认错人了!”
“呵呵。”见周清风还在死鸭子嘴硬,禾溪也不恼,直接使用告状技能。
“我数三声,要是你再不开门,我就去告诉药坊的周大夫你在偷偷卖小黄文。”
这人连他爹都认识!
周清风更加惊恐,在脑海里疯狂搜索在他认识的人中有哪些符合现在这人身上的特点。
隔着一道门板,数着倒计时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进他的耳朵。
门外,禾溪慢悠悠地倒数:“三。”
“二。”
每一下倒数都仿佛在周清风的耳旁敲着丧钟,听到即将数到最后一声,他咬牙站起身,将门拉开:“别别别,我认输!”
禾溪慢悠悠地进门:“怎么这么快就开门了?”
周清风心道还不是你在外面威胁,他神情颓然:“你是谁?”
都到了这个地步,禾溪也没藏着掖着,坦然承认身份:“我是禾溪。”
周清风眼睛瞪大:“小禾姐姐?”
当他认出这是禾溪之后,他忍不住道了声难怪。
既认识他也认识他爹,听声音还是个姑娘,目前在他身边的人中,也就禾溪符合所有条件。
旁边坐着的书斋老板见到禾溪回来,立马热切迎上:“大师您怎么回来了,是还有别的事情吗?”
“令牌忘记拿了。”禾溪从桌上拿起那块被她遗漏的令牌,收进斗篷里。
书斋老板还以为禾溪是走到一半反悔了,紧张得不行,闻言将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重新放回去:“那您拿好。”
禾溪走之后他就专注看话本去了,没注意到令牌没被拿走。
周清风刚从禾溪知道他就是来钱公子这件事中回神,就看见书斋老板对禾溪那副比对他还要殷勤备至的模样,心里如同恰了一颗柠檬。
他忍住酸意:“小禾姐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禾溪简单回答:“送话本。”
周清风想继续问是什么话本,旁边的书斋老板插话打断:“不。”
两人问询的目光齐齐投向他,只见书斋老板神情振奋,吹出一波标准彩虹屁。
“大师您送的可不是简单的一本话本,而是一道光!一缕温暖!一段修仙界未来话本市场的神话!”
彩虹屁的输出对象禾溪:“……”脚趾忍不住抠出三室一厅。
被抛弃冷落的周清风:“……”再次含泪恰下三十斤柠檬。
他很早之前就跟奇典书斋有合作,将写出来的小黄书转交过来售卖,两方一直合作愉快。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听过书斋老板这么夸过他!
周清风爆发了:“什么话本?我也要看!”
不行,他今天必须要知道,究竟是什么话本能让书斋老板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们这么多年建立的深厚感情!
15. 建设十五天
周清风态度坚定,非得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话本将书斋老板迷得神魂颠倒。
禾溪一言难尽地看了眼书斋老板,说:“你让他看看吧。”
书斋老板其实不大情愿,他自己也想看呢,不过看周清风这模样,要是不遂了他的愿,估计晚上睡觉都得睁着眼。
看在这么多年合作的情谊上,他忍痛把话本的手稿给了周清风:“给你。”
周清风迫不及待伸手去拿,却没拿动。
周清风:?
他手上暗暗使力,将话本手稿从书斋老板紧紧攥住的手里抢了过来。
拿来吧你。
话本被拿走,书斋老板叹了声好大的气:“唉。”
周清风:“……”
他现在真是愈发好奇这上面究竟写了什么内容了。
怀着三分好奇四分审视,周清风低头看话本,封面上硕大的《飞升你别逃: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映入他的眼帘。
周清风:?好怪,再看一眼。
不得不说,从书名开始,周清风的兴趣就被调动了。
他接着往下看,发现无论是剧情的新奇程度,还是文字的描述,都远远超过他的小黄书。
只是看了前面短短的五章,周清风颓然将话本合上。
可恶,他输了。
周清风没有再继续看下去,在经历了短暂的挫败后,他不知想到什么,眼眸忽然又发出灼灼亮光。
“小禾姐姐,我们合作吧!”
禾溪:?
她战术后仰:“什么合作?”
“我可以帮你宣传话本!”
周清风激动不已,语速飞快:“你这个话本我觉得大有可为,正好我认识一些在其他仙城的散修朋友,我可以帮你把这个话本带到其他仙城。”
“保证让你的话本名扬天下!”
禾溪想到周大夫曾说过他这个儿子经常跑去其他仙城做生意的事,对他口中的话有几分信任,她问:“那你想要什么?”
她可不相信周清风这个财迷会什么都不要地帮她。
周清风嘿嘿一笑:“小禾姐姐,您以后还会继续写话本吗?”
那是当然,禾溪还有追妻火葬场、师徒禁断、团宠万人迷、狗血虐文等诸多现代文学大作没有展现出来。
她肯定道:“会。”
周清风搓了搓手:“小禾姐姐,我不求别的,我就想要你未来写的话本能让我来帮忙宣传,顺带再分我一点收益。”
他朝禾溪比了个表示一点点的手势。
书斋老板听了这话不乐意了:“周小子,你这是抢我生意啊。”
“老板,你可别这么说。”周清风认真反驳,“你不是想将奇典书斋开到其他仙城去吗,我也可以帮你。”
周清风热衷搞钱,年纪轻轻就跟结识的散修朋友走南闯北,去了不少仙城做生意。虽然有亏有赚,但最重要的是他在这个过程中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人脉极广。
生怕禾溪不乐意,周清风努力劝说:“小禾姐姐,只要你能继续提供这样的话本,剩下的印刷,宣传,售卖这些事通通都可以交给我。”
禾溪只需要出话本,然后坐等拿钱就行了。
禾溪思忖片刻,同意了他的提议:“可以。”
“好耶!”
得了允诺,周清风顿时喜笑颜开:“我一定不会让小禾姐姐你失望的!”
书斋老板提醒道:“等等,你小子可别忘了我。”
周清风:“那是自然。”
要想将禾溪的话本推广到其他仙城,当然少不了奇典书斋的帮忙。
三方就此一事达成了协约,禾溪拿了令牌:“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商量。”
周清风:“好嘞!”
作为一个只需要出话本的人,禾溪当甩手掌柜当得十分轻松,留下周清风和书斋老板继续商讨大计。
一场即将席卷整个修仙界话本市场的风暴,就此酝酿开来。
*
推动风暴的主要当事人禾溪在离开书斋后就将这一切抛之脑后,并没有过多在意。
于禾溪而言,此时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好几天没有推动进程的系统任务——万方仙试。
经历了整整一天的休眠后,小洒终于重新开机,在得知禾溪背着自己偷偷出去搞事后,它伤心了。
小洒委屈嘟囔:“宿主你为什么不叫我?”
禾溪十分无奈:“我叫了你呀,可你不是在休眠嘛,我把你扔起来你都没反应,怎么带你?”
生闷气的小洒气鼓鼓,把自己鼓成了一个仓鼠球。
不过很快,小洒就没心思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因为万方仙试要开始了。
仙试当日是个好日子,万里晴空,朝阳从云层里探出,天色明净澄亮。
宽敞的马车里,禾溪坐在靠窗的位置边上,眼神无光,脑袋一点一点,沉重得似乎下一刻就要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在她的肩膀上,小洒上蹿下跳,同时在识海里疯狂拉警报:“宿主你别睡啊啊啊!你马上就要参加仙试了啊喂!!!”
禾溪困顿地打了个哈欠,意念回它:“好好好我不会睡的,能不能不要拉你那个破警报了。”
小洒果断拒绝:“不行!”
它太清楚禾溪的德性了,要是它不采取强制行动,禾溪绝对会闷头睡过去。
在禾溪的对面,小伊和小洵坐在一对中年夫妇身旁,小洵忧心忡忡:“小禾姐姐,你怎么这么困啊?”
禾溪被小洒拉的警报声吵到头晕眼花,她勉强打起一丝精神,听到小伊的问话回道:“昨晚没睡好。”
听闻此话,中年夫妇里利落泼辣的圆脸妇人蹙起眉头:“禾姑娘可是觉得床榻不舒服?”
禾溪连声否认:“不是不是,程夫人您别多想。”
眼前这对中年夫妇,正是一日前匆匆赶回来的程家家主夫妇。
两人匆忙回到程府后,对禾溪大肆感谢了一番,还送了不少东西以答谢禾溪的救子之恩。
听闻禾溪今日要来参加万方仙试,夫妻俩推掉了手头上布庄的生意,亲自陪着禾溪一同前来。
禾溪:有种高考时放心不下的父母坚持陪考的感觉。
“你救了我们的儿女,是我们的恩人。若有什么需要,大可以提出来,我们一定想办法做到。”
程夫人怕她因为不好意思没说实话,不放心道。
程家主是个宽面大耳的男人,脸上时常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着极为平和,叫人见之亲切。
他在旁边附和:“夫人说的是,禾姑娘你在府中要是有哪里住不惯,尽可以提出来。”
面对他们的好意,禾溪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我知道的。”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今天这么困是因为昨晚连夜赶稿熬到快天亮才睡了会,感觉这性质就跟高考前一天晚上不好好复习休息而是通宵打游戏一样恶劣。
禾溪想了想,换了个解释:“其实我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没睡好。”
知道真相的小洒大声谴责:“宿主你撒谎。”
禾溪满不在意地把它按下去:“你闭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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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理由没什么毛病,程家夫妇很快接受了,程夫人摸着小伊的头,安抚道:“即便不能拜入仙门,生活依旧是要继续的,尽力而为便好,你且放宽心。”
在这世上,有仙缘探寻长生飞升之道的人到底还是少数。
禾溪心说这可不行,别人考不上还能回家种田,她要是考不上那就得当场去世。
不过这些话只能放在心底,禾溪面上乖巧道:“好。”
说话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马车尚未行至目的地,便被堵在了半道上,再难前进。禾溪掀开车帘探头往外看,被外面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惊了一跳。
程家主跟着一起注意到外面的情况,叹了口气:“这么多人,看来马车是过不去了。”
禾溪将小洒往兜里一揣:“没事,反正快到了,我走过去便是。”
程夫人脸色犹存迟疑:“可这路程还远……”
禾溪劝说:“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路确实堵,这里人多,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你们还是先带着小伊他们回去吧。”
程夫人想了想,眼前他们确实帮不上忙:“那好,我们便先回去了。”
她诚挚道:“希望姑娘你能在仙试上得觅仙缘,踏入道途。”
小伊和小洵给她打气:“小禾姐姐加油!”
禾溪眉眼弯弯,摸了摸他俩的头:“谢谢你们啦。”
她从马车跳下,朝程家四口挥手告别后便大步往前走去。
外面的人确实很多,禾溪艰难挤过拥堵的人群,根据小洒的实时导航抄了一条小路奋力狂奔,终于赶在辰时前到了地点。
她赶到时,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这些人的衣着打扮皆不相同,有的穿着古典长袍,有的袒胸露背,瞳色肤色与其他人明显区分开来,极具异域风情。
禾溪还没喘匀气,就看见一道金色大门的虚影笼罩下来,巍然而立,恍如天宫之门,朝所有参试者打开。
豁,金色传说。
她看见身边许多人在目睹金门降临后,脸上露出了神往之色。
天边传来一道内蕴玄法的声音。
“辰时已至,请参试者手执命牌,速入此门。”
这话在禾溪耳里,则自动翻译成——
考试时间到,请考生携带好准考证快点进入考场。
“金门开了!”
身边的人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纷纷振奋地拿着命牌动了起来,怀揣着激动的心情踏入金门虚影中。
禾溪没动,站在原地有些踌躇。
小洒嫌弃待在禾溪袖子里太闷,它不知何时又蹲回禾溪的肩膀,挥舞着小爪子:“宿主,冲鸭!”
禾溪把它再次塞了回去:“你老实一点,别被人发现了。”
万方仙试上会来不少修士,这些修士中不乏奇人异士,万一察觉到小洒的不同寻常,那她可就完蛋了。
小洒知道禾溪在担心什么,哼哼唧唧道:“我好歹是系统,不会有修士能够发现我的存在的。”
禾溪:“那也不行,要是有人因为你注意到我了也很糟糕。”
“哦。”小洒萎靡地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待在袖子里。
把小洒安排明白后,禾溪拿出了自己的命牌,似是感应到金门虚影的气息,上面篆刻的符文闪烁发亮,像在催促犹豫的禾溪尽早入门。
禾溪紧握命牌,深吸一口气。
算了,早死晚死都得死,何况这次未必死。
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禾溪一脸悲壮,宛如奔赴刑场般踏入金门虚影当中。
16. 建设十六天
金门之内,云雾缭绕。
禾溪感受到一阵轻微的晕眩,身体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拉扯,等她再次能够视物时,发现她正置身于一道广阔的云台上。
禾溪:看来茶馆的说书人有点东西。
这云台真的好大。
她的身边聚集着众多的参试者,而且人越来越多,不断有人踏入金门缩影被传送到这里。
小洒在识海里感叹:“哇,好多人啊。”
禾溪在人群中缓慢移动,走到一个相对来说不显眼的角落位置:“高考嘛,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竞争自然激烈。”
在禾溪的心里,万方仙试就是修仙界版的高考。
于修仙界的许多凡人而言,这或许就是他们此生唯一能够踏上仙途,寻求长生大道的机会。这跟现代学子十年寒窗苦读,想靠高考扭转命运的心情有异曲同工之处。
更何况,万方仙试和高考在流程上也很像。
方才的入金门相当于高考的进考场;试心路相当于考试资格审查;测灵根相当于出高考成绩;选择宗门相当于填报志愿;被宗门选中等于被大学录取。
经由小洒的友情科普,禾溪还了解到如今修仙界中最强大的几大宗门被统称为两宗五派。
两宗即指太虚仙宗和纵剑宗,这两大宗门成立已有数千年,底蕴深厚,不是寻常宗门能够比拟的。
五派的实力稍逊,但同样不可小觑。五派之间实力相差无几,偶尔还会出现变动。
如今的五派指的是篆修宗门万篆山,医修宗门悬济谷,法修宗门玄道门,器修宗门千煅阁以及满宗御灵师的御灵苑。
在两宗五派之下,修仙界中还有大大小小许多宗门,有的声名鹊起,野心勃勃想上位,例如赤焰宗;有的寂寂无名,在修仙界中查无此宗。
禾溪将这些宗门的情况代入大学,更加清楚明了。
两宗相当于清华北大,五派等于双一流,剩下宗门按实力强弱可划分为普通一本,二本和职高,至于那些没什么实力的无名小宗就等同于野鸡大学。
想到这里,禾溪不由扶额望天。
没想到她在经历过现代卷生卷死的高考后,穿到修仙界还得经历比高考更难的万方仙试。
毕竟高考失利了禾溪还能选择复读或者回去继承家产,而万方仙试没通过她就只能选择回炉重造。
惨,大写的惨。
小洒察觉到禾溪心情不佳,连忙给她鼓气加油:“宿主,相信你自己,你一定可以通过万方仙试完成任务的。”
禾溪对一会的灵根资质并没有那么焦虑,她焦虑的反而是试心路。
毕竟原著里写过原主测灵根的剧情,即便灵根测试的结果不好,她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试心路对她来说是全然未知。
原主能通过试心路,她不一定能啊!
平心而论,禾溪对修仙很好奇,但要是说有特别坚定的求道之心,抱歉,她没有。
所以禾溪有点慌。
想这么多无用,禾溪将慌张按下,等待接引修士的到来。
在最后一人来到云台后,所有人手中的命牌有所感应,纷纷亮起不同颜色的光芒。
这些五颜六色的光芒从四处飞射出来,在人们的头顶上空处相互纠集交错,形成一道又一道繁杂的法阵。
法阵落成的那一刻,虚空中出现明显的波动,一名穿着蓝色道袍的修士从裂缝中踏出。
罡风翻涌,卷起这名蓝袍修士的衣角,明亮的日光流转在他身上道袍以金线所绣的符文上,熠熠生辉。
青年模样的蓝袍修士缓缓落地,在他身后,为赶路所开出的虚空裂缝渐渐闭合,在完全封闭的一刹,周围狂刮不止的罡风止歇下来。
禾溪按住被吹得到处乱飞的头发,有些后悔没在来之前束好。
人群中有人看出那道裂缝的来历,忍不住发出惊叹:“虚空裂缝,这位竟是化神期的修士!”
修仙界中,修为等级划分为六个境界,分别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
踏碎虚空,可跨越千万里之遥的路途,是化神期的大能才能掌握的神通。
有许多人对蓝袍修士的出场表示惊叹,还有一些人则暗地里攥紧了拳头,望着蓝袍修士的眼中满是向往。
那可是化神啊,可以上天入地,疾行千里的化神大能啊!
禾溪就不一样了,她通过围观群众的科普知道破碎虚空的作用后,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技能好实用:“用来旅游一定很爽。”
开个裂缝就能满世界传送,都不用坐车,可谓居家旅行出游必备。
这位蓝袍修士是群仙盟七位峰主之一,开阳峰峰主,之风。
刚才喧闹的云台在之风到来之后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之风虽是化神,身上却没有大能的凌人傲气,气质温文尔雅,他友善地开口:“欢迎诸位参与万方仙试。”
“想来各位在来之前对万方仙试有所了解,仙试分为两部分,首先是过试心路,其次是前往仙试殿中测灵根资质。”
“现在,诸位要进行的便是试心路的考验。”
这位之风峰主说话时动用了少许灵力,确保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
“试心路有三千长阶,参试者需在一日之内登顶。而在试心路上,每过千阶便设有一重幻境,三千长阶,则有三重幻境。”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正了神色,认真倾听之风接下来的话。
禾溪也竖起耳朵,虽然她早就听说书人介绍过这些,但说书人到底不是亲历者,有些细节他也不知道。
“第一重幻境名为溯前尘;二重幻境名为渡平生;三重幻境名为见未因。”
“这三重幻境中皆有对应的考验,若参试者沉溺幻境或是受到幻境伤害,无法通过试心路考验,则会被命牌传送回去,此生再不能参加万方仙试。”
之风环扫底下众人各异的神色,温和一笑:“我言尽于此,愿各位参试者能够通过仙试,登上仙路。”
话音落下,他双手掐诀,磅礴浩荡的灵力从他身上如排山倒海般爆发,再次于空中汇聚。
一条长至云霄,雾气弥漫的山中长阶呈现在众人眼前。
山阶迷蒙,之风的声音也仿佛隔着雾气,缥缈传来:“试心路已开,诸位,请吧。”
禾溪在看到长阶时眼前一花,然后发现之前围在她身边的人都消失不见了。
长阶仍在,却只留下她一个人。
禾溪:原来试心路是单独考场,就她一个考生。
热衷做任务的小洒兴奋地上蹿下跳:“宿主,冲冲冲!”
禾溪深吸一口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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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抬脚踏在山阶,随即开始漫长的爬梯之旅。
穿书前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体育废柴,别说过三千长阶,就连平时爬个六楼都能累得半死不活。
而原主常年进山采药,体格看起来纤细,实际上却并不柔弱,身体素质甩了现代的禾溪不知道多少条街。
再加上修仙界遍布灵气,即使是无法吸收灵气的凡人,在灵气的包围浸润下身体素质也普遍优于现代人。
一开始,禾溪爬得还算轻松,渐渐的,不知道爬了多久,她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
禾溪左腿迈上下一道台阶,右腿还停留在原处,她一手撑在左膝上,身体向前倾倒。
四肢无不在传递着疲乏的信号,禾溪喘息着说:“不行了,我要歇一下。”
小洒在识海里放烟花,给她加油鼓劲:“宿主加油!你已经走了很多了。”
禾溪不管它的絮叨,她原地缓了会气息,迈着沉重的步伐往上踏了一步。
在她右腿踩上台阶时,萦绕在长阶周围的白茫雾气蓦然变得浓重,朝她飘散而来,将她整个人包围。
这不同寻常的景象让本打算休整一会的禾溪意识到——幻境来了。
第一重幻境,溯前尘。
禾溪眼前被白雾笼罩的视线乍然明亮起来。
延伸到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长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山清水秀的村落,鸟鸣清脆,青山相衔,旁边是数十幢错落的屋舍。
屋舍上方炊烟袅袅,隐约间还可听到村民们说话的声音。
环境的变化在禾溪的意料之中,然而身体就不行了。
禾溪发现自己蹲在一座房屋前,眼睛酸涩肿胀,像是哭了很久。她想揉揉眼,手刚抬到一半却察觉到不对。
她的手变小了。
禾溪心道不好,再低头一看,发现不止是手,她整个人居然都变小了。
与其说她的身体变小了,倒不如说她变年幼了更为贴切。
小洒还是小仓鼠的模样,它围着变小的禾溪转了一圈,跟她报告:“宿主,你现在看起来像个九岁小孩哎。”
九岁?
这个岁数好像有点特殊,禾溪在原主的记忆里转了一圈,惊觉:“这不是原主爹娘离世的时间点吗?”
原著里,原主爹娘进山采药却不幸遭遇山上的沌妖袭击,尸骨无存,而原主幸福美满的家庭也在一夕之间支离破碎。
那位群仙盟峰主说过,一重幻境名为溯前尘,禾溪猜测这大概是一个攫取参试者过往中的记忆让参试者重历的幻境。
只是她该怎么做才能通过呢?
禾溪还在想这个幻境该如何破除,眼前忽地泛起重影,一阵晕眩后,她骤然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小洒看见“禾溪”双目无神地站起,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朝村口走去,吓了一跳:“宿主!你怎么了!”
禾溪的意识被挤到角落,无法再控制身体,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那个九岁的自己行动。
有些像是游戏里的机器人托管。
好在禾溪和小洒神识相连,能够在识海里交流:“我还好,只是没法控制身体了。”
知道还能跟禾溪联系上,小洒大松一口气:“那我们怎么办?”
禾溪:“先静观其变吧。”
17. 建设十七天
在穿书之前,禾溪玩过不少游戏,根据经验,她猜测这应该是一种过去的情景重现。
如今还是在走剧情的环节,只有到了关键剧情点,她才能拿回身体控制权。
“禾溪”无声地朝村口走去,她一边走,一边用袖子擦去脸上斑驳的泪水,眼神迷茫又悲惘。
等到她快走到村口时,一颗鹅卵大小的石子从她身后的巷道里飞出,正中打在她的后背。
沉闷的痛楚从背上传来,“禾溪”迟钝回头,看见一群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女孩嬉皮笑脸地从巷道中依次走出。
为首男孩手里抛玩着一块石头,想来之前袭击“禾溪”的石头就是他扔的。
他一脸笑嘻嘻,怪声怪气道:“哎呀,这不是禾溪嘛,又要进山找你那死了的爹娘了啊?”
自爹娘离世的噩耗传进村里后,原主一直不愿相信,即使斩杀沌妖的修士亲自告诉她禾家夫妇已死,可执着的原主仍是不愿接受事实。
她孤身一人进山寻找过好几次,均是一无所获。
听闻男孩幸灾乐祸的话,“禾溪”眼睛被气得通红:“我爹娘没死!”
“哎哟哟,还急眼了。”男孩笑得贱兮兮的,对身边的同伴们道,“你们说,她爹娘是不是被沌妖吃了?”
一个女孩嬉笑着说:“是啊是啊,我娘说了,她爹娘死得可惨了,被沌妖吃得连尸体都不剩。”
“现在她就是个没爹娘养的孤儿。”
“嘿嘿,禾溪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喽。”
熊孩子们不断在“禾溪”面前说着难听的话,而九岁的“禾溪”无助地站在原地,无从辩驳。
她平日里被爹娘教导着要与人为善,懂事知礼,如今连句骂人的脏话都骂不出来。
她被气红了眼圈,死命忍着眼泪不让流出让人看了笑话,拳头攥得紧紧的,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与悲痛。
这些情绪同样感染了禾溪。
她寄魂于“禾溪”身上,因为这层联系,禾溪能切身体会到原主的心情。
原主并不是不知道她的爹娘真的死了,只是过于伤痛,难以接受失去亲人的事实,她固执地不想提起死亡,只是想借此掩盖内心的悲痛与脆弱。
这群熊孩子的话语不仅将她最后一点希望打碎,还大肆侮辱她已经死去的爹娘,原主伤心之余,心中还有难以言喻的愤怒。
禾溪叹了声气。
她现在很想亲自把这群熊孩子暴打一顿,然而现在她的身体还不受掌控,“禾溪”眼眶变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着不肯落下。
小洒听着那些充满恶意的嘲讽,快被气到死机:“这群破小孩怎么能说这种话!”
禾溪冷笑:“因为他们嫉妒。”
这个村落里的人以采药为生,村民们进山采取灵草灵药,然后拿去卖给医修宗门。禾家夫妇运道不错,经常能够采到珍稀灵草从而卖出好价钱,在村中算是富裕人家。
这招致了同村人的嫉妒。
大家都是采药人,凭什么你们夫妻总是能采到珍稀药材,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一定是你们占了他们的命道。
至于熊孩子针对原主的原因也很简单。
禾家夫妇就禾溪这么一个女儿,每次卖草药得了钱,首先便会给女儿买好吃好玩的。
同村的熊孩子看见原主穿着好看的新衣裳,玩着他们得不到的玩具,再想到家中大人时不时的抱怨,自然而然对她不满。
所有的怨念在禾家夫妇死后得到了出口。
禾家出事,村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幸灾乐祸,只不过比起尚会收敛的大人,小孩子们的反应要直接得多。
“禾溪”听着他们一口一个“没爹娘的野孩子”,再好的涵养也无法动摇她的愤怒,她伸手就想去抓为首的男孩,却被他躲开顺带推了一把。
“哎呦,你还想还手?”
为首男孩做了个鬼脸,扔起石头往摔在地上的“禾溪”身上砸去:“我看你是活腻了,是不是想跟你那死鬼爹娘去阴间团聚啊。”
“禾溪”红着眼睛看他们,发了狠地骂:“你们才应该去死!”
熊孩子们对她这点反击不以为意,纷纷哈哈大笑。
她越是愤怒,他们越是得意。
围观的小洒快要气疯了:“宿主他们太可恶了!”
比起小洒的义愤填膺,禾溪的声音反而冷静无比:“别急。”
“等我掌控身体之后,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禾溪已经能感受到她的感官正在一点点恢复,想来这段剧情差不多快要结束了。
就在为首男孩脱口而出一句“你爹娘真是死得活该”时,禾溪浑身骤然一重,意识到自己终于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原本脆弱无助的神情全然褪去,禾溪盯着这帮熊孩子,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苏醒了,猎杀时刻。
此时的熊孩子们尚未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不知道一场狂风骤雨的洗礼即将到来,还在取笑禾溪:“没爹妈的野孩子——”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夺回身体控制权的禾溪猛地爬了起来,一把将用石子扔她的男孩扑倒在地上。
因为愤怒,她的眼眸极亮,像是倒映着灼灼慑人的火光。
所有人都被禾溪突如其来的还手打了个措手不及,以至于未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为首的男孩想要挣扎,可禾溪下了狠手,一边掐着他的脖子不让他有半分动弹。
被按在地上的男孩艰难地发出音节:“野……野孩子……你疯了!”
从进入幻境开始禾溪就憋着一股气,此刻终于让她逮着机会,抬手就是一巴掌呼在男孩脸上。
猝不及防被打的男孩眼睛猛地瞪大一圈。
他从来没被人这么甩过巴掌,就连他爹娘都没有!
他开口就想骂,却被禾溪趁势塞了一嘴石头,只能听她疯狂输出。
“野孩子野孩子,你踏马全家都是野孩子。真的是蝌蚪身上纹青蛙——你秀你全家呢,给你长张嘴一天到晚就知道胡乱喷粪,小脑连菊花直肠通大脑的煞笔玩意。”
作为常年混迹网络的冲浪选手,禾溪精通骂人十八艺,是口吐芬芳十级学者,阴阳怪气学大师,纯正地道的老祖安人。
她在网络上的各种骂战中战功赫赫,包括但不限于手撕魔怔饭圈粉丝将其怼到退圈;跟键盘侠对线将其骂到崩溃;在游戏对喷中成功捍卫自家族谱。
与她相比,原主还是太有素质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恶毒词汇。
不像她,张口一吐就是敌人全家。
熊孩子的这点嘲讽,在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禾溪面前宛如小学鸡乱叫。
在场的熊孩子都被禾溪这番攻击性极强的贴脸攻击给怼得说不出话来,连小洒都震了一震。
这这这,这真的是它那柔弱心善懂礼貌的宿主吗?
宿主怕不是被哪个暴躁喷子夺舍了吧!
小洒被禾溪表现出来的反差惊到了,它连忙查看神识连接,发现禾溪没被夺舍。
小洒惊呆了。
看着正在暴打男孩的禾溪,其他的熊孩子们不由生出畏缩之意:“好……好可怕……”
禾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悍了?
凶悍的禾溪将男孩狠狠按在地上暴揍一顿,之前男孩拿石头砸她的仇禾溪可是一直记得,现在她将这一切还了回去。
“就你长了手会扔石头是吧,我叫你扔,等会我就把你头拧下来扔出去!”
禾溪一边殴打男孩一边进行各种输出,在身体和精神上同时给予男孩痛击。
被揍的男孩艰难将嘴里的石头吐出来,还磕掉了两颗带着血沫的牙,他试图求救:“你,你们,愣着干什么啊,快来救——”
“我”字还没说出口,禾溪揪着男孩的头发,将他的头按在地上,与石砾沙灰来回摩擦。
“叫叫叫你在狗叫什么,给爷闭嘴!”
“啊!”
男孩杀猪般地尖叫一声,接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杀。
旁边的熊孩子们如梦初醒,纷纷上前想救人。另一个穿着褐衣的男孩想要过来拉开禾溪,禾溪扭过头,认出这小破孩之前骂过她全家死绝。
拉架男孩:危。
禾溪冷笑着将地上已然晕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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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男孩踹开,再死死揪住想来拉架的褐衣男孩,抬手招呼一拳往他脸上揍去。
“就你之前在那狗叫是吧,说我全家死绝?好啊那我真诚祝你祖坟冒黑烟棺材板被掀,以后记得多看看那些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因为那是你家,你爹妈连着你全家一起炸了。”
拉架男孩被这话激得脸色一白,抖着唇说不出话:“你!”
禾溪当即又是一拳锤过去,顺带赏了他两个大耳刮子:“你什么你?给爷爬。”
这里是幻境,禾溪的力量与现实当中有所不同,再加上愤怒加成,禾溪这一记正义铁拳直接将这名熊孩子的门牙打飞。
熊孩子捂着流血的嘴,看着自己被打落的门牙残骸,不堪打击,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双杀。
眼见禾溪转眼间解决掉了两个人,刚才嘲讽过禾溪的一名女孩被吓得往后连退两步,声音凄婉。
“你……你不要过来啊!”
禾溪才不会放过她,调转枪头抓着女孩的头发开始薅:“好的不学净学坏的,别以为你是女孩子我就会网开一面放过你。”
女孩的发髻被扯得散乱,她弯倾着身体试图减轻疼痛,却依旧疼得龇牙咧嘴:“痛痛痛,你快放开我头发!”
禾溪蓦然松手,笑靥里泛开森凉寒意:“好啊。”
女孩天真以为禾溪就此放过了她,心头刚生出一丝喜意,头皮处传来一阵大力撕扯造成的剧痛。
再然后,她整个人被这股大力一下甩到地上。
禾溪嫌弃地将从女孩头上扯下来的黑发往地上一扔,宛如洒下簌簌雪花:“啧,你这头发怎么跟枯草似的,一拔就掉。”
头皮差点跟着头发被一起薅秃的女孩:?
秃头对每个人来说无异于击破穿甲的真实伤害,尤其是对爱俏的小姑娘,杀伤力更是翻倍。
“啊啊啊!”
女孩颤抖地看着从禾溪手里掉落的那一大把属于她的头发,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再接着两眼一翻,晕了。
三杀。
禾溪决心要好好教训一顿这群熊孩子,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祖安之力。
处理完女孩后,她转头对旁边一个脸上长雀斑的男孩开嘲讽。
“你还好意思嘲讽我是野孩子,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得究竟是个什么癞蛤蟆模样,以后喊爹记得找隔壁老王,天天跟智障似的连亲爹是谁都认不出。”
这番突如其来的身世揭露让雀斑男孩受到了百分百的心灵重击,他下意识反驳:“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
禾溪翻了个白眼:“我骗你这种大脑发育不全的智障干嘛,有本事你去问你那个脚踏七八条船的风流妈,哦,也可能你妈心里也不清楚,要不你直接一头撞死重新投胎算了。”
雀斑男孩被她这煞有其事的神情弄得心里没底,哇哇大哭着回家找妈验证去了:“娘!”
四杀。
剩下一个男孩见状不妙正想逃离现场,却被禾溪当场逮住。
她将最后的男孩一把掼倒在地,抬脚踩住他的背脊,不让他动弹半分,冷笑道。
“还想跑?就你那两条小短腿还能倒腾到哪去,乖乖留下给我打一顿不好吗?再跑把你三条腿打断信不信?”
男孩:!!!
他裆下一凉,脆弱的幼小心灵接受不了致命打鸡的危险威胁,整齐地跟随前面的熊孩子队列一起晕了。
五杀。
禾溪火力全开,成功让熊孩子全军覆没,除了跑走的雀斑男孩外,其他人七倒八歪地躺尸了一地。
小洒这时才从“我的宿主竟然是个祖安大师”这个令鼠震惊的事实中回过神来,然后发现禾溪已经结束了战斗。
一打五,全胜。
小洒顿时顾不得追究禾溪的反差,对于这个场面它也是喜闻乐见的,呱唧呱唧鼓掌:“宿主你真是太棒了!”
不管怎么样,这群熊孩子真是太欠了,宿主打得好!
禾溪轻松惬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低调,基本操作罢辽。”
看着这些轻而易举就被她怼到崩溃的熊孩子们,禾溪轻蔑评价。
“一群菜比。”
18. 建设十八天
幻境之内,禾溪重拳出击,大杀四方。
幻境之外,透过水镜看到这一幕的人则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试心路中,每个参试者在前两重幻境中的表现会被群仙盟的水镜记录下来,并且实时向外转播。
这样做是为了让各大宗门能够对参试者的心性进行更好的考察,同时也是为了保护那些陷于幻境中的参试者,若是出了变故可以及时反应。
只是如今的各大宗门挑选弟子更倾向于灵根资质,对心性的重视反倒不如从前。
参加仙试的绝大多数宗门并没有心思去关注众多水镜里的参试者,他们难得聚在一起,正在专心致志地互相撕逼。
现如今,各大修仙宗门各自为政,一心只为壮大本门势力,有的宗门为了争夺灵脉秘境彼此之间争执不休,龃龉极深。
平日里碰不上面还好说,现在万方仙试将所有宗门凑在一起,有仇的宗门直接一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要不是有群仙盟的峰主坐镇于此,他们恨不得当场上演全武行。
然而规矩约束他们不能真动手打架,但动嘴嘲讽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此刻的仙试殿中,大宗门之间唇枪舌战,小宗门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顺带吃瓜看戏。
没有几个宗门在看水镜,除了角落里的百阑宗。
跟随师尊一同前来仙试的顾寒宵和萧韶歌:“……”
他们看着水镜中禾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怀疑人生。
这真的是他们前不久见过的那个禾溪吗?
在短暂的相识中,禾溪给他们留下来的印象是一个心地善良而又勇敢的姑娘,还很有礼貌。
幻境开始时,被人欺负的“禾溪”更是让他们看到这个姑娘柔弱可怜的一面。
再然后,他们就看见柔弱可怜的禾溪礼貌地问候了熊孩子们的祖宗十八代,并且善良而又勇敢地把他们全部打趴。
就离谱。
顾寒宵茫然发问:“师妹,这真的是那天救人的姑娘吗?”
萧韶歌往水镜看了好几眼,也有几分不确定:“应当……是的吧。”
相无宥本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水镜中意气风发的禾溪,听到两个徒弟的话语后收回视线,好奇问:“你们认识她?”
萧韶歌心绪复杂:“如果这位姑娘没有孪生姐妹的话,那么是的。”
相无宥略有些惊讶,他并不知晓自家这两个徒弟跟禾溪打过交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萧韶歌将他们相遇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下。
“前不久我们刚到息城的时候,碰上赤焰宗的弟子城中大肆动用灵力。禾姑娘舍身救下了被波及的两个孩子,我替她疗了伤,师兄则跟那名赤焰宗的弟子打了起来。”
顾寒宵在旁强调:“我赢了。”
相无宥不理会这个一心只有打架的弟子,他知道他们来息城的时候遇上了赤焰宗弟子,却没听说他们认识禾溪的事。
自从前几日相无宥在玉佩上捕捉到不属于此方天地的气息后,他就存了探究的心思。
息芳菲说过,这玉佩是从一位名叫禾溪的凡人姑娘手里买来的。
按理说,这枚玉佩可能在禾溪得到之前还有过不少主人,但当相无宥在听到禾溪这个名字后,便笃定那丝气息来自于她——
因为他无法透过这个名字,看穿禾溪身上的因果。
天命眼可以无视修为,看穿世上几乎所有人的因果脉络,可唯独在一类人身上无法起效。
那就是不受天道管束之人。
本来相无宥是想亲自去找禾溪的,不过最近悟机台来追他的人越来越多,他只好离开息城先去解决这些人。
等他解决完追兵之后,就遇上了万方仙试开启。
相无宥的卦算之术对禾溪无效,他不知道禾溪会不会参与仙试,便来碰碰运气。
他运气不错,很快在众多水镜里找到了禾溪的身影。
然后他就看见了禾溪是怎么暴打熊孩子的。
“这姑娘挺有意思,下手有够狠的。”望着水镜的相无宥赞赏道,“真应该让你们小师弟向她学习,被人欺负了就该这样反击,别跟个闷葫芦似的。”
萧韶歌心思细腻,她看了眼相无宥的神情,问:“师尊想收禾姑娘为弟子?”
相无宥承认:“是。”
这么有意思一姑娘,不收可惜了。
“就是不知道这姑娘有没有心仪的宗门。”相无宥很认真地思索,“要是有的话,我该怎么把人骗……吸引过来?”
听着师尊开始光明正大地思考如何蒙骗无知少女的顾寒宵和萧韶歌:“……”
师尊,知道您不是什么正经人,但您稍微收敛一下行吗?
*
一重幻境中。
禾溪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被直播出去,而且因为自己的光荣表现,已经有人在惦记着如何把她拐到宗门。
她现在正在面临着新一轮的考验。
战斗力不强的熊孩子们只是初级怪,此时隐没在暗处围观这一切的二级怪们看不下去,终于下场。
一个男人抱起晕在地上满脸是血的男孩,痛呼道:“儿子,儿子你醒醒啊!”
其他村民们跟着跳了出来,义正辞严地指责禾溪:“你这禾家丫头怎么打人呢?”
一脸刻薄相的妇人叉着腰,对着禾溪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真是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贱丫头,小小年纪就知道欺负别人家的孩子!”
禾溪冷笑。
终于舍得出来了。
刚才禾溪还处于托管状态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这群村民一直躲在暗处看戏,任由熊孩子欺负人,完全不打算出来制止。
说不定,让禾溪被欺负这件事中还有他们的授意。
现在眼见熊孩子们不顶用,他们开始亲自上阵了。
对于这些村民,禾溪没有骂骂咧咧,万一她骂的狠了,对面不讲武德对她动手怎么办?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能够暴打这些纸老虎一样的熊孩子,但面对这些常年劳作,体格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大人可不行。
要是动起手,她估计只有被暴打的份。
不过就算不动手,想让这些成年人破防,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禾溪对着刻薄妇人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大婶,你都半截快入土的人了居然还好意思跟我一个小姑娘计较,看来你这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吧?”
村中人最忌讳一个死字,刻薄妇人尖声道:“你说什么呢死丫头!”
她扬起巴掌就想打禾溪,禾溪灵巧往后一跳,语速飞快:“你有打我的功夫还不如去看看你那成天不着家的丈夫,对了我要恭喜您一句,您马上就要当娘啦!”
刻薄妇人脸色遽变,手停在半空要落不落:“你说什么?!”
禾溪一手叉腰,阴阳怪气:“哎呀您不知道啊,您丈夫可是体恤您多年无子,便想让您无痛体验一下当娘的感觉。”
“哦对了,他还体谅您以后带孩子会太过操劳,偷偷把孩子养到了七八岁,等着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呢!”
惊喜有没有不知道,但惊怒肯定是有的。
刻薄妇人气得脸通红,她当然发现最近自己家男人有点不对劲,但没想到他居然在外面搞出了私生子!
火势烧到自家,她顿时不管禾溪了,转头一把揪住身边想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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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的心虚丈夫。
“你真的背着老娘在外面乱搞了!说,那个孽种在哪里?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和那个孽种!”
她的丈夫抱头鼠窜:“你别听那丫头胡说八道,我没有!”
禾溪顺势补刀:“谁胡说八道了,你敢不敢发誓刚才那个跑走的雀斑小不点不是你儿子?”
男人心虚地不敢应话。
天地有灵,修仙界里的誓言可不是说着玩玩的,玄学世界不比唯物世界,饭可以乱吃誓不能乱发,毕竟这玩意是真能应验的。
一看男人这反应就知道这事估计真跑不了,刻薄妇人眼神更加凶狠,悍然撸起袖子:“好你个死东西,老娘今天就要削死你!”
好,搞定一个。
禾溪环扫其他村民们的脸,在脑海里回想各家各户不为人知的八卦,决定搞个大事。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被揭短肯定是要所有人一起来。
来啊,互相伤害啊!
禾溪对着其中一个高壮男人说:“你上个月进山采到一棵青云草,后面被人偷了,小偷是你家邻居。”
高壮男人闻言大怒,直接揪住旁边看热闹的邻居衣领:“是你偷了我的青云草?!”
邻居慌张:“我……我……”
高壮男人已然信了禾溪的话,抬拳就打:“把青云草还给我!”
禾溪见他们打起来,呵呵一笑,转头继续放瓜,将村里家家户户的秘密抖落了个干净。
包括但不限于家庭伦理纠纷,亲子大战,朋友背刺,利益冲突。
原本针对禾溪的村民同盟顿时土崩瓦解,陷入内乱。
小洒傻了:“宿主,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禾溪:“从原主记忆里找出来的。”
村子就这么点大,家家户户比邻而居,谁家有点什么事彼此之间都清楚,那些龌龊事就算藏着掖着,也总会透露些风声出来。
禾家夫妇对原主平日里的约束并不多,原主经常在村子里走街串巷,偶尔会撞破一些垃圾事,再加上有时候禾家夫妇私底下也会议论。
不过禾家夫妇生性厚道,害怕惹上什么麻烦,让原主对这些事保密,原主年纪小却很懂事,从来不会到处乱说。
然而原主是原主,禾溪是禾溪,对于戳人伤疤这件事禾溪没有一点愧疚,甚至还很快乐。
反正这只是个幻境罢了。
在禾溪时不时爆个惊天大瓜的操纵下,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所有人忙着掐架骂街扯头花,制造出这个混乱场面的罪魁祸首反倒落了个自在,跟没事人似的观赏这一出闹剧。
哎,要是有一把瓜子就好了。
禾溪看戏看得很开心,然而她没有欣赏多久,眼前众人争吵的画面忽然被定格在一个瞬间。
所有的景象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细纱,无论是掐架的夫妻还是号啕大哭的熊孩子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动作,仿佛按下暂停键,看上去莫名滑稽。
下一科,所有人的面目像是虚化一般逐渐模糊,化作星点荧光乘风飘散。
禾溪看戏的心一收,知道她这是通过幻境的考验了。
小洒高兴起来:“好耶,幻境破除了!”
禾溪拍拍手:“好像这幻境也没什么难度嘛。”
小洒:“那是宿主你厉害!”
禾溪认同了小洒对她的夸奖。
在幻境破除的最后一刻,禾溪等着出去后继续爬梯,依稀间忽然听到了一个宛如幼稚孩童的声音。
那个声音听起来似乎相当气愤。
“可恶,怎么会有人这么破幻境啊!”
即将脱离幻境的禾溪:“?什么鬼东西在叫。”
19. 建设十九天
在幻世镜灵接近千年的考验生涯中,从未见过如禾溪这样的地道祖安人。
按照它惯往的思路,这一重幻境真正的破除方法应该是这样的。
禾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用人间的真善美感化对她抱有敌意的村人,和平地打开过去心结,从而达成“大家一起来包饺砸”的大团圆完美结局。
而禾溪确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只不过动的是喷子之情,晓的是拳头之理。
谁能想到禾溪一言不合直接上手暴揍熊孩子啊!
不仅靠着口吐芬芳把本该成为她心理阴影的熊孩子骂到崩溃,还爆出各家各户不得不说的劲爆八卦,挑动他们内战来了出坐山观虎斗。
幻世镜灵:简直有毒。
虽然它后面默默围观撕逼,吃瓜吃得也挺开心的。
……但是但是但是!这绝对是一种不可取的通关方式!
饶是幻世镜灵对禾溪这种暴力的破局方式十分不满,它依旧不得不承认,她确实通过了幻境考验。
这一场幻境以参试者最为痛苦的回忆作为考验,如果参试者不能坚定地直面这些过往,挣扎在痛苦之中无法清醒,便会被判定失败。
而禾溪就不一样了。
她不仅直面这些过往,还差点将这些过往打飞。
所以幻世镜灵即使快要被禾溪暴力通关方式气得七窍升天,却还是捏着鼻子让禾溪通过了。
只是它最后忍不住小小地抱怨了一下,结果没想到这个臭丫头居然听到了,还说它是鬼东西。
拜托,它可是传承千年的超级灵器幻世镜的镜灵哎!
幻世镜灵怒而现身:“你你你,你说谁是鬼东西呢!”
禾溪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结果没想到真有东西在说话。
一面闪烁着灵光的古镜闪现在她面前,不知道为什么,禾溪竟然能从一件器物身上看出一种怒气冲冲的情绪。
禾溪抠出一个问号:“你啥玩意?”
幻世镜灵想到刚才禾溪在幻境里那些骂人的话,以治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气呼呼道:“我是你祖宗!”
哪来的鬼东西敢自称她祖宗,禾溪心中还存有一重幻境中的怒意,反唇相讥:“臭儿子,闭嘴。”
幻世镜灵:“你才是臭儿子,不知好歹的凡人!”
禾溪气定神闲,不动声色地挖了个坑:“臭儿子骂谁?”
幻世镜灵自诞生灵识起已有千年,今天还是第一次主动与参试者搭话,再加上骂人经验匮乏,傻呆呆地一头跳进了坑里:“臭儿子骂你!”
禾溪露出一个欠揍的微笑:“好的,臭儿子。”
幻世镜灵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
它气急败坏:“可恶,你给我等着!”
“啊对对对,我等着。”
禾溪没什么意思地撇撇嘴。
这镜子跟个小学生似的,就这种幼稚程度,一点都激不起她认真对喷的战意。
记仇的幻世镜灵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狠狠给禾溪记上了一笔,等着在下个幻境给禾溪一点颜色瞧瞧。
它摩拳擦掌地准备去制造下个幻境给禾溪使绊子,古朴的灵镜消失在禾溪眼前。
等它消失后,禾溪再次回到了长阶之上。
小洒之前在禾溪和幻世镜灵争吵的时候没出声,等到出了幻境,它提醒:“宿主,刚才那个……好像是幻世镜的镜灵。”
禾溪:“哦,看得出来。”
小洒想到幻世镜灵最后的话,慌慌张张:“怎么办怎么办,它一定记恨上你了,之后还有两重幻境呢,它会不会给你下绊子。”
禾溪耸耸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便它去吧。”
她感觉以幻世镜灵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
速通第一重幻境的禾溪有点膨胀。
在第一重幻境破除后,禾溪因先前走过一千阶而产生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流失的体力也重新恢复,如同空掉的蓝条和血槽一瞬间被回满,恢复到巅峰状态。
禾溪:我又支棱起来了。
她感受着身体产生的变化,只觉得天地明朗,隐隐之间还察觉到有一股玄妙灵气进入了她的身体,滋润她的脉络,最后汇聚于丹田处。
灵气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身体,带起的轻风柔和掠过身侧,勾动少女垂落的长发。
小洒最能直观地看见禾溪身上的变化,兴奋地吱哇乱叫:“宿主!你引气入体了!”
就破了个幻境的禾溪:?
“我不是废灵根吗?”禾溪眼露迷茫,“我这也没修炼啊,怎么就引气入体了?”
小洒给她解释:“废灵根也是可以修炼的,就是比其他灵根完好的修士困难了很多。”
至于禾溪为什么破了个幻境就能引气入体成功,小洒对此合理猜测:“一定是因为宿主你是个举世无双的修炼天才!”
禾溪:“……”
她觉得小洒有这种想法是受到龙傲天文学的某些设定影响。
比方说,其实灵根最混浊的五灵根才是最厉害的,之前大家认为它废只是没能修炼对方向。
再比如说,废灵根只是看上去废,实际上超级牛逼,只待思路奇特的主角进行发掘。
禾溪问:“你认真的吗?”
这是个小说世界,她的废灵根无法修炼可是在原著里就得到公证过的。
原主踏踏实实地在太虚仙宗努力修炼那么多年都没能引气入体,她这什么都没做就成功了,未免太玄幻了吧。
“我当然是认真的!”
小洒刚想鼓励宿主不要妄自菲薄,结果就看见禾溪身边的灵风漩涡忽然止住,大团灵气争先恐后地从她身体里溢散出去。
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
引气入体了,但灵气又跑走了。
惨遭打脸的小洒:“……”
禾溪倒是没什么心里落差,反而还有种“果然如此”的意料感:“你看,我就说吧。”
妄图让禾溪成为龙傲天的小洒自闭了。
禾溪没再管心情宛如坐过山车般起起落落落的小洒,试心路还有两千阶呢,她要尽快爬完。
许是那场失败的引气入体对禾溪的身体产生了影响,这次爬梯禾溪如有神助,健步如飞,明显比之前轻松许多。
气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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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了,腰也不痛了,脚也不酸了,就连心脏也不跳了。
啊不,心脏还是会跳的,不然她人就死了。
一路上小洒还在嘀嘀咕咕:“怎么就失败了呢?”
“难不成废灵根真的没办法改变吗?”
禾溪没理它,兀自努力爬梯,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熟悉的白茫雾气包裹而来。
第二重幻境,来了。
*
禾溪从白雾里睁开眼。
视线尚未恢复,她首先听到了一个如扇形统计图般带着三分震惊三分激动四分喜悦的年轻女声。
“小姐,你终于醒了!”
听到这经典开场台词的禾溪:?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她又穿越了?
禾溪垂死病中惊坐起,想看看这次的幻境把她送到哪个古穿世界,结果就因为全身上下传来的不适被迫重新瘫了回去。
这次进入幻境不比上次,禾溪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
头脑昏沉,嗓子干涩,全身上下提不起半分力气,宛如有千斤秤砣压在身上压得她呼吸困难。
种种的不适都在告诉她,她生病了,还病得不轻。
一来就喜提生病debuff的禾溪非常友好地问候了一下幻世镜灵。
她合理怀疑是它在背后搞鬼。
现在的禾溪仰面躺在床上,不方便查看周围情况,她挣扎着想起身,却因身体太过虚弱再次支撑不住往下倒。
所幸身旁有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小姐你慢点。”
守在床边的侍女小心地扶住禾溪的手,动作轻柔,宛如对待一块易碎的琉璃:“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禾溪偏头,看见侍女担忧又陌生的脸。
与第一重幻境不同,禾溪很确定原主没有见过这个侍女。
还有,这间房屋陈设华丽精致,古玩玉石满屋,一看便知是个富贵窝,也从来没有在原主的记忆里出现过。
看来,这重幻境不是用原主的回忆构筑的。
禾溪不清楚这个幻境的考验,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面对侍女的提问,她打算照着已有的人设先糊弄下去。
那么,她的已有人设是什么?
一个病弱的小姐。
这些想法出现在脑海里不过短短几瞬,禾溪很快拿定了主意。
她面上浮出痛苦之色,半靠在侍女怀中捂着头故作虚弱,气若游丝地甩出了万能回答:“我的头,好痛……”
“我,我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她虚浮无力地抬眼,看向侍女“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按照套路,这个侍女应该先是震惊,然后表示理解,之后顺理成章地充当剧情讲解的npc,把她的现任身份,家庭条件,人际关系,近日行程乃至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
计划通√
侍女果然震惊不已。
三息过后,她闪电般地窜出了屋外。
惊恐的大叫声从屋外传到禾溪的耳朵里。
“夫人,老爷不好啦!禾溪小姐她变成傻瓜啦!”
被傻瓜的禾溪:?
这剧本不对啊。
20. 建设二十天
这位侍女显然没有经受过专业的训练。
在得知禾溪什么都不记得后,她既没有关心上前问候她的病情,也没有哭天喊地说小姐你怎么这样了,更没有发挥剧情讲解npc的作用。
她扔下禾溪跑了。
并以超大声的音量将禾溪变成傻子的消息成功传到全府。
禾溪:“……”
多亏了侍女这惊天动地的一嗓子,随机刷新掉落在外面花圃的小洒终于确认了禾溪的情况。
小洒:!!!
怎么它刚爬起来,宿主就变成傻瓜了?
小洒一个仓鼠翻身,从地上爬起身,靠着与禾溪之间存在的神识联系,在偌大的府邸里转了几个弯,终于找到了禾溪所在的院子。
它从窗外偷偷摸摸地溜进屋,看见似乎下一刻就要晕过去的禾溪顿时担忧。
“宿主,你怎么了!”
禾溪咳嗽两声,用宝娟听了都摇头的破锣音嗓子艰难道:“很明显,我病了。”
小洒不敢动她,轻声问:“宿主,那你还好吗?”
“暂时死不了。”禾溪不忘这里是幻境,问道,“对了小洒,你是从外面进来的,有没有得到什么信息。”
小洒将一路的所见所闻想了一遍,总结着说:“这里是禾府,我听下人说府上唯一的小姐前几日落水生了场大病,差一点就没救回来,到现在都还沉睡未醒。”
“宿主,你估计就是这个小姐了。”
这和禾溪现在无比虚弱的情况对应上了。
禾溪确认了自己在这个幻境中的身份就是所谓的禾府小姐,心道还好,接着问:“你还听到什么吗?”
小洒:“有,我听说今天禾家夫妇出去为女儿祈福了。”
禾溪正与小洒交流情报,这时刚从寺院祈福回来的禾父禾母听闻昏迷的女儿醒来,来不及计较侍女说的“小姐变傻”一事,疾步如飞地赶了过来。
屋外闹哄喧哗,脚步声繁杂凌乱,禾溪听到动静,连忙将小洒往被子里一塞。
同时她身体后靠,拉好被子,脑袋一歪,眼睛一闭,重新恢复成刚醒时要死不活的状态。
这一套装病丝滑小连招把小洒看得一愣一愣的。
小洒:哇,宿主好会啊。
禾母面带急色地踏入屋中,头上的钗环因方才的跑动而变得凌乱,但她无心顾及仪容,眼中只有床榻上苍白如纸的女儿。
她见禾溪苏醒,又是心痛又是惊喜:“溪儿!”
日光从门外照了进来,看清了禾父禾母的面容,禾溪当场震惊。
——两人的容颜像极了原主早逝的生身父母。
以为这个幻境不是以原主记忆构建的禾溪还在结论被推翻的震惊当中,猝不及防就被禾母抱了个满怀。
禾溪埋入温暖柔软的怀抱,刚想退开,却有点迟疑。
禾母将她抱了好一会才收手,她怜爱地摸着禾溪消瘦不已的脸颊,落下泪来。
“我的溪儿,你可终于醒了。”
紧随其后而来的禾父见女儿醒来,儒雅的面上一片动容,庆幸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两人似乎都没把侍女方才报告的事放在心上,只对着险些失去的女儿嘘寒问暖。
禾母眼眸温柔,慈母心肠一览无余:“溪儿还有哪里不舒服?不要藏着掖着,一定要跟母亲说啊。”
禾父站在床边,轻声细语地安抚她:“父亲已经请到了孙神医给你看病,等会他就到了。”
身处话题中心的禾溪在这般真挚热忱的爱子之心中,难得地感受到一丝不知所措。
要她对付熊孩子和充满恶意的村民可以,但是要她对付别人的好意那就不太行了。
禾溪愣了半天,只能干巴巴地回应:“还好,爹……娘……你们不必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禾母眼露不赞同,“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这些天你昏迷不醒,我和你父亲都要急死了。”
禾溪揪着被角,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回答这话,就在她大脑风暴之时,禾父请的孙神医被一大堆家仆侍女簇拥而来。
禾溪不由松了口气。
随着孙神医的到来,宽敞的屋内一下子挤满了人,禾父禾母让开一条道,禾父恭敬开口:“有劳您为小女诊治。”
孙神医摆摆手,一掀袍,坐在床边的板凳上,给禾溪把脉。
许多人紧张观察着他的神色,其中禾父禾母犹甚,过了一会,孙神医眉头舒展,朝禾父禾母一拱手:“恭喜二位,禾小姐已无大碍。”
禾母大松口气,紧捏的手帕落到地上,她想起最开始发现禾溪醒来的侍女的话,又问:“可是侍女刚才说,溪儿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孙神医捋着胡子:“禾小姐大病初愈,气血尚虚,神思不属以至于遗忘了某些事也是正常的,等后续调养一番便能恢复正常。”
“太好了。”禾母喜不自胜,连忙令身边的侍女取来诊金与赏钱,孙神医并未推辞,笑着收下。
“我开两张药方,今后几日让禾小姐按时服下便可大好。”
禾父禾母又是连声感谢,侍女喜笑颜开地随孙神医出屋去记录药方,夫妻俩挥退屋内其余之人,目光灼灼地看着禾溪。
禾溪感觉到一种莫大的压力。
说实话,这样的阵仗她还是第一次见。
穿书之前,禾溪的父母忙于经营公司工作赚钱,只将她交给保姆照顾,双方每年连见面的次数都寥寥无几,更别提陪伴。
后来禾溪成年,她的父母在出差时因车祸意外丧生,留给禾溪的就只有一大笔遗产,以及一大堆觊觎她家遗产的煞笔亲戚。
小时候的禾溪会因为感受不到家庭温暖而失落伤怀,等她长大后就觉得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自由。
禾溪乐得一个人清静,还将那群试图依靠感情牌谋夺她家财产的不安分亲戚全部赶走。
父母早逝,亲戚煞笔,禾溪能够对熊孩子重拳出击,却不清楚该怎么跟亲近的长辈相处。
她不知该如何反应,望着禾母脸上关爱的神色,一瞬间有些恍惚。
一种想要留在这里长伴父母身边的想法油然从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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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出,连带着眼圈也有了热意。
但这恍惚只有短短一瞬,禾溪很快清醒过来,将那种想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这里是幻境,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刚才那些不是她的感情,而是属于原主的。
想要留在这里也是原主的想法。
禾溪不由自主抚上心口。
那里似乎还萦留着来自原主的眷恋不舍,连带着让寄魂于这身躯壳的她也跟着心生难过。
禾溪闭了闭眼。
她大概明白这个幻境的构成了。
第二重幻境,以人心底最期盼之事为迷障。
禾溪并非此界中人,幻境无法抽取她的记忆,自然也无法知道她想要什么,所以这里是以原主的心中渴求构建而成的。
在原主看来,家人团聚,身体康健,衣食无忧便是她此生最大的祈愿。
而这三者都能与幻境里的一切相对应——
禾父禾母的出现,她身体的病愈好转,可凭借周围昂贵摆设推断出来的富裕家境。
禾溪无声叹了口气。
只可惜原主的父母已经离世,这一切都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禾溪心中唏嘘,她望着与原主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禾父禾母,放柔了声线:“爹,娘,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虽然这里是幻境,禾父禾母也是虚假的,可禾溪能够感受到他们对原主真切的关怀,也能感受到原主对他们的真挚情感。
无论是为了这份感情,还是为了她跟原主之间的羁绊,尽管这是幻境,禾溪都打算对眼前的禾父禾母好一点。
禾母反握住禾溪的手:“我们不累,爹娘想再看看你,和你说些话。”
禾溪顿感不妙,她现在可没有半点记忆,要是同禾母说多了岂不是要露馅。
可是望着禾母关切的眼神,禾溪向来机灵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拒绝的理由都想不到。
还是小洒看不下去,在识海里提醒她:“宿主!你快说你累了,想要休息!”
禾溪回过神,装出一副精力不济的模样:“娘,我累了,有些想睡觉。”
禾母一听,想到禾溪醒来已经有好一会儿,大病之后自然时常会觉得疲乏,立时不敢打扰。
她站起身,替禾溪将被角掖好,随后轻声细语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叫外面的侍女。”
禾父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等你休息好了,爹和娘再来陪你。”
禾溪尽心扮演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角色,软声答道:“好。”
待禾父同禾母离开后,禾溪松了口气,仿佛终于应付完一场考试,卸下了沉重的枷锁,整个人如释重负。
她心有余悸地对小洒说:“我收回之前的话,这个幻境还是有点东西的。”
小洒软趴趴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整只鼠憋得萎靡:“宿主,你知道怎么破解这个幻境吗?”
禾溪靠在绵软的枕头上,双手交握,稳稳地开始摆烂:“不知道,先就这样吧,让我观察几天。”
至少得等她彻底痊愈再说。
21. 建设二十一天
在幻境里连着喝了几天苦得让人去世的补药,禾溪终于摆脱了病歪歪的状态。
生病真难受。
躺床休养的这些日子里,禾溪也没闲着。
她明里暗里对身边的人各种套话,终于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她,禾溪,一个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爹娘后台极硬,家里有矿八座,良田千亩,乃是教科书级别的投胎典范。
在侍女的倾情介绍下,禾溪得知自己前面十六年的人生一直过得顺风顺水,无忧无虑。
唯一称得上挫折的,就是前几日那场莫名其妙的落水,险些让她丢了性命。
禾溪:所以说这果然就是幻世镜灵在背后搞针对吧!
万方仙试有没有投诉电话,她要举报!
当然,举报是举报不了的,禾溪顶多只能在心里唾弃一下幻世镜灵玩不起的行为,并予以道德上的强烈谴责。
不过话说回来,幻世镜灵给禾溪都这个身份是真的奈斯。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禾溪真的很想在这个幻境一直待下去。
在她养病期间,幻境里一片风平浪静,让禾溪摸不清这个幻境该如何突破。
于是禾溪打算搞事。
这个幻境的生活过于平淡,目前也看不出这个幻境的考验是什么,所以禾溪决定先作个死。
她要主动堕落。
既然试心路上的幻境会将那些心志不坚的人踢出去,禾溪很想知道要是她假装自己沉溺于幻境后会发生什么。
虽然这个方法风险很大,但是总比空耗时间要强。
得知她打算的小洒:“说实话,宿主你其实是想趁机玩吧。”
禾溪义正辞严:“怎么会呢,你不要这样想我,我这是分明是为了任务大胆实践。”
小洒不太信她。
自从经历了第一重幻境后,它已经发现了自己这个宿主有点不走寻常路。
确定好了搞事方针,禾溪立马展开行动。
她这些天在屋子里待得快要发霉,所以病愈后第一天,禾溪决定出门透透气,见见阳光。
按照幻境里的身份人设,禾溪出门非常有排面,她带了一大帮乌泱泱的家仆在城中晃荡,并且享受了一把挥金如土的感觉。
路过珍食楼,禾溪大手一挥:“今日大家敞开了吃,所有人的账都由我来付!”
路过百银阁,禾溪豪气万丈:“除了这个那个还有柜子顶上那个我不要,你们这里其他所有首饰我全要了,给我包下。”
路过城中心,禾溪往外撒钱:“下灵石雨了,大家快来捡钱啊!”
禾溪一路买买买,一路充当散财童子,然后不出意料,她回去后收到了禾母的传唤。
禾溪回忆了一下自己今天一路堪称丧心病狂的撒币行为,很欣慰。
禾母一定是觉得她这样太挥霍了,准备叫她过去训话,说不定到时候就能触发考验。
禾溪一边觉得这波稳了,同时心底又有些惴惴不安地到了禾母居住的院落。
跨进门,她看见向来和颜悦色的禾母坐在庭院中,蹙着眉,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
禾溪正在想等会用什么姿态挨骂比较好,就听禾母一脸不赞同地道:“溪儿啊,你病刚好,理应在府中多休养一番,怎么就出去了呢?”
语气中没有怒意,只有透着关怀的责怪。
准备好挨骂的禾溪:?
她茫然抬头,禾母叹气道:“你也真是的,想要什么东西同管家说一声便好了,哪用得着你自己亲自去买。”
“再说了,康远街都是咱们家的产业,打声招呼的事,何必让你亲自花钱,这多累啊。”
禾溪着实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艰难开口:“康远街……一整条街都属于我们家?”
身为全城最大的富婆,禾母理所当然地发出了钞级言论。
“当然啊,不止康远街,福圆街,正阳街那些商铺都是咱们家的。”
禾母说的这几条街都是城中最繁华的几条主街,商业价值不可估量。
禾溪:“……”
对不起,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现在这个身份的有钱程度。
她家这是把整座城都买下了吗?!
病愈后第二天,接受了禾母唠叨的禾溪老老实实做一个家里蹲。
虽然在家里不能出去浪,但是没关系,禾溪制定了第二套堕落计划。
她叫上了几个侍女一起玩斗地主。
听闻女儿今日待在家中,禾母很是欣慰,结果就听身边的嬷嬷说,小姐似乎在院子里聚众赌博。
禾母:!!!
她当即提起裙子杀到禾溪的院子,踏入院门,正好看见这把当了地主的禾溪快乐甩出王炸,把两个陪玩的农民侍女炸得晕头转向,倾家荡产。
“哈哈,我又赢了!”
禾母看见,她向来温柔懂事的乖巧女儿此刻叉腰大笑,不见丝毫淑女风范。
笑完之后,禾溪从石桌上拿起两张白色纸条,眼疾手快地贴在侍女们已经快要被纸条完全遮蔽的脸上。
看见这一幕,禾母眼眶一红。
因为至今没有输过一把从而脸上干干净净的禾溪正洗牌准备下一把,就听到小洒激动报告:“宿主!你娘亲来了!”
禾溪保持住嚣张的笑容,转过头,看见禾母站在院门口,抓牌的手依旧稳当不动:“娘,你怎么来了?”
禾母眼眶红红,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
她抹了抹眼角,怅然道:“我儿,你已经十年没有如此笑过了!”
十年没笑过的禾溪:?
她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是,难不成她在这个幻境里还有冷漠面瘫少爷的设定吗?
禾母不知道禾溪心中的疑惑,她以一种“我儿终于开窍了不再沉迷学习”的眼神看着禾溪。
“溪儿,太好了。”
禾溪摸不着头脑:“啊?”
“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别一天到晚就知道读书,你这么年轻的年纪,平时多玩玩闹闹的才是正经。”
禾母感慨不已,随后对着身边的嬷嬷们吩咐。
“快去把小姐屋里那些书都搬走,不要让这些东西打扰小姐专心玩乐。”
禾溪满头问号:???
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
感情她娘一直希望她做个不学无术不务正业的女纨绔啊。
禾溪抓牌的手微微颤抖:“我觉得我——”
禾母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坐回去,语气温柔却强势:“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她眼神示意其中一名侍女离开,换了自己坐在牌桌上,对已在风中凌乱的禾溪说:“来,娘亲来陪你玩!”
被按着继续斗地主的禾溪:“……”
别太荒谬。
毫无疑问,这一次的堕落计划再次失败。
禾溪心情很复杂,同时也很消沉。
她在识海里对小洒说:“我真的不可以一直待在这个幻境里吗?”
这里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神仙了。
禾父禾母对她千依百顺,要星星不给月亮,任凭她如何胡闹都觉得“我女儿做得都对,有错的是这世界”,堪称溺爱溺了个太平洋。
要不是还有一线理智尚存,她感觉自己真的要从假装堕落变成真的堕落了。
小洒非常熟练地给她念任务说明:“若宿主未能及时完成任务,即刻抹杀……”
禾溪痛心:“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不用再说了。”
再说就要破防了。
幻境之外,百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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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的三人对斗地主展露了非同一般的兴趣。
顾寒宵称赞:”这个叫斗地主的游戏有点意思。”
他们在修仙界游历多时,从来没有听闻过“斗地主”这种棋牌游戏的规则。
相无宥摸了摸下巴:“这游戏看样子挺好玩,适合打发时间。”
师徒三人彼此对视几眼。
相无宥用灵力凝出一副扑克牌,拍板道:“反正等来等去也是无聊,我们也来玩玩吧。”
正好他们有三个人,可以凑一桌。
顾寒宵跟萧韶歌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好。”
于是无人在意的角落,师徒三人开始沉迷斗地主。
幻境之中。
在经历连续两次堕落计划失败后,禾溪痛定思痛,决定搞个大事。
恰好这天禾母去钱庄处理生意,趁着这个机会,禾溪带着小洒偷偷从一个不起眼的墙洞里爬了出去,去了城中最大的南风馆。
南风馆中丝竹靡靡,帷幔轻扬,容貌俊秀的男子衣衫半敞,露出衣襟下白皙锁骨与隐约可见的薄肌,笑眼迷醉地倚靠在门栏边,勾人心魄。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去的地方。
第一次来南风馆,禾溪完全看不出半分怯场。
她充分体现了一个优秀女纨绔的专业素养,对出来迎接她的管事出手就是一袋灵石。
“把你们这里最好看的几个小倌都给我叫来。”
管事喜不自胜。他认出禾溪是城中赫赫有名的有钱大小姐,听说前两天她还在城中撒币来着。
有钱不赚王八蛋,管事脸上笑容更真挚了几分,他谄媚地将禾溪引到了最豪华的雅间:“您先坐着,我这就去给您叫人。”
在金钱激励下,管事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三个各有姿色的男人被领到禾溪面前。
这三人估计是南风馆头牌级别的小倌。
小馆一号白衣飘飘,面庞俊朗冷峻,走的是高岭之花的路子。
小倌二号红衣艳艳,容颜妖艳秾丽,看着像勾人魂魄的妖精一挂的。
小倌三号青衫磊落,相貌温朗,拿的估计是陌上公子的剧本。
无论这三人性情如何,此时他们面对禾溪都有种面对贵客的隐晦讨好。
禾溪坐在这群男人中间,面对他们的逢迎讨好不动如山,坐怀不乱,还有点神游天外。
实际上,禾溪正在识海中和小洒点评:“看着还不错,不过脸还是差了点。”
“气质有点不太行,俗气。”
客观来说,这三个小倌长得其实不差,若是放在禾溪原来的世界完全可以算相当亮眼的水平。
然而修仙界人均俊男美女,禾溪见过了能让颜狗看一眼就死而无憾的萧韶歌与顾寒宵,对眼前这三人顿时兴致缺缺起来。
身为一个涉世未深的系统,小洒见禾溪如此熟练的点评,发出了来自cpu的不解疑问:“宿主,你真的是第一次来吗?”
禾溪坦诚道:“对啊。”
小洒半信半疑:“可是你好熟练啊。”
禾溪诚实道:“因为我比较会装。”
小洒:“……”
它问:“宿主,你打算在这里做什么?”
禾溪坦然道:“那当然是想玩点成年人该玩的东西啦。”
小洒:?!
这真是它一只还没成年的小仓鼠该听的内容吗?
宿主,野!
禾溪一边跟小洒在识海里聊天,一边淡定地喝完一杯茶,朝面前各有千秋的三个小倌说:“我们来玩游戏吧。”
哇哦,这么快就要玩游戏的环节了吗?
来南风馆的客人提出来的游戏能是什么正经游戏,小倌二号笑容暧昧:“请问贵客想玩些什么?”
禾溪神秘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
22. 建设二十二天
禾父在外忙完事务刚回府,正想去见亲亲女儿,就听下人慌里慌张地过来禀告。
“老爷不好了!小姐她偷跑出去,去了南风馆啦!”
一只脚踏上门槛的禾父:?
他家也不回了,直接退出去带着人一路杀到南风馆。
他命侍卫将南风馆包围得密不透风,自己沉着脸走进南风馆,不出意外被管事拦下。
管事陪着笑:“禾大人,您来我们这里有何贵干?”
禾父开门见山,冷声问:“我女儿呢?”
管事窥了眼禾父阴沉的脸色,还有他身后那群杀气凛然的侍卫们。
虽然他们有必要保护客人的隐私,但这个时候还是保护小命比较要紧。
于是管事怂得飞快:“请您跟我来。”
他在前方老实带路,走上楼梯后还未进屋,几个男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啊!小姐不要啊!”
“对不起小姐,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
竖起耳朵听到这里的围观群众:哇,玩得好花好刺激啊。
禾父捏紧拳头,推门而入。
结果,屋内景象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三名小倌衣衫完好地端坐在方桌上,桌上堆了许多花花绿绿的不知名小砖块。
气氛很热烈,但不是那种暧昧缠绵的热烈。
“不!小姐,求您别再让我们输了!”
禾溪根本不顾小倌们的哀求,无情地将面前麻将一推:“清一色,和牌。”
陪坐的三个小倌输得彻底,开始噫呜呜噫:“我们又输了!”
闯进来的禾父:“……”
身后的管事和好事群众:“……”
不是,外面动静那么大,结果里面竟然在玛卡巴卡?
打着麻将的禾溪霍然站起身,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爹,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然而她心里却想,这把稳了。
光天化日之下,身为大家闺秀的她居然跑来南风馆点了三个小倌,如此离经叛道,如此堕落不堪,这幻境难道还不能来制裁她?
禾父环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形,视线尤其在三个小倌身上停留许久,眉峰不由紧蹙:“溪儿。”
禾溪听他语气沉肃,心道快来骂我赶紧骂我。
谁料禾父开口的下一句是:“爹不拦着你找男人。”
本以为会被兴师问罪的禾溪:?
这是什么神转折?
“你可以玩男人,但完全没必要偷偷溜出府连个侍卫都不带,多危险啊。”
禾父语重心长地教育她:“还有,你找男人就算了,一定要找那种好看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君子六艺样样精通的,不能要求太低。”
“像这几个就不太行。”禾父挑剔地看了一眼房间里三位小倌,眼神里仿佛在说“崽啊你吃点好的吧”。
他摇头说:“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打麻将就没有赢过的小倌三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禾父叹气:“唉。”
禾溪:?
您这是在叹什么气啊!!!
禾溪莫名感觉自己的审美好像遭受了质疑,忍不住为自己辩解:“爹,其实我……”
禾父打断了她:“你不用多说,我懂。”
“你放心,爹等会就回府安排,过几日在全城举办一场赏花宴,届时将所有城中合适的男子全部邀请来供你挑选。”
禾父豪气道。
“到时候你看中了谁就带走谁,想带几个带几个!”
被这番惊世言论震撼到的禾溪手里麻将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她本以为自己的路子已经够野了,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禾父的路子竟然比她还野!
小洒同样震撼无比。
它没想到禾溪做到这份上还能被容忍:“宿主,你还有别的堕落方案吗?”
禾溪语气沉痛:“没有了。”
小洒伤心:“那我们怎么办?”
禾溪面无表情。
还能怎么办,开摆呗。
*
幻世镜灵在各个参试者的幻境里穿梭巡视。
它满意地欣赏了一番参试者们在幻境中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模样,深感自己的业务能力依旧在线,终于找回了之前在禾溪那里被打击到的自信。
看嘛,身为幻世镜灵的它还是很厉害的。
不愧是它。
在确认了自己没问题后,幻世镜灵兴冲冲地进入了为禾溪准备的加强版第二重幻境,看看她在幻境里是如何挣扎的。
在它的想象里,禾溪应该会在家人的温暖下逐渐被软化,被万恶的金钱所腐蚀,一路顺风顺水随后在平淡美好的生活中忘记修仙的本心,流连幻境无法自拔。
然后等禾溪彻底融入幻境之后,幻世镜灵就会将最终的求仙考验摆出来,这个时候被美好生活腐蚀得差不多的她一定会拒绝。
然后它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她踹出去了!
好哎!
想到这里,幻世镜灵万分激动,迫不及待地翻看了禾溪在幻境中的经历。
而事实似乎,好像,貌似,大概也确实像它想的那样发展。
病愈后的第一天,禾溪大摇大摆地带着人扫街,像个土财主一样天女散钱豪掷千金买买买,很明显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禾溪撒钱撒得一点都不留恋的举动,幻世镜灵总有种被薅了羊毛的感觉。
就好像禾溪知道这钱不属于她所以随便撒着玩一样,完全不心疼。
这不对劲。
可是她花钱了,这也算是……一种沉迷吧。
幻世镜灵纠结了好一会,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病愈后的第二天,禾溪在府里给侍女一起斗地主,斗得欢快,斗得热烈,斗得其乐无穷。
一来就看见禾溪在院子里不干正事,幻世镜灵很满意。
很好,很不求上进。
它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把这个敢跟它对着干的臭丫头赶出幻境了!
怀着稳操胜券的得意,幻世镜灵决定看看禾溪究竟在玩些什么。
谁知这一看,它的视线就再也没能移开过。
斗地主,这项老少皆宜欢乐无穷且杀伤力巨大的棋牌活动刚一出现,便征服了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幻世镜灵。
幻世镜灵:看起来好好玩的亚子。
它也想玩。
可惜它还没修炼到化形的境界,再加上这是幻境过去的影像重现,幻世镜灵只能当个围观群众。
为了给禾溪添堵,即使无法改变幻境内容,幻世镜灵依旧相当沉浸,以幽灵形象给两个陪玩侍女疯狂报牌。
“哎呀她有王炸,你们快点大她一下把牌骗出来!”
“别出三带二啊!臭丫头手里可多三带二的牌了!”
“可恶!她怎么牌这么好!”
看见两个侍女频频输牌,幻世镜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亲身上阵把禾溪打个落花流水。
然而禾溪靠着一手超强的猜牌技巧与记牌能力稳坐上位,把幻世镜灵气得牙痒痒。
气死了,它不看了!
出于气愤,憋屈的幻世镜灵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要把最终考验放出来,好将禾溪踹出幻境的伟大计划。
它反倒让幻境继续了下去。
回过神后,幻世镜灵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动手,更加恼怒。
不行,它这次一定要把这个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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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搞出去!
不过来都来了,饱经禾溪荼毒的幻世镜灵稍微冷静了一下,倒是想看看禾溪还能在幻境里倒腾出什么东西来。
接下来,它就目睹禾溪在消停数天后偷偷跑到南风馆连点三个小倌,不玩春宵苦短的十八禁游戏,反倒是聚众凑在一起打麻将的迷惑场景。
幻世镜灵: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这是什么神奇的走向。
谁家好人来南风馆不是为的美色而是为了玩游戏啊?!
……不过这个名叫麻将的游戏看起来好好玩哦,它又有点想玩了。
被麻将吸引了注意的幻世镜灵再一次遗忘了自己原先的使命,开始围观牌局。
等到禾溪被禾父抓回去准备过几天的赏花宴时,意犹未尽的幻世镜灵才猛然发现,自己又忘了把这个讨灵厌的家伙踢出去。
连续两次忘记踢掉禾溪的幻世镜灵:“……”
它迅速从对麻将的兴趣中恢复理智,将幻境真正的考验摆了出来。
照目前的情势来看,禾溪已经彻底在幻境堕落了,是时候把她踢出去了。
幻世镜灵自信满满。
这次它必不可能失败!
*
被禾父扭送回家的禾溪正在和小洒闲聊。
禾溪吃着侍女喂来的葡萄,接受侍女捶肩捏腿的温柔服务,再听着请来的戏班子咿咿呀呀地唱戏,一脸严肃。
她对小洒说:“我觉得这个幻境有问题。”
小洒觉得禾溪的计划接二连三失败确实不太对劲,经她这一问,还以为禾溪是发现了什么,虚心求教:“什么问题呀?”
禾溪痛心疾首:“这个幻境竟然不是真实的!”
天呐,她在幻境里过的这些神仙日子竟全是假的,真是太令人难过了!
紧张得真情实感的小洒:“……”
它着急叨叨:“宿主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些!我们在这个幻境里待得已经很久了,要是再破不了任务没有完成我们都得完蛋啦!”
虽说幻境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并不相同,但迟迟未能突破,到底留有很大的隐患。
小洒以为这样说好歹会让禾溪有点危机感,结果禾溪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还没等小洒爆发,禾溪迅速正色补充:“我有预感,幻境的转机马上就要到了。”
小洒狐疑:“真的吗?”
禾溪一脸肯定:“真的,我骗你干嘛,我第六感超准的。”
实际上,禾溪是乱说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哄骗小洒。
然而小洒跟在她身边时日已久,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白甜的统子。
它警觉:“那宿主,你感觉到的转机是什么样的?”
禾溪左看右看:“这个嘛……”
小洒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她又在哄它,气呼呼道:“宿主你又乱说!”
眼见糊弄不过去,禾溪剥了粒葡萄往小洒嘴里塞:“哎呀你别着急嘛,船到桥头自然直,乖哈。”
小洒啃着葡萄,不吭声了。
此时一位侍女前来禀告:“小姐,夫人和老爷让您去前堂。”
这半月来,禾溪一直待在府中,禾父说到做到,立马带人着手准备赏花宴。
至于搞出这一切的禾溪自己倒是清闲自在,什么都不必操心。
听到侍女的话,禾溪跟小洒说话,语气中不乏得意:“你瞧,转机这不就来了。”
禾溪在小洒这里的信誉分已经被扣光了,它一点都不相信禾溪的鬼话:“真的吗?我不信。”
禾溪轻哼一声没作搭理,她起身理了理衣裙,熟练地把小洒往袖子里一塞:“走吧。”
究竟是不是转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23. 建设二十三天
禾溪走到前堂时,禾父与禾母正在同一位看起来道骨仙风的老者叙话。
“爹,娘。”
禾溪走过去先行了个礼,同时将视线转向旁边的老者,眼里带着好奇:“这位是……”
“这位是清玄道长。”禾父暂停了先前的谈话,向禾溪介绍。
道长?禾溪探头看去。
据她观察,这个幻境里头都是凡人,没有灵气与修者的存在,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道长。
禾溪内心思绪千回百转,面上适时流露出一丝惊讶,礼数周全地朝老者打招呼:“道长好。”
清玄道长看上去年事已高,精神却矍铄。他手持拂尘,慈眉善目,长相非常符合普罗大众对修仙道长的想象。
“这位就是禾小姐吧。”清玄道长转向禾溪,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目光忽然变得炙热。
“好啊,妙啊。”
禾溪:?什么好啊妙啊。
这个道士奇奇怪怪的,禾溪不自觉皱起眉头,禾父对这位清玄道长的态度相当敬重,问道:“道长此话何意?”
清玄道长一捋长须,慨叹:“我观尊小姐灵台清明,根骨奇佳,乃是修仙的好苗子啊。”
说完,他看向旁边面露惊讶的禾父禾母:“如尊小姐这般的根骨,他日定能得道飞升,一叩仙门。不知二位可否愿意舍爱,让她从此随我修行。”
此言一出,禾父禾母面露踌躇。
二人就禾溪一个女儿,捧在手心里如珍如宝,要星星不给月亮。若是要让女儿就此离家修行,此生或许都难能团聚,他们自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可是,若真如清玄道长所说,那是无数人想求却无从得到的仙缘啊。
踏上仙途,摆脱肉体凡胎的重重桎梏,从此逍遥于天地,长生飞升,去见寻常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得见的壮丽景色。
禾父禾母知道这样的机会难得,可心里对女儿又实在不舍。
过了许久,禾父与禾母对视一眼,权衡之下艰涩开口:“我……我们愿意。”
父母爱子,则为计深远。这样大好的修仙机缘摆在眼前,即便有万般不舍,他们也不愿意因为一己之私耽误孩子的前途。
清玄道长露出笑容,转而又看向禾溪,问:“不知小姐可愿意?”
他问这话时相当自信,像是并不担心禾溪会拒绝。
听到清玄道长说她是修仙好苗子的禾溪觉得有些好笑。
她在现实里是人见人嫌的废灵根,结果到了幻境竟然成了根骨奇佳的修仙奇才。
果然梦里什么都有。
禾溪没有立马给出答复,反而问了清玄道长一个问题:“道长,你说我的资质很好,那是有多好?”
清玄道长以为她不懂所以心生担忧,于是道。
“小姐根骨之佳乃老夫平生所见之最,堪称旷古绝今。若是踏上仙途,定是修为一日千里的不世奇才,飞升指日可待。”
禾溪眼眸微亮,像是有所心动。
可这份心动在触及旁边的禾父禾母时,又化为迟疑。
许是看出了她内心对此事尚存动摇,清玄道长趁热打铁:“只要小姐愿意拜入我门下,尽可提要求。”
禾溪就在等这句话。
饶是如此,她咬着下唇,做出一副既欢喜又不好意思的模样:“真的吗?”
不知为何,看见禾溪神情的清玄道长感受到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但他转念一想,这四处都是凡人,怎么可能对他这么一个修仙者造成不利,于是清玄道长忽略了那丝预感,肯定道:“自然。”
闻言,禾溪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
她欢快道:“那就麻烦您将我和爹娘三人一起收下吧。”
清玄道长:?
伤心女儿即将离开的禾父禾母:!
清玄道长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他想到刚才自己放出去的狠话,顿感为难。
“这……怕是不合规矩。”
禾溪早就料想到他会拒绝,准备好了说服的说辞:“这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一家人当然是要整整齐齐。”
清玄道长语重心长,想要劝说禾溪放弃这件事:“可是修仙者需要断绝尘缘,清净身心。”
禾溪摊手:“可是我是修仙奇才耶。”
“既然你说我是修仙奇才,只要修炼就能飞升,那我都这么强了,斩不斩断尘缘应该也没关系吧。”
清玄道长:“……”他无法反驳。
他硬着头皮道:“话是如此,但修炼并非易事,须断除杂念,寒暑不懈,你这般作为属实不妥。”
禾溪不理这话,摇头叹息:“唉,道长你说你是诚心诚意想要收我为徒,但你连这么小的要求都不愿意答应,可见你也没有那么诚心。”
清玄道长听她开始质疑自己,连忙道:“怎么会,老夫是真心想要收小姐为徒的!”
禾溪负手而立:“那你就将我爹娘一起收下。”
清玄道长不吭声了。
禾溪一脸失望:“你看看,道长你这都是嘴上说说,从来都不付出行动,也不关心我真正的需求,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心诚意吗?”
“更何况,我的爹娘就我这一个女儿,养大我也不容易,你就这么把我带走了让他们以后养老可怎么办?难道你忍心让他们孤老一生吗?修仙者都这么没良心吗?”
清玄道长被这致命的三连问戳得说不出话。
禾溪端详他脸色,再接再励:“要是你就这样将我一个人带走了,说不定以后我会因为想念我爹娘然后一不小心生出心魔,那我这个修炼奇才可就废了。”
“道长,你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却根本不为我考虑。”
清玄道长被这番熟练的pua话术弄晕了。
他觉得这话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又有哪里十分奇怪。
禾溪见他面露动摇,又从道德绑架转变为晓之以理:“再说了道长,你带我一个也是带,带我爹娘也是带。”
“我可是修仙奇才,等我飞升了你也能跟着鸡犬升天,收我为徒稳赚不亏,带我爹娘就当前期投资,反正也不用您多费心思。”
顺着禾溪思路的清玄道长:好,好像确实不错。
毕竟也没有哪条门规写明,修炼奇才不能带父母修炼。
清玄道长被禾溪一通话术忽悠瘸了,脑袋晕晕乎乎,应承的话稀里糊涂说了出来:“那……行吧。”
计划得逞的禾溪:奈斯。
她看向愣愣的禾父禾母,欢快道:“爹,娘,我们可以一起去修仙了!”
禾父禾母尚带迷茫。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好好一个送女儿离家的悲情剧本变成了阖家团圆去修仙的欢乐剧本。
但能跟禾溪在一起是他们最大的愿望,两人热泪盈眶,将禾溪拥入怀中:“好,好啊。”
清玄道长旁观这亲子圆满的一幕,深深地被触动,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的真是太棒了!
所有人都很高兴,唯一不高兴的只有幻世镜灵。
暗中观察的幻世镜灵:?
它不同意!怎么可以这样!这是作弊!
它愤怒呐喊:“我不同意!”
然而就在清玄道长答应的这一瞬,幻境已然认定了禾溪的答案。
周围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禾父禾母的脸在翻涌的雾气中难以看清,清玄道长的身影消散。
禾溪通过了第二重幻境的考验,幻境破除。
在离开幻境时,禾溪隐约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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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世镜灵无能狂怒的声音。
她冷笑一声,小样。
小洒蹲在禾溪袖子里,被她和清玄道长之间的讨价还价听愣了,还没反应过来:“这就通关了?”
它怎么感觉宿主就简单说了几句话,然后幻境就通过了。
这重幻境难道这么简单吗?
禾溪没想到这次破解完幻境后被传出来这么快,她看见眼前熟悉的山路长阶,回答:“是啊。”
小洒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
禾溪闻言反问:“这难道还简单?”
经过幻境里的各种折腾,禾溪大概明白这一重幻境想要考验她的是什么了。
第二重幻境名为渡此生,它将参试者内心深处最渴求的事物幻化出来,构建出一段堪称完美的人生。
若你渴求亲情,幻境则予你圆满幸福的家庭。
若你追寻的是钱权利禄,幻境则赐予你无数珍宝。
幻境的真正考验,就在于此。
——当你拥有了你想要的一切,你是否能够狠下心舍弃这些,去追寻那一丝缥缈无踪的仙缘。
在禾溪听到清玄道长问她愿不愿意去修仙的那一刻,便知晓了这重幻境的用意与破除之法。
想要破除这重幻境,她必须要回答愿意,跟随清玄道长离开。
小洒经禾溪这么一解释,豁然开朗。
可有一点它想不明白:“既然这样,那宿主你为什么最后不直接答应清玄道长呢?”
禾溪站在原地,目光顺着长阶一点点移到澄明而遥远的天际。
回想在第二重幻境里经历的一幕幕,她轻声说。
“我想要给原主和她的爹娘一个圆满结局。”
在幻境的日子里,禾溪与禾父禾母朝夕为伴,感受到他们无微不至的关怀,恍惚间也会忍不住留恋,生出想彻底停留于此的想法。
清玄道长想带她离开,禾父禾母虽然心中有万般不舍,但还是决定放手。
望着两人不舍的眼眸,禾溪想,若是原主还在,面临这样的选择,怕是不会轻易舍弃爹娘。
禾溪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度过这一重幻境的,但她偶尔能感受到原主的心情。
挣扎而痛苦。
挣扎于幻境的美好,又痛苦于现实的失去。
如果可以选择,原主想要留在幻境中与禾父禾母永远在一起,即便不修仙也可以。
可惜现实却是她与他们之间阴阳相隔,活下来的原主只能向前走。
所以在最后,禾溪冒着失败的风险,也想要为原主跟禾父禾母争取一个圆满的结局。
即使这一切只发生在虚假的幻境中。
“原来是这样啊。”小洒有些感慨,“我还以为宿主你是故意整幻世镜灵的。”
说起来,幻世镜灵已经被禾溪搞崩心态两次了。
想到幻世镜灵最后的那句它不同意,禾溪心情又愉快起来,似乎能想象到它气得跳脚的样子。
“那倒没有,不过它倒是挺想我出局的。”
只可惜它又失败了。
禾溪一边同小洒聊天,一边踏到下一级台阶上:“还有最后一重幻境,也不知道它到时候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禾溪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咔嚓。”
像是一面镜子倏然间破碎,一声脆响打破了四下的静谧。长阶两边默然流动的云霾与白雾忽地翻涌起来,从她脚下漫过。
禾溪只觉得脚下的石阶猛然塌陷下去,未有着落的身体随着重力轰然下坠,连带着思绪也变得沉重。
禾溪:“……”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禾溪骂骂咧咧地想。
幺蛾子这不就来了。
24. 建设二十四天
仿佛经历了一场从万年前亘古穿行而来的大梦。
禾溪感觉意识似是在深海里沉浮,耳边盘桓着嘈杂繁乱的人声,模糊的景象浮光掠影般从眼前闪过。
或许只过了一瞬,又或许是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
那些画面在经历了最初的模糊后,如尘封开启的书卷,一点点清晰起来。
禾溪的意识浮上水面。
透过神魂深处,她看到了一场雷劫。
曜日隐没,满天万钧。
紫色的玄雷遍布无际天穹,翻滚的云层被迅疾的电光撕碎击穿,天幕沉沉,似乎下一刻便要坠落破碎。
在这样声势浩大,恍如末日的雷劫下,禾溪看到了雷劫之下的人。
隔着遥远的距离,她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只能见他一袭白衣猎猎,身边是磅礴浩荡的剑光。
禾溪还来不及感叹这吊打前世某些仙侠玄幻大片的大场面,就看见那个白衣人引动身边所有的剑气,与倾泻而下的劫雷相抗。
万剑齐发,剑光剑尖直指天幕而去,像是要以一剑之力劈开天地最浩然的雷劫,破出一条生路。
二者相碰,爆发出来的罡风几乎要将世间的一切都摧毁殆尽。
即便只是目睹画面,禾溪也不由被这股气浪激得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罡风平息,雷劫消散,天空重新现出日光。
禾溪再一睁眼,发现那个渡劫的白衣人已经消失于天地。
禾溪不知道这场人与天道相争的结果究竟如何,还在猜测,却突然听到有千万道悲怆之声从各处传来。
“道君!”
“道君陨灭了!”
禾溪前不久才从奇典书斋里了解过关于修仙界的历史,听到这些话,瞬间明白过来刚才她看到的一幕出自何处——
数千年前,世间最后一位身怀仙脉的无上道君飞升失败,被诛灭于雷劫之下。
自此仙盛时代被终结,沌妖横行,混沌之劫开启。
禾溪:好家伙,见证历史了属实是。
她心头震撼,没想到自己能亲眼目睹道君渡劫的情形。
不过目前她更在意的是,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记得自己刚从第二重幻境里出来,正在跟小洒讨论幻世镜灵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她还没走两步,忽然间又被拉入了幻境中。
幻世镜灵想要做什么?这里难道是第三重幻境吗?她该怎么破除这重幻境?
还有,小洒去哪里了?
明明禾溪和小洒的神识连接还在,可她却没办法联系上小洒。
她在识海里尝试过不断呼唤小洒的名字,识海里一片寂静,仿佛小洒从来不曾存在。
面对这不寻常的一幕,禾溪心底一片凝重。
这第三重幻境来得属实古怪,小洒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她挂心于不知所踪的小洒,忽然间,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方才所见的一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寂静的山道。
山道两旁林枝茂郁,清幽寂然,而这份清净却被一阵突兀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禾溪抬首望去,只见一名与自己长相极像的少女从山道上匆忙跑了下来。
少女神色慌张,穿着太虚仙宗的弟子门服,裙裾拂过旁边的林叶,发出窸窣的沙响。
她捂着胸口,身体因剧烈跑动而不断轻颤,像是才经历了一场不小的惊吓,面容苍白如雪。
这时,旁边来了几名太虚仙宗弟子,他们看着弓腰喘息的少女,嘴中发出一声嗤笑。
“这不是禾溪吗?”一名弟子嘲讽,“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难道引气入体又失败了?”
“这是你第几次引气入体失败了?没有千次也应该有百次了吧。”
另一名弟子双手环胸,倨傲道:“果然是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物,爬个山道都能差点把自己累死。”
剧烈喘息中的“禾溪”身形一僵。
“喂,你可千万别死在这里,给仙宗平添晦气。”
有弟子嗤笑道:“放心,她可是坚强得很,能够死皮赖脸强留在仙宗里这么多年赶都赶不走,也算是个人物了。”
在众人的冷嘲热讽间,“禾溪”缓缓抬起头。
她想要反驳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听着其他人一声又一声的谩骂,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
这场景的既视感太强,让禾溪立刻想到原著中原主拜入太虚仙宗后被宗门欺凌的剧情。
之前只能从文字上了解,如今禾溪亲眼见到原主受欺负,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她正要上前,却发现少女身上周身有不祥的黑气萦绕,原本干净澄澈的眼眸一点点泛上猩红。
禾溪上前的脚步一顿。
太虚仙宗的弟子们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等等,她怎么了?”
一名弟子修为较高,他感受到禾溪身上的气息时脸色一变:“是沌妖!”
“她身上那是沌妖的气息!”
少女被恨意侵蚀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杀……杀了……”
众位弟子听不清她口中的低喃,他们只知道禾溪身上出现了混沌之气,此事的严重性让他们瞬间没了调笑的心思。
“快,赶紧杀了她!”
弟子们手握长剑,严阵以待。在少女的眼眸彻底变红时,天际忽有一道耀眼的剑光飞来,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她的胸膛。
血色弥漫,泅湿浸染了纯白的衣裳。
众弟子一愣。
禾溪已经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其实是原著里原主受沌妖蛊惑,心魔失守的下线情节。
但她没想到最后那一剑会来得那么快,那么狠。
那柄剑不是朝她而来,但她同样能感受到长剑洞穿胸膛的锥心之痛。
这种痛苦仿佛要撕裂她的神魂,让禾溪眼前泛起大团黑晕。
好痛。
怎么会这么痛!
前世今生,禾溪从来都没经受过如此强烈的痛楚,像是要将她的神魂撕裂,连出声发泄都做不到。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扭头,朝那道剑光的来处望去。
只见一个冷然的身影从云端之上飞下,那人俯视原主倒下的身体,淡淡开口。
“禾溪被沌妖蛊惑,意图伤人,已当场诛杀。”
这就是禾溪最后所看到的画面。
随后,画面如同被打碎的镜子,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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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支离破碎。
禾溪终于支撑不住,再次失去了意识。
*
由幻境引发的天地异动只有一瞬,在世间绝大多数人的眼中,这一息时间根本无从察觉。
人们依旧忙着自己的事,在生计之中奔波忙碌,专注于眼下。
而对于那些隐世不出的大能们而言,这一息的异动,已足以让他们从漫长的闭关中惊醒。
悟机台中。
运转未息的轮转仪高悬于空,星轨交错之间发出一声嗡鸣,无数条符文流转在空中,引得守仪观星的弟子震惊回望。
“这是……出事了?”
弟子望着轮转仪的异动,正欲通知长老,却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
悟机台此代掌门天机子出现在观星云台上。
他须发尽白,身穿星纹长袍,仰头望向轮转仪的面色沉凝无比。
弟子慌忙低头朝他行礼:“掌门。”
天机子没有搭理他,他从袖中探出手,掐指卜算,不消片刻,九道古字在他面前漂浮排序,形成一句晦涩难明的卦言。
读出卦言之意,天机子皱起了眉。
仙试殿内。
正在和两位徒弟讨论麻将玩法的相无宥忽然动作一顿。
他的眼眸变得幽邃,金色流光不断在眼中汇成漩涡,顾寒宵与萧韶歌见状皆是一静,不敢打扰。
过了良久,他眯了眯眼。
萧韶歌知晓这是天命眼结束了,她担忧地问:“师尊,您看到了什么?”
相无宥揉了揉眉心,缓缓念出了天命眼给予的卦象:“天道有变,命数无常。”
顾寒宵是剑修,并不是很懂卦修的专业术语,尽管这位卦修是他的师尊。
他问:“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
相无宥语气中不知是喜是忧,他垂眸道:“我们要找的变数出现了。”
绝妄海上。
幽邃深冷的海水起伏着,不见一丝亮光,飓风掀起的浪潮翻滚汹涌,像是想要吞噬一切踏足此处的生灵。
这里没有灵气,不生魔息,是修仙界中最为特殊的禁地。
——因为这里是被天道封禁。
此地过于危险,少有人迹踏足,修仙界中流传着许多关于绝妄海的可怕传言,导致这里更加无人来往。
然而无人知晓的是,在最为幽暗深邃的绝妄海底,存在着一方不为世人所知晓的祭坛。
五块镇石分立于祭坛之上,石上镌刻着繁复的法阵与符文,带着天道法则的磅礴威压,将四周的空气都压缩至稀薄。
每块镇石上都缠绕着粗长的锁链,五条锁链汇聚至中心,牢牢牵制着一块巨大的万年玄冰。
四溢的寒气仿佛将一切冻结,清凌剔透的冰花覆盖在铁链上,看上去一片霜白。
玄冰之中,封印着一个人。
霜雾凝结的冰面遮不住这人绝艳的面庞,他双眸闭阖,不知已经陷入了多久的沉睡。
遥远自天际的传来的异动气息微弱而又短暂,却引起了镇石的巨大轰鸣。
镇石颤动,连带着整座祭台都变得不安起来。
玄冰中的人似有所感。
他睁开了眼。
25. 建设二十五天
禾溪是被小洒一脚踹醒的。
“宿主!快醒醒醒醒!”
脸上不断传来毛绒绒的痒意,禾溪意识回笼,睁开眼,将乱蹦的小洒抓下来,疲惫道:“醒了醒了。”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坐起身时浑身酸痛。
尤其是脑袋跟心口。
禾溪感觉她的头仿佛跟有一万根针扎了似的,一抽一抽痛得厉害。
心口更不必说,禾溪感觉最后男主那了结她的一剑仿佛还扎在她的心脏上,冰凉而刺痛。
禾溪稍微缓了一会后,这才有心思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
满是云霭的熟悉长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林木葱郁的山顶。
禾溪:“这是哪里?”
小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宿主你从第二重幻境出来之后没过多久就又进幻境里了,即便神识连接还在我也没办法感应你。”
它在禾溪被拉入幻境之后被迫陷入休眠,等它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的宿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怎么叫都叫不醒。
吓得小洒以为禾溪暴毙了。
禾溪想到幻境中的事情,眸中流露出几分沉思之色,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一道气冲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可恶!你对我的幻境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一面闪烁着莹光的镜子从林中飞跃而出,伴随着一阵幼稚的骂骂咧咧,将一人一鼠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看见这面熟悉的镜子,禾溪猜出了它的身份:“幻世镜灵?”
幻世镜灵一听她的声音就炸毛,整面镜子放出灼灼红光:“你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为什么构建你的第三重幻境居然损耗了我千年的修为!!!”
那可是千年修为啊!
要是再耗损一点,它好不容易修出的灵识就得消散,重回原形了。
幻世镜灵每每想到这里就心痛欲绝,同时还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它大声哔哔:“还有,你在幻境里做了什么?我居然进不去你的幻境!”
它耗费了千年修为,结果连自己构建的幻境都进不去,这河里吗?
幻世镜灵气炸了。
禾溪没想到还有这茬。
她还以为幻境里的一切都是幻世镜灵在针对她,然而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禾溪心绪一转,故意道:“我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不行。”
幻世镜灵无能狂怒:“谁不行了?我超行的好吗?”
“所有人的幻境我都能看得到,除了你的第三重幻境!”幻世镜灵愤怒不已,“一定是你有问题,你绝对不是普通人!”
愤怒的幻世镜灵无意间猜中了真相。
禾溪确实不是普通人,但她不可能承认。
“你先别说我,我问你,为什么我刚从第二重幻境出来就又被拉入幻境了,这是你搞的鬼吧?”
幻世镜灵听了这话,心虚一瞬。
它本来是想报复禾溪,让禾溪没有半分准备就进入第三重幻境,好打她个措手不及。
结果没想到它不仅没能坑到禾溪,反而差点赔进去那么多修为,堪称血亏。
禾溪见它理屈,冷哼一声:“你违反了群仙盟的规矩,严重地伤害了我弱小的心灵,快赔我精神损失费。”
幻世镜灵:?
它气了个半死:“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就算我提前让你进入第三重幻境那又怎样,我还让你少爬了一千阶送你通过试心路了!”
它都没让禾溪赔它修为呢!
禾溪:“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
幻世镜灵气急,还想和禾溪好好理论一番,但它感应到之风的召唤,只能恨恨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后,它再度消失。
将幻世镜灵气走后,禾溪站在原地,脑海里回想刚才在幻境里的见闻。
第三重幻境名为见未因,禾溪根据前两重幻境和这个名字推断,这个幻境应该是与未来有关。
而幻境中出现原著原主的结局也印证了这一点。
可禾溪仍旧有几个地方想不明白。
既然这重幻境是与未来有关,为什么她会看见混沌之劫的情景,难道这也与原主的未来有关吗?
还有,为什么她在幻境中感应不到小洒,为什么幻世镜灵也不能看到幻境内容,甚至还耗费那么多修为?
虽然禾溪骂幻世镜灵是个菜鸡,但不代表它真的菜,好歹它也是神器中蕴养千万年而出的器灵,没点东西肯定说不过去。
是因为她其实不是原主,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禾溪莫名觉得这重幻境没那么简单。
她问:“小洒,什么情况下你会感应不到我?”
“按常理来说,只有宿主你挂了,或者穿书管理局那边出问题才会有这种感应不到的情况出现。”
小洒说:“不过这个世界的bug太多了,现在我也说不准。”
没能从小洒这里得到信息的禾溪蹙眉。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
禾溪决定先放过自己,她干脆坐到了地上,刚坐下,便感到怀里有东西在发热。
她顺手一探,取出了那块参试者人手一块的命牌。
这命牌跟发烧了似的烫得要死,禾溪缩手将其扔在地上,皱眉:“这是怎么了?”
她正疑惑着,就看见发烫的命牌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壹”字。
禾溪:“……”
她别过头看向肩膀上的小洒,语气沉重:“这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这命牌上突然出现的数字,不会代表着她是第一个通过试心路试炼的人吧。
小洒不确定道:“或许,可能,大概不是?”
一人一鼠彼此相望。
禾溪痛苦抱头:“我不想当第一名啊!”
要是她因为第一个通过试心路而吸引了各大宗门注意,结果测灵根资质时测出来她是个废灵根,那场面,简直不知道该有多尴尬。
堪比高考结束后第一个跑出考场,结果接受采访时猛然发现自己没填答题卡一样窒息。
禾溪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就忍不住进行脚底大型基建工程建设。
小洒安慰她:“宿主你换个角度想,要是有宗门觉得你心性不错,就算你灵根资质差了亿点,说不定也愿意收下你呢。”
禾溪还是恹恹的:“希望如此吧。”
她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忧伤地看着头顶明亮的天空:“不过话说回来,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宿主你通过试心路通过得太早了,估计还有的等呢。”小洒算了算时间,“大概还得等一个时辰。”
那就是还有两个小时。
禾溪起身,从周围葱郁的林木里折下几张柔软的大叶子垫在地上,然后摆烂地往上一躺:“那我先睡一觉,快到时间了叫我。”
最后一重幻境带来的后遗症还没过去,她现在脑袋疼得不行,身体也累,干脆趁时间还早睡一觉。
小洒乖巧应下:“好。”
于是禾溪就安心睡下了。
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不知道是不是第三重幻境留下来的影响,禾溪感觉脑袋嗡嗡的,像有人在她脑袋里掐架,一点都不让人安生。
她不安稳地滚来滚去,最后被折腾得没了一点睡意,从地上如同诈尸般坐起。
这一坐起,就不得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周围多了一群人。
睡醒的禾溪:“……”
她是谁她在哪她在干什么?
就在禾溪发出哲学三连问时,周围人群见她醒来,开始议论纷纷。
“嘿,这姑娘可算醒了。”
“神人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能在仙试殿前睡着的。”
“这姑娘睡得可真死啊,我们在旁边这么吵都没能把她叫醒,羡慕。”
禾溪听着他们的议论,再扭头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仙试殿,大致明白了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她咬牙切齿地掐住袖子里的小洒,在识海里问道:“小洒你为什么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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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洒超无辜的:“宿主我叫了你的,可是你怎么叫都叫不醒。”
禾溪在识海里骂骂咧咧,现实中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从地上站起来。
然后因为她躺了太久,腰酸脚麻,刚站起来一下就没站稳。
“哐当。”
众目睽睽之下,禾溪一头栽倒在地上。
脸部着地的禾溪:@$~¥%
太社死了。
小洒惊叫:“宿主你没事吧!”
禾溪艰难地支起身子,恰好周围有个好心人扶了她一把。
感受到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道,禾溪抬头,想看看这位扶她起来的勇士是谁。
然后她发现,这位勇士是个身高还不到她腰的小胖墩。
小胖墩虽然年纪小,但力气着实不小,他把禾溪扶起来之后,关切问:“姐姐你还好吗?”
禾溪心情复杂:“我还好,小朋友谢谢你。”
小胖墩大人似的摆摆手:“姐姐不用谢,你没事就好啦。”
禾溪正想感慨修仙界的小孩素质真高,然后她就看见小胖墩捂着嘴哈哈笑:“姐姐你刚刚倒下去的样子像只大青蛙,好好笑哦。”
禾溪深吸一口气:“……”
童言无忌不生气,这孩子刚还扶了你。
她忍耐了一会,努力忽略刚才的社死场面。这时小胖墩语气天真地说:“爹娘说,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姐姐我帮了你,作为感谢,你是不是该报答我?”
禾溪没想到小胖墩年纪小却能精明到这种地步:“你刚刚还说不用谢的。”
小胖墩羞涩一笑:“这都是客套话啦。”
禾溪:“……那你还怪客气的。”
她转头跟小洒在识海里交流:“你说我能不能现在倒地上给这小孩上个碰瓷教育课,让他知道社会的无情,人心的险恶?”
小洒犹豫:“不太行,目击者太多了。”
禾溪收回视线,悻悻地放弃了碰瓷的计划。
小胖墩还在问:“姐姐,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禾溪听到他的话,目光逐渐飘移到呆萌可爱的小洒身上。
她没灵石,只能忍痛决定牺牲一下小洒。
小洒:?
禾溪将小洒送到小胖墩面前:“我让它陪你玩一会,行吗?”
再度被禾溪出卖的小洒震惊:“宿主!你怎么能这样!”
禾溪语气沉痛:“对不住了,以后给你买好吃的。”
禾溪觉得小洒深受广大小朋友欢迎,想来小胖墩也不会拒绝,这样她就可以还清他的人情了。
然而小胖墩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小朋友,他盯着小洒看了会后摇摇头:“我不要。”
从来没被小朋友拒绝的小洒率先炸毛:“什么?他居然不要我!”
禾溪:“……你不应该庆幸自己不用卖身了嘛?”
刚才还寻死觅活地不想重操旧业,怎么现在人家不要它反倒还生气了?
小洒呜呜:“因为我失去了尊严!”
在那些被迫卖身的日子里,小洒虽然被各路小朋友不停折腾,但也能说明它很受欢迎。
今天之前它从来没有被小孩拒绝过,可是现在,这个人出现了!
小洒:很好小胖砸,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禾溪不想和小洒掰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心累道:“那你想要什么?”
小胖墩两手背在身后,像个小大人似的作势思考一会,然后说:“我没想好,等我想好了以后再告诉姐姐你。”
禾溪觉得这小孩怪聪明的,她可不想以后听他提出什么奇怪要求:“既然你没想好,要不然我请你吃饭吧。”
“不要。”小胖墩拒绝得干脆。
“我觉得姐姐你能在仙试殿前睡着,一定是将来能干大事的人,我要让你以后再报答我。”
禾溪:“……”
她说:“如果我拒绝呢?”
小胖墩想了想,说:“那姐姐你就再摔地上一回吧,这次我不拉你了。”
禾溪:我有几句脏话要讲。
26. 建设二十六天
看在眼前是个小孩刚才还扶了她一把的份上,禾溪撤回了好几条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
她皮笑肉不笑:“那你以后可得记得来找我啊。”
小胖墩:“一定会的!”
禾溪堪称温柔地摸了摸小胖墩的头,然后又很快收手。
小胖墩:咦,为什么感觉头顶有一阵凉风刮过?
他不解地甩了甩头,然后欢快地拉了下禾溪的袖子,指着缓缓打开的殿门道:“姐姐,殿门开了耶!”
禾溪转头,果然看见仙试殿殿门开了,那位名叫之风的群仙盟峰主从里面走出。
“恭喜诸位成功通过试心路的试炼。”
之风脸上挂着标准的官方笑容:“接下来,请诸位依照命牌上浮现的数字,依序次进入殿中进行灵根测试。”
“现在请第一位通过试心路,命牌为壹的参试者入殿。”
禾溪手里拿着那块写了“壹”的命牌,半晌都没动作。
小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她:“宿主,节哀。”
旁边的小胖墩好奇地踮起脚,蹦跳几下,想看禾溪手里命牌的数字:“姐姐,你是几号啊?”
禾溪一脸沉重:“第一个。”
小胖墩:!!!
周围人看见刚才禾溪朝仙试殿走去,齐齐一惊。
等禾溪走入仙试殿中之后,他们在后面纷纷感慨。
参试者甲激动拍腿:“我就说怎么会有人心大地在仙试殿前睡觉啊,原来是第一个通过了试心路啊!”
喷不了,这是真有实力。
参试者乙感叹:“人不可貌相,这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就能第一个通过试心路,前途不可限量啊。”
参试者丙有点酸:“若是这姑娘灵根资质再好一点,怕是会被里面那些宗门疯抢吧。”
不明真相的群众在殿外感慨禾溪的实力强大,殊不知当事人现在十分心如死灰。
仙试殿占地相当广大,十二根盘龙云柱延伸至穹顶,四周云气缭绕,龙首高高俯视着踏入殿内的参试者,带着无言的压迫,庄严肃穆。
殿中央悬浮着一块晶莹剔透的五色灵石,各宗各派的修士分别坐在殿内,两宗五派的人坐在大殿的上座,剩下的宗门依据实力强弱分坐于角落。
禾溪进殿后,不出所料收到了各宗的注目与审视。
“没想到第一个通过试心路考验的竟然是个年轻人。”
“试心路不是那么好过的,既是第一,这姑娘的心性属实非凡啊。”
无论在哪里,第一名总是引人注意的。
相无宥师徒三人看见第一个进来的禾溪,也有些惊讶。
水镜不会透露参试者第三重幻境的内容,他们自然也不知道禾溪能不能通过,更不知道幻世镜灵因为反坑不成被迫送禾溪直通。
相无宥叹然道:“不妙啊。”
没想到禾溪是第一个通过试心路的人,要是灵根资质测出来不算太差,其他宗门说不定要与他抢人。
他自离开悟机台后便销声匿迹,而悟机台对他离开的事情秘而不宣,修仙界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
而他一手创立的百阑宗更是寂寂无名,要是想抢人,他肯定抢不过。
顾寒宵见师尊为此烦恼,给出了一个耿直剑修的解决方式:“师尊,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干脆明抢吧。”
相无宥和萧韶歌:“……”
相无宥按住大徒弟的危险想法,说:“大可不必如此,我们先静观其变。”
有不少宗门觉得身为第一个通过试心路的禾溪是个好苗子,禾溪听到这些议论,只觉得心情沉重。
之风说:“你上前来,将手放在测灵石上。”
禾溪慷慨赴死地看着眼前这块测灵石,深吸一口气,依言将手放了上去。
一股温暖的力量从手掌缓缓地传遍全身,禾溪看到测灵石的五色光芒逐渐黯淡褪去,最后呈显出一种灰败的颜色。
在座的宗门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看向禾溪的眼神微变。
之风看到结果,惋惜道:“真可惜,是废灵根。”
禾溪对这个结果毫无意外,果然是这样。
原本对禾溪有些兴趣的宗门在知道她是废灵根后,皆息了心思。
区区一个废灵根,即便心性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废物。
禾溪甚至还听到了主位上有个宗门的长老说了句“晦气”。
禾溪:谢谢,祝你全家都晦气。
她早就对这种场面有所预料,因此心中并未失落,只是揪心自己的任务。
如果没有宗门愿意收她的话她就要狗带了啊!
禾溪跟小洒慌得一批。
灵根测试结束,虽然结果不佳,但之风还是尽职尽责地走流程:“废灵根修炼极为艰难,连引气入体都成奢望,可以说此生与大道无缘,你有想要拜入的宗门吗?”
“我不挑,谁愿意收我,我就跟谁走。”禾溪仰起头,语气和眼神一样坚定。
“我想修仙。”
之风略有些惊讶地挑眉。
他本以为将废灵根的修炼前景说出来后禾溪会知难而退,没想到禾溪还是如此坚定。
从她坚定的眼神中,他能看到她对未来的期待,对仙途的渴望。
不愧是第一个通过试心路的人。
之风肃然起敬。
角落里,相无宥在得知禾溪是废灵根后反而松了口气,他不在意灵根资质,只是如果禾溪资质好,他难免要与其他宗门争抢。
然后相无宥没想到,自己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不等相无宥出言,就有宗门先他一步开了口。
“废灵根妙啊!”
坐在两宗五派稍下的一名老者忽然出声。
老者面泛红光,衣着随意,长袍上潦草地打着好几个补丁,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
老者用力地一拍大腿:“废灵根好啊,我就喜欢废灵根,小姑娘,你愿不愿意来我们逍遥派?”
其他宗门看见老者发声,面色有几分古怪。
而禾溪跟小洒却没在意这一点,听到老者开口,眼中只有任务的一人一鼠十分兴奋。
小洒激动不已:“宿主你有宗门要了!”
禾溪欣喜若狂:“我可以不用狗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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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任务,稳了!
禾溪虽然开心,但她没听过逍遥派的这个宗门,欣喜过后谨慎问:“小洒,你知道这个逍遥派是修什么的吗?”
小洒调出一大堆资料:“逍遥派,立宗时间已有数百年,原本是五派之一,后面因为变故逐渐衰落掉出五派之列,位置被太虚仙宗扶持的御灵苑取代。”
“逍遥派位于丰润谷,满门弟子沉迷种灵植,可惜的是,修仙界不收这些灵植,灵植销路不畅,所以宗门很穷。”
禾溪表示明白。
这么一说,逍遥派并不算是一个好去处,但禾溪只为苟命,也不在乎这点偏差。
先活着再说吧。
“逍遥子,你们逍遥派好歹曾经也是五派之一,如今竟连个废灵根都不嫌弃要收下了?”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话中满是嘲讽。
禾溪循声望去,发现说话之人是那个先前骂她晦气的歪鼻子长老。
平白无故被嘲讽一顿,禾溪攥紧了拳头,暂且忍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不是打不过,禾溪指定要把这个歪鼻子长老打一顿。
被阴阳怪气的逍遥子依旧一副乐陶陶的样子,未见动怒,嘴上却反怼道:“废灵根又如何,人家是用你家灵石了?”
“废灵根多稀罕啊,想当初我们祖师爷的夫人也是废灵根。”他摇头晃脑,“逍遥派现在什么弟子都有,就是没有废灵根。”
“我就想收个废灵根的弟子回去。”
歪鼻子长老对他的观点表示不屑,冷哼一声:“荒谬之谈。”
逍遥子解下腰上的酒葫芦往嘴里灌了口酒,畅快喟叹一声,随后看向底下的禾溪:“小姑娘,你愿不愿意来我们宗门?”
任务完成的曙光近在眼前,禾溪当然不会拒绝:“我——”
“我太虚仙宗愿意收这位禾姑娘为弟子。”
禾溪剩下“愿意”两个字还未吐出,一道冷漠的人声清晰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
紧闭的殿门飞进来一道凛冽剑光,剑光落在大殿中央,化为一道颀长挺拔的人影。
待看清剑影化作的人影面容后,满殿皆寂静无声。
坐在主位上事不关己的太虚仙宗长老脸色忽变,两手抓紧了扶手,面上流露出惊异之色。
那名骂过她的歪鼻子长老脸色突然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偏过头去,像根本不想见到这人出现一般。
之风双手拢于袖中,面上笑意渐淡;角落里的相无宥眼眸微眯,有所思量。
所有人见到这人的反应各异,唯一相同的只有惊讶。
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小洒差点没从禾溪袖子里掉出来,它惊叫一声:“是他是他!”
禾溪看清来人的脸,怔愣在原地。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金纹的仙宗门服,容貌俊朗无双,眸若寒星,望向人时带着沉凉的压迫感。
周身气质疏淡漠然,像是一柄独立于世外的剑。
来者不是别人。
正是方才在第三重幻境里一剑捅穿她心脏的人,同样也是《天问仙凡》的原著男主——
齐鸣锋。
27. 建设二十七天
齐鸣锋,《天问仙凡》官方指定唯一男主。
原著中,他出身于一个凡人村庄,父母开局祭天,是个不折不扣的孤儿。
在他十二岁那年,从小长大的村庄被沌妖屠戮一空,只有他侥幸存活,并幸运地被人带回了太虚仙宗,还被宗主收为弟子。
自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齐鸣锋的开挂修仙之旅就此开启。
原著中没有提过齐鸣锋的灵根资质,但他修炼速度堪比坐火箭,在太虚仙宗中修炼不到五年,便已成金丹。
力压太虚仙宗之内那些单灵根天灵根的天之骄子,刷新了修仙界修炼记录。
而作为一名教科书级别的标准龙傲天男主,齐鸣锋不止在修炼上开了挂,气运也是一绝。
出门一趟捡到失传秘籍都是小菜一碟;绝地悟道反杀邪修更是基本操作;每次出入秘境都能得到最重要的秘宝不说,还有大能追着抢着哭着要塞传承给他。
龙傲天之力,恐怖如斯。
因为强大的实力,齐鸣锋凭着真本事打脸了曾经因为他出身凡人而嘲讽他的门内弟子,成功收获太虚仙宗上下弟子的尊崇,是说一不二的首席弟子。
据闻,那位久不出关的重远尊者有意让他接任宗主之位。
此刻,这位诸多光环加身的龙傲天男主出现,无疑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当然,还有不少人注意到他进来时说的那句话——
太虚仙宗想要收禾溪这个废灵根。
禾溪重新过了一遍已知的原著剧情,在识海里拉着小洒呐喊:“这不对吧!”
为什么齐鸣锋会主动开口让她加入太虚仙宗?
要知道,原著里的原主可是拿着玉佩以恩情要挟才让他勉强点头的啊!
小洒也震惊了:“难不成男主被夺舍了?”
禾溪无语:“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拜托这可是男主,就这么被人夺舍了那这小说还要不要写了?
小洒惭愧地不说话。
齐鸣锋不知道禾溪此时对他方才那句话的震惊,他望向她,冷淡的神色比对其他人稍微缓和了些:“禾姑娘,许久未见了。”
首次直面这位会在将来赠送自己一份超级无敌透心凉套餐的原著男主,禾溪难得感觉到紧张。
她心口泛疼,好像有凉风哗啦啦地吹,面上扯出一个笑:“好久不见。”
他们两人的互动落在殿内其他人眼里,引来不少人的惊疑。
上座的太虚仙宗长老率先开口:“鸣锋,你与这姑娘是旧识?”
齐鸣锋颔首,大方承认:“是,她曾经救过我。”
此言一出,其他宗门长老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作为太虚仙宗最耀眼的天才,下一任宗主的继任者,齐鸣锋曾经遭遇邪修追杀而下落不明的事不算秘密。
为了找到他,太虚仙宗花了不少心思,还差点去打扰闭关多年的宗主,好在最后齐鸣锋自己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修为还又涨了一大截,即将突破元婴了。
原本他们以为齐鸣锋提出要收这废灵根姑娘入太虚仙宗,是因为这姑娘身上有什么不凡之处,现在看来,不过就是为了报答恩情罢了。
一个连筑基都做不到的废灵根,能够拜入太虚仙宗,那可是走了大运了。
刚想着要不要试着收下禾溪的宗门顿时偃旗息鼓。
既然禾溪是个没什么特殊的废灵根,就没必要收了,况且他们也不想跟太虚仙宗抢人,抢又抢不赢,还容易得罪人。
不同于其他宗门各异的心思,相无宥只有一个想法:又来一个抢他徒弟的。
先是逍遥派,接着又来一个太虚仙宗横插一脚,一个比一个难搞。
想到这里,相无宥坐不住了,果断起身道:“禾姑娘可愿意来我百阑宗?”
他这么一出声,引来其他宗门的瞩目。
百阑宗?这是哪个宗门?
在场绝大多数人不曾听闻过修仙界中还有这么一个宗门,他们循声张望,找了许久才发现犄角旮旯里的相无宥。
众人了然。
怪不得他们没听说过百阑宗这个名字,原来这不过是一个只配坐在角落的无名小宗。
不过令他们好奇的是,这破落宗门哪来的勇气敢跟太虚仙宗叫板?
禾溪没想到还有宗门想要收她,闻声好奇望去,看到了一位清风霁月的青年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青年一身青衫落拓,丰神俊朗,明明是年轻的面容,两鬓却有霜发垂落。
此刻他从座位上起身,姿如修竹,别有一番潇洒清逸的风姿。
更让禾溪意外的是,在青年的身侧,还有两个熟人。
是那日她在息城中见到的白衣剑修和医修姐姐,顾寒宵,萧韶歌。
感受到她的目光,萧韶歌眉眼一弯,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似是在与她打招呼。
禾溪心脏砰砰。
在相无宥开口之后,场上已有三个宗门对禾溪发出了邀约。
分别是逍遥派,太虚仙宗,以及百阑宗。
按照仙试规矩,现在选择权来到了禾溪手上。
之风显然没想到一个废灵根能得到这么多宗门争抢,连向来眼高于顶的太虚仙宗都亲自下场。
这可真是稀奇。
之风暗自感慨,面上却不显露半分想法,他问:“禾姑娘,你意愿如何?”
成绩出来了,该填志愿啦。
禾溪左看右望,陷入纠结。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有幸体验一把被名校争夺的感觉。
小洒摸不准她的想法,好奇问:“宿主,你想去哪个宗门?”
禾溪想都不想,斩钉截铁道:“反正不去太虚仙宗。”
在这三个宗门之内,太虚仙宗无疑实力最强,乃是天下所有修道之人的终极梦想,修仙界当之无愧的顶尖名校。
换了其他人在这里,收到齐鸣锋的邀请怕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太虚仙宗,然而禾溪打心眼里不想走剧情,只想远离男主保平安苟命。
再说了,太虚仙宗多卷啊,原著里的原主在宗门里过得那么惨,又是宗门霸凌又是修炼受挫,她是跟小洒一样傻了才会去。
太虚仙宗,哒咩。
若非系统任务所迫,禾溪甚至都不想来万方仙试掺和一脚。
这样一来,禾溪就只剩下逍遥派和百阑宗这两个选择了。
坐没坐相的逍遥子完全不像个正经长老,浑然一副市井酒鬼的姿态,他甩了甩葫芦酒壶:“嘿,我说齐小友,你就非得要这小姑娘不可?”
齐鸣锋不答反问:“怎么,逍遥派还想与我太虚仙宗抢人吗?”
逍遥子听出他这话中隐含的威胁之意,暗叹一声,心道这人可真是不好搞。
“唉,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他摇摇头,“既然齐小友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不会跟你抢。”
他是真心想要收下禾溪的,可惜,他抢不过太虚仙宗。
再说了,太虚仙宗的确比他的逍遥派要好,也更有前途,这姑娘若能入门,说不定有办法能改善废灵根的资质。
逍遥子深怀遗憾。
禾溪眼睁睁地看着逍遥派退出竞争,心中一紧。
“逍遥派已然没落,除了太虚仙宗之外,修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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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再无别的好去处。”
解决完逍遥派,齐鸣锋直接忽略百阑宗。
他对禾溪说:“你若是有心踏入修仙一途,太虚仙宗自然是首选。”
齐鸣锋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无形中将在场所有宗门都暗贬了一顿。
逍遥子没脾气地呵呵一笑,躺平任嘲。
然而他不计较齐鸣锋的话,却另有其他人在意。
与太虚仙宗并列为两宗之一的纵剑宗长老面色陡然不善起来,他袖手一挥,如电剑气直朝齐鸣锋而去。
化神期的剑气转瞬即至,无人料到纵剑宗会突然发难。
太虚仙宗的长老眼神倏然变得锐利;态度温和的之风眉头紧皱正准备出手;事不关己的其他宗门或惊或忧,反应不一而足。
而作为被剑气攻击的对象,齐鸣锋身体不偏不倚,岿然不动。
周身灵气无声汇动,齐鸣锋身侧长剑仍未出鞘,他微一抬手,便将那道即将抵达他身前的剑气化解。
从他身上倾泻出的威压在大殿内扩散开来,出手失败的纵剑宗长老感受到这股气息,瞳孔一缩。
“你竟已经元婴了?”
不只是他,其他宗门也一阵哗然。
修仙界如今灵气衰微,修炼不比仙盛时代那般轻松,能花上百年修至元婴的修士已经是佼佼者,一些小宗门的掌门也不过是如此境界。
可齐鸣锋现在竟然悄无声息地就修到了元婴!
他今年才多大?还不过百岁!
一想到这样的天纵奇才居然是老对头太虚仙宗的弟子,纵剑宗的长老就感觉浑身上下有蚂蚁在爬。
齐鸣锋怎么就不是他们纵剑宗的人呢!
他酸成一颗柠檬的同时,也不由心生忌惮杀意。
此子断然不可再留!
太虚仙宗的长老见齐鸣锋无事,还境界提升,轻松便能化解剑气,欣慰赞叹的同时也不忘追究纵剑宗长老方才贸然出手的事。
他语气沉肃,周身威压无声扩散:“启桓,你为何无故伤我宗弟子!”
被叫作启桓的纵剑宗长老阴沉着脸,冷笑一声:“不过元婴境界,就敢将我纵剑宗不放在眼中,如此狂妄自大,自是要给些教训。”
齐鸣锋理了理袖口的褶皱,听闻此话,不紧不慢地答。
“若是这便能称为教训,那纵剑宗的确不值得入眼。”
闻言,启桓长老的脸色更黑了:“你!”
赶在他再度出手前,向来挂着温润笑容的之风朝他轻瞥一眼,暗含警告道:“仙试殿中不可争执,启桓长老,你越界了。”
启桓长老咬牙,看在群仙盟的份上,倒是没有再动手。
在旁围观的禾溪默默感慨了一番龙傲天拉仇恨的能力。
不愧是原著男主,走到哪里都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能用最平淡寻常的语气说出最讨打的狠话。
第一次目睹真实的龙傲天装逼打脸场面的禾溪悄悄吃瓜,争取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谁料刚开完嘲讽的龙傲天本人不想让她如愿,齐鸣锋走到她面前,问:“你可考虑好了?”
他这一句话,又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四舍五入造成这剑拔弩张场面的禾溪身上。
压力瞬间上来的禾溪:“……”
小洒小声说:“宿主,你好像那个引起争端的红颜祸水啊。”
禾溪捏了一把袖子里的小洒让它闭嘴,在众多大佬的视线中镇定下来,看向齐鸣锋。
齐鸣锋静静看着她,态度强势而不容拒绝。
禾溪袖中的手紧了紧。
怎么办,难道她真的要走原著剧情,拜入太虚仙宗吗?
28. 建设二十八天
禾溪手心渗出些冷汗。
她不知道齐鸣锋为什么会跟原著不同,威胁排挤走了逍遥派执意要让她加入太虚仙宗,但她本能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
禾溪心乱如麻。
就在她为难之际,被所有人忽略的百阑宗再次发声。
“太虚仙宗虽好,不过也得分人。”
所有人讶异地看过去。
没想到连曾经的五派之一逍遥派都为了不得罪齐鸣锋而选择退出,百阑宗这个破落小宗竟然还敢呛声。
大胆!
相无宥无视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只朝着禾溪道。
“我百阑宗虽不及逍遥派和太虚仙宗名声响亮,门内弟子只有寥寥数人,但皆是良善之人。”
“若是你愿意拜入我门下,我可以向你担保,百阑宗中绝对不会出现看不起废灵根的情况,你也不必为修炼资源烦恼,更不用面临诸多纷争。”
禾溪抬起头,心中直呼好家伙。
这简直是太虚仙宗的完美对照组啊!
要不是确认只有她一个人知晓原著,禾溪都要怀疑相无宥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在这故意内涵太虚仙宗。
齐鸣锋扫了一眼忽然杀出来的百阑宗,眼神晦暗难明。
而此刻,禾溪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不过她看了一眼旁边面色冷沉的齐鸣锋,不由得多问一句:“你们宗门真的愿意收我吗?”
相无宥讶异一顿,知道她是在担心他们会因此得罪太虚仙宗,复而笑道:“只要你愿意,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那就好。
禾溪当即从善如流地改口:“师尊好!”
相无宥相当配合:“徒弟好!”
齐鸣锋:“……”
逍遥子:“……”
其他宗门:“……”
众人都没想过会是这么个戏剧性的结局。
一个废灵根,能得逍遥派与太虚仙宗的青眼已经是天大的荣幸,甚至还在两宗中掀起一阵风波,差点引发大战。
结果到了这个份上,她竟然选了个谁都没在意的百阑宗!
所有人不能理解。
禾溪此举,相当于她高考考了个本该落榜的零分,收到清北的破格邀请后还不愿意,转头义无反顾报了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野鸡大学。
离了个大谱。
退出竞选的逍遥子疑惑地抓了抓脸,他问:“小姑娘,你为什么选百阑宗啊?”
这算是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禾溪不好意思地一笑:“哦,因为我觉得这个宗门的名字比较好听。”
百阑宗,摆烂宗。
多好的寓意啊,禾溪就喜欢摆烂。
因为宗门名字而惨遭拒绝的齐鸣锋:“……”
脑补了一堆正儿八经理由的其他人:“……”
就这就这?
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草率了一点吧。
小洒难以置信:“宿主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禾溪:“当然不是。”她就是不想去太虚仙宗而已。
小洒:“……”
得到回答的逍遥子先是一愣,之后像是被戳到笑点般哈哈大笑:“妙啊妙啊!你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
禾溪不说话,脸上保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
齐鸣锋没有想过禾溪会拒绝拜入太虚仙宗,他定定地注视着禾溪的脸,发现她没有说笑的意思。
齐鸣锋垂下眼,衣袖下的手指微动。
既然禾溪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也无法干涉。
更何况,他出言邀请一个废灵根拜入太虚仙宗已是逾矩,若还是不依不挠地邀请禾溪,只会叫人心生怀疑。
这些想法在齐鸣锋脑海里一转而过,他看向禾溪:“既如此,那便恭喜你得入仙门。”
禾溪不太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位原著男主,干巴巴道:“多谢。”
全程围观这一出跌宕起伏的抢人大戏的之风吃瓜吃得心满意足。
眼看现在尘埃落地,他重新捡起差点忘掉的职业工作,出声道:“禾溪姑娘,你可以到百阑宗那边去了。”
与此同时,禾溪识海里响起系统任务完成的播报声。
【嘀,任务完成,系统奖励已发放。】
“好耶!”
小洒欢呼一声。
这是它第一次完成系统任务非常具有纪念性意义,兴奋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宿主,任务奖励已发送了哎,你要不要看看!”
禾溪在识海里回它:“等会再说。”
任务奖励既然发了就丢不了,反正随时都能看,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个修罗场。
得了之风的准话,禾溪立马开溜。
她以一种看似随意自然实则迫不及待的速度迅速离场,等到走到角落里的百阑宗,身后齐鸣锋如影随形的注视就此消失后,她才终于松懈下来。
终于结束了。
禾溪松口气,调整好心情后回头看向百阑宗的三人。
这些人就是她未来的师尊和同门们了。
顾寒宵依旧是高冷模样,但他的眼神柔和不少,跟禾溪打招呼:“小师妹好。”
禾溪改口改得飞快:“师兄好。”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禾姑娘。”
萧韶歌对禾溪柔婉一笑,语气欣然:“没想到再次相见时,你竟成了我的同门师妹,这可真是有缘。”
禾溪笑眯眯道:“是啊,我们真有缘。”
萧韶歌摸了摸她的脑袋,禾溪跟新任师兄师姐打过招呼后,看向一直含笑望着她的相无宥,感激道:“多谢您愿意收留我。”
禾溪这话发自真心。
能顶住太虚仙宗的压力,愿意收留她这个废灵根的相无宥,完全可以说是她的救命恩人。
相无宥温和地摇了摇头:“不必言谢。”
要是真说起来,他还得感谢禾溪没跟着太虚仙宗跑了。
禾溪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当自己这位新拜的师尊是个好人:“师尊,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相无宥宽容一笑:“当然,我姓相,名无宥。”
“我听说你跟寒宵和韶歌此前已经见过面,彼此认识。”相无宥说,“那正好,我便不用再给你介绍了。”
禾溪点点头,她想到之前相无宥提起过百阑宗弟子很少只有几人,好奇问:“师尊,我们宗门还有别的弟子吗?”
“还有一人。”
相无宥颔首应道:“他是你的小师弟,名唤江炼。”
禾溪反问:“小师弟?”
她不是今天才入门,怎么会多一个小师弟?
由于禾溪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萧韶歌在旁解释道:“我们宗门论资排辈并不像其他宗门那样按照入门先后,而是看年纪。”
“观你骨龄,你应当已有十九,小师弟今年才刚满十七,年纪比你小,自然你是师姐。”
还有这种说法,禾溪表示受教了:“那他不会介意吗?”
感觉修仙界的人好像很在乎这些辈分。
萧韶歌摇了摇头:“阿炼不会介意这些,他脾气很好,只是性情柔怯不爱见生人,亦害怕与人打交道,因此这次便没跟我们一起来,而是独自留在息城中。”
“不过我想。”萧韶歌朝她眨了眨眼,“阿炼应当会喜欢你的。”
禾溪懂了,听萧韶歌的描述,这位还未谋面的师弟是个资深社恐。
说到社恐,禾溪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数日前在奇典书斋中邂逅的器修少年。
这位也是个社恐。
禾溪陷入沉思,修仙界这么多社恐的吗?
关于这位尚未见面的小师弟,禾溪有几分好奇。
她正想再问问关于这位小师弟的消息,第二位参试者进入了仙试殿。
这位参试者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剑眉入鬓,体态昂挺,仰首入殿时踏步似带风声。
即便穿着一身朴素布衣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傲气。
禾溪的注意力不由被吸引过去。
这个人……
“第二位参试者,陈逍。”
当之风喊出“陈逍”这个名字时,禾溪脑中嗡然一声,一些关于原著的记忆被骤然唤醒。
陈逍,《天问仙凡》中男主的头号跟班,顶级迷弟。
跟所有的龙傲天小说一样,《天问仙凡》中也有经典的收小弟情节,而陈逍就是齐鸣锋收的所有小弟里,对他最忠心的一个。
原著中,陈逍出身平凡却天资绝佳,拜入太虚仙宗后即便是面对一群比他更早迈入修炼道途的天之骄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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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逊色,修为一日千里。
他本就傲气,接连击败了几位宗门中颇有声望的师兄后更加如此,走路恨不得拿脚看人。
——直到他对上了齐鸣锋。
陈逍是个自命不凡的人,上天也确实给予他足以骄傲的天赋,但面对齐鸣锋这种天道亲儿子,他也只能认栽。
仅用一剑,齐鸣锋赢了陈逍。
心高气傲的陈逍不愿认输,待修为精进后再次对齐鸣锋发出挑战,然后毫无意外又被一剑秒了。
自此之后,陈逍便过上了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挨打生活,并在此过程中被齐鸣锋日渐折服。
最后成功上位男主小弟。
原著中,原主跟陈逍没见过几次面,后来陈逍当上齐鸣锋小弟,想起当初原主挟恩入宗一事后对她很是不喜。
但这人自视甚高,倒是也没有欺负过原主。
禾溪着实没想到,陈逍竟也在这场万方仙试中。
原著中并未提及陈逍是如何拜入太虚仙宗的,现在看来,他跟原主一样,都是因为这次万方仙试。
在她思索剧情时,陈逍已经开始测试灵根资质了。
他自信地伸出手放在测灵石上,不久后,测灵石中五色消退,明净剔透的水晶中聚起一小捧风团。
——极品风灵根。
在场许多宗门变了眼神,跃跃欲试想要争夺这个好苗子。
纵剑宗的启桓长老率先开口:“小子,你可愿意拜入我纵剑宗?”
陈逍没有说话,启桓长老以为他是不知道纵剑宗的名号,于是噼里啪啦跟他介绍自家宗门有多好,还表示纵剑宗就是全修仙界最厉害的剑修宗门。
这话刚一说出口,就遭到了太虚仙宗的反驳。
“第一剑修宗门?呵,纵剑宗这话可真是大言不惭。”
太虚仙宗的长老还记挂着不久前启桓意图伤害齐鸣锋的事,存心给他找不痛快。
“若论剑修第一,谁能敌我太虚仙宗?”
他对陈逍发出邀请:“你若想修剑道,可来我太虚仙宗。”
周围本想争取陈逍的宗门一看这俩大宗又有要对上的苗头,顿时不敢再说话。
他们心想这次的万方仙试还真是风波不断啊,不知道陈逍这个好苗子最后会花落谁家。
众人各有猜测,但读过原著的禾溪却早已掌握真相。
面对纵剑宗和太虚仙宗同时发来的offer,注定要成为男主小弟的陈逍自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加入男主阵营:“我选太虚仙宗。”
他陈逍要拜宗,自然是要选最厉害的宗门。
落选的启桓长老面色漆黑。
太虚仙宗长老对陈逍的选择很满意,冷漠的神情有所软化:“孺子可教。”
禾溪亲眼见到了男主小弟跟男主并肩而立的世界名画,心有感慨。
就在这时,小洒欢快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宿主,我的系统商城解锁了哎!你要不要看看!”
禾溪这才想起她已经完成了第一个任务,还没看系统给了什么奖励。
她兴致勃勃:“这也是任务完成的奖励?”
小洒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开心道:“当然啦,之前你完成任务发放了很多奖励,有各种丹药和符篆,还有三百积分,这些积分正好能在系统商城换道具。”
主系统的抠门已经在禾溪心底根深蒂固,她原以为奖励拿不到什么好东西,没想到意外的还挺丰厚。
她接着进入小洒说的系统商场看了一圈,发现这里面东西还挺多。
辟谷丹,固元丹,遁地符,天阶秘籍,来自仙盛时代的上品心法,曾为道君所用的绝世神兵……
满满当当,全是龙傲天的外挂。
禾溪看得叹为观止。
这系统商城里全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随意一件流落在外都能引起腥风血雨,奈何这些东西珍贵是珍贵,价格也同样美丽。
禾溪略微扫了一眼,不出意料地发现没有几样东西是她现在能买得起的。
她好穷。
小洒给她加油打气:“没关系的宿主,虽然你现在积分不够,但以后多做任务,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买得起的!”
禾溪:“……那还是算了吧。”
她一点也不想做任务,太累了。
29. 建设二十九天
关于系统商城的讨论到此为止。
相无宥之所以要来参加万方仙试,主要目的就是收下禾溪,虽然现在目标达成,但他们依旧不能离开,要等所有参试者都测完灵根。
在这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如何打发时间就成了一个问题。
相无宥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套麻将,愉快地说:“我们师徒现在正好四人,不如来打麻将吧。”
刚跟小洒清点完奖励的禾溪看到他手里的麻将:?
她揉了揉眼睛,确信这不是幻觉后惊诧问道:“师尊,你哪里来的麻将——不对,你怎么知道麻将?”
据她所知,修仙界根本就没有麻将这种东西。
相无宥笑笑不说话,一旁的萧韶歌无奈出声:“实不相瞒,小师妹,这是我们在你的幻境里看到的。”
禾溪抓住重点,重复:“我的……幻境?”
“嗯。”萧韶歌解释道,“试心路中的前两重幻境与水镜连接,透过水镜,我们能看到参试者在幻境中的表现。”
眼见禾溪的神情逐渐趋于呆滞,萧韶歌温声安慰她:“其实师妹你不用太在意,你在幻境里的表现……”
她冥思苦想了片刻,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嗯……很独特。”
素来冷淡的顾寒宵也跟着表达了他的认可:“小师妹,你很厉害。”
知道自己所作所为被师门全部看在眼里的禾溪并不是很能笑出来。
她两眼无神,声音透着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腐朽:“师兄师姐,你们不用安慰我。”
拜宗之后,禾溪是想低调做人,给自己树立一个乖巧柔弱人设的。
结果天杀的,没人告诉她考场里有监控!还有在看监控的监考老师!
禾溪简单回想了她在前两重幻境里都干了些什么——
第一重幻境中,她祖安启动,对着一干熊孩子重拳出击。
第二重幻境中,她放飞自我,吃喝嫖赌样样都来。
乖巧柔弱不了一点。
古有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有禾溪人设没立而率先塌房。
禾溪:自闭了。
安慰失败的师姐和师兄彼此对望一眼,随后齐齐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相无宥。
师尊你快拯救一下小师妹啊!
相无宥成功接收到求助信号,他瞥一眼浑身阴云密布的禾溪,不紧不慢变化出一张方桌和四张椅子,朝她发出邀请。
“所以小溪,你要来打麻将吗?”
消沉的禾溪一秒恢复,满血复活:“打!”
反正形象已经崩了,不如顺其自然,爱咋咋地。
这一次,她要把自己失去的全部夺回来!
麻将规则四人已有了解,禾溪不必多说,老搓麻选手了,相无宥等人围观禾溪在幻境里玩了几回,也逐渐看明白了规则。
再经由禾溪正式讲述一遍规则后,三人很快上手。
于是继斗地主之后,百阑宗的师徒四人在结界内开始快乐搓麻。
最开始的两局里,凭借着对规则的熟悉以及不错的牌运,禾溪把把天胡,赢得顺风顺水。
从第三局开始,事态有了微妙的变化。
第三局,禾溪摸到一手烂牌,挣扎无果,由相无宥赢下一局。
禾溪:没事,根据运气守恒定律,这把运气不好是为了偿还前两把的顺利,下把就转运了。
第四局,她再度拿到一手烂牌,相无宥赢。
禾溪:一定是运气还没还完,下把,下把一定就好了!
第五局,禾溪拿到的牌不好不坏,看到牌时她松了一口气。
然而相无宥牌运逆天,再胡一把。
连续输了三把的禾溪沉默了。
旁边,目睹师尊不要脸地用法术操纵牌运还算卦看牌的萧韶歌和顾寒宵不敢吱声。
虽然他们目前为止没有赢一把,但他们很有自知之明,这方麻将桌是只属于师尊和小师妹的战场。
第六把,仿佛有倒霉debuff加身的禾溪不出意料,含恨败北。
她幽幽地盯着桌对面笑得满面春风的相无宥,语气捉摸不定:“师尊,你是什么修士?”
每次她出牌时,相无宥就跟开了天眼似的,回回能预判她的想法。
相无宥洗牌的手没有一丝停顿,他假装不知道禾溪问的是什么,若无其事地装傻:“为师是元婴修士。”
禾溪宛如死去多时的女鬼,充满怨念的目光继续幽幽地盯着他。
终于,顾寒宵看不下去相无宥蒙骗无知小师妹的丑恶行径,正义发声:“小师妹,师尊他是卦修。”
总算弄清楚原因的禾溪立时变脸,拍桌而起,愤愤道:“我就说为什么我倒霉得跟没洗脸似的,原来是师尊你在背后搞鬼!”
遭到徒弟揭穿谴责的相无宥完全没有心虚,故作惊讶道:“哎呀,被发现了。”
禾溪悲愤掀桌:“我不打了!”
少了一人打不成麻将,还没玩够的相无宥好声好气地劝:“抱歉,是为师不对,接下来我不会再作弊了,咱们继续玩。”
被相无宥连番劝慰,得到对方“要是之后再作弊就被天雷劈”的保证,禾溪这才勉强坐回了牌桌。
相无宥果然遵守承诺,在接下来的牌局里没有再开挂。
牌局气氛重回和谐欢乐,禾溪彻底忘记了先前人设崩塌的尴尬,也自然而然融入了新宗门当中。
搓麻的同时,众人也没忘记现在是万方仙试,时而从繁忙的牌局中抬头,抽空关注其他参试者的录取情况。
禾溪打出一张红中,顺嘴问:“师尊,你不打算继续收徒了吗?”
参试者过去一位又一位,眼看着即将结束,相无宥却再也没有开口说要收谁为弟子,全身心沉浸于眼前的麻将。
相无宥指腹摩挲着麻将的纹路,淡淡一笑:“我收徒只看缘分,可惜除你之外,我与他们皆无缘分。”
禾溪若有所思,这时萧韶歌谈起另一件事:“说起来,今年通过试心路的参试者只有七十四人,比以往少了许多。”
“以往通过试心路的有很多人吗?”禾溪好奇。
“是,听闻是因为今年的试心幻境更难了。”
这次替禾溪解答的是相无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禾溪一眼:“我听群仙盟的修士说,维持幻境的镜灵不知为何发起了脾气,将每个幻境的难度提高不少,有许多参试者没能渡过。”
禾溪想到自己和幻世镜灵掰头的事,心虚一瞬。
这事,该不会和她有关吧。
不不不,虽说她的确得罪了幻世镜灵,但冤有头债有主,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神器,幻世镜灵应该只会专注搞自己才是。
不至于会波及到其他人……的吧。
仿佛洞彻禾溪的心思,下一刻相无宥的话就打破了她的侥幸。
“听闻镜灵还偷偷找了那个惹它生气的参试者,回去之后伤心不已,群仙盟的修士询问它发生了什么,它死活不肯开口。”
以一己之力拉到仇恨并提升全考场试题难度的禾溪:“……”
好,破案了,罪魁祸首竟是她自己。
禾溪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幻世镜灵没把她卖了,还是该痛心那些被她连累的参试者们。
对不起落选的各位参试者!是她的罪过!
她面露歉疚,相无宥对她心思看得透彻,有意开解:“说来也巧,群仙盟一直有意提高幻境的考验难度,只是镜灵嫌麻烦并不乐意配合,这次算是歪打正着。”
顾寒宵也道:“修仙一途,心性至关重要,若是心性足够坚定,也不会困缚于幻境之中。”
几人谈话间,仙试已经轮到最后一位参试者。
“终于到我啦!”
殿门处传来孩童欢快的笑声,手握令牌的小胖墩蹦蹦跳跳地来到殿中,天真烂漫的稚气模样与庄重仙气的大殿格格不入。
看清最后一名参试者是谁,不少宗门的人暗暗皱眉。
虽说万方仙试不限男女,不拘年龄,只要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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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之心,无论黄发垂髫皆可成为参试者,但群仙盟放任如此年幼的孩童来到这里,属实不妥。
小洒叫唤道:“是小胖墩!”
看见是小胖墩,禾溪中断牌局,打算关注一下他的拜师情况。
顾寒宵问:“小师妹认得这孩子?”
禾溪点头,接着把殿外发生的纠葛和同门们说了一遍,然后收获了大家快乐的哈哈哈。
禾溪:“……”
小胖墩进殿后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之风见他还是个孩子,只当他是对仙试殿感到新奇。
他俯下身,态度几近于和蔼地问:“你今年多大了?”
小胖墩挺起肚腹:“我七十岁啦!”
之风:?
就这小短腿,七十?七岁还差不多。
小胖墩没有错过之风脸上的错愕,他嘿嘿一笑,带了些捉弄成功的狡黠:“骗你的啦,其实我今年八岁了。”
被骗的之风:“……”
不是很懂现在的小孩子。
之风脸上笑容微僵,他决定略过这一茬,指导小胖墩去测灵根资质。
“现在你该测试自己的灵根资质了。”考虑到小胖墩的身高,之风体贴地提出建议,“需要我抱你起来吗?”
测灵石高悬于半空,虽会上下浮动,但以小胖墩的身高,想要够到还是有一些距离。
小胖墩往人群里看了一圈也没找到禾溪,有点失落地撅起小嘴:“谢谢哥哥,不过不用啦。”
他按照之风的指引,踮起脚蹦跳一下,小胖手正好拍到测灵石上。
焕发着五彩光芒的测灵石闪了闪,从象征着火行的赤色开始,对应其余四行的蓝绿金褐之色依次亮起,亮起后并未熄灭,活像个霓虹彩灯。
小胖墩收回手,之风瞟了眼测灵石,摸着他的头说:“是五灵根啊。”
众宗门在看到结果后,收徒的心思也淡了下去。
这孩子虽说过了试心路的幻境试炼,但年纪这般小,还是个谈不上有天赋的五灵根,收下他实乃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这些宗门怀揣的心思对之风而言一览无余,他暗地里叹了声气,对小胖墩的态度更温和几分:“你有想要去的宗门吗?”
小胖墩摇了摇头:“没有哦,谁愿意收我,我就跟谁走。”
众宗沉默,就在这时,一道洪钟般响亮的声音从大殿上侧传来。
“小施主,你可愿皈依我佛,入我释道?”
禾溪循声望去,随后便被一堆亮闪闪的光头晃花了眼,她揉了揉眼:“他们是……”
师尊淡然含笑的声音为她解答:“那是普陀寺的佛修。”
“普陀寺是天下佛修圣地,满门皆是佛修体修,虽不在两宗五派之位,却同样底蕴深厚,不可小觑,且他们行事端正,是修仙界里为数不多可称得上一句名门正派的宗门。”
相无宥接着道:“不过如今道盛佛衰,他们自守于万佛城,不会轻易掺和进道修门派的纷争。”
禾溪恍然。
方才开口之人是普陀寺的明无住持,之风有点意外,他按照流程询问小胖墩:“小朋友,你愿意拜入普陀寺为僧吗?”
小胖墩诚实点头:“我愿意。”
之风见他答应得那么爽快,觉得他可能不太懂拜入普陀寺的意义,耐心解释。
“普陀寺不是普通宗门,入宗以后要削发为僧,修行苦累,还要炼体,你会瘦一大圈,你可得想好。”
他本意是想劝退小胖墩,谁料小胖墩听到会瘦一大圈之后眼睛唰的亮起:“那我更要去了!”
“我喜欢住在隔壁家的花花妹妹,但她说,她不喜欢跟小胖子在一起。”小胖墩高兴地拍起了肚皮,“娘亲说修士都是瘦瘦的,所以我才想来修仙哒!”
现在看来,娘亲真的没骗他。
小胖墩暗自握拳,他一定要拜入普陀寺!
得知小胖墩修仙缘由的之风:“……”
他老了,已经跟不上现在小孩的思维了。
30. 建设三十天
小胖墩的发言不仅震撼了之风,也震撼了其他宗门。
不管他们各自怀有什么诡诈心思,此时此刻的想法都很一致——
这年头的小孩都这么熊吗?
之风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心情复杂地看向明无住持,想知道这位是如何反应。
普陀寺的明无住持非常符合人们对得道高僧的想象。
他穿着一身金红袈裟,脖颈上挂着一串佛珠,法相庄严。双眼虽已老迈却不显混浊,反而有种看尽红尘人世才有的淡泊蔼然。
在听到小胖墩的发言时,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微微一笑,仿佛看见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小施主慧根天成,善哉。”
之风:“……”
好了,他现在也看不懂普陀寺对慧根的定义了。
经历了一番怀疑人生后,之风心累地决定让小胖墩和普陀寺自个瞎折腾去:“既然如此,那这位小朋友便是普陀寺的弟子了。”
小胖墩欢呼一声:“好耶!”
其余宗门没有要与普陀寺抢人的意思。
之风看着迫不及待投入普陀寺阵营的小胖墩,暗叹一声,继续主持最后的事宜。
“仙试已过,诸位道友可领着新收的弟子先行离开。”之风抬手,仙试殿的殿门随之大敞开来,“祝诸位道友未来仙运昌隆,早证大道。”
他拱手朝众人行了一礼,随后身形虚化,消失在原地。
仙试结束,各宗门也不愿在此处多待,带着这次招收到的新弟子离开仙试殿。
大殿之内顷刻间空了大片,百阑宗众人倒是不急着走,禾溪想了想,问道:“师尊,我们的宗门是在哪里啊?”
相无宥目光悠远,高深莫测道:“心怀之处,身居之所,即为我宗。”
禾溪以一种“师尊你又开始装逼不说人话”的眼神看着他。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相无宥心道小徒弟可真不好糊弄,嘴上老实交代:“好吧,其实我们没有确切的立宗之地。”
“我们多年以来云游四方,在何处落脚便在何处立宗,尚未安定。”相无宥说,“不过我们最近打算长留息城,我们先回息城,你小师弟还在那里。”
听了这话,禾溪松了口气。
息城是她最熟悉的地方,能留在这里无疑是件好事,禾溪跟在师尊和师兄师姐身后离开,心情很好。
师徒四人一出殿门,便被人拦住。
拦住他们的人是齐鸣锋。
齐鸣锋不知在这里守了他们多久,没有跟随太虚仙宗的人离开。
他的目光穿过走在前方的相无宥三人,径直落在最后的禾溪身上:“禾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说话时收敛了周身孤绝冷然的气息,变得平和不少,相无宥挑眉,回头看向走在最后的禾溪,似在征询她的意愿。
禾溪其实不太想去。
也许是因为炮灰身份,她一看见这位龙傲天男主就觉得心口发疼,跟被人扎实捅了一剑,冷风哗啦哗啦地涌过似的。
但这到底是原著男主,禾溪不愿意跟他有过多牵扯,也不想太过怠慢。
毕竟某些起点流男主小气吧啦得很,被人拒绝四舍五入等于被人看不起,再接着就是“很好你已经成功得罪我傲天已有取死之道”,然后暗戳戳地伺机打击报复。
怕了怕了。
禾溪再三思考,打算干脆趁这个机会跟男主说个清楚,颔首同意:”可以。”
相无宥见她做出选择,没有多说:“我们在这里等你。”
禾溪点点头。
齐鸣锋见她答应,面上稍松,他带禾溪往附近无人之处稍走两步,在四面布下隔音结界,显然是不想有人打扰。
“齐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禾溪率先问。
四下无人,齐鸣锋沉默半晌,问道:“为何你会拜入一个籍籍无名之宗,太虚仙宗有哪里不好?”
听到这个问题,禾溪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男主是要追究她打脸太虚仙宗的事,结果就这。
“太虚仙宗很好,是修仙界第一宗门。”禾溪先是例行夸赞一句,之后话锋一转,“只是我高攀不上。”
齐鸣锋剑眉一蹙:“不要妄自菲薄。”
“我这是实话。”
禾溪坦言:“如果我是个单灵根或者双灵根,那我肯定会选择太虚仙宗,可我只是个废灵根,按道理来说,我根本没有资格入太虚仙宗的门。”
禾溪想到原主在太虚仙宗里经受的种种委屈,说得真心实意。
“我不想靠着对你的恩情拜入太虚仙宗,如果我以这样的方式入门,所有人都会觉得我不配,或许还会觉得我是挟恩图报。”
“我的废灵根也注定了我在仙途上不会有太多成就,太虚仙宗里天纵之才太多了,这样的我,在仙宗不会有任何立足之地。”
“你明白了吗?”禾溪问。
齐鸣锋看了她许久,良久后才说:“我明白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禾溪觉得齐鸣锋多半该是放弃了对她的打算,正想告辞,结果就听到齐鸣锋叫住了她:“等等。”
禾溪顿住脚步,疑惑回首:“还有事吗?”
迎着禾溪询问的目光,齐鸣锋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对太虚仙宗有许多顾虑。”
“但如果说,我能保证这一切不会发生。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禾溪:“……”
她欲要离开的脚步一顿,转身回来,心情复杂地打量眼前神色真挚的青年。
不是,你一个龙傲天怎么就对她这个炮灰女配这么执着呢?
总该不会是暗恋她吧。
这个念头一起,阅览无数言情小说的禾溪悚然一惊。
她脑海里迅速掠过许多经典狗血套路,包括但不限于高冷仙君沉默爱,穿书后男主决定攻略我等等一众危险剧情。
她忧心忡忡:“小洒,你说他是不是暗恋我?”
小洒快速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一本无cp龙傲天升级流,男主他完全没有感情线!”
“最重要的是,男主修的是无情道!”小洒震声,“无情道是不谈恋爱的!”
禾溪:“……”坏了,她更担心了。
众所周知,无情道就是用来搞paly的,十个里面有九个转去了多情道,毕业率在修仙界常年蝉联倒数第一,每年能成功毕业的屈指可数。
禾溪扶额:“你为什么非要选择我?”
齐鸣锋凝视着她。
那双黑沉淡漠的眼瞳中倒映着她的身影,无波无痕,其中却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过了半晌,禾溪才听到他的回答。
“你是第一个通过试心路考验的,心性绝佳。”
原来是这样。
禾溪总算是弄明白齐鸣锋主动邀请她的原因。
太虚仙宗是修仙界第一宗门,对第一名有着深切执念,不管是什么第一都想要,想把全天下的第一都给弄进自家宗门。
弄明白了这件事的原委,禾溪决定把话说死:“我能第一个通过试心路纯属运气好,我根本没有那么厉害。”
“我是不会拜入太虚仙宗的,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事她真要走了。
齐鸣锋看出了她的心思,没再纠缠,反倒问:“我之前送你的玉佩在何处?”
禾溪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她不好说玉佩被她当烫手山芋送出去了,只能扯谎:“不小心遗落了。”
齐鸣锋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他说:“即便玉佩丢了,但我对你的承诺依旧有效。”
“若你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太虚仙宗寻我。”
禾溪本想就此揭过这件事,没想到男主还挺守信用:“不用以后了,我现在就面临着一个困难。”
齐鸣锋投来询问的目光。
禾溪想起自己贫穷的宗门,有些羞涩地搓了搓手。
“是这样的,我们宗门有点财政困难。”禾溪眨眨眼,明示道,“你能给我点灵石吗?”
第一次被人要钱的齐鸣锋:“……”
*
半刻钟后。
等候了许久的相无宥三人终于看到了单独回来的禾溪。
她脸上是盈盈的笑意,手里抱着一个乾坤袋,脚步轻快得像是春日里的枝头雀跃的飞鸟,似乎下一刻便能振翅飞去。
见到同门们,禾溪一路小跑过去,高兴地举起手里的乾坤袋挥舞两下:“我们暴富了!”
相无宥见她一副捡了大钱喜滋滋的模样,含笑问道:“怎么了?”
禾溪将从齐鸣锋那里讨要来的乾坤袋递给他,故作深沉:“这里,十万灵石。”
“我把它上交给宗门了。”
相无宥三人:!!!
在听说乾坤袋里有十万灵石的这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一道光。
相无宥收起了方才散漫的态度,珍而重之地从禾溪手里接过装有十万巨款的乾坤袋。
顾寒宵看上去毫无波动,实则暗暗警惕,不动声色按住剑柄。
萧韶歌上前一步,以护佑的姿势挡在禾溪身后。
待将这笔巨款保存好,三人齐齐松了口气,喜悦后知后觉漫上心头。
相无宥心酸:“宗门的欠债终于能还上了。”
萧韶歌眉眼弯弯:“真好。”
顾寒宵沉默了一会,说:“我这辈子没见到过这么灵石。”
师徒三人感慨万千。
禾溪不解:“咱们宗门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吗?”
又是师尊又是一宗之主的相无宥拳头抵在唇边清咳两声,解释:“确实如此。”
望向沉浸在暴富喜悦当中的三人,禾溪陡然生出一种带着宗门脱贫的使命感。
天哪,她的师尊师兄师姐如此貌美,她决不允许他们穷困潦倒!
相无宥不知道禾溪的雄心壮志,收好乾坤袋后转而谈到正事:“你和太虚仙宗那位首徒谈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
禾溪:“他问我为什么不愿意拜入太虚仙宗,然后说要是我遇见困难还可以找他。”
相无宥挑眉:“你是怎么回他的?”
禾溪:“我说太虚仙宗太厉害了,不适合我这样的小废物,然后找他要了十万灵石。”
当齐鸣锋听到她想要灵石时,脸上的表情古怪得不行,像从来没听见过这么搞笑的要求。
禾溪还以为他是不愿意给,觉得这位天之骄子真是小气,然后就见齐鸣锋找了半天,抛出一个装满十万灵石的乾坤袋。
像是觉得自己给的太少了,齐鸣锋还解释一句:“我身上不常带灵石,这乾坤袋里面只有十万灵石,你先拿去用吧。”
划重点,只有。
再划重点,十万灵石。
禾溪:富佬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原来那十万灵石是这么来的。
相无宥感慨了一下太虚仙宗的财大气粗,随后叮嘱禾溪:“以后尽量不要同太虚仙宗的人往来。”
禾溪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听到相无宥这么说,她好奇问:“为什么?”
相无宥负手而立,微微摇头:“千年大宗,名声鼎赫,太虚仙宗的纷争太多,与他们牵扯在一起会有很多麻烦。”
这一点禾溪简直太赞同不过了。
原主在太虚仙宗被各种打压,这其中固然有当初她挟恩图报惹来众人厌恶的缘故,但原因却远不止于此。
她在齐鸣锋的帮助下成了那位久在闭关的仙宗掌门的记名弟子,虽为废灵根,却坐拥丰厚的修炼资源,从而招致许多弟子不满。
一个废灵根,凭什么拥有那么多好东西?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些人对原主厌恶不已,三天两头地寻由头来找麻烦,想方设法从原主手里夺走那些资源。
一想到这些剧情,禾溪很难对太虚仙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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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好感。
不过现在她已经成功摆脱原著剧情,开启新的生活了。
禾溪没有继续纠结刚才的事,跟着师尊和师兄师姐从传送阵回到息城。
仙试结束后,宗门不会立刻带着新收的弟子回宗,而是会先让他们回家与父母亲朋相见告别,从而了断尘缘。
城门处人群熙攘,禾溪一眼望见了等候的程夫人和小伊小洵。
不断张望的程夫人在人群中认出了她,高声唤道:“禾姑娘!”
禾溪走过去,看向她身边的马车,好奇问:“夫人在等我?”
程夫人嗔道:“自然,我们早就说过的,要等你回来。”
禾溪心头一暖,这时听小伊和小洵脆生生地唤她:“禾姐姐!”
两个小家伙开心地上蹿下跳,看到她身后的顾寒宵和萧韶歌时惊讶地喊:“哎,是那天的神仙姐姐和神仙哥哥!”
程夫人这时才注意到禾溪身后还跟着三人,她被他们出色的容貌气度震慑到:“这三位是?”
禾溪在旁解释:“我拜入了百阑宗,这三位是我的师尊,还有师兄师姐。”
同时她还跟相无宥三人介绍:“这位是程夫人,前段时日我借住在程府上。”
程夫人一听这几位神仙人物竟是禾溪的师尊同门,不禁为她欣慰,爱屋及乌之下发出邀请:“不知几位仙长可否赏脸来程府?”
相无宥婉拒:“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我们还有些事要办。”
程夫人连忙摆手:“无妨,那我便不打扰了。”
“诸位仙长可是要进城?”见禾溪点头,程夫人笑道,“那这马车便送给你们了。”
禾溪不好接受,推拒:“夫人,你把马车给了我们,那你呢?”
程夫人爽朗一笑,走到另外一辆马车前,对马车主人发问:“你这马车卖不卖?”
对方态度坚定地拒绝:“不卖,这是我新买的!”
程夫人被拒绝倒也不气馁,她熟练地让旁边的侍从递上灵石:“一万灵石,我买了。”
方才还坚定不移誓要与马车共存亡的对方一秒变脸:“得嘞!”
他麻溜从车上跳下来,堪称谄媚地将马车让了出来:“您请您请。”
程夫人上了马车,对他们回首一笑:“这样我们也有马车用了。”
目睹程夫人发动钞能力喜提新马车的禾溪四人:“……”
酸了。
最后他们含泪接受了程夫人赠送的豪华马车。
虽说他们有了马车,但车夫跟着程夫人离开了,因此最后由猜拳落败的大师兄顾寒宵承担起了驾车的工作。
顾寒宵盯着自己执剑的手看了好半天,决定下回划拳前先去洗个手。
他认命地当起车夫,驾着马车一路进了息城。
城主府金碧辉煌,相无宥身为城主府上下皆知的贵客,甫一出现,就有小厮跑去通知了待在府内的息城主。
息城主匆忙迎出来:“相师,你回来了。”
“万方仙试可还顺利?”
相无宥笑道:“虽有风波,不过总体还是顺利的,我还收了位弟子。”
他往旁边站了站,露出后面的禾溪。
息城主对险些被自家女儿坑死的禾溪很有印象:“禾姑娘,竟然是你。”
禾溪对息城主没什么意见,他虽然宠爱女儿,但当息芳菲惹事的时候却从不偏私,处事公正。
堂堂一城之主,能够放下架子跟原主一介孤女诚恳道歉,还给了原主一大笔补偿,属实很不错了。
禾溪打招呼:“城主好啊。”
“禾溪?!”
一道惊诧的少女声传入,禾溪扭头,看见粉裙少女风风火火地提裙跑来。
她笑眯眯地朝她招手:“大小姐。”
息芳菲在她面前停下,刚才息城主跟相无宥说的话她已经听到了,知道禾溪就是相无宥新收的弟子。
她像是第一次认识禾溪般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看得禾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怎么了?”
息芳菲抱胸,语气有点酸:“你可真厉害。”
她都没能让相师开口收徒,结果禾溪竟然能被看上。
禾溪不解其意:“啊?”
她正绞尽脑汁想这话该是什么意思,从东边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轰鸣声,火光虚影冲天而起,将所有注意吸引走。
众人被这动静惊了一跳,相无宥迅速判断出声音来源及位置:“是炼器室。”
这个时间待在炼器室里,还弄出如此动静,除了江炼以外不作他想。
萧韶歌目露担忧:“是小师弟出事了。”
爆炸的声势过大,知道江炼在炼器室的众人不由揪起了心,急忙往火势最猛的那处赶去。
一行人如同救火队员般地杀到炼器室。
出乎意料的是,炼器室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被熊熊烈火包围,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炼器室的门被气浪冲开,门板碎片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门墙与地板上显露出焦黑之色,漆黑浓重的烟雾从屋内不断飘出,完全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相无宥沉声:“寒宵。”
顾寒宵心领神会,他双手掐诀,一道清冽的冰霜之气将从炼器室飘出的漆黑烟雾包裹起来,将其驱逐净化。
黑烟散去,视野不再受阻,禾溪看见一个黑魆魆的影子从一片狼藉的炼器室里摇摇欲坠地走了出来。
萧韶歌一眼就认出了影子是谁,疾步上前:“小师弟!”
被炸得晕晕乎乎的江炼呛咳几声,耳鸣中隐约听到了师姐的呼唤,他迟钝抬头,看到了门外的众多身影。
不止有师尊师姐他们,还有几个他没见过的人。
社恐发作的江炼:好……好多人啊!
他本能开始心神紧绷,加上之前受到的爆炸冲击,一时间江炼头晕昏沉,眼前泛起大片漆黑。
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31. 建设三十一天
在江炼即将倒地的那一刻,顾寒宵眼疾身快地飞掠而过,将昏迷过去的他稳当接住。
江炼双目紧闭,脸上被烟熏得黑一块白一块,还有不少烧伤,顾寒宵一手托着他虚软无力的后颈,避开伤处将他抱了出来。
息芳菲见了他身上的伤,急忙说:“我去叫医修。”
相无宥摇摇头,制止了她:“不必,韶歌是医修。”
萧韶歌沉着面色上前,一只素白的纤手落在江炼额上,灵气轻柔地顺着她的手往江炼身体内流去,探查他的伤势。
禾溪紧张地在旁看着。
没过多久,萧韶歌收回手:“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师弟昏迷是因为识海使用过度,爆炸没有伤及神魂。”
周围的人不由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炼器室与江炼的小院相隔不远,所幸爆炸没有波及到那边,息城主父女去找人处理炼器室,顾寒宵把昏迷的江炼送回到他房间里,由萧韶歌留下来照料。
屋外,不太了解江炼情况的禾溪出声问:“小师弟这是在炼制什么法器,弄成这样?”
当事人还在昏迷,这个问题暂时无人能回答。
爆炸引起的暗火已经熄灭,只有空气中的焦糊气味还在昭示这里方才经历了一场惨烈的爆炸。
相无宥走入几欲倒塌的炼器室内,在里面绕了一圈,找到一件破裂的法器。
法器上还残留着灵火的气息,即使还只是半成品,也能从上面感受到一股爆裂不安的灵气波动。
相无宥弯腰捡起这件法器,眸光微动。
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无声叹了口气,从屋内走出,顾寒宵瞧见他手里的东西,问:“师尊,这是什么?”
“这是江炼刚才炼制的法器。”
禾溪跟顾寒宵听后齐齐望向他手里的东西,这法器破碎得不成样子,辨不出是什么来头。
顾寒宵盯着看了许久后试探地说:“这是……灵火球吗?”
在场唯一非修仙人士的禾溪:“灵火球是什么?”
相无宥解释:“这是器修经常炼制的一种攻击法器。器修身怀灵火,将灵火力量压缩凝聚后置于球内便可使用,灵火力量越强,灵火球爆炸的威力也就越大。”
禾溪差不多明白了。
这玩意相当于是个微缩炸弹。
估计还是这次爆炸的元凶。
相无宥一手按在这件半成品的灵火球上,叹道:“因为过往心结,小炼的灵火时常失控,炼制此类法器容易遭受反噬,他已经很久没有再炼制过灵火球,却没想到他还是不曾放弃。”
禾溪听出这其中有内情:“小师弟有什么心结?”
谈起此事,顾寒宵声色冷沉:“小师弟曾经是千煅阁的弟子。”
千煅阁,五派之一,乃是修仙界最大的器修宗门。
“在遇上师尊和我们之前,小炼不仅是千煅阁的弟子,还是千煅阁中一位天阶长老的儿子。”
“器修与其他修士的力量划分不同,踏入器修一道的修士会修炼出一种淬器的灵火,灵火分成四大品级,一阶为天,二阶为地,三阶为玄,四阶为黄,灵火的品级越高,所炼成的法器便越厉害。”
禾溪认真听着。
“天阶灵火十分难得,即便在千煅阁中也十分罕见,小师弟的父亲便是这少数人之一,可惜身为他的儿子,小炼最初连灵火都凝结不出来。”
顾寒宵:“在千煅阁看来,一个无法凝结灵火的器修,与废人无异。”
“因为此事,小师弟被他的父亲视作耻辱,备受其他弟子打压嘲讽。即便后来小炼拥有了灵火,可他的灵火力量太不可控,只能捣鼓一些他们认为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
“无法掌握器火,无法炼器是小师弟的心结。”顾寒宵垂眸,“之后千煅阁嫌弃他有辱师门名声,废除了他的弟子身份,将其驱逐。”
禾溪听得怔住。
修仙界看重归属,若是宗门要是驱逐一名弟子,不仅会将其在宗门的一切身份收回抹除,还会将弟子的修为与所修习的宗门功法全部废掉。
更狠一点的宗门甚至会直接废掉弟子的灵根,让其彻底沦为无法修炼的废人,从而斩草除根。
当年江炼被千煅阁驱逐时,是由他的父亲动手,亲自废除了他的修为。
江长老还十分宽宏大量地表示,这是看在江炼身上流着他的血脉的份上,才没有直接杀了他。
“小师弟被赶出千煅阁后在外流浪了两个月,他没有修为,本就重伤难救,路上还遇到了沌妖袭击。”
顾寒宵:“在他奄奄一息时正好遇见我们,师尊出手救了他,并将他收为弟子。”
这是禾溪第一次听说小师弟的过往。
在拜入百阑宗之后,禾溪便打听过师兄师姐的拜师由来。
顾寒宵曾因身怀灵剑而遭人追杀,是相无宥出手替他摆平;萧韶歌曾是医者,在村中遭逢沌妖时幸得相无宥所救。
在遇上师尊之前,大家过得都惨兮兮的。
江炼的过往与原主经历有几分相似,禾溪忍不住和小洒吐槽:“不是,这个修仙界里的宗门都这么喜欢搞宗门霸凌的吗?”
原主在太虚仙宗中被欺压到黑化入魔,江炼被千煅阁丝毫不留情面地驱逐除名。
小洒小声说:“灵气衰落嘛,无论是宗门内部还是外部竞争都很激烈。”
竞争一旦激烈起来,各种阴暗龌龊的事便容易层出不穷。
禾溪怒骂:“这千煅阁真不是个东西。”
相无宥叹息道:“小炼虽无法以灵火炼器,但他心思敏巧,在炼器一途中常有新奇巧思,喜欢炼制一些功能奇特的小法器。”
“我原先鼓励他可往此道发展,却没想到他还是未能放下。”
没能及时察觉徒弟的心结未解,这是他的疏忽。
谈起江炼的教育问题,顾寒宵也很忧郁。
“我也没想到,之前小师弟整日里都在琢磨炼制一种法器,据说可以两端分持,借由天地灵气进行传音,无视修为距离,从而取代万篆山的传音符。”
“我以为他在专心炼制这种法器,没想到他私下还想炼制灵火球。”
听完前面的描述,禾溪渐渐睁大了眼睛。
这不就是手机?
禾溪不由出声问:“小师弟成功了吗?”
相无宥将手中的灵火球拆解,答道:“尚未。”
“这种法器炼制不易,不仅有关炼器之道,还涉及符篆,阵法,古咒文等学说,极为繁琐。”相无宥道,“小炼一直在学习这些。”
禾溪肃然起敬。
这是什么全能大佬啊?
她真诚地发出感慨:“希望小师弟一定要坚持下去,炼制成功。”
相无宥看了她一眼,语带深意:“你不觉得,小炼想炼制这样的法器是在做无用之功吗?”
在如今的修仙界中,破坏性强大的攻击法器和能保人一命的防御法器乃是器修炼器的主流。
没有器修会想过要去炼制一件仅是用来传音的法器。
通讯有传音符,虽说价格高昂,传音时间短暂,但对大多数修士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再者,传音符作为万篆门独有的特殊符篆,为万篆门赚取了数不清的灵石。若是有人能够炼制出一件足以取代它的法器,利益受损的万篆门将会不遗余力地进行打压。
禾溪奇怪道:“为什么会是无用之功?”
“任何一样法器,只要被炼制出来就都会有它的价值,不会是无用功。”禾溪摇摇头,“如果现在你觉得它无用,那一定是你还没有找到它真正的用武之地。”
器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只要有心,任何器物都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之前在三重幻境中相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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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就已经发现,禾溪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她破除幻境的方式往往出人意料,却自有一番道理。
如今听她这段与修仙界主流观念完全不相符的话,他更确信他没有看错人。
“小炼听到这番话一定会很高兴。”相无宥摸了摸禾溪的头,“他心结深重,等他醒来,你可以多与他说说话。”
禾溪郑重应允:“我会的。”
*
江炼是在三日后醒来的。
他艰难地睁开眼,头脑还在泛晕,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查看身上的伤势,而是惊觉地向四周张望。
家具摆设是他熟悉的样子,这里是他的房间。
屋内空荡,此时除了躺在床上的他之外再无别人,只有浅淡药香萦绕不绝。
没有看见陌生人,江炼松了一口气。
意识一点点回笼,关于晕倒前那场失败的炼制记忆再度浮现于脑海,江炼抿住唇,抓着薄被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暴动的灵火重新收回体内,归于平静,身上的伤势也有被细致处理,手臂处绑着绷带,看包扎的手法,想来是师姐帮的忙。
看来已经过去很多天了,否则的话,师姐应该会守在他身边。
从窗外透入的日光明亮温暖,江炼耷拉着眉眼缓缓抱紧身子,忍不住去回想失败的一幕幕。
琉璃色的灵火不安地跳跃,他小心翼翼地试图压制,却被灵火中强大躁动的力量所震慑动摇,胆怯之下失去控制,爆炸随之而来。
他又失败了。
明净透亮的日光照在少年身上,却驱不散笼罩在他身上如雾霾般的颓丧与惆惘。
江炼眼角湿润,他真没用。
“江炼,你醒了吗?”
笃笃的敲门声将沉浸在自厌情绪中的江炼骤然唤醒。
他手足无措地擦了擦眼,听到门外陌生的声音,大脑直接宕机。
没有得到里面的回应,门外的禾溪偏头问:“师姐,小师弟他真的醒了吗?”
虽然没有守在江炼房内,但依旧留下一道神识注意他情况的萧韶歌无奈道:“醒了,只是他好像有些呆呆的。”
禾溪想问是怎么个呆法,紧闭的房门忽地从内打开。
一坨被窝出现在两人眼前。
禾溪与萧韶歌看着裹了被子的江炼,齐齐一愣。
化身被窝封印兽的江炼将脸埋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琉璃般剔透的眼眸,声音闷闷的:“师姐。”
萧韶歌跨过门槛,见他这奇葩造型觉得好笑,她轻柔地把江炼围在脸上的被子拉下:“这样围着不好,得透透气。”
因为闷着,江炼的脸色略显红润,不复先前病弱的苍白,让人看一眼就不由自主生出怜爱之心。
萧韶歌接连问了江炼一些关于身体的问题,得到无碍的结果,便向他介绍禾溪的存在。
“你昏睡之前,我们去了万方仙试,师尊新收了一位弟子,是你小师姐。”
江炼呆住:“小,小师姐?”
禾溪打起精神,她从萧韶歌身后探出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试图在小师弟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你好啊,小师弟。”
看清禾溪面容时,江炼呼吸一窒。
他想起了曾经在奇典书斋里与禾溪短暂的邂逅。
“我,我知道你。”
禾溪与萧韶歌皆是一愣。
“我们,曾经,在书斋,见过。”江炼比划着手势,说话因紧张而结巴,“你带我走,还不让,我看,那本书……”
一听他提起奇典书斋,禾溪瞬间记忆回笼,想到了社恐少年。
这么巧,社恐少年竟在我身边?
禾溪一边感慨,一边生怕江炼继续说下去会说到某本小黄书,连忙打断:“好了好了,小师弟你不用再解释了,我记起来了。”
说完,她深感奇异地看了江炼好几眼。
这真是太巧了。
32. 建设三十二天
认亲成功的禾溪眨眨眼,跟江炼彼此对望。
萧韶歌从方才两人对话中知道他们曾有过相遇,心生好奇,她这位小师弟可不是喜欢出门的主。
“你们曾经见过?”她问。
江炼跟禾溪一起点头。
禾溪将之前在奇典书斋里的事简单说了,萧韶歌听后,跟着感慨缘分的奇妙:“这还真是巧。”
在万方仙试前,他们便各自在不知情中与禾溪见面,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禾溪跟小洒深以为然。
谁说不是呢?
她在听说小师弟是个社恐时还想起过江炼,心道修仙界里社恐器修还挺多,没想到这两人是同一人,他还成了自己小师弟。
缘,妙不可言。
“既然你们之前认识,应该会有很多话想聊。”萧韶歌让江炼重新躺回床上,含笑温柔。
“师尊和师兄刚从外面回来,还不知道你醒了,我去告诉他们。”
她起身离开,江炼眼巴巴地看着师姐消失的背影,然后飞快偷看一眼旁边的禾溪,重新低头。
两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洒看不下去,在识海里给她疯狂灌输信息:“宿主宿主,我找了一些秘籍,能够帮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成功拿下小师弟。”
禾溪:?
很快,她就收到了来自小洒的秘籍——
《三句话,成功让社恐变社牛》,《论搞好同门关系的重要性》,《与i人交流时你必须知道的一百个小技巧》。
小洒还在推销:“宿主,你快试试。”
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书,禾溪嫌弃地退出识海:“不需要。”
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到江炼的床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布包,递给江炼:“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但是该有的见面礼还是要给的。”
布包四四方方,带着点沉甸的重量。
江炼没想到自己会收到礼物,茫然又无措:“谢谢,小师姐,可是,我什么,没准备。”
尽管他是社恐,但该有的人情往来他是知道的。
禾溪不在意地摆摆手:“先不说这个,你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手里捧着的布包让江炼隐约生出几分期待,他揭开外布,发现里面是四本与炼器和阵法相关的古籍。
这四本是禾溪这两日从奇典书斋老板那里搜罗来的孤本,乃是镇店之宝的存在,若非书斋老板是禾溪的忠诚书粉,她还弄不到。
江炼伸手抚上其中一本的书封,面目怔愣,看上去傻呆呆的。
“我听师尊说你是器修,最近在炼制一种能够稳定传音的法器,为此还自学了咒文和阵法。”
禾溪给他加油鼓劲:“这些书对你应该会有用,你好好学习,争取早日炼制成功。”
江炼回过神,苍白的脸色泛红:“……嗯。”
他声若蚊呐,但禾溪依然听见了,微微一笑。
禾溪有意跟江炼拉近距离,又知道小师弟是个社恐,于是便跟他讨论炼器的话题。
江炼平时社恐,但说起跟炼器有关的事明显胆大许多,双眸亮晶晶的。
两人讨论传音法器还可以加上哪些功能,禾溪虽然不懂炼器,但她是个穿书者,想法比江炼更多。
江炼深受启发。
“我觉得传音法器不必局限于一对一的传音。”禾溪说,“既然是为了传递消息,那么如果能一次性传音给多人,会更加省心。”
她想到前世的手机和互联网,伸手比划了一下:“类似于一张网,可以将消息传给不同的人。”
江炼若有所思,翻了翻禾溪送的阵法古籍,说:“听起来,很像,阵法。”
禾溪探头:“有合适的阵法吗?”
江炼皱着眉头思考:“我没有,找到。不过,我可以,自己画。”
禾溪朝他竖起大拇指,对敢于自创阵法的小师弟肃然起敬。
修仙界中的阵法变化万千,本就难学,光是学懂书籍上前人留下的阵法就已经很难了,更别提自创。
江炼接着跟禾溪讨论布置阵法的要点,禾溪虽不懂,却也会句句回应。
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时,那边相无宥和顾寒宵也回到城主府,被萧韶歌请了过来。
饶是知道江炼已经没什么大碍,直到看见他醒来时,他们的心才真正安定。
见到迈步进来的相无宥等人,江炼低下头,愧疚道:“……对不起。”
他给大家添麻烦了。
相无宥不赞同这话:“你是我的徒弟,哪有什么麻烦一说。”
江炼依旧惴惴不安:“可是,我弄坏了,炼器室。”
他们难道不用赔钱的吗?
旁边跟随而来的息城主连忙表示:“只是一间炼器室罢了,不算什么。”
这三天相无宥离开息城,都没顾得上这件事,摇头道:“多谢城主好意,只是这件事本就是我百阑宗的过错,我们一定要赔。”
“您只要告诉我们需要赔多少灵石就是了。”
息城主见他态度坚决,又记起修仙界中的因果之说:“那好吧。”
他算了算损失,思忖片刻后往低价报了个数:“一共是三万灵石。”
听到赔款的相无宥陷入长久的沉默。
先前禾溪上交的十万灵石中有许多被拿去还了欠款,剩下的灵石根本不够赔。
相无宥叹了声气,先从乾坤袋中取了一部分灵石,之后动作娴熟地写好一张欠条,将欠条和灵石一同交到息城主手上。
拿着欠条和灵石的息城主手足无措:“这……”
“宗门贫穷,只能先拿出这一点灵石垫着,还望城主不要嫌弃。”相无宥苦涩一笑,“我们一定会将剩下的灵石尽快还上的。”
息城主张了张嘴,正想说你们实在没钱其实也可以不还的,而相无宥却已经扭头过去,跟徒弟们一起商量还债的事。
相无宥艰难决定:“大家也看到了,最近宗门拮据,又有新的欠账,为师打算一会去街头算命,挣点灵石。”
顾寒宵绞尽脑汁:“那我去追缉逃犯,看能不能领到赏金。”
萧韶歌面带沉思:“我去医馆坐诊吧。”
江炼现在的任务是安心养伤,被众人一致排除在打工挣钱的队伍之外。
禾溪左看右看,也决定加入打工挣钱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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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自己的才艺,举手示意:“要不,我去巷尾讨饭吧。”
闻言,众人瞳孔地震。
“师妹大可不必!”
“徒儿不至于!”
目睹师徒几人就还债一事展开讨论的息城主:“……”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写着“余下灵石分期十年还清”的欠条,嘴角微抽。
要不这个债,咱们还是别还了吧。
*
讨饭是不可能讨饭的,禾溪只是开个玩笑,还没有沦落到这种地步。
在一而再再而三跟众人保证她不是去上街讨饭后,禾溪带着所有人不放心的目光,去了周大夫的药坊。
巷间依旧弥漫着清苦的药味,随着呼吸一丝一缕沁入肺腑。
药坊门扉未完全阖紧,禾溪先敲了敲门板以作示意,再推门而入。
多日没来过的药坊中多了一排红木药架,上面放置了许多盆栽的药草,有花有叶,清新自然。
周大夫捧着本药经悠闲地坐在靠窗的摇椅上,身侧是正在苦哈哈背书的周清风。
这次出来,禾溪主要是为了探望一下周大夫,顺便问下他知不知道周清风在哪。
周清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离开息城去别处找致富机会,行踪飘忽不定,禾溪没他的联络方式找不准人,不曾想正好在这遇见了。
禾溪瞥见周清风脸上明摆着的“我好想逃却逃不掉”的愁云惨淡,忍住笑。
她先和周大夫打招呼:“周大夫,好久不见。”
听见这声音,周大夫从躺椅上坐起身,见来人是禾溪连忙招呼:“小禾你来了啊,快坐。”
随后他看向旁边背书背得萎靡不振,就差一脑袋栽进书里的儿子,原本温和的态度一秒变得肃板。
周大夫没好气地踹了周清风一脚,催促道:“快去端茶招待客人。”
看医书如看天书的周清风头晕脑胀,被老爹踹起来的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揉着酸涩的眼睛起来。
看到禾溪,周清风一瞬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于是他再次揉了揉眼。
很好,他没看错。
这位姐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原本还半死不活的周清风瞬间回神。
他麻溜地拉着禾溪坐下,泡完一杯浓茶过来赔笑道:“小禾姐姐,你喝茶。”
周大夫看他殷勤的态度不由感到一丝奇怪,问:“今儿个日头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这么勤快?”
周清风心道,还不是因为有把柄落在禾溪手里。
来钱公子这个身份的名号在息城中颇为响亮,他不知道禾溪今天忽然拜访所为何事,只求她别在他爹面前把自己卖了。
思及此,周清风疯狂对着禾溪使眼色:“因为前段时间小禾姐姐帮了我的忙,小禾姐姐你说对吧。”
求求你了小禾姐姐千万别爆我马甲啊!
禾溪没有揭穿他:“没错,就是这样。”
周大夫了解自家儿子的性子,满脸狐疑:“你该不会是给人家惹祸了吧?”
周清风紧张得要死,禾溪摇头否认:“那没有。”
周清风顿时松了口气。
33. 建设三十三天
因为禾溪的回答,父子俩齐齐放下心。
周大夫重新展露笑颜,对禾溪的态度如同春风般温暖,与对自己儿子时秋风扫落叶的冷酷截然相反。
“小禾啊,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多谢您关心,我过得挺好的。”禾溪说。
周大夫上下打量着禾溪,见她面色红润,脸颊边长了些肉,身上衣衫整洁,比起之前见过的那副苍白消瘦的模样好多了。
知晓禾溪这话不是搪塞,他颇为欣慰:“那就好。”
“听闻万方仙试三日前结束了,据说这次试心路的试炼很难,有不少人没被选上。”周大夫叹气一声,有些惋惜。
“不过要是小禾你去了,肯定能被选上。”
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迷之自信,断定禾溪必有仙缘。
提起这个,禾溪想起自己曾在周大夫面前信誓旦旦地说绝不会去参加万方仙试的话,不免尴尬:“周大夫,其实我去参加仙试了。”
周大夫眼睛一亮:“你真去了?”
周清风在旁边插了句嘴:“当然,小禾姐姐她仙试报名的灵石都是我帮她交的。”
周大夫重重地一拍他的脑袋:“回去看你的医书,等会我要抽考,答不出来你小子这几天都别给我出去了。”
前几日周清风被周大夫抓到药坊做壮丁,结果熬药时弄错了一味药材,将一锅好端端的补药熬成了毒药。
幸好周大夫经验老道,闻到药味后及时察觉到不对劲,要不然还要试药的周清风就得化身成绝命毒师,表演自己毒自己。
因为这事,周大夫又是生气又是后怕,这几天扯着周清风在家里看医书和药经,不背完不准走。
周清风挨了一记锤,在亲爹威胁的目光下默默蹲回自己的位置,他重新拾起医书,一边装模作样地看,一边余光往禾溪这边瞟。
“周大夫,其实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想找周清风,能不能占用你们一点时间?”
禾溪有些为难,她这次来是想要问周清风关于话本的事,要是周清风被按着读书她该怎么问。
听了禾溪的话,一派严父姿态的周大夫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轻声细语:“当然可以,你们去吧。”
周大夫把周清风拎起来塞给禾溪:“要是这小子不听你话你就回来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被亲爹双标伤得透透的周清风幽幽问:“爹,我是不是你从外面捡来的?”
周大夫听这胡话就又来气,禾溪赶在他发火前拉住周清风把他拖走:“周大夫你别生气我们先走一步过会儿再回来先再见。”
由于禾溪及时出手,周清风免了一场骂。
他们两个走到药坊之外,禾溪开门见山道:“话本的事怎么样了?”
谈及生意,周清风正经不少。
“小禾姐姐你放一万个心好了,《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再过几日就能发行,我已经和息城内各大茶楼说好了,他们都会帮忙宣传。”
禾溪点点头,这事他在做就行,周清风说完宣传的事,面露迟疑:“小禾姐姐,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禾溪:“什么事?”
“是这样的。”周清风说,“我想将你给的初稿分成两部分,先后进行发售。”
“你给的初稿有很多,我觉得没必要现在全部刊印成话本,毕竟你写的话本剧情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我的打算是先放出前半部分剧情的话本,看看大家的反应。”
“如果大家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后续,那我们可以顺势再推出一小部分后面剧情的话本,进行拍卖定价,价高者得。”
周清风搓了搓手,继续说:“等过个几月大家的好奇心吊到极限后,我们再放出所有后半剧情的话本。”
听完他的想法,禾溪沉默了。
这是什么营销鬼才啊。
周清风的这个想法,跟现代某些影视平台的超前点播可以说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他还要狠一点。
小洒不由赞叹:“六啊!”
禾溪深有同感,她拍了拍周清风的肩膀给予高度赞许:“你,是个人才。”
周清风嘿嘿笑:“过奖过奖,那你是同意我这么做了吗?”
禾溪:“当然,就按你说的这样办,不过我觉得还可以继续升级一下。”
“你可以对后续话本进行限量,不用一次全部发完。”
现代经历过各种营销推广策略的禾溪有很多想法:“每隔一段时日放出一定数量的话本,数量不需要太多,可以多放几次。”
这样一来,话本的热度就不缺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钓。
周清风听完禾溪的方案,赚钱的思路瞬间被拓宽。
他看着禾溪的目光隐带灼热:“小禾姐姐,你说我怎么就没早点认识你呢?”
他不禁捶胸顿足,觉得两人真是相见恨晚,要是他跟禾溪能早点合作,强强联手,岂不是能赚翻?
周清风:痛失一座金山!
禾溪笑眯眯:“低调低调。”
两人就营销话本这件事讨论了一番,最后达成共识。
禾溪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在准备离开前询问了周清风最后一个问题:“我听说你以前想和万篆山做符篆生意,怎么样?”
说起这个,方才还精神奕奕的周清风蔫了下来,像霜打的茄子:“不行,他们根本不和凡人合作。”
准确来说,是根本不屑。
作为五派中的符修宗门,万篆山的符篆价格高昂,一张符可抵千金,从来不缺市场。
然而那些质量高的符篆万篆山只会优先售卖给几家有实力的强大宗门,根本不带小宗门和凡人玩,而且也从不跟其他人合作。
要想买符篆,只能去万篆山,或者去黑市。
禾溪若有所思:“好,我知道了。”
说完这件事,禾溪同周清风重回药坊,她陪着周大夫聊了会天,说了些万方仙试里发生的事,还告诉他自己拜入了个宗门,同门们人都很好。
旁听的周清风好奇问:“小禾姐姐,你是什么灵根啊?”
禾溪如实以答:“废灵根。”
走南闯北的周清风知道废灵根是什么,闻言悻悻不已,以为自己戳中了禾溪的痛处。
禾溪倒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避讳的话题,她从很早就对自己修仙这件事不抱希望。
只是话说回来,好像师尊到现在都没有提过要带她修炼这件事啊……
禾溪一边想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等再聊了一会后,她提出辞别。
离开药坊后,禾溪回到了城主府。
她回到居住地院落,看见外出赚钱的师尊师姐和师兄已经回来了。
自家宗门还欠着城主府一大笔灵石,禾溪走过去,关心大家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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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的收获:“大家今天有赚到钱吗?”
闻言,众人纷纷沉默。
身为师尊的相无宥决定以身作则,他率先打破沉默:“今天没人来算卦。”
潜台词就是没赚到钱。
师尊喜提零鸭蛋,禾溪转而看向大师兄顾寒宵。
背负着小师妹期望的顾寒宵先是抬起头,正直道:“我今天追捕到了两个逃犯,拿到了赏金。”
还不等禾溪夸奖,就听顾寒宵底气不足地继续道:“但是在追捕过程中我不小心砍坏了城墙,拿到的赏金用来赔偿了……”
好的,这又是一个没收获的。
禾溪视线移向全宗最后的希望,师姐萧韶歌。
去医馆坐诊的萧韶歌叹息一声,拿出一个钱袋。
其他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钱袋上面。
禾溪呱呱鼓掌:“好啊,还是二师姐最厉害。”
顾寒宵真心实意:“师妹厉害。”
相无宥甚是欣慰:“不愧是韶歌。”
在师徒三人狂吹彩虹屁时,萧韶歌惭愧地打开了钱袋,倒出里面孤零零的一个灵石。
三人:“……”
萧韶歌愁苦解释:“我回来的时候遇上一位病重老者,他无钱医治,我见他可怜,便送了他去医馆,拿今日赚到的灵石替他买了药。”
萧韶歌声音渐渐低落。
禾溪安慰她:“师姐没事,助人为乐嘛,能理解能理解。”
顾寒宵:“至少师妹你还带回来了灵石。”
相无宥附和:“没错,不像为师和你大师兄什么都没带回来。”
即便大家如此劝慰,萧韶歌依旧垂着眉眼,颇为闷闷不乐。
美人伤怀,眉目含愁的模样让禾溪看了心疼不已,她当即道:“师姐没事,我能赚灵石。”
“等再过几天我就能拿到一笔灵石,到时候我们就不用担心债务了。”
闻言,其他三人如同找到救命稻草般地看向禾溪。
相无宥没有怀疑她这话的真假,他赞赏道:“不愧是小溪。”
顾寒宵点头:“还是小师妹厉害。”
禾溪:这个宗门没了我得散。
在坦然接受了大家的夸奖之后,禾溪回到自己的房间,想到过几天话本就要发行,决定再多存点稿。
她才摊开宣纸,识海里响起熟悉的机械音。
【嘀,新任务已发布,请系统和宿主查收。】
禾溪一听这个莫得感情的声音,手中墨笔一抖,在宣纸上留下一道墨痕。
完了,这安稳日子算是没了。
她放下笔,深呼吸几下,等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问小洒:“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任务?”
小洒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宿主,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哦。”
本来就大事不妙,听小洒这么说后,禾溪心头的不妙之感更加浓重。
她再次深呼吸几下,闭上眼,宛如壮士英勇就义一般开口:“你说吧,我受得住。”
穿书以来过了这么久,她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小洒怜悯地看了禾溪一眼,之后慢吞吞地念出了这次的任务内容。
“这次的任务是,请宿主在半月后进入水云秘境,并在众多修士手中夺得秘境至宝,玄天木。”
禾溪:“……”
很好,这听起来就是一个能逝世的任务。
34. 建设三十四天
天光熹微。
禾溪难得起了个大早。
由于昨天出现的新任务,禾溪一晚上没睡好,想了大半夜的“完了这回是真的要寄喽”,挨近天明时才将将睡去。
第二天,在小洒版闹钟的准时提醒下,她如同游魂般地从床上爬起身,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准备出门。
她今天要去找相无宥问问废灵根修炼的事。
距离她入门已有数日,但禾溪对修炼这件事并不上心,而她的师尊这段时间大多数时候都在外,不知道忙些什么,居然也没有提过她修炼的事。
若不是这次主系统发布的新任务,禾溪都想这样一直废着。
然而水云秘境不是一介凡人能进去的地方。
根据小洒的资料显示,水云秘境上次现世是在千年之前。
这座秘境只对元婴之下的修士开放,里面封存着许多混沌之劫前遗留下的天材地宝,每一样都十足珍贵。
半月之后,水云秘境将再次现世,这是整个修仙界的盛事,禾溪不用动脑想,都知道届时一定会有许多修士进入。
以她现在练气都没有的修为,进了水云秘境别说夺得秘境至宝了,不成为各宗门修士争斗下的炮灰都算福大命大。
为此,禾溪很是发愁。
为了这条好不容易保下的小命,她决定还是挣扎一下。
他们师徒的住间都挨在一处,禾溪的小院挨着顾寒宵的住所,她一走出院子,就看见了日常早起练剑的大师兄。
清冷的剑气如同飘飞四散的雪片,洋洋洒洒地落了满院,院墙边栽种的粉嫩桃枝覆上冰霜,冻结住枝头盛放的春意。
手持冰雪长剑的白衣剑修立于院落中央。
他眉目清冷,挥剑的动作利落潇洒,杀气凛冽,旋身舞出剑式时矫若游龙。
宛如一名杀人不眨眼、千里不留行的无情剑客。
等顾寒宵练完一套剑招,禾溪一边捧场鼓掌一边同他打招呼:“大师兄早!”
顾寒宵早就察觉到禾溪的到来,他收剑敛息,那些冻住桃枝的冰霜也消融成水,滴落在地面:“小师妹。”
他提着剑,缓步朝禾溪走过来,面上略有讶异:“你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往常禾溪是十级赖床学者,不睡至日上三竿是绝不起床的。
禾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解释道:“我想去找师尊谈谈修炼的事。”
“原来如此。”顾寒宵恍然大悟,还有些若有所思,“难怪师尊昨日让我告诉你,要想找他就去岚山。”
岚山位于息城数里之外,因为景色秀丽,风光绝佳从而成为息城群众野外踏青的好去处,是息城知名3A级旅游景点。
禾溪这会惊讶的不是相无宥大清早的跑到岚山,而是这话透露出的另一层意思:“师尊知道我要找他?”
顾寒宵颔首:“你知道的,师尊是卦修。”
禾溪表示了解。
她这个师尊闲来无事就喜欢在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动卦。
包括且不限于早上起床先睁哪一只眼财运比较旺、出门先迈哪条腿运气会比较好。
虽然但是,这些卦基本不会灵验。
岚山离息城有段距离,禾溪犯懒不想徒步,便问:“大师兄,你能带我过去吗?”
顾寒宵身为剑修,御剑飞行那是基本操作:“可以。”
禾溪:好耶!
她喜滋滋地想体验一把师兄带飞的感觉,接着一个轻灵娇柔的女声冒出来:“我我我,小师妹我来带你御剑!”
四周的桃树枝叶无风自动,顾寒宵手中那把冰雪似的长剑剑身忽然显出一道赤红印记,如雪中绽放的红梅,灼灼动人。
一个红衣女子忽然出现。
她面上覆着红纱,遮掩住姣好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春水逐花般灵动的眼眸,足腕间皆系着精致的金铃,随着她的走动发出叮铃的轻响。
红裙如火,潋滟芳华。
禾溪望着这位忽然出现的红衣姐姐,看呆了。
灵犀戳了戳禾溪的脸,好奇不已:“咦,小师妹你怎么变得傻愣愣的?”
傻愣愣的禾溪望着眼前活色生香的美人,颜狗属性发作,差点没来句“姐姐继续骂我爱听”
察觉到她想法的小洒:“宿主你清醒一点!”
别随便看见个美人就走不动道啊!
在小洒的声嘶力竭下,禾溪勉强回过神,恍惚道:“这,这位姐姐是……”
顾寒宵也没料到灵犀会现身,闻言,那张冰封万年的脸破天荒流露出一丝柔情:“她叫灵犀,是我的道侣,也是冰雪剑的剑灵。”
“不过她的力量不稳定,经常在剑中沉睡。”顾寒宵解释,“我本想等她化形再跟小师妹你介绍的,没想到她会在刚才醒来。”
灵犀笑着与禾溪打招呼:“你好啊小师妹。”
听完大师兄的解释,禾溪回想起顾寒宵曾因灵剑被追杀的事,恍然大悟。
修仙界中有句流传很广的经典名言,那就是剑修把剑当老婆。
可大师兄不一样,他的剑真是他老婆。
而且他老婆还这么漂亮!
禾溪短暂地酸了一下大师兄有漂亮剑灵姐姐当老婆的好福气,并迅速嗑起cp。
小洒的关注点则跟她截然不同,它震惊:“大师兄的灵剑中竟然蕴有剑灵?”
禾溪不解:“这难道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吗?”
通晓修仙界历史的小洒语气复杂:“放在仙盛时代这当然不是一件怪事啦,那个时候灵气充足,剑道又昌盛,很多名剑都能蕴养出剑灵。”
“可是自混沌之劫后,修仙界就再也没有能生剑灵的剑了。”
剑修把剑当老婆从来不是一句玩笑话,许多剑修的终极梦想就是能拥有一把生有剑灵的神剑。
然而数千年前的那场混沌之劫毁掉了所有剑灵,后世无论出现多少灵剑,都再也无法蕴养出剑灵。
可以说,灵犀是如今世上唯一的剑灵。
小洒给禾溪一顿科普剑灵有多么稀有多么厉害,禾溪更酸了:“唉,这么厉害的美女姐姐竟然归师兄了。”
本意是想让禾溪引起重视的小洒:“……宿主,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把能生剑灵的剑,若是让他人知晓,顾寒宵分分钟成为剑修公敌。
届时所有剑修宗门会疯狂想要抓住他,抢到冰雪剑,借机逼问能够让剑灵诞生的方法。
禾溪严肃:“我当然明白,这意味着有很多人要抢我师兄老婆。”
本意是想让禾溪知道她师兄不简单的小洒:……好像确实是这样耶。
哇,那宿主的大师兄好惨。
禾溪成功带偏小洒思路,她看着站在一起宛如璧人的顾寒宵和灵犀,只有一个想法。
这对绝美CP给爷锁死!锁一辈子!钥匙她禾溪吞了,谁都不要想来跟她大师兄抢老婆拆散他们!
禾溪:修炼的理由+1
她一脸严肃地对顾寒宵说:“大师兄,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去找师尊吧。”
顾寒宵以为禾溪会追问灵犀的来历,结果没想到好奇心重的小师妹竟然什么也没说,反而催促他带她去找师尊。
身为师兄帮助师妹理所应当,顾寒宵刚想召出冰雪剑,谁料灵犀比他还积极:“那我们快走吧。”
话落,灵犀一把牵起禾溪,冰雪剑受她召唤从顾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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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手里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雪亮银光。
“小师妹,我带你走。”
灵犀回头对禾溪说了这么一句,禾溪只觉一双素手搭上她的肩,再眨眼时便稳当地落在剑上。
灵犀施诀,嗖的一声,浮空的冰雪剑带着她们一飞冲天。
第一次体验御剑的禾溪下意识紧紧抱住灵犀的纤腰,清风飞速拂过脸颊,吹起两人的发丝,有种坐过山车的惊险刺激。
禾溪欢呼一声:“芜湖,起飞!”
小洒缩在禾溪的袖子里,小爪子紧紧揪住衣料,生怕没抓稳飞出去然后摔成一摊鼠饼。
剑光如流星般飞逝过湛蓝的天际,留下一道长长的云痕。
老婆带着师妹跑了,被抛弃在原地孤苦伶仃的顾寒宵:?
等等,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人。
*
岚山。
空山寂静,林郁葱茏,潺潺流动的山泉如落下的银带,岸边摆着一张红木茶案,极是风雅。
相无宥颇为自在地欣赏着林中风光,手中捧着杯新煮的茶,不紧不慢地啜饮。
忽然间,天边刮来一阵风,吹得林叶沙沙作响,相无宥抬眼望去,只见一道银光倏忽而至,两道身影随之出现。
“小师妹,咱们到啦。”
抵达岚山,经历一场刺激快乐的御剑之旅的禾溪意犹未尽地松开了环在灵犀腰上的手,从剑上跳下来。
御剑的速度真不是盖的,这才半刻钟没有,她们就到了。
她略微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和衣裙,接着一眼看见了不远处喝茶品茗,颇具世外高人风姿的相无宥。
“师尊!”
相无宥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面带笑意地放下茶杯:“来了。”
他目光转了一圈,只看见禾溪与灵犀一人一灵,没看见本该前来的顾寒宵,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你们把寒宵扔下了?”
禾溪光顾着和灵犀御剑贴贴,都没发现大师兄没跟来:“糟糕,忘记带上大师兄了!”
“没事,他过会就能来。”
对于抛弃自家道侣跑路这件事,灵犀展现出惯犯般的习以为常:“都是修士了,赶路的方式又不只有御剑这一种,再不济徒步过来也成,丢不了的。”
她眨了眨眼:“你说对吧,师尊。”
“没错。”
相无宥含笑应道,他原本就是随口一提,大徒弟来不来无所谓,只要小徒弟来了就行。
正在赶来岚山的路上的顾寒宵: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见师尊和灵犀都不是很担心大师兄的样子,禾溪索性将大师兄被她们遗忘这件事抛之脑后。
对不住了大师兄。
禾溪认真道:“师尊,我想学修仙。”
相无宥早就料到她的来意,闻言了然一笑。
他从茶案上拿起一本典籍,递给禾溪。
这本典籍边角有些磨损,看上去像是被人经常翻阅,略微泛黄的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
“小溪你是废灵根,寻常的修炼心法对你并无大用。”
相无宥将典籍推到禾溪面前,说道:“这些日子我思考良久,几番试验,为你单独写出了一本心法,你可以试试。”
禾溪:!!!
废灵根虽然废,但它的废也是罕见的废,几百年可能都不会出现一个,历史上记载的拥有废灵根的人屈指可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拥有废灵根也算是一种欧皇。
由于废灵根过于稀少,再加上它对修仙属实没什么用。那些发现自己是废灵根的人大多对仙途心死,更别说为之独创一本心法。
她的师尊,有点东西。
35. 建设三十五天
禾溪郑重无比地接过这本不起眼的典籍。
典籍很轻,落在她手上却仿佛有千斤之重。
即便相无宥没有多说,她也知道要写出一本适用于废灵根的心法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禾溪打起十万分的认真开始阅读这本珍贵的心法。
然后很快发现,她看不懂。
这本秘籍的用语具有浓厚的修仙界地方特色,简单来说就是很神神道道玄玄妙妙。
没接受过正儿八经修仙教育的她宛如一个文盲,指着上面一句用朱笔标红的句子,非常具有求知精神地问:“师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标红的那句话是“敛气入体,引气为息”。
灵犀跟着瞅了一眼,身为剑灵的她也没看懂,朝相无宥投去疑问的眼神。
“修士用灵根吞吐天地灵气,再将天地灵气化为自身之气。”
相无宥耐心地向一人一灵解释。
“灵气流转于奇经八脉,最后蕴于丹田之内,生而不息,并能在需要时重新引出,化为各类术法。”
“所谓的引气入体,就是将天地灵气成功引入丹田留存,这是踏入修炼之途的基础。”
禾溪回想起她在试心路上那场失败的引气入体。
明明天地灵气已经进入了她的身体,能够在经脉之间穿行,却无法留存,只能溢散。
她举手发言:“师尊,我之前经历过引气入体,最后失败了。”
“因为你是废灵根,灵根残缺,任何灵气都无法保留,引气入体自然会失败。”相无宥说。
禾溪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听他的下文。
相无宥指着典籍上那句朱笔标红的“敛气入体,引气为息”,微微一笑:“既然废灵根生来便无法留存灵气,那我们也不必强留。”
他青袖一挥,茶案上的茶壶与茶杯便悬浮至半空。
他手指在空中微点两下,悬浮着的茶壶自发开始往一个茶杯里倒茶,待到茶水快满后,茶壶与茶杯一同回归原位。
相无宥:“这是寻常人的修炼道途。”
不难看出,茶壶中的茶水象征着灵气,而茶杯则指代灵根。
禾溪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盛满茶水的茶杯,随后见相无宥抬起手,一道气刃击穿了一个空茶杯,留下一块缺口。
茶壶被操控着飞过来,往缺了口的茶杯里倒茶。
色泽清亮的茶水不断从茶壶口缓缓流出,落在茶杯里,再从杯身的缺口流出,一滴都未能留下。
禾溪看明白了,这破茶杯代表的是她留不住灵气的废灵根。
“所谓的敛气入体,引气为息,并不意味着不吸收灵气。相反,你需要时时刻刻吸取灵气,将它像呼吸一般刻入本能当中。”
相无宥:“废灵根吸收的灵气终会溢散,但若是涌入灵根的灵气源源不断,永不停息,那灵气留存与否便不重要了。”
语毕,相无宥掐出手诀,旁边流动的山涧中引出一道水流,再次注入残缺的茶杯中。
水流先是注满了茶杯,再从缺口处不停流出,然而只要水流未止,茶杯就永远满溢。
相无宥注视着禾溪惊讶的眼睛,轻轻微笑。
“而这,就是你的修炼道途。”
经过相无宥生动的讲解,禾溪恍然抚掌:“师尊,我悟了!”
相无宥欣慰点头,心道不愧是他的徒弟,这么快就有所明悟:“你悟到什么了?”
禾溪崇拜道:“我原以为师尊你在这里烹茶只是为了凹造型,没想到你这是为了方便给我讲修仙原理。”
就近取水,现场演示,是她格局小了。
师尊真是一位教学有方的好老师!
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禾溪是不是在开玩笑的相无宥:“……”
等着听学习心得的灵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相无宥脸上依旧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他收了灵力,从山涧中引出的水流重新回流,茶杯与茶壶也都复归原位。
只不过在控制茶杯落回茶案的时候,他特地移位,茶杯不轻不重地砸了下禾溪的脑门。
遭受袭击的禾溪捂头认错:“师尊别打!我懂了,真的懂了!”
见她不再说笑,相无宥将茶杯收了回去,免了第二次敲打。
只想皮一下结果挨了砸的禾溪颇为悻悻,她坐直身子,正经问:“那师尊,我该怎么吸收灵气呢?”
灵犀举手抢答:“这个我会!小师妹我来教你!”
“来,跟着我念口诀——抱元守一,静心平念。感受灵气的存在,然后用神识把灵气牵引到身体里。”
简而言之,就是摒弃杂念,专注学习。
禾溪很快记住口诀,跃跃欲试。
曾经她觉得废灵根修炼跟白修一样,因此对这件事不抱希望,但现在找到了法门,那当然得赶紧学习体验一下。
拜托,这可是修仙哎!
相无宥认同了灵犀的教学,并补充道:“岚山幽静,现在时候尚早,日月灵气充盈,小溪你现在便可以打坐,试着引气入体。”
禾溪点头。
她闭上眼,摒弃脑海中的杂念,默念口诀,尝试着去感悟天地间的灵气。
小洒从她身上钻了出来,留在一边观望,不敢打扰。
此时的禾溪陷入了一种很玄妙的状态。
许是因为有过一次引气入体的经历,在禾溪闭眼后,她很快便捕捉到存在于天地间各处的荧光小点——
灵气。
这些象征着灵气的荧光小点无序飘散着,禾溪感知到它们的存在,想起灵犀介绍的方法,试着用神识牵引它们进入自己的身体。
出乎意料,她的神识在触及到灵气小点时,这些小点像是被磁铁吸住一般,争先恐后地融进了她的身体。
禾溪:!!!这样有用!
找到诀窍的禾溪兴奋起来,化身成一个无情的小点捕捉器,神识到处去碰瓷灵气,将它们聚拢再引入体内。
她兀自玩得高兴,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灵风包围。
守在她身边的相无宥和灵犀第一时间察觉。
灵犀感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灵气,开心不已:“小师妹成功了!”
相无宥看着双眸紧闭,已然进入忘我之境的禾溪,眼中流露出几分欣慰之色。
“小溪虽是废灵根,可她的神识强度却远胜寻常修士,掌握心法之后引气入体自是不难。”
“不过能这么快就成功引气入体,悟性属实不错。”相无宥一笑。
真不愧是他徒弟。
*
海上有仙山,缥缈云雾里。
传闻在一片碧波万顷的海外,有一座屹立千年未倒的云雾仙山。
仙山纵横百余里,相融于连天云水一线之间,如簇群峰在翻卷的朦胧海雾之中若隐若现,隔绝所有来自尘世的窥探。
这里是修仙界第一宗门,太虚仙宗的地界。
作为修仙界中底蕴最为深厚的宗门,太虚仙宗由天地间最后一位道君的座下弟子重远尊者所创立。
千年以来,经历过混沌之劫的衰落,亦见证过魔族祸世的混乱岁月,一直传承至今。
繁复浩大的护宗大阵笼罩着整座仙山,金光流转其上,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
大阵之内,一座座精致宏伟的宫殿如星罗般散落于各处,珍奇的灵禽走兽在群峰间悠闲行走,云雾穿行而过,恍如世外仙境。
平静之中,一道剑影穿破迷蒙海雾,降临在太虚仙宗的主峰。
齐鸣锋从剑上跃下。
归剑入鞘,他踏步朝主峰走去,路过山脚处的弟子演武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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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许多正在修炼或是斗法的仙宗弟子。
太虚仙宗上下,没有弟子不认得齐鸣锋的这张脸。
无论他们之前在做什么,见到齐鸣锋时皆停下了手中的事,躬身行礼:“大师兄好。”
对于这些饱含敬意与崇拜的问候,齐鸣锋只略微颔首,眼中无喜无悲,未曾掀起半点波澜。
他步履未停,从众弟子间走过,去往主峰。
长长的山阶由白玉铺就,历经千年世事变迁,依旧不染纤尘,蜿蜒曲折,宛如一条通天彻地的玉带。
山巅之上,坐落着仰圣殿。
仰圣殿为供奉历辈于太虚仙宗有功之人的牌位之地,向来冷清,少有人迹往来。
齐鸣锋推开殿门,径直而入。
入殿之后,一股冷寂之气扑面而来,两排烛灯分立于殿内。
这些烛火以七烛石为燃料,风吹不灭,水淹不绝,如此静默地燃烧了数千年。
大殿尽处是一面漆黑的高墙。
黑墙之前,数百个牌位层叠摆放在柜架上,铭刻着那些那些曾在修仙界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名字。
而在所有牌位的最顶端,静静摆放一块无名牌位。
没有姓名,亦无道号。
整个太虚仙宗都不知道这块无名牌位供奉的究竟是何人。
自太虚仙宗创立之初,这块无名牌位便一直立在最高处。
此后太虚仙宗无数英杰,无论是功绩赫赫的仙宗长老,还是修为至高的天才弟子,在死后所立的牌位都只能俯从于它之下,绝不能逾越半分。
这是太虚仙宗最大的未解之谜,唯有放置它的太虚仙宗主——重远尊者才知晓它的来历。
齐鸣锋站在仰圣墙前数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凝望着最高处的那块无名牌位。
“你没有将她带回来。”
空寂的殿内突兀响起一个声音。
这声音如落耳畔,然而殿内却不见说话者踪影,换作其他人遇见此事怕是会如临大敌。
而齐鸣锋却似早有所料,面上一如既往的冷静。
他说:“她不会回来了。”
话音刚落,大殿内忽然掀起一阵气浪,那些无论是水淹风吹皆无法熄灭的烛火微微一颤,在骤然而起的气浪中次第熄灭。
仰圣殿瞬间陷入一片凝滞的昏暗中。
齐鸣锋的眼眸比这昏暗的大殿更深沉晦暗,他平淡问:“你这是在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怒吗?”
那声音像是被他的话噎住,随后以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说:“飞升之路断绝三千年,此界灵气溢散,不出四百年便会湮灭消亡。”
这句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若是传到外界,无疑会掀起惊涛骇浪。
齐鸣锋却早已知晓。
那个声音见他无动于衷,接着道。
“放任她留在外面,只会给计划带来更多变数,我不知道你心底怎么想,但我要提醒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齐鸣锋态度依旧冷淡:“我知道。”
齐鸣锋不上心的态度让声音很不满,但它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能作罢:“对了,魔渊的封印有异动。”
“你可不要忘了,绝妄海底封印着什么。”
闻言,齐鸣锋始终平静的眼眸终于出现了波动,好似冰层裂开一条缝隙,展露出几分无人得见的深邃。
悬于腰侧的镇元剑察觉到主人波动的心绪,嗡鸣一声,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鞘。
齐鸣锋按住剑身,平定镇元剑的躁动:“我会去绝妄海一趟。”
声音对他的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尽快。”
决定要去绝妄海后,齐鸣锋不再废话,他深深地望了眼顶端的无名牌位,不发一语,转身从殿内离开。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将一切声息重新遮掩。
36. 建设三十六天
禾溪觉得引气入体的过程很像在玩捕鱼达人。
天地间无处不存在着灵气,有些地方灵气浓郁,有些则稀薄,她以神识感受灵气的存在,并将浓郁的灵气引入体内。
待到这一片的灵气被她吸收完,她便将神识向更远的地方铺展,直到极限为止。
这样的游戏她玩了好一会,第一次玩修仙忍不住有点沉迷,等差不多了才将神识收回,重新睁眼。
一睁眼,发现眼前多了一圈人。
先前被抛下的顾寒宵坐在灵犀身边,表情幽怨地听着她絮絮叨叨说着下次一定不会再丢下他。
相无宥在一人一灵身边悠哉喝茶,最令禾溪意外的是,她还看到了江炼和萧韶歌。
“师姐,小师弟,你们怎么来了?”
顾寒宵解释:“你们离开之后,我便想用疾行术跟上你们,后来韶歌出来,听闻我要来找你,便一同跟来了。”
“至于小师弟。”他看了眼旁边的江炼,“他说他有东西想送给你。”
在禾溪好奇又惊讶的目光里,江炼腼腆笑笑,拿出一对法器。
“小师姐,传音法器,我做好了。”
禾溪听言差点没激动地跳起来:“真的吗?快让我看看!”
先前江炼为了报答她送的炼器典籍,说要帮她做一件法器,禾溪本以为有的折腾,没想到这才几天江炼就做出来了。
江炼见她高兴,琉璃色的眼眸也盛满了笑意,将手中的法器给她看。
这是一对法器,皆由灵玉制成,形状类似于一对双鱼,名字叫传信玉。
禾溪摸上它,听着江炼的讲解。
玉内嵌有江炼独创的阵法,可以记录使用者的灵力,传信玉之间可借由玉内阵法进行传音。
“但是,有距离限制。”江炼说到这里不禁沮丧,“还只能在,灵气充盈的,地方,使用。”
禾溪知道传信玉还有许多不足,离她想的还有很远,但她觉得这已经很棒了。
移动电话都做出来了,进阶版触屏手机那还会远吗?
要不是担心会吓到江炼,禾溪真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再抱他原地转圈。
真不愧是她看好的全能型研发人才,小师弟就是她的神!
禾溪摸了把江炼的头,安慰道:“你已经很棒了小师弟。”
相无宥想得更远:“若是这法器再加以改进,那万篆门的传音符可就无用了。”
萧韶歌温和地看向江炼:“小师弟真厉害。”
接受到众人的夸奖,江炼握拳:“我会,努力的!”
“不必急于一时。”相无宥担心这个心思敏感的小徒弟着急以至于过于求成,伤了心境,“慢慢来,不用苛求自己。”
禾溪:“没错。”
江炼乖巧点头。
传信玉的出现让禾溪很高兴,一时间忘了修炼的事。
等她的那阵兴奋劲过去后,相无宥才开口:“小溪,你现下已成功引气入体,但仍不可松懈,应当多运转心法,让你的根骨习惯灵气的存在。”
禾溪应了声,乖乖照做。
她将传信玉收起,像之前那样运转心法,感受着灵气如流水般从体内溢出又重回的过程,循环往复。
不知不觉间,她的神识铺展得越来越远,将整座岚山覆盖。
神识是修士的第二双眼。
能够探查到眼中不可见之物,也能发觉到细微不可查之处。
在运转心法时,禾溪用神识看见了一块镜子碎片忽然掉落在岚山外围。
小洒与她识海相通,也看到了:“那是什么?”
禾溪收回神识,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神色中流露出的思索让众人不解,萧韶歌问:“小师妹,你怎么了?”
禾溪不确定道:“我刚才好像用神识看见了……幻世镜灵?”
众人闻言讶异不已。
他们完全没有察觉,而且幻世镜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它不应该在群仙盟吗?
相无宥放出神识查探,片刻后,他眉梢一挑,起身往外走去:“我也找到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一行人觉得这事挺古怪,决定跟着师尊一起。
路上禾溪放出神识,想要确定碎片的位置,却发现它时刻在变化。
而相无宥带他们走的方向,每次都能精准预判它的下一步落脚点。
不多时,他们终于找到了在泥土里打滚的镜子碎片。
碎片滚得一身脏泥,气得骂骂咧咧:“讨厌的群仙盟!就知道追我!”
熟悉的幼稚声音,是幻世镜灵没错了。
幻世镜灵从泥地里挣扎出来,又想往别处跑时发现了禾溪一行人,惊喜叫道:“我可终于找到你们了!”
它目标明确,径直往禾溪身上飞去,禾溪见它一身脏兮兮嫌弃地躲去师尊身后,相无宥凝神掐诀,将幻世镜灵拦住。
禾溪从相无宥背后探头出来,看向又开始骂骂咧咧的镜子碎片,无语道:“幻世镜灵,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不都是因为你!”
幻世镜灵大声嚷嚷:“你在万方仙试上把我的幻境糟蹋得乱七八糟,还连累我修为倒退,我当然是来找你还债的!”
竟然是冲着她来的?
禾溪有些意外,但对幻世镜灵的种种控诉表示否认:“别把锅甩我身上,你修为倒退那是你自己不行,菜就多练。”
幻世镜灵见禾溪不认账,气得跳脚。
“明明是你有问题!我不管,我都跑出来了,反正你必须要对我负责!”
禾溪蹙眉:“你是偷跑出来的?”
幻世镜灵哼哼两声:“是又怎么样,我警告你,不许把我交出去!”
禾溪:“群仙盟怎么对你了,让你非得偷跑?”
幻世镜灵又开始骂:“他们对我不好!关着我不让我走!”
“我好不容易才甩掉群仙盟的那群人,要是你把我交出去,我就告诉他们是你教唆我偷跑!”
幻世镜灵对禾溪的作风有所了解,所以干脆发出威胁:“你必须要收留我!”
禾溪听笑了,哪有这样强买强卖的。
她想也不想就要拒绝,盯着幻世镜灵看了许久的相无宥却忽然道:“我们可以收留你。”
禾溪不解望去,相无宥继续问:“但是我们不会白收留你,你的身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所以作为交换,你能做些什么?”
见留下有望,幻世镜灵更嚣张了:“如果你们能收留我,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们做点事。”
神器器灵能做的事可是很多的。
禾溪看向相无宥,问道:“师尊,你为什么要留下它?”
相无宥高深莫测道:“在未来,或许你会需要它。”
禾溪不说话了。
她现在多少也知道自家师尊不简单,既然他这么说,那幻世镜灵肯定得留下。
“喂,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幻世镜灵的耐性跟素质一样差,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应,开始不满嚷嚷。
相无宥好脾气道:“成交。”
交易达成,相无宥出手替幻世镜灵抹去了气息。
灵光闪烁,方才还是一块沾满泥巴的镜子碎片眨眼变成一小串琉璃吊坠,轻盈落在他掌心。
他把琉璃吊坠转手送给禾溪,说道:“既然幻世镜灵是来找小溪你的,那它就交给你保管了。”
禾溪收获一个新跟宠,想到幻世镜灵的臭脾气,提前跟它打招呼:“小幻,你记得听我的话,不然我就把你扔掉。”
幻世镜灵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它可是威风凛凛的神器,怎么能取一个这么潦草的名字:“你叫谁小幻呢?!”
它不接受!
禾溪扭头就喊:“师尊,要不我们还是把它送回群仙盟吧。”
小幻咬牙妥协:“没错我是小幻!”
禾溪满意,把琉璃吊坠收了起来。
小幻憋屈。
灵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幻虽然不喜欢禾溪给它起的名字,但看在他们帮它摆脱群仙盟那群古板修士的份上,没有再吵。
解决完幻世镜灵这个小插曲,相无宥再度看向禾溪:“小溪,你以后想修哪一道?”
能选专业的禾溪有点激动,问:“我什么道都可以修吗?”
“当然。”
禾溪迟疑:“可师尊你不是卦修吗?”
靠着去秘境四处搜刮秘籍教导徒弟的相无宥微笑:“这个你无须担心,你看你师兄师姐师弟,有哪个跟着我学卦了?”
说来很神奇,他们百阑宗总共四人,没一个撞专业的。
一个卦修师尊带出来三个剑修医修器修弟子,堪称修仙界宗门里的一朵奇葩。
“无论你想学什么,为师都能教。”
见相无宥如此自信,禾溪又开始皮:“那我想当妖修可以吗?”
“自然可以。”
相无宥十分宽容,亮出了卦签:“为师这就送你转世投胎,让你下辈子当个妖修。”
顾寒宵和萧韶歌连忙上前拉住他,试图拯救小师妹的狗命:“师尊,三思啊!”
“小师妹她只是说着玩玩的啊!”
灵犀赶紧带着禾溪往后退了几步,只有江炼一脸懵逼,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师尊就要动手清理门户了。
江炼:好复杂,看不懂,还是炼器比较简单。
在大徒弟和二徒弟“你把小师妹干掉了咱们宗就没人能赚钱又会变穷”的有效安抚下,相无宥放弃了帮助禾溪一天速成妖修的想法,重新捡起体贴徒弟的三好师尊的人设。
相无宥思索片刻:“你想跟我学卦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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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溪立刻战术后仰:“师尊,我不想被人当成骗钱的然后被抓进大牢唱铁窗泪。”
她可是听师姐师兄说过相无宥曾经的丰功伟绩的。
相无宥:“……”手痒,想打徒弟。
顾寒宵接着道:“小师妹想学剑吗?”
禾溪还没表示,小洒率先激动起来:“对哎!宿主你学剑吧!系统商城里有好多剑修秘籍,绝对能帮你成为修仙界第一剑修!”
“你想想,成为剑修后你可以唰唰唰拿剑砍人,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多帅啊!”
它还是忘不了自己是个龙傲天系统。
禾溪之前偶然瞥见过大师兄的练剑训练表,上面“每日卯时起身挥剑三万下”的字眼深深灼伤了她的双眼,让她这个体育废柴不禁瑟瑟发抖。
遂不假思索拒绝:“我不要。”
禾溪有理有据:“剑修都穷,我要是当了剑修,咱们宗门估计明天就得上街讨饭了。”
灵犀深以为然:“没错,你师兄他穷得要死,都快养不起我了。”
本来还想劝小师妹学剑的贫穷剑修顾寒宵闭上了嘴。
相无宥一想确实如此,禾溪作为全宗门唯一能赚钱的稀缺人才,不能被剑修耽误了。
萧韶歌接着道:“那小师妹想当医修吗?”
禾溪想到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医学生的悲惨世界,连连摆手:“师姐,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于是萧韶歌也被拒绝。
江炼紧张兮兮地揪住衣角,结巴道:“那,小师姐……”
数理化很差的禾溪知道他要说什么,遗憾否决:“不,我学不会炼器。”
同时她甩出一张账单:“而且小师弟,上次炸掉的炼器室的钱我们还没还完呢。”
培养一个器修前期需要巨大的财力投入,他们宗门不能再多一个炸房子的吞金兽了。
江炼惭愧低头。
卦修器修医修剑修都被否决,灵犀给出了一个思路:“小师妹要不要试试乐修呢?”
曾创下唱歌难听哭KTV老板从而惨遭拉黑辉煌战绩的禾溪眼神游移:“我大概,或许,可能,有亿点点五音不全。”
灵犀不太信:“你唱个歌给我们听听。”
禾溪迟疑:“真的要我唱吗?”
所有人:“唱!”
禾溪深吸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可就怪不得她了,是你们自找的。
禾溪决定唱一首最简单不过的《小星星》给他们听。
她战术清嗓,等酝酿了一会后,才放声开唱。
“一闪!一闪!亮晶晶~~~”
一开口,禾溪跑了八百个调的曲调成功征服了方圆十里范围内的所有生物。
林中原本安栖于巢的飞鸟纷纷被惊起,慌不迭地扑棱着翅膀飞远;丛林中的走兽以为遭遇敌袭,慌不择路地四处遁逃。
现场演绎什么叫千山鸟飞绝,不飞会团灭。
离禾溪最近的百阑宗成员受创最大,最先提出要让禾溪唱歌的灵犀悔不当初:“我错了。”
琉璃坠里的小幻感觉自己受到了摧残:“难听死了!”
禾溪冷笑,给了它一拳:“闭嘴。”
经过实践,众人一致确定禾溪不是个当乐修的苗子。
既然他们说的这些修炼流派都不适合禾溪,身为师尊,相无宥深思熟虑一番,过后给出了一个意见:“法修如何?”
禾溪眼前一亮。
对啊,她可以当法修啊!
法修能学各种奇奇怪怪的术法,不用每天早起练剑,不用学医秃头,也不用学数理化,战斗时可以猥琐躲在后面扔技能。
实在打不过还可以就地跑路。
——简直太适合她这种废物了!
禾溪当即拍板:“我要当法修!”
终于帮禾溪选好专业的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相无宥从乾坤袋里翻翻找找,找了半天,翻出来一本名为《百象法籍》的秘籍,交给禾溪。
“这是为师以前抢……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一本法修功法。”差点暴露案底的相无宥紧急改口,“上面记载了许多术法,你想先学哪一个?”
禾溪看着相无宥说错话后还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对其敬佩不已。
师尊你不要以为我没听到你刚才说的那个抢字啊!
她心里吐槽,手上很诚实地翻开这本功法。
上面第一个术法就是修仙界人人都会的疾行术。
疾行术,以灵气御风而行,熟练度修满后的时速可以比飞机还快。
堪称杀人越货,外出旅行,打不过跑路的万金油必备术法。
禾溪看得心动,指着疾行术说:“师尊我想学这个!”
法修练习第一步,先学万能疾行术。
37. 建设三十七天
在禾溪苦学疾行术时,一阵话本风潮忽如其来席卷了整个息城。
奇典书斋在息城之中的声誉向来不错,许多息城群众都在这里买过书,而这几日,奇典书斋推出了新一批的话本。
其中宣传力度最大的,莫过于一位笔名叫文坛弄潮鹅的作者所写的《飞升你别逃: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
话本一经问世,就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热度。
首先,这个话本的书名又长又炸裂了,在一众正儿八经的传统话本里宛如一朵画风突变的奇葩。
众人:好怪,再看一眼。
然后等他们再看一眼之后,就垂直飞速掉到坑底,彻底爬不出来了。
一直以来看的都是严肃读物的息城群众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跌宕起伏,险象环生的新奇故事。
他们瞬间被话本主角龙傲天给征服了。
再加上周清风在背后的推波助澜,息城群众们纷纷购入《飞升你别逃: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同时到处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安利。
——今天你看龙傲天了吗?没有,那赶紧去看!
安利一传十,十传百,到后来逐渐演变成“只要你喜欢龙傲天那我们便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的地步。
于是,息城内便有了满城都在讨论龙傲天的盛况。
繁华主街边的茶楼里,说书人面前摆着一本时下最热门的《飞升你别逃: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口吐飞沫。
说书人穿着一身磊落长袍,文质彬彬,立在人群中央,绘声绘色地讲解着男主龙傲天抢夺完一个秘宝,被反派boss追杀的剧情。
“……龙傲天九死一生,成功抢到传闻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天元草后,还来不及将其炼化就遇上了一个浑身冒着黑气的邪修。”
“这邪修名叫黑老五,修炼不过三百年便已有化神修为,是道上赫赫有名的邪修。他被天元草的灵息吸引至此,眼见手执天元草的龙傲天不过一介元婴修士,便生了抢夺的心思。”
“然而龙傲天岂能甘心相让,他大喝一声‘来战!’,便出手与那邪修战成一团。”
说书人的语调激昂顿挫,尤其是那句“来战”,被他说得气势十足,一往无前,龙傲天浓度极高,勾动了在场众人的心潮。
有人拍手叫好:“好!不愧是与天争命的修士!”
说书人非常有代入感地深吸一口气:“两人相斗,刹那间风云变色,飞沙走石,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然而即便龙傲天灵力强大,法宝众多,远胜寻常元婴修士,可面对境界如此之高的邪修,尚且还是力有不逮,身受重伤。”
“识时务者为俊杰,龙傲天想,既然硬打不过,那便先撤走远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仇可待日后再报。于是他朝黑老五设下迷障,想趁机偷偷离开。”
“黑老五这为非作歹的邪修能活到现在,那必然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的,他很快摆脱迷障,追上重伤的龙傲天将其打落悬崖。”
讲至此处,说书人端起红木小案上的清茶抿了一口,引来人们为这结局一阵惊呼。
掉崖了,好刺激!
茶客甲迫不及待问:“龙傲天掉悬崖之后呢?他死了吗?天元草有没有被黑老五抢走?”
茶客乙急得拍大腿:“你别吊着我们了!继续讲啊!”
茶客丙附和:“对对对,你别喝你那破茶了,快点说啊!”
向来喜欢吊着茶客的说书人这次也是无奈,他垮着脸,含恨摊手道:“没了。”
众茶客:?
他们忍不住发出一声清澈的疑问:“啊?”
说书人难得体验了一把被吊胃口的心情,深觉以前讲到关键处却故意不讲的自己究竟有多么混蛋。
太丧心病狂了,太招人恨了!
说书人短暂地为他过去的行为忏悔了五秒钟:“这本《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目前就只写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我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说书人愤愤地锤了下桌案:可恶,他也好想知道后续是什么!
在得知这话本尚未写完,听到关键处正抓心挠肺想知道后续的众茶客犹如雷击。
他们心碎了。
茶客丁痛苦追问:“是谁,谁写的这话本?!”
说到话本作者,说书人一言难尽地报出了那个罪恶的名字:“文坛弄潮鹅。”
茶客丁得到答案,满腔愤懑之情终于有了抒发之地,他仰面望天,悲怆地大喊一声。
“文坛弄潮鹅,你真是害人不浅啊!!!”
这话着实点出了大家的心声,得到了周围茶客和说书人的一致认同。
龙傲天的故事讲完了,但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身为打工人的说书人还是要继续营业,再讲一些事前准备好的奇闻异事。
捡起摇摇欲坠的职业素养,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咳咳,现在让我来给诸位说说修仙界发生的另外一件大事。”
“据闻魔渊的封印这几日出现了异动,太虚仙宗的长老们齐齐前往魔渊加固封印……”
放在以往,关于魔渊和太虚仙宗的消息定会引来人们的热议讨论。
然而今天,在场的茶客都听得兴致缺缺。
他们满腹心神都放在龙傲天话本的剧情上,就算有茶客听到了也是略微惊讶一会,然后继续思考后续剧情。
龙傲天掉崖之后会经历什么呢?他重伤坠崖还能活下来吗?黑老五会不会继续追上去?
天元草会不会被抢走?要是天元草被抢走了龙傲天会怎么做?
茶客们浮想联翩,想得抓心挠肝。
文坛弄潮鹅究竟什么时候能把《飞升你别逃: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写完!!!
*
此时,被无数人惦记的文坛弄潮鹅本鹅才刚刚起床。
在找到修炼方法后,禾溪这几天沉迷于练习各种各样的术法,不仅学会了疾行术,还学了清尘术隐身术几个实用性很高的术法。
她努力修炼的模样让百阑宗众人一致觉得她被鬼上身了。
可惜在经历了最初的几天热血上头后,禾溪对修炼的兴趣呈直线断崖式下降,又懒散了起来。
息芳菲得知禾溪这段时间忙着修炼,特意来找禾溪想交流修炼心得,结果正好遇上的是不学无术期的禾溪,气得她骂骂咧咧。
禾溪熟练顺毛:“别生气嘛大小姐,要不要来斗地主?”
息芳菲在努力修炼和斗地主之间挣扎了一下。
然后她别扭地在牌桌前坐下:“就来一把。”
禾溪微笑:“好。”
事实证明,斗地主是一项很容易让人沉迷的棋牌游戏,并且这种沉迷将会伴随着败场数的增加而持续增强。
息芳菲的“就来一把”因为连输三场,最后变成了“再来亿把”。
打到最后,成功被斗地主浪费了一整天修炼时间的息大小姐破防了。
她愤怒地决定再也不要靠近禾溪,太有毒了!
唯一会催人修炼的息芳菲走了,禾溪摆烂摆得更加快乐。
百阑宗众人对此倒是觉得很欣慰。
这才是他们熟悉的禾溪嘛,天天那么努力修炼搞得平日里喜欢摸鱼的他们都有压力了。
今天又是睡到自然醒的一天。
禾溪起床,思考着今天该以什么姿势无所事事比较好,小洒提醒她:“宿主,你的话本前几天已经发售了,你要不要去书斋看看。”
禾溪这几天玩得太高兴,一时之间都忘了这回事,经由小洒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对哦。”
这毕竟是她的第一本话本,禾溪有点兴奋,准备去书斋问问情况。
她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路过大师兄的小院时正好看见自己的同门们围在一起,正在激烈讨论着什么。
禾溪好奇地凑过去想听听看他们在说些什么,结果就看到他们面前摆着几个话本。
封面制作精美,书名非常熟悉。
正是她写的那本《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
禾溪心情微妙,若无其事道:“师兄师姐,你们在讨论什么?”
“一本如今在息城中很是流行的话本,讲的是一个名叫龙傲天的修士历练的故事,挺有意思的。”
萧韶歌很贴心地为禾溪解释:“小师妹要看看吗?”
禾溪心道她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里面的情节早已烂熟于心,但她面上不显,应道:“好呀。”
正好让她来看看,自己的书出版是什么样子的。
禾溪坐在空位上,抱着话本看了起来,而同门们则继续之前的讨论。
拥有剑修好战的传统毛病的顾寒宵眉头紧皱:“为什么不能多写一点他们相斗的画面。”
禾溪一边摸着做工精致的封面,一边回嘴:“因为作者没怎么见过修士打架,写不出。”
灵犀很有些酸:“为什么龙傲天随随便便就能捡到一大堆炼剑石来给他的本命剑淬炼,我也想要。”
禾溪翻着话本摇头:“不过是主角光环罢辽,现实里哪有这么好的事。”
作为医修的萧韶歌以专业眼光对最后龙傲天的伤势进行分析:“被沌妖啃咬过的伤口若是未能得到及时救治,会腐蚀人的神魂,再加上重伤坠崖……龙傲天怕是很难活下来。”
禾溪随手翻了几页,想到自己原定的大纲:“不会的,等到他坠崖后会意外进入一个秘境,里面有各种珍稀药材,这点伤随随便便就能治。”
江炼呆呆脸:“金丹,打化神,好厉害。”
通常来说,修仙界里每个大境界之间的差距非常大,尤其是修到后面,那差距更是犹如天堑。
在排除了外挂的影响下,金丹打化神无异于出生三天的小婴儿对战世界散打冠军,光是灵力之间的差距就无法跨越。
禾溪理所当然道:“那当然,越级挑战可是龙傲天标配,不然怎么展现主角的牛逼。”
禾溪一边翻话本的同时一边随口解答同门的各种疑惑。
她大致浏览了一遍话本,觉得这话本制作还是用了心的,于是她满意了。
一抬头,接着就对上四双齐齐望过来的眼睛。
萧韶歌探究道:“小师妹,你怎么知道这些?”
禾溪眨眨眼,以一种相无宥式云淡风轻的装逼语气道:“因为这话本就是我写的啊。”
万万没想过会是这个理由的其余四人:?
“这……这是小师妹你写的?”灵犀有些难以置信,“你是文坛弄潮鹅?”
禾溪老实点头:“对啊。”
得到本人承认的三人一剑灵沉默了。
他们想想这话本如今在息城的超高知名度,还有那些为了后续四处打听话本作者的人,都不太敢想要是禾溪身份暴露出去,城主府该会有多热闹。
所以——
灵犀严肃问:“小师妹,你的后续写好了吗?”
禾溪:“写好了,不过我的手稿都在书斋那边,我等会过去拿几本回来给你们。”
通过走后门从而不用苦哈哈地等后续的三人一剑灵:!
这就是传说中的亲友福利吗?爱了爱了。
顾寒宵:“需要我们送你吗?”
禾溪拒绝了师兄的好意:“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啦。”
在承诺了要给大家带话本后续之后,禾溪便带着小洒去奇典书斋。
经由萧韶歌的提醒,禾溪知道目前龙傲天话本的热度很高,出门前不仅全副武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特意给自己加了一个隐息术,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偷偷摸摸出了城主府。
不出意外,大街小巷全都是在议论她的话本的群众,其中大多都是在夸赞,少数夹杂着对她卡在关键之处断更的不满哀嚎。
小洒感慨:“宿主你真是害人不浅。”
禾溪全当这话是在夸她了。
一人一鼠来到奇典书斋,只见书斋门前人潮汹涌,全是来买《飞升你别逃: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的。
又因为话本数量有限,大家抢得热火朝天,甚至开始了竞价模式。
“我出五百灵石!给我来一本!”
“哎呀,是我先来的,先让我买!”
悄悄路过的禾溪见到这一幕,只觉得哗啦啦的灵石即将流入她的口袋。
人们忙着抢话本,无人在意的禾溪一路顺畅地上了三楼。
到了三楼,两位侍者守在楼梯口,见了她礼貌而不容拒绝道:“不好意思这位客人,今天老板不见客。”
禾溪淡定地将之前书斋老板送给她的令牌拿出来,展示给他们看:“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这块令牌可以随时进出书斋各处,只有书斋的贵客才能拥有,数量稀少,书斋老板总共也没给出去几块。
两位侍者确认令牌真假后相视一眼,态度更恭敬了几分:“原来是书斋的贵客,您请。”
他们给禾溪让出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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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禾溪收回令牌,畅通无阻地进了书斋老板的雅间,推开门,发现周清风也在。
两人正在眉飞色舞地讨论话本的发售情况,听到门口的动静齐齐望去,看见造型熟悉的斗篷人。
书斋老板惊喜不已:“弄潮鹅大师您来了!”
禾溪摘下兜帽,书斋老板立刻起身热情地迎了过来,同时扔出三连:“您最近过得还好吗?后续写完了吗?能不能今天就完本?”
禾溪:“……”
这几天禾溪除了练习术法就是躺平玩耍,话本是一点没写。
见书斋老板满心满眼的期待,禾溪难得心虚:“过得还行,后续还没写完,可能得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完本。”
得到回答的书斋老板失望无比,眼中的光瞬间消失。
禾溪有点愧疚,她在心里暗暗决定回去之后一定发奋图强,争取早日完结。周清风从旁边凑了上来,兴奋地说:“小禾姐姐,我们暴富了!”
他一手拿着算盘,一手拿着账本,整个人都洋溢着欢喜,笑得亮出两颗虎牙。
“你写的话本大爆啦,全城都在讨论这本书,我们现在已经卖出了两千八百七十二本,这才是刚卖没多久的数目,接下来肯定还能卖更多!”
见周清风还要跟她进行专业的财务分析,禾溪直截了当地问:“你就说能赚多少吧。”
周清风嘿嘿一笑,朝她比了个数。
饶是禾溪有了一点心理准备,还是为这个数字惊讶了一瞬。
但她转念想到自己那一贫如洗,离了她就要全员去喝西北风的宗门,又觉得这点钱不算什么了。
禾溪:养宗任重道远,她还需要继续努力。
她在位置上坐了下来,提出了一个问题:“风评怎么样?”
“这可是弄潮鹅大师您写的话本,大家都在夸您写的好,让人大开眼界,几乎没什么人觉得不好。”
身为禾溪头号书迷的书斋老板对这个问题了解很多:“唯一的缺点就是您写得太少,还正好断在关键位置。”
不上不下的,可以说狠狠抓住了人们的好奇心。
禾溪听到大家都对自己的话本评价很好,若有所思:“我觉得,之后可以安排一些骂话本的人,骂得越狠越好。”
但凡有人说禾溪不好就得冲上去跟人吵架的书斋老板震惊:“为什么?”
在他朴素的认知里,话本越多人夸才越好,怎么会有人故意找骂,还越狠越好。
他不理解,并大受震撼。
禾溪微微一笑:“因为热度。”
想想以前互联网时代的各种炒作手段,禾溪给这群修仙界土著进行科普:“只靠好评来维持声名是不够的,要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话本,我们必须要创造足够的热度与话题。”
“现在大家都说话本好,言论太一致了,我们需要派一些人唱反调,故意给话本挑刺。”
禾溪说:“甚至还可以安排他们在大街上为此吵架争论,从而吸引路人的目光。”
人是有从众心理的,如果一样东西足够好,身边的人都在安利,那么人们很有可能会选择跟风。
但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反骨仔。
他们一生叛逆不羁,特立独行,一百斤的体重有一百一十斤都是反骨。
你说这东西好,嘿,那我偏偏就不要,就要跟你反着来。
对于这种人,就需要另外的方式。
再说了,人类的本质就是吃瓜看热闹,有人为话本当街吵架,这样集齐了热点的八卦话题绝对会有讨论度。
八卦人人都喜欢,这便能连带着平常不看话本的人也注意到《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一举多得。
听了禾溪的解释,书斋老板皱着眉头还没想明白,在赚钱方面有着异常敏感度的周清风却很快想通这种离谱操作的用意:“我明白了!”
他忍不住鼓掌赞叹:“这一招妙啊,以退为进,以小博大,太妙了!”
周清风愈发觉得自己当初主动跟禾溪合作的决策太英明了,简直堪称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小禾姐姐我懂你的意思,这件事交给我。”周清风拍着胸脯保证,“我过会就去找人办。”
禾溪为他的执行力点赞:“那就交给你了。”
接下来两人一起商讨了具体的实行方案,再敲定了些许细节,周清风迫不及待地去实行,禾溪拿着书斋老板给的酬金和话本后续离开。
在禾溪走出奇典书斋的大门后,蹲在她肩上的小洒忽然打了个寒颤,浑身的绒毛炸起,猛地揪住了她的衣领。
禾溪被它这么一扯,停住脚步不解问:“小洒你怎么了?”
小洒感觉背后凉凉的,有种危险潜伏在身边的不安感:“宿,宿主,你有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注视我们?”
禾溪往身后看了一眼,没有看见人影,她放出神识,也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
街道上人流熙攘,喧声如潮,披坚执锐的守城卫列成一队正在来往巡城。
天清气明,乾坤朗朗,怎么看也不像是闹鬼的样子。
禾溪怀疑地对小洒道:“你会不会是感觉错了?”
小洒依旧不太安心,它从禾溪身上跳下去,四处观望了一下,确实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好像真的是它的错觉。
小洒犹豫地蹲回了禾溪的肩膀,就在这时,一对母女从前面经过。
“娘亲你看,那个姐姐的肩膀上有只小仓鼠!”
孩童清脆天真的声音响起,让好不容易才放下心的小洒瞬间回忆起曾经被小朋友玩弄支配的恐惧。
小洒:它果然被人盯上了!
它着急忙慌道:“宿主你快带我走吧,我不想再去卖身了呜呜!”
禾溪无奈,将它藏进斗篷里:“行行行,我们这就走。”
她还以为真什么大事呢,结果就这。
这个插曲没有被禾溪放在心上,她把小洒捞回来,随后迅速地离开现场。
就在她走后,书斋大门前忽然出现一道黑影。
路过的人们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他们看不见这道黑影,也无从感受黑影身上透出的威压。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黑影里走出。
流动的黑影攀附而上,化作墨色的衣袍,虚幻的身形渐渐变得凝实,露出苍白昳丽的面庞。
裴谕站在刚才禾溪停留过的位置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黑沉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兴味。
找到你了。
38. 建设三十八天
离开书斋之后,小洒没有再感觉到那种如影随形的危险感,不由得松口气。
看来真的是它想多了。
禾溪一路顺利地回到城主府,等百阑宗众人看见她带回来的稿费时震惊了。
灵犀差点没把面纱扯下来,她语气飘忽:“小师妹,你是去抢劫了吗?”
不是说去拿话本后续吗,怎么带回来这么多灵石?
禾溪无奈:“我没有,这是我写话本赚的钱。”
出生到现在,从未见过这么多钱的顾寒宵发出了真诚的疑问:“写话本这么赚灵石的吗?”
他一个剑修属实是没见过这种世面。
萧韶歌含笑道:“不是写话本赚灵石,是小师妹的话本写得好所以才能赚到这么多。”
江炼点头如捣蒜:“没,没错!”
禾溪欣慰不已,还是师姐和小师弟懂她。
她高兴地一拍手,壕气冲天地宣布:“这些灵石都是大家的,我们一起分了吧。”
这一刻,禾溪在所有人的眼里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变得无比宏伟高大。
众人:小师妹/小师姐可真是耀眼啊!
禾溪笑眯眯地看着同门们一副被震到的模样,终于找回了曾经作为富婆砸钱的快乐。
她正准备分灵石,手臂却被一旁的师姐抓住,萧韶歌温和道:“这是小师妹你自己赚来的灵石,理当用在你自己身上。”
这话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灵犀点头道:“哪有让新入门的小师妹送灵石的道理,灵石我们会自己挣,这些你就自己留着。”
顾寒宵抱剑颔首,江炼攥紧拳头,声音细弱却坚定:“小,小师姐,我会努力,炼器赚灵石的。”
禾溪眨眨眼。
她将灵石分成好几份:“没关系的,我的灵石就是宗门的灵石,大家不用这么见外。”
“再说了,这些灵石其实也没有多少,你们相信我,我赚灵石的速度可快了,以后还会有更多灵石的。”
经常赚不到灵石还欠债的百阑宗众人纷纷感觉心上被扎了一刀。
萧韶歌还是过意不去:“可是。”
禾溪瞬间摆出一副要落泪的表情,她抹着眼角,可怜巴巴道:“你们不收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只会不务正业做这些事。”
被扣上一口大锅的众人急了,萧韶歌连忙安抚:“小师妹你想多了,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禾溪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萧韶歌:“……”
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谁还能顶得死啊。
“那好吧。”萧韶歌原本就容易心软,在小师妹的可怜攻势下只好妥协,只还叮嘱了一句,“别分太多了。”
禾溪立马收起要哭不哭的表情,笑吟吟地分了大半金子给他们:“不多不多,就这些了。”
众人:“……”
饶是看了许多遍,但再次目睹禾溪这一套行云流水变脸表演的小洒还是无比感慨,它发自内心道:“宿主,你好会啊。”
以前为了应付形形色色的房客,禾溪对变脸和讨价还价这一套熟练得很:“害,小事一桩。”
她快乐地开始分钱,小洒见她当真毫无芥蒂地就把钱分出去,还分得这么高兴,不由问:“宿主,你真的舍得啊?”
禾溪反问:“为什么舍不得?”
“钱这种东西,够用就好了,对我来说,它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让人开心,没了再赚就是了,我又不是赚不到。”
身为曾经坐拥八套楼的富婆,禾溪对金钱其实并没有太深重的执着,她的人生信条就是要活得开心,努力赚钱和花钱都是为了自己开心。
就像现在,将钱分给自己在意的人就是能让禾溪开心的事。
小洒:这就是富婆的觉悟吗?
它趴在禾溪肩上乖乖地看着她快乐分钱,随后从门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这么高兴,你们在做什么?”
不知道从哪里浪完回来的相无宥手里托着卦盘,看见热热闹闹围在一起的徒弟们好奇问道。
禾溪高兴招呼他:“师尊快来,我们在分钱。”
她把属于相无宥的一份单独推出来,相无宥看着堆了好几堆灵石的桌面,思考之后沉痛地对顾寒宵道:“你出去打劫了?”
无辜被点的顾寒宵:“……”
不久前也被猜测是去外面打劫的禾溪:“……”
怎么大家一个个都是这反应,暴富就是出去抢劫了,难道就不能是靠勤劳的双手和智慧的大脑挣来的吗?
禾溪很心痛,随后想到自己宗门除她以外全员穷鬼的状况,好像又懂了一点。
大家应该是穷疯了吧。
“唉,是我不好,没能给你们一个富裕的宗门。”
相无宥痛心疾首:“不过寒宵,就算我们贫穷至此,也不能丢了底线干出抢劫这种有违天和的事啊。”
他像是认定顾寒宵因为太穷从而走上违法犯罪的不归路了。
眼见大师兄靠抢劫暴富这口锅就要被扣实,禾溪连忙解释:“师尊,大师兄没出去抢劫,这些是我写话本赚到的灵石,来路绝对光明正大正儿八经。”
听到大徒弟没有丧尽天良地出去抢劫,相无宥松了口气。
太好了,自己这个师尊还是很有盼头没有判头的。
禾溪注意到相无宥手里闪烁着光芒的卦盘,好奇问:“师尊你最近是去哪里了?”
相无宥这几日总是外出,归期不定,踪迹难寻,回来时心情颇好的样子,禾溪一度怀疑他是出去浪了。
相无宥一脸高深莫测:“去给一些人找了点麻烦。”
禾溪大惊:“什么,师尊你又上街给人算命了?”
由于百阑宗惨不忍睹的财政情况,身为一宗之主的相无宥不得不外出打工赚灵石。
只是卦修专业对口的工作很少,卦修想赚外快,大多会选择摆摊算命这一条路子。
相无宥也不例外。
然而由于他的卦算之术学得很好,每次都能通过卦象精准踩中某些来者的痛处,从而让对方恼羞成怒。
再加上他经常顶着一张笑眯眯的俊秀脸庞说着最令人跳脚的嘲讽,每次算卦都要惹来一大堆纠纷,从而倒欠一大堆灵石。
相无宥:“……”
为什么小徒弟总能让他沉默。
“我不是去算命的。”相无宥收起卦盘,头疼地揉着额角,“实不相瞒,这些年来一直有人在寻找我的下落。”
“只不过这次派来的人有点本事,居然真的查到了一些线索。要是我被他们找上会很麻烦,所以我这几日外出给他们制造了点小意外,让他们无法找到我。”
还不等禾溪疑惑,了解内情的大师兄很懂地问:“又是那群人?”
相无宥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禾溪:“没错。”
闻言,大家脸上都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唯独禾溪一脸茫然。
小洒指指点点:“宿主,你的师尊有小秘密!”
禾溪反应过来:“这不明摆着的吗?”
“看看我师尊这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脸,怎么可能是什么平平无奇的路人甲角色?”她认真分析,“有小秘密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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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小说里不可能出现长得好看的路人甲,除非这个世界有问题。
小洒:“……”好,好像很有道理。
它纠结道:“那你就不问问那些人到底是谁吗?听起来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禾溪悄悄看了眼相无宥,坚定道:“不问,如果师尊想告诉我,他会说的。”
拜入百阑宗这么多天,禾溪或多或少能察觉到自己这位师尊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万方仙试上当齐鸣锋说出想让她拜入太虚仙宗后,连逍遥派掌门都不敢与他相争,而相无宥却依旧敢开口,就能看出他的不同寻常。
别的不说,至少她师尊是真的勇。
即便不清楚相无宥究竟是何底细,禾溪也相信,他绝对不会害她。
既然相无宥没有主动告诉她那些秘密,禾溪也不会主动去问。
禾溪:师尊不说,必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所以面对相无宥看过来的目光时,禾溪很懂事地点头,表示了解:“哦,原来如此,师尊你解决了就好。”
然后她闭麦了。
禾溪:看,我是一个多么懂事乖巧老实本分的二十四孝好徒弟啊。
正等着禾溪发问然后好给她解释的相无宥:“……”
这么明显的有问题,你为什么不按套路来问我?
禾溪安静坐着,完全没有追究的意思,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她说话的相无宥被这么一堵,暂时放弃了坦白。
算了,下回再跟禾溪解释吧。
相无宥做了决定,转而他脸色一肃,提起另外一件事。
“对了,这次外出我得到一个消息。”相无宥说,“再过不久,水云秘境就要现世了。”
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禾溪听到“水云秘境”四个字,瞬间竖起耳朵。
小洒也打起精神:“是水云秘境!”
它可没忘记,第二个系统任务就是关于水云秘境的。
虽说这个任务对练气期的禾溪来说难度太大,但小命在前,就算是送菜,禾溪也必须去一趟水云秘境把自己送了。
只是水云秘境即将开启这个消息还没有扩散,禾溪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要是交代不清楚,免不了要被大家询问她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眼下相无宥先提起是最好不过,禾溪正好可以看看大家是什么个想法。
她不由坐得板正了一点,手放在膝盖上,像个上课听讲的小学生。
相无宥先介绍了一遍水云秘境的来历,这个禾溪是知道的,听听就过去了。
“……听说水云秘境中还有一条灵石矿脉,而且秘境限制元婴以上的修士进入,只有金丹及以下的修士才能进去,你们想去吗?”
禾溪当机立断道:“我想去!”
顾寒宵,灵犀和萧韶歌听到秘境中有灵石矿脉时皆是眼前一亮,齐齐答道:“自然要去。”
拜托,那可是灵石矿脉哎。
连专业宅家的江炼也同意前往:“我,也去。”
相无宥瞥了一眼激动得差点拍桌而起的禾溪,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
禾溪被他看得有几分心虚,生怕他看出什么不对劲。
就在她紧张不已之时,禾溪听到了来自师尊的一连串死亡发问。
“小溪,你想进秘境是好事,我不拦着。”
相无宥话锋一转:“但是你如今的修为到什么境界了?心法能不能做到烂熟于心了?《百象法籍》里的术法学了几个了?能不能跟你师兄对打了?”
被询问进度的禾溪:“……”
要死。
39. 建设三十九天
禾溪哑口无言。
这几句问话杀伤力极强,犹如过年时对小学生问“你这次考试考了多少分啊?”“作业写完了吗?”“老师有没有夸你学习进步了啊?”
简直是每个学渣的噩梦。
对此,成天不务正业的学渣禾溪的回答当然是,没有。
相无宥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答案。
他是个佛系师尊,充分尊重徒弟的个人意愿,从不逼着他们内卷,禾溪修炼懈怠他也不会加以指责。
只是水云秘境危险,禾溪想进去若是不好好修炼提升实力,只怕容易受人欺负。
关心徒弟安危,相无宥语重心长道:“秘境里很危险,没有实力的人很容易沦为他人争斗的牺牲品,小溪,你该好好修炼了。”
灵犀也道:“没错,秘境里还会有一些心狠胆大的散修,这些人惯于杀人夺宝,可危险了。”
萧韶歌秀眉微蹙:“而且若是不做好充分准备,争斗当中难免受伤。”
禾溪老老实实地揣手听着,接受师尊和师兄师姐的谆谆教导:“我知道的。”
禾溪态度良好,众人都知道她其实很聪明,因此给她科普完水云秘境的危险性后就没说太多。
最后由师尊相无宥进行谈话总结:“所以小溪,你这几日该努力修炼了。”
禾溪很有紧迫感:“我会的。”
相无宥颔首:“那好,我给你准备了一个修炼计划,接下来这些天,你就按照这个计划修炼吧。”
看着师尊的笑容,禾溪忽然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而相无宥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预感。
“从明日开始,你每日修炼时长不能低于三个时辰,每日要学会《万象法籍》里的十种术法。我传授于你的心法你要熟练掌握,”
“还有,小溪你每日须与你大师兄切磋一场,不可懈怠。”
禾溪的眼神逐渐呆滞。
相无宥还在继续输出:“稍后我会给你一份关于水云秘境的玉简,里面记录了秘境中可能出现的妖兽,你得认真背下,为师将会不定期考察你的进度。”
“大致就先定这些了。”
禾溪:喜提八百斤作业。
听着这些详细的计划,禾溪眼神里的光逐渐暗淡下去,宛如一条失去所有梦想的死鱼。
末了,相无宥还补了一句:“你不要想着偷懒,我们所有人都会监督你。”
百阑宗众人纷纷点头。
顾寒宵认真道:“小师妹,我会认真同你切磋的。”
他身旁的灵犀也跟着点头:“小师妹我不会对你留情的。”
想想大师兄作为剑修的强大战斗力,禾溪吞了口唾沫:“不不不,你们大可不必如此认真。”
她真的不想面对男女混合双打。
萧韶歌笑了笑:“师妹你放心,若是你跟师兄对战的时候受伤了,尽管来找我。”
禾溪:不是,师姐你这就直接给我预订床位了是吧。
江炼小声鼓励:“小师姐,加油。”
听完同门的话的禾溪心如死灰。
小洒觉得这个修炼计划对完成任务很有必要,它很满意:“宿主,你一定可以的!”
禾溪笑得比哭都还难看:“哈哈。”
她已经能预见到自己即将迎来一场怎样恐怖的学习战争。
*
在全师门的监督下,禾溪过上了充(水)实(深)丰(火)富(热)的忙碌生活。
她不仅要忙着修炼学习背书挨打,完成相无宥给她布置的每日课堂小测,还要抽空写话本,日更三万字,争取赶在她去水云秘境前完结。
禾溪前后两辈子加起来从来没这么忙过,恨不得把一天十二时辰掰成二十四个时辰用。
不过累归累,收获还是有很多的。
短短数日,禾溪就掌握了《百象法籍》的大部分基础术法,对心法的掌握也更上一层楼,能够做到随时随地吸纳灵气维持修为。
即便受废灵根所限,她的修为只能停留在练气期而无法突破,但她至少也变得能打一点。
修炼上有所进益,禾溪的事业也有了突破,在小洒的辅助下,她成功写完了《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将书稿交到了奇典书斋。
因为她更新超快剧情超绝,话本后续一出来便在息城话本界重掀浪潮,文坛弄潮鹅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爆火,同时也让一些人起了模仿的心思。
龙傲天升级流的话本题材太过新颖,其受欢迎程度有目共睹,因此很多人也开始跟风写起了相同套路的话本。
这让禾溪真真正正如她笔名“文坛弄潮鹅”一般,成了引导话本界时尚潮流的风向标。
对此,禾溪很欣慰。
自古以来,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她为修仙界的人们打开了话本的新世界大门,相信在未来,人们会创造出更多有意思的话本。
这样她就能更好地看小说了!
修炼任务完成,又解决完了书斋的事,禾溪顺顺当当地休息了两日后,便启程去水云秘境。
离水云秘境现世还有五日,他们需要提前过去,顺便探听关于秘境的消息。
水云秘境已有近千年不曾现世,而这一次现世的地点是在镜花城。
镜花城位于修仙界南部,距离息城有数千里之遥,它背靠五派之一的玄道门,乃是修仙界中赫赫有名的大仙城。
青白城楼巍峨高耸,数丈之高的城门上方有块巨大的方型玉石,玉石剔透。上面以金笔勾勒“镜花城”三字,笔走龙蛇,隐见玄妙法相。
“好多人啊。”
禾溪从相无宥的卦盘上轻巧跃下,望着城门前围着的人群惊讶不已。
顾寒宵收起冰雪剑,相无宥收回卦盘,萧韶歌和江炼站在他身侧。
萧韶歌看着城门前乌泱泱的修士,说道:“他们应当全是为了水云秘境二来的。”
禾溪想过会有很多修士进入秘境,却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相无宥:“走吧,我们也早点进城。”
“好。”
由于进城的人过多,镜花城派了守卫维持秩序,想要入城的人需要排队。
队伍分了两条,左边那条人少,右边那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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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
城门外戒备森严,数十名侍卫来回巡逻,且每名侍卫都是修者,修为不在金丹之下。
禾溪注意到其中区别:“为什么有两条队伍?”
她刚提出疑问,身边一位看样子也是要进城的修士拉住一名维持秩序的侍卫,不解问:“道友,请问这队伍是什么情况?”
那侍卫轻飘飘地看了这茫然不已的修士一眼,没搭话,将被拉住的手臂从修士手里扯了回来,就要往别处去巡逻。
进城修士更加疑惑,随后他仿佛意识到什么,匆匆跟上那名离开的侍卫,机灵地拿出一小袋灵石塞过去:“侍卫大哥,你就解释一下呗。”
侍卫依旧瘫着一张脸,只是手里掂了掂这袋灵石的份量,不动声色地收了下来,这才舍得开口。
“玄道门有命,凡入城者皆须检验身份。左边是凡人进城的队伍,右边是修士,每名修士进镜花城皆要交进城费,五百灵石。”
因着水云秘境即将开启,近日有不少散修与宗门弟子来到镜花城。
进城者太多,人员鱼龙混杂,为了防止有意图不轨之人入城,玄道门下令,凡入城者皆须检验身份与修为,发放入城玉牌。
听到要交五百灵石的进城费,那修士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许是看在灵石的面子上,侍卫临走前还给这位修士多提醒了几句。
“别妄想混入凡人队伍进城,城门处设有觉灵石,是不是修士一过便能察觉。”
他警告道:“若身为修士却走了凡人队伍被觉灵石探查出来,那这人此后三月都禁止进入镜花城,水云秘境可不会等你们三个月。”
言罢,侍卫不再搭理这名修士,自顾自走了。
旁边悄悄摸摸听完全程的百阑宗众人皆陷入沉默。
镜花城这规矩,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
禾溪语气幽幽:“每个修士进城要交五百灵石的进城费,我们有灵石吗?”
一个修士五百灵石,他们这里一共五个人,那就是两千五百灵石。
相无宥沉默片刻:“灵石有是有,只是没那么多。”
本来禾溪靠着龙傲天话本赚了不少灵石,但这些灵石拿去还债了,所剩的还是不多。
更何况,他们这趟来水云秘境,本来就是想去里面挖灵石矿。
禾溪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问:“我们现在有多少灵石?”
相无宥不语,只是默默拿出了乾坤袋。
其余人也都拿出各自的乾坤袋,将里面存放的灵石都翻出来,仔细得连边边角角每一处都没放过。
相无宥拿出了一堆灵石:“这是我的。”
顾寒宵拿出了一小堆灵石:“这是我的。”
萧韶歌拿出了一小小堆灵石:“这是我的。”
江炼拿出了十一块灵石:“这,这是我的。”
最后他们将彼此的灵石清算了一下,得出结论:“我们现在一共有一千一百一十一块灵石。”
距离两千五百灵石的进城费还差了将近一半。
禾溪:“……”
很好,他们宗门是真的穷啊!
40. 建设四十天
贫穷,是百阑宗的常态。
禾溪加入百阑宗不过短短数月,便已经习惯了他们宗门的贫穷,甚至在相无宥开口之前,她就有了一种会缺钱的预感。
在知道这个结果后,她一点也不意外。
果然,全宗上下所有人的灵石加起来凑不够进城费。
琉璃坠里的小幻疯狂嘲笑:“不是吧不是吧,你们宗门这么穷的吗?连两千五百灵石都凑不出来?”
想它被供奉在群仙盟的时候,不是珍稀的天材地宝根本入不了它的眼。
盛放它本体的镜架是用千年灵木打造而成,镶金雕玉,上面一颗米粒大小的宝石都价值连城。
至于灵石,哈,它完全当普通石子玩,用来打水漂都嫌弃不够平整。
面对小幻赤裸裸的炫富,禾溪熟练怼道:“哦,那我还是把你送回群仙盟吧,我这贫穷的宗门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被拿住命门的小幻本想嘴硬一下,但出于对禾溪的了解,它秒怂认错:“别别别,我知道错了,你别把我送回去。”
禾溪轻哼一声,没再搭理它。
交不起入城费的一行人整整齐齐蹲在城外,望天的望天,发呆的发呆,无一不在思索着该如何凑够灵石。
相无宥叹气:“早知这镜花城要缴纳这么多灵石的入城费,我就该找息城主先借些灵石。”
听相无宥在这遗憾,禾溪发出了真挚的疑问:“师尊,为什么我们宗门会这么穷?”
相无宥长叹一声:“因为我们没有财运。”
禾溪:“……”好卦修的回答。
“既然师尊你是卦修,那你怎么不算算我们这一行的遭遇会是怎样的?”
相无宥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算了。”
闻言,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卦象模糊,我琢磨了几天才大概明白这卦的意思。”有禾溪这么一个人形屏蔽仪在,相无宥很难卜算与她相关的事情,他道出卜卦结果。
“此行多舛,前路未明。”
禾溪想到现在出师未捷先没钱的境况,不由感慨这卦真是太准了。
萧韶歌担忧这卦象会动摇大家的心情,换了个话题:“先不说其他的,我们还是想想今天怎么进城吧?”
不管秘境之中如何,他们总得先进镜花城歇脚,这才是眼下首要解决的问题。
于是大家又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禾溪手里揉着小洒的头,眼神放空,看似在发呆,实则在识海里跟小洒交流。
禾溪直截了当地问:“你们系统能批灵石给我吗?”
小洒弱弱回答:“……没有。”
当初禾溪参加万方仙试的时候它都拿不出报名费,更别说现在了。
禾溪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小洒这系统跟个挂件一样,除了卖萌以外基本没用:“唉,这任务是做不下去了。”
没有灵石,他们连秘境都进不去。
热衷做任务的小洒见禾溪一副放弃挣扎的样子慌了:“宿主你别就这样放弃啊!”
禾溪无精打采:“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有!”任务失败的威胁成功让小洒发挥潜能,核心代码飞快运转,终于找到一个方法,“我的系统商城可以刷新,你要是刷新,说不定就能刷到灵石!”
上一个任务完成,禾溪拿到系统发放的任务奖励,还解锁了系统商城。她翻过商城,里面都是一些灵器符篆和丹药秘籍,没有灵石。
只不过这些东西对禾溪来说都派不上什么用场,禾溪从来没有兑换过,也不知道系统商城还能刷新这回事。
“那还等什么,我要刷新!”禾溪没想到小洒还真有办法,她兴奋不已,直接要求刷新。
小洒犹豫:“可是刷新要花十积分。”
总共也才赚了一百积分的禾溪:“……”你们系统还真是会坑人。
她无语一瞬,终究还是不愿意放弃这大好机会:“十积分是吧,我付,赶紧给我刷新。”
小洒依言照做,禾溪识海里响起一道【扣除成功,目前剩余九十积分】的机械音播报,她心中双手合十,不住祈祷。
——拜托拜托,一定要成功刷新到灵石啊!
许是上天感受到禾溪诚挚的祈愿,十秒之后,小洒惊喜的声音传来,带出一个好消息:“宿主!我们刷到灵石了!”
禾溪:!!!
禾溪欣喜不已,连忙进入系统商城,果然发现在一堆珍稀的灵器法宝中显得格外朴素的灵石。
“五十积分,兑换一千灵石。”看了上面的价格,禾溪飞快计算一遍,失望不已,“还是不够啊。”
他们现在还差一千三百八十九块灵石,即使禾溪花积分兑换了这一千灵石,也还差三百八十九块灵石。
不过她还有四十积分,还可以刷新一遍商城,说不定能刷出五百灵石。
怀着美好的期望,禾溪问:“我还能再刷新一次吗?”
小洒打破了她的期望:“不行哦,商城刷新是有时限的,一个月才有一次刷新的机会。”
禾溪皱起眉,她沉思一会忽然道:“小洒,帮我兑换一千灵石。”
小洒知道禾溪现在的情况,它有些迟疑:”可是宿主,就算你换了这一千灵石还是不够啊,你确定要换吗?”
禾溪斩钉截铁:“换。”
好叭。
见禾溪坚持,小洒乖乖地兑换了这一千灵石,五十积分扣除的同时,这一千灵石转移到禾溪的乾坤袋中。
禾溪满意地摸着乾坤袋,松了口气:“够了。”
小洒不解:“啊?”哪里就够了?
禾溪没有多跟小洒解释,她从识海里退出来,忽然出声:“我刚刚想到一件事。”
相无宥等人的眼神被吸引过去,禾溪拿出乾坤袋:“其实我这里有一千灵石。”
江炼指出不对:”可,可是,还是差了,几百灵石。”
禾溪笃定道:“不差。”
众人不明所以,唯有相无宥看着心中好似已有成算的禾溪,若有所悟,明白了她的打算。
“你是打算——”
禾溪眉眼弯弯,眼眸如星辰般亮起:“或许,我可以用凡人的身份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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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钟后。
禾溪站在凡人入城的队伍中,身后是默默围观的同门。
萧韶歌看着队伍中禾溪的身影,犹豫发问:“师尊,小师妹这样……真的不会被觉灵石探查出来吗?”
相无宥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完全不为禾溪担心:“不会的。”
“觉灵石区分凡人与修士,靠的是分辨人的体内是否蕴有灵气。”他解释道。
“凡人不生灵根,无法聚灵,因而无法引动觉灵石。小溪是废灵根,灵气难以存于体内,只要她停止吸纳灵气,自然也就与凡人无异,觉灵石也探查不出。”
相无宥感叹:“这样一来,她就能混进去。”
没错,这就是禾溪想到的省灵石的办法。
靠着相无宥给出的针对性独家修炼法门,禾溪得以成为一名修仙人士,为了维持修为,她每时每刻运转心法吸收灵气。
而禾溪可以利用这一点,把自己伪装成凡人。
只要自己不主动吸收灵气,让灵气全部散出去,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凡人了。
估计发明觉灵石来辨别修士与凡人的人也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废灵根这么一种罕见的神奇bug。
为了真实扮演没有灵力的凡人,禾溪将装着小洒的灵兽袋取下来交给萧韶歌,让师姐暂时替她照顾。
听了相无宥的解释,其他人总算是稍微安心了些。
“不过理论如此,实际上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意外。”相无宥又道,“还是得看看。”
“要是小溪失败了,我们大不了就换城。”
听相无宥说到换城,顾寒宵三人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认真地点点头。
想进入镜花城的修士有许多,而凡人却很少,禾溪排的这条队伍很短,没过几个人就到她了。
负责入城登记的修士喊了声:“下一个。”
禾溪表情自然,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
觉灵石是一块淡白色的玉石石柱,质地微有些透明,当有修士经过它附近时会焕发出灵光,修为越高,光芒愈盛,而凡人经过则会毫无波动。
禾溪从容迈过觉灵石,觉灵石一切如常,没有发出灵光。
蒙混过关成功!
目睹这一切的百阑宗众人都松了口气。
登记的人见觉灵石没有反应,低头记录,不带一丝怀疑地确定禾溪是入城的凡人。
毕竟谁又能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在修士与凡人之间反复横跳。
他问了禾溪几个身份问题,确认无误后将一枚白色玉牌扔给她:“这是你在城中的通行凭证,好好保管,别弄丢了。”
“弄丢了是会被驱逐出城的。”
禾溪接过玉牌放进胸口妥善收好:“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登记的人摆摆手,让她赶紧离开。
禾溪顺利地拥有进入镜花城的资格,在走到城门的时候,她回过身,欢快地朝着注视着她一举一动的同门们挥了挥手。”
“小溪成功了。”
相无宥拿着装有灵石的乾坤袋:“我们也走吧。”
41. 建设四十一天
解决了灵石问题,入城便简单许多。
一行人缴纳了进城费,顺利拿到象征修士的玉牌,直入镜花城与等候已久的禾溪会合。
“我们先去找家客栈,寻个地方落脚吧。”禾溪说。
离水云秘境现世还有四天,他们在镜花城中得待上一段时间,总不可能露宿街头。
其他人没有意见,于是大家开始在镜花城中寻找合适的客栈。
不同于息城的喧嚣与人间烟火,镜花城非常注重市容市貌。
街道两边没有零散随意的小摊,亦不闻街头巷尾随处可听的叫卖与吆喝声,连店铺的名字都起得格外文雅。
什么“聊月书斋”,“浅茗楼”,比起息城的“来福食栈”,“聚客楼”这些简单直白的名字要高端大气有内涵得多。
而作为五派之一法修宗门玄道门辖下的仙城,镜花城的格局也独有一番特色。
城中的主体建筑皆是以类似琉璃的玉石筑成,玉石质地温润,在明亮的天光折射下流光溢彩,宛如碎金流华。
除此之外,城中每隔十五丈设有一面雕花明镜。
明镜悬浮于空,独特的是人影落在镜前只能照出浅浅轮廓,不能见其全貌。每面明镜的朝向各不相同。
有的正对街面,有的镜侧朝里,还有的镜面朝天。
据说这些摆放在城中各处的明镜连起来,可为镜阵。
镜阵当中,所有在镜中倒映过影子的人行踪会被记录,若有邪修或沌妖来犯,这镜阵会将人们转移到安全之处,并成为幻阵将入侵者困死在阵中。
这是禾溪第一次来到这种大仙城,其中种种都叫人不由心生感慨,大城市就是不一样。
但相比之下,禾溪还是最喜欢烟火气更浓些的息城。
百阑宗一行人走过大半个镜花城,一共找到三家客栈。
第一家,客栈小二十分不好意思地告诉他们,因为城中来了太多修士,客栈已经满员了。
来晚的百阑宗众人遗憾退场。
第二家,客栈小二非常嚣张地表示,入住标准每人三千灵石,不包吃喝,爱住不住。
没灵石的百阑宗众人沉默离开。
最后一家,客栈小二热情大方地接待了他们,并表示客栈留有余房,价格便宜,一人入住只需五十灵石,多人同行还可享受半折优惠。
得知客栈条件如此之好,百阑宗众人却没有半分喜色。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禾溪深沉道:“我觉得有问题。”
相无宥同样神情严肃:“我也觉得。”
以他们多年贫穷的经验来看,这样的好事绝对轮不上他们。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家客栈必定有问题!
相无宥拿出卦盘,掐指算了一卦,看到卦象后当机立断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徒弟们齐齐点头,然后一致撤退。
果不其然,在他们撤退后不久,城中守卫很快赶到,查封了这家客栈。
通过光明正大的偷听和群众议论,百阑宗众人了解到这间客栈为什么会被查封。
这家客栈虽然入住便宜,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黑店,许多入住所需的东西都没有需要自己购买,后续消费高得离谱。
一壶普通的茶水要两百灵石,一套被褥要五百灵石,甚至待满一天后,连呼吸一刻钟都要消费十五灵石。
客栈给出的理由是,呼吸需要吸入灵气,灵气珍贵,需要收费。
真·连呼吸都要花钱。
许多不明真相的外来修士因为超低的入住价格而被坑过,之后纷纷去城主府举报,现在守卫就来查封了。
目睹这家黑心客栈被查封,禾溪一行人放弃了寻找客栈的打算。
“这客栈住不了一点。”禾溪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叹气道,“太坑了。”
萧韶歌也跟着叹气:“可我们总得找个地方落脚。”
客栈是住不了,但他们也没其他选择。
大家一起叹气:“唉。”
“几位道长,我这里有镜花城的地图,你们要不要买一份?”
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少年凑过来搭话,他衣着破旧,手里捧着一堆卷轴,黑白分明的眼里带着期望。
禾溪看着小少年,心头想到一个主意,她问道:“多少钱一份?”
小少年眼睛倏地亮起:“五个灵石。”
禾溪点点头,看样子对这个价格没有意见。就在小少年以为这笔生意即将做成的时候,禾溪又发问:“小朋友,你是本城人吗?”
小少年下意识地回答:“是啊。”
他反应过来禾溪在问话,面上浮现戒备之色:“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少年:糟糕,他该不会遇到了小孩贩子吧!
最近镜花城中出现好几桩失踪案,玄道门派了弟子来查却一无所获,开启镜阵也没能找到什么线索,只能劝告城中民众多加小心。
小少年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打算一有不对就逃跑。
禾溪扬起一个和善的笑,态度友好道:“实不相瞒,我们刚进城不久,没有地方落脚,想找个人家借住。”
她拿出白色玉牌给他看,向他表明身份,果不其然,小少年警惕的神色渐渐落了下去。
禾溪乘胜追击:“如果你能帮我们这个忙,我不仅可以买下你的地图,还会给你一百灵石的感谢费。”
这个小少年还在该上学堂的年纪,如今却出来做买卖,看他衣着,禾溪便猜到他的家境不太好,便抛出这么一个具有诱惑力的条件,不怕小少年不动心。
如她所想,小少年脸上溢现出明显的心动之色,他犹豫没多久便应承下来:“好。”
小少年说:“你们可以住我家,我家有很多空屋子。”
禾溪与百阑宗其他人对视一眼,大家对此没意见,相无宥说:“只能这样了。”
于是禾溪朝小少年微笑道:“那就麻烦你带我们去了。”
交易达成,小少年带着禾溪一行人往自己家中走去。
在路上,禾溪同小少年搭话,很快就靠着自己多年与房客打交道的经验让小少年相信了自己,并把他的信息摸了个清楚。
小少年名叫凌烨,今年十一岁,父母于三年前失踪,很大可能是遭遇了不测,只留下他一个人独自生活。
在邻里亲戚的照拂下,凌烨渐渐长大,他没有上学堂,早早便得外出谋生。
因为镜花城的居民每月需要缴纳一笔灵税,若超过三月不交,则会被赶出镜花城。
由于凌烨年纪尚小,所以要交的灵税没有那么多。即便如此,凌烨依旧过得艰难,要不是有周围人接济,凌烨早就被驱逐出镜花城了。
这也是在听到禾溪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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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一百灵石的酬劳时,凌烨很快答应的缘故。
要是他因交不起灵税被赶出镜花城,在这个沌妖横行的世道下,没有自保能力的他活不了多久。
知道凌烨的身世后,禾溪想到了原主的经历。
原主也是这样,在爹娘死后孤苦伶仃地独自生活,跌跌撞撞地长大。
同病相怜,禾溪决定到时候再多给这可怜孩子一点灵石。
“我们到了。”凌烨给百阑宗一行人介绍,面上有些局促,“这里就是我家。”
凌烨的家不在镜花城的主城,而是在偏僻的通尘坊。
镜花城对凡人与修士的居住区域进行了严格划分。通尘坊里居住的都是没有灵力的凡人,人们住的也全是朴素的木屋,彼此之间挤挤挨挨,叫身处其中的人喘不过气。
禾溪确认了没问题后,把之前说好的灵石交到他的手里:“谢谢你了,这是给你的。”
凌烨捧着灵石,眼睛亮亮的:“谢谢姐姐。”
总算有了落脚点,不至于流落街头成为明天镜花城的头版新闻,百阑宗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木屋常年空置,里面生了许多灰尘,百阑宗一行人收拾完屋子后,禾溪提出想出去打听消息的想法:“师尊,我想出去一趟。”
这一次水云秘境在镜花城中现世,各路修士云集于此,是打听消息的好机会。
相无宥颔首,并给了她一根卦签,禾溪拿着卦签好奇问:“师尊,这是什么?”
“镜花城中如今鱼龙混杂,小溪你修为不高,在外需得小心。”
“这根卦签当中有我存下的卦咒,若是遇到危险用灵气催动触发,可以保命。”
禾溪听后,珍而重之地收起这根卦签:“好,我会注意的。”
她拿了凌烨给的地图,带着小洒出门。
凌烨不愧是在镜花城中土生土长的人,绘制的地图对城中各处标识得相当明白,哪里有商铺,哪里是医馆,在地图上一看清晰明了。
禾溪打算去他们刚进城的地方看看。
照着地图一路前行,禾溪还没到城门,看见街上迎面走来一众气质出众的修士。
银冠束发,腰悬长剑。这群修士当中每个人的神情肃然冷傲,皆着一身统一的素洁白袍,衣摆之处绣着金纹,踏步而来似带风声。
这样一群气质超然的修士,一看就知道不是从寻常宗门出来的。
禾溪站在路边,看到他们的身上的弟子门服,心情复杂。
别的宗门弟子她可能认不出来,但这太虚仙宗的弟子门服,她可是再熟悉不过。
太虚仙宗居然也来人了。
禾溪一想到这次的任务要求她在一众精英宗门弟子中夺得玄天木,就觉得这任务难于上青天。
毕竟她蹭过灵犀两回剑,已经上过天了。
禾溪语气沉痛地叹了声气:“我想好我下一本话本写什么了。”
趴在她肩头的小洒好奇发问:“难道不是写追妻火葬场吗?”
它记得禾溪之前说过,她接下来要写集挖肾车祸虐心替身带球跑不长嘴等古早狗血梗于一体的究极火葬场文学来着。
禾溪双眼无神:“不,我改主意了,我要写修仙界版的《活着》。”
以此来纪念她在修仙界艰难求生的种种经历。
小洒:“……”
它好担心宿主的精神状态。
42. 建设四十二天
在太虚仙宗弟子经过以后,周围的路人和修士们皆是松了口气,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起来。
修士甲:“没想到啊,太虚仙宗居然对水云秘境感兴趣,他们不是拥有很多秘境吗?”
修士乙:“你傻啊,那些寻常秘境怎么能跟水云秘境相提并论,这可是千年才开一次的大秘境,全修仙界都在盯着这里。”
修士丙:“对对对,我刚才还看见万篆山和千炼阁的弟子了,啧啧,估计两宗五派都派了弟子。”
修士丁:“那可不,这些人估计都是为了玄天木来的,毕竟这可是与飞升有关的东西。”
禾溪隐没在人群当中听他们互相交流讨论,从中得到了不少情报消息。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水云秘境现在是修仙界的网红打卡点,会有很多厉害修士要跟她抢玄天木。
禾溪:吾命休矣。
小洒察觉她心绪不佳,于是翻开《鼓励宿主勇敢面对生活的一百句励志名言》,安慰她:“宿主,就算前路艰难,但我们依旧要笑着活下去。”
禾溪半死不活:“哈哈。”
小洒:“……”
禾溪到处走走逛逛,凭借着纯正的凡人气息,没有引起任何修士的注意。
因此她听到了不少关于两宗五派的八卦,还有一些不明真假关于水云秘境的小道消息。
眼见天色不早,知道形势严峻的禾溪决定先回去修炼,争取在水云秘境里能好好苟着。
俗话说得好,苟到最后,应有尽有。
禾溪从东街离开,她手里拿着地图,按照地图上的指引准备回去。
一连拐过三条巷子,禾溪脚步忽然停住,神色凝重地张望四周。小洒不解:“宿主,你怎么了?”
禾溪目光落在正对着街角的明镜:“不对劲。”
镜花城中摆放着无数这样的明镜,偶有相似也是正常,但禾溪连续三次看见了同样的明镜,这很不对劲。
而且不知从何时开始,街上的路人渐渐减少,乃至于到了现在的空无一人。
只有她一个人。
小洒本来在打盹,听她这样说不由紧张起来:“怎么不对劲?”
禾溪皱起眉,正要低头再钻研一遍地图,忽然背后有冷风飕飕刮过。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升起,禾溪大喊:“小洒,快帮我兑换一张爆裂符!”
她刚在识海里对小洒说完,身后便有一股阴冷腥风迅速朝她席卷而来。
若是放在修炼之前,禾溪一定来不及反应。可她修过仙,不久前还天天被大师兄顾寒宵揍,五感与身法比寻常人要强得多。
浓重的血腥味盈满鼻间,阴冷的气息近在咫尺。在偷袭之人即将抓住她肩膀的那一刻,禾溪当即旋身往旁边一扑,险险避过。
心脏在胸腔之中怦然跳动,禾溪稳住重心没摔倒在地,她惊魂未定地回头,目光所见的是一个瘦弱的矮小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褐衣,布满疤痕的面容狰狞,右手攥紧着一条被血色浸得发黑的长绳,一看便知不是善茬。
单凭这份凶戾气质,这人妥妥的邪修无疑。
禾溪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为什么镜花城里会有邪修存在,这里治安这么差的吗?!
邪修如鹰隼的眼神透着阴狠,他盘着那根长绳,语调阴森:“看不出来,你这凡人还有几分本事,竟然能避开我的攻击。”
他不怀好意地打量禾溪一眼,桀桀笑道:“可惜,你躲不了——”
后面的话湮没在爆裂符发出的灵光中。
在邪修遵循“反派开战前必哔哔赖赖”这一著名定律发表讲话时,禾溪不仅没听,还非常不讲武德地向他投掷了一张爆裂符。
禾溪双腿跑得飞快,头也不回。
傻逼才在那里听反派发言,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邪修原以为禾溪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姑娘,就算反应稍微快点躲过了他的攻击,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区区手无寸铁的凡人罢了,脆弱得跟纸一样,他必能拿下她,把她抓回去炼骨!
邪修十分自信。
结果还不等他走完反派标准放狠话流程,一张爆裂符猝不及防地炸到他脸上,让他连祭出法宝抵挡的功夫都没有。
被炸了个噼里啪啦的邪修:?
这剧本不对啊!
扔了爆裂符就跑的禾溪以最快的速度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随着她的跑动,周围景物不断变化,像是遭遇了鬼打墙。
最后禾溪跑到了一条死胡同里。
看见堵在面前的高墙,禾溪心道不好,正想回头离开,却被无形的结界拦住。
一头撞在结界上,禾溪捂着撞得发痛的脑袋,恨恨道:“我就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
这邪修敢在镜花城中掳劫凡人,想来修为和手段都不俗,而且看他那熟练的样子,这人应该是个惯犯。
至于眼下她为什么跑不出去……禾溪合理怀疑是镜花城里的镜阵在作怪。
小洒着急得不行:“那我们怎么办?”
系统商城里可就这一张能兑换的爆裂符,再多没有了。
“看来,只能用这招了。”
禾溪抿起唇,眼神透露出坚毅,似狠下心来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正当小洒满怀期待地以为她留有什么后招时,禾溪满面郑重地拿出传信玉,语速极快地摇人。
“救命啊!师尊师姐师兄小师弟快来救救我!”
小洒:“……”
它有些傻眼,之后很快反应过来,除了求救,眼下他们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在禾溪发消息求救时,小洒往四周不断张望,忽然急声提醒:“宿主你快回头看!”
还在发求救信号的禾溪闻言回头。
结结实实受了一张爆裂符的冲击,邪修再不复方才胜券在握的高傲模样。
他浑身衣服被炸得焦黑破烂,脸上的伤口血肉翻卷,看上去颇为惊悚。
到底是龙傲天系统出品的爆裂符,这攻击力属实不凡。
可惜的是,虽然邪修被炸得半死不活,但他还是没死。
“你……你很好……”
邪修摇摇晃晃地追过来,将禾溪彻底堵死在小巷里。
他眼底猩红一片,原本瘦弱的身躯逐渐膨胀鼓大,脸上的青筋纵横交错,肿胀得像是爬行的蟒蛇,似乎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溅出一大朵血花。
禾溪连退数步,震惊:“我靠,他这是变异了?”
小洒急得团团转:“不是!他这是想自爆然后拉着你同归于尽啊!”
禾溪左看右看,发现全是死路,欲哭无泪:“我这能跑到哪里去啊!”
前路不通,巷道狭窄,还有结界拦路,她跟邪修之间的距离并不远,若是邪修自爆她必然也得玩完。
这邪修料定了这一点,满是血丝的猩红双眼死盯着禾溪,带着毫不掩饰的疯狂与恶意:“你……你陪我……一起死……”
今天是他阴沟里翻船了,但他翻船前,也一定要把禾溪拉下水!
他要捍卫他杀人不眨眼的邪修尊严!
邪修决定自爆,周遭的灵气疯狂往他身体里灌入,他狞笑着望向禾溪,断定她必死无疑。
生死胁迫下,禾溪大脑飞速运转,猛然间想到了出门前相无宥给的保命卦签。
对啊,她怎么把这东西给忘了?
禾溪瞬间冷静下来。
她冷笑一声,对邪修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我告诉你,你才是真的完蛋了!”
说着,她从乾坤袋里迅速拿出那根卦签,照着相无宥所说的方式用灵气催动。
一息,两息,三息过去。
无事发生。
寄予着反杀重望的卦签仿佛过期一般,安静如鸡,任凭禾溪灌入多少灵气都没有一丝反应。
指望着靠它反杀的禾溪:?
师尊误我!
邪修见禾溪掏出卦签,还以为她有什么厉害的后招,结果就这。
他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哈哈哈!”
“看来今日,你才是必死无疑!”
禾溪面无表情。
她来不及追究师尊给的的卦签是不是假冒伪劣过期产品,要是再想不到办法破局,她真可能死在这里。
她大脑极速运转,抬头看向邪修。只见他吸纳的灵气越来越多,身体像气球一般鼓胀起来。
等等,气球?
禾溪忽然有了一个冒险的想法。
她掐了把自己的手,狠下心肠,往邪修身边走去。
小洒见禾溪主动靠近邪修,仿佛也被爆裂符炸了一顿,咋呼道:“宿主你要干嘛?!”
禾溪充耳不闻,脸上带着慷慨就义的表情往前走。
小洒悲伤地想,完蛋,宿主终于是精神崩溃忍不住要找死了。
一人一鼠此刻都没有注意到,一团黑色的雾气从四周涌来,逐渐侵蚀掉身后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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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在离邪修还有七步距离时,禾溪终于停下,神情庄重地从乾坤袋里掏出好几把小刀。
邪修张狂的笑容停滞在脸上:?
他多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你,你要做什么?!”
“扎气球。”
禾溪认真说完这句,便找好角度,精准把小刀往邪修身上扎。
锋锐的小刀正好扎在邪修的各处要害,不深不浅,在他身上划开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邪修发出一声惨叫:“啊!”
自爆酝酿到最后关头,灵气被邪修强行吸收进体内,等到他的身体承受到了极限,他的力量会带着这些灵气将禾溪炸死。
然而当禾溪的小刀划开他的身体,他体内积蓄的灵气提前有了出口,便控制不住地通过这些伤口往外溢散。
简而言之,邪修漏气了。
自爆不成,邪修受到的反噬极为恐怖,他的五脏六腑顷刻间被灵气搅了个稀碎,身体炸出几朵血花。
他瘫倒在地上,目呲欲裂地爬向禾溪:“你,你……”
“闭嘴吧你!”
禾溪怒斥一声,毫不犹豫将手里最后一把小刀扔出去,扎在邪修的脖颈上。
邪修喉咙溢出大量鲜血,他痛苦不堪地伸手想要捂住伤口,却徒劳无功,只能不甘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他罪恶的一生中,怎么也没想过最后会死在一个看似没有灵力的凡人手里。
禾溪补完刀后便飞速撤离,她捞起小洒退到巷口,本以为会受到结界阻拦,却轻而易举地跑了出来。
禾溪:?
这是怎么回事?
当下的情况容不得她仔细思考,不管怎么样,结界消失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禾溪心中一喜,卯足劲往外面跑,没有看见角落边缘一闪而过的黑影。
她一路跑得飞快,等自觉已经跑出一段安全的距离时才停下,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要不是这个邪修为了堵死禾溪的所有活路,决心蓄力自爆,从而给了她喘息反击的机会。但凡换成寻常的瞬发,禾溪这会已经直接凉凉了。
这次真的是死里逃生。
逃出来的禾溪两腿发软,手心冰凉,差点稳不住跌坐到地上。
“师妹!”
禾溪还没从刚才深陷险境的后怕中走出来,就看见面色沉肃的相无宥一行人匆匆赶来,连社恐的江炼都出来了。
禾溪看见全员到齐的同门们,眼冒泪花:“呜呜你们来了。”
萧韶歌连忙上前揽住禾溪,关切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师妹,你有受伤吗?”
禾溪老实摇头,安心躺倒在师姐温柔的怀抱里:“没有。”
她跑得太快了,邪修反噬后爆发的力量根本没来得及伤到她。
相无宥接到禾溪的传音符后立马赶了过来,由于他无法卜算禾溪的位置,便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搜寻办法。
此刻见禾溪无恙,他着实松了口气,语气中仍带着沉重:“小溪发生了什么,是谁对你下手?”
禾溪积极告状:“是个境界比我高的邪修,他以为我是凡人,想要绑架我。”
至于邪修绑架她是为了什么,反正不会是好事。
听了禾溪的陈述,顾寒宵杀气凛然,似乎下一刻就要提剑刀人:“他在哪里?”
“我也不清楚。”禾溪老实交代,“本来我想回去的,结果发现自己总是在绕路,后来被困在一条死胡同里。”
顾寒宵当即道:“我现在就去找。”
敢对他的小师妹动手,他必定要刀了他。
眼见大师兄就要去找那个邪修,禾溪连忙拉住他,补充道:“师兄你别急,那个邪修现在已经死了。”
灵犀问:“怎么死的?”
禾溪眼神飘忽一瞬,老实巴交道:“被我杀了。”
相无宥这时忽然问:“小溪,我给你的卦签呢?”
说到这件事,禾溪很无奈:“师尊你的卦签根本用不了。”
她将卦签拿出来往里面注入灵气,卦签跟之前一样毫无波动。
相无宥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给了顾寒宵一个眼神:“寒宵,你试试。”
顾寒宵心领神会,他剑出如电,直朝卦签劈去。
卦签上的咒文次第亮起,将顾寒宵的剑势化解。
接下来相无宥让萧韶歌和江炼一一尝试,结果卦签皆有反应。
唯独用不了的禾溪:“……”
好家伙,搁这针对她呢。
43. 建设四十三天
禾溪郁闷不已。
怎么大家都能用这卦签,就她不可以?
她苦着张脸,相无宥想到她不同寻常的身份,说道:“兴许是小溪你与卦道不合,所以才无用。”
闻言,禾溪更丧气了。
这时萧韶歌提出疑问:“既然师尊的卦签没用,那师妹你是怎么杀了那个邪修的?”
众人纷纷朝禾溪看去,禾溪眼神飘忽一瞬,心中没底。
她轻咳几声,搪塞道:“我跟那个邪修对了几招,后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发了狂想要自爆拉我同归于尽,我趁着他还没爆,拿刀把他扎漏气了。”
爆裂符的存在牵涉到系统,是不能提的,禾溪只能将方才的经过避重就轻,艺术加工一下。
单纯的江炼信了:“原来,是这样。”
然而他会相信禾溪的说辞,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
相无宥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在禾溪肩膀上的小洒身上。
察觉到他视线的小洒本能感觉不好,受惊地往禾溪后面缩。
小洒: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相无宥心中有几分了然,没有深究那邪修是如何死的:“此事有蹊跷,我们去看看。”
*
阴暗寂冷的巷角处,浓重的血腥味无声无息地蔓延。
结界消失,两名附近巡逻的修士感受到这边的异样,立马赶到此处。
此时他们看着地面上被小刀扎成了刺猬,显然已经气绝多时的邪修,脸色都不太好。
“没用的东西,抓个凡人都抓不到,还被人弄死了。”
瘦高修士嫌弃地踢了一脚邪修的尸体,他的同伴在检查了一圈后,沉声道:“不是凡人。”
“这里有符篆留下的灵气波动,凡人用不出这样的符篆。”
瘦高修士眉头皱得更紧:“最近因为水云秘境,城中来了不少大宗门的修士,难道是万篆山的人?”
他的同伴也皱眉:“不无可能。”
“这邪修疯了?平时抓凡人就算了,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万篆山的人身上,这不是找死?”
同伴:“不管怎样,这人现在已经死了,不能让他的尸体被发现。”
“是啊,可不能被人发现了。”
一道慵懒清冷的声音响起。
两人悚然回头,发现巷口不知何时站了个俊美的黑衣男人。
见两人望向自己,裴谕微微偏头,唇角含笑。他懒懒散散地站着,明明是极为随意的姿态,却带着难言的压迫感。
“玄道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冠冕堂皇。”
无视两人惊惧的目光,裴谕视线从地上的邪修尸体上掠过:“私下动用镜阵为邪修掳人创造条件,竟然还能位列五派之一。”
“你是谁!”
两名修士神情戒备,他们已是金丹修士,但完全探查不到这个人身上的气息。
这一发现让他们不禁警铃大作。
裴谕倒是不在意,轻轻一笑:“自然是让你们永远消失的人。”
话音刚落,还不待两个修士反抗,一道黑气转瞬将他们包围。
霸道不容抗拒的力量碾碎两名修士的骨头,黑气包裹住他们的身躯,让两人连痛呼都来不及,就被黑气一寸寸绞杀干净。
两名修士在玄道门中也算佼佼者,可在裴谕面前,他们却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杀死两人后,裴谕的脸色依旧漫不经心。
他缓步走向地上那具邪修尸体,捡起掉落在尸体旁边的黑色长绳。
想到刚才禾溪是如何解决邪修的,裴谕眼里多了点笑意。
当邪修要自爆时,藏在暗处的他正打算出手,结果没想到,禾溪来了出刀扎气球,成功破局。
倒是有几分急智。
裴谕这样想着,稍抬右手。邪修尸体上冒出一簇簇赤色的火焰,炽热的烈焰将他的尸身焚烧殆尽,连带周围的血迹一同燃烧。
连骨灰都没剩下。
转眼间,巷道就只剩下裴谕一个人。
完全看不出半刻之前,这里还曾经存在两个人和一具尸体。
“我记得刚才我是从这边跑走的……”
远处有说话的声音和脚步靠近,裴谕感受到几股灵息朝这边而来。
他眉头一挑,松手将邪修的黑色长绳扔在地上,化身成黑影消失在原地。
在他离开后不久,禾溪领着众人找到了这里。
小洒看着空无一人的巷道,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哎,难道不是这里?”
禾溪不清楚之前的鬼打墙究竟是怎么回事,对此也有几分拿不准,相无宥进入巷道中,发现了地上的黑色长绳。
他捡了起来。
身后的江炼对法器很熟悉,他一眼就认出了这绳子是什么:“这,这是,锁灵绳。”
锁灵绳,一种用来限制修士行动的法器,可束缚灵力使用。
“这就是那个邪修手里的法器。”禾溪对这个差点绑了她的法器印象深刻,“可是为什么只有这个,尸体呢?”
相无宥神识探查四周,说:“因为有人来过。”
“那邪修的尸体应该是被处理掉了。”他神色稍冷。
禾溪本以为是自己倒霉遇到邪修掳劫凡人,可听相无宥这话的意思,难道这件事背后还有隐情?
萧韶歌:“既然是毁尸灭迹,那为什么这里还会留下锁灵绳?”
禾溪也望向相无宥,想听师尊解答。
相无宥伸出一指,搭在锁灵绳上,眼眸有金光流转而过。
他闭眼一瞬,随后很快再次睁开眼,所见之景顷刻便有了变化。
——天命眼可堪破因果,亦可见寻常不可见之物。
在相无宥的视线中,他手里的锁灵绳周边萦绕着血煞之气,想必那邪修利用这锁灵绳造下不少杀孽。
而在这些血煞之气中,还夹杂着一丝浅淡得几近于无的黑气。
虽然很细微,但相无宥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重新阖眸,在等他回答的徒弟们之间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锁灵绳上有魔息。”
魔息?
禾溪愕然:“有魔族出现了?”
相无宥淡定点头。
魔族已经在修仙界中销声匿迹几百年了。
自混沌之劫后,灵气渐微,仙道衰落,依靠魔气修炼的魔族反而昌盛起来,他们在修仙界中四处作乱,引起许多腥风血雨。
俗话说得好,人贱自有天收。魔族作恶多端嚣张多年,最后被修仙界的大能出手打脸,镇压在魔渊之中。
而这位大能,就是一举创立了太虚仙宗的重远尊者。
魔族被镇压回魔渊,这位重远尊者以半生修为设下封印,每过五十年便让太虚仙宗的长老前往魔渊加固封印。
此举让魔族无法再出来闹事,修仙界因此获得了长久的安宁。
可现在,有魔族冲破了封印,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修仙界中。
但凡修仙界有个微博,这消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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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妥妥的热搜第一预定,还是那种挂个三天三夜都下不来的超级热度。
禾溪开始担忧。
在她的印象中,魔族是十恶不赦的存在,既然魔族出现了,他们要不要把这消息上报一下?
禾溪严肃地思考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思绪从“魔族悄摸出现一定是有阴谋”一路狂飙快进到“魔族毁灭修仙界大家一起玩完”。
而其余人听闻这个消息后远没有她这般忧心。
顾寒宵沉思:“听闻魔族骁勇善战,不知与之交战是何体验。”
萧韶歌:“若是封印解除,我想看看魔渊是什么样的。”
江炼陷在自己的想法里,看上去呆呆的:“不知道,魔族的,法器怎么样?”
认认真真考虑魔族入侵该怎么求生的禾溪:“……”
你们这样淡定,显得我的担心很多余。
相无宥似将锁灵绳往乾坤袋里一收,看了她一眼,笑道:“不必担忧,其实魔渊的封印早在之前就已经不稳,有少数魔族确实跑了出来。”
“不过这些跑出来的魔族修为不高,意图在修仙界作乱的时候还被群仙盟提前发现并处理了。”
相无宥说:“只要魔渊封印没有完全破除,魔族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禾溪一想也是。
她所知道的原著剧情里,被封印在魔渊里的魔族就是个没什么意义的背景板。
就跟主角逆袭流必有炮灰作妖,古早狗血男主必有白月光一样,算是个常驻设定。
如今修仙界面临最大的威胁还是那些自混沌之劫过后,汲取天地混沌之气凝聚而成的沌妖。
“如果刚才有魔族来过这里,他为什么要把邪修尸体清理掉?”禾溪想不明白,“难道这邪修跟魔族有合作?”
可是看邪修的样子也不像啊。
禾溪本来觉得这件事跟镜花城有关系,现在反而不确定了。
相无宥眼眸微眯:“这件事不用担心,我会去查。”
敢动他的弟子,无论背后是谁作怪,他都会把这人揪出来。
相无宥想好了接下来该如何去做,转而开始教育禾溪,尤其是现在得知他的卦签对禾溪无用的情况下。
“这次是那邪修大意才没能自爆成功,要是那邪修再厉害一点你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师尊难得严肃,“小溪,你得抓紧修炼了。”
禾溪颔首:“我知道了。”
找不到别的线索,这件事就此结束。
百阑宗一行人启程回去,在往回走时,相无宥还在跟顾寒宵与萧韶歌两人讨论禾溪新的修炼计划。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禾溪忧伤地走在后面,小洒和江炼不停地安慰她。
他们走在街上,忽然前面有人带着一大帮修士护卫浩浩荡荡地赶来。
其中带头那人指着相无宥,激动道:“就是他们!刚才在城中违令御剑的就是这群人!”
禾溪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而她旁边的相无宥和顾寒宵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一丝心虚。
坏了,刚才他们救人心切,一时没能顾上城中的禁空令。
侍卫长又跟围观群众确认了一遍,明白百阑宗一行人确实存在违规御剑的行为后,严肃上前道:“镜花城有禁空令,念在你们是初犯,就不把你们关进训诫司了,交灵石罚款就行。”
面临灵石罚款的百阑宗一行人:“……”
要不你还是把我们抓进训诫司关起来里算了。
44. 建设四十四天
当然,禾溪一行人最终还是没有主动要求坐牢,老老实实地交了罚款。
侍卫长收了灵石,又当街批评教育了他们几句,便带着人离开去别处巡视了。
兜里灵石见底的百阑宗众人心情沉重。
相无宥叹气:“希望水云秘境早点开启。”
他们宗门真的经不起罚款了。
宗门财政压力巨大,禾溪立即把“找矿挖灵石”放在和“取得玄天木”的系统任务同等重要的位置:“放心吧师尊,我们一定会好好挖矿的。”
百阑宗对这次水云秘境之行的目标很明确。
总的来说,就是要积极贯彻“灵石第一,其他随缘”这一具有光明钱途的重大方针。
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邪修绑架事件后,禾溪在师尊和同门的监督下被迫当起了家里蹲,努力学习。
闭关修炼了两天的禾溪试探出声:“我想——”出门透个气。
话还没说完,师姐萧韶歌温温柔柔地捂住她的嘴,柔声细语:“不可以哦,师妹你要多学些法术傍身。”
江炼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打消禾溪出去的念头:“小师姐,传信玉,还要改进。”
相无宥坐在院子里悠闲品茶,姿态很是淡定。
他转头喊来大徒弟:“寒宵,去指导一下你小师妹修炼。”
顾寒宵颔首,提剑走来:“师妹,我们走吧。”
见此情形,小洒着急忙慌地从禾溪的身上跳下来,挥舞着小手绢安慰送别:“宿主,一路走好。”
它只是一只萌萌哒的小仓鼠,这种时候就不陪着禾溪一起挨打了。
被自家仓鼠统子抛弃的禾溪:“……”小洒你个叛徒!
师尊发话,禾溪反抗无效,被师兄拎着去修炼了。
再度过上每天被大师兄训(暴)练(打)生活的禾溪:我恨邪修!
就这样,经历了几天鸡飞狗跳的修炼生活之后,水云秘境终于开启了。
得知这个消息,等待秘境开启等得望眼欲穿双眼发红眼底青黑的禾溪跟小洒在一起抱头痛哭。
她终于可以不用再被大师兄打了!
水云秘境现世那一天,地下传出巨大的轰鸣之声,象征着秘境入口的灵气漩涡占据天地,向所有人宣告这座封闭近千年的秘境开启。
终于得到出来放风的机会,禾溪疯狂地呼吸着外界自由的空气。
灵气漩涡还未稳定,修士们闻风赶来,却没人敢进入,通通在外面等候。
这些人中有单独前来寻一份机缘的散修,也有聚集在一处的宗门弟子以及派来坐镇的长老。禾溪四处张望,发现这次来水云秘境的修士真的很多。
大半个修仙界的修士都在这里了。
况且单从灵息上看,这些修士的实力不是筑基就是金丹。两宗五派这次更是都派了精英弟子前来,清一水的金丹期。
这样一来,她一个小小的练气期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出。
菜得突出。
相无宥已经元婴,不能进入水云秘境,在外面叮嘱徒弟们:“无论如何,自身的安危都是最重要的。”
“寒宵,韶歌,你们修为高,在秘境中要注意师弟和师妹,别走散了。”
顾寒宵和萧韶歌齐声应是:“我们会的。”
相无宥:“小炼做出来的传信玉带上了吗?”
这几日江炼将传信玉改进了许多,不仅将通讯的范围扩大了,还能在灵气没那么丰盈的地方使用,受限更小。
禾溪:“带上了。”
相无宥颔首,这时一股充盈的灵气从漩涡中心爆发出来,让在场所有修士心神一荡,灵台清明。
“秘境开了!”
不知是哪个修士最先喊出这么一句,所有修士如梦初醒,立马抢先朝漩涡里飞。
一场无形的竞速大赛悄然开始。
修士们争先恐后朝秘境入口涌去,生怕自己输在起跑线上。
大家都很卷,除了佛系摆烂的百阑宗。
他们并不着急进入秘境,相无宥趁这个时间絮絮叨叨地跟徒弟们说着秘境探险注意事项。
例如陌生人的糖不要乱吃否则可能会被抓走啦,有修士打架不要傻愣愣地去看热闹小心被误伤啦,遇到打不过的厉害妖兽赶紧跑路啦。
这些注意事项非常意有所指,全是说给禾溪听的。
禾溪:感觉自己被当成了单独出门的三岁小朋友。
该交代的事情说得差不多了,相无宥负手而立,对即将踏入秘境寻宝的徒弟们满含期许道:“为师在外面守着,等你们回来。”
禾溪四人齐齐点头:“是!”
跟师尊告别后,由顾寒宵带着百阑宗秘境探险小队进入水云秘境。
顾寒宵一边御剑,一边叮嘱道:“若是我们没有传送到一处,记得用传信玉进行联系,若是暂时联系不上,就尽量去找灵石矿脉。”
进入水云秘境之后,修士会被随机传送到秘境各处。
运气好的可能直接砸到什么洞天福地里,捡到各种珍贵秘籍天材地宝;运气不好的则可能落到妖兽群里被撕成碎片,开局落地成盒。
禾溪真诚希望自己能够跟师兄师姐们传送到一起,这样行动起来也安全。
当然,要是能直接落到灵石矿里那就更好啦。
萧韶歌也有些放心不下,对禾溪跟江炼说道:“进入秘境之后一切都要小心,遇到危险第一时间记得逃跑,记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次进入秘境的禾溪与江炼听得很认真:“记住了。”
灵风拂过,水云秘境的入口漩涡静静浮动。
许多修士在秘境刚开启时就进去了,因此百阑宗进入秘境时格外顺畅,不用挤也不用排队。
禾溪踏入灵气漩涡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晕眩感不断传来。
等到她从晕眩中挣扎出来时,眼前一黑。
黑乎乎黑黢黢黑漆漆黑不溜秋黑布隆冬。
禾溪差点以为自己瞎了。
她施了个火焰术,一小簇火焰从她指尖燃起,跳跃的火光照亮四周的黑暗,让她得以看清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她貌似被传送到山洞里了。
整个山洞黑压压的,脚下土地松软,头顶和两边是长着潮湿青苔的石壁,视线里的一切暗淡,仿佛所有的光亮都被黑暗吞噬。
一点水滴从凸起的石块上滴下,落在地上聚积的小水洼里,发出滴答一声响。
山洞空旷,这一点微小的声音回荡在山洞中,平添一丝幽寂的惊悚。
禾溪将火焰的亮光调大了点,她四处观察,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传信玉玉面黯淡,显然也启动不了。
好家伙。
禾溪明白了,她不仅没有跟同门们传送到一起,还跟他们离得很远。
与同门失散,没信号处于失联状态,开局传送点是个黑不拉几的山洞,周围环境很阴间非常适合拍鬼片。
禾溪面无表情地总结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开局不顺,而且小洒也不见踪影。
很好,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禾溪先在附近小范围地摸索了一下,没有找到小洒,接着她在识海里试着呼唤,也都没有得到回应,是熟悉的掉线状态。
禾溪:天崩开局。
坏消息太多,禾溪人已经麻了。
她原地自闭三分钟,等整理好心情,准备先离开这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山洞。
这处山洞不知道下了什么禁制,神识无法探查,禾溪辨不清方向,于是决定听天由命。
她闭上眼,将传信玉跟扔硬币似的用力往上一抛。
她在心里定好规矩,要是玉面朝上就往左走,反面就往右走,一切交给概率。
传信玉在空中翻转几周,禾溪凭着感觉将其稳稳接住,她睁开眼,看见传信玉正好是正面朝上。
那就是往左走。
禾溪把传信玉收起,照着概率指引的方向往山洞左侧走。
山洞里除了水滴落下的声音外,一切安静得可怕。
尽管禾溪已经放轻了脚步,踏在石路上的微小回响依旧显得格外有存在感。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禾溪觉得有些累时,她意外窥见前方有一点光亮,像是近在眼前的山洞出口。
看到尽头的禾溪心中一喜。
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疑似山洞出口的出现让她打起精神,脚步轻快不少,然而就在她往前走了几步时,山洞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尖啸。
那尖啸穿透力极强,似能够击穿人的识海,禾溪一个不察,被这尖啸冲击得眼泛黑晕,心神不稳。
山洞三面的石壁因这声尖啸产生颤抖,落下许多细碎的乱石,禾溪大感不妙,稳住心神躲避砸下来的石头同时连连后退撤离。
不管山洞深处里有什么东西,只要跑出去就行了!
怀揣着这样的希望,禾溪用上疾行术往山洞出口前行,就在她抵达终点时,现实给予了她沉痛一击。
——细白晶莹的蛛丝盘根错节编织成一张蛛网,巨大的蛛网将整个出口密不透风地网住。
宛如一座雪墙,看不见外面的景象。
至于禾溪方才所看到的光根本不是外界的阳光,而是这些蛛丝上面自带的莹莹白光。
这哪是什么山洞,这根本是盘丝洞啊!
前路被封,后路危险,禾溪进退两难。
她尝试性地往蛛丝网上甩出一个火球术,试图将这些蛛丝烧毁破出一条出路来,结果毫无作用。
就在这时,一只通体漆黑的巨大蜘蛛妖兽舞动着节肢从山洞深处爬了出来。
禾溪猝然回首。
这只蜘蛛足有丈许高大,头部生有四对幽绿色的眼睛,在漆黑的山洞中如同生在幽冥的鬼火。
细长锋锐的螯肢与步足布满粘腻腥臭的毒液,缓缓伸动时闪烁着刀锋般的冷光。
不用想也知道,被这蜘蛛抓一下该会死得多快。
水云秘境中有许多妖兽,禾溪在进入秘境前背过图鉴,还天天接受小洒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见缝插针的科普,很快认出来这只大蜘蛛是何种妖兽。
鬼眼墨蛛,全身怀有剧毒,蛛丝柔韧却如钢铁般难以斩断,眼睛能够迷惑人心并致幻。
这种妖兽的战斗力与防御力都很强,每一只都极为难缠。
感受到眼前鬼眼墨蛛散发出来金丹期的威压,禾溪觉得自己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天要亡她。
怎么这么难搞的妖兽偏偏让她碰上了。
尽管禾溪认出了这是鬼眼墨蛛,但她不知道的是,眼前这是一只雌蛛。
这只雌蛛此时正处于繁殖期,为了平稳诞下后代不被跟它有仇的妖兽袭击,它特意找了处偏僻的山洞,还用蛛丝将整座山洞都封闭了起来。
谁知当它好不容易生完,便察觉到密不透风的山洞里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个陌生的修士。
即便通过气息探查,鬼眼墨蛛知道这个修士不过练气期,对它造不成威胁,但处于繁殖期的它谨慎无比,决定还是先把这修士解决掉。
鬼眼墨蛛四双眼睛一齐发出幽暗的光芒。
正好对上它眼睛的禾溪感觉全身被定在原地,等她挣脱出来时,面临的就是鬼眼墨蛛朝她心口吐来的蛛丝。
禾溪瞳孔骤然一缩。
要是被那蛛丝碰到,那可真是物理版的透心凉心飞扬了。
修为境界差距太大,她不敢大意,飞快从乾坤袋里随手扒拉出一件防御法器挡在心口前,顺利拦下蛛丝。
禾溪还来不及喘息,鬼眼墨蛛的下一波蛛丝袭击便转瞬即至,四道沾满毒汁的莹白蛛丝从四面包抄。
禾溪动作迅速,再次甩出防御法器。
在进入秘境之前,相无宥给了禾溪许多防御类的法器。目的只有一个,活着就行。
五件防御法器在鬼眼墨蛛的攻击下宣告报废,禾溪身后是蛛丝网,没有退路,索性便往前跑。
在大师兄的训练下,禾溪别的本事不说,逃跑的本事绝对算得上是一流。
在她学的所有的术法中,疾行术是她学得最早,也是学得最好的。
论对这一术法的掌握,连顾寒宵都不一定能胜过她。
禾溪一边施展着疾行术后撤躲避,一边还不忘朝鬼眼墨蛛身上丢火球术,给它添点小麻烦。
火球术对金丹期的鬼眼墨蛛来说不痛不痒,它朝禾溪吐出数道蛛丝,试图将她拦住。
身法灵巧的禾溪左避右躲,走位相当风骚,蛛丝落空的鬼眼墨蛛忍不了,它一跃起身,想要直接靠近禾溪将她撕碎。
禾溪反应神速,她从乾坤袋里掏出相无宥给她的护身法器,灵气催动,法器在她身边升起一道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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摧的金光壁障。
接着禾溪担心一件法器不够用,又接连掏出好几样法器。
金光壁障肉眼可见地变厚不少。
被挡在外面的鬼眼墨蛛:?
为什么这个练气菜鸡身上会有这么多法器!
禾溪见鬼眼墨蛛在金光壁障外面用了各种方法都无法突破,紧绷的心弦稍微松懈下来。
幸好幸好,进秘境之前师尊给她准备了一堆法器,要不然就真的交代在这了。
躲在壁障里的禾溪轻松了,外面的鬼眼墨蛛还在无能狂怒。
禾溪三番五次脱逃本就让它杀心更重,现在她躲在重重法器保护之内接近不得,鬼眼墨蛛气得眼睛都更绿了。
在尝试了诸多办法却一无所获之后,鬼眼墨蛛死死盯着里面的禾溪,忽然灵光一现,从口中发出一声凄厉尖啸。
“呲——”
声浪席卷而来,刚觉得安心的禾溪听到这声尖啸顿感不妙,想要封闭听觉。
可惜晚了一步。
鬼眼墨蛛刺耳的尖啸几乎要穿透禾溪的耳膜,搅得她难受不已,同时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她浑身定住,让她动弹不得。
坏了,是魔法攻击。
禾溪浑身被控制,护身法器失去灵气的催动而失效,金光壁障随之消失。
得逞的鬼眼墨蛛心头大喜,一点点朝着禾溪逼近。
眼看着鬼眼墨蛛离她越来越近,禾溪浑身生汗。
今天怕不是要凉在这里了。
就在禾溪想闭眼等死时,一道剑光忽然从她身后飞过。
以为胜券在握的鬼眼墨蛛没有料到会横生如此变故,一条蛛腿被剑光生生斩断。
巨大的墨蛛吃痛不已,它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却还是不忘初心朝禾溪吐出蛛丝,势必要杀死她。
它已经想杀禾溪想疯了,就连变成残障妖兽也不能阻挡它!
禾溪不死,它枉为妖兽!
感知到澎湃杀意的禾溪:“……”
不是大哥,你对我的仇恨这也太大了一点吧。
当蛛丝要洞穿禾溪身体时,那道不知出处的剑光再次出现,将蛛丝斩断。
鬼眼墨蛛:“……”
是谁!到底是哪个不讲武德的偷袭!
正好这时定身效果解除,禾溪抓住机会,连忙往后撤离,转头朝剑光来处看去。
黑袍银面的修士从浓重的阴影里缓缓走来。
银质的面具未曾雕刻繁复的花纹,折射出冰凉的冷光,黑袍修士覆在面具下的容颜被遮挡,独独露出一双黑眸。
他的身上没有透出任何威压,步伐走得轻慢又随意,手里提着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剑。
与其说是提剑,倒不如说他是拎着剑,姿态懒散,不像大师兄顾寒宵那般庄重认真。
可两人的剑气却又相似,带着如出一辙的杀气凛然。
用禾溪的话来说,这位黑袍修士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我是大佬别来惹我”气息。
然而鬼眼墨蛛却没能察觉到危险。
攻击接二连三地被拦下,它快要气炸了。
要是让其他妖兽知道它杀一个练气菜鸡杀了这么久还没打死,它还怎么做妖兽!
太丢蛛脸了!
鬼眼墨蛛怒了。
它发出一声尖啸,决定先暂时放下禾溪这个练气小菜鸡,转而去解决掉眼前这个敢一而再再而三坏它好事的人。
而作为一只谨慎的鬼眼墨蛛,它决定直接开出大招,争取一击必杀。
鬼眼墨蛛四对眼睛中亮起幽绿的莹光,惨绿的光芒映照得山洞宛如勾魂地府,带毒的蛛丝从四面八方将裴谕包围。
金丹期的妖兽威压倾泻而出,几乎要将练气期的禾溪压得喘不过气来。
禾溪浑身僵硬,就在这时,偌大的鬼眼墨蛛瞬间消失。
裴谕抚摸着脸上的银质面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落在旁边的禾溪身上。
这姑娘怎么这么倒霉?一个人碰上这么难缠的妖兽。
裴谕隐没在面具后的眉头轻蹙,视线精准捕捉到隐身的鬼眼墨蛛,眼神晦暗沉冷。
前后两世,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难得能入他眼的人,岂能让这只畜牲就这么轻易杀了?
裴谕在想接下来该怎么杀死这只鬼眼墨蛛,然而他这副模样落在禾溪眼里,倒像是被鬼眼墨蛛控制住了。
鬼眼墨蛛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到了裴谕的身后,巨大身躯投射的阴影将裴谕整个人笼罩,像择人而噬的怪物。
禾溪心中一颤,大声提醒:“小心身后!”
当蛛丝与节肢已贴近后背时,裴谕好似被她这句话拉回了神,手腕翻转,长剑向上一划。
剑气将所有蛛丝绞得粉碎,断裂的白色蛛丝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像下了场大雪。
以为自己十拿九稳必定得手的鬼眼墨蛛:?
我靠,哪里来的挂逼?
这可是它的大招啊!就这么被一剑破了?
从这次交手中探出裴谕的底细,鬼眼墨蛛的四双眼睛中划过惊恐,知道这回惹到了硬茬,当即拖着剩下的七条腿想要逃离。
打不过,溜了溜了。
鬼眼墨蛛移动的速度很快,逃命的速度更快,裴谕察觉它想要逃跑的意图,无声一笑。
长剑被他掷出,带着去不可挡的杀意朝鬼眼墨蛛而去。
噗嗤一声,长剑刺穿了鬼眼墨蛛的护甲,精准地洞穿了它隐蔽的心脏。
长剑从它的身体中穿行而过,鬼眼墨蛛当即毙命,庞大的躯体摇摇欲坠后轰然倒地,墨绿色的血液胡乱喷涌飞溅。
裴谕身法轻巧地往旁边避了几步,还不忘捞起地上的禾溪揽着她的腰后撤,一同避到不会被血溅到的位置。
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裴谕语带嫌弃:“啧,真脏。”
说完,他将重新回到他手中,沾满粘液与蛛血的长剑往地上一丢,用清尘术将拿过剑的手清理干净。
刚才还大发神威斩杀一只金丹期妖兽的长剑转眼被主人用完之后无情抛弃,当啷一声,掉在冰冷的地上。
长剑:用完人家就丢,渣男!
原本还在担心裴谕能不能应付妖兽的禾溪:“……”
她震惊地看向站在她身前的裴谕,再看向墨蛛尸体,瞳孔地震,心头震撼难以言说。
这就是大佬吗?
45. 建设四十五天
禾溪望着地上死不瞑目的鬼眼墨蛛一时无言,连自己还在裴谕怀里都没顾上。
没了?
金丹期的鬼眼墨蛛,这就被一剑削没了?死得这么轻松草率没有一点排面?
禾溪感觉到深深的魔幻。
真不愧是修仙界。
“这位姑娘,你有受伤吗?”裴谕低头,语气温和问道。
禾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被人揽腰抱着,她连忙站好:“我没事,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裴谕收回手,笑了下:“举手之劳而已,无须多谢。”
到底是救命之恩,禾溪正色道:“道友你救了我,我必须得报答你。”
她一边说一边在自己的乾坤袋里翻翻找找,试图从中找出能拿来当谢礼的东西。
结果翻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禾溪:“……”贫穷使我流泪。
她挑挑拣拣,最后只能掏出一件相无宥给的防御法器,惭愧道:“不好意思,我身上没什么值钱东西,只有这个法器了。”
这法器之前帮她挡住鬼眼墨蛛好几次攻击,质量相当好。
裴谕拒绝了她的谢礼:“多谢姑娘,不过我不需要,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以禾溪走哪哪出事的倒霉体质,这法器还是她自己留着要用处更大。
裴谕执意不肯收,禾溪没法只好把法器收了起来,紧接着她听到他说:“此处危险,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禾溪迟疑:“可是山洞出口被蛛丝封住了,我之前试过用火烧没有用。”
裴谕并不在意:“无事,由我来。”
也是,这位是个连鬼眼墨蛛都能一剑秒了的大佬。
区区蛛网对裴谕而言完全不算什么,他又掏出一把与先前扔掉的一模一样的长剑,手起剑落,困扰禾溪多时的蛛网便被清理干净。
禾溪在看到那把同款崭新长剑时,有一瞬间怀疑这位热心大佬究竟是不是一位剑修。
哪有剑修随随便便就把脏掉的老婆扔地上不管,转头又找来一位长相一样的老婆。
这又不是搞批发,难道这是什么大佬钟爱的替身文学吗?
不理解,但是尊重。
禾溪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不过在看到蛛丝被清除,山洞外的光线照进来时又被重新拉回正轨。
她走到山洞外,抬头一望,只见天上阴云密布,太阳被厚重的云层遮掩,留下昏沉黯淡的天光。
山洞之外,没有茂郁的丛林,只有连绵的高耸峭壁,阵阵阴风似刮骨刀般呼啸,穿行在峭壁之间恍如鬼哭嚎泣。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像是在崖底。
禾溪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她问裴谕:“大哥,你知道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吗?”
裴谕若有所思地扫过周围的峭壁,最后他摇了摇头:“不清楚。”
水云秘境内部空间广阔,地形复杂,里面据说还布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境,指不定他们现在就身处于一个小秘境中。
禾溪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在附近找到小洒的踪影,她在识海里叫了几次,小洒依旧跟死机似的,没有任何回应。
很好,关键时刻给她挂机掉线,这个系统不要也罢。
禾溪解下腰上的传信玉,果然还是跟同门们距离太远,用不了。
裴谕早就注意到她腰上这块奇怪的玉,他见禾溪一脸苦恼地拿着捣鼓来捣鼓去,饶有兴趣问:“请问这是何物?”
禾溪悻悻地将传信玉挂回腰上,然后解释道:“噢,这是我师弟做的一种通讯法器,只是现在我和他们距离太远,不能用。”
听到不能用,裴谕问:“怎么不用传音符?”
“传音符太贵了,也不实用,这个可就有意思多了。”禾溪竭力夸奖江炼与她共同努力完成的法器,“虽然它现在还有很多不足,但以后肯定能超过传音符。”
见裴谕对它有兴趣,禾溪从乾坤袋里又拿出一个传信玉给他。
“我这里还有一个,大哥你要吗?”
裴谕这次没有拒绝,收下这块传信玉:“那就多谢了。”
禾溪将传信玉的使用方法告诉了他:“传信玉上刻录了专门的阵法,只要朝里面输入灵力就能使用,若是两方距离相近,便可用来联络传信。”
“好,我记住了。”
裴谕将传信玉收起,换了个话题:“姑娘孤身一人,接下来是要打算去寻找失散的同门吗?”
师兄他们肯定是要找的,还有不知道掉到哪里去的小洒也得找。
禾溪叹气:“我是想去找他们,可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在哪。”
水云秘境辽阔无边,路上还有各种不明的危险,别说找到师兄他们的希望渺茫,她能一路存活的希望也很渺茫。
哦对了,她还有个地狱级别的系统任务没做。
禾溪:想死。
就在禾溪苦恼之际,裴谕适时出声:”或许,我可以陪着姑娘你去找你的同门。”
禾溪眼睛倏地一亮:“真的吗?”
虽然她看不出裴谕的真实修为,但能一剑斩杀金丹期妖兽的人,修为必不可能是个菜鸡。
裴谕的话让禾溪心中升起希望,不过她没有上头地立马应下,而是理智思考:“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禾溪:“水云秘境里有很多机缘和宝物,以你的修为应该能有不少收获,其实完全可以不用管我的。”
裴谕面不改色地扯谎:“实不相瞒,我这次来秘境并非为了寻宝,而是为了以战炼道,寻求突破元婴的契机。”
“至于那些天材地宝,对我此行而言并不重要。”他状似脾气很好地说,“相逢即是有缘,左右也没什么大事,我想送姑娘一程。”
裴谕:这个小破幻境里没什么好东西,懒得去找。
禾溪:好一个淡泊名利,乐于助人的散修大佬。
“那就承蒙照顾了。”
禾溪弯眼一笑,对裴谕的印象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
既然决定同路,她不由多问几句加深了解:“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裴谕想了想修仙界里比较大众的名字有哪些,然后选了一个最大众的回答。
他一本正经道:“我叫张三。”
禾溪:“……”
她看着裴谕脸上的银制面具和身上的黑袍,这两者加在一起,显然是不想让人知晓自己的容貌和身份。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禾溪能够理解裴谕保持低调的想法,但是——
这个假名取得未免也太敷衍了一点吧!
神秘高手原来是法外狂徒张三……
禾溪有种形象幻灭的感觉。
看见禾溪一脸呆滞的模样,裴谕微勾唇角,自然问道:“姑娘你呢?”
好歹也是在互联网上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禾溪见过不少奇葩炸裂的网名。相比之下,张三这个名字反倒十分朴实无华。
禾溪飞速接受了这个名字,并一脸真诚道。
“我叫翠花。”
裴谕:“……”
他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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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溪真名的,但听到她如此真诚地报出了一个和他不遑多让的假名,他还是觉得很好笑。
果然,跟在这姑娘身边总能发现意想不到的乐趣。
上一世他怎么就没在修仙界发现她呢?
裴谕拍手夸赞:“翠花姑娘,你的名字也真好听。”
禾溪同样回以彩虹屁:“不不不,张三大哥你的名字才是真好听,简直旷古绝伦无与伦比特立独行标新立异,妥妥的不世之才。”
张三和翠花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虚伪。
确认过眼神,是用马甲的人。
裴谕接着问道:“禾姑娘来自哪个宗门?”
禾溪镇定回答:“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门小派,不足挂齿。”
接着她状似无意地打探道:“不过大哥你年纪轻轻就已有了如此高深的修为,想来应该是哪家大宗的亲传弟子吧?”
实际上已有不知道多少岁高龄的裴谕坦然接下了禾溪对他年轻有为的夸赞:“无名散修而已,不足挂齿。”
哦,原来是散修啊。
禾溪赞叹得更加真心实意了:“张三大哥真是厉害。”
修仙界里的各大宗门掌握着绝大多数的修炼资源,无依无靠的散修要是想要在修仙一途中走得更远,无疑比那些拥有资源的宗门弟子更加艰难。
有许多散修因为修炼上缺乏指点,从而走火入魔,身死道消;还有一些散修为了寻求进阶,冒险进入秘境,经历九死一生的险境。
正是散修修炼不易,凡是能够修出些名堂的厉害散修,无一不是天赋异禀,气运绝佳之人。
不愧是能一剑杀死鬼眼墨蛛的人。
两人明里暗里互相套话,等交流完基本情报后,裴谕问:“我们现在离开?”
禾溪想到不知道流落到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小洒,连忙道:“等一等,我想先找找我的灵宠。”
裴谕想到经常跟在禾溪身边的那只不寻常仓鼠,眉梢微动:“好,我帮你找。”
多个人多份力量,禾溪开心道:“谢谢大哥。”
她给裴谕描述了小洒的样子,随后两人就在附近展开搜查。
两人在这片荒芜之地中找了半天,甚至裴谕还重回山洞仔细地搜寻过一圈,结果别说找到小洒,这里半点活物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一无所获的禾溪与裴谕在约定的地方重新集合。
禾溪满面愁容:“真奇怪,到底掉到哪里去了?”
裴谕给出了一个合理猜测:“会不会没有落在这里?”
禾溪抿唇,虽然识海中小洒毫无回应,但她心底隐隐约约有种感觉,小洒离她应该不远。
可这里被她翻了个底朝天,连根仓鼠毛都没找到,禾溪不免怀疑起她的感觉是不是出错了:“可能吧,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去外面再找。”
裴谕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两人决定离开此处,忽然平地间刮来一阵飓风,风势很大,禾溪被吹得踉跄几步,身形不稳。
裴谕见状,伸手想去拉她:“小心!”
然而周围狂风大作,乱石飞沙四起,裴谕慢了片刻,灵力低微的禾溪在这样浩大的飓风中站立不住,被吹到旁边的峭壁上。
就在她靠上峭壁的那一刻,身后的石壁化作一团漩涡,将禾溪吞入其中。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转瞬之间,裴谕在看到禾溪被身后石壁吞噬时,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随她一起被吞没。
石壁将两人吞没,之后漩涡消失,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46. 建设四十六天
在被漩涡吞噬的时候,禾溪第一个想法是——
她不会又要被传送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吧。
这个秘境仿佛跟她八字不合,开局就是骨灰级地狱求生套餐,让禾溪差点殒命于鬼眼墨蛛之口,给她整出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好不容易遇上裴谕搭救,从盘丝洞里爬出来后还没走两步又触动了什么隐藏机关,被超级狂风卷到了漩涡中。
下坠感不断传来,扑通一声,禾溪从漩涡里被甩出,正好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还好禾溪已经洗髓伐体过,不然这一摔她就直接落地成盒了。
“我靠靠靠靠!”
禾溪骂骂咧咧地揉着发疼的腰站起来,然后看见紧随其后被漩涡甩出来的裴谕。
作为一名金丹期的大佬,裴谕显然身手不俗,他在空中施术稳住身形,随后一个灵巧翻身,安稳降落。
姿态轻松,落地很帅,与狼狈的禾溪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禾溪看到出现在此处的裴谕,眼眸睁大:“张三大哥,你怎么也进来了?”
她记得当时裴谕离漩涡有段距离,他又不像她一样菜,完全能够避开。
“我答应要帮你找到你的同门,当然不能抛下你。”裴谕拂去身上黑袍的落灰,义正辞严道。
听见这话,禾溪心情复杂。
两人只是萍水相逢,仅仅是为了一个没那么重要的承诺,裴谕就敢跟她一起进入神秘未知的漩涡里。
这得是多么伟大高尚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啊。
禾溪深深地被触动了,心中对裴谕尚存的几分戒备也不由跟着放下。
裴谕不清楚自己在禾溪的心中成了一个如何光辉伟大的形象,他的神识无声无息地覆盖这处陌生的空间,掌握这里的一切。
当他的神识扫到角落时,意外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裴谕暗自挑眉,过去将这个东西提了出来。
“翠花姑娘,这个是不是就是你的灵宠?”
一团白色的小雪团凭空漂浮到禾溪的眼前。
她遍寻不到的小洒此时缩成一个圆滚滚的球,闭着眼睛正在呼呼大睡。
它不仅睡着了,而且还睡得很香。
打着小呼噜,看起来颇为安然闲适,岁月静好。
经历了妖兽追击等一系列惊心动魄历险的禾溪:“……”
她想到自己进秘境后又是打架又是逃命,再看看呼呼大睡啥事没有的小洒,恨得牙痒痒。
她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没错。”
裴谕把小洒送到禾溪手里,禾溪掐住小洒,用力摇了摇它:“给我醒醒!”
沉浸在睡梦中的小洒感受到外界呼唤,迷茫睁开眼,结果正好对上自家宿主愤怒得要打死鼠的脸。
小洒猛地跳起,惊恐不已:“宿宿宿主你想干嘛!”
禾溪将小洒捏在手里捏搓成球,恨恨道:“好你个小洒,我在外面九死一生,找你都快找疯了结果你却在这里睡大觉!你对得起我吗!”
小洒哇地大叫:“宿主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睡着!呜呜!”
禾溪不听,将鬼哭狼嚎的小洒揉捏按搓盘了一遍才感觉心头的气稍微顺了些,再然后,她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裴谕还在她旁边看着。
禾溪:“……”
坏了,裴谕不会觉得她是个灵宠虐待狂吧!
禾溪连忙去看裴谕的神情,发现他对小洒一脸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顿时心头一紧。
不好!
为了挽救自己正派的形象,禾溪连忙解释:“大哥你别多想,我不是在欺负灵宠,这是我和它交流感情的方式,它可喜欢这样了。”
说完,禾溪提起小洒,语气诡异温柔:“小洒,你觉得呢?”
受害鼠小洒:“……”
它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配合宿主疯狂点头啦。
裴谕饶有兴味地看着禾溪和小洒进行友好的主宠交流:“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
禾溪松了口气,庆幸自己的形象得到了挽救,没注意到裴谕黑沉的眸光落在被甩来甩去的小洒上,带着不动声色的打量。
这仓鼠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
正抽抽搭搭掉眼泪的小洒感受到他的眼神,全身一颤。
它莫名察觉到一种生命威胁,感觉像是有可怕的黑客盯上了核心代码,又像是被强大的猛兽锁定成为狩猎目标。
小洒浑身的绒毛噼里啪啦炸起,它不安地往四周张望,正好对上裴谕意味深长的眼眸。
银面遮住了他的所有面容,看不到他的长相,也不清楚面具背后的神情。
可小洒在那一刻却感觉到自己仿佛被这个人全部看穿。
不,不会吧。
这个人不会看出来它真身了吧。
禾溪察觉到小洒的异样,停止折腾它:“怎么了,被我打傻了?”
小洒从呆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激动得结结巴巴:“宿宿宿主,你旁边的那个人他他他是谁!”
禾溪回头看了一眼裴谕,为小洒答疑解惑:“哦,一个跟我结伴的散修大哥。”
“你不知道,我没有跟师兄他们传到一起,还超级倒霉地遇上了鬼眼墨蛛,要不是这位散修大哥及时出手,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禾溪解释道。
她抓起一脸紧张兮兮的小洒抖了抖,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小洒刚想跟禾溪坦白裴谕带给它的那种奇怪又危险的感觉,然后见到裴谕平淡投过来的一瞥。
明明是很寻常的一眼,但在小洒看来,这一眼却堪称自习睡觉被班主任逮到的死亡注视——
要是它敢在禾溪面前乱说话,它就没了。
出于这种直面班主任的恐惧,小洒害怕噤声。
禾溪捏了捏忽然哑巴的小洒,感觉它像是被她打傻了,心中不由暗道一声糟糕。
本来小洒就傻傻的,现在可能更傻了,那她以后可怎么办?
小洒不知道禾溪对它智商的担忧,它不敢去看裴谕,所以只能闭着眼装死,无论禾溪怎么问它都不出声。
小洒:卑微鼠鼠,在线闭麦。
在识海里问了好几声小洒都没有应答,禾溪只好暂时先放下,她打量四周变了个样的陌生环境:“我们这是被传送到哪了?”
裴谕:“一个隐藏起来的小秘境。”
禾溪恍然。
听闻水云秘境中有许多地方暗藏玄机,跟套娃似的连通着一些小秘境,触发条件千奇百怪,稍不注意便会让人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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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其中。
眼前的小秘境中横亘着一条巨大的暗色河流,河水不似寻常那般水色清澈,而是犹如浓墨般的深黑之色。
似乎能将所有投射而过的光线吞没,让人看不清水底下的情形。
暗河水势湍急,哗啦流往不知处的尽头。
在这条黑色的河流中,唯一亮眼的就是那块盘踞在河心,闪烁着白光的黑色水石。
禾溪注意到那块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黑石,不由好奇:“那是什么?”
“不清楚。”裴谕眯了眯眼,“拿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他是个行动派,话音刚落便闪身而上,御气飞到暗河中央。禾溪刚想提醒他谨慎一点,结果就看见裴谕已经将那块发光的黑石打捞了起来。
于是禾溪将提醒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禾溪:大佬就是大佬,这行动力真是绝了。
她带着小洒好奇地凑了过去,重新回到岸边的裴谕没说话,将那块黑石放在地上。
黑石约有成人两拳大小,表面并不光滑,上面布有许多石缝,潮湿的青苔生于其中。
黑石表面发出的光在出水时便已消失,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水石。
两人一鼠蹲下身打量着这块不亮的黑色水石,在他们的注视下,黑石忽然动了动。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小圆脑袋忽然探了出来。
再接着,四只小短腿从黑石的五个方位小心翼翼地伸了出来,奈何腿太短够不着地,只能在空中瞎乱扑腾。
禾溪:?
小洒:?
一人一鼠齐齐一愣。
好家伙,这根本不是什么黑石头,而是一只缩进甲壳里的小乌龟!
“你们,打扰我睡觉了。”
小乌龟的腿又伸长了些,终于能挨着地。它抬起脑袋,澄黄似金的眼睛里带着还未睡醒的水雾,语调温吞又缓慢。
裴谕已经看出来这乌龟真身是个什么东西了。
他指节敲了敲它的壳,很敷衍地跟它道歉:“那可真是不好意思。”
小乌龟瘫在地上,跟慢镜头减速似的调转脑袋看了一眼把它捞上来的裴谕:“我才不要轻易原谅你。”
说完它又迟缓地看了一眼共犯禾溪,慢吞吞地补充:“还有你。”
裴谕:“那你想怎么办?”
“我睡了很久很久,也好久好久没看见过生人了。”小乌龟语调虽慢,但音质浑厚,让人分辨不出它的年岁。
“既然你们出现在这里,也算有缘。”小乌龟说,“那就留下来陪我玩吧。”
禾溪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我们要陪你玩多久?”
小乌龟偏偏头,作势思考了一下:“玩到我又困了为止。”
它不确定地补充了一句:“大概,一千年吧。”
禾溪:“……”
一千年?这是要熬死她的节奏啊。
裴谕这时道:“要是我们不陪你玩呢?”
小乌龟慢吞吞地抬起头。
本就波涛汹涌的暗河登时掀起一道足以遮蔽天空的巨浪水墙,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像是下一刻就会将他们全部淹没。
它认真地用事实回答了这个问题:“被卷进河里,淹死。”
禾溪:“……”
47. 建设四十七天
小乌龟的态度十分明确。
禾溪吞了口唾沫,悄悄拉了下裴谕的衣袖:“大哥,你觉得我们能强行离开吗?”
裴谕眯了眯眼。
眼前的小乌龟看似无害,实际上修为将近渡劫,整座小秘境都受它控制。
他在绝妄海中被封印沉眠许久,受天道震动而提前醒来,以分魂化身脱离了封印的桎梏。
但海底封印仍在,他的修为力量被封锁大半,想要硬抗渡劫期还是有些难度。
于是裴谕答道:“不太能行。”
禾溪叹了口气,心中没有太多意外。
想也知道,这只奇怪小乌龟必不可能是什么寻常灵兽,说不定这个小秘境就是它搞出来的,好让自己安心睡觉没人能来打扰。
小乌龟见两人交头接耳,期待道:“你们想好要跟我玩什么游戏了吗?”
裴谕看向禾溪,心中好奇向来有许多奇思妙想的她打算如何破局。
禾溪托着下巴思忖片刻,随后说:“你之前的意思是,只要有人能陪你玩就可以了是吧。”
小乌龟点点头:“没错。”
得到肯定的回答,禾溪将一路以来都在装死的小洒掏了出来。
小洒:?
“先前打扰到你睡觉是我们的不对,但我们真的不能留在这里太久,不如这样,我把我的灵宠留下来,让它陪你玩。”
禾溪将小洒推到小乌龟面前:“喏,就是它。”
不知道第几次被推出来卖身的小洒:???
它垂死病中惊坐起,愤怒大喊:“宿主你又卖我!”
禾溪充耳未闻,自顾自地向小乌龟推销:“它叫小洒,是一只萌萌哒的可爱小仓鼠。”
“你别看它弱,但它的陪玩经验可丰富了,不仅擅长唱歌跳舞杂技钻火圈,还可以撸毛,深受广大息城小孩友的欢迎,绝对能陪你玩得开心,玩得尽兴!”
对于出卖自家系统这项业务流程,禾溪相当熟悉,她飞快念完推销台词,眼神真挚地看向小乌龟:“怎么样,成交吗?”
小乌龟围着仓鼠小洒慢吞吞地爬了一圈,听了禾溪的推销话术后疯狂心动:“好啊。”
“我答应你。”
能离开秘境的禾溪面露微笑,一旁看戏的裴谕挑了挑眉,有些出乎意料。
只有小洒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宿主,你真的忍心把我留在这里吗?”小洒泫然欲泣,委屈巴巴。
禾溪答得飞快:“不忍心。”
小洒本来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听她的话又将眼泪憋了回去:“那你还卖我!”
禾溪叹息一声,跟它解释:“我是把你留下来了,但也没说你一定会留在这里一千年啊。”
“要是我这次任务失败被抹杀了,你应该会回归穿书管理局的吧。”
就这次任务难度而言,禾溪自觉她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就算她把小洒留在这里,等她死了小洒也不用当一千年的陪玩。
小洒愣住了。
过了一会,它终于反应过来禾溪的意思,气得跳脚:“啊呸呸呸,我不允许你说这种丧气话!”
“宿主你一定可以成功完成任务的!”
不就是待一千年当陪玩嘛,它小洒拼了!
小乌龟还在好奇地打量小洒:“它会跳舞吗?”
小洒:“我会!”
为了不让任务失败,小洒瞬间燃起斗志,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小乌龟面前,拿出了它压箱底的才艺。
——超级霹雳无敌仓鼠热辣舞。
这支舞是小洒在息城卖身时练出来的,结合了探戈、芭蕾、拉丁等多种舞种,观众好评率百分百。
小洒就不信了,它这么惊艳绝伦的舞蹈还拿不下一只小乌龟!
没怎么踏出过秘境的小乌□□一次见仓鼠跳舞,倍感新奇,金灿灿的眼睛看得一转不转。
待小洒跳完,小乌龟咂咂嘴,看得心满意足:“好,跳得好啊!”
裴谕跟着欣赏了小洒的表演,捧场地鼓掌:“不愧是翠花姑娘的灵宠,跳得真有灵性。”
禾溪谦虚:“哪里哪里。”
小乌龟对小洒的表现很满意,当即决定录用它成为自己的陪玩。
同时它说到做到,先前将禾溪与裴谕带到此处的漩涡重新在空中汇聚:“你们可以先离开了。”
裴谕挑了挑眉,没料到禾溪竟真能说动小乌龟放他们离开,他正要进入漩涡时,转过头却发现禾溪没跟上来。
“翠花姑娘,你为什么不走?”
禾溪犹豫地看了一眼小洒,到底还是不太能放下它:“等我一下。”
裴谕见禾溪不打算现在离开,踏出去的脚步跟着收回,想看她要做什么。
小乌龟对禾溪赖着不走的行为很迷惑,歪头道:“怎么了?”
禾溪郑重严肃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小乌龟歪头看她。
禾溪指了指小洒:“它,是陪伴了我多年,随我几度出生入死,感情无比深厚的灵宠。”
“我希望,在未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能代替我好好照顾它。”她语声悲切,仿佛临终托孤。
裴谕没忍住笑了一下。
小乌龟被禾溪沉重的语气触动,觉得这是合理要求。
它是找陪玩,又不是像某些大恶人一样以折磨他人取乐,当然要保证陪玩的生活质量。
再加上小洒的霹雳舞它很喜欢,于是果断应下:“好,我答应你。”
“你还有什么要求,一起说吧。”
得了小乌龟的允诺,禾溪便放心了。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絮絮叨叨:“是这样的,小洒平时喜欢吃零食,每天都要吃花生瓜子水果肉脯,花生瓜子要蜂蜜味的,水果要现摘的,肉脯要蜜汁味的,你记得要给它吃。”
“哦对了,它每天都要午休,必须保证它睡满一个时辰……”
她一口气说完一长串要求,回头期待地问小乌龟:“你能做到吗?”
小乌龟:“……”
这、这么多要求吗?
它有点迟疑,结果便看见禾溪掩面悲伤道:“小洒平日跟我形影不离,这是它头一次离开我,我实在不放心。”
小洒见禾溪折返回来,专门找小乌龟嘱咐养它的注意事项,感动得稀里哗啦:“宿主,呜呜。”
禾溪心情沉重地摸了一把小洒头上的毛,怅然无比:“我走了,你在这里一定要保重自己。”
小洒重重点头:“我会的,宿主,你安心走吧。”
“小洒!”
“宿主!”
一人一鼠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唯有万般不舍萦绕心头。
目睹主宠凄惨离别场面的小乌龟一整个看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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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它漫长且纯朴的兽生中,占据时间最长的就是睡觉,剩下的就是在秘境里发呆吃喝修炼,完全没见过这种场面。
简单来说,它就是个究极宅家灵兽,宅的家还是个与世隔绝,八百年见不到人影的秘境,从来没见过人间的纠纠缠缠、你是风儿我是沙。
正因如此,小乌龟深受震撼。
它的金瞳在禾溪跟小洒之间滴溜溜打转,莫名感觉到自己成了棒打鸳鸯的那根棒。
一时间,小乌龟压力山大。
那边的禾溪跟小洒还在进行临别的一叙衷肠环节。
禾溪声音哽咽:“小洒,我舍不得你!”
小洒眼泪汪汪:“宿主,我也舍不得你!”
一人一鼠凄凄惨惨戚戚,看上去好不动人。
裴谕默默看向禾溪,只见禾溪一边对小洒真情流露,一边朝他这里眨了眨眼。
意外的,裴谕看明白了她的眼神。
他轻咳几声,像是被此情此景动容一般,扼腕叹息:“翠花姑娘和小洒真是主宠情深,古往今来前所难见。”
“只可惜这上天无情,叫他们只能天各一方,分离千年。”
正在感动流泪的小乌龟:有被内涵到。
它有一点心虚,也有一点感动。
裴谕瞥一眼小乌龟,重重叹息一声:“唉,可惜了。”
恰好此时禾溪抱着小洒又嚎了一嗓子:“小洒啊,我舍不得你!”
周围的苦情氛围顿时更浓厚了。
小乌龟终于受不了良心的拷打,它决定放手:“你们一起走吧,我不要它留下了!”
它不要当打鸳鸯的那根棒,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虽然它是只龟,身上有龟壳挡着,一般人戳不动。
听到小乌龟的话,哇哇大哭的小洒惊喜不已,禾溪喜悦道:“真的吗?我们可以一起离开?”
小乌龟无精打采:“是真的。”
经历一番内心挣扎,心地善良的它决定放手,成全这对苦命主宠。
毕竟这样真挚的感情,世上已经不多了。
小乌龟深有感触。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乌龟。”
禾溪笑吟吟地给小乌龟发了张好龟卡,面上愁容瞬间烟消云散。
她掏出一块留影石送给小乌龟:“你不要难过,我这有小洒跳舞的留影石,可以送给你解闷。”
小乌龟原本还沉浸在放走陪玩的悲伤中,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有反转,禾溪竟然留了影像。
它对留影石爱不释手,等看见里面的小洒表演录影时,更加眼泛金光。
“我不白拿你的留影石。”
小乌龟很喜欢禾溪的这份礼物,开心道:“这个送给你。”
说完,一把钥匙从天而降,噼啪掉在禾溪面前。
禾溪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她捡起这把造型古朴的钥匙,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打量。
她仔细摸着上面的纹路,错综的黑色花纹勾勒出一种龟形妖兽的模样,龟壳处镶嵌一颗深墨宝石,看上去有几分似曾相识。
其首似龙,背负黑壳,龟身蛇尾。
越看越像是传闻中的四方神兽之一,北水玄武。
禾溪福至心灵,再看小乌龟的模样,心中冒出一个了不得的猜想。
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能开启玄天宝库的玄武之匙吧。
48. 建设四十八天
禾溪握着钥匙的手一紧,还没来得及跟小乌龟确认,下一瞬天旋地转,他们被传送离开。
跟着出来的还有小洒。
从小秘境出来,小洒扒着禾溪胳膊嗷嗷大哭:“呜呜呜宿主,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禾溪摸摸它,心下也挺感慨这结局的圆满。
“我从来没有想过,宿主你竟然这么舍不得我,把我的喜好记得那么清楚。”
小洒还在哭唧唧,对患难见真情这句话有了深刻体验:“你好爱我,我哭死。”
“我宣布,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宿主!”
前面的话禾溪还能赞同,可说到最后这个,禾溪是真没法摸着良心应承下来。
她能说自己看出来小乌龟不懂人情世故好忽悠,所以故意夸张演了出主宠情深让它心软吗?
不能。
如果真要说出来,这会小洒估计能活活气死。
禾溪安抚着小洒,眼角余光瞥向身旁的裴谕。
小洒这个小傻子没看出来,但配合她演出的裴谕一定知道。
禾溪一边听着小洒叽喳说着“我以后去了其他任务世界也绝对不会忘记你”的话,一边心虚点头说啊对对对。
直到裴谕出声,这个话题才被略了过去。
“没想到刚才那只小乌龟竟是传说中消失多时的玄武。”裴谕瞥了眼禾溪手中的钥匙,笑道,“玄武之匙,还真是意外的收获。”
禾溪跟小洒同时回神,她举起手里的钥匙:“这就是玄武之匙?”
裴谕颔首:“是。”
禾溪若有所思。
开启玄天宝库需要集齐四方之匙,而这四把钥匙分别散落在秘境的东西南北四域。
水云秘境第一次现世时,有人拿到了其他三把钥匙,可最后一把玄武之匙却始终未能找到。
禾溪之前还在苦恼该如何得到这枚无人知晓的玄武之匙,结果这就送上门了?
多年只能靠钞能力氪金抽保底的非酋一朝脱非入欧,禾溪总有种如坠云间的感觉,于是她掐了小洒一把。
小洒疼得嗷嗷叫,差点蹦起来打禾溪的头:“宿主你干嘛!”
禾溪:很好,不是做梦。
她在识海里安抚气鼓鼓的小洒,裴谕见禾溪一直望着钥匙出神,善意提醒她:“翠花姑娘,你得把玄武之匙收好,别让其他人抢了。”
说到抢字,禾溪偏头看向他:“你不要玄武之匙吗?”
裴谕知道禾溪这是在试探他的想法,不免起了些逗弄的心思:“如果我说我想要,你会给吗?”
禾溪还真的认真思索了片刻,最后肉疼给出回答:“要不我们抽签决定?”
能拿到这把玄武之匙,裴谕也有一份功劳。
再者,如果裴谕真的想要玄武之匙,以她的武力值那是必然抢不过的,倒不如和平解决。
裴谕忽然间笑了。
“不必,你自己留着就好。”他说,“你想要开启玄天宝库?”
要不是那该死的系统任务,禾溪才不想来趟这趟浑水,她含糊道:“有一点想吧。”
裴谕笑了笑:“那你可得当心了,你还得寻到其他三把钥匙。”
“据我所知,这次进入水云秘境的不乏实力出众的大宗弟子,他们皆是受宗门之命,冲着开启玄天宝库去的。”
这确实是个大麻烦。
禾溪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当然,她也不是没有打算。
既然现在拿到了玄武之匙,那北域也就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两人商量一阵,最后通过抽签决定去往东域。
他们一路往前,离开峭壁之后,路上逐渐遇到妖兽袭击。
这个时候,就到裴谕出手了。
他用最简单的招式开最强的大招,拿着长剑轻描淡写地对袭来的妖兽砍去。禾溪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出招,对面的妖兽就被秒了。
全程无伤速通。
杀完妖兽,裴谕取出妖丹,并将那些妖兽所守护的天材地宝尽数收入囊中,分给禾溪。
禾溪跟在他后面啥也没干,连个加油呐喊的气氛组都算不上,就白嫖了一大堆珍稀灵果宝物法器。
一开始,禾溪是拒绝的。
饶是她脸皮再厚,自己什么力都没出就拿人家的胜利果实,这也太不合适了。
她向裴谕表达了这一想法,然而裴谕指着地上已经领盒饭的妖兽尸体,说:“这些妖兽都是冲你来的。”
禾溪眼睛睁大:“冲我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对你很有敌意。”裴谕解释了一句,“你身上有什么很珍贵的灵物吗?”
禾溪回想半天,郁闷道:“没有。”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拿了玄武之匙?”
裴谕也不太确定:“或许。”
禾溪:坏了,我成引怪器了。
“正是有你的存在,才能让我有出手与妖兽搏斗的机会。”裴谕一本正经道,“我以战悟道,经过刚才那几番战斗,隐隐有了一些突破的感悟。”
“所以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禾溪猝不及防又被塞了一把灵宝,裴谕不想她再拒绝,干脆道:“我不缺这些东西,若是翠花姑娘你不想要,那就扔了吧。”
他语气淡然得不像是在说扔灵宝,而是在说扔垃圾。
大佬不愧是大佬,这眼界和觉悟远非常人能比。
禾溪想到她还要养自家贫穷的宗门,勉为其难收下了。
两人继续赶路。
而接下来的一路,让禾溪见识到何为大佬。
裴谕无意间踩到路边的一株野草,一股醉人清香蔓延开来。
小洒尖叫:“啊啊啊这是能够修补神魂一株上千灵石的白银草啊!”
禾溪:!
裴谕随手劈开挡在前路的一块巨石,一对锋利的短刀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追着他想认主。
小洒震惊:“我的天,这是高阶法器夺魂刀!”
禾溪:!!
裴谕路过一处湖泊准备休息,湖里忽然钻出一条长蛟,向他奉上一颗圆滚滚的冰蓝宝珠。
小洒呆住:“啊啊啊这是金丹期蛟妖用百年灵力温养而成的水灵珠啊!”
禾溪:!!!
在经历了裴谕五次随便踩到珍贵灵草,六次被天阶法器追着认主,四次妖兽主动示好之后,禾溪的内心也跟着经受了一次暴风雨的洗礼。
她从最初的震惊无语,到后面的逐渐习惯麻木,再到如今的心如止水四大皆空。
即使下一刻修仙界就要被炸了,禾溪也能够做到安之若素,世界崩塌于眼前也能面不改色。
小场面,不用慌。
对他们一路以来堪称魔幻的神奇经历,小洒的世界观被刷新了。
它百思不得其解:“这待遇,怎么跟龙傲天主角的升级经历那么像呢?”
同样被刷新了世界观的禾溪大胆猜测:“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龙傲天。”
小洒两爪一挥,立马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天问仙凡》这本书只有齐鸣锋这一个龙傲天男主,不可能会有别的人。”小洒说着说着也有点底气不足,但还是倔强道,“他可能只是运气好罢了。”
禾溪转头朝裴谕看去。
他们这次又遇上了妖兽,裴谕照常出手,即便是跟两头金丹期的妖兽对打,他仍旧不落下风。
妖兽很快落败,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看守的宝物交给了他。
禾溪:这大概就是强者吧。
就这个气运和实力,要不是小洒信誓旦旦拿头保证,禾溪都要怀疑裴谕也是个龙傲天转世。
一人一鼠没能商量出来个结论,那边裴谕已经带着战利品回来,他将刚抢来的热乎宝物送到禾溪面前:“拿着。”
禾溪这一路收宝物收到手软,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接过道谢把东西塞乾坤袋一条龙:“感谢大哥。”
她提着收获满满的乾坤袋,心中也在琢磨,要是以后拿到了好东西,得回裴谕一份礼。
两人一路升级打怪夺宝捡经验。当然,裴谕主要负责升级打怪夺宝,禾溪主要负责引怪和捡经验。
他们分工明确,合作愉快,如蝗虫过境般将秘境北域扫荡一空,连路过的鸟都要拔几根毛当过路费。
禾溪:躺赢好爽。
她不想努力了。
两人勤恳赶路,顺道打劫。凶残的所作所为被一些隐匿在暗处的妖兽尽收眼底,一时之间,北域兽兽自危,危机罩顶。
妖兽:好可怕,秘境都要被薅秃了!
许多妖兽都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景象,再加上一些受害兽的口头相传。于是,一些奇怪的传闻和议论悄然在秘境北域里流传开来。
“大家要是遇见一个练气女修和黑袍银面人的组合,别多看,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
有妖兽迷茫问:“啊,为什么?”
“那个女修身上有很浓郁的灵息,一闻就知道身上有宝贝,特别吸引咱们,而她身边那个银面人就不一样了,这人特别能杀妖兽!”
“两个人一个引一个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已经有许多妖兽惨遭毒手。”
“不仅如此,他们还抢劫啊!我辛辛苦苦攒了八百年的家底全给他俩抢走了!可恶可恨可怕的强盗!”
一只妖兽听着其它兽的种种哭诉,心有戚戚:“啊嘶,这么可怕的吗。”
“感谢指点,我这就跑。”
“报!他们已经离开我们这片领域了,看样子是要去东域。”
正在热切讨论的北域妖兽们听闻此言,皆长舒一口气。
好啊,这俩煞神终于走了!
这时又有妖兽颤巍巍地问:“那个,我们要不要给东域那边的妖兽们通个风报个信,让他们注意点。”
“不知道哎。”
“东域那边有你亲戚吗?”
“没有。”
“那报个屁,管他呢。”
妖兽们嘀嘀咕咕讨论一阵,最后由一位惨遭两人毒手的金丹期妖兽进行总结归票。
“不准报信,我们北域被他们两个祸害了个遍,这种苦不能单单只有我们受!”
他们是淋过雨的妖兽,这时候当然是要把其他妖兽的伞也给撕了!
同是一个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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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的妖兽,要被洗劫必须大家一起被劫,有福独享,有难同当!
众妖兽一致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连连点头赞同。
不管,散了散了。
*
秘境北域的妖兽集体摆烂,因此东域的妖兽们尚且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暴风骤雨。
“我们快到秘境东域了。”
裴谕收回神识,将他从妖兽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了禾溪。
禾溪表示明白,对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很上道的没有多问。
别问,问就是大佬有独特的找路技巧。
东域的景象与北域完全不同。
北域水石遍布,怪石嶙峋,每隔十里便能遇上水潭沼泽;东域则是林木葳蕤,草树丛生,四处可见森林。
两人刚一抵达东域,就目睹了一场争斗。
山林间,两帮修士正在争夺血灵芝。
这两帮修士一帮身着灰衣,手执长剑,看上去是剑修门派弟子;另一帮身着青衣,拿着法器,甩出各种术法,是一群法修。
在这两帮人的身后,一只灵虎妖兽倒伏在地,气息断绝,全身满是剑气割划出来的伤口,鲜血干涸沾在皮毛上,已然死去多时。
这一群法修剑修打得天昏地暗,怒骂与嘲讽齐飞,剑光共术法一色,灵气浪潮一波又一波,将禾溪与裴谕的去路完全截住。
要想通过,势必会惊扰到激战正酣的那一群人。
禾溪跟裴谕对视一眼,两人躲入后面林丛,索性打算等他们打完再走。
裴谕掩盖住两人的气息,那群修士正打得上头,完全没有发现周围有人在观战。
他们躲藏的这个位置很好,既不容易被发现,同时能够看到前方的景象,还保持着一个正好能够听到这群修士交流的距离。
谈话声从前方传来。
“你们这群小人,这血灵芝分明是我们先寻到的!”修为最高的一名灰衣剑修挥剑斩灭一道火球术,愤怒喊道。
青衣法修不急不躁,脸上露出一个略显嘲讽的笑容:“秘境之中,夺宝只凭本事,谈什么先来后到?”
“再说了,我们比你们还早就发现了这血灵芝的存在,只是碍于灵虎在场,一直没有出手罢了。”
青衣法修笑了笑:“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们杀了灵虎,替我们取到血灵芝。”
“你们踏马的真是不要脸!”
灰衣剑修们恨得不行,各种难听的脏话往外冒。
法修们对此置若罔闻,他们配合默契,渐渐将剑修们逼入死角。
剑修战斗力不弱,奈何这群灰衣剑修先前与守护血灵芝的灵虎交战,身上多少挂了彩,状态显然不及养精蓄锐的法修,因此才会落入下风。
最终,青衣法修们以术法牵引灵气交汇成一张巨网,将剑修一网困住。
为首的青衣法修满意一笑,轻慢道:“看在你们杀了那头灵虎免了我们动手的份上,把血灵芝乖乖交出来,我就放了你们。”
因为极度愤怒,为首的灰衣剑修面容不停抽搐。
但眼下保命为重,纵然心底有再多愤懑,他粗喘着气,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刚到手的血灵芝交了出来。
眼睁睁看着血灵芝落入敌手,灰衣修士们的脸色比他们身上的衣服还要显得灰败。
青衣法修拿到血灵芝,嘴角翘起。
“东西你拿到了,现在可以放了我们吧?”为首的灰衣剑修眼眸猩红,声音嘶哑地说道。
青衣法修盯着他看了许久,意味深长:“行啊。”
他拍拍手,示意身边的弟子收起法阵,灰衣修士们甫一脱困,彼此对视一眼,有志一同朝法修们出剑。
“老子跟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法修小人拼了!”
青衣法修似早有预料,掐诀挡下袭来的剑光,看着反抗的剑修们的眼神冷酷无比,宛如在注视着一群无足轻重的死人。
“不识趣的东西。”他勾了唇角,发话道,“那就一个也别走了。”
于是两伙人又打了起来。
修士耳清目明,禾溪将他们的谈话尽收耳底,轻而易举从中拼凑出事件的来龙去脉。
无非是因为夺取血灵芝引发的争端。
法修们率先在此处发现了血灵芝,却慑于守宝的灵虎没有动作,而是计划着等人捡漏。
后脚来到这里的剑修不知真相,他们费劲心力打败了守宝的灵虎。此时埋伏在侧等候已久的青衣法修见灵虎已死,便趁机出手抢夺。
修仙界中这种因夺宝引发的争端实在是太多了。
杀人越货,抢人宝物在秘境里简直比随手救人还要寻常可见。
禾溪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她围观着这场修仙界版的激情火拼,对他们所使出的千奇百怪的剑技术法叹为观止。
真炫,放在她穿书以前的世界能把那些电视剧的法力对波吊起来打。
禾溪管不了这些恩怨纠纷,一心只在意自己的任务,感慨完大场面后便小声问裴谕:“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裴谕黑沉的眼眸不知落在密林中的哪一处,他说。
“不急,还有人尚未出手。”
49. 建设四十九天
禾溪很快就知道裴谕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囚笼之兽尚会殊死一斗,灰衣剑修被逼到极致后,打定主意要拉这群法修同归于尽。
他们只攻不防,任凭术法将他们伤得透彻淋漓,也要将手中之剑砍在对方头上。
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
法修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这群剑修,解除束缚时便料到以剑修的耿直脾气,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打算借此机会斩草除根。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群剑修的脾气竟然这么烈,死也要拉他们垫背。
饶是早有准备,青衣法修在剑修反扑的攻势下也有些吃不消。
凌厉剑招击碎术法,血花飞溅,几名法修负伤过重,带着惊愕神色殒命倒下。
一名剑修捅穿法修的心脏,温热的血飞溅到他脸上。即便身怀重伤,他心中也却只觉万分畅快:“哈哈,你们这群不要脸的狗东西,都给我去死!”
“师弟!”
见师弟被杀,一名法修双目充血,悲戚化为蓬勃怒火,他扔出一道风刃割开了那名剑修的喉咙。
两伙人各有伤亡,死亡与愤怒蒙蔽在所有人心头,让彼此之间越打越惨烈。
眼看双方要落得两败俱伤之时,一道淡紫色的毒雾从林木间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恰好清风忽至,缭乱雾气携着那股妖诡奇魅的异香钻入鼻腔,叫人猝不及防。
隐藏多时的猎手见时机成熟,终于忍不住铺开早已布置的猎网。
毒雾四起的那一刻,裴谕瞬间在他与禾溪身边布下结界,将它隔绝在外。
至于战圈中激烈交战的法修和剑修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他们全身心沉浸在弄死对面全家都战斗中,无暇注意到这些颜色浅淡的毒雾,待雾气侵入五脏六腑,身体虚弱得无法动用灵力时,他们才反应过来。
是毒!
这个想法冒出时,已然迟了。
在场还活着的剑修法修统统被毒雾迷倒,此起彼伏倒伏在地,再无力站起身。
确认场中所有人被放倒,一个人影从隐蔽的丛林中钻了出来。
“哎呀呀,全部倒下了啊。”
放出毒雾的修士穿着一身古怪长袍,腰间系了条两指宽的红绳,绳上坠着许多稀奇古怪的药瓶,随走动发出清脆叮铃的声响。
望着法修和剑修恼怒的眼神,放毒修士笑呵出声。
他生得一副单纯天真的娃娃脸,天生笑唇,看上去极易亲近,极像不谙世事的顽皮孩童。
见到此人,禾溪顿时明白裴谕之前话里的意思。
这人也不知道来了多久,跟他们一样躲在密林里,眼看着灰衣剑修和青衣剑修彼此消耗,等时机差不多了,就跳出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禾溪:为了抢宝物,这群修士真的人均一千个心眼。
“啧啧,打得这么激烈啊。”放毒修士扫了眼战场遗留的痕迹,嬉皮笑脸,“真是谢谢你们了,最后便宜了我捡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法修原本蹲守在林中等人打败灵虎,然后趁此机会杀人夺宝,没想到这里居然还藏着其他人。
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法修们瞬间明白放毒修士的意图:“你也想抢血灵芝!”
“是啊。”放毒修士高兴点头,大大方方承认了目的。
青衣法修恨恨咬牙:“你!”
“你什么你。”放毒修士瞬间变脸,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语调阴阳怪异。
“哎呦,你们不会还想来指责我吧,拜托,也不看看自己干的是什么缺德事。”
青衣法修被怼得说不出话。
“行了,中了我的吞灵毒,你们跟砧板鱼肉没区别,快把血灵芝交出来吧。”放毒修士在言语上打击完法修,朝他们伸出手。
保管着血灵芝的法修不甘心,一边抵御毒雾,一边汇聚微弱的灵力试图驱动法器。
放毒修士余光瞥见他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一撇嘴,催动他身上的毒引。
经脉仿若被绞碎的剧痛顷刻席卷全身,试图偷袭的法修身体骤然一僵,喉头滚落出一声声痛呼。
“不肯交是吧,那我就只好自己来拿了。”
放毒修士一脚踹在那人肚腹,将他身上的乾坤袋抢了下来,逼迫他解开上面的禁制。
眼睁睁看他抢走血灵芝,青衣法修的脸色顿时变得比身上的法袍还绿。
好不容易埋伏在后面抢到的血灵芝,又被埋伏在更后面的人抢了,这算个什么事?
他现在总算体验了一把先前灰衣剑修们的憋屈愤恨。灰衣剑修们见状,开始毫不留情地各种嘲讽。
将这一系列反转看在眼里的禾溪感慨道:“抢人者,人恒抢之啊。”
裴谕垂头思索片刻,不知道想到什么,声音听起来颇为愉悦:“你说得对。”
“所以我也想抢。”
话音刚落,他飞身一掠,眨眼间便不见人影。
禾溪:???
不是吧哥!
抢到血灵芝,放毒修士满意地将其收入囊中,便不再理会这群被毒得东倒西歪的修士,也没有解毒的意思。
他的吞灵毒会蚕食掉修士的灵力,从而使其丧失反抗能力,但说到底不会伤及性命,这群人之后是死是活全看天命。
哎,我可真是仁慈啊。
放毒修士给自己点了个赞,正打算去往别处捡漏,一柄黑刀自天际而来,阻绝他离开的脚步。
黑刀周身没有灵力波动,却能似鬼魅般瞬影而至,冰凉森寒的锋刃几乎擦着脖颈逼近,裹藏着令人胆颤的杀意。
被刀锋抵着要害之处的放毒修士悚然一惊,冷汗遍体而生。
再接着,他眼前一花,黑袍银面的裴谕出现在他前方。
黑刀顺从地落回他手中,无声昭示着归属。
见这架势,放毒修士暗道一声不好。
在埋伏之前,他用神识将这一片片树林覆盖,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人出现在附近的气息,因此才敢放心大胆地当那只黄雀。
——这只能说明,对方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他警铃大作,不免升起几分戒备,收起之前面对法修剑修的嬉皮笑脸,转而正经问:“敢问道友来此有何指教?”
这人修为高深,行踪诡异,想必是哪位不欲露面的神秘高手,应当看不上血灵芝,说不定只是来瞧个热闹。
他如此想着,随后就听到他心目中的神秘高手扔出简单粗暴的四个字:“我来打劫。”
抱有侥幸的放毒修士:“……”
地上暗戳戳听热闹的剑修法修们:“……”
躲在暗处的禾溪:“……”
得知裴谕来意,放毒修士面色僵硬一瞬。
不过很快,他眼珠骨碌一转,打着哈哈笑道:“原来道友是要打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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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这里有挺多人的,道友你慢慢打劫,我不打扰,我先走一步。”
放毒修士:开溜!
躺地上也中枪的一干剑修法修:“……”踏马的!
自觉将锅甩了出去的放毒修士转身就想跑。
裴谕见他装傻,再次上前封住他的去路,漫不经心道:“他们没什么好打劫的,我要血灵芝。”
地上躺着的被抢预备役们毫不留情地发出一声嗤笑:“哈。”
作为血灵芝当前拥有者的放毒修士:“……”靠!
“你打不过我。”
裴谕姿态随意地将黑刀立在地面上,刀尖没入的地方裂出一道道皲纹:“交出来吧。”
他这话说得没错。
凭借多年秘境探险经验,识人无数的放毒修士十分确信且肯定,自己不是裴谕对手。
他心思浮动起来。
反正这血灵芝也是捡漏抢来的,给出去也无所谓,水云秘境中还有大把宝物,没必要为了朵血灵芝在这里跟对方起冲突。
权衡利弊之后,放毒修士果断做出决定。
他换了讨好的笑,恭敬将血灵芝拱手献上:“您拿好。”
深红近黑的血灵芝散发着菌类特有的馥郁香气,如伞盖的边缘镶嵌着一圈莹白的柔和光晕,一见便知晓不凡。
裴谕没有将它立刻收进乾坤袋,反而是不着痕迹朝禾溪藏身之处瞥了一眼。
趁裴谕不在出来透口气的小洒见他看过来,怂怂地重新缩了回去,只探出一个小脑袋:“宿宿宿主,他他他怎么突然看你。”
禾溪没有回答小洒。
她思绪里浮现出裴谕刚才投来的那意味深长的一眼,耳畔边余音尚在——
裴谕朝她看来时,避过所有人给她发来了一道传音。
想到传音中裴谕透露的计划,禾溪忽地展露出一个兴致盎然的笑容。
有点意思。
她拍拍衣裙上沾染的草叶,从容自藏身之处走出。
地上的灰衣剑修们见到又有一个人从林中冒出来,内心已经麻木。
先是青衣法修,后面是放毒修士,然后又是黑袍银面人,现在居然还来了个练气女修。
小小一座密林,竟然藏了八百个人。
密林:我承受了太多。
没有拉风出场,没有嚣张发言,也没有掩饰真实修为的禾溪平平无奇地走到众人中央,收获了一干来自筑基修士的注目。
什么也没捞到的放毒修士本来垂头丧气,想早点离开这处是非之地。见到又有人跳出来,还是个在场修为居于底层的练气期,顿时来了兴趣。
放毒修士:不走了,让我来康康这回是个什么事。
他将禾溪端详一遍,见她衣着简朴,修为一般,除了长得好看外全无值得在意的地方:“这位道友,敢问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身处一堆能把自己吊起来打的修士中间,禾溪八风不动,面不露怯。
她揣着手,颇具高人风范地说出四个字。
“我来打劫。”
嘶,好熟悉的台词!
放毒修士被这句看似低调实则嚣张的话惊到了,礼貌发问:“那请问你要来打劫什么?”
禾溪眼神锁定在裴谕身上,灵动的眼眸微眯,勾出几分势在必得的张扬:“血灵芝。”
在场除她和裴谕之外的其他修士齐齐战术后仰:“嘶——”
勇士啊。
50. 建设五十天
众人被禾溪的嚣张发言惊住了。
放毒修士左看右看,他重新确定了一遍禾溪的气息,是正宗纯正丝毫不带掺假的练气期没错。
于是他更迷惑了。
他完全不知道禾溪哪来的底气说这话。
躺在地上打不起来只能默默吃瓜的法修和剑修也是如此想法。
他们只当禾溪是受了什么刺激跑来找死,结果被打劫的当事人盯着禾溪看了会,颇为凝重地开口。
“是你?”
禾溪双手环胸,颇为傲慢睨视他:“看来你认识我。”
银面背后,裴谕忍不住翘起唇角。
确实认识。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人对视,不言不语。
这场景落在不明真相者的眼中就像是一场无声对峙,周遭暗流涌动,火花四溅。
最终还是由裴谕打破沉默。
像是在方才的交锋中甘拜认输,裴谕苦笑一声,率先开口:“我不知道您竟然会对血灵芝有兴趣,明明在您手中,有更多比它还要珍贵的宝物。”
禾溪:啊对对对,全是你抢来送我的。
就像我也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对血灵芝产生兴趣了一样。
腹诽归腹诽,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禾溪接住裴谕递过来的大佬剧本,顺势开演。
“血灵芝是不算什么,但不巧,我正好想要。”
禾溪指尖漫不经心地缠着一缕发丝玩,可说出来的话却无比蛮横:“怎么,你想跟我抢吗?”
说到最后,她抬眼轻瞥裴谕,语气倏然危险,杀机隐隐。
裴谕很快摇头,无奈道:“我定然是不愿与您相争的,既然您想要,那这血灵芝当然归您所有。”
说完,他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血灵芝奉上。
他的这一举措惊掉了看客们一堆下巴。
不是,这是什么反转转反再反转的奇葩打劫事件啊?
还有,这练气期的女修究竟是何来头,竟能三言两语让一名神秘修士将血灵芝拱手奉上?!
面对如此曲折神秘的剧情,无论是站着的放毒修士还是躺在地上的法修剑修,都开始头脑风暴。
打劫成功,禾溪不仅收获了血灵芝,还收获了演戏的快乐。
她跟裴谕没对过剧本,全是自由发挥,但既然开演了,那就得把这出打劫大戏演到底。
禾溪从裴谕手里拿过血灵芝,放在手中把玩,姿态轻慢,仿佛握着的不是寻常人为之抢得头破血流的珍稀灵宝,而是一株路边随处可见的无用杂草。
她像是早已对周围人向她献上的奉承习以为常,侧首赐给裴谕一个眼神,其中透露出三分欣赏七分高傲:“不错,你很识趣。”
裴谕有礼地朝她俯首,诚惶诚恐:“能得到您的青眼,是我的荣幸。”
其他人回过神,听到这句话后,看向禾溪的眼神不复轻视,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敬重。
他们悟了。
之前是他们想岔了。
普通的练气期怎么可能有胆量掺和进这种打劫现场?又怎么可能让一位强大的修士如此伏低做小?
综上可得,禾溪必定不普通!
众修士:她一定是某位隐藏身份修为的大能,或者是背景超厉害的隐世宗门弟子!
反正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单纯的练气期!
禾溪成功给自己打造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大能形象。
她朝裴谕一抬下巴,发出入伙邀请:“正好我在秘境还缺一个仆从,你挺有眼力见,不如跟了我,我带你一起去抢其他人。”
裴谕兢兢业业扮演一个有幸得到大佬认可的小弟,殷切道:“愿意为您效劳。”
两人愉快地达成了打劫业务的合作共识,禾溪一招手:“走吧。”
裴谕顺从跟上,还很有自觉地落后她两步,展现主仆地位。
两人相携而去,徒留下身后一众看戏看凌乱的修士们。
坏了,这回水云秘境里来了个真大佬!
*
遮天的林木茂盛繁密,葳蕤丛生,此处更是幽静寂清,草木攒动之间,两道行步之声从渐远方传来。
“你为什么想要抢血灵芝?”
走远之后,禾溪询问身旁的裴谕。
血灵芝虽然珍贵,但远不及非争不可的地步。之前裴谕得了许多比血灵芝要珍贵的灵宝,连看都没看一眼转手塞给禾溪。
难道是那血灵芝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吗?
禾溪揣测着,而裴谕给出的理由相当简单,他说:“闲来无事,抢着玩玩。”
禾溪:“……”
行叭,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说到方才的事,禾溪继续问:“那你为什么忽然传音给我,让我去打劫你?”
“抢人者人恒抢之。”裴谕轻笑一声,“我也想体验一把被抢的感觉。”
禾溪:“……”不是很懂你们这群大佬。
“不过说起来,翠花姑娘的演技可真是出神入化。”对刚才两人联手演的那出戏,裴谕给予了高度赞赏,“真是一场愉快的合作。”
禾溪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大哥您才是真正的老戏骨。”
前不久互相飙演技的两人相视一笑。
经过这件事,禾溪算是对裴谕有了新认识,这位大哥看上去神秘高冷不问世事,实际上是有点恶趣味在身上的。
两人继续在树海密林里穿梭,没走多远,禾溪腰间的传信玉微光闪烁。
走在禾溪身侧的裴谕率先发现,他发出提醒:“翠花姑娘,你的法器亮了。”
林深叶茂,于林间穿梭时总避免不了沾上一叶半枝,禾溪正将不慎缠在发上的枝蔓解开,经由裴谕提醒她往下看,这才注意到传信玉亮了。
传信玉亮了,这就意味着她能跟师兄师姐他们取得联系了!
顾不上解结,禾溪用风刃将那缕牵着枝蔓的发丝切断,迅速取下传信玉给每位同门发去传音:“师兄师姐师弟,你们在哪?”
与此同时,传信玉另一端。
顾寒宵三人刚抵达秘境东域,萧韶歌忧心忡忡:“不知道师妹此时在哪里,有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他们三人进入秘境后便分在了一起,唯有禾溪与他们失散。
江炼摸了摸腰上的琉璃吊坠,难过道:“我应该,把小幻,还给,小师姐。”
小幻虽然被收留跟在禾溪身边,但两人向来不合,在小幻第五十五次被禾溪气闭麦之后,它怒而决定更换监护人。
于是它以帮忙钻研法器为由,被沉迷炼器的江炼接走。
小幻本身是难得一见的神器器灵,跟在江炼身边确实能够指点几句,让江炼受益匪浅,江炼也不会在意它的逼逼叨叨,两人关系还不错。
小幻哼哼:“那家伙可不一般,你们不用担心。”
三人对流落在外的禾溪不太放心,正思考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便齐齐收到了来自失散已久的禾溪传音。
江炼惊喜:“是小师姐!”
顾寒宵和萧韶歌没料到能在此刻收到禾溪的消息,意外之喜从天而降。
萧韶歌连忙回传音:“师妹,我们三人皆被传送在了一处,此刻正到了东域靠西的一处密林中。”
“师妹你在哪里?我们这就去找你。”
禾溪得到师兄师姐们都在一起的消息,高兴时还有些发酸。
怎么就她一个人被传到犄角旮旯里,还差点被鬼眼墨蛛弄死。
难道是因为她踏入秘境时先迈的左脚吗?
禾溪反思着,一边准备告诉师姐自己现在的位置。
三息之后,她回消息的手忽然顿住。
等等,她现在是在哪来着?
禾溪朝四周张望,试图找到一个标志性地标从而确定位置。
树,绿树,高大的绿树,好多高大的绿树。
禾溪陷入沉默。
她拿起传信玉,艰难开口:“师姐,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这附近有很多树。”
另一侧,萧韶歌听她三言两语地简单描述了一番那边的景象,大致有数:“无妨,师妹你先在那里稍等一会,我们即刻过去找你。”
禾溪:“好。”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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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音,禾溪依旧开心地捧着传信玉。
再过不久就能和师兄他们会合了!
心情很好的禾溪没有忘记陪伴了她一路的裴谕,她转过头,朝他真挚道谢:“多谢大哥这一路的相助。”
”按照之前的约定,你不用再继续陪我耽误时间,而是去秘境别处寻找进阶机缘了。”
禾溪朝裴谕展露笑颜,祝福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快找到修为突破的契机。”
听说裴谕要走,小洒欢呼一声:“好哎!”
出来透气的它扒着禾溪的衣袖,黑豆眼亮晶晶的,显然非常高兴这个让它感到莫大压力的人能够离开。
裴谕睨了一眼欢天喜地的小洒,无声哂笑。
他好不容易找到接近禾溪的机会,怎么会轻易离开。
他礼貌道:“送佛送到西,翠花姑娘不必多谢,等你和你的同门们见面之后,我再离开不迟。”
“秘境之中危机四伏,你修为不高,孤身一人太危险了。”担心禾溪会不同意,裴谕摆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想想之前路上那些莫名冲着她来的凶残妖兽,还有那些心怀鬼胎的各路修士,禾溪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有个武力值超高的保镖在身边,安全感确实爆棚。
张三大哥真是个好人啊。
禾溪真心实意地道谢:“那还要再麻烦大哥你一会了。”
目的达成的裴谕也真情实感地高兴:“不麻烦。”
两人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
只有一直期待裴谕滚蛋的小洒不高兴。
小洒:可恶!
既然决定在原地等候,不用赶路的禾溪放松了许多。她随便找了块地坐下,坐姿狂放不羁,非常不在意形象。
裴谕在离她数步之遥的地方坐了下来。
在等待的时间中,他忽然问道:“翠花姑娘,你和你的同门之间感情如何?”
想到即将要见面的顾寒宵等人,禾溪眉梢眼角皆透着雀跃的欢欣:“那当然是很好了,他们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裴谕接着问下去:“怎么说?”
禾溪忽地止住话语,斟酌着该如何回答。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禾溪不难发现她的同门身上藏着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但出门在外,低调一点总是没错的。
禾溪决定给他们打造一个普通无害的人设。
“我修为不高,天赋也很差,但他们从来不会嫌弃嘲笑我,对我很是照顾。”
禾溪抱着膝盖,缓缓回忆:“我的师兄是个勤勤恳恳修炼的剑修,虽然他修为不高,但经常会在城中帮忙抓捕逃犯。”
“师姐她醉心医术,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常在医馆坐诊,还不收病重者诊金。”
“至于小师弟嘛,他性格腼腆内向,不擅长与人交往,倒是很喜欢炼器,会炼制一些在旁人眼中无用的小玩意,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些法器很有意思。”
过往回忆在眼前闪现,禾溪不免生出几分感慨:“虽然他们没有高深莫测的修为,但我开心能跟他们相遇。”
拜入百阑宗,这是禾溪自穿书以来,最感觉到幸运的一件事。
裴谕静静聆听。
待禾溪讲述完毕,他大致对她的宗门和同门有了初步的印象。
听起来像是个平平无奇,却意外和睦的地方。
与他所知道的修仙界那些充满明争暗斗,算计厮杀的宗门截然相反。
裴谕思索着,这时禾溪的传信玉再度亮了亮,她收起情绪,接着听到了江炼紧张结巴的声音。
“小师姐,我们,被一群修士,拦住了,暂时,过不来。”
“你在,原地,再等……”
传音戛然而止。
手中传音玉的光芒应声熄灭,禾溪猝然从地上站起,一抬首,便望见远处树林中轰然爆发出的灵力浪潮。
来自不同气息的灵力激烈对撞,余风震荡开来,激起树林间涛涛叶浪。
在那些驳杂光影中,混杂着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清冽剑影。
——那是顾寒宵的剑影。
51. 建设五十一天
进入水云秘境之前,禾溪经历了好几天的魔鬼特训,被大师兄顾寒宵吊打多时,对他的剑影简直再熟悉不过。
她以这些天遭受的毒打经验起誓,这绝对是大师兄的剑影。
认出那道属于顾寒宵的剑影,禾溪的脸色顷刻发沉。
结合刚才江炼说的话,不用多想,顾寒宵他们一定是遇到了麻烦。
裴谕其实能够听到禾溪与江炼之间的传音,但他装作没听到,看见禾溪眼神中的冷意,适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师兄他们被一群人给拦住了。”
禾溪语气紧张,心中是止不住的担忧,虽然顾寒宵他们很厉害,但是对方人数众多,说不定师兄他们对付不了。
裴谕眉头轻挑,闻言热心道:“我现在带你去找他们?或许我能帮上忙。”
债多了不愁,反正已经麻烦了裴谕这么多次,也不在乎这一次了,禾溪抓住他的手,郑重道谢:“多谢。”
裴谕:“我带你御剑过去。”
先前赶路时,裴谕为了完善自己以战悟道的人设,所以没有御剑,一路打着妖兽过来。
禾溪没有废话:“好。”
要是去晚了,师兄他们可能都被欺负惨了。
这绝对不行!
裴谕牵住禾溪将她往剑上一带,让她环住自己的腰:“扶稳了。”
禾溪点头,裴谕轻声念诀,脚下长剑飞速升空,如离弦之箭般飞出。
再次体验了一把御剑飞行的禾溪这次完全无心体验上天的快乐,她此刻满心满眼里都是自己被不明修士拦路的同门们。
由于之前给裴谕灌输“我的宗门弱小可怜且无助”的思想太过投入,禾溪的脑子里全是同门们被欺负的画面。
“完了,大师兄会不会打不过对面。”
“糟糕,二师姐人温柔善良,还是医修,会不会被对面欺负。”
“可恶,小师弟那么社恐,看见那么多凶神恶煞的修士一定会被吓到吧!”
她担心得真情实感,越想越觉得大事不妙。
从识海里读到禾溪想法的小洒忍不住劝慰:“宿主,你不用这么紧张的吧。”
它觉得事情没有禾溪想的那么坏。
百阑宗虽然在修仙界中名不见经传,但整个宗门上到师尊,下到灵剑全都有小秘密。
众所周知,有秘密的人往往不简单。
何况这一窝人全有秘密。
禾溪仍旧忧心忡忡:“不,这个修仙界太危险了。修士人均八百个心眼,我师兄师姐师弟他们如此正直善良单纯,说不定就被险恶的其他人算计了!”
她方才便目睹了一场经典夺宝戏码,完全不信任现如今的修士素质。
小洒:好像有点道理。
于是它也跟着开始焦虑。
一人一鼠就此陷入焦虑当中。
御剑的裴谕感受到身后的禾溪抓着他的手不自觉收紧,偏头看了一眼。
少女抿着唇,秀致清丽的脸庞上满是忧愁,向来灵动舒展的眉眼低垂下来,如同灿烂的骄阳蒙上阴翳,变得灰沉阴郁。
看上去,她确实很担心自己的同门。
裴谕御剑的速度并没有很快。
他原本的打算是晚点赶到,拖点时间,让禾溪同门那边的纷争进行得更久一点,也好让他看看他们是否真如禾溪说得那般不行。
可是现在……
裴谕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运气御剑的速度不由再加快了几分。
算了,这姑娘挺有意思的,帮她一回也未尝不可。
*
交战过后。
顾寒宵一手执剑,将萧韶歌和江炼护在身后,冷冷地望向眼前将他们包围起来的千煅阁弟子。
为首的千煅阁弟子盯住他身后的江炼,语气凶狠:“把江炼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离开。”
半刻钟前。
顾寒宵三人接到禾溪的通讯后便立刻动身,谁料在半路上,他们遇上了千煅阁的人。
此番进入水云秘境,他们并没有遮掩面容,因此打过照面后,对方一下子就注意到江炼。
在被驱逐出千煅阁之前,江炼因为召唤不出器火而备受打压,随便来个弟子都能踩上一脚。
后面江炼被废除修为驱逐出门,还有弟子在暗地里觉得可惜。
这样任打任骂的出气筒在哪里都不常见,以后可就没地方撒气了。
没人觉得失去修为的江炼还能活下来。
眼下看见他们心目中必死的江炼还好端端地活着,千煅阁的弟子们第一反应是惊讶,随即升起的便是愤怒。
这个千煅阁的耻辱怎么还能苟活于世?!
因此,千煅阁弟子们想要拨乱反正,将江炼带回千煅阁重新处置。
顾寒宵听到千煅阁想让他们放弃江炼,未曾多言,直接用行动表明了拒绝。
冰雪剑影在他手中显现,顾寒宵斩出一道剑气,剑气凛然锋锐,被一名千煅阁弟子用法器挡下。
双方一言不合,就此开打。
结界之内,江炼再次见到这些千煅阁弟子,脸色愈发苍白,他结结巴巴道:“师姐,我……”
萧韶歌知道他要说什么,向来温婉柔和的面色一点点沉下,语气难得严厉:“不行。”
“小师弟你绝对不可以跟他们走。”萧韶歌态度坚定决绝,“你已经不是千煅阁的弟子,你是我们百阑宗的小师弟。”
百阑宗从来没有放弃弟子的道理。
江炼看着前方迎战的顾寒宵,对这场因自己而起的纷争感到不安又惶恐:“可是……”
萧韶歌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安抚道:“没有可是,师兄师姐没有那么无能,我们能护住你的。”
师姐柔和婉约却又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江炼垂下头,死死抿住唇。
久违的恐惧占据了他的思绪,但在萧韶歌坦荡又温柔的眼神下,他终究没有再开口。
萧韶歌劝住江炼,这才有空将目光投向结界之外的战场。
剑修的战斗力跟他们的贫穷抠搜一样,享誉全修仙界。
而身为一个筑基期就能吊打金丹的剑修,顾寒宵的战斗力跟普通剑修更是不在同一级别。
器修除了手里炼制出的攻击性法器之外,本身战斗力十分有限。因此,即便是以一人之力对战多名千煅阁弟子,顾寒宵也没有落入下风。
一道道杀意凛冽的剑气纵横交错,给几名千煅阁弟子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频频催动手中法器抵抗。
至于先前他们的轻松心态,谢谢,已经崩了。
观察局势的千煅阁为首弟子冯长新暗地里咬碎了牙。
他原本以为,江炼就算是侥幸还活着,也找不到什么厉害的宗门栖身,而且这群人看着修为不显,结果没想到是个硬茬。
他们这么多金丹打一个筑基剑修居然还打不过!还讲不讲修仙界基本法了!
草(一种植物)!
冯长新在心中怒骂,看着越打越起劲的顾寒宵,心中在战略撤退去摇人和留下来死缠烂打两个选项里面反复横跳。
可恶,难道今天真的带不走江炼了吗?
冯长新心有不甘。
但他还谨记着这次来到水云秘境的任务,夺得玄天木才是重中之重。为了一个江炼付出精力,属实不值。
权衡利弊下,冯长新决定先行撤退。
“弟子听令,我们……”
他话声未落,就在这时,一道灵气化成的火红长龙忽然从林中蹿出。
红焰带起的热浪将所过之处的林木枝叶烧成灰烬,火红长龙发出一声怒吼,如星火流坠般砸向顾寒宵身后结界。
顾寒宵大半心神放在应对千煅阁的弟子身上,还分去一部分注意在结界中的师弟师妹身上。
见此情状,他瞳孔一缩,立刻收剑想赶去阻拦。
“师妹师弟当心!”
冯长新见顾寒宵被牵制走开后大松一口气,虽然不知道那火龙是由谁召出,但显然是冲着顾寒宵一行人来的。
他当即改变决定,不撤了!
这么好的机会撤什么!撤了他就不算人!
冯长新大喝一声:“拖住他!”
趁此良机,千煅阁弟子们朝着顾寒宵扔出法器。千丝结网,正好拖延住顾寒宵的脚步,让他不得不先处理。
火龙来势汹汹,挟裹着强大的灵力轰然撞击在结界上,砰一声巨响,布下的结界瞬间被击碎。
结界破碎之时,萧韶歌拉住江炼及时撤离,没让火龙的灵力余波伤及自身。
烟尘尽散,萧韶歌秀眉轻蹙,周身灵息翻涌,灵犀话声急切传来:“韶歌,你们没事吧!”
“我们无事。”
她冷静答完这句,抬头向外出望,召出火龙的人终于不再躲藏,现出了身形。
一群身穿火红法袍的修士从林中走出,为首那人手里涌动着火红躁动的灵光,显然方才在暗中暴起偷袭的人就是他。
顾寒宵打量一眼这群人,认出了为首那个背后偷袭的修士是谁。
赤焰宗的弟子,赤皓。
一般而言,顾寒宵对自己的手下败将印象不深,但由于赤皓跟自家宗门有点仇怨,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顾寒宵面色沉沉。
这人还能站在他面前,看来上次还是下手太轻了。
“顾寒宵,我们又见面了。”赤皓一双眼死死盯着顾寒宵,语气里的阴沉难以遮掩。
他想起之前自己败在顾寒宵手里的事,以及后续因为他留下的剑伤所受的苦,心头控制不住地涌上杀意。
赤皓露出森然白牙,自信发言:“这一次我可不会像上次那样输给你,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不久前赤皓败给顾寒宵,狼狈地逃回赤焰宗后痛定思痛,每天苦心修炼十二个时辰,还接受了长老的进阶训练。
在这一系列锲而不舍的努力下,他终于成功突破。
赤皓仰起脸,看向顾寒宵的眼神充满不屑。
这一次,他一定能像话本中的龙傲天那样一雪前耻,夺回属于自己一切!
死期到了的顾寒宵:“……”
等会就去把这人头给打掉。
一旁的千煅阁为首弟子冯长新听闻此话,眯着眼打量了他们一眼,从赤皓身上的法袍认出来他们是赤焰宗的弟子。
赤焰宗这个宗门他有所耳闻,吞并了五个小宗门从而坐拥数条灵脉。门内弟子主修火系术法,不逊于剑修。
近些年里崛起速度很快,宗门实力不俗。
况且,经他察言观色发现,这群人和顾寒宵之间是敌非友,或许还有血海深仇。
冯长新:妙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完全可以跟赤焰宗合作,一同对付眼前这个难缠的剑修。
冯长新就不信了,集结两宗之力,难道还拿不下这小小的百阑宗?
思及此处,冯长新当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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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断,朝着赤皓喊话。
“赤焰宗的道友,我们是千煅阁的弟子,不如我们合作,一同对付这些人?”
很明显,这些人指的就是百阑宗。
赤皓回首,从千煅阁的弟子门服中认出了这帮人的身份,他略一思索,觉得此事可行。
千煅阁,五派之一,现如今修仙界最强大的器修宗门,实力无需多言。
赤皓勾唇一笑,朝冯长新一拱手:“好,那便仰仗千煅阁的诸位器修道友出手相帮了。”
冯长新回以笑意:“好说好说。”
至此,结盟已成。
达成合作意愿的两帮修士站在一起,将百阑宗三人团团围起,包得密不透风。
赤皓和冯长新则站在最前方,两人面色傲然,胜券在握。
今天,就是百阑宗的死期!
看着当场结盟的两宗人,顾寒宵眉目一敛,面容含霜,好似对如今的情形十分为难。
这副表情落在赤皓和冯长新的眼里,就更加坐实了他力有不逮的事实。
赤皓,冯长新:这波稳了。
事实上,顾寒宵确实很为难。
他专注剑道,因为灵犀剑灵的存在,一般的剑道功法对他而言不适用,所以相无宥为他量身改进了一套功法。
这功法会封锁限制他的修为,将他的修为压制一个大境界,封锁后的一部分灵力会分给灵犀,帮助她定魂稳魄。
所以顾寒宵看上去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筑基,实际上,他已经金丹了。
如果顾寒宵解除功法的灵力压制,那他即便是面对元婴都有一战之力。至于处理眼前这群修士,更是不成问题。
只不过为了掩盖灵犀的存在,再加上师尊被人追杀,顾寒宵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修为与天赋,也不会解除灵力压制。
“呆瓜你尽管动手,不用管我。”
仿佛知道顾寒宵心中的顾虑,灵犀传音道。
顾寒宵微微一愣:“师尊说过,在外行事须得低调,不要太过张扬,而且你……”
灵犀:“那就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就好了。”
顾寒宵隐隐约约悟到这话的意思,但没彻底想明白。见状,灵犀无奈道:“呆瓜,我的意思就是让你灭口。”
她看向两家敌宗,轻笑一声,笑语间却泛着剑锋般的残酷寒凉。
“只要把他们全部干掉,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就能够继续保持低调了。”
原来如此。
顾寒宵悟了。
做好了杀人灭口的打算,他缓缓抬头,眼神倏然变得锋利起来。
如同一把见血封喉的名剑终于解封,准备在出鞘之时将重重杀气肆意倾泻。
在场的修士们纷纷感觉背后一凉。
被顾寒宵毒打过的赤皓回忆起曾经被支配的经历,心头隐有危机之感,决定速战速决:“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我们上!”
趁他病,要他命!
冯长新想到的也是这个道理。
“一起上!”
两人一声令下,赤焰宗和千煅阁弟子齐齐朝着顾寒宵发起进攻,其中一部分为了牵制他,同时朝着萧韶歌与江炼攻去。
顾寒宵应声而动,与他们战在一团。萧韶歌一边护着江炼,一边驱动灵针应付那些想要对他们下手的弟子。
春雨润物无声,微如雨丝的灵针也难以捕捉。
铺天盖地而又悄无声息没入袭来的弟子身体,精准命中所有要害,令其一命呜呼。
解除修为压制需要一定的时间,顾寒宵边打边守,而另一边的萧韶歌与江炼面对层出不穷的围攻,同样深受桎梏。
场面无比混乱,乍一看去,百阑宗妥妥的落入下风。
禾溪匆匆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正气凛然的大师兄被一群不要脸的修士以多打少,在剑气与术法齐飞,法器共符篆围殴之间左躲右避,艰难应战。
她柔弱和善的二师姐护着小师弟,一个好端端的医修被迫拿起用于行医救人的灵针自保,两人单薄的身影是那样脆弱可怜。
岂有此理!!!
禾溪的怒气值一下子上来,她抓着裴谕衣袖,指着战圈中心道:“张三大哥,他们就是我的师兄师姐师弟。”
裴谕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见了被当成靶子极其显眼的顾寒宵三人。
禾溪双手握拳:“我就知道修仙界里的修士没几个好东西,这么多人打我师兄他们三个,不讲武德!”
差点被她甩出去的小洒尖叫:“哎呀宿主你别太激动冷静一点!小心不要从空中掉下去会摔死的啊啊啊啊!”
底下的局势乍一看确实不太妙,裴谕正想出手帮忙,同时神识习惯性地先扫过底下禾溪的三个同门,顿住。
裴谕:“……”
他偏头看向禾溪,语气里带着几分古怪:“他们是你说的那些,天资平平,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同门?”
禾溪重重点头:“没错,就是他们。”
裴谕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他想到了刚才神识查探的结果。
一个先天剑骨,一个天木灵根,一个身怀琉璃器火,还有一柄生有剑灵的神剑。
全是难得一见的顶级资质。
回忆起禾溪不久前对她宗门弱小绘声绘色的描述,裴谕忍不住轻笑一声。
呵。
她的同门们,还真是够“弱小可怜又无助”啊。
52. 建设五十二天
禾溪并不清楚裴谕此时的心理活动,她现在快气炸了。
要不是小洒在识海里拼命劝阻,加上裴谕设下的结界,估计她这会能气得直接跳下去。
小洒声嘶力竭:“宿主你千万不要跳哇!我不想玩蹦极呜呜呜!”
裴谕瞥到身后跃跃欲跳的禾溪,跟着拉住她的手臂:“翠花姑娘你冷静一点,就算你现在跳下去也无济于事。”
禾溪也明白这个道理,气得咬牙切齿。
半空中,裴谕没有遮掩他们御剑而来的气息,地面上战成一团的修士齐齐抬头,一眼便能看清剑上的人。
功法压制共有四层,顾寒宵已经解除了两层,面对赤焰宗和千煅阁的联手围攻逐渐变得不落下风。
察觉有人到来,他抬眼一望。
顾寒宵目力极好,很快看到了空中长剑上的银面人,以及站在他身后被牢牢钳制住的禾溪。
他当即狠狠皱眉。
此地凶险,顾寒宵不知道禾溪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再看她身边戴着面具,一看就不像好人的裴谕,便以为禾溪是遭到劫持。
岂有此理!
顾寒宵心中沉怒万分,冰雪剑随他心念,朝空中斩出一道强悍剑气。
他沉声喊道:“小师妹!”
禾溪不清楚大师兄的误会,她在裴谕和小洒的连番劝阻中冷静下来,朝着顾寒宵挥手:“师兄,我带人来救你们了!”
她话还没说完,底下响起一声惨叫。
惨叫声来自正与顾寒宵缠斗的赤皓。
顾寒宵斩出的那道冰雪剑气原本是冲裴谕去的,恰好此时赤皓想趁机从上方偷袭,结果不偏不倚,正好被剑气击中。
赤皓:我敲里吗。
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抖着嘴唇虚弱不已:“你,你好心机!”
故意展露破绽引诱他偷袭,结果早就备好后招想要一举重伤他!
好厉害的算计!好狡诈的心思!
诡计多端的不纯剑修!
顾寒宵:?什么玩意?
他没在意赤皓的控诉,倒是听了禾溪说她是来救他们的之后,由衷感到困惑。
小师妹不是被人劫持?
剑中的灵犀翻了个白眼:“呆瓜,小师妹明显是跟她身后那个人一起来的。”
天上的动静没有避开修士的耳目,冯长新见赤皓受伤不动声色往后退了数步,眯着眼循声向天上望去。
御剑之人银面覆脸,不清楚是哪门弟子,通身散发着金丹期的灵息。
在他身后站着一名年轻女修,见模样应当就是那个所谓的小师妹,修为才将过练气。
看破禾溪修为的冯长新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
一个漏网的练气菜鸡居然不知死活地找到这里来,仅带了一个金丹期就不自量力地想要救人。
简直是自投罗网,千里送菜。
禾溪扯了扯裴谕的袖角,小声道:“张三大哥,你能打过吗?”
裴谕的神识已经将底下那群修士的修为摸了个透,闻言肯定道:“能打。”
一群水得不行的金丹而已,不足为惧。
禾溪眼睛一亮:“能打多少?”
裴谕云淡风轻地说出两个字:“全部。”
“如果翠花姑娘你想,我可以帮你将他们全部解决。”
禾溪跟着笑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裴谕的承诺给了她莫大的底气,禾溪腰板直了气也壮了,感觉自己又支棱起来了。
仗着背后有大佬撑腰,禾溪深吸一口气,朝着赤焰宗和千煅阁的人放下狠话。
“底下打我师兄师姐师弟的臭修士你们都给我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不想死得太难看的话趁我倒数三个数结束之前赶紧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这番狠话抑扬顿挫,一气呵成丝毫不带停顿,充分体现了说话者的嚣张气焰,表达了说话者的愤怒之情。
目睹禾溪一系列操作的小洒:“……”宿主真的好勇。
刚想劝禾溪快走的顾寒宵三人:“……”师妹的气势好强。
被一个练气期放狠话的修士们:“……”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禾溪的狠话一出,无论是被围攻的百阑宗三人,还是组织围攻的两宗弟子都被深深震撼了。
江炼呐呐:“小师姐,这口气,真,真长。”
能不带喘气地喊完这么长一段话,禾溪的肺活量属实有点厉害。
萧韶歌护着他,闻言无奈地笑了笑。
吃了口药重新补满血条的赤皓反应过来,阴狠地看了一眼禾溪,转头嘲笑顾寒宵:“你那师妹果真是个蠢货,不过一个练气,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在他们眼里,禾溪刚才的狠话完全就是丢掉脑子的石乐志发言。
“闭嘴。”
顾寒宵冷叱一声,哪里能容忍赤皓嘲讽自家小师妹,正想再给赤皓一些教训,一道磅礴的威压忽然从上空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数十道气刃无声无息地出现,避开顾寒宵三人,对着赤焰宗和千煅阁弟子进行精准打击。
赤皓跟冯长新作为领头人,当仁不让地成为首要打击对象。
尽管他俩人品不行,但能在卷生卷死的宗门中当上首席弟子,也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赤皓用长枪劈出重重炎浪,冯长新手里的法器灵光闪烁。两人手段频出,奈何那些气刃无形无声,迹如鬼魅,总能寻到他们出招的错漏之处。
两人左支右绌,形容狼狈。
他们身后那些弟子的情况更为糟糕。
被击飞的击飞,被压倒的压倒,许多人一脸懵逼地三振出局,七倒八歪躺了一片。
裴谕瞥见底下顽强抵抗的赤皓跟冯长新,不动声色地挥袖。
暗风从他袖中探出,化作一条无形风绳,正好将为躲气刃齐齐一跃的赤皓跟冯长新绊倒。
摔了个狗吃屎的两人:“……”
不过十数息之间,场中就只有顾寒宵、江炼、萧韶歌三人还能直挺挺地站着。
清完场,裴谕操纵着长剑,不紧不慢地带着禾溪降落。
他不以为意的视线从修士们带着惊恐与愤怒的脸上掠过,嘲讽道:“一群废物,不过如此。”
被骂废物的修士们心头狠狠中了一箭。
禾溪从剑上跳下来,跟着落井下石:“那是,跟张三大哥你比起来他们可不是一群垃圾嘛。”
被骂垃圾的修士们看着这个仗着靠山无法无天的练气菜鸡,心头火起。
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血条再次受创的赤皓费劲巴拉地撑起身,忍不住骂道:“你们这群搞偷袭的小人!”
听到这话的禾溪冷笑:“你怎么不说你们还以多打少呢!”
护身法器被击碎的冯长新大为破防:“不是说好了倒数三秒才动手的吗?你不讲信用!”
禾溪回头开怼:“你们不讲武德我还讲什么信用,闭嘴,菜鸡没资格哔哔赖赖。”
修仙界以实力为尊,只有胜者才有发言权。
众人:气死了气死了。
赤焰宗跟千煅阁弟子虽然被忽然杀出来的裴谕出手击败,但身为大宗门的弟子,没点压箱底的手段那是不可能的。
“本来不想动用这一招的,是你们逼我的。”
赤皓眼中尽是不甘之色,他抹去嘴角溢出来的血,阴沉开口。
禾溪警戒地看过去,发现一圈赤火自他的体肤燃起。
赤焰宗有一秘术,名为赤血,这一术法能够燃烧修士心头精血从而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赤皓无法容忍自己再次折在百阑宗手中,决心要动用此等秘术,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眼见同盟准备开大招,冯长新也不再遮掩,咬牙大吼一声:“众弟子听令,结阵!”
江炼曾是千煅阁弟子,见冯长新让弟子结阵,很快猜出他的打算:“不,不好,他要结千器灵阵。”
禾溪等人不知道千器灵阵究竟有什么用,但从江炼语气里便知道这玩意很厉害,一个个当即肃容警惕。
裴谕神色不变,思索着要不要现在动手把赤皓等人全杀了。
就在双方争斗一触即发时,变故陡生。
远方传出一阵清啸龙吟。
那龙吟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浩然庞大的青绿龙影从远山间腾霄而出,灵压阵阵,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众人惊愕地停手,齐齐往龙影望去。
那是——
小洒突然兴奋起来:“宿主宿主!那是青龙!青龙之匙出现了!”
禾溪仰首,看向那道笼罩在整个秘境上方的青龙虚影。
来自强大的古老灵兽威压溢散开来,让她呼吸不由自主地随之发颤。
她抖着声音:“不是,青龙之匙现世的阵仗这么大的吗?”
她之前拿到玄武之匙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程风平浪静,跟眼前青龙之匙出现时的高逼格形成了鲜明对比。
小洒合理猜测:“大概是因为,玄武是个低调的宅兽?”
想想专门搞了个小秘境睡大觉的小乌龟,禾溪接受了这个说法:“……有道理。”
那道青龙虚影栩栩如生,龙爪锋利,长而蜿蜒的身躯在云霄间穿行,遍布其上的青绿龙鳞坚如玄铁,在日光折射下熠熠生辉。
青龙在天上盘旋,满含威严的金色龙瞳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通身散发着磅礴的威压,叫人不敢直视。
来到水云秘境的大宗弟子都是为了传说中的玄天木,见此情状,皆明白了背后的意义。
冯长新失声喊道:“是青龙,有人找到了青龙之匙!”
赤皓目光灼灼地盯着上方的青龙虚影。
青龙之匙终于现世了!
相比较拿到四方之匙开启宝库夺得玄天木,与百阑宗继续纠缠下去这种小事简直是不值一提,完全没有可比性。
……最关键的是,他们可能还打不过。
识时务为俊杰,无论是摆脱百阑宗还是去争夺青龙之匙,都必须先离开这里。
前不久还并肩作战的赤皓和冯长新互相对视一眼,从这一眼中摸清对方与自己相同的意图,默不作声地带着自家弟子向后退,拉开距离。
反百阑宗联盟在成立一柱香后,光速宣告感情破裂。
赤皓迅速下令:“我们走!”
冯长新当机立断:“我们撤!”
随着各自领头人一声令下,赤焰宗和千煅阁的弟子们心有灵犀般步调一致地往外跑,向青龙虚影出现的地方飞去。
在跑路的过程中还不忘攻击对方宗门的人,试图拖延对方的脚步。
“你们休想得到青龙之匙!”
“呵呵,就凭你们也想阻止我们,想多了。”
一时间,法器与术法齐飞,怒骂共嘲讽一色。
前不久两宗还友好和谐地手拉手共同对付百阑宗,现在利益出现分歧,立马翻脸吵架撕逼一条龙。
禾溪看得叹为观止。
她对这个世界里修士之间脆弱的塑料情再次有了新的认知。
这时候萧韶歌带着江炼过来,关切道:“小师妹,你没事吧?”
禾溪回过神,摇头:“我没事,倒是师姐你们还好吗?”
“我们还好。”
顾寒宵受了点轻伤,不过剑修皮糙肉厚,伤势不太要紧,萧韶歌给他处理过了。
江炼被师兄师姐保护得很好,只是脸色苍白,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禾溪注意他的异样:“小师弟,你怎么了?”
萧韶歌替他解释:“刚才围攻我们的那些修士中,有一群是千煅阁的弟子。”
禾溪一怔。
“当初他们废掉小炼的修为将他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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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本以为小炼必死无疑,却意外发现他还活着,于是想把他带回千煅阁重新处置。”萧韶歌解释道。
江炼的身世禾溪是知道的,她想想都知道千煅阁带走江炼后会发生什么,拳头硬了:“绝不能让小师弟跟他们走。”
“是,所以师兄跟他们打起来了。”谈及千煅阁,萧韶歌面色微冷,“只是后面又来了一群赤焰宗的弟子。”
“这两宗与我们皆有仇怨,见面之后,决定共同对付我们。”
禾溪还记得赤皓之前在息城惹出来的事,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愤愤不已。
她就说修仙界里没几个好东西。
问过了百阑宗三人的经历,萧韶歌转向旁边的裴谕,关心起禾溪的遭遇:“小师妹,你身后这位是?”
禾溪积极介绍:“哦,这位是张三大哥。”
“师姐你们不知道,我进秘境后可倒霉了,遇上了金丹期的鬼眼墨蛛,要不是有他出手,我可就见不到师姐你们了。”
禾溪飞快将自己差点落地成盒的事说了一遍。
顾寒宵早就注意到这位带着禾溪御剑而来的银面人,知道真相后抱拳道谢:“多谢道友一路照顾我们师妹,以及方才出手相助。”
同时他想起自己认为裴谕劫持禾溪的事,惭愧道:“之前误解道友的身份,想要对你出剑,是我不对。”
裴谕想到那道被赤皓挡掉的剑气,大方回道:“无妨,这都是小事,翠花姑娘也帮了我许多。”
听到“翠花”这个名字,顾寒宵三人齐齐一愣,看向禾溪。
禾溪:“……”
为了防止师兄等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禾溪抢话道:“啊,张三大哥,这三位就是我的同门,让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她指着顾寒宵:“这位就是我的大师兄皇甫铁牛,是个正直的剑修。”
被改名为皇甫铁牛的顾寒宵:?
灵犀在剑中笑了个仰倒:“哈哈哈,呆瓜你成铁牛了!”
禾溪丝毫没有感受到大师兄的复杂心情,指着萧韶歌道:“这位是我的师姐秀花,是个善良的医修。”
被改名为秀花的萧韶歌:“……”
她无奈浅笑,倒是没有否认。
禾溪看着躲到大师兄身后的江炼,深知小师弟的社恐属性,没有强拉他出来见人:“那个躲起来的是我小师弟哆啦梦,是个会炼很多新奇法器的器修。”
被改名为哆啦梦的江炼反应慢慢的:“……啊?”
萧韶歌默默拍了下没弄清状况的小师弟,示意他配合禾溪的表演。
江炼很快get了师姐的用意,乖巧地不说话。
裴谕似笑非笑地听她胡扯一通:“哦,不知翠花姑娘你们宗门叫什么?”
给每个同门取完化名的禾溪大脑飞速运转,将自家宗门也安排得明明白白:“我们宗门叫摆烂宗!”
说完她眨眨眼睛,真诚地看向裴谕。
听着禾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熟练编出一堆假名的裴谕:“……”
她怎么这么能编。
他冷静说:“我知道了。”
禾溪不知道裴谕信没信她的鬼话,不过无所谓,她以前网上冲浪的时候小号马甲一大堆,一个被封就换下一个。
行走江湖,谁还没几个化名。
裴谕确实不在意禾溪的鬼话,反正只要他想,他迟早都能知道。
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继续留下来。
之前裴谕以担心路途危险为由,与禾溪结伴,要送她与百阑宗众人会和,现在禾溪已经顺利地见到了顾寒宵等人,裴谕没有理由再待下去。
小洒想让裴谕离开很久了,它迫不及待地提醒:“宿主,你现在已经回来了,那个张三是不是应该要走了?”
这一路经历太多,禾溪都快忘了这件事,被小洒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
是啊,她耽误人家这么久,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是时候散伙了。
平心而论,禾溪其实挺想留下裴谕的。虽然他身份成谜,但实力强大没有恶意,是个能搭伙一起闯荡秘境的好人选。
只是她赖着人家太久了,裴谕又是救命之恩又是拔刀相助,饶是禾溪脸皮厚,也不好意思再赖下去。
她短暂思考了一下,良心难得上线,决定还是放裴谕离开:“我去跟他道别。”
小洒在心里放烟花。
好啊好啊,终于能够摆脱这个可怕的人了!
裴谕见禾溪朝他走来,猜到她想要说的话。
于是他状似无意地扭转话题:“翠花姑娘,你手里已经有玄武之匙了,如今青龙之匙出现,你有什么打算吗?”
对哦,青龙之匙出现了。
禾溪瞬间想起来还有个集齐四把钥匙召唤神龙……啊不是,打开宝库抢玄天木的系统任务。
禾溪:痛苦面具jpg.
百阑宗三人并不清楚禾溪在秘境里的经历,闻言震惊:“小师妹,你拿到玄武之匙了?”
这没什么不好说的,禾溪坦诚道:“没错。”
她将不久前和裴谕误入小秘境,然后派出小洒当陪玩从玄武手里拿到玄武之匙的过程简单陈述了一遍。
萧韶歌感慨:“千年前水云秘境开启,四方之匙中只有玄武之匙未曾出世,许多修士将整个秘境翻了个遍都没找到,没想到小师妹你一来就拿到了。”
江炼星星眼:“小,小师姐,真厉害!”
禾溪被夸得不好意思:“误打误撞而已,都是运气。”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顾寒宵说,“只是师妹,你想去争夺玄天木吗?”
众人齐齐望向禾溪,包括裴谕。
禾溪当然要争,但她也没忘记此次进入秘境的另一个目的:“这个先等会再说,我们先去找灵石矿脉吧。”
闻言,萧韶歌笑了笑:“不用去找,我们已经挖到灵石了。”
53. 建设五十三天
在禾溪不明所以的目光下,萧韶歌柔声解释了他们进入水云秘境后的一路经历。
“我们三个进入秘境后没有被分开,还正好被传送到灵石矿脉中,后来我们发现师妹你不在,担心你在秘境中遇上危险便想早点出来寻你。”
想到他们初入秘境后看见的那条灵石矿脉,萧韶歌畅然一笑:“临走前我们挖走了不少灵石,够我们宗门用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哇,这是什么梦幻开局?
听着师姐的话,禾溪想到自己不仅一个人和同门失散,传送到乌漆麻黑的盘丝洞里,还倒霉催地遇上了金丹期的鬼眼墨蛛开启一路冒险的事。
她好酸啊。
论开局上,她和她的同门们真是形成了一个天崩一个天胡的超绝对照组。
禾溪酸了一小会,之后很快调整心态,沉浸在宗门暴富的惊喜中。
牺牲她一个,幸福全宗门,这波不亏。
顾寒宵还记挂着禾溪手里的玄武之匙,他严肃道:“所以小师妹,你想要去争夺玄天木吗?”
禾溪这次进入水云秘境总共也就两个目标。一个是寻找灵石矿脉,挽救宗门岌岌可危的财政;另一个就是完成系统任务拿到玄天木,保住这条得来不易的小命。
现在目标一完成了,自然是要准备完成第二个。
光靠她一个练气期,想要单打独斗集齐四把钥匙打开玄天宝库是绝对不可能的。
禾溪摸不准同门们对这件事的心思,犹豫地试探道:“来都来了,要不,我们试着抢一下?”
禾溪自己不争不行,但她不想强迫师兄他们去争。
水云秘境里各大宗门皆是为了玄天木而来,不必想也知道这其中的纷争凶险,一个搞不好就有可能翻车丧命。
虽然她的师门好像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但这件事终究有风险。
萧韶歌余光瞥见禾溪纠结的神情,失笑说:“既然小师妹有此意,那我们便争上一争。”
江炼也没意见:“我,我跟,师兄师姐走。”
现在就剩大师兄顾寒宵没有表态了。
禾溪紧张望去,担心稳重的大师兄会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冒险,结果就见顾寒宵冷着一张脸,字字铮然。
“玄天木,我们必定拿下。”
他的语气充满自信,好像笃定玄天木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禾溪被大师兄这番自信发言震慑住了。
她心道不愧是大师兄,这气魄真是太拽了,她由衷鼓掌:“好!我们必定拿下!”
识海里的小洒也很高兴:“好耶!”
争夺玄天木这件事得到全票通过,纳入百阑宗此次水云秘境探险计划目标之一。
裴谕静静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一个加起来只有四个人,平均修为不到金丹的无名宗门在这里大放厥词,信心满满地表示要拿下所有人都在追寻的至宝。
若是有其他修士在场听到这番话,恐怕要笑掉大牙。
可裴谕没有取笑,他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讨论该怎么拿下玄天木。
“这件事还需要仔细筹划。”
确定了目标,接下来就是思考具体计划方案,禾溪说:“想要玄天木的修士太多了,我们打不过。”
这是摆在他们面前的最大问题。
水云秘境里的厉害修士很多,饶是能吊打普通金丹的顾寒宵也不一定能保证可以战胜所有修士。
更何况大宗门派进来的弟子多不胜数,光是人数对比就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想拿下玄天木,他们不可能靠着武力碾压,还得想点别的办法。
这时,许久未出声的裴谕忽然道:“或许在下可以帮忙。”
顾寒宵等人看向这个陌生的银面人,眼神中带着探究之色。
“若是你们想要争夺玄天木,其中必定少不了与其他修士起争端,我修为尚可,此次前来秘境也是想以战悟道。”
裴谕不徐不疾地陈述:“反正都是打架,我与诸位有缘相逢,也可顺道帮忙。”
他顿了顿,话语里带着一点飘忽的笑意:“更何况,我也很想亲眼见证玄天宝库的开启。”
听完他的话后,禾溪眼中的光瞬间被点亮。
裴谕的战斗力她是知道的,他的加入无疑能够提高他们许多胜算,她先前还在发愁己方战斗力不足这件事,裴谕此举无异于是打瞌睡送枕头。
“那可真是太好……”
禾溪正想答应,生怕晚了裴谕会反悔,却见身旁的顾寒宵毫无预兆地朝裴谕出剑。
剑影如雪,锋芒直指裴谕咽喉。
面对忽如其来的剑光,裴谕几乎是在顾寒宵出招的时候便做出反应,他后退两步,转瞬间便召出一把黑金长刀。
长刀以黑金铸成,约有三尺,冰凉的刀身镌刻着古朴晦涩的细密符文,一点寒光凝于刀尖。
裴谕手腕翻转,不紧不慢地执刀将那道袭击自己的剑光斩灭。
剑光消失,裴谕迎身往前,刀刃直朝顾寒宵要害而去。
顾寒宵手执冰雪剑,他所修的剑法走的是轻巧迅疾的路子,同时不失力道,一息之间便可破开数十道剑影。
他迅速横剑接住裴谕的刀招,两人所用刀剑皆是上品神兵,剑刀相错之间划过爆裂星火,危险而绚烂。
交锋之中,两人的视线彼此相撞。
下一刻,他们心照不宣地拉开距离,然后身形再度重合,开启新一轮的过招。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到处纷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此之前,禾溪只看见过裴谕用剑,她以为裴谕是个剑修,却不知道他还会用刀。
而且以她浅薄的对战经验来看,比起长剑,那把黑色长刀裴谕用着明显更为趁手。
禾溪不理解大师兄怎么忽然对裴谕出手,观其架势,两人还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活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招招狠辣,恨不得直取对方狗命。
她不由看得有些着急,转头道:“师姐,师兄他这是想做什么?”
萧韶歌声音柔和平静,悄然便抚平禾溪潜藏的担忧:“不用担心,大师兄只是想探探这位张三道友的底,两人相斗看着凶险,实则各有分寸。”
得了师姐的话,禾溪冷静下来仔细观察,总算是看出了些门道。
两人对战险招齐出,却并未动用全部力量,也会在即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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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要害处时及时停手。
看着看着,禾溪甚至还从他们打得有来有回的对战中看出了一点趣味,想来句经典台词——
你们不要再打啦,要打去练舞室打!
小洒察觉她危险的想法,劝阻道:“宿主你别皮,小心他们转头过来打你!”
“哦。”
诚如萧韶歌所言,两人看着好像是要打个你死我活,实际上点到为止,在对上数百招后,未分胜负的两人同时收手。
顾寒宵收起剑,漆黑的眼眸灼灼发亮,犹如孤傲的剑客遇见了一个值得挑战的对手:“你很强。”
裴谕同样收回长刀,他眯了眯眼,银面之下的神情难以捉摸,只回敬了一句:“承让。”
先天剑骨,剑法独绝。
即使放在混沌之劫前那个灵气浩荡,众仙云集的仙盛时代,顾寒宵也能称得上天纵之才。
裴谕本来只对禾溪感兴趣,但在见到百阑宗三人过后,对他们也起了几分探究之心。
这个在修仙界查无此名的摆烂宗看似平凡,实际上并不简单,在和顾寒宵交完手后,这样的感受更深刻了几分。
这个摆烂宗,有意思的地方还真多。
裴谕戏谑道:“铁牛道友已经试探过在下的实力了,怎么样,道友现在觉得,我有资格与你们同行吗?”
他坏心眼地没有称顾寒宵为皇甫道友,而是偏偏叫他铁牛。
想起来自己还挂了个“皇甫铁牛”假名的顾寒宵听到这个称呼噎了一下,他转过头,幽怨地瞟了眼旁边看戏的禾溪。
小师妹是不是没读过什么书?取的名字奇奇怪怪的。
禾溪忽略了铁牛师兄的谴责眼神,她热情地迎上去拉住裴谕的手,用力上下甩了甩:“有资格有资格,太有资格了!”
“欢迎张三大哥跟我们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说完她啪啪鼓掌,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热烈欢迎。
成了蚂蚱的裴谕:“……”
顾寒宵面露赞许,萧韶歌笑而不语,江炼探出头跟他打招呼:“张,张三大哥好。”
经过这一遭,裴谕顺理成章地加入了百阑宗。
唯一受伤的只有小洒。
后知后觉裴谕打入内部的小洒开始惊慌:“不是,宿主你就这么让他同行了?”
小洒的天塌了。
难道这个可怕的男人要一直跟着他们直到秘境结束?!
禾溪不太能理解它的抗拒:“玄天木那么难抢,这么好一个战力不要白不要,怎么,你不想完成任务?”
被任务狠狠拿捏住的小洒顿时不说话了。
小洒:呜呜可恶。
裴谕看了眼萎靡不振的小洒,询问道:“翠花姑娘,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决定争夺玄天木这件事是禾溪挑的头,但她本身修为低下,按理说应该由修为更高的大师兄顾寒宵安排。
但很明显,在这个不同寻常的摆烂宗当中,禾溪才是那个定计划的人。
其他三人都是“随缘吧就这样”的顺其自然佛系玩家,完全听从禾溪的意见。
在众人的目光下,禾溪揣着手,缓缓道:“我有一个想法。”
54. 建设五十四天
争夺玄天木这件事关系到身家性命,禾溪相当谨慎,早在进入水云秘境之前就琢磨出了几个方案。
进入秘境之后她了解到的信息更多,结合已知的那些情况,禾溪将提前准备的计划ABCD修改整合一番,大致有了成算。
见她胸有成竹,百阑宗三人和裴谕都好奇地看过去。
经典剑修思维的顾寒宵蹙眉问:“难道我们现在要去抢钥匙?”
“当然不是。”
禾溪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只会打打杀杀的大师兄:“师兄,暴力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我们要学会智取。”
一贯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顾寒宵:“……”
裴谕勾起唇角,迫不及待想看好戏:“哦?那翠花姑娘你打算如何智取?”
禾溪抬头,清亮的目光遥望南方。
“我们现在去南域。”
*
与林木葱茏,四时如春的东域不同,水云秘境的南域是一片赤红的焦土。
相传水云秘境之中有四象神兽坐镇四方,并以此定界。
东域属青龙、西域属白虎、北域属玄武,南域属朱雀。
这四域的地界也分别对应了木、金、水、火四行。
南域为朱雀栖息之所,朱雀喜火,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皆散发着灼人高温。
荒芜焦土上偶有烧得干枯翻卷的枯树出现,望不见生机,好似有一场铺天盖地的大火曾经降临此地,将一切焚烧殆尽。
连原本澄澈的天际都呈现出赤色的火光,红霞瑰艳,仿佛有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火焰蕴藏其中。
“这里怎么这么热啊。”
浑身是汗的禾溪有气无力地哀嚎一声,身体半倚靠着萧韶歌,整个人如同被烤熟了的咸鱼,恹恹的翻不了身。
从秘境东域一路御剑半个时辰后,百阑宗一行人与裴谕终于来到了秘境南域。
水云秘境的四域界限分明,每一域都有着独特的禁制。
之前在北域和东域时修士还可御剑,到了南域这里便无法再御剑而行,也不能动用御空术法,只可徒步行走。
这里不仅禁飞,温度也高得能热死人,偶尔刮来的一阵风都裹挟着滚烫热浪,跟熔炉没区别。
在禾溪这一行人当中,顾寒宵修为高且又是冰灵根,南域炎热的环境对他的影响不大;裴谕是个深藏不露的魔族大佬,丝毫不受影响。
江炼身怀器火,经常炼器也习惯了高温;萧韶歌虽有所不适,但她所修习的心法平清凝神,应付下来也不算难事。
唯有禾溪,作为在场修为最低又菜又柔弱的练气,刚踏足这里时就出现明显不适。
顾寒宵看着快虚脱的禾溪,叹息一声,将冰雪剑交到她手里:“拿着。”
冰雪剑以寒玉为铸料,上面还有他练剑多年留下的剑意,冰凉无比,禾溪拿着能好受一些。
禾溪猝不及防抱住冰雪剑,剑上凉意驱散了四周的炎热,如同从大蒸炉走入空调屋,她感觉到舒适的同时也有些无措:“这不好吧!”
众所周知,剑修最宝贝的就是他们的灵剑。
将灵剑外借给他人,这对一个剑修而言,无异于忍痛把老婆托付给隔壁老王照顾。
更别说禾溪还知道,这冰雪剑里还真有大师兄货真价实的老婆。
顾寒宵语气幽怨:“没什么不好的,师妹你又不是没抱过。”
他永远也忘不了之前灵犀带着禾溪御剑上天完全不管他死活的事。
灵犀也传音安慰说:“没关系的啦小师妹,反正你又不是别的臭剑修,跟我抱一下怎么了!”
灵犀:姐妹贴贴!
既然师兄跟剑灵都没意见,禾溪也拒绝不了冰雪剑这一台行走的制冷机,便安心收下。
有了冰雪剑的冷气支持,先前还恹恹的禾溪重新支棱起来,她看向裴谕,语气忽然深沉:“张三大哥,现在就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裴谕:?
定位为打手的他好奇问:“我能做什么?”
禾溪一本正经:“带路。”
他们此行来到南域,为的是寻找朱雀之匙。
开启玄天宝库的四方之匙如今已经出现了两把。
玄武之匙被禾溪悄无声息地拿下,青龙之匙也已出世,不过它出现时的声势太过夸张,几乎整个秘境的修士都看见了那道青龙虚影。
想都不用想,秘境东域现在一定乱得很。
所以禾溪果断放弃去争抢青龙之匙,趁所有人的目光皆集中在秘境东域时,先去其他两域寻找另外的钥匙。
南域离他们最近,所以禾溪先过来了。
当然,她能想到这一点,其他修士也会想到,而按照禾溪的计划,他们必须得最先找到朱雀之匙。
南域幅员辽阔,漫无目的进行地毯式搜索肯定是不行的,所以禾溪决定开外挂。
莫名其妙被分配了带路任务的裴谕答道:“翠花姑娘,我并不精通寻物之术,更不知道朱雀之匙在何处。”
他以前没有来过水云秘境,眼下修为受限,也无法确定朱雀之匙的位置。
禾溪像个不顾实际给手下员工交代困难工作的老板,以一种鼓励又压迫的态度拍了拍裴谕的肩膀:“没关系,张三大哥你就随便乱走,我相信你的运气。”
她万分笃定:“若是连你也无法找到朱雀之匙,那这世上就更没人能找到了。”
毕竟裴谕可是能带着她捡一路宝物的隐形龙傲天啊!
顾寒宵三人不知其中缘由,萧韶歌拉过禾溪,不确定道:“小师妹,这位张三道友可以吗?”
禾溪斩钉截铁:“他可以。”
为了打消同门们的顾虑,禾溪决定用事实说话。
“实不相瞒,我之前跟随张三大哥在秘境中行走时,跟着他踩到八次绝品灵草,碰见五次妖兽送菜,遭遇过九次无名宝物认主。”
禾溪打开自己的乾坤袋。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全是裴谕弄来的各路天材地宝灵器妖丹。
她幽幽道:“在运气这一块,他绝对是专业的。”
半信半疑的顾寒宵三人用神识往乾坤袋里一探:“……”对不起,打扰了。
他们不久前还觉得这次进入水云秘境的运气算是不错,现在看来,是他们没见识了。
顾寒宵立马转变先前不赞同的态度,他拍拍裴谕的肩,托以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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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道友,交给你了。”
萧韶歌含笑道:“张三道友,辛苦你了。”
江炼眼睛发亮,让出一条道来:“大哥,你先走。”
禾溪在旁边加油打气:“张三大哥冲冲冲!”
裴谕:“……”这都是什么事。
前后两世,从来没被人这么支使着赶去做事的裴谕气笑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这种无奈又好气的情绪时,与之而生的,又是另一种新奇而惊讶的体验。
有朝一日,他居然也能够产生这样丰富的情绪。
裴谕曾在绝妄海中被封印千年,以他的修为本可以摆脱那所谓的封印,但他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无趣枯燥至极,因此没有挣扎,选择自我封闭。
世人皆向往大道飞升,为此互相倾轧,争相要将其他人踩在脚底,披着道貌岸然的人皮却展露出贪婪丑陋的嘴脸,叫他心生厌烦。
至于魔渊里被镇压的魔族也多是一群又菜又爱打的废物,自裴谕成为魔主之后,也再没有不长眼的魔族敢去招惹他。
于是在过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裴谕对一切都感到冷漠而倦怠。
即便是杀戮与毁灭,也难以激起他情绪的一丝涟漪,留下的只有深深的厌倦。
但这一世不同。
裴谕的视线隐晦地落在禾溪身上。
年轻的少女面容姣丽,脸上常带着明媚张扬的笑意,每当心头想到什么新奇主意时便会弯起眉眼。
清亮如溪涧的眸光流转,像是一只游走于山间,狡黠灵动的狐狸。
望见她脸上期待的神色,裴谕心绪微动。
带路就带路吧,就当体验人生了。
曾经将整个修仙界闹得天翻地覆的魔主妥协了:“那就请诸位跟我走吧。”
决定好由裴谕带队以后,百阑宗众人顺从地跟上他的脚步。
接下来一路发生的事情对禾溪而言就很熟悉了。
裴谕照着禾溪所说的凭感觉乱走,结果刚带路没多久,就踩到一块赤红色的圆形石头。
众人捡起一看,哦豁,发现是能淬炼火灵根的百年赤影石。
法宝×1
又走了半刻钟,裴谕带着一行人遇上一头金丹期的妖兽。
这妖兽不知道遭受了哪家修士的围攻,出现时已经重伤垂死,然后跟碰瓷似的倒在他们面前,脑袋一歪,凉了。
妖丹×1
紧接着走了不久,他们遇上一丛挡路的荆棘。
裴谕挥刀清理完之后,一座闪烁着七彩虹光的玉炉飞到他怀里。
灵器×1
走了不到五里路,裴谕捡了一大堆宝物。
随着以上一系列事件的发生,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气运的百阑宗三人瞳孔地震。
他们看裴谕的眼神从惊讶再到震惊再到肃然起敬,像是在围观什么神奇的宝物触发器。
对此,早就经历过一遍的禾溪表示:低调,都是基操。
现在的她已经拥有见怪不怪,一切如此顺理成章的淡定从容了。
就这么一边乱走一边捡经验地走了大半个时辰,裴谕终于停下脚步。
因为前方无路可走了。
55. 建设五十五天
横亘在众人的前方的,是一片流动着熔岩的悬崖。
如果说众人之前没有见识过裴谕的逆天气运,此时见他带他们来到悬崖,怕是会怀疑裴谕带错了路。
但是现在他们见识过裴谕的本事,对裴谕的话深信不疑。
于是众人一起围在崖边,打量着这片悬崖。
火红的崖壁没有任何草木生长。透过岩浆蒸腾而起的大团白汽,隐隐可见深崖底下缓缓流动着的赤红熔浆。
火星飞溅,流淌的熔浆如同锅炉之中倾倒的烧红铁水,望之生畏。
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站在崖边时依旧能感受到那股灼人强横的热气。
修为最低的禾溪抱着冰雪剑往后退了几步,完全没有欣赏修仙界独特自然风光的心思。
顾寒宵是冰灵根,对火焰存在很敏感,他往崖边又走了两步:“这下面有一股很强大的火灵息。”
身怀器火的江炼也赞同道:“这火,好,好烫。”
听他们这么说,刚退后的禾溪再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崖底的滚滚岩浆:“朱雀不会藏在岩浆底下吧?”
朱雀是火属灵兽,喜欢待在岩浆里泡澡好像也不是什么怪事。
站在禾溪身边的裴谕没说话,他往下铺开神识,忽然感受到底下的岩浆中有东西在游走。
一股腐朽的,充满着血腥味道的气息稍纵即逝。
裴谕对藏在岩浆中的东西忽然产生了一点好奇,他来不及解释,只朝旁边的几人打了个招呼:“我先下去看看。”
话音刚落,他便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纵身一跳。
目睹裴谕作死跳崖行为的禾溪:?
她该说不愧是取法外狂徒张三当假名的人嘛,居然这么勇。
哥们你是不是忘了这里不能用御空术法的啊!
禾溪刚想劝裴谕三思而后行先观察别鲁莽的话被迫咽回肚子里。
她转过头想问问大师兄怎么办,就见顾寒宵紧盯着崖底,好像底下有朵花似的。
过了一会,她看见顾寒宵面色严肃地直起身,然后也给她来了个极限跳崖。
“你们现在这里等等,我去看看。”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停留在空中,再转眼,人不见了。
顾寒宵也跳崖了。
留在崖边的禾溪、江炼、萧韶歌三人:“……”
江炼左看看右看看,迟疑不决:“我,我……”
禾溪以为江炼也想不开要跳悬崖,连忙捂住他的嘴将他绑了往后拖:“小师弟你不准跳!”
实际上只是想说“我觉得底下好像有东西”的江炼想澄清:“我……我……”
他没有想跳崖。
禾溪不听,开始教导修为不高还想逞强的小师弟:“小师弟,你不能跳啊,大师兄跟张三大哥跳崖那是他们莽,你可千万别学他们。“
小幻也跟着尖叫:“对对对,你不准跳,我不要跟你一起跳岩浆!”
它跟江炼待在一起,江炼要是一个想不开,它也得跟着完蛋。
小幻:我才不要完蛋!
萧韶歌颇为好笑地看着禾溪苦口婆心劝导江炼珍爱生命远离岩浆,出言道:“张三道友和师兄不是想找死的人,他们跳崖,怕是有了什么发现所以想去确定。”
她拍了拍裙角,施施然在崖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我们现在下去也帮不上忙,便先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吧。”
听了萧韶歌冷静的分析,禾溪忍不住感动流泪。
看啊,他们队伍里还是有理智谨慎的人的!
还得是师姐。
禾溪按着不省心的小师弟江炼挨在师姐旁边坐下:“不准乱走,我们就在这等。”
江炼已经被她跟小幻的连环絮叨给叨自闭了,他放弃挣扎:“哦。”
禾溪摸了摸他的脑袋。
现在就等大师兄和裴谕回来,看他们有什么发现了。
*
在崖上等待的三人并不知晓,悬崖下面正在上演一出紧张刺激的追逐战。
南域禁用任何御空术法,可百阑宗众人不知道的是,裴谕并不在此限制之内。
纵然能够御空,裴谕此时依旧选择放任身体下坠。
直到他穿过浓浓的白汽烟雾,确认崖上的人不会看到自己时才召出长剑,足尖一点,踩在剑身上悬浮于半空。
与此同时,庞大的神识骤然铺开,一寸寸飞速搜索周遭的一切。
找到了。
裴谕御剑而飞,很快发现了之前在崖上感受到的那股气息,也看到了那个藏身于岩浆中的不知名存在——
一个黑红光芒交织,浑身如粘稠血肉堆成的血色光团。
血团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驳杂混乱,熟悉中又带着令人作呕的恶心,轻而易举勾起了裴谕心中的毁灭欲。
毁掉它。
裴谕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靠近。
这时,岩浆之中的血团敏锐地察觉到有一个强大的存在正在朝它逐渐逼近,并且还有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意。
感觉到大祸临头的它闪烁两下,从岩浆之中暴冲而起,第一时间选择跑路。
裴谕已经决定要毁掉这团恶心东西,怎么可能放它离开。
长剑从他脚底如流星般脱身而去,向前追击,而裴谕踩着峭壁上突出的石块,依靠身法在千仞峭壁之间灵活穿梭。
在血团的视角里,裴谕化身为一名如影随形的猎手,带着恐惧与死亡的阴影追寻着锁定的猎物,紧追在它后面。
它逃,他追,血团插翅难飞。
如果血团此时能说话,那么它肯定会输出一堆脏话。
但是它很悲催地说不了话,它只能跑,还跑不掉。
换作其他人发现了它的存在,血团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人杀掉。
但裴谕身上的气息对它来说太过可怕,让它无法生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血团用尽所有力量,只想要摆脱身后的裴谕。
裴谕跟在它身后,难得不想花时间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戏码,打算尽快结束。
几道黑雾从他身上蔓延出去,将血团所有前路后路一并封死,血团惊慌想逃,却发现黑雾已经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黑雾慢慢收缩,形成一座困住它的牢笼。
即使惨遭逮捕,血团也没有放弃逃跑,它在牢笼里横冲直撞,试图冲出去。
然后它就被黑雾腐蚀了一大片血肉,疼得死去活来。
黑雾打造的牢笼带着里面被囚禁的血团,回到裴谕手上。
裴谕提起笼子,睨视里面的血团:“想逃?”
血团瑟瑟发抖。
裴谕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摇晃起牢笼,里面的血团不受控制地随之翻来覆去,并随机触碰到笼上的黑雾。
一边晕笼一边被腐蚀的血团:yue!!!
裴谕手法熟练地用各种办法折磨里面的血团,直将它折腾得气息奄奄才开口:“朱雀在哪里?”
血团身上的光芒黯淡大半,裴谕语调上扬:“不说?”
血团预感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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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它的牢笼再次开始旋转,让它又经历了一遍天旋地转的折磨。
等这次结束,裴谕再问:“告诉我,朱雀在哪?”
只剩一口气的血团欲哭无泪。
敲里吗,我敲里吗!我是想招的啊!但是你没看见我没长嘴啊!
没长嘴我说个屁啊!
经历几番折磨,血团已经彻底心如死灰,裴谕盯着它的反应,笑着往它心头补刀:“我知道你开不了口。”
他摇了摇笼子,语气散漫又欠揍:“我知道你答不上来,所以故意问你问题,然后借机折磨你。”
血团:“……”
魔鬼!这人一定是魔鬼!
折磨完血团,裴谕没忘记他还要杀了它,正当他有所动作,崖上忽然传来动静。
那个假名叫皇甫铁牛的剑修下来了。
裴谕不想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的异常。
黑雾化作的牢笼消失,裴谕伸手,毫不留情地将里面的血团一把捏碎。
血气骤然消散。
裴谕处置完血团便想往回赶,然而就在他转身时,一缕极细微的红光隐蔽在消散的血气中,抓住他不注意的短暂时机一溜烟跑了。
转身的裴谕立马回头,看着那一丝附带着他魔气的血气逃之夭夭,眯了眯眼。
他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不着急,他会重新把它抓回来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应付下来的顾寒宵。
顾寒宵没有察觉到岩浆中的血团,他是被一股精纯至极的火灵力暴动吸引而来的。
剑修体魄非凡,他穿过白汽,踏在悬崖边一块凸起的石壁上举目张望,想找到先他一步下来的裴谕在哪里。
没过多久,他听到了裴谕的呼唤:“铁牛道友。”
顾寒宵先是被铁牛这个假名哽了一哽,随即循声望去,发现站在他下方的裴谕。
裴谕从崖底上来,上面没有适合落脚的地方,于是他将长剑插在石缝里,然后翻身踩在长剑上。
长剑:我真是承受太多了。
顾寒宵同他打了个招呼:“张三道友,你在崖底有什么发现吗?”
裴谕没有说出血团的存在,只是道:“我没发现什么,你呢?”
顾寒宵没怀疑他的说法,然后想将自己感受到的火灵力暴动告诉他:“我——”
两人还没来得及交换信息,他们背后的峭壁忽然开始抖动。
崖底的岩浆像是被一下引燃,缓慢的流速倏然加快,沸腾翻滚地冲击着石壁,数十根流动的火柱从岩浆中冒出,气势冲天。
这场忽如其来的地震还带来了其他麻烦,不断有落石从上方滚下来。
顾寒宵险险避过一块砸下来的石头:“这是怎么回事?”
裴谕击碎一块落石,在间隙中抽空回答:“是朱雀的小秘境要打开了。”
之前在秘境北域时,他跟禾溪触发玄武的小秘境时也有类似的异动。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两人倚靠的峭壁仿佛忽然化身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将他们吸了进去。
峭壁发生震动时,崖上等待的禾溪三人也感受到了。
江炼迷茫不已:“是,地,地震了吗?”
萧韶歌直觉这地动来得不寻常,敛去笑容,禾溪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不由得发亮:“对了对了,就是这样。”
“师兄他们应该是触发了朱雀的秘境。”
萧韶歌和江炼面露惊讶,忽然间,他们三人所处的位置下方冒出一个漩涡,转眼将他们吸入其中。
56. 建设五十六天
对禾溪来说,这个过程并不陌生。
下坠的感觉类似于她跳了个崖,身体如同羽毛一般在空中飘浮打旋,不停下降,直至坠落。
唯一不同的是,进入玄武小秘境中的的禾溪最后惨兮兮地摔在地上,而这一次她被人及时接住。
“翠花姑娘,你没事吧。”
暗带关切的问候响在耳边,禾溪迷茫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裴谕未曾摘下的银面。
她下意识眨眨眼,识海里响起小洒慌乱的声音:“啊啊啊啊宿主你快下来!”
禾溪不明所以,不过很快她发现为什么小洒会那样说,因为她现在躺在裴谕怀里。
还是以公主抱的姿势。
禾溪:!
见她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裴谕按下想调笑她的心思,转而正经道:“翠花姑娘,你怎么了?”
被这句话拉回神智的禾溪着急忙慌地从他身上跳下来,扶着他站稳:“没事没事,多谢大哥。”
裴谕收回手,礼貌克制地退开两步。
旁边的顾寒宵见两人分开,默默地将拔出一半的冰雪剑收了回去。
要是裴谕还抱着他师妹不放手,他就要出剑了。
禾溪不知道顾寒宵的打算,她忙着四处乱瞟,发现所有人全被传送进来了,一个不落。
“这里就是……朱雀的栖身之所吗?”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棵矮树。
矮树枝叶枯尽,焦红光秃的树枝自由地向四周蔓延生长,千枝百条错杂凌乱,却意外地形成一种拱卫之势。
一个由许多珍稀灵草铺出来的朴素鸟窝立于树顶,鸟窝蓬松柔软,看上去很适合睡觉。
不出意外,这个鸟窝应该属于朱雀。
然而禾溪等人围着这棵树转了一圈,也探查过鸟窝,别说朱雀了,连根朱雀毛都没见到。
江炼茫然:“朱,朱雀呢?”
禾溪想到被裴谕捞出来才显形的玄武,思索:“应该是藏在哪里,需要我们将它找出来。”
接下来他们开始商量怎么把朱雀召唤出来。
裴谕的目光落在矮树上的鸟窝,开始危险发言:“或许我们可以试试把朱雀的窝烧了。”
家都没了,总不至于还要跟他们玩捉迷藏的游戏吧。
同样是一言不合作战派的顾寒宵赞同附和:“好主意。”
禾溪:“……”
你们确定通过纵火召唤出来的朱雀不会一把火直接把他们全部烧死吗?
萧韶歌仔细观察着朱雀窝的构造,认出了其中几种充当建材的灵草:“清心花、定魂天草、引眠月昙、栖梧木……这些都是稀有灵草,一株可抵数万灵石。”
禾溪听到搭成鸟巢的灵草这么值钱,再想到贫穷的宗门,立场瞬间动摇:“要不我们把这些灵草扒拉出来,把它窝拆了。”
反正都是拆家,搞点稀有灵草回去卖总好过一把火烧了什么都捞不到好。
裴谕:“可以。”
顾寒宵:“我赞同。”
萧韶歌:“挺好的。”
江炼没意见,大家说什么他就是什么。
于是这个拆家方案得到了在场人的一致同意。
悄悄缩在窝底,听着禾溪一帮人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该从哪个角度拆它窝比较好的朱雀:“……”
这群人是强盗还是纵火犯?
它到底拉了一帮什么妖魔鬼怪进来?
还是说,秘境之外的修仙界修士素质如今已经差到了这种程度吗?
朱雀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眼看着禾溪一行人已经商定好方案准备上手拆窝,即将成为空巢灵兽的朱雀终于忍不了了。
“真是够了你们这群想拆我窝的臭修士你们到底有没有礼貌啊快把手给我放下!”
一只金红的火鸟气急败坏地飞出来。
像是喷薄而出的红日,也像深藏于地岩中迸裂爆发的火星。
火鸟修长美丽的羽翼舒展开来,扬起的炽热风浪刹时席卷了整个小秘境。
烈风阵阵,火鸟姿态优雅地盘旋在空中,赤金色的尾羽华灿盛美,点点星火从羽尖坠落,恍如流星。
神鸟展翼,金火流光。
单从外表上来看,朱雀无疑是一只极其美丽的灵兽。
然而此时此刻,这只美丽的灵兽完全不顾自己的神圣形象,在空中冲着禾溪一行人骂街。
“我看在你们帮我赶走那个在我秘境外面制造噪音的东西的份上好心拉你们进我的巢穴,准备给你们一个机会拿钥匙,结果你们这群丧良心的居然想拆我家!”
“你们是人吗是人吗是人吗?!!!”
朱雀的这番指责可谓是振聋发聩,真情实感,发人深省。
浩荡灵压伴随它的指责扩散开来,寻常修士面对这股强大的压制一定会惶恐不安,冷汗连连。
可惜,朱雀遇上的是一批不寻常且不正经的修士。
禾溪感慨:“朱雀说话的语速还挺快。”
裴谕颔首:“确实,可以让玄武过来学习一下。”
玄武说话慢吞吞的,跟一秒钟可以骂十个字的朱雀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炼看着眼前华美绚烂的火鸟,呆呆地戳了戳禾溪:“小师姐,它骂人,比你快。”
身为一个专业的网络喷子,禾溪不允许有人在骂人技术上超过自己:“虽然它语速快,但它骂的花样绝对没我多,所以还是我厉害。”
顾寒宵跟萧韶歌十分认可地点头。
禾溪骂人的功力他们是亲眼见识过的。
一行人聊天聊地聊空气,全然将愤怒的朱雀忽略过去。
识海里的小洒急疯了:“宿主,你先别管你跟朱雀谁骂人更厉害了,我们还要做任务的啊!”
经过小洒提醒,禾溪反应过来此行的意图,连忙去看朱雀。
被人拆家的朱雀原本是十分愤怒,华丽出场后被人忽视的愤怒程度更是直线上升,眼看就要超级黑化眼睛喷火。
“你们竟然敢——”
禾溪见状,暗道一声不好。
赶在朱雀喷火烧死他们之前,禾溪非常有求生欲地给它顺毛:“啊,全修仙界最漂亮最美丽最无敌最强大的朱雀大人!”
正欲喷火的朱雀一滞:?
好纯正的彩虹屁。
禾溪趁热打铁,以一种咏叹的语调说道:“您是如此美丽,如此耀眼,请您不要生气,原谅我们刚才小小的冒犯。”
“其实我们只是从未见过如您一般美丽迷人的灵兽,被您的身形深深迷住,所以想用一些独特的方式吸引您的注意。”
朱雀:靠拆家来吸引它注意,这方式确实很独特。
独特得甚至有点过头了。
朱雀性情高傲,明明心里对禾溪的彩虹屁受用得很,表面却还是嘴硬。
“油嘴滑舌的修士,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
禾溪见它态度略有软化,乘胜追击:“嗨呀,像您这样高贵温柔美丽大方的灵兽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只是作为被您折服的卑微人族,我由衷地希望您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朱雀冷哼一声,傲娇地别过头。
禾溪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夸,旁边的裴谕已经接过她的话茬。
“朱雀大人,您的强大属实是我们平生所见之最,让我们深深拜服,就连秘境里其他三方灵兽也无法与您相比。”
裴谕真诚道:“您是这世间最强大的灵兽。”
朱雀无比冷艳高贵:“那当然,我可是最厉害的。”
萧韶歌嗓音温和,接力道:“不仅如此,您美丽的羽翼在整个修仙界中是独一无二的,您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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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比太阳耀眼,就连朝霞也不及您羽翼绚丽的万分之一。”
江炼也顺势加入了朱雀夸夸队:“朱雀,大人,您真的,很漂亮。”
这话虽然没有华丽的辞藻,但发自内心,胜在真诚,明显不是恭维之词。
众人一人一句,彩虹屁不要钱地往外蹦,将愤怒的朱雀夸得不知所以。
朱雀:好、好像这群人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它被夸得膨胀,最后目光落到在场中唯一没有开口的顾寒宵身上。
禾溪也顺着它的视线,看到了不说话的顾寒宵。
她有点担心师兄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正想开口,结果就见顾寒宵冷着脸,跟个莫得感情的夸奖机器似的开口。
“朱雀大人您英明神武,天下无双,举世无二,无论是您的美丽还是强大都足以让所有人为您神魂倾倒。”
正要救场的禾溪一顿,感慨:“看不出来,大师兄这么会说话。”
萧韶歌一眼看出真相:“因为灵犀在教他。”
就凭顾寒宵那个只有剑法和打架的剑修脑袋,给他八百年也绝对说不出这种彩虹屁。
还以为大师兄深藏不露的禾溪:打扰了。
众人连连夸赞,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堆。糖衣炮弹攻势猛烈,朱雀轻哼一声,拍拍翅膀落回了鸟窝中。
它仰起头:“罢了,见你们如此诚实,我就大发慈悲不与你们计较了。”
禾溪暗中松了口气。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番连环彩虹屁吹下来,就算是块玄铁也得给他们吹穿了。
朱雀开门见山:“你们是想来取四方之匙的吧。”
禾溪一下精神,热络问:“没错,请问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很简单。”朱雀说,“你们想办法让我睡着,我就把钥匙送给你们。”
听到朱雀的要求,众人不由疑惑:“睡着?”
朱雀点了点头。
“两百年前我创造这个小秘境并筑巢于此,本来待得好好的,结果一百年前秘境外来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天天弄出动静影响我休息。”
想起那段被噪音打扰的生活,它开始骂骂咧咧:“吵吵吵天天就知道吵,鬼喊鬼叫跟要死似的,我想送它去投胎结果抓不到那个鬼东西。”
“我就想好好睡个觉,结果被它吵一百年了都没能闭眼!”
说到最后,朱雀咬牙切齿:“不过你们今天来了,那个东西也消失了,总算是还了我一片耳根清净。”
禾溪发问:“既然噪音已除,那您为何还需要我们帮您睡着?”
“因为我太久没睡,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入睡了。”朱雀恨恨。
众人恍然。
难怪朱雀的脾气这么差,原来是长期失眠受噪音干扰睡不好。
禾溪穿书前也有过失眠的日子,晚上睡不好导致精神状态差不说,情绪也很不稳定,每天烦躁得恨不得创死全世界。
睡眠质量差真是太要命了。
被失眠的刀扎过,禾溪很能理解朱雀的暴躁,只是她有几分好奇,那个吵到朱雀睡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们又是怎么把那个东西赶走的?
禾溪想不明白,她就在崖上坐了一会,啥也没干,后面就被卷进来了。
或许是跳崖的顾寒宵和裴谕发现了什么。
于是禾溪转头问道:“师兄,大哥,你们之前下来有什么发现吗?”
猜到那个让朱雀睡不着的东西是血团的裴谕眼都不眨地扯谎:“我什么都没看到。”
顾寒宵拧眉:“我也没有。”
那这还真是奇了怪了。
既然一时找不到答案,禾溪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反正他们见到朱雀就行。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最重要的问题是,要怎么让朱雀睡着。
57. 建设五十七天
朱雀的条件摆在明面上,只要想办法让它睡着就算成功。
听上去很简单。
但实际上并不简单。
在如今的修仙界中,没有几个修士会遭遇失眠问题,因为他们人均修仙大师,根本不用睡觉。
修仙界灵气衰微,修炼不易,再加上资源有限,大家不好好修炼就容易死,每个修士都在埋头内卷,恨不能卷成麻花。
休息?呵,不存在的。
筑基即可辟谷,正好能节省下吃饭时间用来修炼,至于睡觉,哈,有那闲工夫怎么不去打坐。
所以,失眠在广大修士眼里根本不算个事。
没有失眠烦恼的顾寒宵没辙:“这该怎么做?”
作为在场唯一的医修,萧韶歌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盛放着一枚小小药丸。
药丸浑圆,色泽暖白如玉。散发着一股清新自然的草木之气,叫人闻之心神俱清。
“这是我炼制的安眠丹,有安神定心,助人入眠之效。”
萧韶歌解释道:“可以给朱雀试着服用。”
在修仙界的医药市场上,医修炼制的丹药不是给人叠增益buff的就是能毒死一大片的,禾溪还没听说过安眠丹。
她好奇问:“师姐,你怎么会想到炼这种丹药?”
萧韶歌解释道:“曾经有一位老者向我寻医,他因受妖魅侵扰久不入眠,即使那妖魅死去,却仍旧夜夜噩梦,不得安眠。”
“我翻阅许多古籍,再加上几次试验,摸索出了安眠丹的丹方。”
萧韶歌语气中有几分感慨:“本以为它用途冷门,不曾想凡间有许多人皆有失眠之苦,所以我将它常备在身,以防不时之需。”
谁能想到这年头连灵兽都开始失眠,安眠丹正好能派上用场。
萧韶歌:“不过安眠丹从未有灵兽服用过,我不知道此丹对朱雀是否会有用。”
裴谕:“这丹药有害吗?”
萧韶歌摇头:“无害。”
禾溪摸了摸下巴,拍板决定:“那我们试试。”
她拿走安眠丹,接着溜溜达达到朱雀的鸟窝底下,跟进贡似的拱手奉上:“朱雀大人,这是能助人入眠发安眠丹,请您尝尝。”
朱雀已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了她的用意,它缩小身形从巢中飞出来,赤红双目扫了眼那枚安眠丹,低头一衔,将其吞入腹中。
所有人满怀期待地注视着它。
朱雀打了个嗝:“嗝。”
三息过去,无事发生。
见状,希望安眠丹能有效的众人略有些失望。
精神奕奕的朱雀拍了拍翅膀,意犹未尽:“这个丹药甜甜的还挺好吃,你们还有吗?”
这是把安眠丹当糖豆吃了。
所幸萧韶歌炼制了许多安眠丹,存货够足,她见朱雀喜欢,也怀有几分量变引起质变的心思,一股脑将身上的安眠丹全拿了出来。
朱雀毫不客气,照单全收。
萧韶歌如同一个首次将新药投入临床应用的医生,关切询问患者的服用感受:“朱雀大人,请问您吃完后有哪些感觉?”
朱雀嚼吧嚼吧丹药,琢磨一阵:“好像不太想骂人了。”
萧韶歌点点头,她从乾坤袋里掏出纸笔,在医案上将朱雀所说的感受认真记录下来。
她接着问道:“您体内的灵气运转如何?”
“跟往常没什么区别。”
一人一雀就此展开了“安眠丹首次应用于灵兽有何体验”的医学讨论。
安眠丹对朱雀无用,但它给禾溪提供了一个思路,禾溪在识海里询问小洒:“小洒,系统商城里有没有什么助眠的丹药?”
“不知道哎,我找找看。”
正在摸鱼的小洒很快上线,它调出商城,将里面琳琅满目的道具页面展示给禾溪。
页面很多,禾溪在识海里仔细翻看。
直到最后一页,她无意间扫到角落里的一个叫“长睡丹”的道具,当即道:“小洒,帮我看看这个长睡丹。”
长睡长睡,这应该是种能让人睡得更久的丹药吧,禾溪心想。
小洒依言调出了长睡丹的道具说明,没过多久,一段文字渐渐浮现在禾溪的识海里。
长睡丹,杀人灭口专用毒丹,百分百保证让服用者就此长睡不醒,一命呜呼,还你一段再也不会被打扰的完美睡梦!
最底下还有一行黑体加粗下划线的小字——
注:此丹仅对元婴以下修士有效,使用前请谨慎确认服用者修为,以免被反杀哦~
看完道具说明的禾溪:“……”
原来所谓的长睡不醒是让人陷入死亡的永恒长眠,难怪能不受打扰。
人都挂了,这要是还能醒那不叫醒来,得叫诈尸。
这丹药的名字取得真是贴切,禾溪表示受教了。
她将系统商城里的道具翻来覆去看了好些遍,最后也没有找到适合的道具,只能遗憾退出。
禾溪在识海里逛商城时的状态像在神游天外,此刻她发呆结束,便听到裴谕在问:“翠花姑娘,你有什么想法吗?”
“啊。”禾溪一回神就听到这个问题,她沉吟道,“有一点吧。”
作为一个曾经失眠过的人,禾溪在入睡这方面确实有点研究。
只是她没尝试过吃安眠药,但尝试过睡前喝牛奶,睡前数羊等一系列经典催眠活动。
不过论起催眠,最有效的方法还得是……
禾溪想到这,在识海里又把小洒喊出来:“小洒小洒。”
小洒还在不死心地找道具:“怎么啦?”
“你的资料库里,是不是有很多书?”
小洒:“是啊。”
禾溪眼神一亮,语速飞快地问道:“那你有没有《高等数学》《线性代数》《大学物理》这几本?”
小洒:???
宿主是不是忘记它其实是个龙傲天系统,不是什么大学生学习系统啊!
感受到小洒的沉默,禾溪想到它资料库里那一堆各种套路都有的某点龙傲天小说,也跟着沉默:“你该不会没有吧。”
她的语气里充满着“好吧我早该知道你不行算了我不该问”的遗憾,这让确实想回答没有的小洒被打击到了。
它决定证明自已,于是大声哔哔:“宿主你等着,我现在就去下!”
为了打破系统与任务者之间的沟通代沟,构建和谐主统关系,穿书管理局会给系统准备一个关于任务者的详细资料包。
这个资料包里不仅会有任务者的个人信息,还会有关于任务者原本所处世界的所有配套信息。
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风土人情,其中都有记载。
只是这样一来,这个资料包所要占据的内存也十分庞大,很少有系统会下载。
毕竟它们系统内存扩容也是要收费的。
但现在,小洒顾不得这些了。
高等数学它来了!
禾溪没想到小洒还有这一手,嘱咐道:“那你快去快回。”
“嗯!”小洒应了一声,斗志昂扬地跑去下资料。
它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便将禾溪要的书打包带回来了。
几本封面朴素至极的书籍在识海里上下浮动,禾溪用神识翻开最前面的《高等数学》,才看到第一章,熟悉的催眠感扑面而来。
赶在睡着之前,禾溪紧急关上书,转向萧韶歌问:“师姐,你身上有没有清心丹?”
萧韶歌不知道禾溪打着什么主意,但既然师妹这么问肯定是有她的道理,因而答道:“有的。”
她拿出一个小罐子,禾溪从中倒出一颗清心丹吞了下去,顿时感觉灵台清明,精神焕发,能熬个八百年不睡觉。
好,这下不用担心自己先倒下了。
亲身体验过这清心丹的药效,禾溪放下心,并将罐里的清心丹分发给其他人。
“来来来,大家吃清心丹,提下神醒下脑,待会别睡过去了。”
每个人手里被塞了一把清心丹,裴谕捏起一枚小小的药丸,饶有兴致地问:“你想做什么?”
发完丹药,禾溪拍拍手,接着从乾坤袋里随便挑了个话本出来,顺口回道:“给朱雀做催眠。”
书是下好了,但它们只存在于禾溪的识海里,为了不让自己像个傻瓜似的空口叭叭叭,禾溪准备装个样子。
裴谕扬眉,众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依旧吃了清心丹,退到一边准备看禾溪表演。
鸟窝里的朱雀探出个脑袋,看这架势来了点意思:“你想干什么?”
在正式开始之前,禾溪不忘献上一堆彩虹屁:“朱雀大人,您是如此强大美丽,睿智无双的存在。既然如此,您是否能帮愚钝的我解答一些小小的问题?”
被捧得飘飘然的朱雀傲气地哼了一声,纡尊降贵地开口:“你问吧。”
众人屏神静听,想知道禾溪会问出什么来,只见她认真地朝朱雀问道。
“您知道一加一等于几吗?”
朱雀:“……”
众人:“……”
江炼忍不住开口:“我,我知道,是——”
萧韶歌立马捂住了小师弟的嘴,朝他无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说出来。
这么简单的问题禾溪自然不可能不会,她这样问朱雀一定是有别的用意,可不能让江炼坏了事。
朱雀鄙夷地朝禾溪投去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可真是愚蠢的凡人”。
不过鉴于这个人嘴巴很甜,它还是回答了这个傻瓜问题:“等于二。”
禾溪呱唧呱唧给它鼓掌:“没错,朱雀大人您真是太棒了!”
“看来您已经掌握了算术的运算定理,洞察宇宙时空运行的奥妙法则了。”
朱雀骄傲脸,它的自信心无比膨胀:“那是自然,这世上可没有我答不出的问题,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起问了吧。”
得了这句话,禾溪展颜一笑。
唯一知道禾溪要做什么的小洒:完了,这要被宿主忽悠瘸了。
“我知道,如此简单的加法问题定然难不倒朱雀大人您,既然您对算术的基本原理已有所了解,那您不妨来看看这道运用了这一原理的小例子。”
话落,禾溪放出灵力。
莹白的灵力流光凝聚在她纤细的指尖,伴随着她的一点一画如流水般掠过,落在无形的浮空之中。
最终,显现出一行由古怪图画和晦涩字符的荧光字迹。
所有人抬首望向那行字——
设f(x)在[-2,2]上二阶可导,且|f(x)|≤1,又[f(0)]平方+[∫’(0)]平方=4。证明在(-2,2)内至少存在一点ξ,使f"(ξ)+f(ξ)=0
朱雀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什么鬼画符?这跟1+1=2有什么关系吗?
别说朱雀了,百阑宗的人跟裴谕看得也是一脸懵逼。
裴谕开始思考,难道他被封印在绝妄海的这些年中,修仙界的文字已经有了这么诡异的进化吗?
“当然,这个问题中有许多您可能看不懂的地方,没关系,现在让我来给您解释一番。”赶在朱雀发作之前,禾溪好言说道。
正想质问禾溪是不是在耍它的朱雀熄了火,这还差不多。
它催促道:“你快点解释。”
禾溪应了声,随后她怀着崇高与敬仰的心情翻开了识海中的《高等数学》。
“在解释之前,您首先需要了解一些小小的概念,比如何为导数,何为二阶求导。”
说到这里,禾溪面容浮上一缕为难之色:“这可能有些复杂难懂,您,真的能行吗?”
尚且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朱雀自信开麦:“我必行!”
禾溪笑了笑,进入正题:“那我就开始了。”
“导数也叫导函数值。又名微商,是微积分中的重要基础概念。当函数y=f(x)的自变量x在一点x0上产生一个增量x时……”
禾溪一路叽里呱啦。
周围旁听的人和鸟一起阿巴阿巴。
在禾溪眼里,自己是在正儿八经地为大家讲解高数知识,讲着讲着还不免生出几分追忆过去的感慨。
唉,当年学高数的日子可真是苦不堪言啊。
幸好她最后被老师捞了一把,及格不用重修,哦耶。
而在朱雀眼里,禾溪说的话全变成了$#@%+¥?
朱雀:“……”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鸟语,怎么连它这只纯种鸟都听不懂。
禾溪在念书时还用了点技巧,她特意放缓了语调。
灵感来源于她以前上过的高数课。
禾溪印象无比深刻,当时她的授课老师是个说话语调奇慢的老教授,据说教了几十年高数,教材都讲烂了。
因此上课的时候,老师讲话心如止水,语调毫无激情。
在他的课上,禾溪有幸收获了有生以来睡得最死的一觉。
温吞轻缓又没有起伏的催眠语调,再加上看一眼就会头脑爆炸的高数,那简直就是王炸。
渐渐的,禾溪念得都有些头脑昏昏,其他人更是听得摇摇欲坠。
“我现在算是明白,小师妹她为何会让我们服用清心丹了。”萧韶歌苦笑,“这书念起来,确实令人想就地入眠。”
顾寒宵和裴谕深表赞同。
在场的所有人和动物里,只有修器道,日常与数理化打交道的江炼听得如痴如醉。
好精深的理论,好深奥的证明。
他听得两眼放光,目光炯炯,而这副姿态落在其他人眼中,不由对他升起浓浓敬佩之意。
竟然连这种东西都能听进去,器修,真是恐怖如斯。
《高等数学》,这本饱含无数学子热泪,收割无数秀发的旷世奇书的威力无疑是震古烁今的。
它穿透枯燥的书本,超越无数遥远的次元,从平静祥和的大学校园来到尔虞我诈的玄学世界,并带给修仙界的土著神兽亿点小小的科学震撼。
生平第一次,朱雀诞生了落荒而逃的想法。
但它一想到刚才自己放出去的豪言,高傲好面子的它硬是忍下变成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的欲望。
不行,它不能逃!
它要征服这所谓的高等数学!
朱雀打起精神,认真倾听禾溪说得每一句话,试图钻研出其中的深邃奥妙。
学过高数的都知道,当你对老师所讲内容不屑一顾时,你或许还可以保持清醒,然而当你试图去理解领悟时,来自高数的睡眠魔咒便会悄然降临。
决心征服高数一分钟后,朱雀还能打起精神。
“……有这么一条定理,如果函数f(x)满足:在闭区间上[a,b]连续,又在在开区间(a,b)上可导,那么在开区间(a,b)内至少存在一点……”
决心征服高数十分钟后,朱雀眼皮开始打架。
它的眼皮像是灌了铅,沉重得难以抬起,耳边传来的不休话语化为世上最动人的催眠曲,声声勾勒出绮丽动人的幻梦。
恍惚间,朱雀听见高数温柔的低声絮语——
睡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只有在睡梦里,你才能征服我。
朱雀赤色的眼眸渐渐闭合。
禾溪见状,趁热打铁地继续往下念。
没过多久,朱雀彻底顶不住,堕落在高数的美梦里。
角落里因为服用了清心丹所以只是在打哈欠的众人见状,瞌睡一扫而空。
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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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安然睡去的朱雀,禾溪继续念了一会课本,估摸着它睡沉了才停下。
她真诚祈祷这只一百年都没睡好的倒霉朱雀不要在梦中还梦见高数题,不然的话那可真是个究极噩梦。
阿门。
朱雀陷入沉眠,小秘境里终年不熄的烈焰也渐渐冷却下来,安静着摇曳燃烧。
一道闪烁着红光的钥匙被火焰包裹着从天而降,落在禾溪的眼前。
朱雀信守承诺,禾溪让它睡着,它便给出朱雀之匙。
穿过看似灼人的火焰,禾溪伸手取出了其中的朱雀之匙。
在她拿到钥匙的那一刻,四周景物模糊一瞬,众人齐齐被踢出了朱雀的小秘境。
朱雀:睡觉了,清场清场。
众人对此并不意外,大家见禾溪拿到了朱雀之匙,纷纷凑到她身边围观。
水云秘境中的四方神兽脾气秉性天差地别,所幻化出的四方之匙自然也各不相同。
朱雀之匙以赤金浇铸而成,整体状似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上面每一片羽毛都雕刻得极为精细,栩栩如生。
雀喙处还缀有一颗华光璀璨的红宝石,如骄阳灼日般熠熠生辉。
与玄武之匙的温凉不同,朱雀之匙通体炽热,握在手里像捧着一团小太阳。
奇异的是,这股热意并不让人难耐,反倒能从中感知到内里如海潮般汹涌澎湃的力量。
——像极了朱雀本身,张扬而又盛大。
“加上玄武之匙,现在我们手里握有两把钥匙。”
裴谕:“只剩白虎和青龙了。”
顾寒宵看向禾溪:“小师妹,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禾溪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计划,其余人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也没有过问。
裴谕是觉得保持一定的神秘感会让事情变得更有趣,百阑宗众人则是无条件支持禾溪的所作所为。
禾溪将朱雀之匙与玄武之匙收在一起,然后轻快道:“现在我们要改变形象,换个身份。”
江炼不太明白:“换,换个身份?”
“没错。”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不是百阑宗的弟子了。”
百阑宗众人:?
他们自动脱离宗籍了?
裴谕若有所思:“你是想转移视线,祸水东引?”
禾溪打了个响指:“没错。”
“现在所有人还不知道是我们拿到了朱雀之匙,但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朱雀之匙已经被人拿走了。”
“而拿走它的人,可以是任何宗门。”
禾溪不怀好意道:“比如说,千煅阁和赤焰宗。”
故布疑阵,浑水摸鱼,这就是禾溪的计划。
水云秘境里的势力太复杂了,每个宗门都派出了弟子,他们没有绝对的实力压制,只能智取。
比方说,利用四方之匙引起各宗争斗,削弱他们的实力,分而破之。
没有人知道朱雀之匙已经被他们拿到,禾溪打算利用这个信息差,营造朱雀之匙在其他宗门手上的假象。
从而转移其他修士的视线,借机挑起他们之间的争斗。
等其他宗门为了朱雀之匙打起来的时候,百阑宗便可以顺利隐身。
只不过,这个计划需要背锅侠。
这个背锅侠实力不能太菜,否则很容易被别人抢劫。
禾溪原本还在思考挑谁比较合适,结果赤焰宗和千煅阁就这么水灵灵地闯进了她的视野,光荣当选。
敲定了背锅的人选,禾溪在心里冷笑。
千煅阁和赤焰宗是吧,敢欺负她师兄师姐师弟,必须付出代价。
禾溪将她的计划全盘托出,百阑宗众人对此没有异议,甚至喜闻乐见。
“这个方法确实值得一试。”裴谕乐得看人倒霉,“不过,翠花姑娘你打算怎么营造朱雀之匙被拿走的假象?”
“这好办。”
禾溪转向江炼:“小师弟,小幻在你那里过得怎么样?”
突然被点名的江炼一下站直了身,结结巴巴:“挺,挺好的。”
知道禾溪提起小幻是需要用到它,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串琉璃坠:“小师姐,给你。”
禾溪接过琉璃坠,把里面的小幻喊出来:“起来,干活了。”
琉璃坠闪了闪。
小幻正窝着睡大觉,忽然被禾溪喊醒叫起来做事,有起床气的它很是恼怒。
“你这是求灵办事的态度吗!要我干我就干,我才不!”
江炼社恐腼腆,求小幻帮忙的时候总是很不好意思,因此态度小心翼翼,小幻借机提出一些要求,江炼也一一满足。
抓住江炼好说话的性格,小幻得寸进尺,没少骑在江炼头上作威作福,又恢复了酷炫狂拽的脾性。
然而它忘了,现在它面对的是禾溪。
江炼欲言又止,禾溪丝毫不惯着小幻的臭脾气,她冷笑:“那你回你该去的地方坐牢吧。”
鉴于裴谕在场,她没有说出群仙盟,但她知道小幻能听懂。
小幻凶狠的语气一噎,气得跳脚:“你就知道拿这个威胁我!”
招不在多有用则灵,禾溪才不管总用这招威胁小幻会不会没有新意。
谁让它当初自己送上门的,外卖都没它送得快。
她发布指令:“待会你帮我们改变一下外形,同时做一个朱雀出世的幻境出来,要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小幻憋气闷声地问:“幻境要做成什么样子的?”
禾溪跟个甲方一样诉说自己的要求:“要有一只火红色的朱雀飞到天上,场面要酷炫,要美丽,要盛大,要耀眼。”
被迫打工的乙方小幻很不满,它嚷嚷:“你能不能具体一点!”
禾溪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描述那个场景,这时裴谕拿出一块留影石,将其中的影像放了出来。
影像中赫然记录着当时他们被卷入小秘境时,朱雀跃然而飞的场面。
禾溪看了一眼,在旁附和:“没错,就是这样。”
有了明确的指示,小幻冷哼一声,打工灵上线,开始着手编织幻境。
奇异的灵力波动在周围扩散开来,于空中凝聚成形。
万里火云铺满整片天空,带着要将一切焚烧殆尽的态势,将天空染上烈焰的颜色。
一声响亮的雀鸣从地面传响,火红华美的神鸟骤然显身在天空之上。
赤羽如血,星火坠落,层叠的火云拥簇着它飞往天际,傲立于众生之上。
水云秘境中,眼睁睁看着天空变红的修士震惊驻足。
“那是朱雀!”
“朱雀之匙也出世了!”
激动、兴奋、急促的声音在秘境中此起彼伏。
与之接踵而至的,还有无数汹涌而来的暗流、晦暗不明的目光,背地里千回百转的算计。
编织完朱雀出世的幻境,小幻接着帮禾溪等人改变外形,待做完这一切后迫不及待地重新缩回琉璃坠里。
它没好气地扔下一句:“我睡觉去了,别来打扰我。”
禾溪对它的工作成果很满意,由着它去了。
小幻脾气虽差,但身为幻世镜灵的能力毋庸置疑。
朱雀幻影栩栩如生,灵动非凡,不仅将朱雀的风采展现得淋漓尽致,同时还带着强大的火灵息,更加叫人辨不清真假。
不过几息之间,便有数十道气息朝此处而来。
裴谕神识铺开,感知到四周动静:“有人来了。”
经过一番改头换面,禾溪面容变得平淡无奇,唯有一双眼眸神采湛湛,显得格外灵动。
——那是即将准备要去搞事的兴奋。
禾溪弯唇一笑。
“好,现在该我们上场表演了。”
58. 建设五十八天
小幻制造出的朱雀出世如同在水云秘境里扔下了一块巨石,激起无数浪花。
百里之外的山林中,千煅阁弟子正在休整。
千煅阁这次一共派出了五十六名弟子进入秘境,为了更好地搜寻四方之匙,这些弟子分为两队,一队以冯长新为首,另一队则以田锡为首。
宗门之间为了抢夺灵脉资源争端不休,而在宗门之内,同样也存在着明争暗斗。
田锡与冯长新是千煅阁里这一代实力最强的弟子,也是公认的死对头。
两人的争端起源于一场爱恨情仇。
冯长新与田锡同为千煅阁的天才弟子,但两人的背后势力却截然不同,有一次冯长新看上了田锡新得的炼器炉,想要以势相逼,让田锡交出炼器炉。
田锡硬气地表示不愿意。
强取豪夺失败,冯长新决定得不到就毁掉,趁着田锡不在,把他的炼器炉给炸了。
如果说剑修的老婆是剑,那么器修的老婆就是炼器炉。
田锡回去看到自己烧成焦炭的器炉老婆,痛彻心扉,痛哭流涕,痛不欲生。
悲愤交加之下,他转头把冯长新的老婆也炸了。
冯长新同样怒不可遏,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又去炸了田锡的新老婆。
在互相炸完对方的炼器炉八次之后,这俩人的关系从此彻底破裂。
炸老婆之仇,不共戴天!
两人在千煅阁中针锋相对,组建了自己的小团体,这次进入水云秘境之后也是带着自己的小团体分开行动,各自搜寻线索。
只不过他们虽然分开,但竞争关系仍旧存在。
“师兄,那是不是朱雀出世了!”一个坐在地上的弟子指着天边的朱雀虚影,激动不已。
田锡的额角处横着一条狰狞的疤痕,他身形高大魁梧,不像冯长新一般高瘦,比起器修,倒是更像个常年炼体的体修。
他眯起眼,感受到远方那股强大的灵兽气息,确认了弟子的想法:“没错,就是朱雀。”
所有休整的弟子全部起身,田锡意气风发:“朱雀出世之地离我们不远,我们尽快赶过去,夺取朱雀之匙!”
阁主之前放过话,若有弟子能够在水云秘境中抢到钥匙打开宝库,回去之后可以向他索取一个要求。
田锡已经想好了这个要求。
如果他能成功夺得玄天木,一定要让阁主把冯长新的炼器炉全部没收,还不允许他再买!
他要让冯长新永远都没有老婆,一辈子当鳏夫!
跟随田锡的千煅阁弟子们都知道夺得朱雀之匙的重要性,心潮澎湃:“是!”
他们距离禾溪确实不远,是第一批察觉到朱雀异象的人。
田锡带着弟子马不停蹄地赶往“朱雀现世”的地方,裴谕隐藏在暗处放风,见到他们,第一时间用传信玉将消息传给了禾溪等人。
“有人来了。”
百阑宗众人闻言一振,迅速进入表演状态。
田锡匆忙赶来,非常幸运地看到了伪装成赤焰宗弟子的禾溪一行人。
四人穿着统一的弟子门服,衣袍脏污,每人身上都有受伤,好像才经历过一场恶战不久,正是虚弱之时。
在他们之间,一名看起来年纪较小的女修手里正拿着一把赤红的钥匙。
正是朱雀之匙。
田锡朝旁边的千煅阁弟子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在附近散开,然后自己走到禾溪等人面前。
他笑着开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朱雀之匙竟然在你们手里。”
禾溪脸上前一刻还带着喜悦之色,看见突然出现的田锡时骤然一惊,警惕不已地后退:“你是谁!”
认出田锡身上弟子门服的禾溪有点意外:来的居然是千煅阁弟子。
冤家路窄。
“当然是来抢朱雀之匙的人。”田锡脸上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交出朱雀之匙,我饶你们不死。”
禾溪捂着心口,很有骨气地拒绝:“不!我们死也不会交出来的!”
田锡哈哈大笑,看他们仿佛在看几只落入陷阱还在挣扎的小绵羊,神情立马阴沉:“那你们就去死吧。”
话音刚落,那些潜伏在暗中的千煅阁弟子跳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将他们包围:“交出朱雀之匙!”
望着被堵死的退路,禾溪表现出一副又惊又怒地模样。
她浑身气得颤抖,但由于不是千煅阁的对手,只能对他们进行道德谴责:“你们……你们这是强盗行为!”
她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天真柔弱小弟子的角色。
由于她的演技太好,田锡对他们这群人已经没有反抗之力这件事深信不疑,张狂道:“什么强盗不强盗的,秘境里只论强弱。”
他眼露凶光:“我再说一遍,交出朱雀之匙,我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听到他放的狠话,禾溪表面害怕地往后瑟缩。
实际上,她心里根本不带怕的。
甚至还颇为兴奋:“好啊,运气这么好,居然遇上千煅阁的人了。”
小洒听她磨刀霍霍的语气,不由瑟瑟发抖:“宿主,你你你想干什么?”
禾溪冷笑:“当然是坑死他们。”
她可没忘记千煅阁跟她小师弟之间的仇,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报复机会,她能放过就有鬼了。
是他们自己闯进来的。
感受到禾溪杀心的小洒不敢吱声,它看向田锡等人,默默为他们哀悼。
唉,可怜的千煅阁,希望你们能早点被宿主坑死。
阿门。
方才都是禾溪一人在表演,顾寒宵等人观摩学习,现在他们掌握了剧情,开始自我发挥。
顾寒宵一手按在剑柄上,眼神无比坚定:“我们绝不可能交出朱雀之匙。”
萧韶歌拉住禾溪跟江炼将他们护在身后,做出随时准备好逃跑的姿态。
他们的举止已经明摆着不会主动交出朱雀之匙,田锡冷笑一声,心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他们如此不识趣,那就全杀了。
田锡号令弟子们一拥而上:“拿下他们!”
来了。
为了扮演得更真实,“浑身负伤”的顾寒宵只能“虚弱”地甩出几道剑气,面对围攻的四人只能且战且退,难以应付。
等戏演得差不多,禾溪把小幻拉出来:“快让他们陷入幻境。”
一次打好几份工的小幻骂骂咧咧地制造幻境:“别催了在搞了在搞了!”
它加快动作,幻境成功释放,悄无声息地将田锡和千煅阁弟子们卷入其中。
田锡等人只觉眼前一花,随即毫无所觉地陷入了幻境当中,攻击的动作迟缓一刻。
禾溪见幻境成功释放,对顾寒宵等人道:“小幻成功了,我们走。”
顾寒宵三人点头,抓住田锡等人被幻境迷惑的空隙悄悄溜走。
在小幻布置的幻境中,百阑宗四人格外的菜,千煅阁弟子不过随手丢了几个法器,就能将他们逼得无路可逃。
“呵,早说了将朱雀之匙交出来,现在好了,非要自讨苦吃。”
“敢跟我们千煅阁作对,真是愚蠢。”
“想求饶,晚了!”
幻境中,看着不堪一击的对手,千煅阁的弟子们嚣张叉腰,对着空气发表各种胜利言论。
乍一看这帮人就跟得了妄想症的神经病一样,整个场面看上去非常滑稽。
面对这一名场面,功成身退的禾溪拿出留影石,边笑边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她把留影石塞到江炼手里,拍拍他的肩:“师弟你看,千煅阁也不过如此。”
“以后不开心的时候你就将这个拿出来看看,多精彩的小丑表演,绝对让你心情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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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
自从知道江炼在千煅阁里被欺负的那些破事后,禾溪便对千煅阁全是恶感,乐得踩他们一脚。
江炼呆呆地接过留影石,反应了好久,才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在说出这句话时,他感受到心头一直笼罩着他的阴霾退散了大半,困扰了他许久的心境桎梏似有松散。
今日再次见到千煅阁的人时,江炼无疑是害怕的。
他通体生寒,思绪被拉扯回到曾经那痛苦的一幕幕。
可是比起这些,最让他感到痛苦的是因为他的弱小,千煅阁会对师兄师姐下手。
但现在,他没有那么害怕了。
师兄师姐们都在用事实告诉他,千煅阁并没有那么强大。
过往的阴影不会再次将他笼罩。
江炼垂下眼,悄悄握紧了手中的留影石。
田锡等人还在跟空气斗智斗勇,这时裴谕过来与禾溪等人汇合,一行人蹲在旁边看戏,看得不亦乐乎。
幻境中,“禾溪”等人已经准备要下线了。
“禾溪”脸上摆出一副屈辱的神情,咬牙含恨:“你们等着,我们赤焰宗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罢,“禾溪”把朱雀之匙往外一丢。
千煅阁众弟子的视线瞬间被朱雀之匙吸引,“禾溪”趁机扔出符篆,带着百阑宗等人一起消失在原地。
田锡反应最快,立刻上前夺下了朱雀之匙。
他的目标只有朱雀之匙,没去在意跑掉的禾溪等人。
呵,一群赤焰宗的丧家之犬,跑就跑了吧,反正也翻不出什么太大风浪。
朱雀之匙顺利地落在田锡手中,周围有师弟围上来祝贺他:“师兄,恭喜你拿到朱雀之匙!”
“是啊是啊,师兄已经拿到了朱雀之匙,那离开启宝库还会远吗?”
田锡意气风发:“有了它,这次秘境之行,我必然不会输给冯长新那个狗东西。”
跟随他的弟子们连声应和,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拉踩对家。
与此同时,禾溪准备撤离:“我们该走了。”
这场戏演得差不多了,得赶去碰瓷下一场了。
“好。”众人点头。
一群人悄悄摸摸地离开,待禾溪估摸着撤退的距离已经足够时,让小幻解除了幻境。
另一处,田锡还在畅想自己带着玄天木回到千煅阁后脚踩冯长新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未来,没注意手里的朱雀之匙忽然一变。
一名弟子率先发现,顿时惊恐:“师、师兄……”
田锡见他说话颤抖,不满道:你怎么了?”
师弟疯狂摇头:“你、你手里的朱雀之匙变,变——”
他大喘息一口,补上后面那句话:“变成树枝了!”
沉浸在美梦里的田锡猛然一惊,急忙低头。
只见他手里握着的哪里还是朱雀之匙,分明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树枝!
更何况,这根树枝形似一个比耶的手势,仿佛在庆祝戏弄成功,嘲讽力度简直拉满。
田锡瞬间红温。
他很快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将手中树枝扔在地上碾碎,咬牙怒吼:“这朱雀之匙是假的!方才那是幻境,真的还在他们身上!”
“我们被骗了!”
大起大落之下,田锡眼睛变得血红:“他们应该还没走远,我们追!”
其他弟子深知事情严重性,不敢怠慢,齐齐应是:“是!”
田锡被人戏弄,愤怒不已,当即带人往外追去。
他想起禾溪最后留下的那句“赤焰宗不会放过你们”,在心里狠狠给赤焰宗记了一笔。
现在,他对赤焰宗的仇恨程度仅次于炸他老婆的冯长新。
好,很好,赤焰宗是吧。
田锡恨得心头滴血。
从今以后,他跟赤焰宗不共戴天!
59. 建设五十九天
伪装成赤焰宗弟子的禾溪等人一路撤离,同时一路甩锅。
先前朱雀出世的场面过于宏大,吸引了不少修士往这边来,禾溪等人遇上了好几波想来抢夺朱雀之匙的宗门弟子,并用同样的套路忽悠他们。
然后统一嫁祸给赤焰宗。
连续坑了几个宗门之后,禾溪觉得是时候改变一下战术了。
于是他们抽空换了个装,摇身一变成了千煅阁弟子。
再接下来,就是熟悉的老戏码——
禾溪拿着假的朱雀之匙招摇过市吸引仇恨,宣称朱雀之匙现在在千煅阁手里,然后由小幻放出幻境迷惑对面,他们趁机跑路。
可以说,这种打法相当坑爹。
良心尚存的江炼单纯地问:“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顾寒宵揉揉他的头,正想说些什么,就听禾溪毫无负担地说:“不会的小师弟,我们这是在帮助他人。”
“他们虽然被我们骗了,但是他们也有收获啊!”
江炼愣愣:“什么,收获?”
禾溪摊手:“他们收获了教训啊。”
江炼:“……”
“你看,他们从被骗中得到了教训和经验,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是多么珍贵的财富。”
“不仅如此,我们还帮他们认清了这个修仙界的险恶。”禾溪讲得头头是道,“多有意义啊。”
禾溪:好耶,今天又是助人为乐的一天。
跟着他们一起跑路的裴谕一本正经地附和:“修仙之人,理应有百屈不挠的意志和看破迷障的慧眼,我们这样做,正是一种对他们心境的历练。”
裴谕发出了倒反天罡的声音:“我们如此无私,他们还应该反过来感谢我们才是。”
禾溪赞许地看了一眼他:“还是张三大哥懂我。”
江炼听呆了。
在旁边听两人一唱一和的顾寒宵和萧韶歌:“……”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在忽悠完第八波不知名宗门弟子后,禾溪五人成功甩掉追兵,解除了伪装。
他们一路跑到了秘境西域外境。
水云秘境的西域,属于白虎之位。
这里一片冰天雪地,凛冽刺骨的风几乎要将每一个踏足于此的人冻成冰雕,寒意渗入骨缝。
与炎热干燥的南域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堪称冰火两重天。
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后,禾溪五人没有继续踏足西域,而是假装成偶然聚在一起的散修,加入了一个更大的散修队伍之中。
他们融入得毫无破绽。
毕竟在这个修仙门派专业化的时代,大家都是术业有专攻,没有哪个宗门会同时集齐剑医器法四种修士。
禾溪他们加入时,这一帮散修们正在讨论目前四方之匙的集齐情况。
散修甲感慨:“这才进入秘境一天就有两把钥匙出现了,说不定再过两天,就有宗门能集齐四把钥匙开启玄天宝库。”
散修乙摇头,不太看好:“不一定,玄武和白虎还没出世呢,也不知道已经出世的朱雀和青龙在哪个宗门手里。”
散修丙知道点内情:“嘿,这我倒是知道一些,青龙之匙现在落在太虚仙宗手里,朱雀之匙不清楚。”
不比成群结队的宗门弟子,秘境之中同时也存在着无门无派的散修。
他们实力普遍都不高,善恶难明,进入秘境都有自己的算盘。
散修们有时候会报团分享信息,他们彼此之间并不紧密,得到的消息也更灵通。
眼下他们就提供给禾溪一个重要信息——
青龙之匙被太虚仙宗拿走了。
听到太虚仙宗,禾溪不由自主地想到师尊相无宥说过的,不要和他们接触太多的话。
可现在青龙之匙在他们那里,免不了要跟他们打交道。
禾溪无奈扶额,这可真是愁人。
其余人也得知了这个消息,顾寒宵皱眉道:“太虚仙宗不好对付。”
到底是修仙界第一宗门,不可小觑。
禾溪拍了下脸,心态倒是很快调整过来:“先不用管太虚仙宗,我们继续进行计划。”
禾溪不忘计划的核心宗旨,那就是要把水云秘境里的水搅得更浑。
只有水浑了,才能方便她摸鱼。
禾溪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来,准备去散播虚假不实消息……啊不是,是去混淆视听拨弄风云。
她顺势加入了旁边正在聊天的散修甲乙丙三人讨论组。
禾溪扬起一个无害的笑脸,开口就是王炸:“我知道朱雀之匙在哪里!”
众人齐齐一惊。
散修甲睨了眼忽然凑过来的禾溪,见她还是个练气期,不信道:“哦,你说说在哪里?”
一个练气期,能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禾溪不在意他的轻视,信誓旦旦道:“在千煅阁弟子手里!”
她的话吸引了其他散修的注意,散修乙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禾溪语气深沉:“实不相瞒,我就是从南域那边过来的。”
“我本来在南域附近挖灵矿,采得好好的,忽然就看见天上跑出来一只巨大的火鸟。”
禾溪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她听了说书人讲了几回书,深得其中套路:“那火鸟身上的威压极为不同寻常,我离得近,赶紧跑过去看。”
她一拍手:“嚯,你们猜怎么着。”
散修们很是沉浸,连忙追问:“怎么着怎么着?”
禾溪微微一笑,接着往下讲:“我过去时,那里有两帮人正在打架,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其中一帮人扔法器就跟跟扔石头一样,一点都不带心疼,我认出来,他们正是千煅阁的弟子!”
散修们:“嚯!”
“那另外一帮人呢?”一名散修追问。
禾溪摇摇头,扼腕叹息道:“另外一帮人穿着红衣,我没认出来这是哪个宗的弟子。”
“不过你们可有所不知,这群红衣弟子素质可差了,我悄悄跟随,发现他们经常蹲在丛林里……”
禾溪说到最后,像是觉得此事难以启齿,故意压低了声音。
散修们被她吊足了胃口,不停催促:“快说快说,他们在干嘛?”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禾溪的嘴角便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在众人全神贯注的目光下,说出了真相。
“我发现,他们在丛林里……随地大小便!”
散修们倒吸一口凉气,齐齐仰倒:“噫!!!”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等词语在修士们的脑海里轮番打转。
你说随地大小架,他们可以理解,毕竟修仙嘛,哪有不打架的。
但是随地大小便……
散修甲顺着禾溪的话脑补出了画面,眉头皱得死紧:“哪家的宗门弟子随地大小便啊,难道尚未辟谷?不是,这也太有伤风化了吧!”
禾溪装作回忆的模样,给赤焰宗泼脏水:“我听千煅阁那群人说,他们好像是叫什么,赤什么,炎宗的……”
散修乙心领神会:“是赤焰宗吧!”
禾溪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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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没错,就是叫这个名。”
周边散修纷纷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噫——真变态啊。”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没想到小有名气的赤焰宗背地里竟有如此放荡行径,还要随地大小便!
啧啧啧!
禾溪赞同点头,也很不耻:“谁说不是呢?”
散修们听得唏嘘,接着便对“赤焰宗竟是一群爱随地大小便不讲公德的大变态”一事开始吃瓜并加以严厉谴责。
禾溪看话题逐渐跑远,轻咳几声,将众人的吸引力重新拉了回来。
“估计是我修为太低又离得比较远,赤焰宗那群变态没有注意到我。”禾溪继续透露情报,“我就躲在旁边偷偷观战,听到他们一边打一边说话。”
闻言,散修们齐齐一肃。
这可是一手消息,必须认真听讲。
“千煅阁的人凶神恶煞地让对方交出朱雀之匙,赤焰宗那帮变态抵死不从。”
禾溪:“他们噼里啪啦打了好久才终于分出了胜负,那群赤焰宗变态最先坚持不下去,于是把朱雀之匙交了出来。”
这时候有个散修提问:“朱雀之匙长什么样?”
禾溪模糊道:“我看不太清,只记得那把钥匙是红色的,上面有只嘴里叼了颗红宝石的鸟。”
知道很多情报的散修丙激动不已:“错不了,这绝对就是朱雀之匙!”
“我隔壁三舅的远房二姑奶的堂姐的金兰姐妹在玄道门当外门弟子,她听到的小道消息里就说过朱雀之匙的外形,就是这样!”
消息被证实,众人瞬间一片哗然。
禾溪见好就收,摊手:“好了,我说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散修们一下子就相信了禾溪的话。
朱雀之匙落在千煅阁手里这件事肯定是真的,这么多细节,要不是眼见为实身临其境怎么能够说得上来!
石锤了,真相就是这样!
散修们骤然吃到一个大瓜,心情躁动,迫不及待想要找人分享一波。
禾溪观察他们的脸色,见众人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深信不疑,清灵的眼眸中有笑意闪动。
秘境之中,部分势单力薄的散修会选择跟一些宗门达成合作,彼此之间交换消息,算是互惠互利的合作。
现在她将“朱雀之匙在千煅阁手里”这个消息传给了散修,想来不久之后就能传遍整个水云秘境。
用不了多久,千煅阁便会成为所有想夺取四方之匙宗门的众矢之的。
哦对了,还有赤焰宗都是一群喜欢随地大小便的大变态这个消息也会人尽皆知。
幕后黑手禾溪确认了局势尽在掌握之后,不着痕迹从散修队伍中功成身退。
全程听到禾溪是怎么既抹黑赤焰宗形象又坑害千煅阁的百阑宗三人看着她回来,眼神中带着敬重。
小师妹/小师姐恐怖如斯!
裴谕真情实意地夸奖道:“翠花姑娘真是厉害。”
他对禾溪见人说鬼话的本事是心服口服的。
禾溪谦虚摆手: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我们现在去找下一个散修队伍吧。”禾溪往后看了眼,轻笑一声。
她的谣言传播事业还没结束呢。
与此同时,散落在秘境各处的千煅阁弟子和赤焰宗弟子停下脚步,后背不约而同升起一股不祥的凉意。
“阿嚏!”
好几名弟子重重地打出喷嚏,通体遍寒。
怎么忽然感觉心里毛毛的,好怪。
就好像……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大麻烦出现了。
60. 建设六十天
“阿嚏,阿嚏!”
秘境中,一名赤焰宗弟子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心下奇怪,同行弟子见状,不禁调侃:“今儿个你是怎么了,难道有谁在想你吗?”
打喷嚏的弟子面上悻悻:“没有,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从方才开始,我这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他摸着眼皮跳得跟痉挛似的右眼,不安道。
“凡间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一会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闻言,众弟子哗然大笑。
一名师兄搭上他的肩,捧腹笑道:“我说你怎么还信这种凡间俗说,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们可是赤焰宗的弟子——”
一句“谁敢招惹”还未说完,前方草丛里蓦然跳出一大堆大汉,密不透风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我就说他们不会探草吧!”
明显来者不善的大汉们哈哈大笑,他们拿着各种武器,目露凶光:“赤焰宗的人是吧,赶快交出你们手中的朱雀之匙!”
“否则的话。”大汉们不善地哼哼,“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脸的那名师兄:“……”
完犊子。
无独有偶,同样的剧情也在千煅阁弟子那边上演。
在他们原地修整之时,一大群来自不同宗门的修士将他们包围起来,口口声声威胁他们交出朱雀之匙,不交就弄死他们。
千煅阁弟子:莫名其妙。
面对无端指控,千煅阁弟子当然在第一时间选择矢口否认,并对他们进行了严厉谴责。
然而此举却让这群修士更加坚信朱雀之匙就在他们手上。
“好啊,你们竟然还谴责我们,看来你们手里一定有东西!”想争抢朱雀之匙的修士眼神危险。
他们当即决定不再废话,速战速决。
“我们上!”
敌众我寡,千煅阁弟子见势不妙,咬牙往外逃跑。
边跑边不忘为自己辩解:“你们找错人了!我们没有朱雀之匙!”
大汉们穷追不舍:“我不信!”
“我们真的没有!!”
“我们不信!!”
千煅阁弟子:崩溃了。
天涯两端,赤焰宗和千煅阁的两宗弟子就此陷入了被所有人围追堵截的逃亡之路。
尽管身后追兵不是同一波人,逃跑路线不同,两方人在此刻的心理活动却完全相通——
踏马的,朱雀之匙真的不在我们手里啊!!!
*
禾溪一行人接着辗转了好几个散修队伍,将朱雀之匙的谣言散播得更远。
她也没死揪着千煅阁和赤焰宗不放,顺便牵连了一下追杀过他们的其余人。
反正这些宗门都被她用幻境忽悠过,不利用一下可惜了。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知全貌的散修们大多信了她的鬼话,兴冲冲将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传给各大宗门。
各大宗门对这些来历不明的消息也不会全听全信,彼此之间怀疑地互相传证。
传证着传证着他们就发现,这事好像是真的。
于是,水云秘境中的谣言数量继续增长。
“千煅阁拿到了朱雀之匙,快去围堵他们!”
“报!最新消息,朱雀之匙被赤焰宗的人抢走啦!”
——以上是专注搞事业的争夺战斗组。
“噫,赤焰宗弟子怎么喜欢随地大小便啊,还是不是修士了,真是有伤风化,啧啧啧。”
“哎,说不定他们是有什么不可描述的隐疾呢啊哈哈哈。”
——以上是没什么事业心的八卦乐子组。
“师兄,为什么突然间有这么多人来围攻我们?”
“你们能不能听我说,朱雀之匙真的不在我们手里啊!!!”
——以上是被谣言中伤的倒霉受害者组。
俗话说得好,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在信息沟通存在壁垒的水云秘境中,想要澄清谣言更是难如登天。
更何况,即便这些被造谣的宗门站出来澄清也无人会相信,反倒会被人认为这是试图狡辩的托词。
在禾溪的背地操纵下,各路修士不是在抢劫就是在去抢劫的路上。
水云秘境成功乱成一锅粥,趁热就能喝。
外面的世界兵荒马乱,一个只有十几个弟子的无名小宗门自知这不是他们能参与的纷争,安静老实地缩在秘境一角采灵芝。
“没想到为了玄天木,各大宗门都跟有仇似的,见面就打架。”
弟子甲将采好的药灵芝收进乾坤袋,感慨了一句。
弟子乙杵他一肘:“你知道什么,那可是与飞升有关的玄天木啊,几千年都没修士飞升了,能不抢吗?”
弟子丙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玄天木是那些大宗门该考虑的事情,跟我们这种小宗门没关系。”
弟子乙闻言萎了:“也对。”
大宗门忙着找四方之匙开启宝库,对秘境中的其他宝物少有问津,这也正成为他们这种实力不太够的宗门捡漏的好时机。
采完这一片的灵芝,为首弟子站起身招呼他们:“走了走了,去看看附近有什么灵草。”
弟子们有气无力地响应一声,准备继续赶路。
这时弟子甲转头看向角落里一声不吭的弟子,奇怪道:“哎,小师弟,你怎么不说话?”
小师弟的性情可是最活泼的,平日里遇上这种话题早就兴致勃勃地加入讨论,可今日却沉默得很,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被叫做小师弟的弟子原先低垂着头,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方才动作僵硬迟缓地抬首。
一张灰败枯槁的面庞和猩红似血的双睛出现在他的视野。
“你!”
弟子甲悚然一惊,正想大喊示警,声音却堵在喉咙无法发出。
下一刻,天地在他眼中颠倒。
“小师弟”抬起手,动作快如鬼魅,干脆利落地扭断了弟子甲的脖子,头颅滚落坠地,血花飞溅。
其他弟子察觉到不对劲,还未施诀抵抗,转瞬间便失去性命。
胸腔处开出一个个血洞,不翼而飞的心脏被毫不留情捏碎扔在地上,渐凉的躯体此起彼伏倒下,脸上还带着震惊迷茫。
眨眼之间,一个小宗门全部阵亡。
站在横七竖八倒下的尸体中间,占据了“小师弟”身体的沌妖眼神阴狠,舔去了飞溅到唇边的血。
如果裴谕在这里,就能认出他身上的气息与在南域逃走的血色光团别无二致。
早在水云秘境第一次现世时,沌妖魑无便已潜伏在于此。
与大多数浑噩只知嗜杀的沌妖不同,魑无是为数不多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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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灵智的沌妖。
千年前,它为了玄天木混入水云秘境,却在无意间被一名修士发现身份,受其追杀几乎濒死,只能留在秘境中修养生息。
它花费数百年才在水云秘境中重新凝聚,复苏之后,魑无当年留在秘境外的半身与玄道门搭上了线,两者达成了交易。
玄道门用邪修血肉供养它的半身,助秘境中的它恢复实力。
而它则承诺等水云秘境再次开启时,帮助玄道门弟子夺得四方之匙,拿到玄天木。
秘境未开时,四方神兽处于封印状态,魑无拿不到四方之匙,便只能静静蛰伏。
同时,它开始了布局。
在休养的日子里,魑无翻遍了水云秘境,找到了除玄武以外的三方神兽所在,只待水云秘境一开就前往争夺。
同时它还打算挑起秘境内修士之间的争端,让他们自相残杀。
至于玄道门,呵,不过是它为了养伤选的工具人罢了。
魑无从未想过要履行与玄道门的交易。
它可是沌妖,与修士天然对立,玄道门为了玄天木居然不惜选择与它合作,简直贪婪又愚蠢,足可写进修仙界十大蠢人记载里。
待它夺得玄天木,它就引动早就埋藏在秘境里的阵法,将水云秘境里的修士全部埋葬,也让修仙界元气大伤。
魑无计划得相当周全。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它计划的第一步就失败了。
青龙所在的东域,一帮剑修冲进来跟搞拆迁一样噼里啪啦一阵乱砍,把青龙之匙拿走了。
白虎所在的西域,一群秃驴佛修敲着木鱼过来,佛修对沌妖的压制太强,魑无不敢靠近他们,只能含恨离开。
最离谱的还得属它在朱雀南域里的遭遇。
魑无埋伏在南域多年,就连朱雀都没能识破它的存在,却在刚想出手时被人当场抓到。
那个银面黑袍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不仅察觉到了它的存在,还把它抓起来折磨。
魑无一想到它在裴谕手里被百般戏弄的狼狈情形,就气得浑身发抖。
这踏马是那群天天自诩正道的修士吗?所作所为简直比它这个沌妖还恶劣!
计划第一步就惨遭滑铁卢,三把钥匙一把都没捞到,自己还惨遭残害。魑无忍无可忍,决定提前进行第二步。
它找了个没什么实力的宗门蛰伏起来,侵占了其中一名弟子的身体,准备打探秘境内的消息后再伺机挑起修士内斗。
届时,它便能从中浑水摸鱼,坐享渔翁之利。
结果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魑无就收获了八百个关于朱雀之匙下落的不同消息版本。
还知道秘境里各大宗门都在大混战的情况。
魑无:?它还什么都没干呢。
出于一种同为浑水摸鱼者的直觉,魑无多方探听,猜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一定是有人背后故意放出来的。
自以为能够操纵局面的魑无第一时间就是生气。
什么破烂修士,居然敢抢它的活!
真假难辨的消息没有什么参考价值,舆论的掌控权已经不在它手里,计划喜提崩盘三分之二的魑无瞬间气炸了。
此刻它仰首望天,一双猩红眼眸里尽是怨怼。
千万别让它知道那个抢了它活的臭修士是谁!!!
61. 建设六十一天
秘境西域,禾溪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嗯,是谁在念我?
禾溪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子,面容苦恼,萧韶歌担忧地看着她:“师妹,你还好吗?”
西域冰天雪地,风寒料峭,朔风携来的寒意刺骨,连很多筑基修士都遭受不住,更别提只有练气修为的禾溪。
萧韶歌给她吃了一枚丹药御寒,可惜收效甚微。
“我没事。”
禾溪摆摆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身边寒气渐渐散去许多:“我估计吧,这是有人在背后骂我。”
这个理由一出来,大家都沉默了。
要是让其他修士知道禾溪手里不仅有朱雀玄武两把钥匙,还放出那么多假消息坑蒙拐骗,估计光是骂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打个喷嚏算轻的了。
他们一行人正在前往寻找白虎之匙的路上,老规矩,依旧是由气运逆天的裴谕带路。
裴谕踏步走在前方,过路风雪未沾他身,呼啸的寒风卷起他的黑袍,猎猎作响。
在雪地里行走了一会,裴谕忽然停住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禾溪正计划着该怎么从太虚仙宗手里拿到青龙之匙,没注意到裴谕停住,冷不丁一头撞到他坚实的后背。
“张三大哥,怎么了?”禾溪摸着有点疼的额头,闷声问道。
裴谕手朝天空一指,示意她看:“有人比我们快了一步。”
禾溪顾不得疼,连忙探出头,见到天空之上气势悍然的白虎虚影。
虎啸生风,一阵冷风挟裹着冰雪拍到禾溪脸上,正如她此刻凉凉的心。
“是谁!”禾溪往雪地里跺了一脚,飞出大片雪沫,“我们快去看看!”
白虎虚影出现的位置离他们很近,就算那群比他们先一步找到白虎的人从秘境出来也不会太远,他们必须得去看看。
众人意识到事情紧迫,当即准备御剑,接着天上稀里哗啦地掉出来一堆电灯泡。
众人:!
这群像电灯泡的修士从天而降,一头砸进了雪地里,埋出大大小小的鼓包。
结合刚才的景象,所有人心底升起同样一个猜测。
这些人……该不会就是拿到白虎之匙的修士吧。
猜测归猜测,对方身份未明,敌友不清,所有人都怀着警惕,暗中做好了出手准备。
禾溪凝神掐诀,顾寒宵按住冰雪剑柄,裴谕抽出黑刀,萧韶歌袖藏灵针,江炼掏出了个乌龟壳。
众人肃容,严阵以待朝他们缓缓靠近。
秘境中全是修士,从高处落下也轻易死不了,电灯泡们很快从雪堆里爬了起来。
然后他们就看见对准了他们的刀剑武器,其中甚至还有个乌龟壳。
刚从小秘境中掉出来的灯泡人们:“……”
“诸位施主!刀下留人!!!”
察觉威胁的灯泡人们迅速抖落身上的冰雪,一个鲤鱼打挺从雪地里弹跳起步。
其中一人操着雄浑厚重的大嗓门连忙出声,生怕要是说晚了,下一刻禾溪等人就要翻脸动手。
听到施主二字,禾溪动作一顿。
她打量着眼前灯泡人们高大魁梧的身材,金红色的袈裟,以及那无比锃亮的光头,迟疑道:“你们是……普陀寺的佛修?”
大嗓门佛修双手合十,向他们端正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贫僧释明,正是普陀寺弟子。”
确认了对方身份,百阑宗众人对视一眼,将武器收了起来。
是普陀寺的人啊,那没事了。
众所皆知,普陀寺的佛修是不折不扣的坦荡正道,在群魔乱舞的修仙界中堪称一股清流。
众人放下戒备。
唯独裴谕不动声色地退到最后,默不作声与佛修拉远了距离。
既然对方并非敌手,禾溪轻松不少,想起之前的猜测,试探道:“大师,你们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释明坦诚以告:“阿弥陀佛,我们拿到了白虎之匙,由白虎送我们从小秘境中出来。”
禾溪眼神一动。
果然,白虎之匙被他们先行取走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惊喜的声音忽然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青蛙姐姐!”
禾溪闻言看去,一个抱着木鱼的小男孩灵活地从佛修堆里钻了出来,正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禾溪一脸茫然:?
小孩你谁?
她的懵逼写在脸上,小男孩晃悠半天也没有得到她的热情回应,小嘴一瘪。
他大声指责道:“青蛙姐姐你没有良心!这才过了多久,你竟然不记得我了!”
禾溪盯着男孩似曾相识的脸看,再加上这句指责,终于从记忆的角落翻找出了线索,大惊失色。
“你是小胖墩?!”
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万方仙试上禾溪认识的小胖墩。
跟以往相比,小胖墩完全是经历了一番彻彻底底的脱胎换骨。
曾经胖乎圆润的身躯一去不复返,头秃了不胖了还壮了,身量还长高了一点。
见到他如今的模样,禾溪沉默。
曾经见过小胖墩一面的顾寒宵和萧韶歌此时也回想起了他是谁,跟着禾溪一起沉默。
这变化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
百阑宗一行人中,只有江炼和裴谕不清楚其中缘由,裴谕问:“翠花姑娘和这孩子是什么情况?”
江炼也看过去。
想到两人没在万方仙试见过小胖墩,萧韶歌给他们两个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同样在状况外的还有释明等一干佛修。
释明看着明显以前认识的禾溪和小胖墩,讶异道:“这位施主竟与我寺的小佛子相识?”
禾溪再次震惊:“他是佛子?!”
你们普陀寺是没人了吗,怎么拉小孩当佛子啊?
小佛子点点头,骄傲地挺起胸膛:“没错!”
“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新名字,叫释生。”前小胖墩·现小佛子释生摇头晃脑,“怎么样,姐姐你觉得好听吗?”
禾溪面露纠结:“好听,只是你怎么成为佛子了?”
据她所知,佛子是普陀寺主持钦点的继任者,是将来统领天下佛修的佛修之光。
就小胖墩这种人小鬼大的熊孩子,也能当上佛子?
这个问题由释明解答,他粗声粗气道:“主持说,小佛子有慧根。”
禾溪还是不解。
慧根没看出来,但是小胖墩确实挺有智慧的。
知道小胖墩成了佛子,禾溪心念一动,亲切地拉起释生的手,开始套近乎。
“亲爱的小佛子,白虎之匙现在是在你们手里吗?”
释生天真道:“对啊。”
他歪着脑袋,看穿了禾溪的心思:“青蛙姐姐,你是想要白虎之匙吗?”
禾溪期待地问:“能给我吗?”
释生没有回答,旁边的释明说:“我们可以交出白虎之匙。”
禾溪欣喜朝他看去,却听释明接着道:“但是,施主你手里必须有另外三把钥匙。”
顾寒宵皱眉:“这是为何?”
释明解释道:“此次秘境之行,我等只是为了带小佛子历练,无意争夺玄天木,得到白虎之匙纯属机缘巧合。”
“明无主持交代过,若我等有幸拿到钥匙,必须将它交给已经集齐另三把钥匙之人。”
禾溪一行人皱了皱眉,明无主持这交代还真是奇怪。
裴谕人狠话不多:“要抢吗?”
在他看来,既然拿不到,那就早点抢。
出于前世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他不是很想跟这群无趣又呆板的秃头佛修待在一起。
禾溪阻止他的危险想法:“不不不。”
相无宥曾说过,普陀寺的佛修不仅佛法精深,还走体修的路子,经特殊秘法锻体淬炼修得金刚不坏之身,极难破解。
禾溪悄悄咪咪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佛修们。
他们身材魁梧,个个一米八,肤色黝黑,粗壮的肌肉线条连袈裟都掩盖不住。
完全能一拳打死一个小朋友,随时给人来个物理超度。
要是真打起来,估计得是场硬仗。
“现在我手中已有玄武和朱雀两把钥匙,只差青龙之匙。”禾溪将两把钥匙摊出来,给释明看,“我知道青龙之匙在太虚仙宗手里,现在正准备去找他们。”
“秘境之中不好联络,要不大师你们跟我们一同走一趟?”禾溪问。
白虎之匙已经出现,她不想就此白白放走。
释明还没说话,释生已经开心嚷嚷:“好呀好呀,我跟你们走!”
释明无奈低头,看了眼一门心思要往别人家跑的小佛子,心下思索不断。
释生是佛子,又因为年纪小,说话讨喜,可以说是整个普陀寺的团宠。
况且禾溪这主意也不错,小佛子的历练已经差不多了,他们只要把白虎之匙交出去,就能结束这趟秘境之行。
释明应下:“那这一路就叨扰几位施主了。”
禾溪笑眼弯弯:“不叨扰。”
两方达成一致。
禾溪收获了一个隐形保镖,佛修们有望早点回家,所有人都有美好的未来。
唯一不满意的只有裴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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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裴谕看了眼正与普陀寺那群秃驴热切交流的禾溪,动了动手指,确保体内魔气封印不会流出丝毫。
他决定离开,先去把那个逃走的血色光团解决了。
裴谕叫住禾溪:“翠花姑娘,你们先去中域,我有事要先离开一会。”
躲在灵兽袋里了无生趣的小洒一个探头:!!!
大魔王终于要走啦?
禾溪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出辞行:“你要走了?”
“是,不过放心,我会回来找你们的。”裴谕颔首,没有多说自己要去做什么。
释明很早就注意到禾溪身侧这个黑袍银面的青年,眼下见他要走,一双大眼陡然锐利起来:“这位施主是……”
对待这群佛修,裴谕没什么好气性,不冷不热地答:“在下名叫张三,是个散修。”
释明听到这个名字后愣住,随即紧盯着裴谕的银面,像是想将他的面具盯破。
裴谕嘲讽道:“怎么,这位大师是对我的名字有意见吗?”
释明连忙摇头否认:“施主别误会,贫僧并无此意。”
“只是觉得您的名字深藏佛缘,隐有超然之意。”
说着,释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放精光,万分热切道:“不知施主是否有意剃度出家,皈依我佛?”
收到一份出家邀请函的裴谕:“……”
果然,这群死秃驴无论前世今生都一样令他生厌。
禾溪一行人默默看戏吃瓜,听到这句出家邀请,视线一致漂移到裴谕身上。
裴谕会同意吗?
由于银面遮挡,当事人的神情无人能看清,裴谕按下心底的烦躁杀意,冷酷拒绝:“不。”
释明顿感失望。
不过他也不强求,只是还有点不死心地说:“阿弥陀佛,若施主回心转意,可随时入我普陀寺。”
裴谕不想回他。
裴谕:有机会就去把普陀寺炸了。
这一路走来算是建立了革命友谊,裴谕即将离开,禾溪关心道:“张三大哥,你走之后一路小心,记得早点回来。”
他们之间还有要一起看玄天宝库开启的约定。
裴谕深黑的眼眸落在她的脸上,不自觉笑了一下:“好。”
说完,为了尽快摆脱这群烦人的佛修,裴谕召出长剑,干脆利落地御剑离开。
待裴谕走后,缩在灵兽袋里的小洒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憋死我了!”
它终于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啦!
萧韶歌见到许久没有冒头的小洒,笑了笑:“小洒睡醒了?”
禾溪抓了把它身上的绒毛:“躺了这么久也该醒了。”
趁着同路,禾溪开始和普陀寺的佛修交流感情,顺带探听消息。
她先关怀了一下许久不见的释生,问他在普陀寺的日子过得如何,得到了释生快乐的叽叽喳喳。
“我在这里可好啦,大家都会陪我玩,以前爹娘总是觉得我胖胖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我瘦了好多啦!”
释生面带喜色,看得出来是过得真开心,还诚挚邀请禾溪:“青蛙姐姐,你要不要也来普陀寺啊?”
禾溪:“……不了。”
她在百阑宗待得很好,不想出家。
眼见释生还想再劝,禾溪迅速转移话题,询问正事:“大师,你们是怎么拿到白虎之匙的?”
释明答得很快。
“我们途径秘境西域,意外感知到一股不祥之息,正准备去寻找气息源头,却意外被卷入了白虎所在的小秘境。”
“白虎误以为我们是不怀好意的入侵者,便打了起来。”释明苦笑一声,“后来误会解开,我们通过了白虎的考验,在百招之内伤到它,从而拿到了白虎之匙。”
“只不过白虎对我们颇有微词,最后送我们出来时……有些不走寻常路。”他挠头道。
禾溪想到先前两方相遇的场景,表示了解。
从天而降,确实不是什么寻常路。
释明说完,接着问:“施主知道太虚仙宗如今的下落吗?”
禾溪从散修那边听到过信息,答道:“他们在中域。”
释生好奇问:“青蛙姐姐,你打算怎么从太虚仙宗手里拿到青龙之匙呀?他们可是很不好惹的哦。”
其余佛修也一起朝禾溪看去,他们也很好奇。
“好问题。”
禾溪双手背于身后,神情悠远,像是心中早有成算。
释生哇塞一声,心道青蛙姐姐真厉害,竟然真的有办法。
然后他就听到厉害的青蛙姐姐理直气壮地开口。
“我也不知道。”
释生:“……”
62. 建设六十二天
释生想了很多,也没想到禾溪会是这么个回答。
他失望:“青蛙姐姐,你不行啊。”
禾溪像条被生活毒打多年的咸鱼,面对小孩的质疑声没有任何反驳的欲望:“啊对对对。”
“你这么行,你帮我想个办法把青龙之匙从太虚仙宗手里弄过来。”她捏了把释生俏生生的小脸蛋,不客气地欺负小孩。
释生揉着被她捏红的脸,眼珠骨碌一转,嘟囔:“这还不简单。”
“既然硬抢抢不过,那我们可以来软的呀。”
人小鬼大的小佛子举手提议,语气兴奋:“姐姐你可以跟他们撒泼打滚,滚地求饶,求求他们可怜可怜你,又或者威逼利诱,拿把柄要挟他们,逼他们不得不交出青龙之匙!”
禾溪等人:?
好,好野的路子。
见释生越说越来劲,生怕他再口吐狂言的佛修们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表情俱是一脸不忍卒视。
释明站出来,强撑挽尊:“小佛子年纪尚幼,性情赤诚,方才之话还望众位施主权当戏言,不要放在心上。”
禾溪嘴角抽搐,心道小胖墩不愧是明无大师官方鉴定为有慧根的人,这话可不是一般小孩能说得出的。
不过无语归无语,小佛子的话还真是提醒到她了。
跟太虚仙宗硬刚是没有前途的,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这么干为好。
但正如释生所言,她可以跟太虚仙宗的人商量。
至于商量的内容……禾溪回忆起她身上的原著设定,不由得叹了口气。
“其实小佛子说得挺对的。”禾溪说,“实在不行,我就去挟恩图报。”
释生探头探脑:“哦?姐姐你对太虚仙宗有什么恩啊?”
禾溪沧桑道:“我救过他们的未来宗主。”
释生不明觉厉:“哇。”
他尚且不懂这句话背后的意义,陪伴在他身侧的佛修们却明白太虚仙宗的未来宗主是谁,闻言讶异不已。
释明郑重问:“您说的,可是那位少年筑基,十五金丹,拜在重远尊者门下,如今已然迈入元婴,堪称修仙界第一修炼奇才,已被钦定为下一任仙宗宗主的齐施主?”
禾溪:不愧是龙傲天,被人报身份还要加一大堆前缀。
她一言难尽地点点头:“没错。”
释生再次哇了一声,小嘴叭叭地问:“这么厉害啊,姐姐你是怎么救的他?”
禾溪想起这段孽缘的开始,不太想回答:“好久以前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释生看出来禾溪不欲多言,懂事地没再多问。
顾寒宵低声问:“小师妹,你真的打算去找太虚仙宗的弟子吗?”
要是有办法,禾溪巴不得跟太虚仙宗的人死生不复相见,可任务在身,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神色恹恹:“先试试吧,不行再另说。”
顾寒宵便不再多话。
他们出发前往中域,一路走来相当顺利。
然而自从裴谕这个人形吸金石离开,他们不像之前那样,能够在路边随便乱捡灵石宝物。
百阑宗:裴谕离开半个时辰后,想他。
除了不能随处遇到宝物之外,这一路还是相当风平浪静的。
普陀寺地位特殊,一般宗门不会想要主动招惹,混在其中的禾溪等人被默认受到普陀寺的庇护,无人来犯。
只不过,他们这边是宛如郊外春游般的平静祥和,秘境中的其他地方则化身激情战场,纷争不断。
走了不过五里路,一行人就围观了两次修士斗殴,三次逃命追杀,所遇到的暴力流血事件达七次之多。
有时候他们会在路边发现不知名修士的尸体,这时普陀寺的佛修们则会暂时停留,为他们诵经超度。
禾溪感慨,不愧是心怀慈悲的佛修。
而之后发生的事,更让禾溪见识到了来自佛修的慈悲胸怀。
秘境之中,为了各种原因而导致的争端不仅存在于修士之内,更是发生在宗门之间。
两宗相争必有死伤,作为致力于构筑修仙界和平的佛修,遇上这种情形,他们往往不会坐视不理,而是冒着生命危险前去劝架。
百阑宗有幸见证到了佛修劝架的这一幕。
劝架是门技术活,面对宗门打架,佛修们首先会站在一旁,采取言语劝架的方式。
释明苦口婆心地劝导:“诸位施主先停手,有什么话大家好好说。”
一般来说,大部分宗门是不会听从这样的劝告。
他们已经打红眼了,完全不理会佛修们的劝告,越打越凶,甚至还对在旁劝架的释明等人恶语相向。
“滚呐,一群多管闲事的秃驴别在这里碍眼。”
很明显,言语劝阻无效。
佛修们齐齐叹息。
并决定采取另一种方法——物理劝架。
准确来说,是把人打到无法打架的物理劝架法。
“阿弥陀佛。”
被斥责的释明摇了摇头,面带惋惜:“既然施主们不愿听我所言放下屠刀,那便摆阵吧。”
佛修们齐齐大喝一声:“是!”
话音落下,佛修们秩序井然地分列八方,浑身金光大亮,好似寺庙中金身塑成的佛像。
阵型已成,化身为金刚罗汉的佛修们暴喝一声,操起降魔杵对着被包围的宗门弟子就是一记当头棒喝。
打得正欢的两宗弟子:?
你们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由于普陀寺的佛修兼修体术,物防魔抗拉满,即便在混战当中被弟子扔出来的术法符篆击中也丝毫无伤,连个豁口都打不出。
之前还不肯罢手的修士们很快便被佛修按在地上暴锤。
释生因为年纪尚小,是唯一没有参与劝架的佛修。
但小佛子显然在水云秘境中得到了专业的历练,对这种场景再熟悉不过。
他熟练地从自己的小袈裟里掏出木鱼,熟练地找到一个不会被战火波及的地方坐下,再熟练地敲起木鱼积攒功德。
孩童稚嫩的话语伴随木鱼敲击的响声,落入每个人耳中;
“施主们不要打啦,咱们和气一点,放下武器,坐下来好好说话啦。”
里面被殴打得鼻青脸肿的宗门弟子:“……”
草!(一种植物)
战圈内,佛修们正在物理殴打不肯接受教化的宗门弟子。
战圈外,小佛子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对宗门弟子进行魔法输出。
物攻伤身,魔攻诛心,如此一番折磨后,不久前还趾高气昂的宗门弟子皆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出气多进气少,似乎下一秒就要嗝屁。
释明是个很有分寸的人,适时开口:“施主们可还要继续?”
声嘶力竭的惨叫从弟子们腐朽的声带中发出:“不不不,我们不打了!”
得到满意的结果,佛修们很快收手。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为首的释明浓眉大眼,看上去无比憨厚,然而地上躺得七仰八叉的修士们却对他这模样无比牙疼。
丫的,方才下手最狠最毒的就是他!
心黑的老秃驴!
释明不懂他们的想法,打也打过了,接下来还是得口头教育:“俗话说和气生财,无生争端,施主们觉得这话对不对?”
被打残的两方宗门弟子哪敢说半个不字,忙不迭点头:“啊对对对,大师说的都对。”
再不说对,他们就要被打死了!
对此,佛修们欣慰不已。
今天又是感化他人的一天呢。
得到两宗弟子“今后保证再也不打架会做个和平大使”的承诺,释明满意地放他们离开,转头对看呆了的禾溪几人道:“好了,施主我们继续赶路吧。”
头一次目睹普陀寺佛修作风的百阑宗四人:6
这一回,他们属实是大开眼界。
禾溪总算明白为什么佛修们还要兼修体术了。
原来是为了用拳头说服他人,从而更好地传播佛法。
大师她悟了!
等再次上路,百阑宗一众人看向佛修们的眼神都崇敬了不少。
继续走了大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抵达秘境中域。
中域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野,灵气较之水云秘境另外四域要稀薄不少,因此少有想要寻宝的修士踏足。
但这里也不是没有人存在。
荒野上,禾溪看到了老熟人,赤焰宗的弟子。
也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让人喜闻乐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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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人身上都挂了彩,红衣法袍变得破烂褴褛,每个人的神情跟斗败公鸡似的蔫然无采,再也看不出一点大宗弟子的风范。
要不是担心会太过惹眼,禾溪真想仰天大笑,鼓掌叫好。
看到敌人倒霉她就开心了。
顾寒宵和萧韶歌同样注意到赤焰宗弟子的惨样,灵犀在剑中不爽哼道:“这群人竟然还没死,真是便宜了他们。”
萧韶歌笑意婉约:“无妨,小师妹给他们的这个教训说不定更让他们难受。”
“要是接下来有机会,师兄,不必留情,将他们全部解决掉吧。”
灵犀补充:“还有千煅阁的人,不能放过他们。”
顾寒宵周身杀气腾腾:“嗯。”
禾溪没有注意到她的师兄师姐在偷偷预谋杀人计划,高兴完赤焰宗的倒霉后她便开始寻找太虚仙宗的所在。
荒野视线辽阔,她东张西望,很快便发现了太虚仙宗的弟子。
无他,实在是这群人太好认了,每次出场都是一样的场面。
白袍金纹,腰悬长剑,头顶银冠端正肃然。仙宗弟子一个个面容冷淡,步伐迅疾,路遇其他宗门之人时连眼神都吝啬施舍。
即便人尽皆知青龙之匙掌握在太虚仙宗手里,也不会有人轻易生出争抢之心,而是避其锋芒,自发退散为他们让出一条长道。
这,就是龙傲天男主所在的修仙界第一大宗的排面。
想到计划,禾溪正思考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接着便惊讶发现这群仙宗弟子竟然径直朝她的方向走来了。
为首弟子是禾溪的熟人。
——陈逍。
再次相见,过去万方仙试上的凡人少年已经成了统领一方的仙宗修士,曾经的桀骜轻狂已然收敛,添上几分沉肃稳重。
陈逍在禾溪身前几步驻足,他一眼看穿禾溪修为,眉宇紧蹙:“你就是禾溪?”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是一种高位者俯视弱者的姿态。
其中还夹杂几分不以为意的轻蔑,让禾溪不禁想到原主在原著中被欺负的经历。
顾寒宵察觉到陈逍对禾溪不善的视线,眉峰一压,默不作声按住剑柄上前。
“师兄。”
禾溪压下不适,她叫住想出手的顾寒宵,接着不躲不避地看向陈逍,迎向他的眸光澈亮清透:“我是禾溪,怎么了?”
听到她不甚恭敬的回答,陈逍眉头皱得更紧,似是不满。
但他终究没说什么,不情愿地拿出一样东西给她:“这是齐师兄让我们转交给你的。”
望见陈逍手里的东西,禾溪愣在原地。
以青木雕刻成游龙之姿的钥匙静静躺在他手掌中。
“这是……青龙之匙?”禾溪惊声道。
陈逍:“没错,齐师兄让我们把它交给你。”
事有反常必有妖,青龙之匙近在眼前,禾溪反而不敢收:“为什么要给我?难道你们太虚仙宗不想要玄天木吗?”
陈逍其实同样不理解齐鸣锋的做法,但他作为小弟,自然不会置喙偶像的决定,只板着张脸道:“无可奉告,你只需要把青龙之匙拿走就好。”
禾溪仍然不敢接。
事情变得奇怪起来了。
识海里,禾溪同小洒交流:“不对劲,为什么齐鸣锋要特意嘱咐他们把青龙之匙给我,难道他在外面还能和太虚仙宗弟子沟通?”
水云秘境只对金丹及以下的修士开放,齐鸣锋如今依然踏入元婴境,被秘境排斥在外无法进入。
既是在秘境之外,他又是怎么得知她进了水云秘境,还特意让仙宗弟子将四方之匙给她?
小洒茫然:“我也不知道,剧情里没有这一段。”
它也觉得很奇怪。
陈逍见禾溪半天没反应,面上浮现不耐,他施展法术将青龙之匙硬塞给她,声音紧绷:“拿着。”
禾溪一脸懵地收下青龙之匙,陈逍自觉任务完成,干脆利落地带着仙宗弟子转身离开,一句多余的话也没留。
眼不见为净。
待太虚仙宗的人走后,顾寒宵过来问:“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江炼:“这钥匙,会不会,是假的?”
禾溪蹙眉盯着手里的青龙之匙,摇头:“不是假的。”
63. 建设六十三天
手中的青龙之匙握着有木石的温厚质感,形如游龙盘柱,深青龙角之间拱卫着一颗盈润翡翠。
那色泽剔透深邃,仿佛有千山万翠之色凝聚其中。
这把青龙之匙是真的,没有作假,也并非幻像。
佛修们在旁边目睹了一切,释明见禾溪拿到青龙之匙,三把钥匙集齐,如约将最后的白虎之匙交给她。
“既然施主已经拿到另外三把钥匙,那么按照约定,这白虎之匙便归您所有了。”
禾溪从他手中接过,朝他道谢:“多谢大师。”
“施主不必言谢。”释明朝她憨实笑了笑,“钥匙已经送到,贫僧便不打扰了。”
他们还得回普陀寺准备法会。
释生难得出来玩一趟,临到要走时小脸一垮,恋恋不舍地朝禾溪挥手告别:“青蛙姐姐再见,你有空一定要来普陀寺找我玩哦,不然我会发霉的。”
禾溪被他逗笑,复杂的情绪一扫而空:“好啊,有机会就去找你。”
释生稍稍满意,跟着普陀寺的佛修们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待佛修们离开,百阑宗四人也悄悄换了个隐蔽之处待着。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必须得低调一点。
到了无人之处,江炼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恭喜,小师姐,拿到了,四方之匙。”
萧韶歌笑了笑:“没想到这回还真能见证玄天宝库的开启。”
禾溪摸着四方之匙,心头还惦记着离开已久的裴谕。
当时说好了要一起见证宝库开启,结果现在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连个人影也找不见。
她试着用传信玉联络裴谕,结果因为超出了传音距离,传信玉色泽无光,无法使用。
禾溪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先开启宝库吧。
她稳住心神,郑重道:“我开始了。”
做出决定,禾溪从乾坤袋里将朱雀和玄武之匙一同拿了出来,跟不久前取得的最后两把钥匙放在一起。
眼下,四把钥匙都在她手上。
众人屏息以待。
四方之匙被集结于同一人之手,当它们一齐出现时,空气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引力牵引着它们从禾溪手中飘浮起来,分居飞向四方。
磅礴灵气从中飞速倾泻而出,镶嵌在钥匙上的深墨、赤红、灿金、翠绿四色宝石登时绽放出万千华光,化入灵气遁入大地。
巨大的轰鸣声从地底传来。
好似长久埋藏于地底深处的某种存在得到了应召,迫不及待想要重见天日。
破土之时,来自大地的震颤顷刻间席卷了整座水云秘境。
遍布北域的川流水潭汹涌翻卷,水色浪潮冲破石岸封锁;南域的火山骤然爆发,自岩浆喷涌而出的火柱化作朝天的尖锋利刃。
东域掀起草潮林浪,惊起栖息其中的鸟雀妖兽无数;西域寒风咆哮,冻积千百年的崩雪一朝失去控制,漫天雪尘纷扬。
“这是怎么了?秘境地震了?”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啊!”
“哎,你们快看!”
在无数惊诧的目光下,镌刻有细密符文的古朴大门从崩裂的地缝中缓缓升起。
水云秘境中,身处四域的所有修士仰首观望那道大门虚影,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所有人心中。
——玄天宝库,开启了。
宝库现世的那一刹那,凝聚着神兽之力的四方之匙也完成了使命,它们身上的光芒渐渐黯淡,随后化作荧亮星点消弭溢散。
禾溪抬首,望向那座大门虚影。
作为开启之人,冥冥之中,她感应到了来自玄天宝库的呼唤。
它在邀请她进入。
终于见到任务完成的曙光,禾溪心脏怦然,有种落到实地的感觉。
小洒在识海里欢呼一声,催她赶紧进去,禾溪把它按回灵兽袋,朝师兄等人扬声道:“我们进去吧。”
对于这座引得无数修士趋之若鹜的宝库,百阑宗众人都怀有好奇探究之心。
顾寒宵义无反顾走在最前列,以防有不测发生,然而在他即将触及宝库大门时,一层无形的屏障好似横亘在前方,令他止步不前。
萧韶歌与江炼也有如此感受,被迫停下脚步。
唯有禾溪能顺利穿过那层看不见的屏障。
“我们进不去。”
顾寒宵试了好几次,最终确认了这个事实。
灵犀不解:“难道是因为是小师妹集齐了四方之匙,所以宝库只放她进去吗?”
萧韶歌也想到了这一点:“不无可能。”
在知道玄天宝库只有禾溪一人能进入后,大家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尽管玄天宝库名声在外,但因从未有人踏入其中,外界对它的了解几乎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里面有玄天木。
至于宝库内部是何情形,其中有无凶险,向来无人得知。
若是放任禾溪孤身一人进入其中,太危险了。
禾溪本想和大家一起进入宝库,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玄天宝库限行。
但她没有过多犹豫,断然道:“都走到这一步,我总要进去看看。”
无论是系统任务的催促,还是这一路上为夺取四方之匙所耗费的心力,都让禾溪不允许自己在此时后退。
她必须要进去。
见她心意已决,众人没有办法,只能支持。
萧韶歌将身上的丹药都给了她,不放心地嘱咐道:“宝库内部情形未知,师妹你在里面要千万小心,遇上不对劲便出来,没有找到玄天木也无妨。”
顾寒宵给出了封存有他剑气的护身石,言简意赅:“无论如何,平安为上。”
灵犀:“没错,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江炼绞着手指:“小师姐,一定,要顺利,回来。”
众人的担忧嘱托让禾溪心头一暖,她认真听着,一一应下:“好,我知道的。”
她意气风发:“你们在外面等着我,我一定会把玄天木带回来给你们看的!”
说完,禾溪带着肩上的小洒,义无反顾回头,迈入了玄天宝库当中。
*
秘境之外。
因为据说藏有飞升之密的玄天木,往日里各据一方的仙门宗派齐齐汇聚在这方寸之地,来得相当齐全。
玄天宝库开启的那一刻,天地震动。
这样的震动不仅发生在异变陡生的水云秘境中,也无可避免地传到了外界。
像一滴水没入无边海渊时泛起的点点涟漪,即便细微淡弱得几不可察,却仍然逃脱不了这些在修仙界摸爬滚打数百年的长老法眼。
一名灰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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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捋着胡须,笑意从脸上苍老枯瘦的深浅沟壑蔓延开来:“看来这次有人运气不错,开启了玄天宝库。”
“就是不知晓,这玄天木会落在哪家弟子手里。”
青衣女修声若清泉,纤纤素指拨弄着一张符篆,细若柳叶的黛眉轻轻一扫,继续道:“不过无论是谁,总归是强者为胜。”
听到“强者”二字,众人眉头皆是狠狠一跳。
或忌惮思量,或隐含算计的视线皆不由自主投向一个人。
人群之外,一身白衣金纹法袍的剑修盘膝而坐。
名声赫赫的镇元剑搁放在他身侧,收敛了出鞘时斩灭邪魔的所有威势,此刻如它的主人那般孤离淡漠,隔绝世外一切纷争喧扰。
——向来清高的太虚仙宗也没有错过水云秘境现世这样的盛事,派出了他们的首席弟子坐镇。
面对从明里暗里传来、藏有无数心思的探究目光,齐鸣锋连眼神都欠奉,神情是万年不变的漠然。
他摆出如此做派,再加上太虚仙宗的威名,无人敢上前打扰。
灰衣老者出自玄道门,思及宗门背地里数百年的筹谋,他忍下心头忌惮,以一种寒暄调侃的语气,出言试探。
“齐小友,你们太虚仙宗的弟子也进来秘境,该不会是你们的弟子打开了玄天宝库吧。”
闻言,齐鸣锋冷淡地掀开眼皮,说:“不知。”
“秘境之中,各凭本事。”
灰衣老者还在思索他的态度,便迎来齐鸣锋意有所指的一瞥。
“一切自有注定,玄天宝库只会由命定之人开启。”
齐鸣锋的眼眸晦如深潭,语调笃定:“纵然有人汲汲营营,机关算尽,也无法改变玄天木既定的归属。”
灰衣老者被这样的眼神看得一惊。
仿佛深藏于躯壳之下的狡诈心肠在那一眼中被全然看穿洞明,任何鬼蜮伎俩还未来得及施展便已无所遁形。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的……
众目睽睽之下,灰衣老者咬紧牙关,竭力让自己不露出异样来,他故作自然地抿出一个笑:“齐小友说得对。”
齐鸣锋不置可否,收回视线。
他说话滴水不漏,让人打探不出任何信息,其他人眼见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索性转移目标。
这些宗门间的明枪暗箭与相无宥无关。
他很有闲情逸致地找了个地方坐着,等待进入秘境的几个徒弟出来。
玄天宝库开启时的异动他当然也有所察觉,但他并不在意,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心头涌上一层不安。
那丝不安像流星般稍纵即逝,很快便没了踪影,但相无宥原本脸上的闲适却一点点消失。
——卦修感悟天地,修到他这种层次的卦修,每一次忽而冒出的感悟都不可小觑,无论那有多么荒谬突兀。
那是一种对未来与天机的感召。
布下隔绝神识窥探的结界,相无宥沉着脸色召出卦盘,随手掷出四根卦签。
卦签悬浮于空,从无到有的金色纹路逐渐从木签底部攀爬而上,最终汇聚于顶,在命数执笔下勾勒出千丝万缕的未知一角。
卦盘上的符文依次亮起,木签上显现出晦涩图案。
相无宥的眼神忽然定住。
解签之后的结果只有两个字——
大凶。
64. 建设六十四天
禾溪走进玄天宝库。
在她的身形没入宝库那一刻,身后敞开的大门毫无预兆地合上,发出沉厚闷重的响声。
禾溪:好像走进了一个陷阱。
可即使这是陷阱,她也必须进来。
“我希望干完这票后,系统任务再也不要出现。”禾溪双手合十,真诚向上天祈愿,“这真的不是我一个弱小的练气期该干的事。”
小洒也觉得这次的任务实在太为难她了,心疼说:“宿主你放心,等这次任务完成之后我就去跟主系统申诉,让它以后给你安排点轻松的任务。”
禾溪得寸进尺:“我就不能不干活吗?”
小洒愧疚:“不能。”
生活不易,禾溪叹气:“唉。”
和小洒插科打诨了一会,她紧绷着的心弦松开些许,继续摸索前行。
进入宝库之后是一条深长的甬道,甬道两壁镶嵌着夜明珠,浅淡温润的珠光照亮了晦暗的前路。
在进来之前,禾溪想象中的玄天宝库会像一个热爱收集宝石黄金的龙族巢穴,里面堆满了天材地宝和法器灵草。
可没想到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夜明珠。
这让想要捡宝的禾溪很失望。
“不是我说,为什么宝库里会有一条这么长的甬道?”
不记得走了多久,经过灵气洗涤经脉的禾溪都感觉腿脚有些泛酸,她驻足靠在甬道石壁边上歇息,发出疑问。
小洒探出小脑袋:“可能这就是最后的考验了吧?”
就像一些寻宝游戏,在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之后,还要独行一段长路才能找到最后的宝物。
禾溪绷着脸,继续前行。
要是她走到最后发现根本没有玄天木,她就把这里炸了。
幽暗深长的道路一眼望不到尽头,在禾溪觉得自己走完了一个世纪之后,前方隐隐有光亮冒出。
禾溪打起精神,脚下步伐走得更快几分。
穿过黑暗漫长的甬道,方知此处别有洞天。
四方石壁拱环而上,在快要聚拢在一起时戛然断裂,在穹顶形成一个不宽不窄的洞口。透过洞口可见一抹湛蓝天色。
和煦日光自洞口无阻而过,正好投落在下方的黑色石台上。
石台之上,一根嫩绿的新枝泛着柔和光晕,静静悬浮着。
不知经历了多少流逝岁月,那根枝条依旧生机勃发,无比盎然。
那就是她此行的终极目标,玄天木。
在望见玄天木的那一刻,禾溪自踏入水云秘境后便一直紧绷的身心终于松懈下来。
还好玄天木是真实存在的,不然她真的会谢。
小洒激动尖叫:“宿主,快去拿到玄天木,我们马上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禾溪嘴角也有笑意流出:“我这就去。”
任务完成近在咫尺,禾溪的脚步不由变得轻快,可就在她即将到达石台时,一股杀气从身后传来。
禾溪本身修为虽不怎么样,但经过了顾寒宵的魔鬼训练,再加上她生来神识强大,有着超乎寻常修士的敏锐感知。
杀气出现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回身闪避。
身体本能地做出应对,禾溪掐了个轻身诀朝角落纵步一跃,同时施展疾行术,人一闪而过,躲过了自身后袭击而来的利爪。
“吼——”
一道蕴含着领地被入侵怒火的兽吼传来,几乎要撕破禾溪耳膜。
禾溪面容因这声兽吼扭曲一瞬,忍不住捂耳,一抬眼,恰好目睹了一只庞大妖兽如同变戏法般从石壁中完全冲出的一幕。
这妖兽外形似虎似狮,皮毛粗糙,一双冰冷的碧绿兽瞳牢牢锁定在禾溪身上,携裹着浓浓的凶恶与垂涎意味。
禾溪呆滞地望着眼前的庞大妖兽,险些没被它身上散发的灵压直接压趴下。
她心中崩溃。
为什么这里还有一只元婴期的守护妖兽啊!!!
从石壁钻出的妖兽一击不成,没有将禾溪打趴下,兽瞳中颇有些意外。
它锋利的爪子在地上刨来刨去,重新估量起眼前这个只有练气期的弱小闯入者,没有急着攻击。
被它打量的禾溪咽了口唾沫。
确认过眼神,是绝对打不过的兽。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确认双方实力差距犹如天堑后的禾溪当即开溜。
妖兽看穿她的逃跑意图,突然猛冲过来,龇牙咧嘴地扑向她。
禾溪:救命!
求生的本能激发出最大的潜力,禾溪调动出体内所有灵气,使用疾行术飞速躲开。
妖兽身形庞大如山,但相对应的就是行动不便,在这种狭窄的山洞里施展不开。
而禾溪便很有优势,抓住时机几次躲开妖兽攻击。
“为什么这只妖兽有元婴期!”
禾溪抓狂:“水云秘境不是只允许金丹以下的修士存在吗,为什么这妖兽元婴期了还能待在这里!”
被塞回灵兽袋的小洒瑟瑟发抖:“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就知道小洒你没用!”
禾溪一边骂骂咧咧地跑,一边往嘴里胡塞丹药。
感谢师姐出品的补灵丹,要不是有这些丹药在,她早就得体力不支灵气枯竭,舍身给妖兽加餐了。
“你就说吧,主系统布置这任务是不是想让我死?”
小洒慌张否认:“不是的,我们需要宿主完成任务维护世界稳定,怎么可能谋害宿主。”
“穿书管理局明文规定,任何系统都不能伤害宿主,违规系统会被降级处罚,严重的还会被报废回收进垃圾站。”
“至于现在这种情况。”小洒急得快要哭出来,“我,我也不知道哇!”
禾溪已经习惯了小洒的一问三不知,她翻身从妖兽上方疾行而过,打算回甬道暂避,身后妖兽再次发出怒号,一堆落石将甬道口堵得严严实实。
差一步就能跑出去的禾溪心态一崩。
她被逼入死角了。
身后追逐的妖兽缓缓踱步过来,俯视着被它逼到绝路尽头的猎物。
判断出禾溪已经无路可逃,凶悍恶劣的妖兽并不急着杀她,反倒有兴趣看禾溪临死前是如何挣扎。
背靠着冰凉石壁,禾溪强颜欢笑,试着跟妖兽沟通:“英明神武强大无比的妖兽大哥,能不能放我一命。”
“那个玄天木我不抢你的,我就摸一下,我保证只摸一下!摸完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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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兽朝她哈了口气,喉咙中滚出威慑似的低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没门。
沟通无效,又被逼到绝路的禾溪深吸一口气,眼神渐冷。
这是你逼我的。
她瞬间冷静下来,朝小洒吩咐:“小洒,给我兑换爆裂符,有多少兑多少。”
她要跟这妖兽拼了!
小洒深知情况危急,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爆裂符。
“宿主,你目前的积分只能兑换五张爆裂符,我全兑了。”小洒颤声说。
它说完后,禾溪手里凭空多了五张爆裂符。
禾溪不动声色地攥着符篆将手背到身后,警惕地盯着妖兽的动静,准备在它攻击时就把符篆丢它嘴里。
既然逃不出去,那就都别活了。
禾溪面无表情地想。
妖兽见禾溪没有反应,以为她打算放弃抵抗,兴致缺缺地决定结束这一切。
它朝禾溪踱步而去,血盆大口一点点张开。
禾溪攥紧手里的爆裂符,剔透眼瞳里倒映着妖兽放大的兽脸,面无表情地在心中倒数。
三、二……
“扑哧。”
头顶传来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正要一口吞下禾溪的妖兽骤然吃痛,挣扎着向后连退几步。
它的背部被人用刀刺穿,撕裂的疼痛勾动了滔天怒火,让它发出足以动摇整个山洞的吼声:“吼!”
落石滚滚,禾溪差点被它这声怒吼带起的气浪掀飞。
她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愣了一下,随后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禾溪捏着爆裂符,再次使用疾行术,从被困的死角中闪身脱离。
妖兽没有搭理从它眼皮子底下逃脱的禾溪,它现在心中满是愤怒,只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捅了它一刀。
很快,它就发现了偷袭它的闯入者。
带着银面的黑袍人不知何时闯入此地,手中执一柄黑刀,寒光乍现的刀刃上淌着猩热的血。
是它的血。
顺着妖兽仇恨的视线,禾溪也看到了是谁救了她。
她惊喜地喊了声:“大哥!”
裴谕带着银面的脸偏过,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无声安抚。
禾溪身上的血液渐渐回暖,心脏怦然,她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裴谕会出现在这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有救了。
小洒从未有这么期盼过裴谕的到来,甚至忘记了裴谕带给它的压力,忘了自己是怎么在裴谕面前瑟瑟发抖的。
来得好啊!
裴谕手里握着黑刀,无视妖兽愤怒得想撕裂他的眼神,杀意久违地在心头攀升。
不久之前,他循着留下的魔气追杀血团,那东西狡猾得很,弄死它废了一番功夫。
他察觉到那血团不过是一具化身,本体还不知道藏在秘境里的哪一处,正想再去追杀,却发现玄天宝库开启了。
想到与禾溪之间的约定,他暂时先放下了血团的事,直接来到宝库内部。
接着就看见禾溪孤身一人,即将命丧妖兽之口的场景。
裴谕握紧了黑刀,眼神冰冷。
65. 建设六十五天 以身相许×
黑刀上属于妖兽的血一点点被消融吞噬,裴谕对禾溪说:“去拿玄天木。”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裴谕展露出的修为不过只是金丹,禾溪却相信他有能力解决眼前元婴期的妖兽。
所以在裴谕发话后,她二话不说应是,跟接到大佬指令的小弟似的,就差没原地敬礼瑞思拜:“好嘞,大哥你小心。”
她一溜烟往石台跑去。
妖兽顾不上那边接近玄天木的禾溪,它忌惮地盯着裴谕,察觉到这个半路杀出的银面人不容小觑。
兽类的直觉往往敏锐而准确,眼前这个银面人的修为虽然看上去只有金丹,但在他身上却存在着一种令它不禁胆寒的血气。
那血气是在无尽的尸山血海里浸透过,由数不清的杀戮锻造而出。
妖兽吐气沉沉,它嘶吼一声,一扫先前戏弄禾溪的散漫,明显动了真格,轻易便能破开石壁的锋利巨爪挥向裴谕。
风声撕裂,裴谕飞身躲开。手中黑刀翻转,劈开那利爪袭来时荡起的灵浪。
一抹深不可见的黑光覆上刀刃,他面无表情执刀直取妖兽命门。
一人一兽当场缠斗起来。
身后是神仙打架,显得被排除在圈之外的禾溪十分悠闲。
她先给自己塞了几枚丹药补充灵力,然后才走到石台旁边。
泛着绿意的玄天木依旧平和、安宁,没有被发生在附近的争斗打扰半分。
当禾溪靠近它时,能够感知从它传来温暖又浩大的力量,连同她身上的疲惫与疼痛也随之抚平。
禾溪没有耽误时间,伸手接住了那一小截神奇的木枝。
玄天木安顺地落在她手中,没有任何异常,这让提心吊胆生怕再出什么变故的禾溪长舒一口气。
呼,终于完成了这该死的任务。
禾溪庄而重之地将玄天木收好,随后等待听宣布她任务完成的系统播报。
一息过去了,没有。
十息过去了,还是没有。
六十息过去了,那边的裴谕快把妖兽打死了。
等了半天什么都没等到的禾溪:?
“怎么回事,任务完成的系统播报呢?”
小洒也很懵:“可,可能是主系统bug了?”
禾溪面无表情:“那我完成任务的结算积分和奖励呢?”
她拼死拼活,上刀山下火海差点命都丢了才完成了这难得要死的任务,结果到头来居然连奖励都不给?
小洒语气渐弱:“或,或许得晚点才能发。”
禾溪:“……”
她冷笑数声,气疯了:“我祝你们穿书管理局全部爆炸。”
小洒:QAQ
那边的裴谕将妖兽解决,他一刀捅入妖兽腹中挖出妖丹,没去看失去生命轰然倒塌的妖兽尸体,径直朝石台边上的禾溪走去。
他走到她身边,见禾溪宛如石化站在那,皱眉问:“怎么了?”
禾溪骂完穿书管理局,把糟心的系统任务丢到一边:“没什么。”
裴谕打量着灰头土脸的她,不放心问:“受伤了吗?”
禾溪的疾行术不是白练的,跑路功夫一流,没受什么大伤,只留有些许刮蹭:“多亏大哥你来得及时,我还好。”
裴谕见她语气如常,不像是有事强撑的样子,于是便没有过问太多。
忽然间,禾溪叫了他的名字:“张三大哥。”
她的语气无比郑重,仿佛是要说什么十分重大的事情,令裴谕有几分意外:“怎么了?”
躲在一旁悄悄咪咪观察的小洒不由紧张地竖起耳朵。
它在穿书管理局还没毕业时,曾经结识了一个恋爱系统,两个统闲聊时,对方跟它说过一个经典言情桥段——
男女主一路相伴扶持,当女主遇险,男主从天而降英雄救美,不仅轻描淡写地解决了危险,还将不可多得的至宝拱手奉上,让女主情不自禁心动万分。
现在小洒听到禾溪这个要说正事的语气,心想,宿主该不会是要跟大魔头表白吧!
天呐,这是什么言情套路照进现实!
一想到这个可能,小洒又是伤心又是忧愁又是激动又是振奋。
伤心忧愁是因为禾溪跟大魔王在一起后它就要天天被吓,至于激动振奋则是因为它很可能要面临统生第一次见证宿主谈恋爱。
禾溪全然不知自家仓鼠统子小小的脑袋里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猜测。
她认真地与裴谕对视,忽然搭住了他的手。
两人双手交握在一起。
裴谕触及禾溪掌心暖意,本能想要甩开,但很快按捺下来,对禾溪这样做的用意升起了兴趣。
他望向禾溪清亮的双眼,不解地问:“翠花姑娘,你……”
禾溪打断了他:“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没有放开手,望向裴谕的目光一错不错,恍惚间有种只专注于一人的深情。
“方才大哥你斩杀妖兽,祝我脱困,此等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禾溪说。
裴谕挑眉,静静地等着下文。
小洒却捂住小脸,差点原地变异成土拨鼠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表白要来了吗!
它在心里已经为禾溪补好了下一句台词“只好以身相许”,紧接着,禾溪再度开口。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义薄云天地大声宣布。
“所以张三大哥,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真大哥了!”
坐等记录宿主表白瞬间的小洒:???
啊,就这?!
想了很多但没想是这种话的裴谕:“……”
好险,差点笑出来。
禾溪恍然不觉一人一鼠复杂的心绪,拉着裴谕的手重重地上下甩了两下。
她边甩还边真挚道:“张三大哥,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小妹我别的不说,就是讲义气。”
“你救我这么多次,以后我能帮你的地方我绝对义不容辞,赴汤蹈火。”
禾溪拍着胸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番发言实在是真挚动人,感人肺腑。
不仅表达了她对裴谕救命之恩的深切感谢,还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攀上关系,为后续可能的再度合作奠定了基础。
简直发言模范。
禾溪:我真是会说话。
眼睁睁看着表白现场变结拜现场的小洒默默裂开。
它难以置信,自己正准备磕的第一对cp成了结拜兄妹!
简直是唱歌不看曲谱——离了个大谱。
第一次嗑cp就惨遭失败的小洒意志骤然消沉,它默默地瞅了眼这对新鲜出炉的义兄妹,蹲到角落长蘑菇去了。
裴谕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结拜邀请,新奇不已,他想了想道:“翠花姑娘。”
禾溪自觉地代入了小妹的角色:“哎,大哥有什么吩咐?”
“既然你想认我做大哥,有些事是不是得坦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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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说,你的真名叫什么?”裴谕语气揶揄,“总不能叫二丫吧。”
哦,原来是这个。
都已经是生死之交了,禾溪觉得说实话也没什么不妥,诚实道:“我叫禾溪,禾苗的禾,溪水的溪。”
禾溪。
裴谕琢磨着这个名字,随后像是第一次听闻般夸赞道:“禾溪,很好听的名字。”
他接着问:“那你的同门们呢?”
禾溪眼神飘忽一瞬。
果然她之前的鬼话他没信。
反正都到这个份上了,禾溪没什么好瞒的,据实以告。
裴谕将这几个名字暗自记下,禾溪把自己的底都给抖得差不多了,现在自然要挖裴谕的底:“我已经告诉大哥你我的真名,那大哥也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裴谕一本正经:“李四,李子的李,一二三四的四。”
被敷衍的禾溪:“……”
我一片真心对待你,你不仅跟我玩心眼,还把我踹沟里。
裴谕逗了一下禾溪,看她一脸想骂人却又无从下口的模样莫名觉得愉悦。
他意有所指:“以后你会知道的。”
禾溪:呵。
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想到一个更关键的问题:“大哥,你是怎么进入玄天宝库的?”
连师兄他们都被排挤在外,禾溪很好奇裴谕是怎么进来的。
裴谕发出了大佬的言论:“一点小手段罢了。”
“只要修为足够,天下之大无所不往。”
禾溪翻译了一下这话的意思,大概就是老子够强,区区玄天宝库罢了,还不是跟后花园一样想进就进。
好狂,好傲,这就是大佬吗。
难怪之前能自信表示自己能打一群金丹弟子,还能在短时间内解决元婴期妖兽。
那他的真正修为该到了什么地步?元婴,化神,还是说更高?
就在禾溪猜测裴谕是不是某个闲来无聊于是来秘境降维打击的隐世老祖时,裴谕说:“我们该出去了。”
禾溪挥开乱七八糟的猜想:“哦对,师兄他们还在外面等我。”
她看向四周,来时的甬道口还被落石严严实实堵着,也没看见其他地方有出口。
裴谕:“我带你出去。”
说开之后,他懒得再伪装,干脆利落地朝空气劈了一刀,开出一道有两人宽的裂口。
禾溪把角落里不知道为何陷入悲伤情绪的小洒捞起来,一抬眼,认出这招是虚空裂缝。
之前她在万方仙试上见到群仙盟的之风用过,当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旁边还有修士给她科普。
现在禾溪能够确认裴谕不是元婴了,这保底得是个化神。
又是一个小情报。
禾溪跟着裴谕一同踏进入裂口。
从虚空之间跨越空间的感觉很奇妙,她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两人已经离开玄天宝库,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玄天宝库里只有头顶洞中投下来的唯一光源,因此会有些暗,禾溪出来之后还以为终于能看见太阳,可眼前所见却让她意外不已。
地面上弥漫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血红色迷雾,透过迷雾,可以看见狰狞的血色怪物从地底涌出,毫无顾忌地肆虐作乱。
几具死不瞑目的尸首横躺在地上,被任意践踏。
见此情景,裴谕也跟着挑眉。
他大概知道那血团是什么东西了。
66. 建设六十六天
秘境之外的所见之景是禾溪从未料想过的。
她将小洒塞进灵兽袋,面色凝重地四处张望,没有看见说好会在外面等她的百阑宗众人,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她偏头看向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裴谕:“大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裴谕没有瞒着:“很可能是沌妖出手了。”
在他说出“沌妖”这个词语之后禾溪怔愣片刻,她对这个原著中臭名昭著的反派存在印象深刻。
转念间,她又想到一件事:“难道你之前离开就是因为它?”
实际上是因为不想跟普陀寺那群秃驴待一起的裴谕没有否认:“嗯。”
“那沌妖狡猾,我追查到一半它便没了踪影,后来目睹玄天宝库开启后我来找你,出来之后才发现外面变成了这样。”
元婴期的沌妖罕见,气息混乱难以辨认,更何况它还有一定的灵智,也难怪他没认出来。
裴谕余光瞥见禾溪担忧的神色,安慰道:“放心吧,你的同门他们应该不会有事,至少已经逃了出去。”
否则地上的那些尸体里便会出现熟悉的脸。
经历了最开始的慌张后,禾溪冷静下来,能够理智思考:“我知道了。”
裴谕:“这沌妖蛰伏在秘境里这么久,直到玄天宝库开启现世时才出手,多半是为了玄天木。”
“若你信任我,不妨先将玄天木放在我这里保管,等事情解决后我再还你。”
怀璧其罪,禾溪深知自己是个菜鸡,没多犹豫把玄天木给了裴谕:“给。”
反正玄天木她已经拿到过了,是系统出问题不给结算,可不是她没有完成。
“我们现在去哪?”禾溪问。
她单独一人行走在如今的水云秘境里那就是找死,只能继续与裴谕为伴。
裴谕想到从他手里逃走的魑无,平静道。
“去找那只沌妖。”
*
乘剑去寻找沌妖的路上,禾溪见识到现在的水云秘境究竟有多乱。
那血色迷雾似乎具有蛊惑人心的作用,修为不高的修士大多数中了招,呆滞在原地不动,接着被涌上来的血色怪物分食。
栖息在秘境四处的妖兽也受到影响,灵息不稳,失去神智开始攻击所有见到的活物。
四处都是混乱的杀戮。
在面对共同的未知敌人时,平日里纷争不断的各宗修士暂时放下彼此间的恩怨,展现出了难得一见的团结协作。
能摒弃前嫌的摒弃前嫌,实在有血海深仇不能放下的就天各一边,省得相看两厌后怪还没打就先内耗一波。
尽管如此,由于不同宗门的弟子很少站在同一战线,对彼此招数十分生疏。
合作不能说没有,只能说稀烂。
“哎哟,你干嘛!”
一个修士被飞过来的剑气误伤,怒而回头:“你长没长眼睛啊,能不能别误伤我。”
“你的符篆呢?还不用起来,准备留着给你死了当纸烧呢。”
“你懂个屁,别教老子做事。”
话没说两句,自己人倒是先吵起来了。
战况不容乐观。
禾溪不忍卒视,裴谕神识扫过底下骂骂咧咧就差自己打起来的宗门弟子,觉得即便魑无不出手,这群宗门弟子也能自己完蛋。
修仙界迟早要完。
确认了修仙界还是一如既往的垃圾后,裴谕无趣地收回神识,带着禾溪寻找沌妖的踪迹。
当时他在南域追杀血团的时候已经熟悉了它的气息,即便后来魑无断尾求存,有意躲藏,也无法逃离他的感知。
山巅之上,凝聚成人形的魑无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满身伤痕,跌跌撞撞来到它面前的人。
“瞧瞧这是谁来了?”魑无拍手鼓了两声掌,语调怪异,“原来是我们鼎鼎大名的玄道门弟子啊。”
李自通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是玄道门在此次水云秘境之行中的带队弟子,受师门之命,知晓水云秘境中有只藏匿已久的沌妖。
玄道门与这只沌妖在百年前达成交易,约定等水云秘境再度开启,它便帮玄道门夺下玄天木。
进入秘境后,他带着玄道门弟子利用魑无先前给出的情报,顺利找到三只神兽的封印之地,只是他们去晚一步,没能拿到钥匙。
不过李自通并不着急。
等到玄天宝库开启,无论是谁拿到了玄天木,沌妖都会出手帮他们抢过来。
他万万没想到,玄天宝库开启之后,本应与玄道门是盟友的魑无却背叛,不仅封锁了秘境,还开始大肆屠杀修士。
杀其他人倒也罢了,可它竟然敢对玄道门的弟子下手!
“魑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眼睁睁看着血雾将他身边的玄道门弟子屠戮殆尽,李自通双目泛红,眼中血丝遍布。
“你难道忘记了你与我们玄道门之间的交易吗!”
“说好了我们帮你恢复实力,你在秘境内接应我们帮我们夺取玄天木,可你都做了什么!”
李自通愤怒地质问,全是恨意。
魑无冷嗤一声,颇有些看笑话的意味:“你自己不都说了,我可是沌妖。”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这是你们修士所说过的话,我是沌妖,凭什么遵守你们修士的交易规则?”
魑无笑看匍匐在地上喘息的人。
被嘲讽了个彻底的李自通浑身因愤怒而颤抖:“你不要忘了,你的半身还留在玄道门内,若你在秘境中做的这些事情暴露,长老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听到这句威胁,魑无装腔拿调:“哦,我好害怕啊。”
它被李自通的愤怒所取悦,猖狂大笑:“只要把你们全部杀光,玄天木就是我的了,就算玄道门那群老东西知道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能奈何我?”
“再说了,你以为我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不会做准备吗?”
它盯着李自通煞白的脸,恶意道:“我的半身早就不在玄道门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李自通眼里流露出莫大的惊恐。
魑无自觉胜券在握,想要继续欣赏他的绝望,便无所顾忌地将计划和盘托出。
“我在水云秘境蛰伏养伤数百年,布置下绝灵大阵,为的就是将你们这群修士一网打尽。”
“不过大阵还差最后一步,算算时间,我得过去看看。”
“至于你们。”魑无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就先下地府吧。”
装逼完了,眼前的李自通也失去了任何价值,魑无五指成爪,扭断了李自通的脖颈。
一路奋战才找到这里的李自通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无力反抗。
魑无满意地瞥了一眼他倒在地上的尸体,随后化作一团血雾,转瞬飘散得无影无踪。
最后的计划,绝对不能有半点出错。
草丛中,全程围观了玄道门与魑无之间爱恨情仇的禾溪跟裴谕对视一眼。
这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自爆啊。
禾溪本以为要弄清楚血雾的由来会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没想到所有内幕都被魑无一张嘴给抖落出来。
通过他们的连番自爆,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明了。
玄道门不知道怎么跟这只待在水云秘境中的沌妖勾搭上,为了夺取玄天木从而冒险跟它做了交易。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魑无不是人没有契约精神,不仅想要独吞玄天木,还要背刺他们搞死所有修士,玄道门大翻车。
思路一发散,禾溪不免想得更多。
既然魑无在水云秘境里待了近千年,且它的目标之一还是玄天木,想必它对秘境各处很熟悉。
朱雀曾经提及过,两百年前在它的小秘境之外来了个不知名存在,吵得它睡不着觉;普陀寺的佛修们也说白虎以为他们是意图不轨的入侵者,还感知到一股诡异不祥的气息。
或许,这种种的不对劲皆是源自于早就藏身在秘境中的魑无。
至于为什么玄武那边没有动静,禾溪合理怀疑是因为玄武太能苟了。
小乌龟从水云秘境第一次现世起便一直缩头睡大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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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苟了一千年,连沌妖都没能找着。
听过魑无的话,之前出现在禾溪面前的那些线索如同冒出来的线头,稍一拉扯,便牵起构成一条交错串联的真相之网。
万恶之源当属阴险狡诈的魑无,以及助纣为虐的玄道门。
裴谕当然也想到了这些。
他嘲讽道:“玄道门上下一群利益熏心的蠢货,敢跟沌妖做交易,真不怕沌妖将他们骨头渣子吃得都不剩。”
禾溪觉得裴谕说得很对。
她对这些死去的玄道门弟子没什么同情,自食恶果罢了。
沌妖自混沌而生,天性为恶,喜食一切血肉灵气,堪称修仙界头号危险分子,人人得而诛之。
好歹也是五派之一,玄道门竟然堕落到与人人唾骂的沌妖为伍。
要是修仙界有热搜榜,这消息估计得在榜首挂上个三天三夜。
只可惜禾溪身上唯一的留影石送给玄武了,要不然她多少得把刚下玄道门跟魑无的自爆对话录下来,在全修仙界循环播放,让玄道门身败名裂。
“那只名为魑无的沌妖说,它布下的大阵还差最后一步。”谴责完不干人事的玄道门,禾溪想到正事,“我们必须尽快去阻止它。”
裴谕早有后手:“我在它身上留了印记,它跑不掉的。”
“我们追。”
禾溪点头。
魑无并不知道自己的反派发言被人一字不落地听了过去,也不知道身后有人盯上了它。
它所布下的大阵乃是源自千年前那个众仙云集的仙盛时代,名为绝灵大阵。
此阵威力巨大,可断绝阵中之人灵力,只是极为耗损布阵者心力。
此阵原本是能够在玄天宝库开启前完成的,但由于魑无被裴谕杀死了一个血团化身,实力受损,有一小部分阵法还未绘制完全。
魑无对裴谕实在忌惮,此人心思诡谲,来历成谜,它害怕裴谕顺着被它放出去的血团分身找到本体,于是弃车保帅,将那个化身彻底舍弃。
这样一来,裴谕应该找不到它了。
不过就算找到了也没关系,只要等它杀了所有修士,将他们的死气与怨气转化,再夺得玄天木,就能一举踏入渡劫之境。
届时它便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魑无心潮澎湃,似乎已经预见自己能够拳打脚踢裴谕一雪关笼之仇,然后再一统修仙界,就此成为沌妖传奇的美好未来。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保证绝灵大阵能够彻底完成。
绝灵大阵是魑无手中最大的底牌。
为确保万无一失,不让修士发现大阵的真正所在,它苦心设下了三重保险。
第一重,它找到一个偏僻的犄角旮旯作为设阵之处,一般修士绝对难以找到。
第二重,它在阵法附近派了最强大的血灵看守,若发现有人闯入,格杀勿论。
第三重,它设下了障目幻境,即便有人能击败血灵,只要幻境还未消除,也绝对无法真正找到阵法所在。
魑无对这三重保险相当自信,认为这波绝对稳了。
然而事实证明,做沌妖不要太自信,凡事皆有可能。
眼下正美滋滋准备去完成最后一部分阵法的魑无忽然察觉到,有一群修士竟然摸到了阵法附近!
不仅如此,那群人还在跟它派去守阵的血灵缠斗,并且稳稳占据上风。
估计再过不久,他们就要打进它的快乐老家了。
魑无:?
怎会如此!
“该死!”魑无再也维持不住得意之色,整只沌妖气急败坏,“怎么真有修士能找到那里!”
那可是它在水云秘境当了好几百年街溜子才发现的风水宝地!
魑无既惊且怒,所幸它生性多疑谨慎,在三重保险之外还加上了感应禁制,能将大阵附近的动静传告给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杀了那群闯入修士!
它的大计将成,决不能毁于一旦!
魑无不敢怠慢,血风一卷,身形迅速往布下绝灵大阵的地方飞去。
67. 建设六十七天
闯阵之人,是百阑宗三人和逍遥派弟子。
自禾溪孤身进入宝库后,那扇古朴大门便轰然关闭。
所有赶到此处的修士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斥在外,无法靠近,只能暗中观望。
为了避开注意,在外守候的顾寒宵和萧韶歌带着江炼在宝库附近先找了个地方休整,等禾溪拿到玄天木出来后能够方便接应。
然而在禾溪进入宝库后没多久,水云秘境中忽然弥漫出一大片不知从何而来的血雾,瞬间乱象横生。
漫天漫地的血色迷雾将一切染得腥红,幽邃森然的冰冷从雾气中渗出,宛如暗中窥伺的吐信毒蛇,朝路遇之人亮出嗜血的毒牙。
仅是远望,所有修士都能察觉这血雾的诡异与不详。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血雾铺天盖地而来,有人震惊失语,半晌才说出话。
“管它是什么,这玩意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还不快走!”
察觉到血雾的危险,惊慌的修士们顾不上守在玄天宝库前伺机夺宝,四散逃去。
越是靠近血雾,修士的灵气便流失得越快,那些被血雾卷走的灵气反过来滋生出大团深灰近黑的阴影。
随时间推移,那些阴影的颜色愈发变浓,像是下一秒怪物就要从雾中挣脱而出。
不仅如此,这片血雾还会渐渐勾动人心底的杀念,蛊惑他们自相残杀。
水云秘境中有许多开了灵智的妖兽,而在这血雾影响下,这些妖兽的灵智仿佛被蒙蔽,嗜血的兽类本性重新彰显,狂躁无比地攻击起修士。
这些都还不算是最糟糕的情况。
最糟糕的是,本应开启的秘境出口不知为何被封锁,无法离开。
修士们本以为能够借出口逃出生天,却发现出口被封闭,直接天塌了。
坏了,他们成瓮中之鳖了。
他们来不及绝望,便只能在愈发扩张的血雾中艰难求存。
玄天宝库外,百阑宗三人还没有离开,依旧坚守。
“小师妹还没有从玄天宝库里出来。”顾寒宵剑眉凝重,他服用了萧韶歌给的清心丹,护持心神不被血雾迷惑。
灵犀心头止不住担忧:“这血雾从哪里来的,真是麻烦。”
萧韶歌也担心宝库中迟迟未出的禾溪,但她还算镇定:“小师妹没出来,也算是件好事。”
现在外面因为血雾变得过于危险莫测,以禾溪的修为,要是出来,怕是会抵挡不住。
江炼呐呐出声:“我们,要继续等吗?”
萧韶歌思忖片刻,见宝库大门岿然不动,丝毫没有准备开启的迹象,做出决断:“不,我们先去解决血雾的源头。”
那些血雾像是有所忌惮,徘徊在宝库门外未能蔓延靠近,即便他们离开,出来的禾溪也能受宝库护佑。
但血雾的力量越来越强,很难说接下来这样的局面是否还会维持下去。
更何况,假如继续放任血雾这么蔓延下去,那么秘境中的所有人都会死。
解决血雾,刻不容缓。
“速战速决。”顾寒宵并非坐以待毙之人,“若是能在小师妹出来之前解决血雾,她便会更安全。”
他的决断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于是,三人一灵踏上了寻找血雾源头的路途。
如之前所预料的那般,血雾的力量愈发强大,雾中的那些阴影逐渐成型,化身血灵开始在秘境中到处杀人。
危机当前,顾寒宵也不再藏拙,他彻底解除功法压制,一路斩杀血灵和发狂的妖兽,顺道救人。
血雾浓重,百阑宗三人碰见不少陷入苦战的宗门弟子和散修,若是方便就顺手搭救一下。
一位散修原本以为今日要命丧于此,结果幸运地捡回一条命,感激不尽:“多谢诸位道友救命之恩,此恩难以为报,不知诸位如何称呼?”
问及姓名的百阑宗三人想到禾溪说过出门在外要穿马甲的事,到口快要说出来的真名瞬间一顿。
顾寒宵已经能心如止水地说出那四个字:“皇甫铁牛。”
萧韶歌接受良好:“我叫秀花。”
江炼想了一下才想起那个古里古怪的假名:“我叫,哆啦梦。”
从没见过如此特立独行名字的散修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啊?”
报完假名后,三人也不解释,他们赶着去找血雾的解决之法。
“我们先走了,你往后保重。”顾寒宵扔下一句告辞,便匆忙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徒留原地被他们名字震撼到失语的散修。
之后每逢有被救修士问起同样的问题,顾寒宵三人统一回答假名,然后成功硬控对方三秒钟,并趁此机会脱身离开。
直到他们遇上了一个奇葩宗门。
彼时这群人正与血灵交战,十几名弟子人手握着一把铁锄头,舞得虎虎生风,把从未见过如此攻击路数的血灵看得一愣一愣的。
在这个普遍舞剑弄刀玩枪的修仙界,将锄头当做武器的他们属实是一股泥石流。
仗着锄头,他们成功唬住智商不高的血灵。
可惜没过多久,血灵识破了他们的外强中干。
因为这群弟子光舞锄头不攻击,血灵意识到他们其实是在虚张声势,于是放开手脚。
这群弟子见糊弄不过去,果断开溜:“哇哇哇大家快跑啊!”
路过的顾寒宵见他们被血灵追得狼狈,正想出剑,跑在最前面的弟子无意间瞥到他们,眼眸瞬间亮起。
他仿佛看到了求生希望,大声喊:“是百阑宗的道友吗?救救我们!”
顾寒宵和萧韶歌对视一眼,颇为意外。
这群人居然知道他们来自百阑宗。
本来就打算帮忙,现在知晓对方或许跟自家宗门有些渊源就更不能袖手旁观,顾寒宵出剑如电,三两下就将那只血灵斩灭。
停止逃跑的弟子们惊呆了,反应过来后呱唧呱唧给他鼓掌:“道友厉害啊!”
顾寒宵收剑归鞘,萧韶歌看着他们一身粗褐布衣,出声询问:“你们出自哪个宗门?”
一个弟子很骄傲地喊:“我们是逍遥派的!”
怕顾寒宵三人不了解,他们还详细介绍道:“就是那个三百年前还是五派之一,后面没落被踢出五派之列,每天都在种田的逍遥派!”
逍遥派。
顾寒宵和萧韶歌听到这个宗门名字,记忆涌上心头。
哦,是那个在万方仙试上差点抢走小师妹的宗门。
方才认出他们的是逍遥派的领队弟子方宴游,他扎扎实实朝顾寒宵等人鞠了个躬:“感谢百阑宗的道友们出手相助。”
顾寒宵依旧高冷:“不必多谢,顺手而为罢了。”
他正欲告辞,方宴游却先他一步开口:“道友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带上我们一起呗,说不定我们能帮忙。”
顾寒宵拧起眉头,萧韶歌柔柔一笑,上前婉拒道:“我们要去寻找血雾源头,此行危险,便不连累各位了。”
方宴游完全不在意,他搓搓手:“那敢情好,我们逍遥派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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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行,找路可是首屈一指的。”
“大家走走走,咱们一起去找血雾源头。”方宴游招呼身后稀稀拉拉的弟子。
方宴游是一定要赖上百阑宗的。
他们逍遥派不擅战斗,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现下好不容易遇上了能抱的大腿,那他必然不能错过。
他的师尊逍遥子曾提起过,万方仙试上他想收个废灵根的姑娘为徒弟,结果太虚仙宗横插一脚也要抢人,他家倒霉师尊就没收成。
原本以为这位名叫禾溪的姑娘就归太虚仙宗了,谁曾想一个叫百阑宗的无名小派半道杀了出来。
最戏剧的是,那姑娘还真跟着他们走了!
连太虚仙宗都没选啊!
当时他师尊回来后把百阑宗大查一番,发现有关这宗门的消息少得可怜,不仅无甚名气,全宗上下加上师尊还只有五个人。
但就这么个小宗门敢从太虚仙宗手里成功抢人,他们一定有点东西。
方宴游听逍遥子念叨这件事好几回,心底也多了几分好奇,还想着哪天见识一下。
今日在秘境中意外相逢,果不其实,他们身上确实有点东西!
方宴游深谙抱大腿的真谛,积极展现自己的价值:“百阑宗的三位道友,你们别看我们打架不行,但我们找东西是真的在行。”
“我们宗门有一种独门的寻踪秘术,只要此物尚存于世,那无论天涯海角,我们都能找到。”
他身后那群逍遥派弟子一个个挺起胸膛,骄傲附和:“没错没错!”
“我们找东西可厉害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萧韶歌与顾寒宵对视一眼,点头同意。
“那就麻烦你们寻路了。”
他们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血雾源头,如果有人帮忙,那是再好不过。
目的达成,方宴游心花怒放,嘿嘿咧开一口大白牙:“不麻烦不麻烦,接下来还得承蒙各位照顾。”
他不再废话,当即施展出秘术寻路。
逍遥派的这种寻踪秘术名为居无定。
一般的寻踪术法需要媒介,例如想要找人,则需要一件沾染过这人身上气息的物件,以便寻气追踪。
而居无定的逆天之处便在于,它不需要任何媒介。
只要修士在识海里勾勒出所寻之物的模样,便能有所感召。
相传,这术法是数百年前,逍遥派那位离飞升只差一步之遥的传奇人物,自在尊者所独创。
方宴游是逍遥派大弟子,自然掌握了居无定这一秘术。
他潜心在识海里想象血雾的模样,很快便指出方向。
“我们往北走。”
他当向导走在前方,顾寒宵走在他身侧,一行人往北方赶。
往北走了没多久,方宴游又转了个向:“往东南走。”
往东南走了没多远,方宴游又说:“往东走。”
在方宴游的带领下,一行人绕过一堆路,翻过山渡过河爬过坡兜过圈子,还途遇十几只血灵,遭逢一场恶战。
历经千难万险,仿佛在西天取经。
若非出于信任,顾寒宵险些以为方宴游是在乱走耍他们玩。
大概也知道自己带的路有点不同寻常,方宴游擦汗道:“大家别急别急,很快就到了。”
众人无法,只能继续寻路。
最终,在方宴游即将要怀疑起自家独门秘术的真实性时,居无定的指引终于结束。
它领着众人,来到了一条杂草纵生的荒芜小道上。
68. 建设六十九天
见过这里的情形之后,没人怀疑居无定带错了路。
血雾没有蔓延到此处,四周也不见肆虐的血灵,不闻风声,不听鸟鸣,残败的枯树透出一股来自林木的腐朽气息,凄静荒凉。
看似是一处再平常不过的荒地,可在如今这种情形下,平常就是最大的不寻常。
他们算是找到地方了。
顾寒宵握紧冰雪剑柄,声音中不自觉泛出一片寒凉:“各位小心。”
不用他多说,其他人也知道这地方的不对劲。
逍遥派的弟子们严阵以待抽出了他们的锄头,萧韶歌袖下银光微闪,素白纤长的指间银针暗藏。
一路上都没什么存在感的江炼忽然出声:“我感觉,附近,有阵法。”
“那个,阵法,很不好。”江炼有些着急,但越着急越结巴,“要,毁掉。”
江炼本职是器修,但他为了更好地炼器自学阵法,在阵法一道上意外的天赋异禀,加上他又沉得下心钻研,对此小有造诣。
方宴游对一路以来没怎么说过话的江炼忽然开口感到惊讶,他好奇问:“如果不毁掉会怎么样?”
萧韶歌安抚江炼:“师弟你别急,慢慢说。”
江炼慢吞吞地答:“秘境中,所有人,都会死。”
突然被扔了个炸弹的方宴游:“……”
他一下子被这个炸弹炸翻了,求救般急急发问:“那江小兄弟你能破阵吗?”
“我要,看到,是什么,阵法。”严谨的江炼不敢打包票,“才知道,能不能。”
顾寒宵沉声道:“那就进去看看。”
事已至此,退无可退。
顾寒宵走在最前方,才刚走了一步,像是无形间打破了什么隐藏的禁制,周遭阴风四起。
阴风卷起沙尘石砾,尖啸骤鸣,一只臃肿庞大的血灵从地底挣脱而出,浓稠深郁的点点血滴从它躯体上滚落,散发出灼热恶心的腥气。
这是一只比他们见到过的所有血灵还要强大的血灵。
好消息,这说明里面的阵法至关重要。
坏消息,这玩意他们一时之间很难战胜。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逍遥派弟子不复先前的嘻嘻哈哈,包括方宴游在内皆是面色一紧。
铮然一声,冰雪剑出鞘。
血灵初现,顾寒宵动作如风,提剑便朝血灵挥砍而去。
血灵镇守于此,唯一的本能就是要杀死所有靠近这里的人。
眼见这些闯入者竟胆大妄为敢对它动手,愤怒反攻。
猩红粘腻的五条触手从它身上破体而出,像是奔腾涌动的巨大血管。这些触手速度奇快,灵活挥动的模样与它臃肿迟钝的身躯截然相反。
“我去,这什么恶心玩意。”
见到那些血淋淋的触手,方宴游忍不住抱臂吐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其余人也是心有戚戚。
被触手包围的顾寒宵面无波动,他周身冰晶碎卷,化形剑气一往无前,覆上意图绞杀他的血触手。
冰霜冻结,限制住触手的动作。顾寒宵横剑直斩,被斩断的触手高高飞起,在空中重新化为血雾。
剑中的灵犀语气郁郁:“我脏了。”
顾寒宵面色微柔:“辛苦你了。”
“等出了秘境,我去寻最好的洗剑灵液给你用。”
灵犀轻哼一声,眉梢眼角却漾开俏皮的笑意:“那可说好了哦。”
在场人中,顾寒宵无疑是对抗血灵的主力,在他出手之际,其余人也没闲着。
方宴游带着逍遥派弟子在旁边吸引血灵注意,他们战斗力不行,但胜在身法灵巧,时不时混进战场对血灵搞点骚扰拉仇恨。
这样的打法宛如苍蝇嗡嗡围绕着打转,不致命但恶心。
血灵被弄得烦不胜烦,生出的触手舞动愈发失去章法。
战斗之中,有逍遥派弟子难免受伤,便暂时退下由萧韶歌进行医治。
一路走来,他们之间也算对彼此有些了解,配合从最开始的生疏逐渐变得默契。
逍遥派弟子负责牵制,顾寒宵负责输出。血灵本就没有多少理智,陷入狂暴后,进攻多有破绽。
很快,顾寒宵将其一剑斩杀。
血灵受到重创,就此散去。
“这玩意真难打啊。”
方宴游撑在锄头边上,气喘吁吁:“希望之后不要再遇到这种东西了。”
一众逍遥派弟子也是累得够呛,有气无力地点头。
“时候不早了,我们必须得尽快找到源头。”顾寒宵倒是不受影响,越过他们往前走。
方宴游敬佩地看了一眼他,率领弟子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继续往林中深处前行,没走多远,却发现树林掩蔽之后是一整面石壁,堵住了前路。
逍遥派的弟子们傻眼了:“后面没路了?”
萧韶歌伸手抚上石壁,冰冷坚硬的触感真实无比,她却未被迷惑:“这应当是幻境。”
方宴游头疼起来:“幻境啊,那可怎么破?”
他可最讨厌这些虚虚实实的东西了。
江炼正想说话,他腰间的琉璃坠莹光闪烁,小幻跳出来指指点点:“这么简单的幻境很难破吗?”
见吊坠中传出稚嫩童声,不知情的逍遥派弟子们一脸茫然。
小幻飞到空中,打量一眼横亘在众人面前的石壁,不屑开嘲。
“这是哪里来的小菜鸡布置的障眼幻境,看看这粗制滥造的细节,简直破绽百出,破烂得不能再破烂!”
身为幻世镜灵,小幻可以说是玩幻境的祖宗,少有的几次吃瘪也是栽在禾溪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bug身上。
至于魑无精心布下,以为万无一失的障眼幻境,在小幻眼中,不过是千疮百孔的脆纸一张。
而逍遥派弟子不知道小幻的真身,只能目瞪口呆地听它将魑无的幻境批判得一无是处。
小幻意气风发道:“看我三息之内破掉这层幻境!”
说完,琉璃坠周身光芒大绽,当那盛极的光芒照耀在石壁上,本该坚不可摧的石壁忽生出无数皲裂纹路。
“咔嚓。”
一声裂响传入众人耳中,他们抬首一看,眼前石壁瞬间化成千百片碎片,洋洋洒洒融入光芒中。
幻境破除,隐藏的前路展现于众人面前。
方宴游见状,忍不住拍手称赞:“厉害啊!”
居然真的破了。
小幻秒杀掉魑无的障眼幻境,又听到众人夸赞,正是洋洋得意的时候,还想再秀一把。
“嘿,这有什么厉害的,让爷爷我来布置一个幻境,给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幻境!”
小幻说到做到,在消失石壁的外围布上一层浅淡近无的迷障。
一名逍遥派弟子上前看了看,没发现幻境存在:“这也没什么区别呀。”
“嘁,你懂什么。”小幻不屑。
“幻境的最高境界就是似无非幻,让人根本不觉得自己进入了幻境。”它自信道,“只要有人靠近,他就会被拉入我的幻境迷宫里。”
“除非他意识到是幻境,否则任凭他修为再高,也绝对出不来。”
百阑宗早知小幻的本事,对此并不意外,只有逍遥派的弟子们大开眼界,真是长见识了。
方宴游瞟了眼琉璃坠,暗自咋舌百阑宗可真是深藏不露,居然还有这么强大的神器。
不过眼下并非追究小幻来历的时候,石壁幻境既破,众人继续往前走。
过了幻境,众人很快看到了先前江炼所感应到的阵法。
所有人呼吸一窒。
比鲜血颜色还要浓烈的赤色线条嚣张地占据了一大片土地,那些繁复的痕迹纵横交错,绘制出晦涩扭曲的古老符文。
像是一座粘腻恶心的血色泥潭,又像静待猎物入局的细密蛛网。
只消一眼,便能让人头晕目眩,气海不稳。
阴寒入骨的气息萦绕在每个人周身,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上的灵气运行因为眼前这座阵法而变得阻滞,身体跟灌了铅似的沉重。
方宴游觉得整个人都束手束脚起来,恨不得立刻拔腿离开这个地方:“这阵法……也太邪门了一点。”
看来江炼说得没错,这阵法光是看着都让他们如此难受,要是真的开启,所有人都得死在这。
顾寒宵屏息凝神,转头问:“小师弟,你有办法破阵吗?”
江炼对阵法很感兴趣,看过无数阵法古籍,但眼前这个古怪的阵法他从未见过。
他也知道自己身上如今背负着大家的期望,紧张不安地咬着唇,原先泛白的唇色变得通红。
“我,不知道。”江炼手心冒汗,只觉有沉甸甸的万斤重物压在肩头,“我试试。”
一群人中医修剑修法修都有,可唯有江炼懂阵法,要是连他都对此没有办法,其他人更是只能抓瞎。
萧韶歌担心江炼会逼自己背上许多负累,宽容道:“师弟你尽力而为便是,不必着急。”
逍遥派一干弟子也七嘴八舌地劝慰:“对对对,江道友你先试试,不行的话我们出去抓个阵修过来。”
“是是是,压力别太大,尽力就好。”
听着众人的安慰,江炼心头稍松。
他迟缓点头,围绕阵法走了一圈,凭借记忆将整座阵法的模样印在脑海中。
北乾位、开元位、关阳位……
与平日说话的慢吞吞不同,江炼的思绪转得飞快。
转瞬之间,他便依据记忆推演出好几种解阵可能,再进行验证,依次推翻重来。
江炼闭上眼,渐渐沉浸在思绪中。
其余人不敢打扰。
顾寒宵守在师弟身边抱剑警惕,逍遥派弟子之间谈话都压低了声音,生怕弄出大动静惊扰到江炼。
当江炼着手破阵时,姗姗来迟的魑无终于赶到树林中。
它已经感应到镇守阵法的血灵消失,脸色难看无比。
血灵死了。
然后它再看见了消失的石壁,脸色更加难看。
幻境破了。
看到这里,魑无已经快要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秘境里经历了太多不顺,它在心中诡异地升起了“不过如此”的念头。
这念头刚出,魑无就连忙把这念头驱赶出去,不行不行。
它咬牙切齿。
这该死的修仙界,竟把它逼到如此境地!
能连破它三重保险,那群不知身份的闯入者有点本事,魑无一想到绝灵大阵可能遭到毒手,心痛如绞。
它太过着急,也急于去阻止,没注意到自己一脚踩进了小幻设置的幻境中。
细微波纹如流水般悄无声息地荡开,幻境开启,周围的景物极快扭曲一瞬,出现些许难以察觉的变化。
天色晦暗了一分,东侧的枯树多生了三四根枝丫,脚下的道路略微偏离了原先的方向。
若没有足够的细致观察,这些变化完全不起眼。
很可惜,心急如焚的魑无没能察觉到。
它顺着记忆里的路线走了两步,意外地发现面前多了五条岔路。
不仅如此,每条岔路的尽头还会再次分离出五条岔路,这些分出的岔路还会交叉重合,像树干茂密的枝条再度分枝,看得人眼花缭乱。
魑无皱眉,它明明记得没有岔路的啊。
小幻所布下的幻境会无知无觉地篡改认知,魑无隐隐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但却说不上来。
于是魑无准备原路返回,再走一遍。
结果它一回头,发现身后是万丈悬崖。
还是目测掉下去会碎成骨灰渣也不剩的那种。
退无可退的魑无:“……”
它转过头又看向前方的岔路,想法在幻境的潜移默化中越跑越偏,开始头脑风暴如果继续往前会有多少种走法。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九九归一。
没学过排列组合的魑无大脑死机了。
就此被困在了小幻布下的幻境里。
与一头莽进幻境的魑无不同,一路尾随它找到这里的禾溪和裴谕立马察觉到了幻境的存在。
禾溪还发现,这幻境明显是小幻的手笔。
她还没来得及惊讶小幻为何会在这里留下幻境,就眼睁睁看魑无毫无所觉地一头扎进了幻境中。
禾溪:“……”
裴谕:“……”
这也太笨了一点吧。
禾溪发表感想:“玄道门是怎么想到跟这只脑子不好的沌妖合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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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谕平淡嘲讽:“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脑子都不太好。”
能跟沌妖搞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禾溪深以为然:“有道理。”
两人挖苦完玄道门和魑无,裴谕望向横亘在前方的幻境迷障,沉思:“我们该怎么绕过幻境?”
禾溪打了个响指,自信满满:“不用绕,看我的。”
裴谕挑眉,等着欣赏她的表演。
禾溪战术清嗓,很有风范地往前一指,说出咒语:“嘛哩嘛哩哄,芝麻开门。”
前方的迷障倏然散去。
裴谕:?
他难得看傻眼,回头问:“翠花姑娘,你这是什么术法?”
禾溪故作神秘:“秘密。”
其实就是按个门铃。
她知道小幻布下幻境后会时不时关注附近动静,于是通知一下让它放她进去。
“好了,我们走吧。”禾溪拍拍手,说道。
裴谕见她不想多说,识趣地没有追问。
两人一路同行,与先一步找到阵法的百阑宗和逍遥派弟子相遇。
小幻将禾溪到来的消息告诉了百阑宗的人,因此萧韶歌早早地便守在林口等待:“小师妹,你来了。”
师姐上前一步,拉过禾溪检查她是否有受伤。
“嗯,我遇上了张三大哥,便跟他一起过来了。”
禾溪说着,看向旁边的逍遥派弟子,疑惑道:“对了师姐,他们是谁?”
萧韶歌还来不及回答,方宴游就激动地迎上前,以敬仰的眼神望着禾溪。
“你就是那位敢于拒绝太虚仙宗的禾溪姑娘吧!”
第一次见方宴游的禾溪:?
这人怎么知道她是谁。
她忍不住退后两步,见此情状,方宴游收了收激动劲,正经道:“不好意思哈,那个我叫方宴游,是逍遥派弟子。”
“我师尊是逍遥子,禾姑娘你在万方仙试上见过的,就是那个想收你为徒的酒鬼,咱们差点就当师兄妹了。”
这么一说,禾溪有了印象:“是逍遥派啊。”
她对逍遥派印象深刻。
毕竟这是万方仙试上第一个朝她发出录取通知的宗门,当时她因废灵根被人嫌弃,逍遥子还替她说了话。
虽然最后她没有选择逍遥派,但对这个宗门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有了这一层,禾溪态度热络不少,她问:“你们是怎么跟我师兄师姐他们认识的?”
方宴游一拍大腿,兴致勃勃:“哎呦,这得多亏了顾道友他们啊!”
他噼里啪啦地跟禾溪讲述了顾寒宵三人是怎么如天神下凡拯救他们于血灵之口,一行人又是如何搭伴前赖寻找血雾源头,顺道把百阑宗夸出了朵花来。
最后他总结陈词:“你们百阑宗果然全是人才!”
面对他的夸奖,禾溪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谢谢夸奖。”
“小师妹,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萧韶歌问。
禾溪打起精神,她略去在玄天宝库经历的种种凶险,转而将她与裴谕跟随魑无得到的消息向众人解释一遍。
众人原先只是想解决血雾,却不知血雾究竟为何而来,且其中竟然藏有如此纠葛。
藏身于水云秘境近千年的沌妖、玄道门与魑无之间的合作、魑无背地里的布局筹谋、将会埋葬所有修士的绝灵大阵……
“天杀的玄道门!他们怎么敢跟沌妖合作!”方宴游义愤填膺,恨恨地将锄头甩在地上。
萧韶歌敛眉:“若是真如小师妹所说,我们的处境很危险,魑无已经发现我们的踪迹了。”
一名逍遥派弟子挺乐观:“不慌,它现在被幻境困住,一时半会还出不来。”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破解阵法,千万不能让沌妖得逞。”
禾溪视线瞥到在解阵的江炼,说:“我去看看小师弟。”
一旁的空地上,江炼正拿着笔在纸上推演,沉浸专注于破阵的世界中。
顾寒宵正守着江炼,应灵犀要求,手中还在来回擦拭着冰雪剑。
见禾溪和裴谕过来,他点头示意道:“小师妹,张三道友。”
禾溪凑过去小声问:“小师弟怎么样了?”
顾寒宵张了张嘴,话到嘴边最后还是不知该如何形容,放弃似的递过来几张纸:“这是小师弟的成果。”
禾溪接过,看着纸上各种鬼画符似的符号与算式,陷入沉默。
原谅她没文化,看不懂。
裴谕在旁边瞥了一眼,倒是看出了点名堂:“哆啦梦道友在找阵眼。”
禾溪惊了:“张三大哥,你能看得懂?”
裴谕:“只是略懂一点。”
他经常被各种阵法封印,所谓久病成良医,破阵破得多了就对这玩意挺了解的。
禾溪以一种看学霸谦虚的眼神看着他。
对她来说,能看懂这些毫无章法的线条纹路和符文已经很牛逼了。
当然,最牛的还是继续埋头写写画画的江炼。
众人等待着江炼找寻破阵之法,四下寂寥无声,这时林外突兀地轰然炸起一声巨响。
裴谕闭目,感受到那股恶心的熟悉气息后睁眼:“是魑无。”
经由禾溪的叙述,众人知道魑无便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闻言纷纷警惕,握着武器往声音传来处望去。
“敢找到这里来,你们还真是找死。”
晦暗光线从树林穿过,投下一片张牙舞爪的阴影。
最后用暴力手段破除幻境的魑无从林外缓步走来。
它的步履故意走得极重,一下一下踏在土地上,仿佛要将压迫感刻入所有人的骨髓中。
魑无反派登场。
它一边放着狠话,阴狠森然的目光一边扫过禾溪一行人的脸,打算给每个人都定个不同的死法。
这个拿剑的吊死,那个练气修为的捏死,穿布衣的砍死,至于那个穿黑袍戴银面的——
等等,黑袍银面?
魑无张扬的笑意一滞。
它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一连揉了好几回,心死地发现那个噩梦般的身影没有消失,还是出现在那里。
魑无整个沌妖愣住。
他大爷的,怎么这个活阎王找到这里来了?!!
69. 建设六十九天
此时此刻,魑无的内心是崩溃的。
一阵凉风飕飕刮过,他眼中的活阎王还饶有兴致地跟它打招呼,仿佛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故友。
“呀,又见面了。”
魑无:“……”
谁踏马想跟你再见面呐!
裴谕依旧是黑衣银面的装扮,曾在他手里饱受折磨的魑无对他这一身装扮印象深刻,甚至有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每每见到,魑无便会回忆起它在裴谕手里被追杀,被逮捕,被关笼子戏耍,被一巴掌拍碎的悲惨经历,差点绷不住落泪。
呜,它真是好惨啊。
魑无觉得世上再也不会有比他还惨的沌妖了。
但是,难道它就要这么放弃了吗,不!
魑无转瞬间想到,它手中还握有一张绝无仅有,可以助它翻盘的底牌——
绝灵大阵。
所谓的绝灵大阵,乃是仙盛时代由专修阵道的正阳道君所开创,能够抽取阵内所有修士的灵力为己所用,直至阵中所有修士死去。
因为此阵威力过大,作用奇诡,正阳道君担心它被不怀好心之人利用,将其列为禁阵之一,在修仙界中失传许久。
这帮修士绝对想不到,它藏在秘境养伤的时候不仅找到了绝灵大阵的存在,还在整个秘境中用它的力量布下了这座大阵!
魑无的自信又回来了。
莫说是秘境中这群不过金丹的小小修士,就算是放眼整个修仙界,也绝对没有人能够在短时间破解绝灵大阵!
只要它将绝灵大阵启动,胜利的天平一定会向它倾斜!
虽说绝灵大阵尚且还未全部完成,贸然开启会对魑无本身造成反噬,不过比起裴谕带来的威胁,这点损失无伤大雅。
魑无咧开嘴唇,看向禾溪等人的笑中透着一股嗜血的意味:“就算你们找到这里又如何,今天你们全都得死!”
说完,它再度看向裴谕这个心头大患,准备在一雪前耻之前说点垃圾话:“你……”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因为魑无很怂地发现,它害怕。
总感觉说了之后又要挨一顿毒打。
狠话撂到一半,不撂完会显得很呆,魑无短暂纠结一会,最后选择目视禾溪一群人再对裴谕放狠话:“别以为你有几分本事就能脱身,你也得死!”
连续被放两次狠话的禾溪等人:“……”
不是,它是不是有病。
他们对魑无的举动深感迷惑,还来不及吐槽,魑无手中忽然多出一块黑色晶石。
江炼瞳孔一缩:“那,那是阵引!”
众人迅速反应,知道魑无多半是想开启绝灵大阵。
禾溪当机立断:“抢过来!”
众人齐齐动手,却终究晚了一步。
魑无急速后退,与朝它而来的裴谕等人拉开距离,它冷笑一声,捏碎手里的阵引。
黑色的晶石碎末从他掌中簌簌落下,被刮过的风吹散。
没能抢到阵引的方宴游锤了下头:“该死!就差一点!”
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
在黑色晶石碎裂的那一刻,整个水云秘境中轰然响起一声巨大的地鸣。
脚下的大地在颤抖战栗,飓风狂起,不祥的红光在皲裂的地表来回闪烁,照映出修士们或震惊或恐惧的脸庞。
地鸣滚滚,更浓重的血雾自地下升腾而起。
“这,这是怎么回事?”正与血灵纠缠的修士因这突如其来的地动差点没站稳,茫然道,“是秘境又出了什么事吗?”
“灵力,我的灵力在消失!”一名修士率先察觉到异样,惊恐喊道,“这地底下有阵法,阵法在抽取我们的灵力!”
不多时,越来越多的修士惊恐发现同样的问题在他们自己身上出现——
他们体内的灵力正在不断消失。
更令他们感到绝望的是,他们无法感应天地灵气,自然也无法补充灵力。
修士以灵气为修炼根本,灵气一失,他们便如猛虎失去爪牙,游鱼离开水潭。
无法使用法诀和动用法器,面对血雾之中源源不断冒出的血灵,没有反抗之力的修士们就像是只会咩咩叫的小绵羊遭遇凶恶无比的饿狼。
简称俩字,送菜。
被迫开始东躲西藏的修士们心中满是绝望。
完了,这回是真要折在这里了。
*
秘境中域。
陈逍带领太虚仙宗弟子一路与血灵拼杀,浑身浴血找到玄天宝库。
看见已然合上的宝库大门,他眼神中有几分复杂:“看来他们已经来过了。”
他身后的弟子们陷入沉寂。
没过多久,一名仙宗弟子犹带不满道:“真不明白,凭什么要让那个废灵根的女修拿到玄天木这样的至宝。”
“是啊,能够搭救齐师兄是她的荣幸,以她的资质,给点灵宝作为报答就好了,为什么师兄还要特意将玄天木给她?”另一名弟子颇为酸溜溜地说。
他们太虚仙宗的弟子都没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够了。”陈逍冷斥一声。
他回过头,对两名弟子目露警告:“齐师兄让我们如此行事,一定是有他的理由,我们只需执行。”
虽然他也很不爽就是了。
当然,这股不爽只针对于禾溪,大师兄肯定是没问题的。
被呵斥的仙宗弟子们霎时噤声。
沉默之中,陈逍等人感受到一股如浪潮般袭来的猛烈地动。
能被太虚仙宗派到水云秘境中的弟子皆非凡辈,他们训练有素地迅速聚拢,摆出阵型,警惕观望四周。
地动将陈逍的注意力从玄天宝库上拉回,他俯下身伸手触地,神识散开。
待察觉地底阵法后,他脸色遽变。
“怎么会……是绝灵大阵。”
陈逍意识到此事严重性,声色冷沉:“绝灵大阵会吸取阵中所有修士灵力,绝不能放任它继续运转。”
他登时做出决定:“走,我们去找主阵,尽快毁掉它。”
仙宗弟子齐齐应道:“是!”
*
绝灵大阵的阵心处,成功启动阵法的魑无在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你们还是晚了一步。”
它拍着手,开心得像个三百岁的孩子:“想抢阵引,没门!”
大阵开启,无形的巨山压下,众人纷纷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裴谕为了维护人设,也跟着倒了下去。
魑无承受了提前开启大阵的反噬,剧痛钻心,但它全然不顾,甚至十分快意:“大阵已开!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活得了多久!”
魑无笑得无比畅快。
终于,在经历了重重意外之后,它终于迎来了作为背后隐藏反派的高光时刻!
不容易啊!
魑无苦尽甘来,很想发表一篇长达八百字的反派心得演讲。
但时间紧迫,它决定趁着这群修士失去反抗能力时先动手砍了他们,然后再对他们的尸体哔哔赖赖。
很好,这很反派。
在一堆倒在地上的柿子里,它首先瞄准的,就是禾溪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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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修为最低的软柿子。
裴谕单膝跪地,见魑无朝禾溪走去时眼神微暗,顾不得掩饰自己的不同寻常,纵身一掠拦住它的去路。
看见挡在前方的裴谕,魑无又惊又怒,没忍住往后退了两步,泄露出几分怯意:“为、为什么你还能站起来!”
所有人当中,它最忌惮的就是裴谕,冒险提前开启绝灵大阵也是为了削弱他的实力。
在它的预想下,裴谕应该也会像旁边那群弱小修士一样倒在地上,无法动用灵力才是。
可裴谕现在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拦在它面前。
这不符合剧本!
裴谕风轻云淡:“因为你不行。”
被当面嘲菜的魑无:啊啊啊啊啊可恶它好气!
换作别人嘲讽它,魑无一定会让对方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可这人是打破它太多认知的裴谕,它只能无能狂怒。
“本来不想这么早就解决你的。”裴谕叹道,难得遇到一个生出灵智的沌妖,虽说脑子笨了点,傻傻的不太聪明,但总归有些稀奇。
布满符文的凛冽黑刀在他手中显形。
裴谕握住刀柄:“只可惜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他周身无风而动,散出一种无言的压迫。
听出裴谕话中杀意,魑无眼神惧恨交加,勉力克制住逃跑的本能,一咬牙,竟然率先动手。
它筹谋这么多年,早已没有退路,所以必须要杀了挡在前方的所有人。
无论是谁。
五只血灵从地底探出猩红的身躯,张牙舞爪地将裴谕包围。裴谕持刀横斩,在避开血灵攻击的同时将刀锋刺入。
血灵在黑刀下轰然散形,隐藏在背后的魑无抓住裴谕不备,双手成爪,直捅裴谕心脏。
裴谕回身,刀锋抵在身前拦下魑无。
一人一沌妖打得热火朝天。
无论是裴谕还是魑无,他们本身修为远超金丹,因此受水云秘境本源的规则压制,只能动用一部分力量。
但魑无有绝灵大阵给它提供力量,再加上它破罐子破摔,一时之间竟和裴谕打了个不相上下。
它们这边打得天昏地暗,旁边的小虾米们得以被暂时忽略。
逍遥派的弟子们已经倒地不起,绝灵大阵对修为高的修士有着更大限制,顾寒宵灵气流失的速度最快。
所幸有灵犀替他护持,情况不至于更糟糕。
在场之中,唯一行动还算自如的人竟然是禾溪。
她是废灵根,早已习惯灵气从身体里抽离的感受,负负得正,绝灵大阵对她来说,反而没什么影响。
她解除心法,主动将体内灵力散了个干净,大阵的压制失效,禾溪率先恢复行动力,从地上爬了起来。
方宴游不可置信地看她起身:“禾姑娘,你怎么就起来了?”
怎么练气期的禾溪比他们还先恢复,他到现在都还爬不起来呢。
禾溪随口解释一句:“因为我是废灵根,大阵对我没什么削弱空间。”
方宴游和身后的逍遥派弟子顿时露出羡慕的眼神。
谁说废灵根没用的,这不就有用了吗。
禾溪不管他们,她偷偷摸摸地凑到江炼身边,问:“小师弟,你推演得怎么样了?”
在阵法压制下,江炼艰难喘息着,攥紧演算稿纸趴在地上推演。
他的脸色因灵力流失而变得苍白,整个人透露出虚弱姿态,唯独一双琉璃眼亮得惊人。
他在纸上完成最后一笔,随即紧握住禾溪的手,激动地说:“小师姐,我找到,破阵,的方法了!”
70. 建设七十天
众人被江炼这话吸引了注意,禾溪连忙问:“怎么说?”
“找到,这里。”时间紧迫,江炼没有大段地解释原理,只是指着稿纸上大阵的一角,用最简洁的话语说出方法。
“想办法,破坏,阵眼。”
禾溪接过稿纸,江炼画的示意图清晰明了,属于是外行也能看懂的程度。
至于江炼所说需要破坏的阵眼处被他用墨笔圈了出来,一目了然。
禾溪记下阵眼的位置,接着问:“该怎么破坏?”
江炼简明扼要:“消除,阵纹。”
顾寒宵得知破坏绝灵大阵的方法,喘着气从地上支起身:“我去。”
禾溪把死要逞强的他按下去,抬头看了眼交战的魑无和裴谕,肃穆道:“大师兄,这事不用你,我去。”
大家躺的躺倒的倒,情况都不太好,这件事只有禾溪才能做。
“不行,怎么能让你冒险……”顾寒宵还想挣扎,灵犀接收到禾溪的眼色,果断将他拦住。
好了,现在不用争了。
见禾溪心意已决,萧韶歌眼含担忧道:“师妹你不要逞能,若是不行我们再想别的方法。”
方宴庄重地朝她抱拳:“禾姑娘万事小心。”
逍遥派的弟子们点头如捣蒜:“我们就拜托禾姑娘你了!”
禾溪眸光清正:“放心吧,我一定会解救你们的。”
她不多废话,缓缓朝着江炼所说的地方靠近。
她的行动没有引起魑无的注意。
禾溪的修为微薄,面对接近化神的魑无,无异于渺小的蝼蚁面对庞然的大象。
试问有谁会关注脚下的蝼蚁呢?
何况魑无被牵制,一心一意跟裴谕对打,根本无暇顾及他们。倒是裴谕心有所动,隐晦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人视线有一瞬间的相接。
禾溪眨眨眼,伸手指向地面的阵纹比划了手势,裴谕便明白了她的打算。
他扭过头,不动声色地开始嘲讽魑无,从而帮禾溪吸引注意力。
“你就只有这点实力吗?蠢货。”裴谕眼露轻蔑,字字句句踩中痛脚,“看来你还是适合待在笼中,省得跑出来被人随便就杀了。”
“啊啊啊啊你闭嘴!”
提到被关押的屈辱黑历史,魑无气得七窍生烟,手上攻击更凌厉了几分。
在裴谕花式气死魑无时,悄悄摸摸行动的禾溪顺利抵达了目标位置。
这处阵纹正是魑无还未来得及补上的地方,纹路颜色较之其他地方要黯淡不少,细看就能看出区别。
禾溪陷入沉思。
师弟说要破坏阵纹,可也没说具体要怎么破坏。
只能靠她自我发挥了。
禾溪俯身,指尖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些纹路,摸到一点濡湿的痕迹。她搓了搓,瞬间计上心头。
她呼唤小洒:“小洒,把系统商店调出来。”
“好!”
小洒被这一系列变故看得紧张死了,可惜它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蹲在灵兽袋里好不给禾溪添麻烦。
眼下接收到召唤,它一个激灵爬起来,飞速调出系统商店。
禾溪一目十行,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小洒,帮我兑换这些,快!”
小洒听出她话语中的催促,什么也不敢问,乖乖照做。
积分到账,系统发货速度超快,禾溪拿到东西就开始动手,小洒看到她兑换出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是很不理解。
“宿主,你兑换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啊?”
禾溪头也不抬,从乾坤袋中掏出一条长棒:“我有一个想法。”
小洒知道自家宿主历来不走寻常路,好奇:“什么想法?”
禾溪:“我想做个高压水枪。”
小洒:???
高什么压?水什么枪?
哈哈它是不是听错了,这真是修仙界里能出现的玩意吗?
小洒还在头脑风暴,行动派的禾溪已经将她从商城里兑换来的压缩符、天灵水还有其他材料放在一起。
众所周知,高压水枪的原理是用动力装置喷出高压水,从而达到清洁的作用。
那么同理可得,天灵水+压缩符=水流+高动力=高压水枪。
完美等式。
有江炼这么个器修师弟在身边,禾溪耳濡目染,动手能力提高不少,做点简单的法器装置不成问题。
她将这些七七八八的材料加工一番,再组装成一起,简易制作出了高压水枪。
小洒看见她真的造出了高压水枪,目瞪口呆。
长棒被禾溪打造成了水枪的枪身,禾溪往枪身里装配好天灵水,为了保证水流的威力,一连贴上了三张压缩符。
她握住枪柄,将水枪口下压,对准了地面的阵纹,随后催动体内的灵力,启用符篆。
压缩符流光一闪,很快生效。
高压的水流从枪口喷射而出。
“唰啦。”
水流冲洗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不禁带着禾溪倒退两步。要不是她修了个仙,身体素质不比以往,否则根本拿不住。
禾溪暗自咋舌这水枪的威力,同时全身紧绷,控制着水枪枪口对准地面上的阵纹。
从高压水枪中喷出的水流滋啦滋啦噼里啪啦,肆无忌惮地在地上冲刷,将未做防水处理的阵纹冲刷得一干二净。
阵法有异,半空中还在跟裴谕打架的魑无第一时间有所感应。
“是谁!谁动了我的阵法!”
魑无遭到反噬,嘴中吐出一大口鲜血,心中惊怒交加,发了狂地怒吼。
它忍着剧痛,阴冷狠厉的视线不断搜寻那个坏他大计的嫌疑人。
其余人被阵法压制,起不来身,很快,魑无便锁定了拿着一个怪模怪样法器的禾溪。
禾溪已经给高压水枪重新灌上天灵水,打算再接再励,将剩下的阵纹一起毁了。
见魑无充满恨意的目光扫过来,她不慌不忙,挑衅似的再度开启水枪。
然后当着魑无的面,将旁边的阵纹冲洗得干干净净。
见自己苦心布了数十年的绝灵大阵就这么潦草地被水冲了,魑无目眦欲裂:“不!!!”
它的大阵!
绝灵大阵破了一角,之前疯狂朝阵内涌入的灵气复归天地。不止如此,魑无身为布阵者,还要受到千倍万倍阵法被破的反噬。
它的身躯在巨大的阵法反噬下变为一张脆弱的白纸,被狂暴的力量来回疯狂撕碎,血红雾气从破碎血肉里溢出,快要维持不住人形。
见魑无还差一点就能当场去世,禾溪扬起一个得意的笑,看上去嚣张又欠揍。
她友善补刀:“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绘制阵法要记得用防水材料啊。”
“哦,不好意思。”禾溪故作歉意地掩唇,像是不小心提到了什么冒犯之语,“我忘了你马上就要死啦,根本没有以后了。”
魑无:滚呐!!!
这句阴阳怪气正中魑无脆弱的心脏,它喉头不由涌上一口老血。
结果魑无此时正好被气得说不出话,这口血差点没将它呛死。
“咳……咳咳!”魑无口腔里皆是血腥气,瞪住禾溪的眼神几欲喷火,“我要你死!”
败局已定,魑无从来没有输得如此惨烈、如此离谱、如此痛彻心扉。
上天原本已经要将胜利的果实送到它手里了,结果半途被这个最不起眼的练气废物给摘了!
此仇不报,它枉为沌妖!
魑无抛弃附身的那具破烂身体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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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体,勉强动用最后的力量,化作漫天血雾飞速朝禾溪奔涌过去。
它连裴谕都不顾,满心满眼只想杀了禾溪泄愤。
面对发狂要杀自己的魑无,禾溪不躲不避。
她面上挂着淡定自若的笑意,似乎一切皆在掌握之中,无所畏惧。
这种“我就站在这里有本事你来打我呀略略略”的态度让魑无心里打了个突。
以为她还藏有什么后手。
也是,她不过一个只有练气修为的菜鸡,敢单枪匹马过来破坏绝灵大阵,还对它屡屡挑衅不敬,背后一定是布下了陷阱诱它过去!
有阴谋!
满脑子阴谋论的魑无警铃大作,动作迟缓一息。
就在这一息之间,被魑无按上心机深沉标签的禾溪立马转身拔腿狂奔,仿佛一支离弦之箭,边跑边大喊。
“大哥救命!”
魑无:?这就是你的后招?
禾溪:哪有什么后招,我只是有大佬罩。
禾溪的大哥很快赶到。
一把漆黑长刀倏忽而至,割破阴影,刺穿浓重得化不开的血雾,直达魑无体内的命核。
“我说了,不要动不该动的人。”
裴谕冰冷的低语在魑无耳边响起,他手下使力,一刀无情捅入魑无命核的更深处。
磅礴魔气随刀身溢入,将它体内的命核爆开,给予致命一击。
禾溪跑到一个安全距离,在裴谕成功赶到后鼓掌:“好耶!”
魑无气急败坏:你们这对狗男女!
沌妖由混沌之气而生,对各种气息十分敏感,在裴谕的黑刀刺入它命核时,魑无感受到了一股与灵气截然不同的气息。
那是——魔气!
魑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裴谕丝毫不受绝灵大阵的影响,还能将它吊起来打。
因为他不是修士,他是魔啊!
他是魔族啊!!!
绝灵大阵吸收的是灵气又不是魔气,这要是能成功削弱裴谕就有鬼了!
终于知道裴谕身份的魑无痛不欲生,它强忍全身上下传来的痛楚,字字泣血地揭开真相:“你……你是魔族!”
得知裴谕身份,魑无不可谓不震惊。
魔族被镇压在魔渊许久不得出,封印处还有太虚仙宗镇守,而眼前这人竟然能悄无声息地避开他们的耳目,来到修仙界。
魑无震惊不已。
想必这群跟他混在一起的修士也被他欺骗,要是它把裴谕是魔的这个消息说出来,以魔族在修仙界中人人喊打的地位,一定能挑起他们内讧。
它还有机会!
“他是魔族!”魑无声嘶力竭地大叫,“他也不是好东西,你们被他骗了!”
被叫破身份的裴谕不言不语,黑色魔气贯穿了魑无的身体,将血雾一点点吞噬消融。
而它以为会在得知裴谕真正身份后与他不死不休的禾溪跟没听到这句话似的,完全没有反应。
不,还是有点反应的。
“你还没死啊。”见魑无竟然还有力气说话,禾溪惊讶于它宛如小强般的生命力,决定再给它致命一击。
她不由分说,往水枪里塞入一张压缩符。
动力增强的高压水枪滋啦滋啦,把魑无的绝灵大阵破坏得彻彻底底。
水枪所过之处,地上连根草都没留下。
“不!”
在魑无目呲欲裂的无能狂怒中,禾溪语调欢快地对它说:“哎呀,真是对不起,你阵法没啦。”
你,阵,法,没,啦。
魑无:“……”
杀妖诛心,杀妖诛心啊!!!
在死去的一瞬间,魑无徒剩一个念头。
布阵千万条,阵全第一条。
阵法不防水,沌妖两行泪。
71. 建设七十一天
秘境中的血雾开始消散。
魑无一死,那些由魑无力量化身的血灵也随之死亡,被血雾激发嗜杀之意的妖兽也开始恢复清明,重新缩回各自的领地。
鲜红的血雾如潮水般尽数退去,天空重新展露出澄明一角,映出躲在四处的修士们茫然空白的脸。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啥?
怎么感觉事情好像结束了?
绝灵大阵启动后,血灵愈发肆无忌惮,妖兽跟发了疯一样到处乱杀,面对这群跟磕了药一样发狂的血灵和妖兽,修士们只能瑟瑟发抖。
好好的势均力敌局秒变敌方单面碾压局,己方被制裁大削,还不能中途投降退游。
修士们心态崩了。
打不过的修士消极地决定积攒为数不多的灵力逃命,能逃一会是一会。
还能抽个空写份遗书交待一下后事,挺好。
当然,也有还想再活五百年的修士对逃跑派这种消极等死的心态进行了严厉谴责,并大义凛然地表示想要找到血雾源头终结一切。
“我们修炼,是为了与命运抗争!与天争命!”主战派修士激情昂扬地发表演讲。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只要我们能找到源头,就还有一线生机!”
逃跑派修士双眼无神,像一条条失去翻身希望的咸鱼,对他们的激情演讲无动于衷。
“啊对对对,你们说得都对。”
“我灵力没了,你们去吧。”
“算了,我还是等死吧。不过我看好你们,祝你们成功,加油。”
面对这群打定主意要将摆烂进行到底的咸鱼,主战派恨铁不成钢,决定自己单干。
他们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风萧萧兮地离开。
然后就创业未半中道崩殂了。
由于他们之前忙着在秘境寻宝打打杀杀,对魑无的阴谋一概不知,于是只能乱走,结果迎面遇上了一群血灵。
经过一番恶战,千辛万苦从血灵手下狼狈逃出来的主战派修士们垂头丧气,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沉痛反思。
其实……当个逃跑派似乎也挺好的。
出发前意气风发的主战派修士在经受血灵毒打后认清惨烈的现实,选择打不过就加入。
修士们:开摆!
结果摆着摆着,一切就结束了。
啥也没做的修士们全程懵逼。
他们完全不知道秘境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血雾莫名其妙出现,接着莫名其妙消失,那不停吸收他们体内灵力的阵法莫名其妙被破,本来要死的他们也莫名其妙不用死了。
修士们很莫名其妙。
然而在经历了这么多的莫名其妙后,接踵而至的便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噫,好!老子又活了啊哈哈哈!”
一名女修将之前哭唧唧写好的遗书撕得粉碎,将碎纸片往空中一洒,叉腰狂笑:“去踏马的遗书!老娘不用了!”
“快走!秘境出口打开了!赶紧走!”
经此生死一遭,劫后余生的修士们也不想再管什么玄天木了,一心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宝物再如何珍贵那也得有命拿,显然,他们不配。
修士们唯恐现在的平静只是假象,担忧再待下去会出什么变故,见秘境出口打开,忙不迭朝出口涌去。
溜了溜了。
*
水云秘境外,各宗长老神情凝重。
已经到了水云秘境关闭的时间,秘境出口却迟迟悬而不开,除却先前离开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一人从秘境出来。
这不同寻常的景象昭示着一件事——
水云秘境里面,恐怕是出了大事。
这群长老在修仙界摸爬滚打许多年,自是有些手段,然而他们用尽各种神通想要进入秘境探查情况,却一无所获。
水云秘境好似被人封死,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他们无计可施。
“这可如何是好?”
来自碧波门的蓝衣老者面容苦涩:“我宗门所有金丹弟子都被派入水云秘境,要是他们回不来,我怎么向门主交代啊?!”
他说出了其他长老的心声,引发一众人共鸣。
谁不是呢?
水云秘境难得开启,各宗各派为了抢夺资源都派出了宗门中最优秀的弟子,有的宗门甚至倾巢而出。
但凡这些人在秘境中出事,那他们可以不用玩了,全部寄寄。
这对整个修仙界都是一次沉重打击。
就在各宗长老愁容满面,想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之际,忽然间周围灵风四起,灵涡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出口开启了!”
方才还愁云惨淡的众人心头一凛,见秘境出口真的开启不由大喜过望,立马将秘境出口包围起来。
此时正好有一名修士跌跌撞撞从出口中滚了出来。
这人是个筑基散修,出来时伤痕累累,气若游丝。
他还没能感慨自己九死一生终于从秘境逃出来,就被修为奇高的各宗长老们团团包围。
他们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散修吞了口唾沫:“……有,有事吗?”
一名千煅阁长老沉声发问:“水云秘境之中发生了何事?”
他发问的同时放出威压,察觉威胁的散修一颤,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也不清楚,突然之间秘境里出现了一大片血雾,还冒出来许多杀人的血灵。”
“秘境里头的妖兽因为血雾开始暴动,出口也被封住。我们出不来,便只能跟那些血灵和妖兽对上。”
“后来我们的灵力被阵法吸取,打又打不过,只能躲起来等死。”散修说。
听他说完缘由,所有宗门长老面色一变。
其中,要属玄道门的人最为难看。
灰衣老者想到水云秘境中与他们合作的魑无,一瞬间便猜测到这些事绝对与它脱不了干系。
该死的魑无!
他暗自恼恨沌妖无耻耍了他们一道,又趁着所有人都目光暂时落在散修身上无人在意他,匆忙将这一消息传回玄道门。
千煅阁长老继续追问:“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出来的?”
散修挠头:“我不清楚,后面那些追杀我们的血灵忽然消失,出口跟着重新打开,我就赶紧趁机出来了。”
这话透露的意思让长老们心头略松。
看来尽管之前水云秘境内情势凶险,但最终还是得以化解。
要不然这筑基修为的散修也不可能逃出来。
长老们略感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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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基能从秘境里出来,那他们宗门里的那些精英弟子应该更没问题,所以千煅阁长老又关心起另外一件事:“你可知,是何人打开了玄天宝库?”
其他人闻言一凛,也不由朝散修看去。
散修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啊,我对玄天木又不感兴趣。”
他修为不高,没有争夺玄天木的野望,进秘境后安安静静在野区采灵芝,一心不闻其他事,了解到的情况不多。
眼见从这散修身上再问不出什么,各宗长老没有为难他,放他离开。
散修如释重负,连忙跑走。
接下来陆续有宗门弟子从秘境中脱身,他们无一例外,都被询问了一番水云秘境里发生的事。
被问话的弟子跟散修的回答都差不多,至于玄天宝库被谁开启,他们之中也无人知晓。
不过当长老们退而求其次,问起四方之匙被谁拿走时,意外地得到了五花八门的答案。
甲宗弟子举手:“我知道,朱雀之匙是被千煅阁的人拿走了!”
乙派弟子反驳:“胡说,明明是赤焰宗!”
丙门弟子振振有词:“你们都在撒谎,明明是太虚仙宗拿走了朱雀之匙!”
丁山弟子信誓旦旦:“太虚仙宗拿到的是青龙之匙好不好,朱雀之匙是在碧波门手里!”
听着他们一人说一个答案,为此大声吵架差点就要打起来的长老们:“……”
不是,怎么听起来每个宗门手里都像是有朱雀之匙。
“住口!”
众说纷纭间,长老们被吵得脑袋嗡嗡,怒而喝斥一声。
正你一言我一语吵着架的弟子们瞬间安静如鸡。
关于朱雀之匙究竟被哪个宗门得到,在这些众说纷纭的答案里,有两个宗门被提起得最多,证据最充分。
——那就是千煅阁和赤焰宗。
于是乎,当嫌疑最大的千煅阁和赤焰宗弟子浑身狼狈地从秘境爬出来时,收获了所有人的瞩目。
彼时,千煅阁的田锡一派还在跟赤焰宗弟子吵架争执,冯长新越听越觉得不对,想要阻拦,被田锡怼了回去。
“滚,这里没你发言的份!”
被死对头吼了,冯长新的脸也拉了下来。
于是他也不拦了,千煅阁的内战打响。
两方人一路互掐出了秘境。
好不容易等到自家弟子出来,就看见他们自己人混战情景的千煅阁长老:“……”
丢人。
无视周围宗门暗暗看戏的眼神,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的千煅阁长老出手,将正在扯头花的一群人分开。
他直截了当:“朱雀之匙是怎么一回事?”
鼻青脸肿的田锡告状:“赤焰宗的人拿到了朱雀之匙,然后用假的骗我!”
赤皓暴脾气上来:“你放屁!我们那个时候明明跟冯长新在一起打架!”
冯长新顶着毛糙的鸡窝头,不忿开口:“那又如何?有可能是你派其他赤焰宗弟子抢到了朱雀之匙,接着想要嫁祸于我。”
赤皓梗着脖子冷笑:“呵呵,就算真是我们拿了,那你们不是还想抢?”
他们吵吵闹闹争个不停,眼看又要动起手,千煅阁长老正想训斥,就在这时,太虚仙宗的人自水云秘境中出来。
场面登时一静。
72. 建设七十二天
即便经历秘境中的重重凶险,这群来自太虚仙宗的弟子也不过是白衣微瑕,不见什么狼狈之色。
他们秩序井然地从出口中走出,目睹赤焰宗与千煅阁的闹剧时依旧漠然无比。
然而在看见站在外面的齐鸣锋时,这份无可动容的漠然便悉数消失。
所有仙宗弟子的眼神一亮,惊喜不已:“齐师兄!”
陈逍三两步走到齐鸣锋面前,率先朝他垂首躬身,压下心头激动,稳重道:“拜见师兄。”
“师弟有幸,不负师兄所托。”
齐鸣锋负手而立,颔首:“辛苦各位师弟师妹了。”
得到他这句话,所有弟子像是得到了偶像赞赏的迷弟,一个个热血沸腾:“不辛苦!能完成师兄所托是我们的荣幸!”
齐鸣锋不置可否。
他们的对话没有避着其他人,众人来不及沉思齐鸣锋托付了那群弟子什么事,便被另一个问题攥住了心神。
齐鸣锋问:“水云秘境之中发生了什么事?”
说起正事,陈逍禀告道:“玄天宝库开启后,水云秘境中莫名出现血雾,我们几番追查,发现那血灵是受沌妖驱使。”
“那沌妖在秘境中蛰伏已久,还布下绝灵大阵吸取修士灵力,我们本想前去破阵,只是还未找到阵法所在,便已有人出手破解。”
“后来血雾退散,想来那做出这一切的沌妖应该也死了。”
比起语焉不详的其他修士,太虚仙宗所得到的情报无疑详细了许多。
其他长老听到沌妖出现、绝灵大阵这几个词,脸色齐齐一肃。
虽然各宗门平日里为了争抢灵脉资源而总有龃龉,但面对沌妖这一修仙界公敌,不管过往有什么恩怨,都必须暂且放下一致对敌。
更何况,这沌妖在水云秘境弄出这么大动静,险些让他们派出去的弟子全军覆没,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在他们的雷区蹦跶。
太可恶了。
这仇必须得报,不报不是修仙人!
“沌妖能够潜伏在水云秘境如此之久,此事必有蹊跷。”
御灵苑的长老觑了一眼齐鸣锋的脸色,说:“必须追查下去。”
“此话有理!”
不论在场人心底对彼此有何计较,讨伐沌妖这事都得到了一致响应。
齐鸣锋对陈逍吩咐道:“你带弟子去搜查周边仙城。”
“那只沌妖既然能藏身混入水云秘境,手段不俗,说不定它还未死,必须要抓住它。”
陈逍领命:“是!”
群仙盟不在,太虚仙宗便成了众宗门的领头者。
见齐鸣锋表态,其他宗门也跟着有样学样,派弟子去往周边仙城查探是否有沌妖踪迹。
众宗纷纷行动,这让玄道门长老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没有从离开秘境的人中发现玄道门弟子,便心知大事不妙,这些人多半是被魑无杀了。
而魑无的所作所为被太虚仙宗的弟子揭破,如今无疑是犯下众怒。
灰衣老者不敢想,若是让其他宗门的人知道这事背后还有玄道门的手笔,会惹来多少麻烦。
绝对不能让他们查到玄道门身上。
趁着众人不注意,灰衣老者凝神掐诀,转瞬消失在原地。
*
镜花城。
阴暗逼仄的巷道中,一个浑身是血的模糊人影挣扎着从地面匍匐爬起。
魑无大口喘息着。
水云秘境中,它被裴谕一刀捅灭本体,可他们绝对想不到,它在秘境外还有一具半身。
当年玄道门与魑无做交易时留了心眼,他们送去邪修交由魑无在外的半身吞噬,助它更好地恢复,但同时也牢牢控制着这部分半身。
只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玄道门对沌妖的了解还是太少。
经过长久的休养生息,魑无表面营造出一种恢复不完全的假象,背地里却暗自积蓄力量,随时可以逃出玄道门。
它这么做,为的就是一重保险。
魑无原本还以为这重保险不会有用上的时刻,没想到最后这具半身还是派上了用场。
它轻而易举地打破了玄道门设下的牢笼,杀死了十名看守弟子,随后逃离了玄道门。
为了补充力量,魑无藏身在镜花城中,还吃掉了两个倒霉凑到它面前的邪修,附身于仅存的另一名邪修身上。
镜花城是玄道门的地盘,魑无知道它逃出来的事情无法遮掩太久,很快会暴露,必须要尽早离开。
魑无眼中暗光闪动。
它原地稍作休息了一番,将从吞噬邪修而来的力量化为己用,准备继续逃亡。
踢开脚边两具失去价值的尸体,魑无不住地回想起破坏了它绝灵大阵的禾溪,还有将它一刀穿心的裴谕,恨得牙齿嘎吱响。
此仇不报,它枉为沌妖!
报复的怒焰暂时被按下,魑无掌握了夺舍的身躯,从深重的阴影里走出。
那群该死的修士肯定不会想到自己还活着。
等到它重新恢复,东山再起,就是他们命丧之时!
然而当魑无即将走出巷口的时候,有人无声无息地出现,挡在了它的前路。
魑无悚然一惊,紧张无比地倒退两步。
挡在它前路的修士一身青衣,面如冠玉,两鬓间一缕霜发垂落在肩侧,回身望来时似流云回转。
他眼眸含笑,声音温煦如风。
“这位道友,你想去哪?”
魑无先是为这人的蓦然出现感到惊异,又瞟到他手中卦盘,反应过来这拦路之人是个卦修。
它心中的警惕为此淡化大半。
卦修啊,那没事了。
众所周知,卦修人均战斗力最菜,技能点全在神神鬼鬼的辅助点上。
纵然眼前这卦修的修为不弱,但要说想要对付它……
呵,天方夜谭。
想它堂堂近化神期的沌妖,打不过身为魔族的裴谕,难道还拿不下这个小小卦修么?
有着职业歧视的魑无因为相无宥的卦修身份,重新找回了自信。
不过它目前实力大损,尽管可以杀了眼前之人再走,但为了不引起大动静惹人注意,能不起冲突还是最好。
于是魑无暴躁道:“给我滚开,别挡着我的路,小心我弄死你。”
相无宥偏头,话语中带了点戏谑:“哦,若是我不让呢?”
好一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卦修,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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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骤然阴狠,血光在它眸中闪动:“呵,你非要找死,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全尸了。”
话才说到一半,不讲武德的魑无就提前出手。
藏在袖下的两手成爪,魑无周身血气萦绕,全力直逼相无宥胸口掏去。
相无宥避也不避,依旧站在原地。
这熟悉的反应,让魑无不禁想起水云秘境里的禾溪。
当时面对自己的进攻,禾溪也是如此岿然不动,让它以为她是故意布下陷阱想害她,结果没想到她是想摇人!
如今情景再现,魑无在心里无声嗤笑。
这一次,它绝对不会再脑补过多了!
区区卦修,拿命来!
魑无的攻势不减,厉爪撕开空气的破裂之声让人闻之发寒,就在它即将触及相无宥的衣角时,头顶天空忽地炸起轰隆一声。
魑无浑身一颤,有不祥的预感。
相无宥淡然开口:“金雷。”
他的声音并不大,落在这寂静暗巷却掷地有声。
一道如游走金蛇般蜿蜒曲折的浩然金雷轰然降临,锁定目标朝魑无身上直直劈去。
魑无:?
不是,你是真的有东西的啊?!
金雷挟裹着万钧之势滚滚而来,其中暗含的天道法则之力对一切妖崇邪怪有着天然的克制作用。
如魑无这般至邪至恶的沌妖,金雷更是如同天敌般的存在。
它甚至来不及去想这道金雷为何会凭空出现,在瞥见那一点金光时,魑无刻入灵魂的求生本能便在疯狂急迫叫嚣着逃跑。
逃,快逃!!!
要是挨上这一记,它必死无疑!
这一刻,魑无顾不得会不会引发大动静,生死之间,它耗尽全身所有力量用毕生最快的速度朝巷外遁逃。
无法捕捉的身影如流星般飞逝,可金雷的速度更快。
耀眼浩茫的重重金光如影随形,好似轰然倾塌的无上山岳,叫所有妄图逃离它的存在都只能被绝望埋葬,无法超生。
“不!”
金光终究笼罩住魑无的身躯,它喉中滚落出一声凄厉不似人的疯癫尖啸。
被它附身的邪修躯体在金雷落下后化为灰飞,失去□□遮挡,象征本体的血雾徒劳地在金雷中一寸寸湮灭。
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
至此,尘埃落定。
魑无,性别不明,种族沌妖,死于脑补过多、阵法不防水以及职业歧视,在复活潜逃不到半个时辰后再度凉凉,就此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享年一千四百四十四岁。
魑无灰飞烟灭,按理说这该是了却一桩祸事,可相无宥却拧眉站在暗巷中,总觉得有些不对。
那道金雷由他召唤而来,特意控制了威力,本意是想让魑无死个九成九,仅保留一丝意识再交给群仙盟的人追查。
未曾想,魑无竟然会如此轻易被金雷灭杀。
难道是因为它伤重不济,所以才会死得那么快?
相无宥心中思索。
这回魑无得不能再死,是绝对没有再复活的可能。相无宥暂且没能得到答案,他压下心头疑虑,转身从暗巷中消失。
算了,先去接徒弟们。
73. 建设七十三天
相无宥要接的徒弟们还留在秘境。
危机解除,幕后黑手魑无彻底凉掉,但他们因为离绝灵大阵太近受到的影响也最大,逍遥派几个弟子都因为体内灵力枯竭而虚脱,站都站不稳。
于是大家一致决定先原地休息,等灵力恢复之后再离开秘境。
至于魑无死前说出的“裴谕是魔族”这一惊天爆料,无人在意。
百阑宗四人早就知道修仙界里出现了魔族,大家都非常平静,甚至还对魔族很有兴趣。
而逍遥派弟子纯粹是觉得,这魔族是跟禾溪他们一起来的,应该不算坏魔。
而且就算裴谕是个心思深沉的坏魔,以他的实力想要弄死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反正他们也反抗不了,不如先躺平,至少死的时候能够稍微舒服一点。
逍遥派弟子:开摆jpg.
于是等裴谕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群或坐或躺或趴,看上去一片安详的咸鱼。
裴谕:“……”
禾溪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还能活蹦乱跳的人,跟完全不知道裴谕是魔族似的打招呼:“大哥回来啦!!”
在她身后,躺尸的逍遥派众咸鱼也跟着起身,充当气氛组:“大哥牛啊!”
方宴游熟练地掏出水囊:“大哥辛苦了,来来来,喝口水休息一下。”
裴谕见到他们好似不知道他是魔族的反应,奇怪问:“你们没有听见魑无死前说的那句话吗?我是魔族。”
众人点头:“听到了呀。”
魑无声音超大的,他们又没聋。
裴谕以为他们是觉得魑无在撒谎,实际上并不相信他是魔族的身份,便自爆道:“魑无没有撒谎,我的确是魔族。”
众人继续点头:“嗯嗯嗯,我们信了。”
裴谕古怪道:“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这回禾溪严肃起来了,她认真说:“有。”
方宴游弱弱举手:“其实,我也有问题想问。”
裴谕挺想知道他们现在有什么想法,他双手环胸,一副知无不尽的模样:“你们问吧。”
众人面面相觑。
禾溪第一个发问:“请问银面黑衣是你们魔族的特色装扮吗?怪帅的,我也想整一套。”
顾寒宵正气凛然:“我从未与魔族对战过,不知张三兄弟何时有空,我想与你切磋一番。”
之前他和裴谕比试的只是单纯的剑招,裴谕没有外放魔气,他很想见识一番。
萧韶歌若有所思:“我听闻魔族之中没有医修,那若是受了伤该如何医治?”
江炼很有科研精神:“魔族,用的,法器,是怎样的?”
方宴游搓搓手,提出一个具有现实性的问题:“你们魔渊的土壤能够种灵植吗?”
爱好种田的逍遥派弟子连声附和:“对对对,魔渊能种田吗?”
“魔渊气候如何?我们能去种花草吗?”
“种的花花草草好养活吗?”
以为他们会质问他是如何进入修仙界,或者询问一些魔渊隐秘的裴谕:“……”
根本没想过禾溪等人会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裴谕的正经思路也跟着一歪,竟然真的开始努力回想起这几个问题的答案。
毕竟他不在魔渊很多年,大多数时间待在绝妄海底下坐牢。
“魔族不在乎外表,衣饰大多十分潦草,我的银面是从一个秘境里抢来的隐匿法器,若是翠花姑娘你喜欢,我可以再抢一张给你。”裴谕道。
禾溪连忙摆手拒绝:“不了不了。”
得到禾溪的拒绝,裴谕有些许遗憾,他转而看向顾寒宵:“顾道友有伤在身,今日想与我切磋怕是不太方便,不如下次再说。”
顾寒宵点头:“好。”
“魔族体魄强悍,受伤不需要医治,全靠硬抗,死不死纯看天意;魔族用的法器千奇百怪,江道友感兴趣的话我回魔渊搜集一些,然后送给你。”
江炼眼睛一亮:“谢,谢谢,张三大哥。”
“至于种田。”裴谕摇头,“魔渊之中只有魔气,种不了修仙界的灵植。”
逍遥派弟子们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暗淡了下去。
裴谕继续打消他们的种田热情:“能生长在魔渊的植物受魔气浸染,全都不好招惹,比如能吸走魂魄的吞魄花,草叶会散发毒雾的九阴草……”
魔渊封闭太久,修仙界中相关的资料少得可怜,如今能听到掌握第一手资料的真正魔族说起魔渊的情况,大家听得相当认真。
将众人的问题一一回答完毕,见他们脸上露出意犹未尽的神情,裴谕顿了顿。
他心绪复杂道:“我原本以为,你们在知道我是魔族之后会对我动手。”
上一世,裴谕最初在修仙界行走时,明明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泄露出一丝魔气,就让所有修士如临大敌,对他喊打喊杀。
正魔不两立,修仙界老经典传统了。
禾溪受惊似的往后一仰,连连否认:”怎么可能,大哥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先不说裴谕刚才跟他们一同对付魑无,算是救了他们一命,就算他们真要对裴谕动手,以他们现在残的残废的废的现状怎么可能打得过?
更别说,禾溪已经认裴谕为大哥了。
一声大哥,一生大哥!
抱大腿就要有抱大腿的觉悟。
逍遥派弟子很有求生欲地表态:“是啊是啊,我们绝不可能对您动手的!”
为了表示决心,他们还用上了敬称。
顾寒宵端正神色:“你虽为魔族,却侠肝义胆,以身犯险与沌妖周旋,我们欠你一命,不会因你身份而对你不利。”
萧韶歌眼神柔和,江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裴谕见他们认真的神情,不由轻笑一声。
禾溪想了想,又抛出一个问题:“张三大哥,你是怎么从魔渊来修仙界的?”
终于问到重点上了。
在场众人其实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然而这次裴谕却不像之前那般坦诚相待。
他恶劣道:“你们刚才问的问题太多,现在我累了,不想回答。”
众人:“……”可恶!
眼见从裴谕口中再问不出来什么内幕,憋屈的众人便各自寻了处地方闭目养神,凝神打坐。
他们不久前才经历一场大战,此时正是需要休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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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待灵力恢复得差不多,众人便准备离开秘境。
逍遥派的弟子平时不是种田就是修炼,过得那叫一个岁月静好,这回在水云秘境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生死刺激,心有余悸的他们满脑子都是想回到宗门美好的怀抱。
虽然宗门穷,但至少不需要玩命啊!
归心似箭,因此方宴游先行提出告别:“那个,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了,百阑宗的道友们还有张三大哥,你们以后有机会记得来我们逍遥派玩啊。”
“要是你们来了,我请你们尝尝我们宗门种的灵菜,可好吃了!”
禾溪笑眯眯:“好说好说,有空一定去。”
裴谕:“我会上门拜访的。”
得到承诺的方宴游嘿嘿一笑,心满意足地带着逍遥派弟子们离开。
待逍遥派的人离开后,裴谕从乾坤袋中拿出玄天木给禾溪:“还给你。”
先前经历了太多,禾溪都快忘了玄天木放在裴谕身上保管这一茬了,她受宠若惊:“大哥你不要吗?”
这可是许多人趋之若鹜的至宝。
裴谕把玄天木塞她手里,无所谓道:“这本就是你的东西。”
禾溪犹豫了一下,将玄天木收了起来。
玄天木闪烁着点点青光,枝身散发的光晕柔和,萧韶歌感慨道:“没想到小师妹拿到了玄天木。”
禾溪对玄天木没什么感觉。
为了这玩意,她差点连命都丢了,即便知道这是难得的宝物也没什么好感:“感觉就是一根会发光的木头,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江炼小声:“或许,师尊,会知道。”
相无宥在修仙界闯荡许久,见多识广,说不定会知道玄天木关于飞升的秘密。
禾溪将玄天木妥善收进乾坤袋,又往上面套了好几个禁制,套完禁制还担心不稳妥,再让师兄师姐一人套了个封印。
为了拿到这玩意她又是传谣言又是打沌妖又是造高压水枪,千万不能丢了。
禾溪收好玄天木,关心裴谕这位结拜大哥的去处:“张三大哥,你出秘境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裴谕状似思考了一会:“在魔渊待了太久,我想去修仙界各处看看,你们呢?”
“我们回息城。”禾溪答道,“大哥你有事可以来息城找我们。”
“好,若有机会我会去的。”
裴谕起身:“你们也要离开了吧,既然这样,我送你们一程。”
“好。”
魑无一死,水云秘境的出口便再无阻拦。
许多修士在出口初现时就忙不迭地跑了,完全没有继续留在秘境探险寻宝的心思,生怕走晚一秒又出什么要命的变故。
灵涡前空空荡荡,整座秘境中就剩他们五人还没离开。
秘境的出口与入口一样,是一团巨大的灵气漩涡。顾寒宵等人跟裴谕一一道别,随即一同投身于灵涡中。
在彻底传送离开之前,禾溪抓住最后的机会朝裴谕挥手道别:“大哥再见!”
裴谕长身而立,黑袍被灵风吹得鼓起,他笑了笑,笑意隐藏于银面之下。
“禾姑娘,再见。”
他们很快会再见的。
74. 建设七十四天
水云秘境内藏有沌妖的消息一出,各宗门集结完弟子后便匆匆离场追查此事,该走的都走了,秘境出口外空无一人。
一阵凉风刮啊刮,卷走几片枯黄的树叶,映衬着空旷的平地,显得画面无比萧瑟冷清。
百阑宗四人从灵气漩涡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满怀期待等着师尊迎接的禾溪几人:???
人呢,他们那么大一个师尊呢?
不是说好了会在外面接他们的吗!
禾溪双眼无神:“师尊去哪了?”
顾寒宵:“不知道。”
传信玉也联系不上,萧韶歌推测:“或许师尊是遇上什么事情了,我们先等等吧。”
左顾右盼没找到相无宥的禾溪四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先等。
他们在出口外面整齐地蹲成一排,活像一堆地里没人要的可怜小白菜。
等着等着,周围蓦然掀起一阵灵风,一个人影朝他们缓缓走来。
百阑宗众人还以为是相无宥回来了,正想起身相迎,然而他们很快发现,认错人了。
穿着白衣,腰悬镇元的齐鸣锋出现在他们眼中。
在看清来人是齐鸣锋后,禾溪用力揉了揉眼,怀疑自己看错了,怎么是男主龙傲天?
太虚仙宗的弟子不是应该走完了吗,他怎么在这里?
她还没能想到为什么齐鸣锋会出现在这里,她那一见龙傲天就心痛的毛病就犯了,绞痛蔓延开来,疼得她发抽。
禾溪捂着心口恨恨地想:果然炮灰女配和龙傲天八字不合!
她诚挚希望以后再也不要遇上齐鸣锋了。
齐鸣锋的视线扫过百阑宗其他三人,最后定在中央的禾溪身上:“禾溪姑娘,别来无恙。”
因为心口疼,禾溪站起身的动作滞了片刻,语气没那么和善:“有事吗?”
齐鸣锋注意到她捂着心口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但他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姿态,平静地扔下重磅炸弹。
“恭喜你,成功得到玄天木。”
老底乍然被揭的禾溪:?
她拿到玄天木这件事就连逍遥派弟子都不知道,为什么齐鸣锋明明在秘境之外却会知晓?
提及玄天木,百阑宗众人纷纷一动,目露警惕。
顾寒宵按住腰间悬着的冰雪剑,沉声道:“齐道友所为何事?”
齐鸣锋仿佛感觉不到他们的紧张:“只是想看看禾姑娘是否平安,顺道恭喜一句罢了。”
禾溪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那真是谢谢你,我挺好的。”
龙傲天的关心她真是承受不起。
禾溪想到秘境里陈逍将青龙之匙送给自己的事,决定问清楚:“你为什么要让太虚仙宗的弟子把青龙之匙给我?”
齐鸣锋像是预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玄天木可以改变你的灵根资质。”
不光是禾溪,百阑宗其他人也跟着愣住。
“当初你在万方仙试上拒绝我,是因为你觉得以废灵根之身拜入太虚仙宗会受弟子排挤。”齐鸣锋垂眼,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我想帮你。”
“灵根先天而生,极难改变,我翻遍宗内藏书殿中的所有典籍,终于在一本传自仙盛时代的古籍中找到改变之法。”
“那就是玄天木。”
齐鸣锋漆黑的眼瞳倒映着禾溪的身影,话中带着几分诚恳的意味。
“你于我有救命之恩,纵然你只是向我索要些许灵石作为回报,我也不能就此随意揭过。”
“你既已踏入仙途,废灵根对你而言只是拖累,若你能有机会获得更好的灵根,对你今后的修炼无疑是一桩好事。”
“所以我才让陈逍帮你取得四方之匙,拿到玄天木。”齐鸣锋说。
听完龙傲天的陈述,识海里的小洒感动不已:“真不愧是男主,他人好好啊。”
玄天木多少人想抢啊,可是他就这么帮禾溪抢了哎。
禾溪静静听着,对此不做评价。
小洒对龙傲天抱有好感,她可不一样。
所谓命运赠送的礼物都在暗中标注了价格,齐鸣锋看似全心全意帮她,说不定背地里有着别的考量。
禾溪不觉得一个救命之恩能够让太虚仙宗的首席弟子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更何况在原著里,他帮原主拜入太虚仙宗之后也没对原主多加照顾,怎么到她这里就来了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大变。
好怪。
禾溪敛去思绪,继续追问:“你怎么知道最后是我拿到了玄天木?”
齐鸣锋:“陈逍看见你进入了玄天宝库。”
是吗?
禾溪不清楚这话的真假,当时她进入宝库前师兄用神识探查过,周围明明并无其他修士。
不过陈逍身为太虚仙宗弟子,有方法能够避开神识感知也说不定。
她犹自沉思了一会,最后问:“你做了这么多,是还想让我拜入太虚仙宗吗?”
齐鸣锋没有否认:“是。”
“所以你愿意吗?”
禾溪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师兄师姐和师弟,不带丝毫犹豫:“我不愿意。”
齐鸣锋似乎也早已预料到她的答案,没有沮丧或是愤怒。
开口时,他的声音平静一如往昔:“我知道了,抱歉,以后我不会再问了。”
“不过玄天木有太多修士觊觎,你身怀如此至宝,理当小心。”
禾溪看似热情实则敷衍地点头:“好,我会的,多谢你提醒。”
齐鸣锋见她心意已决,也知道禾溪大概不想跟他有过多牵扯,便不再多言,径直御剑离开。
待他离开后,禾溪的龙傲天综合征瞬间消失,心不痛了又能蹦哒了。
萧韶歌回忆方才两人对话的细节,秀眉微蹙:“这位太虚仙宗首徒……对小师妹的关注是不是太多了?”
灵犀赞同:“确实,他好像很在意小师妹能不能跟他回去。”
作为修仙界中公认的天纵奇才,齐鸣锋的性格与他的天赋一样出名。
说好听点他是心性淡漠,超凡绝俗,说不好听点就是目下无尘,好似世上没有什么能入他的眼。
这是一名心中只有至高之道的剑修。
无论面对的人是谁,齐鸣锋皆是一副孤高冷漠的姿态,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仅对禾溪和颜悦色,还频频示好相助。
原著的炮灰女配禾溪根本想不通:“算了,不管他有什么想法,反正以后我尽量不跟他接触就行了。”
远离龙傲天保平安。
禾溪打定主意,就在这时,鸽了禾溪奖励的系统结算终于迟迟到来。
【嘀,检测到任务二已完成,系统奖励已发放。】
禾溪听到这个播报,没什么好气:“呵,终于诈尸了是吧。”
小洒第一时间收到了报告,跟禾溪解释:“宿主你别气,主系统说这次是因为世界bug导致信号延迟,所以奖励才发晚了。”
“你想开点,至少这还是有奖励的嘛,没让你打白工。”
禾溪冷漠脸:“哦。”
小洒见她情绪不好,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宿主,你要不要看看任务奖励?”
看,怎么不看。
想到上次任务完成时得到的那些还算丰厚的奖励,禾溪来了几分兴致:“这次都有些什么?”
她心想,这次的任务难度系数这么高,给的奖励应该要比上次更丰富吧。
小洒把奖励界面调了出来,禾溪满怀期待地一看。
三十积分,一张爆裂符。
然后没了。
禾溪将界面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甚至尝试过刷新,确认真就这么点东西之后难以置信:“没了?这就没了?你们穿书管理局是要破产了吗?!”
她第一次任务完成发的奖励都比这个多得多!
小洒弱弱道:“我也不知道。”
禾溪彻底无语。
辛辛苦苦做任务,奖励延发就算了,还只能拿这三瓜俩枣。
禾溪对主系统和穿书管理局的祖宗十八代致以亲切和蔼的问候,最后补充一句祝福——
“哈哈,祝你们穿书管理局全部爆炸上天。”
来自穿书管理局的小洒:嘤。
看到系统发的寒酸奖励之后,禾溪心情更差,她垮着个批脸坐下,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黑化气息。
在镜花城杀完魑无的相无宥匆忙御风赶来,看到的就是已经从秘境出来,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徒弟们。
其中禾溪站在中间,满身杀气腾腾。
说好第一时间会迎接徒弟回来的相无宥:完了。
错过孩子幼儿园放学时间了。
相无宥当场就是道歉三连:“对不起,是为师不好,我来晚了。”
看见师尊,禾溪暂时放下系统给的破烂奖励:“师尊你去哪了?”
见禾溪面色缓和,不像是要发火的样子,相无宥稍稍安心。
再听禾溪的问话,他立马想到那个让自己迟到的罪魁祸首:“我去杀沌妖了。”
禾溪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因为阵法没用防水材料而惨遭落败的魑无。
显然她的同门们也都想到了这个倒霉蛋,顾寒宵蹙眉:“魑无逃出秘境了?”
禾溪想到她听到的玄道门弟子自爆,说:“不,那应该是魑无在外界的分身。”
见众人不解,她便将自己和裴谕听到关于玄道门与魑无之间的交易说了出来。
顾寒宵恍然大悟,相无宥摸着下巴:”原来如此。”
当时水云秘境出现异动,相无宥卜了一卦,卦象显示秘境内将会出现大凶之变,且此事隐约指向玄道门。
他对玄道门长老用了天命眼,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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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无在秘境中作乱的场景,继而再动用卦术,查到魑无分身的下落。
至于几个身处水云秘境的徒弟,相无宥再次起卦,得到的卦象是化吉。
——逢凶化吉,历千险而终无碍。
知晓徒弟们不会出事,相无宥便放下心,转头去追杀魑无。
顾寒宵对沌妖这种祸害人间的存在深恶痛绝:“玄道门身为五派之一,竟然与沌妖勾结。”
相无宥:“我怀疑当初小溪在镜花城中受到邪修袭击这事不是偶然。”
“若是按小溪所说,玄道门一直在供养那只名叫魑无的沌妖,那么镜花城中时有发生的失踪案便可以解释了。”
沌妖生性至邪,靠吞噬邪修能比吞噬修士更快恢复实力,而邪修心术不正,比起冒着风险对修士下手,不如去抓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
玄道门掌控镜花城许久,有镜阵在,他们应当知道城中存在邪修,而邪修在城内掳掠凡人的事情他们也不是不知情。
甚至,有可能这一切是他们纵容默许的。
凌烨的爹娘在三年前莫名失踪,或许就是被邪修所害。
这件事牵扯甚大,还殃及了自家徒弟,相无宥眼神一厉,难得展现出锋芒:“我会将这件事上报给群仙盟。”
寻常时候,群仙盟不会插手修仙界中的纠纷,但若是事态严重或者涉及到沌妖,他们便会追查到底。
“或许我们可以再回一趟镜花城,说不定还能找到玄道门放纵邪修、豢养沌妖的证据。”禾溪说。
魑无这件事爆出来得太过突然,玄道门那边因为魑无分身的逃离估计现在也是一团乱麻,正是会露出破绽的时刻。
相无宥颔首:“小溪说得有道理,我们现在回去。”
师徒众人启程回镜花城,路上,相无宥询问他们在水云秘境中的经历:“你们最后是怎么解决魑无的?”
听到这个问题,大家面面相觑。
最终由顾寒宵决定谁来发言:“小师妹说吧,她是功臣。”
功臣禾溪轻咳两声,组织了一番措辞:“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发现魑无在秘境中布下绝灵大阵,便想先将其破坏,可惜迟了一步。”
“当时大家被阵法吸取灵力无法行动,幸好小师弟及时推演出破阵之法,而且还有一位与我们同行的大哥出手牵制魑无。”
禾溪说:“于是我趁机做了个高压水枪,洗掉了绝灵大阵的阵纹。”
相无宥没进入秘境,但从禾溪三言两语的描述中便能体会到当时情形的凶险,心情也跟着沉重,结果听到禾溪提到高压水枪,整个人懵住。
他反问:“高压水枪?”
这是什么玩意?
禾溪积极介绍:“就是一种可以喷出水流的法器,我用天灵水和极速符临时做的。它的流量大,速度快,恰好那绝命大阵不防水,用它来清除阵纹可快了。”
“阵纹被水枪冲没了,绝灵大阵自然也跟着废了,魑无遭受阵法反噬,被那位与我们同行的大哥一刀杀了。”
相无宥听完后,大为震撼。
能够想到用这种方式破坏阵纹,真该说不愧是禾溪,想法真是独树一帜的新奇。
感慨完徒弟的机智,相无宥敏锐地捕捉到另一个重点:“既不受绝灵大阵影响,还有实力能牵制住魑无,你这位大哥的身份不简单啊。”
禾溪背着手,老实巴交:“确实挺不简单的,他是个魔族。”
相无宥语气古怪:“魔族?”
禾溪好奇:“师尊你不会歧视魔族吧?”
相无宥好笑地摇头:“那倒不至于,不过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禾溪故作高深:“说来话长。”
相无宥:“那就长话短说。”
于是禾溪便将初入秘境时裴谕从鬼眼墨蛛手里救下她,再到后面一路相伴寻找四方之匙,以及裴谕在玄天宝库中斩杀妖兽的事讲了一遍。
他们这一路的经历可以说得上的精彩纷呈,跌宕起伏,比话本还话本。
听到最后,相无宥惊讶不已:“你们还去抢了玄天木?”
禾溪嗯嗯点头,正想给师尊展示一下玄天木,就听相无宥严肃面色骤然严肃:“那你们有找到灵石吗?”
比起所有修士趋之若鹜的玄天木,他最关心的还是他们宗门的财政情况。
萧韶歌失笑,将收获满满的乾坤袋递给他:“师尊放心,我们找到灵石矿了。”
江炼在旁边补充道:“有,好多,灵石。”
相无宥长舒一口气:“那便好。”
他接过萧韶歌递来的乾坤袋,放出神识准备清点一下。
然后他就被成堆亮光闪闪的灵石跟仿佛批发进货得来的各路天材地宝亮瞎了眼。
相无宥揉了揉眼睛:“……”
不是,他的徒弟们是将整个水云秘境都搬空了吗?
75. 建设七十五天
水云秘境空没空无人知晓,但显而易见,百阑宗的钱袋是不空了。
这一趟水云秘境之行可以说得上是大丰收,让百阑宗一举从赤贫跨越到小康阶层,足以在并不漫长的宗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
相无宥向来走的是仙气路线,端方自持,而眼下即便是再如何清高绝尘的仙人,面对这一笔天降横财也只能当个俗人。
他暗地里掐了把自己,确认这不是梦后将收获满满的乾坤袋收好,并在上面连下数道禁制确保万无一失后才长吁一口气。
好了,这下能安心了。
禾溪插话问道:“师尊,你要看看玄天木吗?”
相无宥回过神,并不在意这修仙界的至宝,摆手道:“不急于这一时,之后再看吧。”
卦盘飞行的速度很快,百阑宗众人不一会就抵达了镜花城。
毫无意外,镜花城封城了。
流转着镜光的结界将整座城池笼罩其中,守在城门的侍卫比初见时多了好几倍,且个个都是筑基往上的修士。
还有穿着道袍的玄道门弟子不时出现,明显也在值守之列。
戒备可谓十分森严。
顾寒宵冷然道:“玄道门果然有鬼。”
禾溪遥遥看向城门处的守卫,思索片刻:“我去打探情况。”
她故技重施,重新将体内灵气散去伪装成凡人,再将身上能暴露修士身份的东西撤下,在刚靠近城门时遭到了驱逐。
“走走走,近日任何修士凡人皆不得入城,赶紧离开。”
侍卫呵斥禾溪,禾溪本以为镜花城守备森严针对的是修士,却没料到凡人也会被拦。
幸好她早有准备,禾溪脸色一垮,转眼便开始装可怜:“侍卫大哥,我是出城替我弟弟寻药的,他现下还在家中病重,您能不能通融一下放我进去?”
侍卫拒绝得冷酷果断:“不行。”
被拒绝的禾溪适时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一点清泪盈于眼中要落不落,看上去柔弱可怜。
“求您了大哥。”禾溪继续哀求,盈润的眼眸中情真意切,“我家中父母早逝,只剩下弟弟这么一个亲人,我不能失去他,求求您放我进去吧!”
侍卫还是那句话:“不行,任何人不能入内。”
禾溪面露哀切。
侍卫见禾溪这番模样属实可怜,到底动了恻隐之心,不由对她多说了两句。
“这是玄道门的仙长下的命令,我们也没办法。”侍卫压低了声音说,“水云秘境里有沌妖为祸,仙长们担心它会混进城中,因此即日起封城查验,为期一月,任何人不得出入。”
他挥挥手说:“你也不行,还是快离开吧。”
看来是真的混不进去了。
做戏做全套,禾溪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给侍卫:“既然我无法进城,能不能麻烦大哥你将药包带给我弟弟,他叫凌烨,住在城东。”
说着,她还塞了一袋灵石给侍卫。
侍卫没拒绝她递来的灵石,送个药而已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爽快答应下来:“行。”
禾溪擦了擦眼角,故作欢喜道:“多谢大哥。”
确认是真的无法进城后禾溪没再逗留,她抹去眼角因做戏而流出的泪珠,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在外面等候她的众人。
“失败了,进不去。”
“玄道门封了城,为期一月,期间无论是谁都不能进城,里面的人也无法出来。”
一个月,足够玄道门把一切可疑的痕迹抹除掉了。
萧韶歌问:“东西送进去了吗?”
禾溪点头:“送进去了。”
那药包是送给凌烨的,里面装了灵石和信,主要是告诉凌烨一声他们不回去了,之前借住时剩下来的灵石都留给他,让他好好保重。
镜花城进不了,顾寒宵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难不成要就此放过玄道门?
“玄道门能够拦得了我们,可不一定能拦得了群仙盟。”
相无宥忽然道。
群仙盟不管各宗门派之间的斗争,却会在意与沌妖一类祸乱世间的邪魔妖崇相勾结的宗门。
若是他们出手,即便是太虚仙宗也无法阻拦。
禾溪偏头问:“师尊,你要怎么告诉群仙盟?”
据她所知,群仙盟的所在向来无人知晓,来到修仙界里巡视的修士也是来无影去无踪,很少有人能跟他们搭上关系。
相无宥笑了笑:“我们这里,不正好就有一个从群仙盟偷跑出来的家伙吗?”
众人恍然,齐齐看向江炼腰间的琉璃吊坠。
听到相无宥说话的小幻:“……”
它大觉也不睡了,警觉问:“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该不会是要让它回去送信吧?这不可以!
在相无宥开口的时候,江炼就已经很老实地将琉璃吊坠交给了师尊。
相无宥友好地跟小幻交流:“那倒不是,你在群仙盟待了那么久,知道有什么可以联系他们的方法吗?”
小幻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要把它上交,但相无宥提出的这个要求同样不好完成:“联系倒是可以,但是会泄露我的气息。”
群仙盟在发现幻世镜灵出逃之后,就派了人在修仙界里四处寻找。
如果小幻不再遮掩气息,那些修士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来抓它。
“气息的事你不用担心。”相无宥道,“你联系群仙盟,将魑无和玄道门的事告诉他们。”
“有我在,你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小幻想到它待在外面这么久也没有被群仙盟的人发现,姑且信了这话。
“我可以帮你们传话,但你们一定要保证不会让我被捉住!”小幻不放心地叮嘱。
相无宥:“我以百阑宗今后的财运起誓,绝不会让你被抓住。”
小幻哼唧一声,依言照做。
它从琉璃吊坠变回幻世镜的原身,将隐去百阑宗存在的事件原委一五一十用灵力传回了群仙盟。
伪装解除的那一刹,正在不知名山旮旯里苦逼搜寻了两天的群仙盟修士骤然抬头。
“等等,你们有没有察觉到镜灵的气息?”
“有有有,好像是在镜花城那边!”
一名修士面色兴奋:“终于给我们逮到了,快走快走,我真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
身边响起两三声赞同的应和,就在此刻,来自幻世镜灵的气息再度消失。
“我靠,怎么又不见了?!”群仙盟修士齐齐傻眼,接着抓狂不已。
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最先察觉小幻气息的那名修士低头,手中用来搜寻幻世镜灵的法器开始闪烁,一行行墨字浮现。
他往上扫视一眼,神情瞬间凝重。
“镜灵传来消息,玄道门与沌妖勾结,掳劫镜花城中凡人为沌妖疗伤,试图夺取玄天木。”
他三言两语跟同伴解释了事情经过:“那只沌妖还在水云秘境布下绝灵大阵,想对修士赶尽杀绝。”
听到这里,所有人一时间顾不得抱怨消失的幻世镜灵,眉头紧蹙。
勾结沌妖,这可是一等一的罪名。
手持法器的修士眯起眼,面带煞气。
“走,我们先去镜花城。”
*
镜花城,城主府内。
从水云秘境之外赶来的灰衣老者坐在昔日的城主主位上,镜花城主则站在下首,神色恭顺讨好。
“魑无背叛交易,它的半身杀了玄道门的看守弟子逃出,现下极有可能隐遁在镜花城中。”灰衣老者沉声开口,“你们找到它的踪迹了吗?”
因为不悦,老者身上散发着迫人的威压。镜花城主被压制得浑身发颤,勉强开口:“回洞山长老的话,目前……还没有。”
话一说完,他便感受到传到身上的威压变得愈发骇人,连忙找补。
“长老勿怒!我已经派出了城主府里所有人手在城中搜寻,想必……想必很快会有结果!”
洞山长老对这回答不甚满意,但心中也明知这是镜花城主所能做到的极限。
他收起威压,苍老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镜花城现在必须封城,任何人不能放入,你去开启城中镜阵,务必要尽快找到魑无的半身。”
“城中若有人胆敢踏出屋门通风报信,立杀无赦。”
镜花城主举起手,用衣袖擦去头顶冷汗,忙不迭应声:“谨遵长老之命。”
他手脚发软地退下,出门之后立刻按照洞山长老的指示去吩咐下面人做准备。
他带人散了个干净,洞山长老绷着脸坐在厅中没走,片刻之后,他忽然察觉不对劲,阴沉低喝一声。
“哪里来的宵小之徒?还不速速现身!”
一道黑色身影从角落的阴暗之处走出。
眼见偷听之人终于露面,洞山长老杀意顿起,一句多余的问话不提,出手便是十数道不同法咒。
这人可能听到了先前他们的对话,绝对不能留。
洞山长老决定杀人灭口。
法咒在空中化形,刹那时,风啸、电蛇、洪涛、雷光齐齐爆发,一致涌向黑袍人。
面对这气势汹汹的迎面杀招,黑袍人纹丝不动。
他只随意抬手,强悍的灵力从周身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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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而出,将朝他而来的法咒彻底粉碎。
洞山长老:“……”
所有杀招被轻易化解,洞山长老震惊不已,连下一刻准备出招的掐诀动作都停止,脑海里不断回旋着方才那一幕。
这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你不用对我动手,我并无恶意。”
一个没有任何感情、辨不出身份的声音从那身黑袍下传来。
黑袍人向前走近两步,对犹带警惕的洞山长老道:“我是来帮你们的。”
洞山长老眯起眼,面露狐疑之色。
“我知道你们玄道门与魑无之间所做的交易,也知道在水云秘境里发生的一切。”
黑袍人无视洞山长老因此话而遽然大变的脸色,镇静道:“现在魑无脱逃,沌妖一事被捅到无数宗门面前,想来你们现在应当为此十分焦头烂额。”
这话言辞恳切,点明了玄道门如今的处境。洞山长老不敢轻信眼前来路不明的黑袍人,却震慑于他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而不敢动手。
他绷着脸道:“我们可以自己解决,无须你这般藏头露尾之人的帮助。”
魑无捅出来的篓子是大,但镜花城是玄道门的天下,只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足够掩埋住真相。
黑袍人语气平淡:“那若是群仙盟的人也要来呢?”
洞山长老眼神定住,冷意瞬间爬满全身,惊声道:“他们怎么会来?!”
“有人得知了你们玄道门与魑无百年前的交易,还猜出了你们曾帮助城中邪修掳劫凡人的真相,并将这一切举发给了群仙盟。”
黑衣人继续道:“若无意外,群仙盟这时应当在派人来追查的路上了。”
见他说得肯定,不似作伪,洞山长老被这个消息砸得一时间惊怒交加,随之而来的还有无尽恐惧。
要是群仙盟的人进了镜花城,发现了那些不可见人的东西……
“是谁?!是谁将这一切告诉了群仙盟!”一想到事情败露的可能,洞山长老心中一紧,恨得只差将牙咬碎。
面对他的无能狂怒,黑袍人倒是淡定:“是谁举发这一切现在并不重要,何况你们如今也无力追查。”
“当务之急是收拾魑无留下来的烂摊子,不让群仙盟发现你们藏起来的尾巴。”
洞山长老神色凝重。
玄道门这些年为了玄天木跟魑无的交易,私底下做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事。当初为了尽快让魑无恢复,他们故意在城中引入邪修,暗地帮助邪修掳劫凡人。
不仅如此,他们为了更好控制魑无,还抓了一些实力不济的沌妖和修士进行试验。
这里的随便一件事被查出来,都足以让玄道门声名扫地,被逐出五派之列。
洞山长老此时大脑疯狂转动,思考着怎么尽快将那些遗留下来的痕迹抹除,却难以实现,所以他开口:“你能怎么帮我们?”
“我可以帮你们解决所有沌妖,消除它们留下来的气息,不止是镜花城。”
黑袍人说:“你们与沌妖勾结留下的痕迹都不会再有。”
“不过作为代价,我想向玄道门,讨要一样东西。”
天上不会掉馅饼,洞山长老早料到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戒备问:“你想要什么?”
黑袍人没有动作,也没开口,却有无形的意志闯入洞山长老的识海,宣告他的要求。
在听到那二字时,洞山长老瞳孔骤缩,他大退两步,厉喝出声。
“你……你痴心妄想!”
他怎么敢提出这种要求!
黑袍人不为所动:“只有我可以帮你们。”
他朝屋外看了一眼:“你们没有太多时间了,群仙盟的人快到了。”
方才因他所提要求而震怒的洞山长老情绪瞬间被冻结。
他嗫嚅着嘴,暂且做出妥协:“此事事关重大,我无法做主,你先等等,我去请示门主。”
黑袍人不置可否,洞山长老神色凝重地撕下一张传音符,将如今的情势以及黑袍人的要求告诉了玄道门门主。
两人的对话刻意避过了黑袍人,在经过简短的几句对话后,洞山长老颓然长叹一声,拳头握紧又松开。
他看向黑袍人:“我们答应你的要求。”
玄道门最终还是选择让步。
不过即便答应了黑袍人的要求,洞山长老依旧冷眉以对:“但是你必须保证,绝对不会让群仙盟找到玄道门的半分错处。”
得到应允,黑袍人望向因开启镜阵而流转着光彩的天幕,话语笃定:“我向你保证。”
“沌妖的事,不会有人发现。”
群仙盟,注定无功而返。
76. 建设七十六天
半日后,向群仙盟举报了玄道门的百阑宗众人抵达息城。
术业有专攻,有群仙盟出手,他们也不必时刻盯着镜花城的后续。
禾溪轻巧地从卦盘上跳下,看着眼前息城熟悉的城门,满是怀念。
明明他们才离开了一个月不到,却因为在秘境中经历太多,恍惚间感觉已经离开一年。
不过回家的感觉真好!
禾溪浑身轻松,有种期末周考完不用担心挂科然后还放假回家的感觉,其余人也是如此,终于能够放松下来。
可算是回来了。
一行人回到城主府,高级社畜息城主正在奋笔疾书处理公文,听闻他们回来连忙出来迎接。
“相师,你们回来了。”
相无宥颔首:“城主别来无恙。”
息城主笑着问:“一切皆好,相师此行收获如何?”
相无宥谦虚表示:“尚可。”
实际上,差不多整个水云秘境都被他们给端了。
两人互相寒暄几句,息城主说要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相无宥婉言道谢,交谈一阵后,息城主继续去处理公务,留下相无宥带着四个徒弟回了住处。
圆桌边,师徒五人团团围坐,神色正经。
小洒蹲在禾溪手边,看着禾溪打开乾坤袋,在众人的期待目光中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郑重摆在桌上正中央。
“这,就是玄天木。”
说完,禾溪掏出了一根平平无奇的枯树枝。
禾溪:?
她慌慌张张将乾坤袋再度检查一遍,发现自己没有拿错,这根丑树杈子就是玄天木。
禾溪开始怀疑人生。
她明明记得当初拿到玄天木的时候它还是流光溢彩,生机盎然,看上去还能再活八百年,怎么放乾坤袋里一段时间就过期了?
禾溪不理解,但大为意外。
相无宥倒是淡定自若,他指挥道:“小溪,你给玄天木注入你的灵力。”
禾溪按住心中不解,依言给这根枯树枝注入一丝灵力。
在灵力的浇灌下,方才还一副半死不活模样的玄天木瞬间焕发生机。
褪去了灰败之色的玄天木重新展露出神木的灵秀,拭去尘灰后,充盈的灵气从中如潮水般流出,被结界提前阻挡才没有泄露出去。
枯木逢春,万象更新。
所有人皆能感受到来自玄天木的灵气往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涌入,一股春风般柔和温暖的力量随之而来,让人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顾寒宵等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玄天木的原型,称奇不已。禾溪抬眼看向一脸淡然的相无宥:“师尊,你是不是知道玄天木的秘密?”
相无宥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清茶,茶盏搁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众人皆看向他,面上满是浓浓的不相信之色。
相无宥只看眼神就知道这群徒弟在想什么,他掩住唇畔的笑,兀自道:“玄天木藏着飞升之秘这件事只是古书传言,无人能够证实这一点,我也同样不知道。”
“不过……”相无宥拉长语调,似藏深意,“我倒是知道它有一个很奇妙的作用。”
众人好奇:“什么作用?”
相无宥拿过桌上的玄天木,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枝上新发的绿叶,缓缓道:“玄天木有灵,它能实现所得者一个愿望。”
禾溪眼神瞬间变了,对玄天木肃然起敬:“这么厉害的吗?”
顾寒宵不太相信:“玄天木当真如此神奇?”
“是真的。”
见他不信,相无宥直接承认道:“我曾经得到过一枝玄天木。”
禾溪四人:???
“师尊你以前得到过玄天木?!”
相无宥叹气:“淡定一点,这么激动做什么?”
这还怎么淡定啊!
大家的表情都很复杂,连向来没什么表情的顾寒宵此时都显得有些呆愣。
他是相无宥所收的第一位弟子,也是待在他身边时间最久的人,可他们在修仙界游历了这么多年,他也从未听相无宥提及过玄天木的事。
顾寒宵神色幽怨地盯住相无宥,灵犀在剑中哼哼:“师尊可真能瞒。”
这么多年,愣是一点风声也没走漏。
禾溪最先消化完这个消息,迫不及待问:“既然师尊你曾经得到过玄天木,那你用它许了什么愿啊?”
相无宥温和笑笑,很欠揍地卖了个关子:“你们猜。”
禾溪反应迅速:“肯定不是什么许愿暴富的愿望,不然我们宗门不至于沦落到喝西北风的地步。”
江炼反驳:“小,小师姐,我们辟谷了,不用喝,西北风。”
禾溪乖巧认错:“对不起小师弟,是我不够严谨。”
相无宥:“……”
望着两人一唱一和,相无宥无奈道:“你们难道不能认真点猜吗?”
禾溪据理力争:“师尊我们这是在用排除法,你看,现在这不就已经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了?”
萧韶歌受气氛感染,也跟着开起了玩笑:“还可以再排除一个,师尊没有道侣,所以肯定没有求姻缘。”
禾溪:“有道理!”
惨遭徒弟接连扎心的相无宥:“……”
“打住,你们别再猜了。”
相无宥紧急制止了他们的排除法运用,再猜下去他就要被扎成筛子了。
他被这群皮得不行的徒弟折腾得心累,直言道:“当年我对玄天木许的愿望是,离开悟机台。”
闻言,顾寒宵几人皆露出了悟之色,唯有禾溪一人满脸懵逼。
悟机台是什么?
相无宥扭头看向不明所以的禾溪,郑重道:“小溪,你是时候该知道这些事了。”
禾溪心下一动。
猜到接下来师尊要说的话可能会很重要,禾溪上道地给他续上茶水,端正坐好:“师尊,您请说。”
相无宥喝了口茶,这才不紧不慢道。
“你没有听说过悟机台,是因为悟机台早在数百年前便已隐世不出,只有底蕴深厚的宗门才知其存在。”
“此门专出卦修,门中弟子皆修习观命之法,悟机台鼎盛之时,曾是修仙界第一卦修大宗,风头甚至可比五派。”
“而为师,曾是悟机台的弟子。”
禾溪一听,便知道其中大有故事。
许是难得说起往事,相无宥神情忽然间变得悠远:“我生于凡间,出生便有一双可勘命数的天命眼,在我六岁之时,悟机台掌门天机子发现了我的存在,将我带回了悟机台,收为弟子。”
“悟机台中有一神器,名为轮转仪。轮转仪承接天命,记载着世间一切因果,并会在大变将生时降下天命指示,从而引导人们趋利避害,逢凶化吉。”
相无宥继续道:“因为天命眼的存在,我在卦修一道上进益很快,没过几年便成了元婴,因而受到掌门天机子重视,受命看守轮转仪。”
“有一天,轮转仪发生异动,我透过天命眼,看到了数百年后的未来。”
相无宥清润的声音此时变得低沉,他说:“一个灵气消绝,万物倾颓的未来。”
什么,世界很快要毁灭了?
禾溪惊讶一瞬,随即想到原著里的灭世结局,复而很快淡定下来,点头道:“那之后呢?”
以为她会很震惊的众人:你为什么能这么淡定?
当初他们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是被震得不行,不过顾寒宵等人想到禾溪不寻常的来历,又释然了。
小师妹果然不是一般人。
相无宥没往后说,反而提问道:“小溪,你知道为何修仙界千年以来都没有修士飞升吗?”
这个她会,原著里交代过很多次,禾溪举手报出标准答案:“因为混沌之劫过后灵脉凋零,天地灵气衰竭。”
相无宥笑着摇头:“不。”
他伸出一指,隐晦地指向被房屋遮盖的天空,轻声道。
“无人飞升,是因为此界天道不允许修士飞升。”
此话无异于一枚深水炸弹,将禾溪与小洒齐齐炸到头晕眼花。
禾溪震惊了:“怎会如此?!”
这个发展是她属实没有料到的。
修士们每日兢兢业业打坐修炼,求的就是能够有朝一日经由天道试炼,飞升成仙。
他们觉得自己不能飞升是天地灵气不够,为了争夺一点修炼资源每天勾心斗角,比卷心菜还卷。
结果现在却告诉他们,天道不让成仙。
这相当于你去应聘,被刷下来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或者能力欠缺,却没想到,真相是HR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录用你。
禾溪越想,越觉得修士们好惨。
现代遇到这种HR还能骂几声再换个公司应聘,可这是在修仙界,修士们面对的足以掌握所有人生死的一界天道。
要是这件事传出去让修士知道,那导致的可就不是道心不稳,那是道心天崩地裂。
禾溪陷入沉默。
顾寒宵等人很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毕竟当年他们听相无宥说到飞升真相时也是如此。
所幸他们修炼只为守心,对飞升一事并不执着,不然得知此事后怕是也会生出心魔。
禾溪同样没有什么道心,她消化了一会信息量后缓过神来,问出心中的不解:“天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相无宥摇头:“我也不知道。”
“通过轮转仪,我看到了修仙界毁灭的未来,也知晓了天道不允飞升的真相,当时的我心神俱震,将此事告知了我的师尊天机子,发现他早已知晓此事。”
相无宥闭上眼,似有过往浮现眼前:“那时的我也如你一般,询问天道如此做究竟是为何,他却告诉我,不必知晓这背后的缘由,轮转仪降下了一道指示。”
“想要救世,只有灭天道,尊天命。”
禾溪心里莫名一跳。
“悟机台的存在就是观悟天命,我曾以为天命即为天道,可后来才发现不是,天命另有存在。”
“我不信这所谓的天命,想离开悟机台去寻求解决之法,天机子却想让我留在悟机台,成为天命的拥护者。”
禾溪认真地听着。
随着讲述,相无宥仿佛回到了那一段早已逝去的岁月:“我与掌门在这件事上分歧难解,无法离开,因为每名悟机台的弟子在入门时会立下一道誓约。”
“未得天命允许,此生不得离开悟机台。”
“若违此誓,必遭诛杀。”
“这誓约让我无法离开悟机台半步,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得到了一截玄天木。”相无宥说,“我将它种下,等它长成以后,它化作一道咒言帮我将誓约斩断,所以我才能离开。”
禾溪听到这里,想到相无宥之前曾几次外出,忽然想通:“所以师尊你之前出城,是为了解决悟机台追杀你的人?”
相无宥颔首:“没错。”
“但是,尽管我与悟机台之间的誓约被解除,我依然受到了反噬。”
禾溪惊讶:“反噬?”
“是。”
相无宥解释道:“悟机台的誓约以神魂为束,强行违誓将魂飞魄散,我因幸得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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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木从而保全性命,却难免要在其他方面付出代价。”
禾溪担忧:“那师尊你受到了什么反噬?”
说起这个,相无宥的表情难得郁卒:“财运。”
禾溪:???
财运?
“一开始,我也不清楚我被反噬了什么,直到后来灵石总是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消失或是花完,才骤然发现我的命格里无端多了一道破财运。”
相无宥叹气:“这运道十分霸道,不仅我会破财,与我亲近之人也会受到影响,财运受损。”
所以明明他们师徒有本事,百阑宗却还是那么穷。
曾经的相无宥在知道自己财运被反噬后并不在意,他在悟机台待得太久,从来没为灵石发过愁。
直到他离开悟机台,经历过修仙界的现实毒打之后,他才恍然发觉这反噬的恶毒。
相无宥:拯救世界暂停,还是先拯救自己的灵石余额吧。
听完前因后果,禾溪半晌无言。
原来玄天木真的能许愿,原来他们宗门那么穷竟然还有玄学原因。
真不愧是无奇不有的修仙界。
话说回来,破除誓约后的反噬可能会影响财运,那这反噬也太恶毒了吧。
难怪悟机台这么多年只有师尊一个人跑出来了。
禾溪感慨了一下悟机台的可怕誓约,然后灵光一闪,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既然百阑宗因为誓约反噬而富不起来,那他们这次在水云秘境捞回来的灵石岂不是也很危险?
“不用担心,有你在,那些灵石丢不了的。”
听到这句话的禾溪猛地抬头,正对上相无宥洞彻一切的目光。
她心里没由来产生一阵紧张,有种考试时打小抄被监考老师当场抓包的慌乱感。
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
禾溪抿着唇,隐约意识到相无宥察觉了什么,还不等她思考出下一句话该怎么说,相无宥便先行开口。
“小溪,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收你为徒吗?”
禾溪迟疑片刻,答道:“因为师尊你说我跟你有缘。”
听到这个回答,相无宥忽而一笑。
“缘分自然是其中之一,但我最开始看重的,是你这个人。”
相无宥:“天命眼可以看清一个人的生平脉络,来往因果,可我却无法用天命眼窥探到关于你的一切。”
“你是一个例外。”
迎着禾溪讶异的目光,相无宥温声道:“也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或许可以改变此方世界结局的变数。”
他注视着禾溪,坦白一切。
“在你的身上,有一道不属于此方世界的气息。”相无宥说,“你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听到这句话,禾溪抓紧衣袖的手骤然放开。
她冷静地想,师尊果然看出来了。
若说前面讲的那些关于飞升的秘密,禾溪震惊归震惊,等惊完之后也不会有太多实感。
反正她不是土著修士,对飞升没有那么深的执念。
可相无宥说到自己身上带着不属于此方世界的气息,这就触及了她真正的秘密。
禾溪有点慌张。
说实话,她现在很怀疑这个世界究竟是不是书中世界,原著剧情崩坏不说,主系统的行为也处处透露出古怪。
禾溪询问小洒:“小洒,你说师尊他有可能发现我是穿书者吗?”
她还算镇静,小洒就不一样了,它慌得一批:“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哇。”
“通常来说,原著世界里的人物是不会察觉到穿书者存在的,宿主你先等等,我去问问主系统。”
没过一息,禾溪识海里响起了小洒惊恐的声音:“怎么回事,主系统关闭了我和它的联络通道!”
可能是已经有所预料,禾溪现在的心境有种诡异的平静:“所以呢?”
小洒哭唧唧:“我失联了。”
禾溪敏锐问:“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不会再有统给我布置任务了?”
她可以安心开摆了?
小洒:“……理论上是这样。”
禾溪瞬间开心起来,不用给黑心系统打工,她连自己身份是否会暴露都不在意了。
反正师尊肯定不会打死她。
萧韶歌见禾溪一脸放空的模样,伸手在她眼前摇晃两下,眸光关切:“师妹,你怎么了?”
禾溪顾不得在识海里跟小洒掰扯,回神应答:“……太惊讶了所以走了会神,对了,咱们刚才说到哪了?”
相无宥将目光投向小洒,再度揭穿了另一件事:“小溪,你的小洒不是单纯的灵宠吧?”
接收到相无宥似乎早就洞悉一切的目光,小洒鼠躯一震,松软的绒毛嘭得炸起,像只刺猬。
慌乱之下,小洒瞬间拉响防空警报,尖叫声比警报都响:“啊啊啊啊被发现了!”
“师尊知道我不是普通灵宠了,怎么办,他该不会知道我是系统吧,我会不会被抓去做解剖实验?”
小洒不禁脑补出各种阴暗血腥的场景,崩溃大哭:“宿主救命救命救命命!”
禾溪:“……”
她脑子被小洒吵得嗡嗡作响,像被人挥舞着铁拳邦邦乱敲,整个人都麻得木木的。
她忍无可忍,大声喊:“别吵了!”
识海里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在场所有人目光向她看齐。
反应过来自己在现实里喊出来的禾溪:“……”
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原来今天这把是坦白局啊。
77. 建设七十七天
禾溪面无表情地瘫在位置上。
她双手交叠在腹前,两眼无神,整个人充满着生鱼忧患,死鱼安乐的丧气。
毫无意外,她现在就是一条死鱼。
知道犯错的小洒撤掉警报,灰溜溜地跳到桌子上,将自己团吧团吧缩成一个鼠球,尽力缩小存在感。
江炼被禾溪刚才喊的那句“别吵”吓到,不安问:“小,小师姐是觉得,我们吵吗?”
“不是,小师弟你想多了。”
禾溪一把捏住桌上试图装死的小洒,抓着它的脖子晃了晃:“我针对的是这个小傻瓜。”
江炼不明所以:“小洒,它怎么了?”
禾溪又是一声饱含沧桑的长叹。
她摊牌道:“师尊你说的没错,小洒不是单纯的灵宠,它是个单纯的傻蛋。”
萧韶歌心如明镜,通过相无宥那句话与禾溪的表现猜到了真相:“其实小洒是有灵智的,师妹你可以和小洒交流是吗?”
禾溪老实点头。
事情都到这了,再瞒就不礼貌了。
这件事在相无宥意料之中,他了然一笑:“果然如此。”
“你和小洒之间平时应该没少聊天吧。”师尊宽和地笑了笑,“它应该也帮了你许多。”
禾溪把小洒放下,不好意思道:“是的。”
说到这里,禾溪揪着手指,忍不住试探:“师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小洒不是……”
这个世界的人。
话未说完,天边忽然传来轰隆一道雷声,浩大雷霆,像是某种携裹着怒意的警示。
有负责洒扫的仆从在外面发出疑问:“咦,怎么青天白日的突然打起雷来了?”
禾溪一怔,剩下半句话不知不觉消失在喉咙中。
她再次开口:“我……”
外边又是一道响雷落下。
轰隆声比方才那道雷更大更暴躁,像是以为禾溪还不死心想泄露天机,下一秒就准备用雷劈到她头顶,把她劈开花。
其实没想自爆身份的禾溪:“……”她这是被禁言了吧。
她悻悻闭嘴,一双黑亮真诚的眼眸对着相无宥努力使眼色,希望英明神武的师尊能明白她的意思。
“小溪你不用担心。”
想到刚才两道突兀的雷声,相无宥面容温和,像一位宽容的师长:“我知道你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秘密,你不必告诉我,我不会追问。”
他的眼神中带着温暖的宽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无论如何,无论你是谁,你永远是我相无宥的弟子,是百阑宗的人。”
顾寒宵和萧韶歌也一同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没错,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是我们的师妹。”
江炼拉着禾溪的衣袖,用一个称呼表达了他的态度:“小师姐。”
望着众人关切的目光,禾溪心底似有暖流融融划过,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
像是还没过禁言时间,禾溪才应一句,天边又炸响了一道闷雷,把好好的煽情氛围全搅没了。
禾溪:“我……”
雷声与闪电紧随着噼里啪啦出现。
禾溪:“……”
她闭了闭眼。
硬了,拳头硬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禾溪一个箭步冲到窗户边,对着天空就是一顿纯正输出。
“打打打打你个头,我踏马都闭嘴不提了你还搁这打,赶紧多吃点猪脑猪耳补补吧,有种你来个雷把爷劈飞升啊,再打一个雷看看!”
天道:“……”
原本湛蓝的天边又飘过来几朵乌云,阴云聚拢,好似犹不死心想给禾溪一点教训。
见状,禾溪火气更加上来。
“说你几句还不乐意了,我看你真是厕所里面立牌坊好大的臭脾气,一天天不干正事专来搞我是吧,行,来劈,我成全你。”
“今天你不把我劈飞升你就是我孙子!”
天边的乌云翻滚得更加厉害,其间雷电不断涌动,在爆发的边缘疯狂试探。
不过在听到禾溪最后一句话后,乌云哗的一下散去,生怕忍不住给了禾溪飞升的机会。
斗胜的禾溪看着败走的雷云,朝它比了个友好手势:“呵,怂货。”
她啪的一下把窗关上,神清气爽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目睹禾溪直刚天雷并将对方怼走的百阑宗众人全体起立,为她鼓掌。
相无宥眼眸含笑:“不愧是我徒弟。”
顾寒宵瘫着冰山脸,慷慨激昂:“好,我命由我不由天,不愧是能写出龙傲天话本的小师妹!”
灵犀大声夸奖:“小师妹牛啊!”
萧韶歌端了杯蜂蜜茶给禾溪,柔声细语:“师妹喝茶润润嗓子,别为那些不重要的东西伤了自己身体。”
江炼星星眼:“小师姐,好厉害。”
在场的人和剑灵中,只有小洒瑟瑟发抖,觉得它家宿主是真的勇,竟然真的敢骂天道。
小洒:害怕。
禾溪喝着温柔师姐递过来的蜂蜜茶,听着师尊师兄和师弟的赞许,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外边偷偷观察的天道看到这一幕,气得扭头就走。
这一窝人里没一个靠谱的!
想它堂堂天道,为了维护大道秩序,为了让修仙界不被毁灭可以说是殚精竭虑,心力交瘁,愁得连不存在的头发都要秃了!
可是这群人根本不懂它的良苦用心,还如此不敬!
生气的天道很想把百阑宗这一窝人都给劈了,但是不行。
所以天道思来想去,决定找个能劈的倒霉蛋泄愤。
绝妄海上。
从水云秘境离开后,来到绝妄海查看封印的倒霉蛋裴谕:?
他刚从绝妄海中上岸,冰冷的海水将他浑身浸得湿透。黑发缠绕着贴在苍白俊美的脸颊上,像是自海底而来的,摄人心魄的海妖。
裴谕一抬头,便看见天空一道紫雷气势汹汹朝他落下。
他随手捏散这道从天而降的雷光,平静望天:“你发病了?”
天边雷光闪烁。
“我希望你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你是一方天道,不是炮仗。如果你生气可以把整个修仙界都炸了,一了百了。”裴谕真诚地给出建议,“也省得我亲自动手。”
天道想到这件事,按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升起:“你还好意思提!”
裴谕无聊地捡起一块石头将其掷入海中,望着海面上泛起的波纹,似笑非笑:“为什么不好意思,毕竟当初可是你亲自将我解封出来的。”
无法否认的天道:“……”
逆子!!!
若说它当天道这么多年,做过什么后悔的事,那绝对要属当初将裴谕这个绝世祸害放了出来。
裴谕:“还有事吗,没事你可以滚了。”
天道按下怒气,沉默片刻后问:“你已经遇见了那个叫禾溪的异界之人,为什么不杀了她?”
裴谕闻言反问:“我为什么要杀她?”
“人家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在水云秘境里杀了魑无救下那么多修士,身为天道,你不奖励她就算了,为什么非要杀她?”
天道漠然道:“她背后有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存在,妄图插手此间因果,留着她,总归是个难说的隐患。”
裴谕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天道:“……”
失策,忘了这是个随时都想把修仙界灭了的恐怖分子。
话说完了,本来想劈人放松的天道人没劈到,还被裴谕一顿怼到说不出话,决定回去修身养性。
它来找这个狗东西谈话就是个彻底的错误!
待天道走后,裴谕施了个法诀将身上的海水蒸发,想到方才天道气冲冲拿雷劈他的行为,猜测应该是禾溪做了什么事让天道吃瘪。
可惜他不在禾溪身边,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真遗憾。
海风静静拂过,绝妄海波起浪伏,幽暗难测。
裴谕坐在岸边,一个想法此时在他心中生根。
是时候想个办法光明正大留在禾溪身边了。
*
息城,城主府中。
在禾溪将天道怼走后,百阑宗众人对她的行为表达了高度赞扬。
有关她身份的事不能提及,但大家心中多少都有数,因此之后话题便重新转回到玄天木上。
顾寒宵问:“小师妹想好要用玄天木许什么愿望了吗?”
禾溪飞快道:“我想让天道也尝尝被雷劈的滋味。”
劈人者人恒劈之,就算天道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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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阑宗众人:“……”
“这个愿望玄天木怕是不能实现。”相无宥失笑,指节轻叩桌面,“玄天木与天道相关,所能实现的,是你心底最渴望的愿望。”
所以想让玄天木去劈天道,那是不可能的。
听了师尊的话,禾溪也没多遗憾,开始思索起自己有什么想要的。
虽说她现在对天道怨念很大,但要是真让她用玄天木许个天道被雷劈的愿望,她还真许不出来。
天道不配!
禾溪一手搭在桌上,另一只手支着头,想着自己有什么执念。
最初来到修仙界时,没钱没房的禾溪只想回家,后面拜入了百阑宗,跟师门待在一起,这心思就渐渐淡了。
一时半会,禾溪还真没想到有什么愿望非得实现。
相无宥见她眉头纠结在一起,说:“你不用着急现在就得出一个结果,万事随缘便好。”
他拿起桌上那段玄天木放在禾溪手里:“玄天木依土而生,小溪你回去之后可以将它栽种在院子里。”
禾溪点了点玄天木,接着又提出一个疑问:“放土里种,它会长大成一棵树吗?”
相无宥摇头:“不一定,这要看你的心愿是什么。”
“当年我将玄天木栽种下,两月之后它化成一道咒言,我便是用那咒言斩断了悟机台的誓约之力,随后下山。”
相无宥:“这一段玄天木已经认你为主,你若将它种下,它会在合适的时候变成你所想要的东西。”
禾溪:懂了,相当于许愿树了。
她接着诚心发问:“师尊,这玄天木有没有什么种植要求,比如说要不要给它浇水,是种在土地还是沙地上?”
穿书之前,禾溪有段时间沉迷于种花种草,但她完全没天赋,养啥死啥,连最不费心的仙人掌都能被她霍霍得枯死,属实是满级植物杀手。
禾溪担心自己一个不慎把玄天木也给养死了。
相无宥随意摆手:“不用那么讲究,找个空地用土埋上就好,也不用浇水,你只要时不时给它灌点灵气就行了。”
他看出禾溪的担忧,接着补充了一句:“不用害怕会养死,玄天木不是寻常花草,没那么脆弱。”
禾溪一想也是。
这可是修仙界的神奇植物,还是至宝,要是随便被她养死那可真是太丢脸了。
她把玄天木妥善收好,放在乾坤袋里,跃跃欲试想回去种树:“那师尊,那我就先走了。”
话题讨论得差不多,这个组会也可以散了,相无宥应允道:“去吧。”
禾溪兴致勃勃想去种树,得话后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桌上的小洒眼睁睁地看着禾溪跑了出去,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不由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宿主你倒是带我走啊!
小洒叫不回跑远的禾溪,只能认命地准备自己爬回去。心善的萧韶歌见它被落下,将它托放到手心上:“师妹估计这会顾不上你,我送你回去吧。”
感受到师姐如春风般关怀的小洒感动不已,仓鼠点头。
世上还是师姐好!
萧韶歌带着小洒去找禾溪了,相无宥看向剩下的顾寒宵和江炼:“你们不去看热闹?”
江炼明显意动,顾寒宵思索反正无事,去围观也无妨,便拉着江炼告辞道:“那师尊,我们也走了。”
相无宥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快走快走。”
顾寒宵朝他垂首示意,接着带江炼去了禾溪的小院。
等徒弟们走了个干净,相无宥浑身放松下来,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院落。
他先是用神识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遍周围的情况,确认无人后还在门口布了几层结界。
等做完了这一切后,相无宥才将徒弟们上交的乾坤袋拿了出来,珍而重之地抹除上面的禁制,将其一一打开。
散发出灼灼光芒的各类天材地宝顷刻间将整个屋子填满大半。
堆积的灵石散落一地,几乎要亮瞎人眼。
坐在满屋子灵石灵宝里,相无宥终于能够放下人前仙风道骨的人设,他爱惜地摸了摸手边的灵宝,满面春风地清点起这满屋的灵石。
快乐都是徒弟们的,身为一宗之主,他还是需要为宗门未来长远发展做好打算。
害,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呢。
78. 建设七十八天
等禾溪风风火火回到自己的小屋后,忽然想到小洒被她落下了。
那么问题来了,她要不要回去接一下呢?
禾溪在这个问题上苦苦纠结了三秒,随后愉快地决定不回去。
反正大家现在都知道小洒不是一般的小仓鼠了,放在师尊那里丢不了的,而且小洒有腿有爪子,可以爬回来。
没什么良心的主人禾溪果断将小洒抛却脑后。
她站在院子里,眯着眼四处打量有哪些适合种植玄天木的地方。
息城主给他们师徒安排的住处俱是城主府中最好的院落,禾溪的小院朝南,阳光很好,里面修建了个小花圃,里面种满了月莹花。
月莹花,修仙界神奇植物之一,是一种观赏性很强的灵花。
月莹花形类似月季,色泽是如润玉般的白洁明皎,至夜晚月色正浓时,浸润了月华的花瓣会放出莹莹光芒,一眼望去似九天星辰落入丛中。
这个小花圃挺合适种玄天木,可惜禾溪很喜欢这丛月莹花,不太舍得全铲了。
她的目光在小院里逡巡,最后锁定墙角边上的一块空地。
这里位置够大,光线也充足,要不就将玄天木种在这里吧。
打定主意,禾溪准备找工具开挖种树,这时候顾寒宵等人正好找过来,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听到动静,禾溪回头一望:“师兄师姐,你们怎么过来了?”
萧韶歌将小洒放下,柔声答道:“师妹你将小洒落下了。”
小洒跳到禾溪身上,一双豆豆眼泪水汪汪,委屈地控诉她的狠心行为:“宿主你怎么能忘了我呢!”
对着可怜兮兮的小洒,禾溪稍微心虚了一小下,但也只有一小下。
“你这不是回来了嘛。”
小洒还在生闷气:“哼!”
理亏的禾溪只好哄它:“别生气啦,下次不会了。”
然而小洒更委屈了:“你还想要有下次?!”
禾溪连忙顺毛:“不不不,以后都不会了。”
小洒这才气消了些,乖乖在她肩膀上熟练蹲好。
一人一鼠重归于好,在旁围观他们互动的萧韶歌掩唇一笑:“小师妹准备将玄天木种在哪里?”
禾溪指着选定好的靠近墙角的空地,比划一下:“种这里。”
顾寒宵带着江炼进了院落,他打量这处空地,给予评价:“不错。”
禾溪点点头:“我也觉得,所以刚才我正准备找铁铲在这里挖个坑,把玄天木种下去。”
其实她用术法就可以做到轻松挖坑,但禾溪觉得种东西嘛,还是要有点仪式感。
萧韶歌是医修,经常会自己捣鼓种植一些灵草,种田工具很齐全:“我的院子里有铁铲,我去给你拿过来。”
禾溪双眼发亮:“谢谢师姐!”
萧韶歌很快从她的院子里拿来一整套的种田工具,她将铁铲递给禾溪:“师妹,给。”
禾溪接过铁铲在手里掂了掂,发现这铁铲拿在手里相当轻便,并不笨重,她接着试着铲了铲地,铲地时不显阻滞,十分好用。
她惊喜道:“这铁铲好用哎,师姐你在哪里买的?”
萧韶歌摇摇头,笑着望向江炼:“这可不是买的,这是小师弟炼制的。”
禾溪登时对江炼的炼器水准大肆表扬了一番:“小师弟真棒。”
得到夸奖的江炼腼腆垂头。
禾溪用铁铲在划定好的地方挖了个土坑,接着将玄天木枝竖直种了下去,用铁铲填土埋起来。
做完这一切,禾溪直起身,一手拿铲撑地一手叉腰:“不知道什么时候它能长出来。”
小洒思索了下,说:“估摸着得有个十天半个月吧。”
话音未落,刚埋在地里还没热乎的玄天木忽然破土,露出一小点焕发着生机的嫩芽。
小洒:?
怎么又是我被打脸!
禾溪见状也是一惊,手下一抖,差点没撑稳铁铲一头栽下去:“这就长出来了?”
该说真不愧是反物理还反常理的修仙界吗,她可从来没见过什么植物刚种下去就能长出来的。
萧韶歌常种灵植,也种出了不少心得:“虽说玄天木破土生芽快了些,但不代表着它彻底长成也是如此。”
灵犀:“师尊说他的玄天木长了两月才成熟,如今还早着呢。”
江炼对长出来的玄天木很是新奇,他轻轻碰了下嫩芽上新生的小叶子:“好浓郁的,灵气。”
小幻指指点点:“那可不,这毕竟是玄天木。”
几个人围着玄天木观察了许久,亲身感受到由嫩芽溢出的源源不断的灵气。
作为百阑宗里修炼最勤奋的人,顾寒宵若有所思:“若是小师妹在此附近打坐修炼,想来定会事半功倍。”
提到修炼,禾溪不由萎了:“不不不,我就算了。”
要她坐在树边枯燥地打坐一整天,那简直太痛苦了。
她试图邀请其他人体会这份痛苦:“不过大师兄你们可以到这里来修炼,我不介意的。”
顾寒宵摇头:“不,这样会打扰你休息。”
“再说我们院落之间相距不远,此处灵气过于浓厚,我们在自己的院落里也能感受到。”
师兄他们不愿意,禾溪也不勉强:“那好吧,到时候我去找大小姐。”
息芳菲是修炼卷王,她肯定喜欢。
见证完玄天木被种下,大家心满意足,准备离开。
临走时,灵犀期待道:“真想知道小师妹你种出来的玄天木会实现什么愿望。”
禾溪摸了下脸:“我还没想好。”
萧韶歌:“没事,师妹你慢慢想。”
送走了师兄一干人,禾溪回到小屋内。
由于息城主吩咐过仆从每日打扫,即使他们去往水云秘境离开多日,屋子里依旧干净整洁。
窗边的白瓷花瓶里放了数枝玉兰,犹带芬芳,打开窗就能望见外面冒了个小芽的玄天木。
禾溪躺倒在柔软的床铺上,用脸蹭了蹭沾满阳光气息的枕头,感觉浑身泡在松软棉暖的云朵里,松懈得不像话。
小洒跟着她一起跳到床上,它兴致不太高,整只鼠蔫哒哒的。
禾溪关爱自家仓鼠:“小洒,你怎么了?”
小洒一开口就是个惊天大雷。
它说:“宿主,我觉得我要死了。”
禾溪:???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大惊失色:“什么?你怎么就要死了?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带你去找师姐?”
小洒大哭:“不是,是我联系不上主系统了。”
惊慌失措想出去找师姐给小洒看病的禾溪:“……”
就这?
她紧急收回迈出去的脚,盘腿坐回床上,摆出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模样:“这不是好事嘛?”
主系统不在,没统能给她发任务了,小洒也不用苦哈哈地干活。
小洒哭唧唧:“可是,可是每个系统执行任务时必须与主系统保持联络,这是穿书管理局的首要准则,所有系统都必须遵守。”
“一旦出现断联,那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受管理局控制,即将崩溃,连主系统也救不了。”
小洒哇地一下哭出声:“呜呜我要死了。”
见小洒着急的模样,禾溪安抚它:“会不会是因为世界bug,所以才让你们的联系中断了?”
“不是,是主系统主动跟我切断了联系。”小洒抽抽噎噎地解释。
“其实……从水云秘境出来之后,主系统就开始一点点撤除它对我的控制权限了。”
直到今天主系统跟它彻底断联,它才发现了这件事。
禾溪见小洒说得笃定,又联想到相无宥说过的修仙界会毁灭的未来,面上神情严肃几分。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即将崩溃,那留下来的你会怎么样?”
小洒情绪更加低落:“被留下来的系统通常会随着那个世界一起走向灭亡,连回收的机会都没有。”
无法回收的系统相当于彻底死亡,还是连尸体都剩不下来的那种。
一想到这凄惨的结局,小洒悲从中来,哭得更大声了。
禾溪倒掉识海里的泪水,连忙安慰它:“你先别急,或许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
“师尊不是说了,修仙界还有一线生机,说不定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小洒不说话,沉浸在自己或许被放弃的忧伤当中。
禾溪看着伤心的它思索片刻,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瓜子,还是蜂蜜味,问道:“吃吗?”
问到蜜糖的甜香,小洒动了动鼻子,将那些忧伤抛到九霄云外:“我要吃!”
于是一人一鼠开始嗑起了瓜子。
嗑完瓜子后,小洒心情好了许多,又因为之前哭累了,倒头睡着了。
趁着小洒睡着,禾溪松了口气,乔装去了趟奇典书斋。
比起抠门又不靠谱的穿书管理局,她更关心自己的话本卖得怎么样了。
靠着书斋老板给的令牌,禾溪畅通无阻地进了熟悉的雅间。
书斋老板知道禾溪跟师门去了秘境,见到她回来欣喜若狂,当即给她发了一笔巨额稿费。
禾溪神识往里一探,不用多问都知道《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卖得有多好。
书斋老板给她汇报:“弄潮鹅大师你是不知道,如今全息城都在看你写的话本,甚至还有人想求你的签名,花重金找我打听你的下落呢。”
禾溪收起乾坤袋,义正辞严:“签名可以,但找我就算了。”
马甲是万万不能掉的,三次元的身份不能轻易泄露。
万一哪天有读者觉得她写得不好或者不符合他预期,给她寄刀片或者想物理真实她那可就不妙了。
书斋老板连忙道:“这我知道,所以我把那群人都给打发了。”
禾溪给他点赞:“不错不错。”
书斋老板骄傲地挺了挺胸,然后询问禾溪接下来有没有发书的打算。
写完龙傲天升级流后,禾溪还想搞点火葬场狗血文学,只是她刚从水云秘境回来,打算先休息:“过几天再说,要是我写了会告诉你的。”
书斋老板激动搓了搓手:“好好好,那我便静候佳音了。”
禾溪想到周清风,问:“周清风呢?”
书斋老板:“他呀,跑去别的仙城卖话本了。”
“三日前他回来了一趟,后面又出去了,我也不太清楚这次他去了哪座仙城。不过多亏有他,咱们的话本卖得更好了。”书斋老板喜滋滋地说。
禾溪点头,表示了解。
是夜。
结束了一天劳碌的禾溪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思绪飘到屋外的玄天木上。
不知道明天玄天木会不会发生变化,如果变化,又会变出什么东西来。
禾溪翻了个身,思索自己有什么愿望。
小洒已经平复好心绪,在旁边给她出主意:“宿主你想不想要灵石?”
禾溪否决了这个主意:“没必要,我们这次在水云秘境里的收获足够多了。”
再说灵石没了可以再赚,不如许点别的。
小洒觉得也是,它再度提出一个想法:“那,宿主你要不要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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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说的,许愿改变你的废灵根?”
齐鸣锋说过,玄天木是唯一能改变一个人先天灵根资质的方法,而这个说法也得到了师尊的证明。
禾溪对自己有着深刻的认知:“算了吧,修炼太无聊了,给我一个极品灵根也是白搭。”
再好的灵根也得有足够的悟性与定力,禾溪觉得自己不是正统修仙的那块料。
她喜欢钻研一些小法术,学新法术也挺快,但并不代表她能潜下心来闭关悟道个十年百年。
她喜欢搞事,枯燥的修行对她来说无异于受刑。
有时候禾溪真的很疑惑,那些穿进修仙文的女主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看一眼就能领悟那些连土著修士都难懂的古法秘籍,还能动不动就闭关百八十年,破境顿悟如喝水的?
至少她是做不到。
小洒接着提出了好几个愿望,比如变成绝世美人靠脸征服全修仙界啦,再比如长命百岁变成不死不灭的老怪物啦,全被禾溪否决。
禾溪满头黑线:“下一个。”
小洒冥思苦想,提出了最后一个主意:“那,你想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
禾溪闻言一怔,开始认真思考起小洒的这个建议。
在发现自己穿书的最开始,她确实无数次想过回去。
这个修仙界太无趣了,而且还很危险,禾溪始终忘不了,在她刚穿来这个世界没几天时,还差点被人当街挟持。
如果不是顾寒宵和萧韶歌出现,她很有可能活不到现在。
但现在不同了。
她拜入百阑宗,有了真正关心自己的师尊和同门,成为一名只要不作死就能无病无灾活到百岁的修仙人士。
同时她还学会了一些小法术,比如清尘术疾行术,这些术法不仅方便,而且还很有趣。
之前宗门还有太穷的烦恼,但在去了一趟水云秘境后,宗门一夜暴富,衣食住行更是不愁。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修仙界没有网络,娱乐活动太少。
这里的修士全都沉迷修炼无法自拔,连话本都无聊得要死,还得靠她自己产粮。
要是修仙界也能网络冲浪就好了。
想到这里,禾溪恍惚间有了答案。
她豁然开朗,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我知道了。”
枕头边上的小洒被她吓了一跳:“宿主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禾溪翻身下床:“我想要能够在修仙界上网!”
小洒呆了:“啊?”
让现代科技出现在玄幻修仙世界里,这也太离谱了吧。
更何况,玄天木一个修仙界本地灵宝,会知道互联网是什么吗?
禾溪很早之前就隐约有了在修仙界建立互联网的想法,她和江炼还开发出了传信玉,革新了修仙界的通讯事业。
只不过后来主系统给她发布了任务,迫于生活,后续的一系列发展行动迟迟未能推进。
现在就是重拾大业的时候了。
禾溪越想越心动,开始构想:“首先,修仙界的互联网聊天功能是必须要有的,我想建立一个论坛,让所有修士都能在上面交换信息,这样以后更方便我获取情报。”
小洒:“……”
其实宿主你是想吃瓜听八卦吧!
禾溪不知道小洒洞察了她的想法,想到今天去过的奇典书斋,兴致勃勃道:“哎,都建互联网了,那我做个小说网站应该不过分吧。”
“电子书比传统书籍传播更方便,我可以把话本上传到网上,如此一来,周清风也不用累死累活满世界乱跑了。”
她灵思泉涌:“对了,修仙界里的修士喜欢打打杀杀,我还可以利用幻境做个竞技游戏出来,类似于全息模拟网游,让他们在网上打打杀杀。”
这样一来,不仅能让修士免于在现实动手造成场地破坏,面临巨额罚款,还能有效提高作战能力,修炼游戏两不误。
师兄肯定喜欢这个!
说完禾溪一拍掌:“我真是个天才。”
小洒已经听得晕晕乎乎,目瞪口呆,不知今夕是何夕。
这、这真的是修仙界里能出现的东西吗?
禾溪却越说越来兴奋劲,干脆觉也不睡了,翻身起床开始写计划书。
小洒反应过来,跟着从床上跳下想看看禾溪写了什么。
它哼哧哼哧爬到桌上,就见禾溪摊开纸,郑重无比地提笔在上面写下一行标题——
《论灵网的建立及未来发展计划书》
小洒:?
它真诚发问:“宿主,灵网是什么呀?”
禾溪一脸骄傲:“我给互联网在修仙界发展取的本土化名字,怎么样,是不是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
小洒仔细琢磨,发现这个名字还真是意外的形象。
修仙界的互联网那必然得跟灵气有关,叫灵网也没毛病。
由于想写的东西太多,禾溪的灵网建设计划书写到了深夜。
夜深时分,万籁俱寂,白日里喧闹的万物陷入沉眠当中,徒留一室静谧安宁。
写累了的禾溪伸了个懒腰,稍微舒展了一下脖颈和肩膀,把初步写好的计划书妥善整理好。
好了,再完善一下就可以大功告成。
禾溪踌躇满志,正想跟小洒分享心得,结果发现小洒趴在桌案边上,小肚子起起伏伏,已然睡熟了。
这回禾溪没有打扰小洒,她轻轻地将它转移到床上,然后跟着翻身上床,吹灯睡觉。
希望明天玄天木就能帮她把计划书变成现实。
怀揣着美好的心愿,禾溪沉入梦乡。
79. 建设七十九天
这天夜里,禾溪做了个梦。
梦里有棵树。
古树参天,繁茂的枝叶间盈动着莹莹光华,清风拂过山岚,缠绕在树枝上的藤蔓便也随风而动,如舞女纤柔的衣袖。
禾溪:哇。
这样的树种她从未见过,不免心生好奇,于是便想凑近去看一看,摘根树枝观察一下。
她走近树干,结果古树好似察觉了她的意图,一根树枝正中砸在禾溪头顶,对她的接近表达隐晦的拒绝。
树:我很高贵,你们不配。
被砸的禾溪:?
哎呦我这个反骨仔。
禾溪本是出自好奇,但古树的做法让她开始较劲,禾溪不死心,继续向前想要爬树。
古树也毫不留情,树枝框框砸在她头顶,把她砸得满头包。
树枝像雨点般落下,打灭了禾溪的气焰,让她抱头鼠窜:“啊啊啊树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来了!”
她从树底下跑出去,等到脱离了巨树的攻击范围才停下,回头一看,树下不知何时立了个木牌。
“保护树种,禁止靠近破坏。”
禾溪憋气,忽然感觉头上有点怪怪的,伸手往上一探,摸出一根古树用来砸她的树枝。
禾溪:“……”可恶!
禾溪想到刚才的狼狈,想把手上这根树枝狠狠折断,临到最后忽然灵机一动,改了主意。
既然是保护树种,不准她靠近,那她干脆就自己再种一棵树出来,这样总能靠近了吧。
手中的这枝树枝正好能利用起来。
说干就干,禾溪担心自己植物杀手的特性发作,还特意多捡了几根树枝,连着从头上摸下来的那根一起,全埋在土里。
主打一个广撒网,总有一个能活。
等禾溪大功告成,把这些树枝都埋起来后,土地深处传来一阵轰鸣。
禾溪大惊。
这该不会是要地震吧!
她顿感不妙,一溜烟跑远,当她离开后,方才埋着树枝的地方齐齐长出枝芽。
破土之后,这些枝芽仿佛打了激素似的往天上疯狂蹿长,不一会,先前被禾溪种下的树枝便齐齐长成了参天大树,只是比古树稍微矮了一截。
禾溪远眺,情不自禁发出感慨:“好高的树啊!”
“好高的玄天木啊!”
禾溪猛然间睁眼,从梦境中醒来。
什么玄天木?
玄什么天木?
她才初醒,神智还不是很清醒,头脑隐隐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砸过,肚子也不舒服。
小洒跳过来,一爪子呼她脸上:“宿主快起床,玄天木长出来啦!”
禾溪:?!!
她垂死梦中惊坐起,忽略掉身体的不适,忙问小洒:“怎么回事?”
小洒伸爪指了指门:“宿主你快出去看看!”
听了这个消息,禾溪当即打起精神,随便打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直奔屋外。
屋外,昨日种下玄天木的地方不知何时生长出一棵参天巨树,浓郁的灵气笼罩在它周围,随着吐息间汇入身体。
禾溪望向这棵和她梦里砸自己的古树别无二致的玄天木,瞳孔地震。
她这还是在梦里吗?
禾溪晕晕乎乎地掐了自己的脸一把,疼得五官皱起。
很好,不是梦。
禾溪傻站着的状态引起了院里其他人的注意。
在感受到禾溪小院的动静时,百阑宗一众人便急匆匆赶了过来,息城主父女俩也在。
禾溪拍了拍脸,把未散的睡意拍出去,随后问:“师姐,这是什么情况?”
息芳菲没好气:“如你所见,是玄天木长成了。”
她今日闭关结束,才一回家就发现家里忽然长出来一棵参天巨树,不过很快,那棵巨树便消失不见。
息芳菲不觉得是自己眼花,多半是有人遮掩,她认出那个方向是禾溪一行人的住所,于是过来一探究竟。
然后就看到了玄天木。
息芳菲:震惊,修仙界至宝竟在我家。
玄天木的动静瞒不住城主府中的修士,百阑宗一众人闻风而动,唯有禾溪对此一无所觉,还在屋里睡大觉。
相无宥率先反应过来,出手遮掩了玄天木的存在,待他稳住局势后,同息城主解释了原委。
息城主听到这是玄天木所化,大为震撼。
他感慨:“水云秘境中不知有多少修士为了这玄天木抢得头破血流,没想到竟然落在了相师的弟子手中。”
顾寒宵道:“能拿到玄天木,都是小师妹的功劳。”
一旁的息芳菲惊讶:“这跟禾溪有什么关系?”
萧韶歌温言解释:“是小师妹设计从众多宗门手中集齐了四方之匙,也是小师妹进入玄天宝库得到了玄天木。”
江炼在旁边点头。
息城主知道禾溪是废灵根,听后觉得这事简直不可思议:“禾姑娘真是厉害啊。”
息芳菲知道玄天木竟是禾溪抢回来的,更加震惊。
就这种不好好修炼,天天在屋里睡懒觉的人究竟是怎么从险象环生的水云秘境中拿到玄天木的啊!
一代卷王的息大小姐深觉离谱。
“禾溪,你对玄天木做了什么?”息芳菲问道,“它怎么一夜之间长成这样了?”
不止是她,连相无宥也很想问。
相无宥着实纳闷,他当初种玄天木时两个月才长成,长成后的玄天木化作咒言,等他斩断誓约后,玄天木就消散了。
所以眼前这棵种下不到一天就彻底长成的玄天木是怎么了?
禾溪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她不过就是睡了一觉,一醒来就发现玄天木长高了。
相无宥沉吟片刻,换了个问题:“小溪,你对它许了什么愿望?”
这个禾溪可就有话说了,她站直身体道:“我想建灵网。”
饶是相无宥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他也没听过这个名字:“灵网是什么?”
禾溪一时半会口头解释不清楚,想起昨夜写的灵网建设计划书,决定拿过来让大家看看:“师尊你们等我一下。”
她跑进屋,把锁在盒子里的计划书拿出来。
大家都对这个让玄天木一夜长成的心愿很是好奇,纷纷凑上去围观。
等他们看完之后,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的想法。
简单用一句话来概括灵网的存在,那便是万界传信。
天涯海角,只要有灵网存在,便可无视距离,无视修为,进行传音交流。
相无宥将计划书合起,一声长叹:“原来如此。”
息城主拊掌笑道:“这可真是太妙了!”
禾溪在写计划书时画了许多大饼,虽然其中不乏夸张之处,可从息城主作为一城之主的眼光来看,只要好好利用未尝不能实现。
想想以后可以连网通讯,不用他苦哈哈一个个找人传讯,政务处理起来方便许多,全年无休高级社畜的息城主恨不得仰天长笑。
妙,太妙了!
他对禾溪的灵网建设计划赞不绝口:“这灵网若能建成,对修仙界可是有利的大事。”
息芳菲在旁边看着,好奇问:“什么灵网,能给我看看吗?”
这没什么藏着掖着的,禾溪宽容说:“你看吧。”
息芳菲接过计划书,见上面通篇跟修炼一点关系都没有,皱眉:“照这么说,灵网就是个能通讯的东西,那跟传音符有什么区别?”
禾溪把计划书从她手里抽出来,深沉道:“你不懂。”
息芳菲轻哼一声:“那玄天木又是怎么一回事,跟你的灵网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现在需要探究的问题。
萧韶歌思考的眸光落在禾溪身上:“小师妹,你感觉身上有哪里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玄天木与禾溪相关,它一夜长成,说不定禾溪也会受到影响。
禾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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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之后就沉浸在玄天木长成的惊讶中,还没怎么注意过自己。
听到师姐问话后,她以神识内视自己身体,同时运转体内灵气。
识海,还好,跟小洒联系还在。
心脏,如常,还可以活蹦乱跳。
经脉,照旧,没什么大的问题。
禾溪灵气运转过半身,都没发现什么不同的地方,一切如常。
——直到她探到丹田。
丹田处,一棵与玄天木外形相仿的小树苗静静立着。
树苗青葱欲滴,在发觉禾溪的观察后枝叶微颤,撒落一地微光。
禾溪:?
草!
她丹田里怎么多了棵树?!!
禾溪不敢置信,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于是再看一眼。
小树苗还在。
看到这棵树,禾溪的世界观当即天崩地裂,悲声道:“师姐,我成植物人了!”
在场所有人大惊。
萧韶歌连忙安抚她:“师妹,你先别着急,先说你怎么了。”
禾溪要哭不哭:“我的丹田里长了棵玄天木。”
萧韶歌:???
这事可不是小事,师姐的神情中出现几分凝重之色,按住禾溪的手:“师妹你先别慌,让我瞧瞧。”
禾溪点头。
萧韶歌是医修,平日少不了要查探病者身体,轻柔的灵气如春风细雨般从禾溪的身体里流经,直入丹田。
灵力传来的感知让她看见了禾溪丹田处的小树苗。
确诊了,真的有树。
萧韶歌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病例。
丹田里可以有金丹,可以有元婴,但怎么会有一棵玄天木?
萧韶歌不懂,但她大为震撼。
不过震撼归震撼,丹田生树这种奇事不容轻忽,还是得仔细处理的。
萧韶歌尝试着向小树苗灌入一点点灵力,灵力瞬间被树苗吸收,没有消散。
经过数次检查,她若有所思地收回探查的力量:“小师妹,这棵在你丹田的玄天木对你并无害处。”
不仅如此,它似乎还能弥补废灵根的缺陷。
只是这句话萧韶歌没有说出口。
医修所言必须慎之又慎,她还没有完全求证这一点,萧韶歌不敢妄下定论,担心最后让禾溪空欢喜一场。
禾溪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会变成物理意义上的植物人:“那就好。”
只不过,为什么她的丹田里一夜之间会长出棵树来呢?
禾溪缓过神,再度看向长于院中的玄天木,心想这两者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
相无宥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师尊,适时提醒道:“小溪,你试着将灵气引到玄天木上,屏息凝神,看是否有感应。”
“好。”
禾溪闭上眼,调出一缕灵气到玄天木上。
属于她的灵气轻而易举被玄天木所接纳,在牵引中顺着玄天木的枝干脉络不断游走。
灵气所见,即是禾溪所感。
禾溪看见玄天木的根须深埋土中,庞大繁杂的根系如丝线般遍及整座息城地下,灵气游走其间,四通八达。
她的感知力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宛如开了上帝视角,能够清晰地描绘出那些根系交错的每一个节点,看清楚灵气游走的踪迹。
禾溪操纵着视线往上,来到玄天木的枝叶。
无数灵气在枝叶间被吸笼聚集,她所操控的灵气如溪流入海,转瞬汇入庞大的灵气海中。
而当属于禾溪的灵气在灵气海中运转过一轮后,便重新从枝叶间散出,只是碍于结界阻挡,无法回归天地。
那要是没有结界,这缕灵气会去往何处呢?
禾溪重新睁开眼。
她垂首看向玄天木的树顶,像是经历了一番大彻大悟,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我明白了!”
众人:???
你倒是说说你明白了什么呀!
80. 建设八十天
大家看着好像已经掌握真相的禾溪,一头雾水。
你倒是说说发现了什么啊!
相无宥清咳两声:“小溪,你感应到了什么?”
禾溪振奋:“不愧是玄天木,它是真有用啊!”
就在刚才,她操纵着灵气感应玄天木,顿时明白玄天木是怎么搭建灵网的。
触及灵脉的地底根须,相当于四通八达的网线。
繁密茂盛的树冠枝叶,相当于信号接收器与发送器。
整棵玄天木,相当于一座大型信号基站。
只不过这棵玄天木的地下根须只在息城城内延伸,没有长到息城之外,相当于只是个局域网。
但是没关系,局域网已经有了,广域网还会远吗?
只要她把玄天木种满全修仙界,灵网普及将不再是梦!
禾溪将这些发现简单解释了一遍,在座中没有蠢人,很快明白其中关窍。
江炼先前就对如何提升传信玉这一问题颇有研究,受到启发:“玄天木的根须,很像,通灵阵法……”
通灵阵法是一种辅助阵法,在阵法内,灵气能够随阵主心意,随意流动。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这里布了结界,灵气没法溢出。”禾溪说,“如果真要动用灵网,必须撤下结界才是。”
但是这么大一棵树杵在这里,结界撤走后根本遮不住。
到时候,息城中说不定会有“震惊,城主府一夜之间天降神树,这究竟是天道指引还是大能显灵”的新闻。
再者,结界撤走后难保有修士不会认出来这是玄天木,从而引来一些麻烦。
禾溪托着下巴,陷入苦恼。
相无宥看出她的担心,出声道:“结界先不撤。”
“灵网建成任重道远,这件事需要仔细筹谋,等时机成熟再把结界撤走便是。”
他转头看向息城主:“只是玄天木生在城主府,少不了要麻烦城主了。”
息城主忙道:“无妨。”
他还指望着禾溪的灵网计划能够成功,让他处理政务更轻松。
禾溪为难道:“可是一直维持结界应该很耗灵力吧,师尊你能行吗?”
顾寒宵等人看向相无宥,不乏担忧。
当着徒弟们的面,相无宥端起师尊风范:“不必担心,为师可以。”
禾溪不太信,总感觉他在逞强:“师尊你别硬撑啊,不行就不行,我们再想点别的办法。”
顾寒宵担起大师兄的责任:“我可以帮师尊分担。”
萧韶歌从乾坤袋里掏出丹药:“师尊需要补灵丹吗?”
息城主也跟着劝:“相师您可别勉强,城中有不少实力出众的散修,他们或许可以帮上忙。”
江炼和息芳菲左右看看,发现自己在这件事上帮不了什么忙,只好关切地朝相无宥投以注视。
被众人一致看轻的相无宥:“……”
“不是。”相无宥气笑了,“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瞧不起我,难道因为我是卦修吗?”
大家看着他不说话。
百阑宗四人知道相无宥不是表面上的元婴期,但平时相无宥除了算卦以外很少出手,导致他们心里也没底。
而且相无宥有时候外出算卦遇到找麻烦的还会假扮柔弱,由于演得太过真实,他们时常怀疑师尊其实不是在演,是真的弱。
相无宥怅然不已。
这个修仙界对卦修的刻板印象真是太深了。
也难怪他那位师尊一心想要重铸卦修荣光。
相无宥止住思绪,深沉道:“看来,是时候让你们知道我真正的修为了。”
话音刚落,相无宥身上的青袍无风自动。
属于渡劫修士的强大威压倾泻而出。
鉴于在场有个还没筑基的禾溪,这股威压只是意思一下,很快便散去。
但仅是这出现的短暂一瞬,也足以让众人瞳孔地震。
息城主大惊失色:“相师……竟已晋升渡劫了!”
息芳菲惊讶地张着嘴,看向相无宥的眼神里满是对强者的憧憬与崇拜。
别说这对父女,身为相无宥徒弟的四人同样对此十分震惊。
禾溪连英语都飙了出来:“昂不理沃波。”
完全想不到,平日里喝茶遛弯算卦玩失踪的师尊竟然不是元婴期,而是渡劫修士。
这叫什么,渡劫老祖竟是我师尊?
禾溪有种撞大运的感觉。
蹲她肩膀上的小洒呆了一呆,然后激动道:“难怪师尊能看出我的不对劲,原来他修为那么高!”
渡劫期,在这个无人飞升,渡劫寥寥无几的修仙界中,已经是顶尖的修为了。
像这样的大能,肯定是有点东西的。
成功惊艳了所有人一把,相无宥很快熟练地收敛气息,从深不可测的渡劫重新变回平平无奇的元婴。
他云淡风轻地问道:“怎么样,现在相信我了吗?”
众人用力点头。
这可太能相信了。
放眼当今修仙界,能修到渡劫期的人根本没几个。
萧韶歌收起丹药,微笑道:“看来师尊不需要补灵丹了,那这些便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禾溪摇摇头,一脸幽怨:“当年我入门,就是看中了师尊的实诚,结果师尊你居然装元婴骗我,唉,伤心了。”
顾寒宵毫无征兆地拔剑,眼中战意汹汹:“师尊,请你指点。”
灵犀同样兴奋:“来啊来啊,我还没跟渡劫打过架呢!”
相无宥:“……”
身为身板脆皮还只精于占卜一道的卦修,就算修到了渡劫,他也不是很想跟大徒弟这种很能打的剑修打架。
“不了,为师在剑术一道上指点不了你,你还是自己领悟吧。”
相无宥拒绝了顾寒宵的求战邀请,并决定当一个只会动嘴叭叭的菜鸡师尊:“为师相信你。”
顾寒宵失望不已。
禾溪刚想谴责相无宥的敷衍行为,就被他提前预判并禁言。
不能说话的禾溪:“……”她恨禁言术!
感受到禾溪的怨念,相无宥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百阑宗里只有小弟子江炼是个单纯的老实孩子,大徒弟顾寒宵是个战斗狂剑修;二徒弟萧韶歌心善,但最近有点学坏的趋势;灵犀生性俏皮,偶尔爱戏弄人玩。
至于小徒弟禾溪,害,不提也罢。
这小姑娘来历成谜,修为又低,偏生长了八百个心眼,经常皮一下搞事情,所有徒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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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他不省心的人就是她。
同样的,百阑宗也无法离开她。
相无宥:自己挑的弟子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了。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灵网建设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拥护。
相无宥跟息城主去商量在城主府加固结界的事,禾溪等人则留下,研究这棵一夜长成的玄天木。
禾溪摸出传信玉。
从之前的发现可知,玄天木相当于一座信号基站。
如果想实现利用灵网进行天下传信的构想,则必须想办法让玄天木跟传信玉建立联系。
灵网是虚拟的,总得要有个载体。
禾溪朝向江炼,问道:“小师弟,你有什么想法吗?”
身为全宗门唯一一个器阵双修的高材生,在炼器这一块,江炼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
毕竟传信玉就是出自他手。
江炼盯着玄天木,眼中跃跃欲试:“我想,先弄到一点,玄天木的材料。”
“根须、树皮、枝叶,都可以。”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玄天木,需要先研究一番。
顾寒宵执行力超强:“我去砍。”
禾溪想到梦里那棵用树枝砸她脑袋的古树,心有戚戚:“大师兄你小心一点,那棵树说不定会掉树枝砸你头上。”
顾寒宵动作一顿,奇道:“还有这种事?”
禾溪点头,将自己的梦里惨遭古树攻击的悲惨经历说了一遍,顾寒宵若有所思。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众人后退,将玄天木附近那一块空出来,方便顾寒宵动手。
顾寒宵走到树底,冰雪剑出鞘,在他手中斩出一道剑气。
剑气目标明确,只为了砍下一小段树枝,但在剑气即将接近树干时,却骤然消散。
剑气消失了。
眼见从远处出手不行,顾寒宵转换策略,提剑飞身,朝着树枝横劈一剑。
这一次,他知道为什么方才那道剑气会消失了。
在他试图劈砍玄天木时,体内的灵力仿佛被瞬间封锁,纵然冰雪剑成功碰到了那截树枝,却好似砍到了金属,发出铮然一声。
树枝全然未损,反倒是顾寒宵被冲击了出去。
“师兄!”
附近观望的众人齐声惊呼。
从玄天木周身扩散出一道无形气浪,顾寒宵被迫撤身,所幸他及时调整身位,才没有摔落在地。
“我上不去。”
回忆方才的感受,顾寒宵拧眉道:“或许是察觉了我的意图,玄天木封住了我的灵力,将我排斥在外。”
连大师兄都摘不到,更别说其他人了。
息芳菲觉得这一幕很神奇:“玄天木居然真的会攻击人,可这是为什么?”
禾溪摸着下巴,视线频频移向玄天木,倒是有个模糊的想法。
梦境里,她也是被玄天木毒打过的。
只是后来她捡了根树枝,自己种下玄天木后,好像这种排斥就消失了。
是因为认主吗?
因为这棵玄天木是她所种,认定了她的灵息,所以她才不会遭到攻击?
禾溪在脑海里推理完这一切,决定实践出真知。
她说:“让我来试试。”
81. 建设八十一天
禾溪盯着玄天木,很明显是想要自己动手。
顾寒宵觉得这不妥:“小师妹,这很危险。”
连他都扛不动玄天木防御的那股气浪,更别说禾溪了。
禾溪摆摆手:“没事师兄,我只是想验证一个猜想罢了,不一定会出事。”
她意已决,其他人见拦不住她,只好作罢。
息芳菲不太放心:“禾溪,你小心点啊。”
禾溪点头:“放心吧。”
众人目送她走到树底,已经做好了情况一有不对就出手拦人的准备。
禾溪倒是心态轻松,她瞄准树枝,手中掐了道风刃法诀。
风刃一穿而过。
方才在剑诀下坚硬无比的树枝仿佛回归脆弱的本质,咔嚓一声断裂,准确落到禾溪手中。
从头至尾没有受到任何抵抗的禾溪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截木枝,猜想得到证实。
这玄天木,自带认主加防火墙功能。
而她毫发无损靠近玄天木的这件事带给了围观众人一点点小震撼。
尤其是刚被打出去的顾寒宵。
这番区别对待过于丧心病狂,顾寒宵的冰块脸上表情郁卒:“小师妹,你是怎么做到的?”
“大概是因为,玄天木是我种的吧。”
禾溪一脸高深莫测:“这像是一种防御机制,阻止陌生人靠近破坏玄天木。”
她伸手抚上树干,结合早晨的梦境,还有现实里的网络进行推断:“只不过这种自我保护能力的极限在哪里,我们还不清楚。”
顾寒宵默了默,说道:“至少能防住金丹修士。”
他已经用亲身经历证实了这一点。
息芳菲跟着走上前,仰头看树,再看向禾溪:“说不定,这种能力跟你的修为有关系。”
修仙界中很多这样的例子,法宝所能施展出来的威力,与法宝主人的能力息息相关。
禾溪脸色一垮:“那估计换个元婴修士来,我这玄天木可就得被砍了。”
她这没用的废灵根,注定是筑基不了。
萧韶歌只淡淡一笑:“万事皆有转机,以后的事可说不准。”
禾溪以为师姐只是在安慰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
她拍上顾寒宵的肩膀,朝玄天木努了努嘴:“师兄,你再过去试一次,看能不能砍一段玄天木下来。”
顾寒宵不解其意,却很听话地依言照做。
他拔剑上前,这一回依旧被玄天木挡了回来。
见到这意料之外的结果,禾溪蹙眉沉思。
江炼问:“小师姐,你在想什么?”
禾溪:“我在想,如果是经过我允许的人靠近玄天木,还会不会被它阻拦。”
玄天木自带防火墙功能,禾溪想知道,她能不能有后台操作的权限。
息芳菲闻言无语:“你只是说句话怎么行?”
“玄天木认你为主,认得的是你的灵息印记。”她叉腰道,“你想让顾师兄顺利靠近玄天木,自然得在他身上留下属于你的灵息。”
经这么一提点,禾溪双眼发亮:“大小姐,你真聪明!”
息芳菲轻哼一声:“这有什么,是你见识少了。”
禾溪从她身上得到了新思路,跃跃欲试。
她双手结印,往顾寒宵身上施加了一道附灵术。
相无宥曾给了禾溪一本《百象法籍》,上面记载术法无数,附灵术便是其中之一。这术法能够将施术者灵息附留在他人身上,从而凭气追踪。
“师兄,这回还得麻烦你再试一次了。”禾溪说。
顾寒宵:“无妨。”
他再度提剑,身形在枝叶间一闪而过,畅通无阻地带回来一根断枝。
灵犀开心道:“成功啦!”
禾溪欢快地一拍掌:“果然有用!”
原来要用附灵术才能打开权限,学到了。
顾寒宵将手中由他折下的玄天木枝交给禾溪,禾溪接过,将两根木枝一起给了江炼。
“师弟,给。”
玄天木枝到手,江炼如获至宝地捧着它:“我们,去,去炼器室吧。”
他需要一些工具,对玄天木枝进行处理。
众人自然没意见,一行人来到江炼的炼器室里。
炼器室经过重建,跟以前没什么区别,息芳菲还是第一次来,看向炼器室里的高大排柜,上面摆着许多不同种类的法器,问:“这些都是江师弟做的吗?”
江炼跟息芳菲还不太熟,声如蚊呐:“嗯。”
息芳菲夸赞:“真厉害。”
这屋中的许多法器都是她未曾见过的新奇玩意。
禾溪骄傲不已:“那当然,我小师弟是天下第一器修。”
江炼脸色绯红,害羞地拉了拉禾溪:“小师姐,别说了。”
小师弟受不住夸,禾溪大发慈悲地放过他,在旁边坐下。
息芳菲犹豫片刻,选在禾溪左边的位置坐下。等他们坐好,顾寒宵布下结界,将他们四人与江炼隔绝开来。
结界能够隔绝声响,不让他们这边的动静影响到江炼,但仍旧能看见江炼的一举一动。
不仅如此,结界上还设下了一层冰晶似的屏障,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息芳菲疑惑:“为什么还要在结界上布上寒气?”
禾溪深沉不已:“因为小师弟的器火,非常炸裂。”
息芳菲:?
她很快就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江炼站在炼器炉前,他伸出手,放出了自己的器火。
熊熊灼热的器火像燃烧的琉璃,晶莹又纯粹,挟裹着焚烧一切的热意,让整个炼器室的温度开始上升。
若非结界上的冰晶屏障,他们肯定会被器火带来的热浪影响。
外界的对话江炼听不见,他只专注于眼前的一切。
琉璃色的器火投入炼器炉中,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器火,去淬炼玄天木枝。
江炼是第一次处理玄天木枝这种材料,心情激荡而又慎重。
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将器火炙烤的度把握得分毫不差,等时候差不多后,再往其中投入其他材料。
火焰之中,木枝与其余材料结合,逐渐熔炼成一颗木球。
玄天木枝里灵气被提前抽离,木球成形后,江炼收了器火,将抽离的灵气小心地引入木球中。
无论是引导灵气不溃散,还是将其引入木球,都是极易出错的步骤,稍有不慎便会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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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皆输。
然而江炼没有一次失误。
灵气成功引入木球中,完成这一步,江炼没有停手,他将这颗熔炼后形成的木球镶嵌在传信玉上,开始篆刻阵法。
他篆刻符文的手很稳,没有颤抖,流畅得如行云流水。
篆刻了约有半刻钟后,江炼才停手,擦了擦头上因为过度紧张而沁出的汗。
结束了。
顾寒宵见他结束,撤下结界,禾溪来到江炼身边,给他倒了杯水:“小师弟辛苦了。”
这一次炼制,江炼可谓是全心身贯注,神识消耗过大,因此脸色十分苍白疲惫。
好在结果没出差错,他双眸亮得惊人,将炼制好的新版传信玉给禾溪:“小师姐,你看看。”
禾溪往里注入灵气。
传信玉的玉面亮起,一如既往可以传音,但禾溪能感知到其中一种极其特殊的灵气波动。
仿佛能与她共鸣。
“我将玄天木的灵气,与传信玉融合,他们之间,可以灵气共通。”江炼解释道,“小师姐,你能,感受到吗?”
禾溪笃定道:“能。”
闻言,江炼开心地眯起眼,那就是成功了。
“不过,要是想,实现小师姐,对灵网的设想,传信玉,还要再改。”
禾溪摸着传信玉,按住心中的激动:“慢慢来,不着急。”
江炼点点头,又道:“小师姐,你给它,取个新名字吧。”
传信玉融入了玄天木,已经是一件全新的法器了。
禾溪想了想,很快便有了主意:“就叫掌机吧。”
灵网是修仙界版的互联网,那承载灵网的传信玉就是修仙界版的手机。
而且掌机一名,还有种天下玄机尽在掌中的意味在,听起来还挺高大上的。
禾溪对这个名字很满意,其余人也觉得这名字很不错。
这台新鲜出炉的新版掌机在众人手里转了一圈,最后回到江炼的手上。
既然将玄天木与掌机融合的方式有效,那接下来少不得要继续薅玄天木的树枝。
禾溪提议道:“我们再去砍玄天木吧!”
息芳菲听到这把砍玄天木说成像是砍大白菜似的语气,心情复杂。
要是被修仙界里的其他修士知道这事,怕不是得指着鼻子骂暴殄天物。
但是……这样做好像还怪爽的。
顾寒宵拿着冰雪剑,已经准备好当个无情的砍树机器了。
萧韶歌若有所思:“不知道我用来培育灵草的灵液对玄天木是否有效,可不能让玄天木秃了。”
江炼点头附和,玄天木这么珍贵的材料,必须得保持可再生循环利用。
禾溪:“还是师姐想得周到!”
息芳菲看向对此一脸稀松平常的百阑宗三人,觉得他们真不愧是一个师门出来的,完全不把玄天木当回事。
打不过就加入。
于是她小声道:“能不能让我也砍一下玄天木啊?”
说实话,她有点想体验一下砍修仙界至宝的感觉。
禾溪大方挥手:“可以,大小姐你随便砍。”
息芳菲:好哎!
于是,玄天木砍树小分队再添一名新成员。
82. 建设八十二天
玄天木的秃头只是一个开始。
虽说掌机能与玄天木连通,已经初具手机的雏形,但想要让它拥有手机一样的多种功能,接下来还有很多要解决的问题。
禾溪从江炼那里要来了掌机,打算先自己研究一遍。
她对网络通讯这方面的原理知识不能说一窍不通,只能说略有了解,根本算不上专业。
但没关系,她有外挂。
被放养许久的小洒重新上岗,禾溪开门见山:“小洒,你的资料库还在吗?”
自从跟主系统断联后,小洒一直郁郁寡欢,听见禾溪有吩咐,它振作起来:“有的,宿主你想要什么?”
禾溪:“把有关通讯软件的书都给我调出来。”
小洒已经习惯被使唤,它乖巧地哦了声,熟练地从资料库里检索,下载,发送。
不一会儿,禾溪的识海里多出了一大堆书。
《电子信息通论》、《软件开发与维护》、《网络通讯简史》……
如禾溪所言,只要稍微挨了一点边的书都被小洒挖了出来。
禾溪揉了揉小洒的毛绒脑阔:“干得不错。”
小洒难得被夸,有点高兴:“宿主,你要这些书做什么?”
禾溪在识海里将这些书分门别类整理好,回道:“灵网跟互联网不一样,但其中肯定有共通之处。”
“我想试试将互联网的原理跟修仙界本土知识结合,看怎么才能建出灵网。”
小洒懂了,接着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疑:“可是宿主,这么多书你看得懂吗?”
这些可都是晦涩难懂的专业知识,没有专业基础和理解力跟看天书没有区别。
禾溪回想起以前被高数支配的日子,不免带上了痛苦面具:“我尽力试试。”
实在不行就只能交给聪明的小师弟了。
小洒想到自己最近无聊得要死,主动请缨:“要不,我也来试试。”
这回轮到禾溪质疑:“你看得懂?”
小洒恼羞成怒:“我可是系统,当然懂啦!”
虽然它在穿书管理局培训时经常不及格,但它且战且败,且败且战,好歹也是磕磕绊绊毕业了!
它可是拿到了毕业证的!
禾溪这才恍然想起,小洒虽然披了个仓鼠皮,有时候还傻乎乎的,但实际上它还是个龙傲天系统。
系统啊,这可是高科技产物。
禾溪愉快地拍板决定:“那就拜托你了。”
小洒干劲十足:“包在我身上。”
系统的阅读速度比禾溪更快,小洒将那些书里的内容全看了一遍,提炼出最核心的原理。
小洒决心要好好表现,还在这些原理后面附加了它对修仙界的一些理解,使其更加通俗易懂,便于接受。
禾溪也没闲着,她在思考。
在互联网中,所有信息会被转化成二进制的编码,以便被人们读取,而想要传递这些信息,媒介必不可缺。
这些媒介或有形或无形,彼此交接,构成一张容纳了无数信息流的网。
玄天木所承担的,正是媒介的角色。
至于转化复杂信息的编码,则可用玉简来解决。
玉简出自仙盛时代,是一种可以用神识刻录文字的法器,经常被用来记载各种秘籍。修士只要用神识往玉简一探,便可轻松获悉里面的内容。
从知道玉简存在后,禾溪便觉得这简直是天选的信息存储器。
毕竟修士都有神识,玉简在修仙界的流行度相当广泛。
然而问题就在于,玉简可以记录文字,但无法自由地将里面的内容进行传递。
禾溪一手支着脑袋思考,一手点着桌面上的玉简。
刻录玉简需要神识,而读取玉简也需要神识,那她能不能利用神识,将玉简里的内容用灵气具象出来呢?
这是一个无人能解答的问题,禾溪决定先自己尝试。
禾溪将神识探入玉简之中。
这枚玉简里记载的是相无宥教授给她的独门心法,禾溪闭着眼睛都能倒背,这时她为了研究,不得不又重温了一遍。
修士的神识是一种强大而玄妙的存在。
它既像是修士的第三只眼,可以去窥见肉眼难以捕捉的细微之处;也像是修士的头脑,可以映照修士的所思所想。
玉简的出现,便是利用了这一特性。
禾溪的神识在玉简中不断探索。
当初她引气入体时,相无宥便发现她的神识是异于常人的强大,禾溪决定利用好这份力量,尝试拆解玉简。
玉简是法器,既然是法器,那免不了要受灵气的催动。禾溪试图用神识去感知玉简里的每一缕灵气游走。
这个过程很奇妙。
禾溪感觉自己置身于深海之中,身边漂浮着大小形态不一的泡沫。
泡沫时隐时现,她能够看见,但在她试图触碰时,泡沫便会一触即破。
没过多久,破碎的泡沫化入水中,并再次聚拢。
禾溪试着减轻触碰泡沫的力道,可无论她以多么小心轻巧的姿态触碰,都无法成功托起泡沫。
禾溪:“……”
在戳破了数百个泡沫后,禾溪决定换个思路。
既然她没办法直接触碰,那她靠外力总行了吧。
代表识海的深海中,禾溪动用灵力,轻轻吐息,吐出一个小小的泡泡。
泡泡随着海水一同起伏,禾溪伸出手,往泡泡上一点,没有破碎。
她心中一喜,轻轻托起这团泡泡,将之覆盖在泡沫上。
两者相触,忽然间泡泡破裂,包裹其中的泡沫也骤然散去。
失败了。
也许是因为之前戳泡沫的失败次数太多,禾溪没有气馁,而是继续尝试。
她吹出无数个泡泡,将这些泡泡随意组合,再与泡沫相融。
禾溪并不知晓,她将泡泡组合的这个过程,其实便是将灵气的运转打乱重组,按照她的心意,解构成新的力量。
正在哼哧哼哧苦学的小洒忽然察觉到这股力量,猛地从知识的海洋里探出头,看向禾溪。
在看清禾溪周身涌动的灵光时,它惊呆了。
这这这……
宿主她,这是在自创术法?!
禾溪并不知道小洒此时心中的震撼。
她还在跟泡沫较劲。
已经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又吹出过多少不同模样的泡泡,禾溪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平衡点,能让自己的灵力与玉简中的灵气相合。
难道这注定不行吗?
禾溪有点颓丧,灵力的多次消耗让她倍感疲惫,但她决定再试一次。
她再度用灵力聚起一个泡泡,神识操纵着它去接触泡沫。
有了先前无数次失败的经验,禾溪已经知道自己不能动用太多灵力生成泡泡,否则玉简中的灵气很容易被冲散。
这是最后一次尝试,禾溪紧张地盯视着与泡沫相贴的泡泡。
奇迹出现了。
圆润的泡泡成功吞下了那些泡沫,与之紧密相贴,顺着海水的流动,落在她的手中。
没有破碎,没有崩解。
成功了。
禾溪欣喜难抑,从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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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潜出,手中托着一团没有破碎的泡沫。
现实之中,禾溪手中忽地绽放出一道白芒。
她收回神识,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手中这道被她从玉简中带出来的白芒。
禾溪低喃一声:“点灵。”
白芒闪了闪,在空中化为一道咒字,附着在掌机之上。
化作的咒字只有短短一行——
敛气入体,引气为息。
正是玉简心法中曾经被重点标红的那一句话。
禾溪愣了愣,三息后,她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太好了我成功!我终于成功了!”
禾溪绕着桌子蹦跳一圈回来,望着成功显现的咒字,像是做对了一道复杂难解的数学题,心头有止不住的满足感溢出。
她成功将玉简里的内容用灵气引了出来!
还能用在掌机上!
禾溪真是太开心了。
一旁的小洒则惊呆了。
它结巴道:“宿,宿主,你,你这是自创术法成功了!”
还在兴奋庆祝的禾溪骤然一愣:“自创术法?”
小洒点头:“对啊!”
“你不知道,先前你身边的灵气涌动,出现了一道从未见过的灵光。”小洒伸出小爪子朝她比划,“这证明你在创造一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术法!”
而看禾溪的反应,这种术法显然是成功了。
小洒:昂不理沃波!
听了小洒的话,禾溪先是一惊,随即心头便被铺天盖地的骄傲湮没。
自创术法哎!
这可是只有修仙大佬才能玩出来的操作啊,她不过一天,就成功了。
禾溪膨胀了。
她喜滋滋地盯着掌机上的咒字,给自己吹了个长长的口哨。
不愧是我,我真牛逼!
小洒也为禾溪的成功感到高兴,它好奇问:“宿主,你这术法叫什么名字啊?”
禾溪想到方才她自创术法时陷入的冥冥之感,说道:“点灵。”
“这叫点灵术。”
以神识为牵引,点灵化文。
解决一桩难题,禾溪心头雀跃,迫切想要将这个好消息传给其他人。
“小洒,你的玉简刻录得怎么样了?”她问。
小洒打起精神:“我完成了!”
它发出了由它整理好的资料,禾溪识海里瞬间多了一本小册子:“这么快?”
小洒哼哼:“那是!”
虽然它干啥啥不行,卖萌第一名,但是在翻书这一块上,它还是很厉害的!
禾溪在识海中翻阅这本由小洒总结的小册子,发现里面的讲述精简凝炼,是不懂科学的修仙者也能看懂的程度。
她大为惊叹:“小洒,你简直是天才!”
小洒也开始膨胀。
禾溪对小洒的工作表示了高度赞赏,她当即拿出玉简,将识海里的这些内容刻录进去。
她的神识强大,没过多久便刻录完成,带着所有玉简来到江炼的炼器室。
恰好师兄师姐也在。
三人坐在炼器室里,正讨论着灵网该如何建设,便看见了门外进来的禾溪。
禾溪抱着一堆玉简,手里还拿着掌机,脸上的笑意无比明媚,仿佛中了五百万灵石。
“大家都在啊。”
萧韶歌感受到她的兴奋躁动,笑问:“师妹,你这是发生了什么喜事?“
禾溪在桌前站定,放下玉简和掌机,以一种深沉的装逼说道:“也没什么。”
“只不过就是在刚才,我成功自创了一种术法罢了。”
83. 建设八十三天
在座所有人的视线被这句话吸引过去。
他们无比清楚自创术法的难度,顾寒宵惊诧道:“真的?”
禾溪嘿嘿一笑:“当然是真的。”
她有意在众人面前显摆一手,便决定当场演示。
“这种术法名为点灵,可以将玉简里记述的内容用灵气牵引出来,复现在器物上。”
禾溪说完,手中亮出一道白芒。
这一回,她将玉简中刻录的完整心法都呈现了出来。
在座众人都能看到掌机上的长段咒字。
灵犀惊叹:“小师妹,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禾溪装装道:“不算什么,这挺简单的。”
她丝毫不提当时多次失败的破防心态。
相较于其他人对禾溪创造出点灵术的惊讶敬佩,江炼的重点稍有些偏。
“点灵术……”他喃喃道,双眸骤然一亮,“既然这样,那掌机,便可以,传发文字了!”
先前的传信玉只能传音,远远达不到灵网的要求,可有了点灵术,便可突破这一层限制。
江炼原先还在为此苦恼,没想到如今这最大的麻烦被禾溪解决了。
有了点灵术,他便可以借助阵法,将其运用在掌机之上,让掌机兼顾玉简的作用。
江炼开心不已,当场就想尝试,但他看见桌上的玉简,决定先缓一缓。
“小师姐,你的这些,玉简,是什么?”
禾溪将凝结着小洒智慧结晶的玉简抽出来,递给江炼:“这是一些关于掌机和灵网可能用上的资料。”
江炼对她口中的资料很好奇,他捡起一枚玉简,将其贴在额上,用神识读取。
玉简之中,闻所未闻的神奇理论为他打开了一座新世界的大门。
他飞快读取完玉简上的所有内容,激动得脸上泛红:“小师姐,这真的,很厉害!”
禾溪笑眯着眼:“是吧。”
江炼点头如捣蒜。
短短一瞬,他便涌上了无数新的灵感。
“我可以,在掌机上,叠加点灵术。”江炼说,“加上,阵法辅助,可以做出,小师姐,你说的,论坛。”
论坛是禾溪在灵网计划书里提出来的构想。
点灵术能将神识所记化为灵气咒字,而灵气可以为玄天木所捕捉。
只要用阵法稍加利用,便可以让附带咒字的灵气流转,达到不同修士互通神念的效果。
禾溪:“没错,而且掌机可以与玉简结合,直接做出一个线上书城来。”
玉简之中可以刻录术法,自然也能刻录话本。
待日后灵网发展起来了,说不定修仙界还会迎来一波电子话本的热潮。
江炼记下这一点,两人开始探讨起点灵术在掌机上的运用。
对于这些事,顾寒宵跟萧韶歌插不上话,只是好奇玉简里究竟记录了什么,能让江炼高兴成这样。
顾寒宵拿起桌上一枚玉简,把它往头上一贴,才看了两三眼,就立马放下。
放下后,他一脸空白。
萧韶歌对顾寒宵的反应感到奇怪:“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这玉简里写了什么?”
顾寒宵抿唇不语,决定拉师妹下水:“你看看。”
萧韶歌心里好奇,接过他推来的玉简,看了没一会,也默默放下。
师兄妹两人对视一眼,看见了对方眼中清澈的茫然。
编程、数据库、函数、通信协议……
什么东西,完全看不懂。
两人自觉不是愚钝之辈。他们之中,一个能领悟世上最玄妙的剑谱心法,另一个能对艰涩难懂的医典过目不忘。
然而在这枚玉简面前,他们别说领悟了,连看都看不明白,怀疑自己成了文盲。
明明每个字都看得懂,可连在一起,怎么就变得那么奇怪呢?
两人再一致看向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江炼跟禾溪,陷入沉默。
禾溪才说完在掌机上安留影石,以复刻照相录影的构想,便注意到两人脸上怪异的神情。
“师兄,师姐,你们怎么了?”她不解。
怎么看起来一副自信心受挫的样子?
顾寒宵不说话。
萧韶歌叹道:“没什么,只是感慨师妹和师弟真厉害,身为师兄师姐,我们连玉简都看不明白。”
禾溪看到她手里抓着的玉简,那是她刻录的《软件开发技术通论》,连她自己都看不太懂。
“你们看错玉简了。”禾溪一瞬了然,换上小洒的整理后的通俗版玉简。
“那个不是该你们看的,你们应该看这个。”
萧韶歌接过这次禾溪给的玉简,跟师兄一起看。
虽然其间仍然夹杂着一些复杂陌生的名词,但还是能看得懂的。
两人不由松口气,看来他们不至于退化成了文盲。
江炼看过了小洒整理的玉简,指着桌上的其他玉简问:“小师姐,这些是,是什么?”
禾溪:“一些很难懂的原文资料,你想看的话就看,看不明白也没关系。”
江炼对新的知识向来怀有探索之心,他拿起刚才让师徒三人怀疑人生的那枚玉简,神识查看。
一大堆从未接触过的陌生字眼,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号涌入脑海。
这些涉及科学原理的内容对修士来说很难理解,可江炼看过无数孤本残卷,领悟非凡。
他耐心地看下去,不仅能察觉其中之意,竟还能从中有所感悟。
江炼闭目,全然沉浸在玉简展开的新奇世界里,没有注意到周身灵气的变化。
涌来的灵气在他身边环萦,随着吐息进入他的身体。
萧韶歌见此情状,欣慰道:“小师弟这是顿悟了。”
剑中的灵犀感受到灵力波动,说:“不仅如此,小师弟还要晋阶了。”
江炼如今是筑基修为,如要晋阶,下一阶就是金丹。
而晋升金丹,必须要经历雷劫考验。
话音刚落,天边雷云聚集,轰隆的雷声传来,雷劫将至。
禾溪本还在为江炼的顿悟而欣喜,这会看到对外界情况全然不知的江炼,焦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修士顿悟时不能轻易打扰,轻则心境受损,重则修为倒退。
可现在劫雷来了,总不能让江炼留在这里无知无觉被雷劈吧。
作为修炼仙途上的一道具有分水岭意义的坎,金丹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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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么好过的。
许多修士都曾栽在结丹这一步上,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身死魂消。
眼前情况棘手,三人一灵正急着想办法,恰好在此时,江炼顿悟完毕。
他还不知道他即将迎来金丹雷劫,还沉浸在玄妙的世界里,想要分享自己的所思所感:“小师姐,我……”
话还没说完,禾溪赶紧道:“小师弟你先别管那些事了,你快要进阶金丹了!”
江炼愣愣的:“……啊?”
他怎么就要金丹啦?
炼器室不是个渡劫的好地方,幸好江炼已自行结束顿悟,顾寒宵正要带他出城寻一处渡劫之地,屋内却多了一道清逸人影。
“师尊!”
众人齐声唤道,焦急瞬间化为喜色。
有相无宥在,师弟肯定不会有事了。
相无宥看了眼结束顿悟还有点茫然的小徒弟,淡定道:“我在城外已经布好渡劫结界,赶紧过去吧。”
他青袖一展,虚空裂缝便已开启。
众人不多废话,顾寒宵拎起江炼踏进裂缝中。
相无宥从天命眼中窥见了江炼即将渡劫的一幕,于是匆忙找了处荒无人烟的渡劫之地,再回来叫人。
时间差不多正好。
江炼一从裂缝中被传送出来,天空的劫雷就已经蓄势待发。
众人不能多留,相无宥临时嘱托了江炼几句渡劫须注意的事项,便只能撤身离开。
“小炼,记住了吗?”
江炼认真点了点头:“我,我记住了。”
相无宥压住心底担忧,留下一根护身卦签给他。
雷劫不能躲,只能迎接,有这道卦签在,至少可以保江炼性命无虞。
这雷劫来得突然,江炼没有提前做准备,只能仓促掏出一个外形像乌龟壳的防御法器罩在头上,以减弱雷劫的冲击力。
劫雷来势汹汹,尽管顶着乌龟壳,江炼还是被雷劈得狼狈不堪。
禾溪看了很是心疼:“小师弟能撑过去吗?”
顾寒宵答得果断:“会的。”
天雷煌煌,仅仅只是旁观,便能让禾溪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
修仙真的很危险。
禾溪忽然觉得一直待在练气期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渡雷劫。
结界之中,劫雷一道道落下,江炼一声不吭,只是每经受住一道劫雷,身体便轻颤一次。
禾溪看得胆颤心惊。
金丹劫雷共有三十六道,待劫云消散之后,相无宥撤下结界,众人齐拥而上,将江炼围住。
“小师弟,你还好吗?”
禾溪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地上破碎的乌龟壳,再看向被雷劈得焦黑的小师弟,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小了几分。
江炼这时还晕乎着,过了好一会才有虚弱的声音传来:“我,还,还好。”
萧韶歌往他体内输送灵力,顺便检查了一遍伤势,发现并无大碍,松气道:“师弟,这几日记得好好休息。”
江炼却摇了摇头,说:“我要闭关。”
“小师姐,给的玉简,我有思路了。”江炼乌漆麻黑的脸上扬起一个笑容,眼眸亮晶晶的。
“我,我想试试。”
84. 建设八十四天
江炼说闭关就闭关,半点不带犹豫。
昨日才渡完劫,翌日伤势稍好,他便开始闭关。
众人劝他再休养几天,可江炼兴致上来,生怕灵感流失,头也不回地扎进炼器室。
众人拿他没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为了方便研究,江炼还让禾溪薅了许多玄天木枝,俨然是打算在炼器室死磕。
小师弟这么努力,身为师姐的禾溪更加不能懈怠,再次投入到灵网的建立当中。
江炼研究掌机,她便着手研究玄天木。
准确来说,是研究她丹田里的那棵玄天木。
小院里树影婆娑,花香拂面。禾溪端正坐于树下,对面是师尊和师兄师姐,学着用灵气梳理筋脉。
“以神念为引,放任灵气游走于全身,汇于丹田,再由丹田而出,生生不息,上下接续,自有恒理。”
相无宥清润的声音响彻在禾溪耳边,让她不由自主沉下心,照着话中之意运转灵气。
她的丹田处生有玄天木,加之她是废灵根,相无宥据此重新为她研究出一套心法,灵气运转与寻常修士不同。
待将灵气运转过一个大周天后,禾溪睁开眼,周身灵波荡漾。
萧韶歌问:“师妹,你有感觉到体内灵气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禾溪回想方才的经历,认真答道:“我感觉吸收灵气……变得简单一点了。”
她是废灵根,灵气难以留存体内,只能靠心法不断吸收灵气才能使用术法,当她停下心法时,入体灵气逸散出去,她就重新成了普通人。
但是现在她发现,灵气逸散的速度变慢了。
即便她不去刻意维持心法,天地间的灵气仿佛也与她有了一种冥冥之中的玄妙共鸣,轻而易举便能感知到那些灵气的存在。
萧韶歌搭上禾溪的手腕,闭目感知一阵她的灵息,忽而展露笑颜:“看来我先前想的没错,师妹丹田中的玄天木能够弥补她残缺的废灵根。”
虽然目前来看,这种弥补聊胜于无,微乎其微。
灵犀讶异:“这是为什么?”
曾经得到过玄天木的相无宥大概猜出缘由:“玄天木本身可生灵气,且它与灵气先天亲和,生于修士丹田,便能如万水归海般容纳那些废灵根留存不住的灵气。”
“师尊说的没错。”
萧韶歌给出了来自专业医修的肯定:“只是师妹体内那棵玄天木还尚未长成,因此作用并不明显。”
她转眼看向禾溪,眼中藏着欣然笑意:“不过若是等玄天木长成,或许小师妹你便能像寻常修士一样修炼了。”
禾溪:!!!
她这是拿到了古早龙傲天改变废柴体质逆袭剧本?
顾寒宵唇边露出笑意,冰雪剑中的灵犀发出一声欢呼:“好哎!”
禾溪期待地问:“那师姐,你知道怎么才能让玄天木快点长成吗?”
萧韶歌遗憾摇头:“这得看师妹你自己了。”
禾溪目露沮丧。
“玄天木生于你的丹田当中,你才是对它最了解的人。”相无宥适时出声,“于不同人而言,玄天木有着不同的妙用,小溪,你需要自己去探索。”
自己探索吗?
禾溪思索片刻,她盘膝而坐,重新将神识沉入识海,内视己身。
灵视开启,她能看见静静位于她丹田处的玄天木,连同叶片上每一条纵横延伸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禾溪见过这棵玄天木已有许多回,但从未对它做过什么。这次她打定主意要弄清楚它的作用,于是便先尝试用神识将它包裹起来。
当神识触及玄天木的枝叶时,玄天木好似被无形的清风拂过,枝叶微动。
冥冥之间,她像是在与一个新世界连通。
在禾溪的神识所见中,生于她丹田处的小玄天木好像倏然长成,变为一棵泛着光晕的参天神树。
与此同时,她的感知仿佛跟着扩大了无数倍。
她能体会到微风拂过林梢的轻柔,听到远处传来的一点细微的清脆鸟鸣,伴随着这声鸟鸣,她看见一只通体覆有如雪白羽的鸟儿飞来,轻灵地在枝桠间跃动。
枝桠的每一次颤动,皆如平静水面泛起的涟漪,可视可感。
禾溪愣住,她下意识将神识收回,匆匆看向院角那棵玄天木。
今日晴空湛蓝,暖风和煦。明亮的日光落在玄天木上恍如碎金洒落,为新绿的叶片镀上一层金边。
而在那繁茂的枝桠之间,正好栖息有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羽鸟儿。
禾溪望着那只曾在神识中看到的鸟儿,眼神怔然。
她的视线停留得太久,许是惊扰到那只本是偷闲的鸟儿,它抖了抖洁白如雪的翅膀,扑棱一声,从枝头飞走。
白鸟从视野里消失,禾溪再次开启灵视,果然见到丹田里玄天木上的白鸟消失不见。
灵犀从剑中问:“小师妹,你怎么了?”
结束灵视,意料到发生什么的禾溪心情复杂:“我发现,我能透过我丹田中的玄天木,用神识看到外界玄天木的景象。”
那只意外飞来的白鸟就是证明。
禾溪:玄天木版摄像头,你值得拥有。
“你丹田中的玄天木是因此而生的,两木之间互有感应也是正常。”听了她的话,相无宥沉吟道。
禾溪点点头,她再接着试了两遍,发现这是个主动技能。
只有当她潜心内视玄天木时,才能激活这种类似摄像头的功能。
别说,还有点好玩。
关于城主府中这棵一夜长出的玄天木,经过相无宥与息城主的多日讨论,最终决定由相无宥在玄天木外布下遮掩结界,对外封锁这个消息,以免遭受有心人觊觎。
等到禾溪的灵网建设计划成功,再解除结界,发挥它真正的用处。
对此,息城主与百阑宗师徒一行人很是期待。
说到灵网,就不得不提起还在闭关的小师弟,禾溪托腮:“不知道小师弟什么时候能出关。”
江炼已经闭关整整七日了。
闭关前他说自己应该会闭个三天五天,没想到已经过了时限,炼器室内仍旧毫无动静。
炼器时的器修必须全神贯注,稍有不慎就可能前功尽弃,因此百阑宗众人虽有疑虑却也不敢上前打扰,这七天里他们都是绕开炼器室走的。
顾寒宵也很挂心江炼的进度:“或许再过不久,小师弟就能成功了。”
禾溪叹了声气,她觉得以小师弟在炼器一道上的聪明才智,闭了这么久的关一定是因为遇上了什么难题。
说什么来什么,他们这边刚一提及江炼,炼器室上空便是一道惊雷乍响。
禾溪对雷声敏感得很,猛地弹跳起身:“不会吧,怎么又有劫雷?”
难不成小师弟又要渡劫了?
相无宥凝神探查片刻:“我们去看看。”
师徒四人忙不迭赶去江炼的炼器室,四人走进门,发现息城主父女也闻声赶来,两方人打了声招呼,随后一齐望向炼器室。
先前那声惊雷仿佛是预兆,在他们奔赴过来的这一会,晴空已经覆盖上厚重的云层,是天道要降雷劫的前兆。
禾溪望着头顶凝聚的雷云:“师尊,这雷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要来劈小师弟?”
顾寒宵和萧韶歌同样投来问询的目光,并在暗中准备出手拦雷。
相无宥好笑地看着他们一个个严阵以待的模样,摇了摇头:“这不是渡劫的雷劫。”
他抬头望向炼器室紧闭的大门,目光欣慰中带着骄傲:“这是天道赐福。”
禾溪凝望着上空黑不拉几的劫云,眉头皱起。
她不知道天道赐福是什么,但她对雷劫没什么好感,总觉得没好事出现。
然而其他三人听了这话,露出轻松了然的神情。
顾寒宵和萧韶歌放下心:“原来是这样。”
息芳菲脸上带着三分激动七分艳羡:“居然是已经绝迹近千年的天道赐福!天啊,我竟然有幸能够亲眼目睹!”
大家都很开心,只有不明白天道赐福是个什么玩意的禾溪一脸懵逼。
小洒看不下去,给这个修仙知识匮乏的宿主科普:“宿主,天道赐福是器修炼制出足以改变天命的法器时,天道所降下的异象。”
禾溪恍然大悟,她瞟了眼旁边激动得快要尖叫的息芳菲,小声:“这个天道赐福很少见?”
小洒笃定道:“那当然啦,混沌之劫前能触发天道赐福的器修都不多,只有一些道君和天才能做到,更别说混沌之劫以后了。”
能炼制出个天阶法器就算器道大能了。
了解到天道赐福的含金量,禾溪肃然起敬。
只能说,小师弟牛逼!
给没什么文化的宿主科普完,小洒开始劝学:“宿主,你应该多看看《关于修仙界之十万个你不得不知道的常识》学习一下,不要变成修仙界版文盲。”
禾溪不是很想学习:“没事,这不是有你嘛。”
小洒还想劝,禾溪提前预判:“哎呀,有你这么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修仙界了如指掌的天才系统在,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问你啊。”
“难道说,修仙界里还有你不知道的常识?”
很少经历吹捧的小洒被她一顿彩虹屁吹得晕晕乎乎,劝学的心逐渐动摇,再听后半句当即反驳:“才没有!”
禾溪:“那不就得了。”
小洒戳着爪子,犹犹豫豫:“可是宿主,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看书学习一下。”
禾溪嗯嗯应道:“好的我会看的,不过要是我什么都知道,现在又没有任务,那你岂不是失业了?”
小洒:……好,好有道理。
它陷入失业危机的颓丧当中,见状,禾溪满意地停止洗脑。
一人一鼠暗中交流的时候,天上黑压压的云层中忽然落下一道金雷。
那雷势不同于禾溪先前所见的杀意凛冽,而是清正平和,蕴含浩瀚的玄妙之意。
金雷直灌入炼器室中,却未损片瓦,屋顶完好依旧,炼器室外的众人无法直视这浩荡的雷光,不约而同闭上双眼。
雷光一直持续了数十息才彻底散去,散去时天地若有钟鸣,大片丰盈的灵气从天而落,展露出漫天霞光。
整个息城顿时笼罩在一片霞光当中,象征祥瑞的青羽神鸟从天边振翅飞来,漂亮清灵的尾羽逶迤百里,所过之处洒下点点金光。
息城中的凡人们何时见过如此场面,大街小巷的人们从家门中走出,抬首对所见之景惊叹不已。
在惊叹之中,人们慢慢地察觉到身体的变化。
天上洒落的金光融入他们的身躯,带去温暖强大的力量。
沉疴久病之人忽然间察觉到困扰他们已久的病痛消失,如蔽日的阴云被风吹散。
年迈体弱的老人不复垂死之象,将近的寿数得以绵延再增。
肆意奔跑的幼儿小童驻足停留,好奇感受身体四处涌来的活力,觉得还能再皮三百回合。
每个人得到了天道给予的赐福。
在这场足以后世铭记的神迹中,议论与惊喜之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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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真仙显灵了吗?”
“看那金雷落下的地方,是城主府,一定是城主做的!”
“天佑息城啊!”
凡人们不明白这场从天而降的赐福究竟为何而来,只当神迹显灵,而城中居住的部分散修却是心知肚明。
一名器修望着天边不绝的瑰丽霞光,一整个瞳孔震惊。
“我滴个乖乖呀,这是天道赐福吧,我不是在做梦吧,快,快来个道友掐我一把!”
旁边有热心的体修道友上前,非常实诚地用十成力道掐他,瓮声瓮气问:“怎么样道友,现在醒了没?”
器修当场被掐得眼泪都飙了出来,呱呱乱叫:“痛痛痛,醒了醒了!谢谢道友!”
体修松手。
这名器修不顾手臂传来的钻心疼痛,确认了那霞光并非幻觉后猛拍脑袋:“大爷的,我真不是在做梦!”
体修不懂天道赐福,于是好奇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并非所有修士都知道天道赐福这一在器修间流传甚久的古老传说,许多人见这里或许有个知情者,纷纷竖起耳朵凑过来,想听听是个什么说法。
器修从见到神迹的震撼中缓过神来,既是激动也是骄傲地说道。
“天道赐福,这是有绝世器修大能炼成了能触动天道的神器才会出现的天地盛景!是天道给予炼器者的认可!”
古往今来,无数器修穷尽一生都在追求炼制出天阶法器,可惜成功者不过寥寥,更别说炼制出能引动天道赐福的神器了。
而如今修仙界中尚且留存的那些名撼四方的神器,无一不是出自于仙盛时代那些声名赫赫的道君之手。
自混沌之劫过后,便再无器修能够引动天道赐福。
此事要是传扬出去,定能引起天下震荡!
不明觉厉的散修们:“嘶——”
触动天道,听起来就好牛逼的亚子。
紧接着这名器修开始跟周围的散修们科普天道赐福有多稀罕,多厉害,多难触发,把周围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光是听那器修天花乱坠的吹捧,他们对这场天道赐福的意义仍是没有太多实感,直到人群中一名看热闹的年轻修士忽然惊呼一声。
“天呐,我我我我我要筑基了!”
金光落下,天道赐福所带来的灵气逐渐溢散开来,年轻修士吸纳了这波灵气之后,体内灵气圆满,竟然一举突破修炼桎梏,踏入筑基境!
散修们:!
无独有偶,另一个敬仰地注视着天空金光的修士也狂喜出声:“道友们,我悟了!”
说完这句话,他双目一闭,竟当场入定顿悟。
散修们:!!
最开始发声的器修在跟人群科普完天道赐福是什么之后灵感迸发,曾经困扰他多时的炼器难题豁然有了解题之法:“我明白该怎么做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炼器了!”
“我有预感,这次我一定能炼出惊世绝俗的法器!”
这名器修握紧拳头,神情振奋:“希望那位触发天道赐福的天才前辈保佑我成功!”
散修们:!!!
看着身边修士一个两个接二连三地进阶顿悟准备突破,其他散修终于直观感受到这场天道赐福的威力。
这是真的牛啊!
散修甲不禁问道:“不知是何方器修大能出世,竟能引来如此强大的天地异象。”
散修乙合理猜测:“能有这种实力,也许这位器修大能出自千煅阁吧。”
毕竟千煅阁是修仙界成名已久的第一器修大宗,底蕴深厚自不用说,可谓是集齐了修仙界中炼器天赋最顶级的天纵之才。
散修丙反驳:“可是也没听过千煅阁的器修来息城了呀,更何况那金雷最初降下时,明明是落在城主府中的。”
闻言,散修乙嗤笑一声:“你该不会觉得这是咱们城主招来的异象吧?别忘了,城主可是法修!”
“城主再怎么厉害,总不可能忽然弃道重修去炼器,炼制出的还是能引来天道赐福的神器吧。”
这个猜测过分离谱,其他散修们听后哈哈大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文坛弄潮鹅都不敢在话本里这么写。
散修丙不服气道:“不可能是城主,那也有可能是城主身边的人啊,或许城主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这个猜测没那么离谱,倒是有点可能。
散修们七嘴八舌议论了一会,将城主府里所有的可疑人物猜了一遍,甚至连看门的大黄狗都拉出来探讨了一下狗狗成精的可能性,最终还是没能得出正确答案。
此时散修丁幽幽道:“这些暂且不提,难道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不是修炼吗?”
此话一出,所有沉浸在探案里的散修们如醍醐灌顶。
对啊,天道赐福给息城带来了那么浓郁的灵气,如此修炼良机,他们怎么不赶紧回去,趁机突破领悟呢?
察觉到自己差点错失一个亿的散修们原地忏悔了一小下,随即作鸟兽散,各回各家各闭各关。
溜了溜了。
片刻前还热闹不凡的街道上眨眼间空了一片。
无人注意到,一名腰间系着千煅阁弟子令牌的青年隐没在人群当中,自始至终不发一语,将所有人的对话尽收耳底。
待人群哗然散去,他神情难看地回到暂居的客栈,封上房门,从胸口掏出一张传音符。
他神色凝重,给远在真火城的师门传出一句话。
“息城当中,有不知名器修触发天道赐福,疑似有神器出世。”
85. 建设八十五天
此时此刻,因天道赐福而吸引众多关注的城主府内正在经历一场失明危机。
金雷消散过后,紧闭多时的炼器室大门终于打开,江炼从中走了出来。
随着他的开门,室内灼人亮眼的金光也再无遮挡,周遭金光大亮,逼得屋外等候的众人齐齐捂眼后退。
直面金色传说的禾溪双手捂着眼睛,觉得她要瞎了。
整个炼器室金光闪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炸了金矿。
相无宥早有准备,他出手给在场所有人眼前布下一道屏障,避免双目被金光所慑,因此众人终于能够正常视物,并对门口的江炼感到无比敬佩。
很难想象江炼是怎么在金光下找到炼器室大门还能顺利将它打开的。
闭关七日,江炼从炼器室里灰头土脸地出来,乍一出门见到外面围着好多人,险些社恐发作当场跑路。
不过很快他便认出眼前这些都是熟人,松了口气。
江炼:不,不用跑路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灰,花猫似的脸上扬起一个纯粹的笑容,是和往日的腼腆怯弱全然不同的释然松快。
“我,我成功了!”
他没有辜负小师姐和大家的期望!
江炼刚说完,便迎来众人一阵劈头盖脸的夸赞。
禾溪鼓掌,肩上的小洒也跟着她一起鼓掌,她笑着道:“小师弟,我宣布你就是天下第一器修!”
相无宥畅然赞许:“不愧是小炼,随随便便就能引来绝迹已久的天道赐福。”
顾寒宵向来冷然的面庞柔和下来,萧韶歌温和浅笑,灵犀欢欣的声音从剑中传出:“小师弟真厉害!”
息城主感慨不已:“能引来天道赐福,江炼小友真是年少有为,天赋异禀啊!”
息芳菲站在父亲身边,颇为敬佩地连连点头。
所有人化身江炼夸夸队,各种赞美夸奖之词不绝于耳,听得江炼一愣一愣的。
他摸摸乱糟糟的头发,一头雾水地问:“刚才,有出现,天道赐福吗?”
他怎么没有发现?
众人:“……”
小幻凉凉道:“我看你真是炼器炼傻了,那么大的金光你看不见呐!”
金光?
沉浸在成功喜悦中的江炼忽然反应过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方才天地降下金雷,直落于炼器室,那便是天道给予你的赐福。”见江炼还在状况外,相无宥解释了一句。
江炼愣愣哦了一声,没对自己引来天道赐福这件事展现出该有的喜悦,他认真道:“其实,天道赐福,应该,给小师姐。”
禾溪:?
她连忙撇清关系:“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会炼器啊。”
“不。”江炼摇头,“是小师姐,出的主意,如果,没有,小师姐,我也炼制不出。”
灵网的构想从一开始就是由禾溪提出来的,若没有她的想法和帮助,仅凭江炼一个人是绝无可能炼制的。
再者,江炼永远不会忘记,是禾溪让他真正重拾起了炼器的信心。
小洒小声说:“宿主,你的小师弟是真正的道心通明,器道大才啊。”
不为浮名所困,一心专注于器本身,比起那些浮躁的器修不知道好了多少。
听了江炼的话,禾溪怔愣片刻,随即拊掌一笑:“小师弟你说得对,我们两个都是大功臣。”
“走,带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炼制出来的法器。”
能得到天道赐福的法器,一定非同凡响!
众人怀着期待跟随江炼进了炼器室,炼器室内意外的规整无比,中央摆放着炼器炉,炉内正是一台崭新的掌机。
以前的传信玉是淡绿的玉色,然而这台受到了天道赐福的掌机虽也是由灵玉制成,却是泛着透亮的金光,自有不凡之相。
是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土豪金。
禾溪拿起掌机,这台掌机的外形与之前略有不同,长约四五寸,厚度一指有余,以上好的灵玉雕琢而成,玉面平滑,光可鉴人。
背处镶嵌着一颗玄天木石,上面刻印着繁复纹路,木石中心有一颗黑色小宝石,看上去像一只黑亮的眼睛。
传信玉大家都会用,可这据说加入了许多新功能的掌机可不一样。
江炼不善言辞,提前在玉简里刻录下了掌机的用法,等同于说明书。
除了禾溪之外,其余人拿了玉简看了起来。
禾溪对掌机如何使用心中大致有数,便按照以往的方式朝里面输入灵气。
玉面有白色流光划过,是个开机动画,在它亮起的那一刻,禾溪感觉到神识与之建立起某种微妙的联系,似乎相通。
她内视丹田,在她丹田之处,那棵小小的玄天木上忽然绽放出一朵灵花,微光点点。
机面上浮现一行金字——
“请输入您的灵网昵称。”
看到这熟悉的提示,禾溪眼神怀念。
穿书以前,谁还没有在网上冲浪时取个网名,彰显独一无二的个性。
禾溪:爷青回。
虽然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默认这第一台掌机属于她,禾溪略微思索片刻,用神识在上面输入“灵网创始人”五个字。
这个名字非常符合她的身份地位。
金字闪烁两下,随后隐没。
禾溪被掌机吸引了注意,暂时放下探究玄天木的心,她目光下移,看见玉面上亮起的三个不同模样的光点。
一个像气泡,一个像眼睛,还有一个像翻开的书页。
底下有小字说明,从左至右分别为传信录、博微论坛、奇典书城。
她首先点开了传信录。
玉面一变,进入传信录后上面的界面空白一片,中间有一行小金字“您尚未拥有好友,请刻录灵印添加”。
是个空空如也的通讯录。
尽管现在传信录里还没有可联系的人,但禾溪知道,掌机不仅可以传音,还能传字传画像打视频进行交易,功能与某信不相上下。
那颗镶嵌在玄天木石上的黑色小宝石就是一个摄像头,与留影石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禾溪指尖在上面轻点,觉得等使用掌机的修士多起来,这里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空白一片。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出现通讯录海王。
禾溪期待地笑了笑,没在这个界面多停留,她回到主界面,进入博微论坛。
这名字是她取的,当时讨论的时候相无宥还夸赞过她,说这名字取得很好。
“观博微小之处而见天地广大。”相无宥慨叹,“真是寓意深长,好名字。”
众人一致觉得这个名字很妙,全票通过。
连对禾溪取名能力一直耿耿于怀的顾寒宵也很赞同,感叹小师妹终于不是取名文盲了。
接受夸赞的禾溪心虚不已。
天知道她只是将穿书前某知名社交软件的名字换了个顺序罢辽。
博微论坛的名字来源于某知名软件,其功能也与之大差不差。进去之后的界面被分成两部分,一个是可供修士之间彼此讨论交流的论坛,另一个则是热搜榜。
论坛界面如今一片空白,还没有人发言,热搜榜也是空空如也,没有什么乐子可看,但禾溪依旧感到开心。
全是她熟悉的那些互联网成分。
在博微论坛探索了一阵后,禾溪发现贴子有好几种分类,有公告,八卦,求助,讨论等,发贴的规矩也跟上辈子的某贴吧差不多,还有删除举报功能。
值得注意的是,公告贴的发布和删帖需要最高权限,只有管理员才能发布。
目前只有她手里的这台掌机有权限。
知道这一点后,禾溪想了想,在论坛上发出了第一条公告贴——
“热烈庆祝灵网建立第一天!”
公告发出,她的整条帖子都闪着金光,一看就非常独一无二,充斥着氪金的光辉。
禾溪心满意足,她退出论坛,点入最后的奇典书城。
比起前两个界面的空空如也,这里的内容就相当丰富了。
在决定建设灵网的初期,禾溪就跟奇典书斋达成了合作,书斋老板提供藏书,成为书城中第一批书籍内容,禾溪则借由掌机帮他将“奇典”的书斋名号传扬得更远。
两人本就熟络,加上书斋老板是禾溪的忠诚书迷,合作十分顺利。
书城内分设了不同书区,有修士们万分在意的秘法典籍,也有记录凡间世事的地方志,当然其中最少不了的还得要属小说话本。
出自文坛弄潮鹅的《飞升你别逃: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稳固占据了这个分区的榜首。
书城中有着许多藏书,有些来自书斋老板的倾情赞助,有些则来自百阑宗这么多年的积攒,其中不乏难得一见的珍贵心法与典籍。
视珍稀程度不同,每本书有着不同的定价。
除此之外,奇典书城还支持创作,修士可以将刻录在玉简里的话本导入进去,相当方便快捷。
禾溪没有忘记她当初取下文坛弄潮鹅这个笔名的用意。
无论是支持创作话本,还是将许多秘而不宣的珍贵典籍公之于众,她都希望书城里能多一些活力。
她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在禾溪上手探索掌机的时候,其余人也都看完了说明玉简,心中满是赞叹。
此等新奇之物,简直闻所未闻,前所未有。
不愧是能引动天道赐福的绝世法器。
赞叹完后,他们的视线集中于坐在一块的禾溪与江炼身上。
这两个人,一个提出了灵网建设的伟大构想,并建立了框架;另一个让计划不再是计划,炼制出掌机,让灵网从计划变成现实。
息城主叹道:“掌机与灵网果真神奇,若是能够在息城中传播开来,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这事还有待商榷。”禾溪略一思忖,偏头看向江炼,“小师弟,掌机能做到量产吗?”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想要让掌机和灵网真正发挥作用,首先得考虑它们的成本,无论是取材,技艺,人力都在考虑范围之内。
“材料简单,炼制不难。”江炼道,“只是,需要人手,我可以,教他们。”
材料技术经由他的几番改进已经有实现量产的可能,唯一欠缺的只有人手。
“这好办。”息城主拍板,“城中住着不少器修,我可以用城主的名义雇佣他们帮忙。”
身为一城之主,息城主跟城中散修的关系一向融洽。
他为散修提供栖身之所,还有一些修行资源,作为回报;散修们则会替他处理一些城中事务,用自身力量守护息城。
彼此之间保持着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
禾溪想了想:“我认识一个朋友,人脉很广,说不定他也能帮上忙。”
她说的这个朋友不是别人,正是周清风。
周清风常年游走于各座仙城找赚钱路子,他性格开朗又会来事,经年下来结识了不少修士,其中不乏一些厉害器修。
就是不清楚他现在在哪里,禾溪打算回头去找找他。
如此一来,人手这件事便算解决了。
相无宥:“既然掌机已经炼制成功,等掌机正式投入后,我会撤走布在玄天木周围的结界,让灵网覆盖息城。”
萧韶歌有点苦恼:“掌机的炼制材料里有玄天木的木枝,看来我得去研制一些有助草木生长的灵药了。”
她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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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长这一道。
“我们在水云秘境里不是认识了逍遥派的弟子嘛,他们全宗门种植灵植有经验。”灵犀说,“可以找机会问问他们。”
“有道理。”
大家一番议论,将掌机和灵网推向息城这件事的具体章程定了个大概。
息城主斗志昂扬,他朝百阑宗众人拱手:“能留得诸位在此,真是我息城之福啊。”
多亏了当初身为前任城主的他爹收留了离开悟机台的相无宥,让他得以和百阑宗搭上线,这才能有今日。
息城主决定,一会回去就去给他爹多烧几根香!
相无宥笑道:“息城与百阑宗之间乃是相互成全,我们也得感谢城主的支持。”
这话不假,息城主乐呵呵的,转头又夸起禾溪:“禾姑娘愿意将掌机和灵网毫无保留地拿出来,属实是有大智慧和大胸襟,让人叹服。”
禾溪:不,其实我只是想上网罢辽。
她不好意思把真心话说出来,然后就听到息城主对自家女儿道:“芳菲啊,你该多在禾姑娘身边多学习学习,平日里不要太过沉迷修炼了。”
禾溪听后心里咯噔一下。
这熟悉的话语,简直梦回无数个小孩幼时最讨厌听到父母念叨“你要像隔壁小明那样好好学习,少玩电子游戏”的瞬间。
禾溪:坏了,她成别人家的孩子了。
想到息芳菲的高傲大小姐脾性,禾溪担心她听了这话会不高兴,她都准备看大小姐生气翻脸,没想到息芳菲只是哼哼两声:“我知道了。”
息城主倒是很欣慰,觉得他家崽终于是成长了。
他将看上去还有些别扭的息芳菲推到禾溪身边,殷殷嘱托:“我家芳菲就拜托禾姑娘你照顾了。”
禾溪:“……”
小洒:“哇,宿主你要照顾大小姐啦。”
息芳菲见禾溪一脸呆滞,好像对这个决定一点也不欢迎的样子,脾气上来:“怎么,你不乐意?”
禾溪听她这风雨欲来的语气,连忙否认:“哪有,我乐意得很!”
息芳菲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百阑宗众人对禾溪跟大小姐绑定在一起这件事乐见其成,相无宥感叹道:“年轻人就该多和同龄人在一起相处,更有朝气。”
禾溪忍不住问:“师兄师姐他们难道不算我的同龄人吗?”
相无宥斜了她一眼:“你师兄今年八十七岁,你师姐七十九岁,跟你哪里算同龄人?”
第一次知道师兄师姐真实年龄的禾溪:?
不是吧,师兄师姐看起来风华正茂,结果竟然快是百岁老人了?
禾溪知道修士外表年轻程度与修为挂钩,修炼到了一定境界能够青春永驻,单从外貌上难以判断年纪,可她依然对此十分震惊。
受到震撼的禾溪缓了缓。
她看了眼丰神俊朗的师兄,又看了眼温婉柔美的师姐,最后再看了看一派仙风道骨的师尊,觉得有必要做个宗内年龄普查。
江炼的年龄她是知道的,比她小。现在师兄师姐的也知道了,只剩下年龄成谜的师尊。
于是禾溪问:“师尊,您今年贵庚?”
偶像包袱八百斤的相无宥岿然不动,拢袖于身后答道:“二十。”
禾溪:?
她哗地一下笑出鹅叫:“哈哈哈哈哈师尊你骗鬼呢,你在二十后面加个零我还能信一信,二十?哈哈哈哈哈——”
后面的哈哈哈戛然而止。
因为相无宥用禁言术封住了禾溪的嘴。
再次被禁言的禾溪:“呜呜。”
可恶,下次她一定要学好禁言术!
不能说话,她只能用眼神传递悲愤,到底是自己选的徒弟,相无宥很快撤掉了她的禁言术,核善问道。
“小溪,为师再给你一次机会,为师年方二十,你信不信?”
连“为师”都冒出来了!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给禾溪使眼色,希望她能有点求生欲。
小洒偷偷说:“宿主,你注意点。”
禾溪看懂了众人的暗示,但她依旧发出一声冷笑:“呵。”
她禾溪,一生铁骨铮铮,傲然正气,师尊难道以为凭借武力威胁就能让她丢掉智商,向恶势力低头吗?
不,绝不!
她是有骨气的人。
周围人一听她这语气,皆在背后捏一把冷汗。
完蛋,看这架势是不能善终了。
就在顾寒宵和萧韶歌冥思苦想着该怎么在师尊面前挽救小师妹狗命的时候,铁骨铮铮的禾溪说话了。
“师尊你怎么可能是二十呢?”
禾溪震声:“男人至死是少年,如你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少年,你必定永远青春无敌十八岁。”
此番发言振聋发聩。
此等变脸发人深省。
所有人:“……”
你这滑跪得也太舔了一点吧!
小洒感觉自己被欺骗,揪住禾溪头发:“宿主你怎么肥四!”
说好的抗争到底,绝不低头的呢?
被拽头发的禾溪不为所动,神情悠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没看见师尊背后的手上多了根卦签吗,要是她再嘴硬那卦签绝对肯定得砸她头上,她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相无欣然接受了小徒弟的彩虹屁,收起卦签:“夸得很好,下次可以继续夸。”
禾溪受教点头:“啊对对对,您说的是。”
其他人对禾溪的能屈能伸看得叹为观止。
不愧是她。
关于年龄的话题到此结束,唯一遗憾的是,禾溪最终仍未能得知师尊今年究竟芳龄几何。
86. 建设八十六天
建设灵网并非一日之功,还需要做许多准备工作,众人开始忙碌起来。
回去之后,息城主召集了息城中的所有器修,请他们帮忙炼制一种名叫掌机的法器。
他没有让器修们打白工,材料方面由城主府统一提供,工资采取计件结算,唯一要求是人来就行。
尽管息城主给的灵石酬劳并不是很多,但城中器修与他向来交好,听了城主的请求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不就是炼器嘛,虽然不知道掌机是个什么法器,但他们个个都是老手,肯定没问题。
何况,最近有小道消息称,那个能引来天道赐福的器修大能就在城主府!
有关那位器修大能的消息被捂得相当严实,若是能进城主府,说不定能打探到些许消息。
器修们自觉炼制掌机不难,加之还有可能邂逅器修大能,于是积极踊跃地响应城主号召,当天就兴冲冲地搬到了城主府。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江炼刻录了许多教学玉简,里面记载着炼制掌机的详细步骤,包括炼器材料如何配比,哪种材料先放,器火应当如何控制……
为了便于器修们理解,他将每一步都写得清清白白,堪称手把手式保姆级教学。
当器修们拿到玉简后,看着其中写得直白明了的步骤时,大呼简单。
这不有手就行吗?
直到他们真正开始着手炼制时,他们就被打脸了。
掌机是一件从未出现过的法器,其中不仅蕴含了修仙界的基本炼器原理,还创新性地运用了各种现代物理数学理论。
没学过高数编程的器修们完全琢磨不明白玉简上那些步骤的用意。
器修们:坏了,我成傻子了。
如果说理论上的不足可以暂且忽略,那么在实操上,器修们同样一败涂地。
炼制掌机看上去简单,实际上一点也不容易。
小小一方掌机汇聚了炼器、符文、阵法、铭刻等诸多技艺,需要炼器者精准把握其中的度,对神识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器修们自觉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真到上手时才发现自己是个弟弟。
不是放出来的器火火候控制不住,就是阵法铭刻出了差错。
没有一个步骤是容易完成的。
原本兴致高昂,胸有成竹的器修们经过一个上午的不懈奋战,喜提全员失败。
炼器室内,所有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萎靡不振。
器修甲彻底服气了:“能炼制掌机的人究竟是什么鬼才啊,这么复杂的玩意都能炼出来。”
器修乙抓狂:“到底怎么才能在比拇指还小的玉上雕刻出十七个阵法!我踏马拿绣花针都做不到!”
器修丙双眼失神,已然在发疯边缘:“哈,我已经炼了九炉了,九炉了,一个都没成。”
说完他神情凄怆,断断续续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偌大的炼器室内充满了发癫的气息。
眼看器修们因为炼不出掌机一个个差点道心不稳,走火入魔,担心出事的息城主连忙去将江炼请了过来。
跟江炼一道过来的还有禾溪。
没办法,师兄去城内巡逻,师姐要思考生木药方,师尊外出给人找麻烦,息大小姐忙着修炼,徒留禾溪一人守着玄天木,闲得不行。
索性由她陪着小师弟走一遭。
因为要面对一群不认识的器修,江炼分外紧张,社恐属性再次爆发。
他裹着一身乌漆麻黑的黑袍,全副武装地来到炼器室。
进场后,所有器修的目光唰唰唰地集中在他身上。
江炼紧张地往后躲,跟进来的禾溪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放松。
意识到身边还有小师姐在,江炼死揪着外袍的手略微一松。
知道江炼紧张,禾溪干脆充当他的传声筒:“诸位道友好,这位是我的小师弟江炼,也是掌机的最初炼制者。”
听闻此话,器修们打量江炼的眼神瞬间变得炙热无比,像是想把他的黑袍扒下来,再将他从头到尾由里到外解剖一遍。
这就是能炼制出掌机的鬼才?
“听说大家炼制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小困难。”
禾溪笑吟吟地挡住了他们过于好奇的视线:“所以接下来,由我师弟为大家现场演示如何炼制掌机。”
被掌机折磨得头昏眼花的器修们一扫之前的蔫巴,聚精会神注视着包得严严实实的江炼。
江炼:害,害怕。
他在器修们如狼似虎的眼神攻势下坐在炼器炉前,迟迟不敢召出器火。
禾溪给他打气:“小师弟别紧张,你可以的。”
小幻:“江炼,快让他们看看你的真正实力!”
江炼深吸一口气,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点了点头。
禾溪退出去,将舞台让给江炼。
隔着一层屏蔽声音的结界,器修们彼此交谈。
器修甲质疑:“这少年看骨龄不过二十,掌机这种精妙至极的法器真是他所炼制出来的?”
器修乙双手环胸,抬着下巴道:“反正我不信,要是他能炼制出来,我就把炼器炉吃了!”
器修丙谨慎:“这可说不定,人家年纪轻轻却已是金丹修为,万一他就是那个隐藏在城主府的神秘大能呢?”
器修乙一挥手:“哈哈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信誓旦旦:“要他能是那位器修大能,那我就是器修祖师爷!”
禾溪听他们议论纷纷,其中有大半之人对江炼并不信任,下场参与了他们的讨论。
她首先找到口出狂言要生吞炼器炉的器修乙,礼貌问:“这位道友,你说话算数吗?”
“如果我师弟真的能成功炼制出掌机,你就生吞炼器炉。”
器修乙对自己的判断极为自信,拍着胸脯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到做到。”
禾溪露出微笑。
蹲在她肩上的小洒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小洒:这人寄了。
禾溪望向周围的器修,扬声道:“大家作证啊,这位道友说了,要是我小师弟能炼出掌机,他就生吞炼器炉!”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再加上心底对江炼也有怀疑,应承下来:“好,我们都看着呢。”
定下赌约后,禾溪不再多言,静等小师弟接下来用实力打脸。
炼器炉边,江炼开始动手了。
他召出器火,琉璃色的一小团火焰被他捧在掌心,温暖安心的温度让困扰在他心中的那些紧张倏然消散。
周遭一切无关之物被排除于世界之外,只余下眼前的炼器炉。
江炼忽地放松下来。
琉璃火焰落入炉中,江炼有条不紊地将各种材料处理完毕,动作熟练至极。
每一点材料都在他那双干净修长的手中被利用到极致,无一分错误遗漏。
若说最初器修们还存有几分疑虑,但等他们看到江炼处理材料的手法时,便彻底忘记了先前的质疑。
讨论谈话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众人沉浸专注地观察江炼的每一步动作,目光一错不错,生怕有所错漏。
禾溪欣赏地看向结界中忙碌的小师弟。
炼器时的江炼是这个世上最认真的人。
江炼燃起器火,将那些处理好的材料进行淬炼,明亮的琉璃火始终被控制在最适宜的火候,将那些原本分离的材料一点点淬炼消磨,最终熔炼成型。
到了雕刻阵法与符文这一步时,江炼以神识为牵,细丝般的灵力在掌机上游走蔓延,一切进行得井然有序,丝丝不苟。
像是已经熟练地做过了千万遍,工序中所有的一切刻入心扉,无须动用太多思考。
直到江炼顺利完成最后一笔,掌机炼制成功时器修们依旧还未回过神来。
这一切,完成得太惊艳了。
等到将意识从方才的震撼中抽离出来,器修们才恢复了言语。
器修甲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器修丙眼神清明:“我明白了。”
器修丁拍掌夸赞:“妙啊妙啊。”
大家很激动,只有器修乙不说话:“……”
禾溪笑眯眯地望向脸色涨得通红的器修乙,坏心眼问:“道友,你想要什么口味的炼器炉,孜然麻辣还是椒盐?”
器修乙:“……”
他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江炼不知其中曲折,炼器结束后便从结界中出来,小碎步走到禾溪身边扯她衣角:“小师姐,我们,回去吧。”
禾溪回身摸了下他的头,眼眸里闪烁着看好戏的神采:“别急,我们还没看大哥吃炼器炉呢。”
江炼:?
他去问小幻,小幻发出狂笑,它边笑边跟江炼解释:“哎哟江炼你不知道,这些器修都不相信你,这人还打赌说如果你炼制成功了就吃炼器炉。”
它笑得超大声:“哈哈哈哈哈现在你成功了,我倒要看他现在怎么办!”
这位即将生吞炼器炉的勇士名叫高洋。
在现场的所有器修中,他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尤其在那天目睹天道赐福后灵感爆发,成功炼制出一件新法器,顺利晋阶。
出关之后,高洋踌躇满志,听说那位器道大能可能来自城主府,二话没说就过来了。
息城主要求他们炼制掌机,与其他认为这件事很简单的器修不同,高洋看完玉简,便知道其中大有玄妙。
以他的眼光来看,炼制出掌机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位神秘的器道大佬。
人是有刻板印象的,在高洋的想象里,这位器修大佬年纪肯定是大的,修为必定是高的,脾气绝对是琢磨不透的。
大能嘛,这么牛逼的存在多多少少都有点个性,更别说他们这群炼器的,天天炼器炼得脑子有点不太好。
能成为器修中的大能,这人绝对不会寻常!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炼制出掌机的人会是一个年轻得过分的金丹修士。
幻想破灭,高洋第一个闪过的想法就是不可能。
于是他自信满满地提出了那个令他后悔不已的誓约,并惨遭打脸。
刻板印象误我!
知道江炼就是那个器修大能,高洋现在属实是汗流浃背,恨不能穿越回一刻钟前把自己毒哑。
叫你嘴多!
一口唾沫一根钉,高洋也是有骨气的,实在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悔。
正巧禾溪还在煽风点火:“怎么样,道友你想好用什么姿势生吃炼器炉了吗?”
高洋牙一咬心一狠,决定拼了!
“不用多言,我吃就是了!”
他颤抖的手伸向炼器炉,眼看着就要用生命兑现承诺,了解前因后果后的江炼连忙拦住他:“没事,你不用,这样。”
高洋心下感动,嘴上还坚强道:“不,这是我犯的错!”
江炼不知道该怎么劝,便想着把炼器炉从高洋手里拉出来,这样一来他就吃不到了。
两人进行一番极限拉扯,还用上了灵力,最后承受太多的炼器炉不堪重负,爆炸了。
老婆就这么在眼前没了的高洋:“……”
其他器修见此情状,心有戚戚:“啊这……”
弄坏了炼器炉的江炼手足无措,急得话都说快了几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重新,炼一个给你,可以吗?”
刚死了老婆的高洋原本悲伤不已,听到他眼中的器修大能要送他一个新老婆,悲痛顿时失去大半:“好啊好啊。”
周围的器修见他喜不自胜的模样,面露鄙夷。
该死,见异思迁的渣男!
他们狠狠地唾弃高洋的行为,并在转头时骤然变脸,纷纷化身渣男朝江炼喊道。
“大师,能给我也炼个新的吗?”
“江炼大师看看我,我也想要!”
“滚一边去,我先开口的!”
器修们打打闹闹,从没见过这场面的江炼呆住。
最终还是由禾溪出言解救了他。
“诸位的炼器炉还好端端的,所以还请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我小师弟了。”
禾溪面带笑颜,看着礼貌和气,实际姿态却不容拒绝:“有时间的话,大家不如现在去试试看能否成功炼制出掌机,毕竟小师弟已经示范过了,相信大家看过后应该有所收获。”
这话倒是不假,器修们很快想起正事,纷纷重新投入炼器大业。
经由江炼的示范,再加上江炼会适时对他们的做法进行点拨指正,器修们炼器不再像之前那样磕磕绊绊,逐渐有人炼制成功。
这对器修们来说无疑是个普大喜奔的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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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
天呐,终于成功了!
而自从这天江炼在器修们面前露了一手,他就收获了一堆跟屁虫小弟。
器修们经常会询问他各种问题,不仅是关于掌机炼制,也有自己长久以来困惑的问题。江炼也不是藏私之人,问什么答什么,倾囊相授。
半月下来,江炼跟器修们渐渐混熟,双方在器道上相互交流,各有收获。
值得高兴的是,江炼说话结巴的毛病在日常教学中有所好转。
对此,百阑宗众人无比欣慰。
禾溪见证了江炼征服器修们的全过程,感慨万千:“原来小师弟才是真正的龙傲天。”
在被人看不起时,默默用自己的实力打脸炮灰路人,最后收割一系列跟班迷弟,成功完成草根逆袭。
小洒赞同不已地点点小脑袋。
器修们在江炼的影响下如同打了鸡血般努力炼器,但他们人数不多,掌机产出量远远达不到要求。
再加上他们先前练手时材料消耗率过高,材料库存岌岌可危,而想要重新购置材料不仅需要钱,还得要有一定门路。
为此,息城主开了个会,专门讨论这些问题。
禾溪:“我来想办法。”
她决定去找周清风。
临到出发,禾溪在城主府门口恰好碰上了息芳菲,大小姐见她要出门,问道:“禾溪,你去做什么?”
禾溪老实道:“我去找人。”
息芳菲想到之前父亲说要多跟禾溪学习的事,说:“我跟你一起去。”
禾溪有点意外,无所谓地答应下来:“那一起吧。”
周大夫的药坊对禾溪来说已不是什么陌生去处,她轻车熟路带着大小姐绕过小巷,进了药坊。
周大夫瞧见多日不见的禾溪,脸上先是惊喜,随后瞥见禾溪身后的息芳菲,不免惊讶:“息大小姐怎么来了?”
“她是跟着我来的。”禾溪跟周大夫寒暄几句,然后问,“周大夫,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问,你知道周清风现在在哪吗?”
说起常年不着家的儿子,周大夫开始唉声叹气。
“这可难说,这小子只前不久匆忙回来取过一次东西,临走时没说去哪座仙城,只是说要去参加什么拍卖会。”
禾溪皱起眉头,陷入思考。
这家伙怎么出去一趟都不交代行踪的,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找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周大夫见她神色不佳,不禁问:“小禾,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禾溪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找他帮个忙罢了。”
周大夫:“这臭小子出去得匆忙,一点消息都不留,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没能从周大夫这里得到周清风的下落,禾溪沮丧离开,这时息芳菲忽然若有所思道:“你说的那个周清风,该不会是去了散元城吧。”
禾溪偏过头:“散元城是什么?”
息芳菲给了她一个“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真该回去好好补课”的眼神,耐住性子跟她解释。
“散元城是一座属于散修的仙城,天下散修皆可入城,不受任何宗门辖制。至于它的创建者则是一名化神期的散修,名唤元岱,如今是散元城的城主。”
息芳菲边说边想:“散元城在修仙界中最为出名的就是三年举办一次的拍卖会,届时会对外拍卖许多奇珍异宝,算算日子,这几天正好能碰上拍卖会开始。”
禾溪想到周清风那个往钱缝里钻的性子,觉得他去散元城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拍卖会哎,这其中必有商机。
禾溪托着下巴:“看来我得去一趟散元城了。”
息芳菲看她这么快就下定了计划,挑眉:“你要去散元城找人?”
禾溪:“一半一半吧,散元城既然是散修聚集的仙城,应该会有很多器修,我想跟他们合作,顺带去看看那传说中的拍卖会。”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垂头沉吟,“我想跟散元城合作。”
要想实现她将灵网推广到全修仙界这个远大志向,离不开修士的支持。按大小姐的说法,散元城散修云集,若是能和他们达成合作,有益于她之后的计划。
息芳菲皱眉:“你要一个人去吗?”
“当然不。”
禾溪摊手:“我回去问问师尊他们最近有没有空,没空的话过段时间再去。”
她一个小小练气,孤身到散元城这种鱼龙混杂的仙城,无异于小白兔误入虎狼窝。
息芳菲想了想,说:“那你们记得带我一个。”
禾溪奇道:“大小姐,你不修炼啦?”
息芳菲轻哼一声,斜睨着她:“怎么,你不想我跟着你们一起去?”
禾溪连忙表忠心:“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怕耽误你修炼。”
息芳菲对这个说法稍稍满意,傲娇道:“我最近修炼遇上了瓶颈,反正突破不了,不如跟着你们出去转转。”
原来如此,禾溪点头:“好,那我们就一起去。”
两人回到城主府,回来之后禾溪叫上师尊师兄师姐师弟开会,跟他们说了自己想和散元城建立合作的想法。
“我想去散元城一趟,大家有空吗?”
不久前溜了悟机台的人一圈回来的相无宥首先道:“有。”
顾寒宵和萧韶歌跟着表示自己没问题。
禾溪点点头,最后大家齐齐看向最近很忙碌的江炼。
江炼低声表达自己的意愿:“我也要去。”
“高洋他们对炼制掌机已经很熟练了,不需要我再指点了。”他的语气逐渐坚定,“我想和大家在一起。”
相无宥摸了摸他的头。
最后决定,百阑宗全员一起出发。
“小师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散元城?”
顾寒宵问。
禾溪想了想,息芳菲说四日后就是散元城的拍卖会,那肯定要提前过去,便道:“明日或后日吧,对了,大小姐要跟我们一起去。”
百阑宗一行人对息芳菲的加入没有意见,相无宥拍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便启程。”
如此一来,这件事便敲定了。
禾溪将他们明日前往散元城的消息转告给息芳菲,随后回到屋中拿出一枚新玉简,准备撰写一份项目投资计划书。
她一定要拿下和散元城的合作。
87. 建设八十七天
第二天清晨,禾溪一行人出发前往散元城。
本来相无宥身为渡劫,是可以带他们开虚空裂缝过去的,但百阑宗奉行低调,用虚空裂缝赶路不仅招摇,还消耗巨大。
所以他们采取最原始的方法——
御器。
顾寒宵御剑,剩下的禾溪跟息芳菲等人便坐在相无宥的卦盘上。
散元城距离息城有些远,他们飞在高空,清风四起,云雾轻岚,底下人间的景象朦胧隐绰,看不真切。
“师尊,你们以前去过散元城吗?”
禾溪坐在卦盘边上问道。
昨日决定要前往散元城后,她去收拾准备东西,相无宥过来提醒她,谈话间禾溪发现师尊提起散元城的语气很熟悉。
一边操纵卦盘,相无宥一边闭目养神,长风拂过他的衣袍,袖角翻飞飘卷,恍如世外仙人:“自然是去过的。”
“散元城作为散修之城,天下修士皆可来往,城中每三年会举办一场拍卖会。在你未入门前,我们会将从秘境中得到的珍稀宝物拿去拍卖,或是放在黑市上交易。”
在禾溪拜师之前,由于受财运有损的影响,百阑宗不能说穷困潦倒,只能说一穷二白。
幸好他们师徒四人有本事,能够从各大秘境中抢到一些珍稀宝物,从而赚取灵石。
禾溪从相无宥的讲述中找到了重点:“那师尊你们岂不是跟拍卖会的人很熟?”
相无宥承认:“确实。”
他们宗门很大一部分财政收入来自三年一度的拍卖会。
能让相无宥瞧中的宝物皆非凡品,每件放到拍卖会上都能炒到天价,他们依靠分成赚了不少灵石。
虽然不久以后,这些灵石就会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消失。
不过幸好,自从禾溪拜入百阑宗之后,这可怕的破财问题便被她异界之人无法选中的命数给成功破解。
相无宥:收徒收到财神了。
禾溪之前还在琢磨怎么跟拍卖会的背后势力搭上线,结果现成的关系网就在这里。
萧韶歌见禾溪对拍卖会的事情感兴趣,便多说一些给她听:“负责拍卖会所有事宜的修士名叫元承,他不仅是拍卖会之主,同时也是散元城真正的话事人。”
禾溪想到息芳菲昨日跟她说的消息,问道:“散元城的城主不是元岱吗?”
息芳菲也皱眉望去,萧韶歌耐心解释:“元岱是城主不错,但他一心向道,常年闭关,很少插手城中事务。”
“元承是元岱以前在外面捡来的孤儿,被元岱收为弟子,他资质尚可,加上丹药辅助,如今已是金丹。”一旁的顾寒宵也插话进来。
“元岱闭关之时由元承全权负责城中事务,此人善于钻营,不仅开设了拍卖会,还开辟了黑市,以便进行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城中散修都尊称他一声少城主。”
这些事是禾溪与息芳菲不知道的,两人听得很认真。顾寒宵跟萧韶歌接着跟她们科普了许多关于散元城的消息,就这样一路聊着,众人抵达了散元城。
“我们到了。”
顾寒宵收剑降落,禾溪一行人从卦盘上下来,望向前方不远处的散元城。
作为修仙界中唯一的散修之城,散元城拥有着一种极其特殊的气质——
禾溪愿称之为“随便瞎瘠薄乱搞只要能看就行”摆烂风。
不比息城城门的巍峨高耸,散元城的城门像是年久失修,每一块石砖仿佛历尽人世沧桑,遍布青苔裂痕,让人担心哪一天这跟豆腐渣工程似的城门就会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城门甚至连个牌匾都没挂,配上土灰色的城墙,看上去像个不知名的野鸡城池,一眼望去相当寒酸。
禾溪第一次见到画风这么野的仙城,一时震撼。
除了这放浪不羁爱自由的城门之外,散元城的城门守卫也很有个性。
左边的守卫闭着眼,脑袋不时一点一点,估计是在跟周公激情讨论修炼心得;中间的两个守卫脑袋挨在一块,正挤眉弄眼地讲着劲爆八卦;还有一个手里捧着话本,看得津津有味十足沉醉。
话本名字非常显眼,叫《飞升你别逃: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
作者名字十分熟悉,叫文坛弄潮鹅。
禾·文坛弄潮鹅本鹅·溪:“……”
总共四个守卫值守城门,没一个人在干正事,工作风格主打的就是一个摸大鱼摆大烂。
与镜花城守卫的纪律森严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组。
禾溪看得嘴角抽搐,相无宥对此见怪不怪:“我们直接入城便好,他们不会管的。”
“散元城的城门守卫是由城内的长居散修轮流担任,所谓的守卫只是做个样子,实际上什么人都能放进来,连邪修也能进。”
禾溪:懂了,面子工程。
虽然她也不知道就这么个泥巴糊成的城门能够撑起什么面子。
正如相无宥所言,禾溪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进了散元城,那几个沉迷睡觉八卦小说的守卫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
进城之后,禾溪对散元城的自由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因为城中住的多是散修,城内布局根本没什么规划可言,商铺和住屋混杂,各具审美风格的建筑看得人眼花缭乱。
又因为没有城管,许多散修随地打了个地铺,坐地开始叫卖。
叫卖散修甲:“法器符篆批发,品质上乘,物美价廉,量大管饱,有意者速来啊!”
叫卖散修乙:“我这有来自青云秘境的灵植种子,成品草药,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叫卖散修丙:“前排售卖金丹期妖兽的妖丹,妖骨,妖皮和妖腰子,价钱可议,道友们快来看看!”
整座仙城充斥着自由散漫的气息。
禾溪从这些叫卖散修们的地摊前走过,好奇地观察了一下他们摊上的物品。
第一个摊位上的确摆有许多法器符篆。
——不过这些法器大多破破烂烂,品质属于下乘;符篆许多是画错的,像是小孩用墨笔随手乱画出来的,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几张空白符篆,演都不带演。
第二个摊位上摆着一小罐不知名的灵植种子,还有四五株叶片发黄的天心兰。
——确实需要先到先得,不然再过半个时辰这些天心兰就得枯死了。
第三个摊位卖的是妖兽身上的一些部位,不止有妖丹妖骨妖皮妖腰子,还有妖耳朵妖眼睛妖尾巴,品类堪称齐全。
——如果这只散装妖兽不是筑基期而是金丹期的话,那么散修丙真的能称得上一句良心商家。
总结:全都不行。
看完这些摊位卖的东西,禾溪叹为观止。
但凡修仙界有个市场监管局,这几个散修全都得因涉嫌虚假宣传欺骗消费者被抓起来唱铁窗泪。
经常来散元城的相无宥提醒道:“街边摆摊的散修大多实力不佳,很少会有好东西,真正有价值的宝贝往往聚集在黑市上。”
禾溪深以为然。
拍卖会还有几日才开始,百阑宗众人准备在散元城中找间客栈暂住,就在这时,禾溪听到了一个叫卖声。
“卖话本了卖话本了!能让城主感悟突破的神奇话本《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诸位道友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此番叫卖一出,效果拔群。
“自从城主看了之后一夜悟道,这话本就卖空了,现在居然还有卖!”
“会不会是假书?”
“作者是文坛弄潮鹅,肯定没错了!”
“让一让,我出两百灵石!给我来一本!”
许多散修闻风而动,迅速蜂拥至售卖龙傲天话本的小摊前,将道路瞬间挤得水泄不通。
旁边还有十名正在跟顾客激情砍价的散修注意到这边,连生意都不做了,撇下摊位直接跑路。
被老板撂下的顾客们一点也不生气。
因为他们也匆忙过来抢购了。
“我们也要!”
狂热的人群汹涌而过,禾溪一行人唰地直接被挤到了二里地外:“……”
小洒看呆了:“宿主,你写的话本也太火了一点吧。”
禾溪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
只能说,修仙界的土著话本太拉了,大家从来没吃过好的。
息芳菲也听到了叫卖话本的声音,喃喃自语:“这话本有那么神奇吗?”
早在息城时她就听闻过这本龙傲天传奇的大名,那时的她沉迷修炼,对此类没营养的话本杂书嗤之以鼻。
后来她在禾溪身边待久了,对这些书改观不少,如今听闻散元城城主看了这个话本后竟一夜顿悟,对它更是多了几分探究好奇。
息芳菲开始思索,要不要买一本回去看看呢?
百阑宗的人都知道禾溪就是文坛弄潮鹅,相无宥调侃道:“小溪,你有何感想?”
禾溪负手而立,发出了装逼的声音:“没办法,实力摆在那里,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萧韶歌掩唇一笑:“小师妹的话本确实让人耳目一新。”
还在纠结的息芳菲听到他们的对话,惊道:“那话本是禾溪你写的?”
禾溪微笑:“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息芳菲嘴巴微张,似难以置信,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你那里还有话本吗?我想要。”
禾溪豪爽表示:“当然。”
她当即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本给大小姐,息芳菲看了眼为话本摊位前的人潮汹涌,意外体会到了一种走后门的快乐。
卖话本的散修手里存货不多,没过多久话本便被抢购一空,有许多散修没能买到,只能扼腕叹息着遗憾离去。
待附近的人散完了,散修喜滋滋地准备拿钱收摊撤退,听到身后有人喊:“请留步!”
被人喊住时散修警惕回头,见禾溪是个平平无奇的练气才放松了一些,以为是来找他买话本的。
于是他熟练地抛出一套话术。
“不接单不预定,今日话本卖完了只能等下一批,具体何时看天看命暂且未定,有缘再见也有可能再也不见。”
禾溪:“……”
她开门见山,表明来意:“我不是来找你买话本的,我是想问你认不认识一个人,他叫周清风。”
原本放松警惕的散修再度紧张起来,他狐疑地看着禾溪,问:“你是他什么人?”
禾溪一看他表现就知道这人肯定认识:“我是他朋友,受他爹所托,从息城过来找他的。”
她点出了息城,散修放下戒备,随即遗憾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你来晚了,你现在见不到他。”
禾溪原以为很快就能找到周清风,没料到还有这出:“为什么?”
“我跟周清风有合作,帮他在散元城卖话本。”散修说,“这话本特别好看,在散元城简直卖疯了,名声传到元城主那里,他也感兴趣买了一本。”
“谁知道,嘿哟,城主看完这话本之后竟当场顿悟了!”
散修一拍掌,眉飞色舞道:“城主查到这话本是周清风带来的,所以邀请他去城主府叙话,后来城主临时闭关,封锁了城主府,周清风也跟着出不来了。”
散修见禾溪皱眉,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别着急,城主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再过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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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应该能出关,到时候周清风自然会被放出来。”
禾溪了解完情况后向他道谢:“多谢告知。”
散修摆摆手,收了小摊走人离开。
得知周清风现如今的下落,禾溪只能暂时放下找人的心思,转头跟师门一起去找客栈暂住。
不同于过往在镜花城时的潦倒窘困,如今的百阑宗坐拥大把灵石,他们目标清晰,直接找上散元城中最好的客栈。
这间客栈占了主街最繁华的地段,红檐飞角,琉璃玉瓦,牌匾上书“云来客栈”四字,装修十分高端奢华有内涵。
客栈门口出入之人皆衣饰锦绣,非富即贵。
看上去就是“没钱莫挨老子”的尊贵模样。
好了,就决定是你了。
手里有钱的百阑宗众人从容不迫地走入云来客栈。
一入客栈,便有一名热情的侍者殷勤上前。
他眼神毒辣,见禾溪一行人衣着朴素,完全不像有钱人,态度却未曾敷衍,依然十分恭敬:“几位是住店吗?”
侍者:笑死,他可是看过话本的人。
那本风靡全城的《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里可是写过,有些修士明明有钱,却专门喜欢伪装成穷鬼进高端客栈,从而惹来侍者的冷漠敷衍。
等被嫌弃之后,接下来这群装穷的有钱修士便会抛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甩出一堆灵石打脸,让那些踩高捧低的侍者为自己的狗眼看人低痛哭流涕追悔莫及。
侍者露出一个尽在掌握的微笑。
像他这种优秀资深的金牌侍者已经深知这种套路,绝对不会给任何人打脸机会的!
那是另外的价钱!
想到这里,侍者面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一些。
相无宥连价格都不问,淡然道:“来六间上房。”
六间上房可算得上是大手笔,侍者欢喜应下,心道果然又是有钱人装穷的老土戏码。
还好自己火眼金睛,洞察了这群人的可怕想法,他一面给自己点赞,一面飞快给他们办入住:“好嘞,这就为诸位安排。”
“三楼左侧六间上房,这是钥匙,请诸位拿好。”侍者掏出六把钥匙给相无宥,附上六块木牌,上面刻着每间房的房名,“诸位打算住多久?”
相无宥:“先住五日。”
侍者应诺一声,算好价格:“一间上房住一日是三千,一共是九万灵石。”
相无宥拿出乾坤袋,干脆利落地付了灵石。
在他身后,看见这一幕的禾溪四人百感交集。
从小穷到大的没钱剑修顾寒宵感触最深:“我们居然能有今天。”
曾经他们宗门所有人加起来也只能凑到一千一百一十一块灵石,连入城费都付不起,如今却能眼也不眨地花九万灵石出去。
回想起以往穷得叮当响的日子,禾溪跟着唏嘘:“谁说不是呢?”
犹记得她刚穿书那时开局即赤贫,后面变负债,连仙试报名费都交不了,还得找周清风借高利贷。
四人彼此相望感叹往昔的穷日子,显得从小到大都不差钱的息芳菲格格不入。
侍者不知道他们正在忆往昔贫穷岁月愁,喜笑颜开地说:“诸位有事尽管吩咐,我们一定办到。”
“嗯。”
拿到钥匙,众人各自去往他们的房间,禾溪用钥匙开了门,发现不愧是三千灵石一间的上房。
房间里设有小型聚灵阵,灵气聚拢,非常适合打坐修炼。屋内布置清雅,床榻处淡色的帷幔四垂。
中间的木桌上摆着一瓶新绽的清灵花,花叶翠色欲滴,淡蓝色的花瓣层叠簇拥,散发着馥郁香气,闻之心旷神怡。
红木檀窗半合,清风暗送,一推开窗就能瞧见外面临街的好景致,也因为屋内设有隔音屏障而不用担心喧声烦扰。
禾溪进屋后,感觉每呼吸一口都是灵石的气息。
果然贵的客栈还是有贵的道理。
为了不浪费入住花的灵石,禾溪打算做点正事。
小洒见禾溪一路自然地走到床边,一点都不意外。
根据它的经验,这个点是禾溪的午休时间,而它待在禾溪身边久了,也跟着养成了午休习惯,哒哒哒也一起跳到柔软的床上。
小洒缩在枕头上,准备好睡个美美的午觉。
然后它就看见本该跟它一起躺平午休的禾溪拿出一枚玉简。
小洒:???
它爬了起来,惊恐问:“宿主你干嘛?”
禾溪躺在床上,将玉简贴在额头,懒散回答:“这不是很明显吗,我要工作啊。”
要不是小洒同禾溪的神识连接还在,它险些要怀疑她被人夺舍了:“你有什么工作啊?”
现在主系统消失,他们可没有系统任务要做了。
禾溪理所当然地答道:“我的商业计划书还没写完,得赶紧写了。”
小洒:“……”
事关灵网,禾溪展现出与以往做任务时截然相反的积极,鲜明的对比让小洒鼠鼠落泪。
要是宿主能把她吃喝玩乐建灵网的精力分一点点在任务上,她绝对能够得道飞升拯救世界。
禾溪不懂小洒的心酸,她勤勤恳恳地刻录玉简,为接下来的灵网大计做准备。
刻录一刻钟,禾溪精神奕奕。
刻录两刻钟,禾溪昏昏欲睡。
刻录三刻钟,禾溪呼呼大睡。
从手指间松开的玉简咕噜噜滚落在枕头边,无人在意。
目睹禾溪睡着全过程的小洒:“……”
算了,与其指望宿主能奋发努力,倒不如期待修仙界当天爆炸。
88. 建设八十八天
禾溪一觉睡到了傍晚。
夜幕星垂,华灯初上。禾溪睡醒起来,记忆还停留在她辛苦写计划书的那一幕。
她懵逼道:“我玉简呢?”
守在旁边的小洒幽幽道:“宿主,你半途睡着了。”
睡着前一些模糊的记忆涌上来,禾溪在床边一阵摸索,终于摸到掉落的玉简。
小洒对她的怠工行为指指点点:“说好要努力工作呢?宿主你好懈怠!”
禾溪惭愧不已,正要开口辩解,忽然听到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笃笃。”
师姐温柔的问话声从屋外传来:“小师妹,你起了吗?”
“起了起了。”禾溪喊了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将萧韶歌请进屋内,“师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进屋之后,萧韶歌将房门关好,回答道:“今晚散元城中有花灯游会,我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禾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听到花灯游会时精神了一点:“花灯游会是什么?”
她刚睡醒,头发还是乱乱的,萧韶歌替她梳理着长发,边解释:“这是散元城每三年一度的庆典,为了庆祝散元城的建立。”
“说起来,当初散元城的建立可是一件颇为有意思的故事。”
禾溪吃瓜人的DNA在听到这句话后狠狠动了,她激动道:“师姐你细说!”
萧韶歌早料到她会感兴趣,闻言也不卖关子:“七十年前,当今的城主元岱建立散元城,从建城之初开始就广纳天下散修。”
“而这位元岱城主最开始并非散修,而是一名万篆山的外山弟子。”
认真听故事的禾溪跟小洒:“哇哦。”
光听这个开场,她就能想到这一定是个充满复杂曲折的故事。
“据说这位元城主在万篆山时的经历并不美好。万篆山的外山弟子得到的资源不多,要想在修炼一途上更有进益,便必须进入内山修习。”
萧韶歌说:“除去立下大功之外,万篆山的外山弟子想要成为内山弟子就只有一条路,那便是通过天篆试炼。”
禾溪点头,这个她懂,修仙界里很多宗门都搞论资排辈这一套,逼着人卷生卷死。
“元岱本是金木双灵根,资质上佳,平日里修炼也很刻苦。以他的实力本应能轻松通过试炼,然而因为他在过往得罪过一名背景深厚的内山弟子,在试炼中遭遇报复,被其他弟子围攻暗算。”
禾溪猜测:“所以他试炼失败了?”
“是。”
萧韶歌肯定道:“不仅如此,他还险些重伤丧命,在鬼门关外徘徊一圈,等养好了伤,他选择向万篆山的长老上报此事,未曾想那些长老不仅徇私包庇,甚至还有灭口之心。”
“元岱深感不平,所以他一怒之下,选择叛出万篆山。”
听完这个故事,禾溪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感觉两宗五派没几个好东西。
玄道门和千煅阁就不说了,一个敢跟沌妖勾结,一个搞宗门霸凌,现在这个万篆山也搞背景歧视,行不公之事还意图杀人灭口。
果然是没经历过社会主义的毒打。
禾溪接着问:“那后来呢?”
萧韶歌:“元岱叛宗,万篆山废除了他的所有修为,还给他加了禁制,彻底断绝了他以后做篆修的路。”
大宗门处理叛宗弟子的手段都如出一辙,废修为断前途一条龙,江炼当初被逐出千煅阁时也是如此。
“被废了修为,元岱只能离开万篆山。”萧韶歌此时看了禾溪一眼。继续道,“在他奄奄一息时,他误入一座秘境,因为意志顽强意外获得了秘境主人的认可,得到传承修为大增,成了一名法修。”
禾溪:?
这发展,这套路。
她现在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元岱看了她写的话本后会顿悟了。
原来这位自己就是现实版的龙傲天啊!
作为龙傲天梗的集大成之作,《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里有个桥段就是龙傲天叛出家族后误入秘境,意外触发大能传承,然后修为暴增开始打脸。
这与元岱的经历何其相似。
怪不得他看话本会有所顿悟,可不就是触景生情了嘛。
禾溪感慨万分,萧韶歌还没讲完这个故事:“再后来,元岱为了与万篆山作对,特意带着一群散修建立了散元城,组建自己的势力。”
“每到他当年脱离万篆门的这一天,散元城便会举办盛大的花灯游会,以示庆祝。”
禾溪很开心:“估计万篆山知道之后恶心坏了吧。”
这可是真正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
萧韶歌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那是自然,据说曾经元岱还想在散元城城门树立一块木牌,上面写‘万篆山弟子与狗不得入内’,只不过被群仙盟制止了。”
理由是不利于修仙界和平。
禾溪听完八卦意犹未尽,萧韶歌讲完故事后问道:“所以师妹去看花灯游会吗?”
凑热闹的事禾溪当然要参加:“去去去!师姐你们先等等我!”
她连忙去屏风后面换了身衣裳,因为要出去玩,禾溪特意挑了一件新的衣裙。
这件衣裙以紫绸锦精心裁成,行走间可隐隐看见裙摆处暗绣的莲纹,两条坠着华美宝石的细细金链环在腰间,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身。
禾溪穿着这身紫衣出来,在萧韶歌面前转了一圈,裙摆蹁跹展开,如一朵盛放至极的花,禾溪满怀期待地问:“师姐,好看吗?”
萧韶歌眉目含笑:“当然好看。”
被夸的禾溪满意了,上前亲密挽住师姐手臂,意气风发:“出发!”
两人相携出了房门,路上遇到息芳菲,对方看着她们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有些讶异:“你们这是要去哪?”
禾溪热情地招呼她:“我们一起去花灯游会,大小姐要不要一起?”
息芳菲有点心动,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不了,我还要修炼。”
禾溪挽留:“修什么炼啊大小姐,来一起玩啊!”
萧韶歌也道:“修炼不急于一时,息小姐难得来一趟散元城,可以一起去散散心。”
息芳菲被说服了,但表面还要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那,那好吧。”
她只是玩一会,应当不打紧。
于是乎,三个姑娘亲亲热热地携手一起下楼,刚到大厅,又在底下看见了相无宥等人。
连平时喜欢宅家的江炼都在。
禾溪朝他们打招呼:“师尊师兄,你们也是去游会的吗?”
相无宥拉着江炼,唇角带着浅笑:“正好碰上了,便去凑个热闹。”
顾寒宵怀中的冰雪剑闪着光,他点点头:“灵犀想出去看看,我陪她一起。”
大家都是去看花灯游会的,于是一起出门。
天色已暗,明月高悬。散元城中到处挂着许多盏流光溢彩的花灯,花灯形态各异,做工精致,长长地延伸至街头尽处,汇成一条流淌的灯流之河。
街道两边热闹非凡,开门迎客的店铺门外满是人潮,花灯如昼,喧声远近,时不时有修士用术法引出一道道焰火,引得许多行人驻足观赏。
焰火在天幕轰然炸开,明亮灿烂,似乎连漆黑的夜幕也被这凡间的灯火点燃,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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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中多了温暖。
趴在禾溪头上的小洒发出惊叹:“哇,好热闹啊。”
第一次体验修仙界民间活动的禾溪喜欢这样的热闹:“是啊,真好看。”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花灯游会是散元城的庆典,散修们不仅摆出各种花灯,还抓住这个绝好的商机大做生意。
禾溪一行人出了客栈之后便各自散去,息芳菲去欣赏街边的各色花灯;顾寒宵在跟一位散修购买护剑灵液,灵犀在旁边对他指指点点;萧韶歌驻足在一个卖灵植的摊位前,挑选合适的灵种。
社恐的江炼还是披着出门必备的黑袍,跟在师尊身边看他猜灯谜。
相无宥靠着天命眼,对灯谜一猜一个准,惹来群众声声惊呼,江炼开心地充当气氛组为他鼓掌。
禾溪看着这一幕,心头蓦然升起几分感怀。
要说她在穿书之前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热闹,只不过那时她身边没有这么多人,置身热闹当中总有一股孤独感挥之不去地伴随。
然而现在不一样。
禾溪望着各自玩得开心的同门师尊和朋友,扬起笑脸,眼神中满是轻快欣然。
她突然摸了一把小洒的脑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小洒,谢谢你绑定了我。”
要是没有小洒阴差阳错绑定了她,没有那些系统任务,禾溪一定会远离剧情,不会参加万方仙试。
自然也就不会拜入百阑宗,产生如此多羁绊纠葛。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她难得煽情,然而小洒却被她突如其来的温柔搞得毛骨悚然。
什么,宿主竟然感谢它弄错绑定对象的事!
小洒大感不妙,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宿主,你终于要忍不住对我下手了吗?”
可恶,宿主居然重新提起了它绑定错人这件事,一定是觉得它太没用了想要趁机噶了它!
至于为什么禾溪的语气那么柔和……
一定是因为它活不过今晚了,所以她才对它这么温柔!
小洒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它哭得好大声,搞得禾溪识海里全是它的泪水。
脑子进水的禾溪:“……”
不是,这只仓鼠脑子里又想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禾溪一腔感动之情被小洒的噫呜呜噫瞬间给搅散了个干净。
她恢复成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不准哭了,再哭我就不给你买糖葫芦了。”
小洒立马收声,抽抽搭搭地松了口气:“太好了,宿主你终于恢复正常了。”
这才是它熟悉的禾溪嘛,刚才那个简直跟被人夺了魂一样,太可怕了。
小洒:我的宿主绝不可能那么温柔!
察觉到小洒在想什么的禾溪:“……”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刚才的话,于是郁闷地哄了哄这只小傻瓜:“小洒,虽然你傻乎乎的,但我真的是很喜欢你的。”
她与小洒对视,清亮的眼眸中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分:“你是一个很棒的系统。”
她的这番真情告白让小洒感觉像在做梦,它不敢置信地问:“真,真的吗?”
禾溪眨着眼,满满的真挚:“当然是真的,比真金都真。”
为了表达自己对小洒深沉的爱,禾溪左右张望,在一个卖花的路边摊中特意花十块灵石买了朵彩色大花。
她把这朵玛丽苏配色的彩花别在小洒脑袋上,扶正固定,欣赏了一会之后鼓掌赞叹:“不错。”
顶着朵大彩花的小洒:!
宿主给它花灵石了!
十块灵石呢!
她真的好爱它!
89. 建设八十九天
小洒欢天喜地,珍爱地摸了摸脑门上的大彩花,决定之后要将它好好收藏起来,作为他们主统定情的珍贵纪念。
它宣布,今天就是它和禾溪的主统定情纪念日!
散元城的花灯游会是全城盛典,不止有各式各样的灯花展会,还有许多其他有意思的活动。
禾溪看了许多花灯后有些审美疲劳,想去看点别的,便打算去找师尊打声招呼。
因为猜谜猜得又多又准而把摆摊老板搞破防的相无宥正在挨骂。
老板觉得这世上不可能有人这么聪明,质疑相无宥作弊开挂,同时看他修为不显,试图让他赔灵石。
“我没有作弊,是你的灯谜过于简单了。”
相无宥叹息,就算不开天命眼,这些谜语他也是一眼猜到谜底。
“不可能!这些灯谜都是我花了无数心思搜集而来的,很少有人能猜出这么多!”
老板恶狠狠地撂下话:“你一定是用了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必须赔我灵石,否则休想离开这里!”
修为不高的相无宥不动如山,平静反问:“哦,是吗?”
他稍微往后退了一步,衣袖轻扬,属于元婴的威压从他身上骤然散发开来。
威压如山海般袭来,直接将还只有金丹期的老板连同围观散修震慑在原地。
修仙界以实力为尊,相无宥修为在场最高,他们这群没到元婴期的散修招惹不起。
威慑完众人的相无宥背着手,风轻云淡地开口:“还要赔吗?”
老板疯狂摇头:“不了不了。”
相无宥似笑非笑看了眼他脑门冒出的冷汗:“那我走了?”
老板跟送祖宗似的赔笑:“您走您走。”
围观散修目睹这场真人版打脸心满意足,深觉话本中那些夸张情节果然来源于生活。
见相无宥要走,他们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
《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诚不欺我!
成功装了一波的相无宥带着江炼施施然从人群里出来,看到正在等他的禾溪:“小溪,你有什么事吗?”
禾溪将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师尊,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相无宥不是拘着孩子不让玩的家长,很快同意并塞给禾溪一个乾坤袋:“拿着。”
禾溪接过乾坤袋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全是灵石和法器符篆。
灵石多得跟小山堆似的,法器清一色都是防御法器,符篆类型更多,逃命的攻击的疗伤的其他功能的应有尽有,堆成厚厚几沓,静静躺在乾坤袋里。
接到这些东西的禾溪:看来师尊是很担心菜鸡的她在外面会出事。
准备这些东西的用意也太明显了一点。
“出门在外,性命为上。”相无宥语重心长地教导禾溪一些注意事项,“不要到处乱闯,也不要为了看热闹跑到危险的地方,遇到打不过的人就快跑。”
“被人欺负了打不过先回来,找师尊和师兄帮你找场子,不要像某些莽撞无脑的宗门弟子,为了证明自己实力跟人死磕,尸体凉了还没人去收。”
相无宥总结:“切记,安好才是最重要的。”
禾溪呱唧呱唧给他鼓掌:“师尊你说得对。”
她的事业还未完成,当然要惜命一点。
孺子可教,相无宥笑意淡然,保险起见,还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个印记。
金色符文化作流荧光点没于禾溪额头,禾溪摸了摸光洁的脑门:“师尊,这是什么?”
相无宥解释:“若是有人对你心怀恶意,这个印记会有所感应从而触发,我会立刻赶到你身边。”
上次在镜花城中发现护身符文对禾溪没有作用,但是在禾溪身上装个GPS定位报警器还是没问题的。
相无宥朝禾溪挥挥手:“去玩吧,遇上什么事记得告诉我们。”
禾溪喜笑颜开地点头:“好的师尊!”
跟相无宥报备了之后,禾溪找到在河岸边欣赏游船花灯的息芳菲:“大小姐,要不要一起去玩?”
河光粼粼,息芳菲视线流连在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精致花灯上,恋恋不舍:“去哪里?”
禾溪牵起她的手就往回跑:“保密,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息芳菲脚下踉跄几步:“哎哎,禾溪你慢点!”
息芳菲不明所以被拉走,但她觉得禾溪总不至于把她转手卖掉,便任由着被禾溪带跑。
然后她们转过几条街,来到了一座人声鼎沸的小楼前。
朱红小楼坐落于人潮往来之处,飞檐翘角,琉璃玉瓦。
檐下悬挂着古朴风铃,风掠过时铃声阵阵,与楼中传出的丝竹琴音、浅吟轻笑共同编织成一张绵绵情网,叫人欲坠其间。
小楼前的匾额字体风雅,映衬着两侧的花灯,匾额上的三个字也仿佛蒙上一层暧昧不明的光影——
红袖阁。
禾溪站在红袖阁的门前,终于展露出她的真实意图:“我还没逛过修仙界的花楼呢,要不要一起进去看看?”
受到邀请的纯情大小姐息芳菲:“……”
这是她们这种不满十八周岁的小姑娘该来的地方吗?!
息芳菲觉得禾溪太离谱了,气愤中又带着手足无措:“你……你怎么……想去这种地方!”
禾溪叉腰,理直气壮:“怎么了,我不能来吗?”
修仙界的花楼不像她穿书前去过的酒吧,有未成年不得进入的规定,只要有灵石就能进。
息芳菲不知道该怎么跟禾溪说:“能倒是能,但是……”
禾溪:“那不就行了,所以你去吗?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可进去了。”
息芳菲被刺激到了:“我也去!”
“那就走吧。”
禾溪不给息大小姐反悔的机会,拉着还在忸怩的她大踏步进入了红袖阁。
一入阁,香风阵阵,莺声燕语纷至沓来,处处可见一派笙歌曼舞之景,浅粉桃红的纱幔从二层的楼阁上垂落下来,恍如一场纵情声色的旖旎梦境。
宽阔长厅中摆有绘着珍奇花卉的屏风,绕过屏风可见左右两侧各设有一座精致花台。
花台三丈见方,以两块巨大的水晶精心雕琢而成,盛放的层叠花瓣晶莹剔透,殊丽无比,在灯光的晕照下更为夺人眼目。
然而此刻,比水晶花台更具吸引力的,是花台之上的人。
左侧花台上,姿容秀美的姑娘正在翩然起舞。她身段纤细,穿着剪裁大胆的华丽舞裙,露出一截白皙肩膀,随着轻灵舞步的踏动,雪白长腿在开叉裙摆下若隐若现。
偶尔投来一颦一笑,皆是摄人心魄、极尽娇妍。
花台之下,许多男修女修为她疯狂呐喊。
男修甲满面红光:“啊啊啊!娉婷姑娘她看我了看我了看我了!”
女修甲声嘶力竭:“娉婷姑娘我爱你!一生一世不分离!”
右边的水晶花台上,一名容颜俊朗的白衣男子端坐在古琴旁,他胸襟半开,十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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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弹,动人的琴音便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泠泠如泉。
底下的男修女修同样也是神情激动,仿佛他拨动的并非琴弦,而是他们的心弦。
男修乙拊掌赞叹:“好啊,好,此曲只应仙界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赶紧学习一下回去弹给我道侣听!”
女修乙捧脸微笑:“唉,流觞公子真是风姿俊秀,要是他能当我的道侣就好了。”
总而言之,两个花台一男一女,男女通吃。
红袖阁,恐怖如斯。
没见过这种世面的息芳菲很不习惯,毕竟她家是天天搞净城活动扫黄打非的息城,周清风写个小黄书都得偷偷摸摸暗中进行。
她无意间朝台上望了一眼,之后便红着脸急忙收回目光,批评:“衣衫不整,有伤风化。”
这放在息城里可是要被抓起来喝茶写检讨的!
与息芳菲的反应不同,禾溪对这些表演可以说得上一片心如止水。
身为从信息大爆炸时代过来的穿书人,她觉得这种穿着很正常,甚至在这个特定的花楼场景里还显得保守:“这算什么,连钢管舞脱衣舞都没跳。”
末了还补一句:“差评。”
还等着跟禾溪一起同仇敌忾,趁机拉她离开这里的息芳菲:?
大家都是小小年纪,你怎么懂这么多?
息芳菲压低声音:“钢管舞和脱衣舞是什么意思?”
从字面意思上这两个词其实很好理解,但息芳菲不愿相信,非要听禾溪解释。
禾溪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深沉得宛如一个老父亲:“这不是你这个年龄该知道的东西。”
息芳菲:“……”
她抡起拳头狠狠地往禾溪身上捶了一下:“你快说!少占我便宜!”
小洒看她们之间打打闹闹,指责:“宿主你带坏小朋友。”
禾溪忽略小洒的话,见息芳菲不听解释不死心,只好跟她解释。
预想得到落实,息芳菲咬牙切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
禾溪含糊道:“书上写的。”
她总不能说这是她上辈子逛酒吧看来的,要不然小气吧啦的天道又要拿雷禁言她。
今天这么好的兴致,她可不想让天道败兴。
息芳菲原本觉得多看些杂书虽然于修炼无益,但能增长知识面,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
可现在看来,有些杂书就是真的杂!
息芳菲:等她回去,一定要让父亲将息城书斋里那些少儿不宜的书全给收缴了!
两人一鼠蹲在阴暗的小角落里交谈,红袖阁中来往的修士都将目光放在台上表演的美女帅哥身上,极少有人注意到这里。
忽然间,红袖阁内灯光一暗,所有丝竹歌舞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穿书的禾溪第一反应就是:“停电了?”
小洒吓得尖叫了一声:“宿主你清醒一点,这里是修仙界!”
哪里来的电啊!
修仙之人耳清目明,虽然室内不见灯火一片昏暗,但禾溪视物依旧不受影响,所以不见惊慌,最多就是有几分疑惑。
与她们不同,周围的散修对此好像早有预料,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激动兴奋。
“来了来了。”
“终于等到了!”
禾溪一头雾水地听着他们仿佛在说什么接头密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90. 建设九十天
散修们暗藏兴奋地彼此交流,唯有禾溪与息芳菲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不过很快,她们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一道朦胧柔光从红袖阁顶打下,驱散了室内的黑暗,照落在无人的花台之上。
笳乐声幽幽传入所有人耳畔。
万众瞩目间,婀娜妩媚的红衣美人翩然从天而降。
云鬓雾鬟,美目流盼,美人眉心画了一抹金色花钿,面覆赤色面纱,那副足以让所有人为之倾倒的绝色容颜被掩藏在下,徒留一双摄人心魄的凤眼。
赤红的裙摆如同天边瑰丽流霞,逶迤着垂落在地,漫天绯色花瓣随她的身影飘落。
美人足尖轻点,如蝶翼抚花,姿态轻巧地落在合二为一的水晶花台上。
出场非常唯美。
台下的气氛非常热烈。
阁内灯火骤然亮起,照亮底下修士们狂热兴奋的脸庞。
男修们眼神中充满惊艳,扯着嗓子大吼:“曦筠!是阁主曦筠!”
“曦筠快看我!”
在场女修们的叫喊声比男修们还大,蹦跳着朝曦筠挥手,试图引起美人一瞥:“啊啊啊啊啊啊曦筠我爱你!”
“我要和你一生一世呜呜!”
事实证明,女孩子看起美女来只会比男人更起劲。
望着台上的红衣美人,禾溪眼神迷离一瞬,从心底生出一种想将自己所有为之奉上的冲动,不过她很快清醒过来,皱眉:“不对劲。”
虽说她的确是个颜控加老色批,但百阑宗全员盛世美颜,她经受如此日积月久的美色熏陶,对颜值的标准要求变得奇高,轻易不会动心。
即便光是看那露出的一双眼眸便可知这位名叫曦筠的姐姐定当是个倾城美人,但她还没露脸。
于颜控而言,这份美貌便相当于薛定谔的猫。
颜控是必须要看全脸的!
因为颜控属性,禾溪飞快摆脱了方才陷入的迷离状态,而修为比她更高的息芳菲也很快清醒。
两个头脑清明的姑娘对视一眼,纷纷了然。
是媚术。
将神思不属的幻眩感彻底驱逐出去,禾溪冷静分析:“看来这位红袖阁阁主是名媚修。”
所谓媚修,就是靠与人双修汲取灵力从而增长修为的一派修士。
实话来说,这类修士并不少见,多出自于修仙小说和颜色文学中的常驻宗门设定合欢宗。
特点是全员盛世美颜,且盛产恋爱脑万人迷妖艳贱货和恶毒女配,以一己之力丰富了不少作者的素材库。
然而在《天问仙凡》这个奉行清静苦修,内卷到死的修仙界里,媚修处于鄙视链底端。
只有灵根资质差,修炼天赋低却又生得一副好相貌的人才会走这条道。
因着依靠双修获取修为的缘故,媚修的存在很是为其他修士不齿,甚至还一度被打成邪修流派遭人喊打喊杀。
即便后来媚修们证明了自己并非是走炉鼎邪术的邪修,处境依旧不太乐观。
大家的修为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靠数不尽的打坐修炼实打实升上去的,凭什么你找厉害的人睡一觉不仅自己爽了还能增长修为?
这不行,不符合修仙界修炼核心价值观。
于是媚修们被排挤了。
无论大宗小宗,稍微有点志气追求的宗门都不愿意和媚修沾上一丁点关系,生怕有辱门风。
放眼整个修仙界,也就只有混沌中立的散元城会接纳他们。
毕竟散修不像所谓的名门正派,有着许多古板老套的条条框框,即便是不图修炼而是为了纵情声色,他们也乐意于找媚修合作。
谁不爱跟美人睡觉啊。
不过由于修炼的大环境不好,媚修一道的修炼前景普遍不佳,因此主修这一流派的修士很少见,修到一半中途破道转专业的也大有人在。
曦筠算是禾溪在修仙界里见到的第一个正经媚修。
而且观她所展现出来的影响力,这位阁主的修为还挺高。
底下的散修们都在为曦筠疯狂打call示爱,浩大的声潮差点要把屋顶掀翻,面对众人直白热辣的表白,曦筠只是抬起了手。
吵吵闹闹的散修们瞬间跟被按下了静音键似的,齐齐闭嘴,场面鸦雀无声。
禾溪对曦筠亮出的这一手赞叹不已:“哇。”
息芳菲头次见到媚修,想留下来看看她有什么本事。
“诸位道友今日共聚一堂,曦筠感激不尽。”
仿佛情人在耳边呢喃低语,蕴有千转柔情的嗓音落在每个人耳中,曦筠盈盈一拜,端的是风姿楚楚,绰约动人。
“想来诸位也都知晓今日是什么日子。”曦筠说,“众所周知,我红袖阁中有美人三千,群芳争艳,难以定夺谁为魁首。”
“因此阁中设下三年一度的竞芳会,由诸位道友来评判谁为群芳之冠,花中魁首。”
迎着众人翘首以待的目光,曦筠轻笑一声,随即扬声:“现在我宣布,竞芳会就此开始。”
“好!”
全场一阵欢呼。
听出竞芳会是什么东西,禾溪热切地摇了摇旁边的息芳菲:“是选花魁!”
这种广大小说常见戏码终于能看到现场版的了!
息芳菲不懂禾溪为何突然间激动起来,她翻了个白眼,正欲同禾溪说话时,一名容貌秀丽的少女朝两人走来。
“两位姑娘,打扰了。”
少女臂弯挎着花篮,从篮中取出两朵妍丽棠花:“今夜是竞芳会,此为结缘花,不久后会有候选者上台演出,两位姑娘可以将此花投给你所心怡之人,助他成为花魁。”
禾溪懂了。
花魁选举是投票制,谁拿到的结缘花最多谁就是花魁。
她接过结缘花:“我想问问,这次有多少人参与竞选?”
少女敬业回答:“一共有四人,两男两女,不过最终只能选出一位花魁哦。”
见禾溪两人对竞芳会不怎么了解,少女接着耐心为她们解释了一番规则,顺带还介绍了一个绝佳观会位。
少女指向西边空出来的一块:“那边是个欣赏表演的好位置,两位姑娘可以到那边去看。”
禾溪道了声谢,那少女抿唇一笑:“姑娘不必客气,快去吧。”
她赶去给其他人发放结缘花,说完后便匆匆离开,禾溪跟息芳菲从角落里出来,去往方才少女推荐的看台位置。
台上,曦筠不着痕迹地朝她们的方向瞥去一眼。
这一眼似是不经意,没有引起任何人察觉,曦筠很快收回视线,继续走流程:“现在,有请我们第一位竞芳者——娉婷姑娘。”
这位娉婷姑娘正是方才禾溪踏入红袖阁中见过跳舞的那位。
只不过眼下她换下了绚丽舞装,而是着了一身雪衣,配上她美丽的容颜,整个人如雪中明珠般熠熠生辉。
她在雷动掌声中迈步走向花台,不骄不躁,礼数周全地朝众人福身行礼。
娉婷擅舞,她所带来的是一支水墨舞,雪衣染墨,长袖随着她灵巧的舞步甩出,飞溅出的墨色在空中变幻出山水日月,凝成一幅水墨画卷。
群众甲拍案而起:“这一出真是精妙绝伦!”
群众乙眼冒红心:“娉婷姑娘这支舞可真是别出心裁啊!”
群众丙震声:“花魁非她莫属!”
禾溪抓了把瓜子咔擦咔擦地看表演,时不时喂给小洒一点,还不忘给息芳菲塞了一把。
她跟个大爷似的,边嗑瓜子边点评:“这舞有点新意,不过有形无神,不够动人。”
息芳菲也嗑着瓜子,她觉得娉婷的水墨舞挑不出毛病,闻言于是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舞才动人?”
禾溪信誓旦旦:“那当然是小洒的超级无敌霹雳舞了。”
这可是连神兽玄武见了都说好的舞!
息芳菲:?什么玩意。
她继续追问,禾溪便将水云秘境里小洒通过跳舞征服玄武的遭遇给她解释一番,并且她还把吃干果的小洒拉出来让它现场表演,给息大小姐见识一下。
小洒不太乐意:“拒绝动物表演!”
禾溪:“拒绝无效。”
没能拗得过禾溪的小洒只能被迫营业。
息芳菲啧啧称奇地看小洒跳舞,一时间都忘记去看台上的演出。
等娉婷一舞结束,小洒也正好跳完,看完霹雳舞的息芳菲不得不承认:“你这灵宠有点东西。”
禾溪让小洒回去休息,一脸骄傲:“那是当然。”
参与竞芳会的第二位候选者是个名叫丘朗的青年。
他同样着一身利落白袍,身姿挺拔,步行飒然,表演的是剑舞。
登台后,丘朗先是颇有武家风范地朝着众人抱拳行礼,随后抽出一柄细长银剑。
他手腕翻转,银剑被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翻身时矫健生风,舞出的剑招也是行云流水,自有一番意气风采。
剑花挽得是很好看的,架势摆得是相当足的。
群众丁用力鼓掌:“好!丘朗公子这一出剑舞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群众戊确信:“花魁非他莫属!”
禾溪啧啧摇头:“这个不行,我的评价是不如大师兄。”
身体太虚了,拿剑的手一点都不稳,出剑软绵无力,充其量就是个花架子。
像她见惯了大师兄这种绝顶剑修练剑,再看这种表演性质居多的剑舞,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不过说到剑法,张三大哥的刀也很厉害。
想到裴谕,禾溪思绪不由飘远一瞬。
裴谕的刀纵横捭阖,每一式暗藏烈烈杀气,兵器交接时有着与剑截然相反的酷烈。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禾溪陷入思索,无心再去看台上的剑舞。等她再回过神,丘朗的剑舞已然结束。
在他之后登场的,是一位名叫挽月的蓝衣姑娘。
她表演的节目是自弹自唱。
怀抱琵琶的蓝裙姑娘坐在花台中央,玉指纤纤一扫,动人的琵琶音声便如大珠小珠落于玉盘,鸣脆轻快。
挽月轻启朱唇,空灵至极的歌声从喉中飘逸而出。
群众己捂着胸口:“这琵琶音,这歌声,此曲只应天上有啊!”
群众庚坚定:“花魁非她莫属!”
禾溪吨吨吨喝完一杯灵橙汁:“好听是好听,但是没有冲击力。”
打不过就加入,息芳菲跟着她一起吨吨吨灵橙汁,也加入了评判大队:“我觉得挺好的啊。”
禾溪摇头,表示你不懂。
相较于修仙界里高雅的仙音弦乐,她还是更喜欢穿书前听的那些洗脑神曲,主要是因为好玩。
最后一个登场的候选者名为流觞。
与之前三人出场的盛装不同,流觞穿着一身简单至极的青衫,身无华饰,缓步登上花台。
息芳菲注意到他空着的手,皱眉道:“这人怎么什么也没带?”
禾溪猜测:“可能他是要表演戏法?”
她说这话时纯粹随口一提,压根没想过自己竟然猜中大半真相。
作为最后一个出场的人,流觞带来的节目是——大变活狐。
一对毛茸茸的狐耳毫无预兆从他头顶冒出,再接着,一条银白狐尾出现在众人面前。
打理得极好的狐尾蓬松柔软,看上去纤细轻盈得仿佛一朵云团,狐尾轻轻摇晃,尾尖颤动的弧度一点一点,若有似无地激起心湖里的阵阵涟漪。
流觞眉眼清隽儒雅,显露出真身后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
现场一片寂静。
三息过后,一阵铺天盖地的尖叫声席卷全场。
围观群众们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是狐妖!”
跟许多修仙设定一样,修仙界里同样也存在着妖族。
不过妖族和修士占据不同的地盘,井水不犯河水,很少有妖族涉足修士的仙城,也很少有修士深入妖族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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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两方之间也不是没有往来。
看台边上,禾溪缓缓站直了身子,表示大开眼界:“是男狐狸精啊。”
息芳菲也是第一次见到狐妖,惊诧道:“这里竟然还有狐妖!”
流觞的真实身份一经暴露,所有人始料未及。
“狐妖的确难见,不过……这个男狐狸精好像不太烧。”在经历了最初的新奇后,禾溪再次发出犀利点评。
“看起来好纯,风格不够突出。”
要知道,狐妖的经典形象那可都是叫一个绝色生香,千娇百媚,勾人摄魄。
禾溪不太吃清纯狐妖这一挂,摇头失望道:“抬走,下一个。”
息芳菲:“……”
还是那句话,为什么你会这么懂啊!!!
四位花魁竞选者现已全部表演完毕,各具风情的美人同台而立,叫人眼花缭乱一时之间不知道看谁才好。
面覆红纱的曦筠站在最前方,语笑嫣然,红唇轻启:“现在,诸位可以将手中的结缘花投给自己心仪之人了。”
“还请诸位谨记规则。”曦筠提醒,“一人只投一花,一花只为一人。”
她一挥手,台前出现四个颜色不同的花篮,分别代表着不同的四人,早已迫不及待的散修们一拥上前,争相往篮中投结缘花。
“前面的快点,我要投花给娉婷姑娘!”
“哎呦你别挤我!”
“流觞公子我来给你投结缘花了!”
息芳菲犹豫地思考着要将结缘花送给谁,她觉得方才四人都有各自的惊艳之处,不好决断,于是打探禾溪的想法。
“禾溪,你想投给谁?”
禾溪老神在在:“我谁也不投。”
息芳菲:?
“你没一个想投的?”她蹙眉,“可是不投会不会不太好?”
禾溪耸肩:“有规定说有结缘花就必须要投吗?没有。”
息芳菲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说不定我不投,等到了最后发现他们平票,我手里这枝花就成了选出花魁关键的最后一票。”
禾溪脑筋转得飞快,眨眼间计上心头:“到时候我就能坐地起价,把结缘花卖给想让自己选的人当上花魁的修士,卖不出也无妨,左右我稳赚不亏。”
息芳菲对她的奸商头脑叹为观止:“你可真贼。”
这都能找到商机。
禾溪虚伪:“过奖过奖。”
反正结缘花不是她花钱买下的,禾溪觉得这花挺好看的,就算到最后没人要,她也能留着当做纪念品。
禾溪:第一次逛花楼,打卡打卡。
禾溪是不打算投花,可息芳菲却有想选择的人,她纠结思量片刻,最终定下人选。
她去投花了,禾溪待在原地恰零食,小洒跟着来凑热闹,它问:“宿主,你觉得大小姐会选谁?”
禾溪斩钉截铁:“流觞。”
小洒不解:“为什么?”
禾溪了然一笑:“因为大小姐是绒毛控,刚才她的眼睛一直往流觞的狐尾上面瞟呢。”
她看似心不在焉,实则观察入微,将在场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禾溪估摸着,这次的花魁十有八九会是流觞。
拜托那可是狐妖哎,新鲜。
修士们一一将结缘花投入花篮中,待他们投完,曦筠施展法诀,篮中的结缘花飞起,不过一瞬便清点完成。
依照候选者先后出场的顺序,她开始唱票。
“娉婷,九十一票。”
“丘朗,八十九票。”
“挽月,九十七票。”
到了最后宣布流觞的票数时,曦筠话语微顿,随后畅然宣布。
“流觞,一百五十八票!”
最后的花魁归属已毋庸置疑,底下散修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庆贺的喧潮,也有人对此结果黯然伤魂,鬼哭狼嚎。
“流觞!流觞!”
“可恶啊,我的娉婷姑娘竟然输了!”
“呜呜呜,挽月姑娘不是花魁,我伤心了。”
“丘朗公子!你输得好惨啊!”
台上,曦筠祝贺断层出道的流觞:“恭喜你,成为红袖阁的新任花魁。”
流觞垂首笑道:“我有今日,还得多谢阁主栽培。”
曦筠眼露欣赏:“能走到这一步,那也是你的本事。”
流觞成为花魁,余下落选的三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也没什么嫉恨的意思,反倒真心实意为他感到高兴。
丘朗拍了拍流觞的肩,爽朗道贺:“恭喜你啊兄弟,当上花魁了。”
娉婷状似抱怨道:“我早就知道,要是让流觞与我们同台,最终的花魁一定是他,唉,真是吃亏。”
挽月指尖拨弄琴弦,调侃了句:“流觞,以后你若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群兄弟姐妹啊。”
“我自是不敢忘的。”
面对调笑,流觞态度谦逊,恰到好处:“今日我只不过是沾了妖族的光,论起才艺,我可远不及你们几位。”
被他捧了一把的三人开怀笑起来。
台上气氛融洽,台下的气氛却愈发热烈暧昧。
木已成舟,在接受了流觞成为花魁的事实后,散修们很快讨论起接下来的事。
“成为花魁后,流觞公子就能接客了!”
“流觞是狐妖,妖族有双修功法吗?”
“嘿嘿,试试不就知道了。”
息芳菲听着人们的讨论逐渐朝着少儿不宜的方向以八十迈的速度狂奔,不免脸红面热起来。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花魁选完了,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现在我们总可以回去了吧?”息芳菲扯了扯禾溪,在息城长大的她真是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总觉得不适应。
禾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就回去了?难道你不想体验一下花楼的特色活动吗?”
息芳菲警惕:“你还想做什么?”
禾溪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91. 建设九十一天
屋内角落摆了鎏金小炉,一缕幽香袅袅从炉中飘出,挂在四角的明亮花灯将一切照得通明。
光影重重,灯火也照亮了坐在桌前的三人。
“两位姑娘,请用茶吧。”
曦筠面纱遮容,她坐于桌侧,对面是脸上犹带迷茫的禾溪与息芳菲两人。
她说着话,身体前倾,姿态优雅地提壶为两人斟了茶,散发着热气的两杯茶水被推到两人面前。
禾溪跟息芳菲如梦初醒,礼貌道了声谢,却没去动茶水。
曦筠见状也不恼,轻声道:“两位姑娘,你们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
禾溪捧起茶杯,嗅了嗅茶叶散发的清香,说:“阁主您便直说吧,您找我们有什么事?”
不久前,禾溪本来是打算带大小姐在红袖阁里好好转转,顺便体验一下这里的特色服务。
谁料息大小姐死活不乐意,两人还没掰扯出个结果,一名侍女忽然找上她们,说是阁主相邀。
禾溪不知道曦筠为什么会注意到她们,还在揣测她此举的意图,然而息芳菲为了摆脱禾溪的提议,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再然后,她们就稀里糊涂地被请到了这里。
禾溪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神秘的红袖阁阁主。
细眉如画,眼波盈盈,额上那点花钿更是鲜妍明亮,只瞧一眼便能令人心旌摇曳。
远看就很漂亮了,谁知近看更惊艳。
曦筠任由她打量自己,并不觉得冒犯,面纱之下传来一声娇笑:“我还不知两位姑娘芳名,敢问两位可愿告知?”
禾溪率先回答:“我叫二丫。”
息芳菲猝然扭头看她,禾溪在桌底揪了下她的袖子,示意她先别说话:“这位是我姐姐,她叫大丫。”
莫名其妙改名成大丫还多了个便宜妹妹的息芳菲:“……”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和身份!
一句“禾溪你是不是没读过书”被强行咽了下去,息芳菲恶狠狠瞪了眼胡说八道的禾溪,目光杀气腾腾。
被瞪的禾溪八风不动,无所畏惧。
她们对曦筠邀请的背后用意一无所知,虽然她现在并未表露出恶意,但人心难测,还是小心为上。
两人的眉眼官司被曦筠尽收眼底。
她心如明镜,知道禾溪没说真话,令她意外的倒是禾溪撒谎撒得如此理直气壮,淡定自若。
这姑娘真是个妙人。
“实不相瞒,我请两位过来是为了想听听两位姑娘对我红袖阁的想法。”曦筠掩住笑,终于说起了自己的用意,“红袖阁成立不过百年,其中经营有许多不足之处,只可惜,我并非精于此道之人。”
“竞芳会上,我见二丫姑娘对此颇有见地,于是便想讨教一番。”
禾溪与息芳菲皆是一愣,没想到是为了这回事。
禾溪迟疑道:“阁主是怎么看出来……我颇有见地的?”
“两位不受我媚术所控,入阁之后我便多留意了些,方才你们在花台下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曦筠笑意促狭。
“尤其是二丫姑娘。”
禾溪:“……”
不好,是偷听!
息芳菲见禾溪难得吃瘪,凉凉在旁火上浇油,生怕她忘了之前的豪言壮语:“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你说水墨舞有点新意但不多,说剑舞不行,琵琶歌声没有冲击力,还有狐狸精不够烧。”
被揭底的禾溪悻悻:“别说了别说了。”
有些话私下说说就行了,要是被复述出来那效果就不一样了。
禾溪有点尴尬,但她网上冲浪那么多年,心态稳得一批,她抵拳轻咳两声:“所以,阁主是想要我做什么?”
“我听了二丫姑娘关于结缘花的那番话,觉得此话有理,想来姑娘在经商一道经验颇丰,于是我便想请你指点,让我红袖阁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曦筠眼尾上挑,话里隐带蛊惑。
“不知姑娘可愿意?”
禾溪忽然笑了。
她反客为主:“既然阁主有求于我们,难道不应该有所表示嘛?”
曦筠偏头,觉得她这反应甚是有意思,顺着她的话道:“哦,二丫姑娘想要什么报酬?”
禾溪思忖片刻,道:“能让我看看你的真容吗?”
曦筠微愣,忽而一笑。
“如姑娘所愿。”
柔荑轻抬,纤纤玉指搭在耳边,略作一勾,赤色面纱便如水般滑落,露出一张艳光生色的绝色容颜。
看着这张脸,被美色所惑的禾溪立马坐直了身体。
她痛心疾首:“好姐姐你怎么不去选花魁?你要是去了,那结缘花我必投给你!”
破案了,禾溪终于知道为什么曦筠要戴着面纱,原来是为了避免降维打击。
要不然就凭她的脸,花魁完全不用选了,这位姐直接当场断崖式c位出道。
息芳菲无语朝态度陡然热切的禾溪翻了个白眼。
刚才还礼貌疏离地叫阁主,现在就一口一个好姐姐了。
呵,颜控。
索性已然露出真容,曦筠没有再戴上面纱,失笑道:“我当过花魁了,没必要再来一次,还是将机会留给年轻人。”
禾溪朝她看去,曦筠接着说:“两位有所不知,红袖阁不仅是一座花楼,也是合欢宗的驻地。”
“我既是红袖阁的阁主,也是合欢宗此代宗主。”
禾溪往后一仰,心里暗自嚯了一声。
出现了!修仙文的经典设定合欢宗!
“因世人的眼光,媚修如今修炼很是困难。我身为一宗之主,很想改变这种困境。”曦筠垂下眼,“二丫姑娘有什么好主意吗?”
禾溪对长得好看的人向来宽容,对长得非常好看的人尤其宽容,听到曦筠的忧虑,当即道:“别的不敢当,但在赚灵石方面,我确实有一些想法。”
曦筠眼前一亮:“姑娘请说。”
息芳菲也抱胸看向禾溪,想听听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曦筠想让红袖阁更进一步,找上禾溪这个赚钱鬼才可算是找对人了。
赚钱鬼才不紧不慢喝了口清茶,这才开口。
“我今日第一次来到红袖阁,不了解姐姐你们阁内的情况,就先从刚才的竞芳会开始说吧。”
“结缘花是选择花魁的票证,但人人却只有一朵,也只能投给唯一心许之人。”禾溪说,“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放开对结缘花的发放。”
曦筠一愣:“此话怎讲?”
禾溪想到穿书前那些各大选秀节目,将竞芳会自然代入其中。
“花魁只有一个,但每个人的审美不同,心中的花魁人选也不同。有些人可能只喜欢娉婷姑娘,也有的人可能喜欢娉婷和流觞,但还有一些不做选择的成年人,四个人都喜欢。”
禾溪笑道。
“每个人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当上花魁,但因为手中只有一朵结缘花,因而陷入左右摇摆的纠结当中。”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满足他们的愿望,多给一些结缘花,让他们自由投给自己喜欢的人。”
曦筠思索着禾溪的话,她当初定下只发放一朵结缘花的规矩是为了方便统计票数,没想过这一茬。
“不过,要是人们想要拥有更多的结缘花,需要付出一点小代价。”禾溪话锋一转。
曦筠好奇:“什么代价?”
禾溪发出了赚钱的声音:“当然是灵石。”
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们可以保留红袖阁给每人免费发放一朵结缘花的传统,但是,如果你想要有额外的结缘花投给其他人,那就必须花灵石买。”
“打个比方。”禾溪打了个响指,“假如我心仪流觞公子,结缘花已经投给了他,但流觞公子的投缘花明显落后于其他人,若是红袖阁会出售结缘花,你们想,我会怎么做?”
息芳菲率先答道:“买下更多的结缘花。”
禾溪颔首,顺带科普起了一些选秀名词:“这种花灵石买结缘花的行为姑且可以称作氪金打投,而竞争花魁的候选者们则可以被称为爱豆。”
“红袖阁中美人众多,全都是当爱豆的好苗子,一定会有人愿意为他们氪金的。”
所谓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当一个人氪金之后,难免会对他的氪金对象投入情感,只要引导得好,就能吸引这个人再次氪金。
氪得越多,感情就会越深刻。
不仅如此,氪出去的钱还会成为沉没成本,当你氪完一大笔钱后发现自家爱豆竟然还差一点点才能成为第一之后,你会干什么?
那自然是氪,往死里氪!
要是这还拿不下花魁,那前面所有岂不是白氪了?
我可以倾家荡产睡大街,但我的爱豆绝对不能输!
如此一来,一个完美的氪金闭环就形成了。
“当然,这个方法的前提是要所有人都清楚每个候选者所获结缘花有多少,投票公开。”禾溪补充了一句。
“曦筠姐姐你可以做个排行榜出来,让所有修士都能看到。”
全民投票,这可是现代各大选秀节目的精髓所在。
能当上合欢宗宗主,曦筠眼界自然是有的,更别提她是最会体察人心的媚修,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禾溪这个想法背后蕴藏的巨大商业价值。
妙啊!
曦筠平日里相当注意仪态形象,此时却有些端不住,喜盈于色:“二丫姑娘,你说的这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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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可真是厉害。”
禾溪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这些都只是最基础的玩法罢了,若是想挣灵石,还有更高级的手段。”
曦筠:?!!
竟然还有?
美人面带惊色,更显灵动。禾溪见状不由微微一笑,给两个修仙界土著介绍起了海选选秀,才艺培训,打投机制,组团出道,发售周边,巡回表演等一系列经典选秀操作。
曦筠和息芳菲听完,大受震撼。
小洒吃完了盘子里的干果,听着禾溪与曦筠的讨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修仙界,迟早得变成饭圈的形状。
听完了那些惊为天人的操作,曦筠满脑子都是“我靠还能这样玩”,看向禾溪的眼神已全然变了。
末了,禾溪还不忘夹带私货:“其实我这里有一种法器,名为掌机,目前还在炼制过程中,不过它十分有用,绝对能让红袖阁声名远扬。”
她眨眨眼:“不知道曦筠姐姐有没有兴趣加入这桩生意?”
曦筠好笑地看了禾溪一眼,对她推销的意图看得清楚,但她含笑点头:“自然有兴趣。”
“好!”
禾溪欢天喜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份灵契,当场拟好。
灵契受天地之力庇护,若有一方违约则会受到反噬。
“姐姐你相信我,现在入股你绝对不亏。要不是看在姐姐你人美心善跟我有缘的份上,都没这个机会的。”禾溪态度积极,顺带与她讲解掌机作用和契书内容。
曦筠将灵契上的条目略略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痛快签字。
灵契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投资灵石拿分红,具体数额视比例而定,曦筠经营红袖阁这么久,攒下了不小身家,直接给禾溪赞助百万灵石。
至于禾溪所说的盈亏,曦筠并不在意,禾溪帮了她这么多,这些灵石就充当报酬吧。
彼时她尚且不知,未来的她将会因为这一纸契约,一跃成为修仙界最大的富婆之一。
自始至终围观到底的息芳菲已经完全听愣了。
方才不是还在讨论竞芳会和结缘花吗,怎么莫名其妙就进展到签了投资掌机的灵契呢?
签完灵契,禾溪与曦筠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再加上方才的一番关于选秀打投的讨论,两人关系突飞猛进,就差当场义结金兰。
“原来二丫妹妹的真名叫禾溪,这名字真好听。”签订灵契必须用真名,不得有假,曦筠自然知晓了禾溪的名字。
现在的她对禾溪满是欣赏,于是朝她递出橄榄枝:“禾溪妹妹如此聪慧,不知有无意愿拜入我合欢宗?”
曦筠对禾溪印象很好。
禾溪生得好看,人也聪明,撒谎不打草稿还能说会道,准能将人骗得晕头转向,简直是天选合欢宗弟子。
她们合欢宗就需要这种人才!
收到合欢宗录取通知书的禾溪:?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息芳菲先急了,火急火燎地替她拒绝:“她已经有宗门了!不能进合欢宗!”
息芳菲很急,急得不行。
她现在无比后悔跟禾溪来红袖阁,还答应上来面见曦筠。
现在好了,曦筠看中禾溪了,邀请她加入合欢宗。
息芳菲不敢想,就禾溪那个死看脸又不按常理出牌的颜控性格,说不定脑袋一抽就转修合欢宗了。
那她回去之后还怎么面对相师他们!
为了捍卫百阑宗的人员完整,息芳菲绝对不会让禾溪拜入合欢宗。
还在散元城中游玩的百阑宗众人完全不知道有人为了帮他们留住禾溪操碎了心。
曦筠听到禾溪有宗门时很是意外,她一直以为对方是散修,毕竟没有哪家宗门弟子会愿意来红袖阁这样的风月之地,更遑论与媚修合作。
禾溪此时也澄清道:“多谢姐姐好意,我的宗门很好,我没有要叛宗出走的打算。”
见她态度坚决,还想再劝的曦筠无比遗憾。
“好吧,不过若是妹妹哪日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红袖阁找我。”曦筠暗地里对这个结果觉得可惜,既然禾溪不愿意拜入合欢宗,她打算换个方式与她交好。
“即便不是为了合欢宗,也可以来阁中玩玩。”
说到玩,禾溪来了兴致:“曦筠姐姐,你们红袖楼有哪些好玩的?”
曦筠巧笑嫣然,下巴微扬:“那可就多了去了。”
“要说其中最有妙处的……”曦筠笑容暧昧,语调平白生出几分缠绵缱绻,“妹妹你现在可玩不了哦。”
禾溪理解了她话里微妙的意思:“那还有别的吗?”
“自是有的。”
曦筠站起身,笑意婉转。
“我来为你们安排。”
92. 建设九十二天
曦筠为两人准备了红袖阁中最好的套房。
这间套房分为一个主厅和两间寝屋,主厅极为宽敞,中央建了假山花池,潺潺流水上架有一座精致小桥。
桥的两边垂着朦胧的红纱帷幔,从桥上走过时投出隐绰的影子。
侍女领着禾溪与息芳菲两人过了桥,转过一扇屏风,她们看见了一群早已等候在此的俊男美女。
连今夜新鲜出炉的花魁流觞公子也赫然身处其列。
见息芳菲视线落在流觞身上,侍女笑着解释:“阁主听说息姑娘将结缘花投给了流觞公子,想来应是对他青睐有加,便让他来作陪。”
息芳菲:“……”
“两位姑娘是阁中贵客,其实如果不是时间仓促,阁主是还想再多叫些人来陪两位的。”
禾溪倒是很开心:“替我多谢阁主的好意。”
侍女微笑,福身道:“祝两位姑娘玩得开心。”
她安静退下,走前贴心地关上房门,禾溪坐在主厅中摆放的圆桌上,像个花楼熟客一样大方发问:“你们平时会玩些什么?”
曦筠一共派来了五人,两男三女,美得各有千秋,清冷的妖艳的妩媚的风流的都有。
作为花魁的流觞公子是他们这行人中的领头者,他含笑答道:“琴棋书画,捶肩捏腿,只要是能让客人高兴的才艺我们都会。”
“这样啊。”禾溪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我今天就教你们玩些不一样的。”
流觞五人面色不动。
在来之前,曦筠便嘱咐过他们这次要接待的客人十分特殊,是个有想法的人,让他们尽量配合她玩,务必要让对方玩得开心。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这姑娘果然很有想法,居然还想教他们玩新花样。
流觞眼中兴味划过,恭顺低头:“那就请姑娘赐教了。”
息芳菲不明白禾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洒回忆起当初禾溪在试心路第二重幻境里干过的事,有点猜到她要做什么。
“很好。”
禾溪一拍手,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雕刻着奇怪花纹的棋盘,欢快道:“我们来玩飞行棋吧。”
陪玩五人组:?
飞行棋是什么棋?难道是会飞的棋子吗?
他们五人当中不是没有擅棋者,围棋军棋五子棋井字棋都会,可是唯独没听过飞行棋。
禾溪一看他们不明所以的样子就乐了,将飞行棋的规则说了一遍:“明白了吗?”
流觞等人并非愚钝之辈,再加上飞行棋规则简单,很快听懂。
禾溪在他们中间随机点了两个人上棋桌,然后转头问一脸麻木的息芳菲:“大小姐玩吗?”
息芳菲拒绝的话就在嘴边,禾溪挽住她的手,软声劝道:“来都来了,玩一把呗。”
来都来了实在是一句无人能够拒绝的魔咒。
息芳菲放弃挣扎,坐在桌前破罐子破摔:“哼,那就玩一把。”
这轮下棋的人分别是禾溪,息芳菲,流觞和一位名叫挽荷的粉衣姑娘。
剩下没被点到的三人就在旁边围观,时不时端茶送水,给禾溪跟息芳菲两人捏肩捶背。
骰子投过了两轮,所有人都有起飞,唯有倒霉的息大小姐面前一架飞机都没能出来。
息芳菲:“……”
禾溪没想到大小姐会这么非,难道是因为她名字里带个菲字所以才会这样吗?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为了避免大小姐一怒之下把棋盘掀飞,禾溪连忙安抚她:“大小姐你先别急,下一轮肯定能起飞。”
大小姐的脸已经黑了。
她对自己的手气毫无自信,等再次轮到她投骰子时,她直接放弃,叫上禾溪:“你来帮我投。”
禾溪三轮全部投到六,欧气爆棚,息芳菲自己运气不行,决定让她来帮忙投一个。
她倒要看看,自己能有多倒霉!
被委以重任的禾溪鸭梨山大。
这她要是也失败了,大小姐岂不是得气死。
禾溪觉得大事不妙,她深吸一口气,用手搓了搓这枚被寄予了厚望的骰子,心里默念六六六。
拜托拜托,一定要让她帮大小姐成功起飞啊。
祷告完毕,禾溪紧张地将骰子轻轻一丢。
万众瞩目的骰子在桌上咕噜咕噜转了好几圈,带着所有人的期望,缓慢停下——
摇出了一个二。
换了欧皇投骰子也起飞不了的息芳菲:“……”
看到结果立马汗流浃背的禾溪:“……”
围观的小洒和五人:“……”
他们看向息芳菲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怜爱。
这个“二”字仿佛扇在了息芳菲脸上,告诉她一个赤裸裸的残酷事实——
你的非,连欧皇都拯救不了。
禾溪干咳几声,绞尽脑汁地开解浑身开始冒黑气的息芳菲。
“那个,大小姐,其实这不是你的问题。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定律,叫欧气守恒定律。”禾溪擦了擦头上的汗,“就是欧气总量是固定的,之前我把欧气耗尽了,所以现在才会变非摇出了一个二。”
为了增加话中的可信度,禾溪决定用实践验证,又扔出了一个骰子:“你看我现在再帮你丢一个,绝对不会是二了。”
骰子落桌。
一个鲜红的二刺人双目。
息芳菲死鱼眼地看着信誓旦旦的禾溪,啪啪被打脸的禾溪:“……”
小洒感受到一股杀气:“宿主,你完了。”
禾溪觉得自己此时一定上了大小姐的暗鲨名单,回头试图挽救自己的小命:“这是误会,咱们再来一次,下次一定!”
“你别说了。”
息芳菲面无表情地打断禾溪的求饶,她站起身,带着彻底的心如死灰转身离场:“我不玩了,我去修炼。”
是她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从一开始,她就应该好好修炼天天向上,而不是跟着禾溪在这玩物丧志,还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修炼,才是她的最终归宿。
息芳菲感觉自己悟了,甚至连道心都通明不少。
人们目送她气急败坏地进了寝屋,不敢吱声。
门被大力甩上。
其力道之大,足以让人明白要是贸然前去打扰无异于虎口拔牙。
一片寂静后,流觞问禾溪:“姑娘,我们接下来还玩吗?”
禾溪看了眼桌上的飞行棋,目光停留在骰子上的二和息芳菲没有一架飞机起飞的老家,只觉心累。
“算了,我们换一个活动。”禾溪将飞行棋盘收起,转而掏出麻将,“来打麻将吧。”
曦筠派来的陪玩团非常有水准,他们很快领悟了麻将的规则,并润物细无声地给禾溪送牌,让她拥有良好的搓麻体验。
同时为了让这位阁主特意吩咐过的贵客玩得开心,玩得尽兴,除了牌局上的送牌行为外,没有上桌的人轮番给禾溪表演才艺。
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还有好看的小姐姐亲自投喂零食,柔声细语哄她开心。
就连小洒也得到了照顾,流觞专门给它剥了一碟蜂蜜味的干果,还附赠顺毛服务。
主打的就是一个醉生梦死,乐不思蜀。
打了几局麻将,这时有鹅黄衣裙的小姐姐手持托盘走进来:“姑娘喝酒吗?”
“这是我们阁中有名的青果灵酿,是果酒,不醉人的。”小姐姐名叫姜暖,她放下托盘,托盘上面有一坛酒还有一个小酒杯。
自从穿书后还没喝过酒的禾溪眼前一亮:“喝!”
姜暖见她同意,给她倒了一杯酒。
青果灵酿酒色清亮,微带碧色,盛放在银质酒杯里宛如翡翠,散发着清甜醉人的香气。
小洒忧心道:“宿主,你能喝酒吗?”
禾溪哼笑一声,很有自信:“我,曾经人送外号千杯不醉。”
她的酒量那可不是吹的,每次朋友聚会能把一桌人全部喝趴,无论是果酒红酒白酒还是鸡尾酒,全都不在话下。
小洒见她如此自信,遂放下心来。
禾溪对修仙界的酒很感兴趣,她小抿一口,觉得这酒的滋味有些像青梅酒,很好喝,没多想便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青果灵酿中蕴含灵气,果酒入喉,连带着清凉的灵气一同进入体内,让人浑身舒坦得想要喟叹。
禾溪喝完一小杯,觉得修仙界的酒就是不一样,这青果灵酿也不愧是红袖阁的招牌。
她仔细回味一遍方才灵酿的滋味,忽然间一股热意蒸腾,头脑犯晕。
眼前的景物跟开了八百级柔光滤镜一样,变得模糊朦胧。
禾溪:?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可能喝醉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禾溪难以置信。
不是,她现在怎么变这么拉了?
她就只喝了一小杯啊。
禾溪扶着因为醉酒而晕乎乎的脑袋,不断思索着自己怎么突然就变成一杯倒,陡然间瞥见杯中酒光里倒映出自己的脸,灵光一现。
以前的她是千杯不醉的体质没错,但她穿书了,还是魂穿。
她能喝酒,但原主不一定能喝酒啊!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原主很有可能是个一杯倒体质,还是一点酒都不能沾的那种。
禾溪:草。
她将面前的麻将往前一推,勉强打起精神站起来:“不玩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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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我有点醉了,你们散了吧。”
话刚说完她脚下就踉跄一步,倒酒的姜暖连忙上前搀扶:“哎呀,姑娘真是醉得不轻呢。”
流觞见禾溪面色酡红,醉意朦胧的模样,眸光微动。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退下了。”流觞贴心道,“姑娘好好休息,等会我会送醒酒汤过来。”
禾溪已经听不清他的话,下意识地点点头,在姜暖的搀扶下回到寝屋躺着。
为了避免自己酒后发疯说些不能说的干些不该干的导致社死,禾溪让本想守着她的姜暖离开。
等她走后,小洒跳到床上,围着禾溪上蹿下跳。
“宿主你不是说你很能喝的吗?怎么这就醉了?”
即便醉得迷糊,禾溪还不忘给自己正名:“我是能喝,但‘禾溪’不能喝啊。”
小洒没听懂,闻言顿时悲伤不已。
完了,宿主怎么醉得开始说胡话了!
禾溪懒得跟脑袋傻傻的小洒解释,在彻底醉倒之前,她还不忘用掌机给师尊等人发去消息,告诉他们今晚不回去了。
强撑清明发完消息,禾溪直接倒头就睡。
*
陪玩团听从禾溪的话离开后去跟曦筠知会一声,流觞则去厨房煮醒酒汤。
煮好的醒酒汤热气腾腾,流觞低头注视了一会,嘴角挑起一个妖异的笑容。
先前温雅平和的气质荡然无存,徒留妖魅邪异,他的半边侧脸在窗外透过的月光下平添一丝梦幻,如画中走出的精怪。
要是禾溪在场,一定会感慨现在的流觞终于有了一点男狐狸精该有的样子。
想到房间里醉倒的禾溪,流觞的笑意愈发加深。
他咬破自己的指尖,一滴赤红的血珠凝聚滚落,带着浓郁的异香,融入已经煮好的醒酒汤里,看不出半分异样痕迹。
狐妖之血,服之可惑人心智,让人对放血者催生情丝。
在今晚的竞芳会上,流觞特意在人前展露了他的妖族真身,靠着罕见的妖族身份和毛绒狐尾收获大众的支持,从而成功拿下花魁。
听着众人清一色的夸赞与赞叹,流觞志得意满,结果听力敏锐的他听到底下居然有人点评他不够烧。
他!不!够!烧!
流觞如遭雷击。
若非他经过专业的表情管理训练,恐怕听到这话后当场就会破防。
对一只生来自带魅惑属性的狐妖而言,这世上没有比这句话更有侮辱性的评价了。
流觞好恨!
想他流觞,昔日在狐妖族群中也是佼佼者,某日心有所感,察觉到进阶机缘位于族外,便独自一狐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到修仙界。
然后他发现,这群修士全都脑子有病。
一天天的就知道修炼打坐求飞升,有点心思的全去勾心斗角搞权斗了,完全不谈恋爱。
至于那些谈恋爱的修士,其中十对有九对是杀妻/杀夫证道,剩下还有一对是互杀,一个想杀妻另一个想杀夫。
主打的就是你杀我我杀你,大家一起埋土里。
可怜的流觞找不到合适的人双修,辗转去了数个修仙大宗辖下的仙城,却因为狐族加媚修的身份被厌恶排挤。
狐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驱逐驱逐。
媚修,乱人道心有伤风俗,赶走赶走。
流·既是狐妖又是媚修·buff叠满·觞:这都什么年头了,居然还搞种族和专业歧视。
迂腐!丑恶!辣鸡!
没找到机缘还找不到人双修的流觞在修仙界流浪多年,修为毫无进益。
直到他偶然来到散元城后拜入合欢宗,才有了容身之所。
而为了迎合修仙界这群脑残修士喜欢仙气飘飘的审美,流觞不得不压制狐妖魅惑的天性,强行变正经,卖着如今流行的翩翩公子人设。
结果他人设卖得成功了,却还要被人嫌弃说不够烧!
是他不想烧吗?还不都是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臭修士逼的!
流觞回忆起自己在修仙界里一路打拼遭受白眼的辛酸,咬牙切齿,在心中暗下决心。
他一定要让禾溪喝下这碗醒酒汤,然后让她承认自己是最烧的!
将加了料的醒酒汤妥善放到托盘上,变脸大师流觞重新恢复成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形象,准备实施他的大计。
他端起红木托盘离开,在踏离厨房那一刻忽然狂风四起,窗户被吹开,带着凉意的风吹过他的后背。
流觞莫名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妖族的本能在隐隐提醒着他不对劲,但流觞现在满脑子都是给禾溪灌迷魂汤,便将那点不对劲的感受按下。
今日,不成功,便成仁!
93. 建设九十三天
想要重振狐妖荣光的流觞走出了厨房。
他端着加了狐血的特调醒酒汤上楼,恰好遇上姜暖,有些意外:“你怎么不在屋里守着那位禾姑娘?”
姜暖无奈:“禾姑娘不让我待着,说害怕出事。”
流觞不以为意,禾溪不过是练气期,再加上她现在喝醉了,能折腾出什么事来。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他下手,省得他到时候还要想办法将姜暖支开。
“那好,我这就去给姑娘送醒酒汤。”他神色如常,姜暖不知他的别样心思,点了点头,“你快去吧。”
流觞微笑,径直来到禾溪的屋子。
屋中,慢半拍的小洒过了好久才想明白禾溪先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它坐在床边发呆,听到门口动静后往外望去,看见端着醒酒汤的流觞进来,顿时打起精神。
“宿主快起来,喝醒酒汤啦!”
禾溪没醒。
小洒音调提高八个度:“宿主快起床!”
禾溪皱眉,不过依旧没醒。
小洒在识海里边拉警报边喊:“快起床——”
禾溪不耐烦地挥手把小洒打到了一边。
差点滚到床底的小洒:“……”
它放弃叫禾溪起床,趴在地上不动弹了,摆烂。
流觞对此毫无所察,他轻手轻脚地来到禾溪的床边,望着榻上睡得不甚安稳的人,试探性地唤道:“禾姑娘。”
接二连三被人打扰的禾溪猛然睁开眼。
她醒来得毫无预兆,流觞和小洒齐齐一惊。
短暂惊讶过后,流觞心中一喜,温和开口:“禾姑娘你——”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流觞后面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流觞:???
被扰了清梦的禾溪甫一睁眼,看见的就是流觞的脸。
她醉意未消,加上此刻还有多番被打扰的起床气,直接认定流觞就是吵醒她的罪魁祸首,想也没想就一巴掌招呼了上去。
这一出来得猝不及防,完全没有预料的流觞一手捂着被打的侧脸,狐狸眼瞪得溜圆,满脸不可置信。
起床气上头的禾溪已经掀开被子跳下来,暴躁开麦。
“就你在那里跟喇叭似的叭叭叭叫个不停是吧,是眼睛瞎了还是脑袋进水了不知道我在睡觉吗?”
实际上只叭叭了一句的流觞:?!
他好冤啊!
明明他就只说了一句话啊!
真正罪魁祸首的小洒默默往外面滚了一点,不敢引起化身成狂暴恶龙正在喷火的宿主注意。
小洒:QAQ宿主好可怕。
无形之中替它背了口大黑锅的流觞百口莫辩:“禾姑娘,你先听我解释。”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禾溪一脸煞气,朝流觞丢了个枕头,“今天你必须给爷死!”
带着灵力的枕头砸中流觞,紧接着她从乾坤袋掏出一大堆珍贵的法器符篆,看架势是要将口号转化为实际行动。
即将变成死狐的流觞:“……”
你这是来真的啊!
此时的流觞终于理解了姜暖之前说的话。
怪不得禾溪要把所有人都赶走,原来真的会出事啊!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流觞顾不得给禾溪灌醒酒汤,他先挡下禾溪扔过来的符篆,同时布下屏障将这里的动静遮掩过去。
打是不可能打回去的,且不说禾溪是曦筠特意叮嘱要照顾的人,他自己其实也没有要伤她的心思。
甚至看见修为弱小的禾溪能掏出如此多的法器符篆,流觞觉得她背景一定深厚,生出几分想要勾搭她的心思。
不过在这之前,必须先把人稳下来。
流觞一边躲避着禾溪攻击,狭长眼眸闪过一道微光,施展媚术。
他刻意放出狐耳与狐尾,整个人气质倏然一变,带着诱哄的意味唤禾溪的名字:“禾溪姑娘。”
禾溪对上他的眼眸,拿着符篆就要扔的手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流觞长舒一口气,危机解除。
眼见禾溪不动,暗中观察的小洒冒头出来:“宿主你清醒一点,不要中了这个男狐狸精的媚术啊!”
它生怕流觞因为刚才的事,一怒之下把禾溪噶了。
小洒的呼唤起了作用,禾溪渐渐皱起眉,流觞见她隐有摆脱控制的先兆,声音放得更柔:“禾溪姑娘,你先坐下,好不好?”
方才大闹一场,禾溪确实筋骨乏累,流觞下的指令正合她意,顺水推舟在床边坐了下来。
见她如此乖巧,流觞按下去的心绪不免再次蠢蠢欲动。
好机会。
他端来醒酒汤,循循善诱道:“喝下这个,好吗?”
骂人骂得有些口渴的禾溪精神恍惚地点了点头。
流觞展颜一笑,像伺候小朋友似的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来,禾姑娘,张嘴。”
汤勺靠近,禾溪嗅到醒酒汤中夹杂的一丝香气。
她相当嫌弃地往后一躲,避过投喂,流觞见状心中一沉,不愿放过如此良机,准备用强。
就在这时,窗外掠过一阵风。
流觞布在周围的屏障转瞬间被攻破,他讶异抬首,一名戴着银面的黑衣人从窗外翻了进来。
他进入屋中,看一眼离禾溪不过一臂之距的流觞,手指微动,流觞感觉到手腕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动作一个不稳。
醒酒汤被打翻在地,盛汤的瓷碗四分五裂,带着热气的汤汁全部洒了出来,一滴不剩。
流觞悚然一惊,站起身往后连退几步,再抬头警戒看向来人:“你是谁?!”
银面的黑袍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缓缓踏步走来。
当他走近时,流觞看清他手中抛玩着几粒珍珠,珍珠在灯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与面具下透过来的锐利眸光截然相反。
妖族也为兽类,对危险有着天然的洞察力,眼下,流觞便从这个突然窜出的黑袍人身上察觉到了危险。
脊背上不知不觉布满冷汗,他强作镇定道:“不知我与阁下有何仇怨?”
裴谕不答,瞥了眼旁边的人。
禾溪歪着头,平日里清亮的眼眸覆上一层浅淡的迷醉,直勾勾地盯着他,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只跟在她身边来头奇异的小仓鼠正不停扒拉她的头发,叽叽喳喳地乱叫,等它注意到他的存在时,直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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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吓呆。
非常没出息。
小洒崩溃:怎么这个大魔王还找到这里来了!
裴谕无声笑了笑,坐着的禾溪好似终于想起他的身份,高兴喊道:“哥!好久不见!”
裴谕见到此时禾溪的模样,思索了下,调笑道:“别来无恙啊,妹妹。”
听清楚他们两人对彼此称呼的流觞瞳孔地震。
这一刻,他福至心灵。
有着丰富花楼任职经验的他立马头脑风暴,脑补出一大堆只能在某著名花市出现的画面。
什么哥哥妹妹的,这俩难道是亲兄妹吗?
还是说这是在玩情趣?
难道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不管是哪种情况,流觞都觉得杵在这里的自己十分碍眼。
他已经忘了要向禾溪证明自己的烧,只想悄悄摸摸偷偷溜走。
裴谕余光扫向摸到门边的流觞,抬起手,施了个定身术将他扣留在原地。
他缓慢踱步至无法动弹的流觞他身前,一眼看破了他的狐族真身:“四尾狐妖,倒是少见。”
流觞被定身,完全跑不了,于是果断求饶:“这位大哥……你放了我吧,我对禾姑娘没有恶意,而且我什么都没做!”
裴谕清楚他没撒谎,要不然他早就把他做成狐毛围脖了。
他目光扫过地上洒掉的醒酒汤,汤汁中隐带狐血的异香,语气微凉:“你想做什么?”
流觞感觉神魂中多出一股强横的力量,逼着他吐露真言:“我想让她承认我烧!”
“我们狐妖天生魅惑放荡,奈何修仙界不喜欢我们的行事作风,我只能收敛本性伪装君子。”
流觞悲从中来:“禾姑娘说我不像狐妖,但我真的很烧的,是这个世界逼我的呜呜。”
万恶的修仙界,把他一个好好的烧狐狸变成了清冷公子。
裴谕:“……”
不是很懂你们这群狐狸精的想法。
“除此以外,还有吗?”裴谕逼问。
流觞擦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开口:“我……我还想赖上禾溪姑娘,跟在她身边当个小白脸。”
听到最后三个字,裴谕眼神微动。
他盯着流觞看了一会,眼神挑剔,流觞被看得紧张不已,觉得自己像一颗菜市场里供人挑选的菜。
还是烂掉的那种。
正当他觉得命不久矣时,裴谕冷笑一声,将手上剩下的三颗珍珠全部扔出去。
珍珠精准地砸在流觞身上,砸中时焕发出光晕。
待光晕消散,流觞身形消失。
地上多了一只生了四条尾巴的雪狐。
强制变回原型的流觞不安地抖了抖尾巴,瑟瑟发抖。
“这几天,你就当只不能开口的狐狸吧。”
裴谕居高临下,俯视着变回原型的流觞,语气疏淡:“等你恢复人身后,我希望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被威胁的流觞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示意一定会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烂在肚子里。
裴谕见流觞还算识趣,一挥袖,把这只碍眼的狐妖从窗外打了出去。
栽到草丛里的流觞:“……”
94. 建设九十四天
裴谕是在禾溪领着息芳菲进入红袖阁时跟来的。
魔渊的封印愈发薄弱,这次有几名强大的魔族从里面跑了出来,裴谕感知到魔气,抽空去将逃出来的魔族们揍了一顿,勒令他们不准生事,这才有空来散元城找禾溪。
——然后正好撞见禾溪拉着另一个少女走进红袖阁的画面。
裴谕清楚修仙界里那些乌烟瘴气的风俗,许多人看不上媚修,对红袖阁这种风月之地更是避之不及。
可禾溪对此的态度相当坦然,仿佛逛花楼跟逛菜市场没什么区别。
裴谕觉得新奇,于是便先放弃了在禾溪面前现身的想法,打算暗中观察一波。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禾溪坐在花台下,像在菜市场挑大白菜一样对着台上的花魁候选人有理有据地指指点点。
因而成功引起红袖阁主的注意,被请去喝茶。
看到这里,裴谕还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他听见禾溪为红袖阁建设积极出谋划策。
她不仅创造性地提出了选秀节目这一概念,还展示了各种经典选秀操作,包括不限于正当投票,抢夺C位,暗箱操作,虐粉固粉。
曦筠听得一脸震撼。
裴谕听了大受启发。
接下来,禾溪顺水推舟跟曦筠达成交易,两人签订了关于投资灵网的灵契后,曦筠给她们准备了房间和一干陪玩。
在这群陪玩当中,裴谕注意到那个名叫流觞的狐妖眼神一直往禾溪身上瞟,似乎另有图谋。
待禾溪喝醉后,流觞借机去煮醒酒汤,裴谕悄然跟在他身后,果然看见了他往醒酒汤中滴入狐血的场景。
裴谕明白狐血的用处,一瞬间身上泛起冷意,不可抑制地产生杀意。
只是他按捺下来,打算看流觞到底要做什么。
他跟从流觞上楼,看他被喝醉的禾溪暴打,并得知了流觞想赖上禾溪的算盘。
小白脸。
裴谕琢磨这个词,若有所思。
解决完碍眼的狐狸精,裴谕踱步至床前,看向床上因不胜酒力而睡去的人。
床榻上,睡着的禾溪面容恬静,她半靠在床头,微垂着头,如瀑的黑发乖巧地搭在肩上。
完全看不出先前大发神威,三打狐狸精的模样。
思及此,裴谕笑了笑。
他伸出手,想将禾溪的长发拂去一边,却瞥见了禾溪身后的小洒。
小洒紧张兮兮地盯着他,同时不断拉扯着禾溪的衣袖,试图将她唤醒:“宿主你快醒醒,别睡啦!”
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按照小说定律来看,这种场景超级容易出事的啊!
更何况,裴谕在小洒眼中一直是居心叵测的大魔王形象,一想到它要孤身一鼠面对他,小洒浑身写满了害怕。
裴谕想都不用想,知道这只仓鼠的脑子在想什么,他一只手将它提起来,竖起食指在唇边:“嘘,不要乱叫。”
小洒被他的语气激得打了个寒颤,整只鼠萎靡下来,不再吱呀乱叫。
见它老实了,裴谕手中魔气纵横交织,如同游走的墨蛇般将小洒包裹其内,形成一座牢笼。
他凝视着惊恐的小洒,淡声道。
“我有些话要跟你的主人说,这些话你不方便听,等明天再放你出来。”
被关小黑屋的小洒:!!!
不可以,它不同意!
小洒立刻想要反抗,却发现它这点微小的力气根本没有用,幕后黑手无情地将它连鼠带笼丢进了灵兽袋,设下禁制。
无力反抗的小洒:呜呜。
宿主你自求多福小洒救不了你了。
处理完小洒,裴谕终于能够无所顾忌地摘下银面,露出一张绝艳的真容。
流觞的话给了裴谕启示。
他并不想以张三这个假身份跟在禾溪身边,也不希望在此时同禾溪坦明身份,那样无疑会变得很无趣。
或许,小白脸或许是个不错的身份。
在与禾溪的数次接触以及观察中,裴谕发现她是个十分看脸的颜控,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无比宽容。
而他恰好生得一副好皮囊。
裴谕抚上自己的脸,第一次觉得长得好看还挺有用的。
不过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小白脸,光靠脸可不够。
作为一个曾经搅风搅雨的灭世大佬,裴谕完全不觉得当小白脸是什么自降身份的事,甚至还跃跃欲试。
他思索起自己想要完美成为一名小白脸需要哪些改变,想了想,施术将体内的修为封印,让自己变得病弱不堪。
既是吃软饭的小白脸,那必然不能有太高的修为。
封印完修为,裴谕接着又将身上华贵的黑袍换成了一身素净无物的白衣,藏起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物件。
做完这一切,裴谕对镜相照。
明镜中倒映着的青年俊美绝色,一身朴素无华的白衣衬得他身姿如玉,清弱的气质将容貌的盛色压了下去,平添几分羸弱。
脸好看,修为低,身无长物,简直是再标准不过的小白脸。
裴谕很满意。
等他换装完成,这时原本睡得好好的禾溪忽然醒了过来。
眸中的迷茫醉意尚未散去,禾溪一睁开眼,便望见了月下镜前的人。
眼前之人容色昳丽,五官精致得不似真人,一双眼眸黑如曜石,唇色红艳如血,与如玉的面容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既仙且妖。
今夜月华如练,夜风拂过白衣青年的衣角,如吹动一幅传世的画卷,令人不敢惊扰。
望见这一幕,禾溪仿佛听见了心脏怦然而动的声音。
好看,想要。
她醉了还不清醒,这回见到美人直接条件反射似的起身,一把拉住眼前人,化身夹子精:“哥哥,你是谁呀?”
被拉住的裴谕原本惊讶于禾溪会在此时醒来,待听完她的话,内心瞬间微妙起来。
没露脸时就豪气认大哥,露了脸就甜甜叫哥哥。
呵,颜控。
裴谕按下思绪,没有即刻展露自己试图上位的意图,故作无事道:“我是红袖阁中的侍者,姑娘你喝醉了,流觞公子让我来看看你。”
他声如泉石,听起来莫名熟悉,禾溪动用迟钝的大脑想了想,却没能想起究竟是在哪听过。
算了,好听就行了。
难得寻到一个相貌如此符合她心意的人,禾溪主动道:“那你跟我走吧,我替你赎身。”
“以后我来养你。”
会到红袖阁此等风月之地当侍者的,大多数是走投无路的可怜人,没灵石没修为没地位,这样的人很好拿捏。
禾溪觉得她完全可以包养他。
还没来得及哄她带自己走的裴谕:?
小白脸进展这么顺利的吗?
禾溪递来的这根橄榄枝属实来得快,但裴谕不能立刻就接,他深知欲迎还拒的道理,别过脸去。
“我不过一介侍者,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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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此举,实在折煞我了。”
禾溪以为裴谕拒绝是因为不了解她的财力,于是她信誓旦旦道:“你不用担心,我有很多灵石,只要你跟我走,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这个修仙界上没有灵石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有,那一定是灵石没给够。
裴谕面上适时流露出心动:“姑娘可是认真的?”
禾溪举起手,四指并起作势发誓,像极了向女朋友保证自己一定对她好的渣男:“真的,我发四!”
即便是被美色冲击得不清醒,禾溪潜意识里还留了一手,好歹没真的正儿八经发誓。
裴谕注意到她不标准的发誓动作,心中呵呵。
他假装没听出来,低垂的眉眼黯淡:“可我什么都没有,日后若是跟在姑娘身边,你可能会嫌弃我。”
“不会的。”
禾溪回答得异常斩钉截铁,她注视着裴谕的脸,深情款款:“只要你的脸还在,我就会对你生死不离矢志不渝相亲相爱一辈子。”
裴谕:“……”
所以她真的只是看中了他的脸。
裴谕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让禾溪得手,便作势准备起身离开,结果没能成功,因为禾溪拽住了他的衣袖。
眼见裴谕要走,情急之下,禾溪一个用力将他压倒在床上,拿上强取豪夺剧本:“不是说要看着我吗,谁允许你走了?”
裴谕顺水推舟地被她扯到床上,接住她的剧本往下演:“禾姑娘,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做,我去叫流觞公子来看你。”
禾溪霸道宣称:“不,我只要你陪。”
她还记得流觞吵到她睡觉,被她暴打一顿的事,根本不想见到他。
说完,为了防止裴谕逃脱,禾溪特意把他推到床的里侧,搬过被子将他整个人卷了起来,自己再钻进去,确保裴谕无路可逃。
趁着这个机会,禾溪还悄悄地摸了把裴谕的腰。
换作平时,禾溪老色批归老色批,还没那个胆子动手动脚。然而她现在处于酒醉状态,一整个放飞自我,勇气值飙升。
她摸完裴谕的腰,感觉手感不错,又放肆地想去摸他的脸。
裴谕没料到她胆子这么大,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的他呼吸一窒,下意识想同禾溪拉开距离。
他往后退一点,禾溪就往前进一步。
“干什么干什么。”禾溪开始耍酒疯,“让我摸一下怎么了,又不是不对你负责。”
裴谕偏过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眼中掩藏不住的笑意,语气却楚楚可怜:“姑娘真的……会对我负责吗?”
禾溪一口应道:“当然。”
这可是你说的。
于是裴谕只能“万分无奈”地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施为。
禾溪牢牢锁住裴谕的身体,将他困在床榻之间,轻轻摸上他的脸,像是在摸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裴谕闭上眼,随便她如何触碰,不过很快,他听到了身侧传来的轻浅呼吸声。
或许是今夜经历的事太多,加之酒醉,禾溪这回没有闹多久,很快便疲乏地睡去了。
在她睡去后,屋内灯火骤然熄灭。
黑暗中,依旧能够视物的裴谕注视着眼前之人的睡颜,静静描绘着她的眉眼。
明日早上,等禾溪清醒过来,看见自己躺在她的身边,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裴谕稍微想象了一下可能会出现的画面,唇角轻快地扬起。
还真是……
令他万分期待啊。
95. 建设九十五天
天光渐明。
鸟雀的鸣啼声欢快响起,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细碎而明亮,宛如一双轻柔的手,将深陷睡梦的人温柔唤醒。
感知到光芒刺激,床上的人眼睑微动,过了片刻,禾溪睁开眼。
她这一觉睡得万分踏实,没做噩梦,正因如此,禾溪醒来时心情很是不错。
然而这点好心情在她睁眼的时候瞬间化为乌有。
只见一名容颜绝色的青年静静躺在她的身侧,他双眸闭阖,看上去沉静平和,与她距离不过咫尺。
禾溪:?
禾溪,裂开了。
她大惊失色,那点未散的睡意瞬间跑了个干净,低头一瞧,发现自己枕在青年的手上。
被子底下还拉着人家的另外一只手不放。
禾溪:!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她的幻觉。
禾溪深呼吸。
虽然眼前之人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沉睡的样子很美……
但问题是,这个美人她不认识啊!!!
禾溪恍恍惚惚,用力狠掐了自己一把,好痛,不是做梦。
这时小洒幽幽的声音从识海里响起:“宿主,你醒了啊。”
听到它的声音,禾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都在颤抖:“小洒,这是怎么回事?”
此情此景,很难不让她去想象昨天晚上她醉倒之后对人家做了些什么。
小洒被裴谕关了一晚上,禁制不久前才自动解开,它这才得以被放出来,结果一出来,便发现它家宿主跟一个男人睡在一起。
错过好几集剧情的小洒:?
它满心震惊懵逼,疑惑完全不比禾溪少,现在禾溪问起,它只能沉重道:“我也不知道。”
“宿主你昨晚喝醉之后,那个可恶的张三大哥来了,我被他关了一晚上小黑屋,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这得问你自己。”
完了。
禾溪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她及时稳住心态,祈祷自己千万不要喝醉断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闭上眼仔细回忆,所幸她不是个断片体质,还记得昨晚酒醉以后发生的几段重要画面。
画面一:她喝醉了,睡着了,然后被吵醒了,把给她送醒酒汤的流觞打了。
禾溪:“……”
画面二:张三大哥来了,流觞被他教训了,接着自己又睡着了。
禾溪:“……”
画面三:她又醒了,看见美人了,一见钟情了,抓着人家不放了,还对人家胡作非为说要负责了。
禾溪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
坏了,她把人家祸害了。
此时的禾溪一点都不庆幸自己没有断片,反倒希望自己能把这一切忘得干干净净,好摆脱这突如其来的社死。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她喝醉了居然是这么狂野的吗?
一想到昨天夜里柔弱无依的裴谕在自己的强权下受到的非礼,禾溪便陷入了对自我节操的深刻怀疑中。
小洒见她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弱弱道:“宿主,现在该怎么办?”
禾溪悄悄瞄了眼旁边闭着眼的裴谕,想法在趁现在留钱跑路和留下来赔礼道歉这两个选项之间不断摇摆。
然而还没等她纠结个明白,已经观察了她半天反应的裴谕正好“醒来”了。
两人对觑,四目相接。
一时相顾无言。
良久的沉默后,还是裴谕率先开口,嗓音低哑道:“禾姑娘,你醒了。”
禾溪干笑地跟他打招呼:“……早上好啊哈哈,你也醒了呀。”
沉默,沉默是今早的红袖阁。
要说禾溪直面裴谕这位受害者时有没有尴尬心虚,那肯定是有的。
她面上不显,实际脚下已经快要立地抠出一座散元城出来。
但是她身为一个在互联网上见过大风大浪的成年人,在经历过一番内心拷打后,还是决定接受现实。
禾溪偷偷看了眼衣衫凌乱,露出一截锁骨的裴谕。
……不行,她还是很想跑。
但是现在人都醒了,错过了最佳跑路时间的她跑是肯定跑不成了。
禾溪抹了把脸,接着看向裴谕关怀道:“你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要不要再睡会?”
其实裴谕昨夜根本没睡,直到天快亮时,他才闭上眼睛开始演戏,心里一直猜测着禾溪醒来会是什么反应。
结果禾溪醒来后,坐在床边纠结了老半天,看样子很有些想跑不认账的意味。
所以裴谕适时地“醒来”了。
裴谕偏过头,低声道:“托姑娘的福,我睡得很好。”
禾溪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的耳垂微微泛红,像染上红霞的白玉,让她想去触碰,感知其此刻的温度。
平心而论,裴谕的脸确实令禾溪心动。
况且他气质清弱,整个人似是一枝不堪摧折的兰花,让禾溪更是心痒。
禾溪忽然间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理由。
看来昨夜之事的发生,不止有她喝醉的问题,更多的还是因为裴谕实在太让人心动。
被美色迷眼的禾溪此刻改变了主意,做出了一个决定。
“你放心,昨晚的话我还记得,我会对你负责的。”禾溪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觉得以她和曦筠之间的交情,想带走当侍者的裴谕不成问题。
“从今往后,你跟着我。”
已经完全融入小白脸这一角色的裴谕眼中骤然绽放出一丝光亮:“真的吗?”
禾溪肯定点头:“我说到做到。”
裴谕表面上欢喜不已,心中却想。
很好,看来留影石不必拿出来了。
他猜测过禾溪醒来后可能忘记一切从而死不认账,所以昨晚特地放了一枚留影石,将她的所作所为全部记录了下来,以作备用。
不过禾溪还记得,也愿意践行承诺,那自然是最好。
小洒见到事情发展成这样,不由跳了出来:“宿主,你真的要带他走吗?”
出于一种小动物的直觉,尽管裴谕看上去纯然无害,柔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但小洒就是觉得这个人有些怪怪的,给它的感觉很危险。
而且这个人出现的时机也很古怪。
小洒可没忘记,昨天晚上张三来过,还将它抓了起来,说有话要跟禾溪单独说。
禾溪回答得很快:“当然。”
小洒犹犹豫豫:“可是,万一他是坏人呢?”
红袖阁里鱼龙混杂,裴谕虽是侍者,但身份也不一定会简单。
禾溪毫不在意道:“那就更得带回去,让师尊帮忙刀了他。”
顺便再问问师尊看,有没有什么秘法能将人变成傀儡,毕竟裴谕的这张脸她还是很喜欢的。
还以为禾溪会色令智昏的小洒:“……”
不愧是你,宿主。
它跳到禾溪手上,默默看了眼裴谕,眼里带上几分怜悯。
唉,可怜人。
“这是禾姑娘的灵宠吗?”全然不知禾溪内心想法的裴谕对着小洒友好一笑,“真可爱。”
被夸可爱的小洒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禾溪将小洒推到一边,想起昨夜张三大哥来过的事,询问裴谕:“你昨晚有没有见过一个银面人?”
“有。”
裴谕知道她想问什么,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他本来有事想找姑娘,结果见你睡着便没有打扰,留下一张纸条,托付我们转交给你。”
他将伪造的纸条拿出来,禾溪接过一看,上面短短只有一句话——
“魔渊封印有变,我回去一趟,归期不定,望珍重。”
禾溪捏着纸条,看来昨天晚上张三大哥是来与她道别的。
她有点遗憾没能跟他说上话,想打听魔渊封印的事也没了机会。
不过好在以后总有再相见之日,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吧。
禾溪想了想,意识到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裴谕的名字,便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裴谕望着她,眼眸含笑:“回姑娘的话,我叫裴谕。”
裴谕。
禾溪记下这个名字,想了想,接着问道:“你会做饭吗?”
作为一出生就辟谷了的魔主,裴谕自然是没有做饭这项技能的。
但他现在是小白脸,小白脸必须多才多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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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讨人欢心,于是他点头道:“我会。”
他可以学。
禾溪挺高兴,她还只有练气期,尚未辟谷,之前有想过在散元城里找个厨子做饭,现在裴谕正好能顶上。
“走吧,准备一下,我带你去找阁主。”禾溪从床上起身。
裴谕低低应了声好。
隔间中,息芳菲打坐修炼一夜,颇有进益,结束打坐后神清气爽,昨晚因飞行棋而起的怨念一扫而空。
果然,还是修炼最适合她。
息芳菲心情颇好,解除房间的禁制后,去隔壁找禾溪。
路上她暗下决心,这次不管禾溪说什么她都必须坚定不移,拖都要把她拖回去。
怀着这样的心情,息芳菲出门,然后便看见禾溪带着一个陌生青年从对门走了出来。
明显两人先前共处一室。
息芳菲:?
“你你你你你!”
息芳菲先看到的是裴谕,她被裴谕惊人的容貌震住片刻,随后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质问道:“禾溪,你哪里来的野男人?”
禾溪上前一步,将裴谕护在身后,故作轻松:“大小姐你先别激动,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嗯……”
她半天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概括裴谕的身份。
说小白脸吧,有些太直白了;说是请来的厨师吧,又感觉自己好像不想负责只会扯犊子的渣女。
没等禾溪纠结完,裴谕就替她解决了这个问题,大方承认:“我是禾姑娘新养的小白脸。”
他的表情十分坦然,语气轻描淡写,看上去对小白脸这个身份接受良好。
原本还想着照顾裴谕自尊心的禾溪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换来后者的浅淡一笑。
这一笑蕴有说不尽的风流与情意。
美色迷人眼,禾溪瞬间支棱起来,承认道:“他说得没错。”
这么好看的人,现在是她的小白脸了。
息大小姐的思想尚且保守,闻言后她看向禾溪的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再看裴谕时就妥妥的是看蓝颜祸水了。
大小姐咬牙暗怒。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祸国妖姬!
禾溪不管息芳菲内心的波涛汹涌,她语速极快地说:“大小姐你先等等,我去跟阁主商量裴谕的事,等结束之后我们就回客栈。”
说完,禾溪带着裴谕径直离开,想早点去找曦筠。
息芳菲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身影,半天没回过神,等人走后才后知后觉想要阻止,却发现禾溪早就跑了。
她原地恨恨咬牙一阵,随后面无表情给相无宥发传信告状——
“相师不好啦!禾溪在红袖阁被一个小白脸迷惑了!”
这条消息很快就被远在客栈的相无宥看到。
昨日禾溪彻夜不归,但无论是他还是百阑宗的其余人都没怎么担心。
年轻人嘛,难得在外面玩,放肆一点也是正常的。有相无宥的印记,还有息芳菲陪在身侧,禾溪应当不会出事。
更何况禾溪即便在外面过夜,也给他们发了消息告知,印记也没有触发。
然而现在看到息芳菲发的这条消息,相无宥难得沉默。
并将剩下的徒弟全部喊来,火速召开紧急会议商讨。
他们并不惊讶禾溪会去红袖阁这种地方,惊讶的是禾溪竟然会被小白脸迷惑。
“能迷惑小溪,看来这个小白脸不简单。”相无宥蹙眉说。
身为师尊,相无宥对禾溪的颜控属性还是很了解的。
毕竟当初禾溪拜入百阑宗的原因之一,便是瞧中他们宗门的人长得好看。
然而禾溪对好看的要求很高,能够以容貌迷惑住她,此人要么是长得倾国倾城,要么就是动用了什么邪门术法。
顾寒宵握剑:“我们必须去看看。”
灵犀:“现在就走,不能让小师妹被人骗了!”
众人齐齐严肃点头,也不废话,直接从客栈杀往红袖阁。
若是那个小白脸是因为貌美才迷惑了禾溪那便罢了,但他若是用了什么蛊术邪法才迷惑住禾溪的话……
百阑宗一行人心中泛起阵阵杀意。
此人,必须死。
96. 建设九十六天
禾溪并不知晓她的同门们正在杀来红袖阁的路上,还对迷惑人心的小白脸裴谕起了杀心。
白日里的红袖阁不比入夜时热闹,阁中不闻丝竹之声,人也少了许多,侍者们来来往往收拾着东西,显得有些忙碌。
禾溪带着裴谕去顶楼找曦筠,忙碌的侍者们见到她身边的裴谕,眼里不约而同泛出一丝惊艳与讶异。
阁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位神仙人物?
这疑问刚从心里冒头,侍者们的脑海中忽然涌入一段极为真实的回忆,随后疑问顿消,对裴谕的存在表现得毫无异样。
禾溪毫无所觉。
她来到顶楼,恰好遇上了姜暖。
姜暖手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四尾白狐,此刻看到一起上来的禾溪跟裴谕,同他们打招呼:“禾姑娘,你醒了。”
白狐缩在四条毛绒尾巴里,显得娇小可爱,禾溪多看了它几眼,好奇发问:“姜暖姑娘,这是你养的狐狸吗?”
姜暖连忙否认:“不是的,其实,它是流觞公子。”
“流觞?”
这个熟悉的名字唤醒了禾溪的记忆。
流觞,那不就是昨晚那只不够烧的花魁狐妖吗?
后来曦筠还让他进了陪玩团,在她喝醉后流觞还来送醒酒汤来着,结果因为吵到她睡觉从而惨遭暴打。
想起这件亏心事,禾溪不由得生出几分歉意:“流觞公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也不太清楚,从昨夜起他变化作妖型变不回人身,所以带他去找了阁主。”姜暖摇头,“只可惜流觞是妖族,阁主对此也不太清楚。”
禾溪心中陡然生出一丝不妙。
流觞变成这样,该不会是因为昨晚被她打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太拉一点吧,都是金丹期的妖了,怎么还能被练气期的她打回原形?
禾溪凑上去想摸摸流觞,结果原本生无可恋瘫在姜暖怀里的四尾白狐忽然间一个激灵,四条尾巴齐齐一竖,从姜暖怀中挣脱出来,纵身往地上一跃,跑了。
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火急火燎的模样简直像是投胎赶号。
姜暖惊呼一声:“流觞!你要去哪?”
流觞不愧是狐妖,眨眼间就溜得不见踪影,姜暖担心现在是狐狸形态的它在阁中乱跑出事,朝禾溪道:“禾姑娘,我先走了。”
禾溪很理解:“去吧去吧。”
姜暖朝她福了福身,提起裙子就往流觞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没能摸到狐狸的禾溪有些遗憾:“真可惜,怎么忽然间就跑了呢?”
在她身后,威慑流觞离开的裴谕笑而不语。
流觞的事很快过去,禾溪摇摇头,带着裴谕去找曦筠。
曦筠正在屋中伏案写计划书。
昨天禾溪给她提供了竞芳会的改进思路,但思路归思路,她需要针对红袖阁的情况进行细化,做出切实可行的方案。
感受到门口的灵息波动,曦筠搁下笔,见到是禾溪时眉眼一弯:“禾溪妹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曦筠姐姐,我想找你要个人。”
禾溪牵着裴谕走进屋内。
看到后续进来的裴谕,曦筠美眸睁大,心理活动跟先前初次见到裴谕的侍者们保持一致。
她怎么不记得阁里还有这样一位生得绝色的人物?
曦筠在第一时间内察觉到不对劲,然而裴谕的暗示更为强大,压制过本能,让她不禁蹙眉。
禾溪见状,便以为她是在为难。
想来也是,以裴谕这样的容貌在红袖阁里绝对算个头牌,指不定还是什么前任花魁,肯定是摇钱树一般的存在。
于是禾溪决定加价:“曦筠姐姐,价钱这方面好商量,我想带他走。”
曦筠的眉头缓缓放平。
在裴谕设置的暗示记忆中,裴谕是一个前不久才进入红袖阁干杂活的侍者,修为低微,月俸只有两百灵石。
想到她同禾溪之间的交情,曦筠随意摆手,报了个低价:“既然妹妹喜欢,那我必然成全,这个人用不了多少灵石,你给两千灵石便是。”
本来以为没个几百万灵石拿不下来的禾溪:多少???
才两千灵石?!!!
禾溪仔细看了看裴谕的脸,难以置信:“姐姐,你是不是少说了几个零?”
“没有。”
依照暗示,曦筠摇了摇头:“他不过是个废了灵脉的侍者,若不是生了副好皮囊,我都能直接把他送给妹妹你。”
“等等,为什么裴谕只是个侍者?”
禾溪百思不得其解,以裴谕的颜值,当个侍者未免也太屈才了吧。
曦筠扫了眼裴谕,遗憾道:“因为他不行。”
禾溪:!
裴谕:?
曦筠说不行的意思,其实指的是裴谕修为不够。
红袖阁中的媚修要想出来营业,修为必须要在筑基以上,否则容易遭到双修功法反噬,以裴谕的修为,显然不符合标准。
这是她的本意,然而说出来话却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
禾溪就成功误会了。
她跟小洒一言难尽地望向裴谕。
长这么好看,居然是个不行的?
裴谕也没想到收到暗示的曦筠会说出这种话,面对禾溪那怜悯又同情的目光,他难得感到无言。
但他很快便觉得,这个新设定很有意思。
裴谕谨记小白脸人设,在禾溪看过来时故作黯然,神伤道:“阁主说得没错,我确实不太行。”
禾溪心下唏嘘。
完了,连当事人都承认了,这事没得跑。
毕竟哪个正经且行的男人会说自己不行,要是真说出口,那绝对就是石锤了!
禾溪完全没有想过两人口中的不行指的是修为不行,她目光隐晦地瞟向裴谕的下身,隔着衣袍,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她现在理解为什么裴谕会卖得这么便宜了。
因为他不行。
在这个媚修聚集的红袖阁,不行就是最大的破绽,脸再好看也没用。
大家来红袖阁是为了什么?当然是双修,结果你不行,那肯定不行。
禾溪痛心不已,裴谕暗笑一声,任由她误会。
他垂下眼,浓密的眼睫投出一小片阴影,衬得他有种破碎的美感:“我不是媚修,若是姑娘因此想要放弃我也无妨,我能理解。”
禾溪从刚得知的炸裂消息中回神:“不,我不会抛弃你的。”
冲着裴谕这张脸,就算是花瓶她也愿意买单。
更何况她请裴谕回去还能让他帮忙做饭,这笔交易怎么着也不算亏。
禾溪想完,对曦筠坚定道:“姐姐,我要他!”
曦筠觉得一个不行的男人不值得禾溪花钱,她语重心长地劝:“禾溪妹妹,我们红袖阁里还有很多不错的公子,你要不再仔细想想?”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禾溪充耳不闻,下定决心要带裴谕走,当即从乾坤袋里掏出两千灵石给曦筠,表明态度。
她就是要选裴谕。
拗不过禾溪,曦筠心情复杂地收下灵石。
曦筠:这两千灵石还是要多了,应该再要少点的。
禾溪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错过了一波砍价,她回到裴谕身边,觉得裴谕这张脸怎么看都让她心生欢喜:“从此以后你就跟着我了。”
裴谕垂首看她,如曜石般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影子,轻声道:“禾姑娘,谢谢你。”
在他温柔又专注的眼神下,禾溪感觉自己好像成了解救他于危难之中的盖世英雄。
禾溪:有点爽。
她从曦筠手中拿到契书,快乐地牵起裴谕的手,说:“我们走吧。”
裴谕顺从点头,对计划成功感到很高兴,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禾溪离去。
曦筠目送他们下楼。
虽然她觉得这笔交易禾溪很亏,但是没办法,千金难买人乐意,她开心就行。
尊重,理解,祝福。
*
搞定了裴谕的归属问题,下楼时,禾溪开始给他介绍今后的生活条件。
“你以后就是我的厨师了,我的灵石你随便花,不用省着存着,不够了再找我要。”禾溪对自己人出手一向阔绰。
裴谕乖巧道:“好。”
“对了,跟你介绍一下我的情况。我不是散修,我有宗门,不过是个小门小派,名字你肯定没听过,叫百阑宗。”
“我们宗里人不多,总共就五个人,一个师尊四个弟子,我排行第三,上面有师兄师姐,底下有一个小师弟。”
禾溪介绍完宗门人员组成,又道:“他们人都很好,没有世俗的偏见,应该会很容易接受你。”
“真的吗?”
裴谕忽然面带忧色:“可我觉得他们并不会欢迎我。”
禾溪不解:“你怎么知道?”
裴谕微微侧头,眼神示意她看前方。
大厅当中,不知何时站了一群风姿卓秀的修士。
在这些人来到红袖阁后,侍者们便悄悄躲了起来,这群修士生得个顶个的好看,然而身上气势却吓人得很。
凭借多年花楼工作经验,侍者们觉得他们多半不是寻欢作乐的,而是来捉奸的。
侍者们:唉,也不知道是谁在外面鬼混招惹了这么一群人,真是造孽。
鬼混且造孽的禾溪顺着裴谕指的方向,看到了几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哦,原来是她的师尊同门们找过来了。
想都不用想禾溪都知道这肯定是息芳菲在背后通风报信,她找到跟在萧韶歌身后的息芳菲,对方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禾溪无声摇头。
唉,大小姐一看就是见的世面少了,连她带个兼职小白脸的厨师都接受不了。
小洒见相无宥等人一个个身怀杀气,觉得禾溪很危:“怎么办啊宿主,师尊他们一定是生气了!”
禾溪:“……不至于吧。”
百阑宗连天道不准修士飞升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都能接受,难道还接受不了她逛花楼?
在禾溪与小洒交流的短短片刻,百阑宗众人也看见了那个传说中把禾溪迷得死去活来的小白脸。
脸确实很白,长得也确实非常好看,一看就是禾溪会喜欢的菜。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俩此时牵着手!
牵着手!
还有禾溪明明看见了他们,却没有和他们打招呼!
要知道,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百阑宗等人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双标的他们不会去责怪禾溪,只会将矛头对准裴谕。
——果然是迷惑人心的小白脸!
江炼着急地喊:“小师姐。”
禾溪跟小洒掰扯一顿,听到小师弟喊她顿时回神,她朝几人快步走去,语气如常:“你们怎么来了?”
前来寻找禾溪的五人彼此对视一眼。
萧韶歌不动声色地查探了一遍禾溪的身体,没发现有被下蛊中咒的痕迹,暗地松了口气,同时发问:“这位是?”
禾溪奇怪道:“大小姐没跟你们说吗,他叫裴谕,是我带回去的厨师。”
众人面无表情,禾溪耸肩,又补充了一句:“……好吧,还兼任一下小白脸。”
小白脸才是重点吧!
萧韶歌语气温和:“师妹,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养小白脸了?”
禾溪想到昨夜种种,陷入沉默。
她没说话,裴谕在此时站了出来,先回答道:“还请诸位勿怪,是我对阿禾一见钟情,所以才求她带我离开。”
百阑宗众人看他的眼神瞬间不善起来。
禾溪感动于裴谕的维护,但她是有担当的人,出言澄清:“其实这件事是我的不对。”
“是我酒醉之后见色起意,把人家给非礼了,所以得负责。”她拉过众人,将昨夜的事解释一遍,末了还小声哔哔一句,“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万万没想到会是禾溪先动手的百阑宗众人:“……”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眼裴谕万里挑一的容貌,一致认为这个理由确实很有说服力。
大家对禾溪的颜控属性还是很了解的,不过说到能让禾溪必须负责,那她究竟对人家做了什么才能到这种程度?
嘶,不能深想。
息芳菲看禾溪的眼神更加恨铁不成钢。
禾溪当没看见,朝裴谕介绍道:“这几位就是我的师尊同门,还有我的好朋友。”
裴谕很上道地躬身见礼,态度无比谦卑:“前辈们好。”
暗中观察的天道见到这一幕,即使它没有眼睛,也觉得它瞎了。
它知道裴谕做事一向离谱,却不知道他能这么离谱。
堂堂魔渊之主,伪装成低声下气的小白脸碰瓷小姑娘已经够让它大开眼界了,结果他为了留下来,连自己不行这种践踏男人尊严的狗话都能认下来!
醒醒,你只是扮演小白脸而不是真的小白脸啊!
天道气急败坏,当它看到裴谕伏低做小行礼时,又忍不住酸成了柠檬精。
这狗东西都没给它行过礼!!!
裴谕礼数,态度诚恳,全然挑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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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处。
相无宥盯着裴谕的脸看了一会,也没发现任何破绽。
卦修可以观貌识人,通俗来讲就是看面相知人心,相无宥见过许多人,可他却看不透眼前这个姿容昳丽的青年。
他暗生探究之意,表面却一派淡然:“既然你是小溪选择的人,那你也算是我百阑宗的人,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见相无宥没有反对,裴谕面上浮现出欣喜之意:“多谢前辈成全。”
禾溪见状,默默松了口气。
百阑宗众人原本是打算来棒打鸳鸯的,结果了解原委后不好动手,一路相顾无言地回到云来客栈。
到客栈后,禾溪又面临了一个新的问题。
裴谕睡哪?
关于这个问题,百阑宗众人给出了明确的态度。
息芳菲抱臂睥睨:“小白脸就得有小白脸的样子,该分清主次,不能跟你在一起。”
萧韶歌态度温柔却坚定:“裴谕公子,虽然你现在跟在师妹身边,但是身份有别,我们给你另开一间上房吧。”
顾寒宵冷然道:“即使你是小白脸,也应该学会独立。”
江炼给出了不可辩驳的理由:“小师姐,很忙,不能被人,打扰。”
小洒也不想跟裴谕共处一室,对禾溪道:“宿主,你要不把他安排到别处去?”
百阑宗和息芳菲的意见都很统一,那就是必须要把禾溪和裴谕拆散!
而裴谕不惜扮作小白脸就是想要更接近禾溪,岂能如他们所愿?
“我已经是禾姑娘的人了,难道不该与她同进同出,同生共死吗?”裴谕低眉敛目,故意作出柔弱状,“再者,若是我能离姑娘更近一点,也能更好服侍她。”
此话情真意切,完完全全是为禾溪着想。
众人一噎,一直观望的相无宥看向事件中心:“小溪你觉得呢?”
所有人目光唰啦集中在禾溪身上。
禾溪能有什么感觉?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因为老婆和爹妈吵架而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的无能男人,弱小又头秃。
她冥思苦想,给出了另外一个提议:“要不裴谕,你去睡厨房?”
裴谕:“……”
没得手之前说得好听,说灵石随便花一定对他好,得手之后就让他去睡厨房。
呵,渣女。
裴谕这段时间游走修仙界,时常听闻有渣男骗取姑娘身心后将其无情抛弃的凄惨故事。
现在,轮到他了。
其余人觉得让裴谕睡厨房这个主意简直绝妙,就差举起双手表示赞同。
裴谕眼神幽幽地瞥了禾溪一眼,叹息一声,坚强道:“既然这是禾姑娘的吩咐,那我自然会听从。”
说罢,他便去找厨房。
禾溪只是习惯性地皮一下,没打算真让裴谕去睡厨房,连忙拦住他:“没有没有,我跟你说着玩的。”
“你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带回来的,怎么可能让你睡厨房。”禾溪安抚道,“我再去要一间隔壁上房给你。”
裴谕已经在思考到了厨房之后该用什么法术把它炸了才比较合理,闻言不由一怔。
这个结果还算能接受,他朝禾溪一笑:“好,我听你的。”
禾溪:真好看啊真好看。
然而裴谕是高兴了,其他人可就不乐意了。
息芳菲叉着腰,一脸不爽地质问禾溪:“你买他还花了大价钱?就为了一张脸值得吗,快说,你花了多少?”
禾溪老实交代:“两千灵石。”
息芳菲一脸听错了的表情:“什么,才两千?”
“你确定不是两百万?”
这反应,跟当初从曦筠口中得知这个报价的禾溪一模一样。
禾溪叹气:“我确定。”
还不等他们表示震惊,禾溪提前转移话题,对裴谕说:“麻烦你先去厨房一趟,我有点饿了。”
裴谕没想到他一来就要上岗做饭。
鉴于这是一项他从来没尝试过的任务,他斟酌道:“我有段时间没有做过饭了,手法有些生疏,可能做得会久一点。”
禾溪很宽容:“没事慢慢来,我相信你可以做好的。”
做戏做全套,裴谕打好预防针,接着问道:“那,禾姑娘你有什么想吃的菜肴吗?”
嚯,还有点菜服务。
禾溪想了想,郑重道:“我想吃红烧蹄膀。”
裴谕记下,转头询问旁边的百阑宗众人:“前辈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他觉得他们都是修仙之人,应当不重口腹之欲,所以只是客气地象征性问了一下,结果没想到百阑宗听后,还真的开始点菜了。
相无宥笑道:“既然你是厨师,那就来份文思豆腐吧。”
顾寒宵平声说:“烧花鸡、烟香玉笋。”
萧韶歌礼貌开口:“我想喝海带白玉汤,麻烦了。”
息芳菲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毫不客气地报了一串菜名,说了一大串忌口:“对了,我还想要桃花糯米糕,记得多放点糖。”
江炼不挑食,大家吃什么他吃什么。
随口一问便收获了一堆菜单的裴谕:“……好,我这就去准备。”
这年头,小白脸可真不好当。
裴谕将众人要点的菜和口味要求记下,随后在客栈侍者的指引下进了厨房。
为了掩盖自己其实不会做饭的事实,裴谕没让禾溪一同跟去厨房,只说一切都交给他。
禾溪欣然同意,随后被相无宥拉去开会。
关于裴谕,他们还有许多要问的事。
裴谕来到厨房,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周围布下了厚厚的隔音结界。
布下结界还不够,为求保险,他还设下一层幻术,让任何经过这里的人都只能看到他在正常做饭的假象。
做完防止露馅的准备工作后,一代魔主看着手里禾溪友情提供的食材和酱醋油盐,陷入思考。
在他数不清年岁的魔主生涯中,他只有杀人折磨人的知识,做饭属实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不过尽管不太清楚,但做饭的一些基本步骤他还是知道的。
比如首先要生个火。
身为修仙人士,生火自然不需要像寻常人一样要点燃柴火,用个引火诀就能解决。
然而裴谕能把握住烤人的火候,却把握不住煮饭的火候。
他原地思考片刻,指尖引出一小簇足以点燃整个天地的红莲异火。
赤红的烈焰席卷整个空间。
“嘭!”
脆弱的厨房承受不了异火的威势,爆了。
97. 建设九十七天 魔将×
望着已然化为废墟的厨房,裴谕陷入沉默。
幸好他非常有先见之明在外面布下一层结界,隔绝了这里的动静,否则他会做饭的谎言就要被戳穿了。
谁家会做饭的好人会因为点火就把厨房给炸了的啊!
裴谕暗自庆幸,周身黑雾翻涌,溯洄秘术在无形之中施展开来,将成了一堆渣渣的厨房还原成爆炸前的样子。
尽管厨房是还原了,裴谕的厨艺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生突变。
现学显然也是来不及的。
所以魔主沉思良久。
最后他打算,点个外卖。
他抬起手,深黑的魔气交织着在他面前汇聚,在浮空中撕裂出一道门的形状。
不多时,黑雾门中窜出来两个黑影。
黑影落地,化成两个魔族。
魔族身材高大魁梧,布满纹身的腱子肉连衣服都遮掩不住,茂密的黑发中生有两只赤红的长角,狰狞可怖。
他们在见到裴谕时,宛如偶像见面般激动难抑,拳抵胸口,行礼道:“我等拜见魔主!”
此时不需要逢场作戏,裴谕褪去了小白脸的伪装,懒散道:“起来吧。”
这两名魔族其中一个脸比较方,名叫伯方,另一个脸比较圆,名叫伯圆。
他俩虽然都姓伯,实际上并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的名字是裴谕根据他们的个魔特色随便取的。
伯方和伯圆曾是魔渊里的一方大魔,对裴谕这位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强大魔主向往已久,并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追随他的机会。
魔渊封印衰弱,少部分强大魔族趁机从封印薄弱处跑了出来,他们也身处其中。
两魔得到裴谕指示在修仙界中潜伏起来,听候他的命令。
在潜伏的长草日子里,伯方和伯圆时常会讨论他们伟大的魔主。
他们认为裴谕潜伏在修仙界中一定是为了找机会彻底解开魔渊封印,从而解放被镇压的万魔,让杀戮与血腥的阴影重新笼罩在修仙界中。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伯方和伯圆就无比期待。
现下终于得到裴谕的召唤,伯方和伯圆按捺住激动,恭敬问:“敢问魔主此番召唤属下前来,有什么吩咐?”
能让修为天花板的魔主召唤他们前来,一定是为了很重要的事情吧。
两魔想。
比如说干翻修仙界这种绝无仅有的超级大事。
伯方伯圆这样想着,心潮澎湃地做好了抛头颅洒魔血的准备。
紧接着,他们听到裴谕语气淡淡的询问。
“你们两个,会做饭吗?”
以为裴谕是准备要攻打修仙界,解放全魔渊的伯方伯圆:???
这是做咩呀。
伯圆甚至还掏了掏耳朵,觉得可能是风太大他听错了:“您说啥?”
裴谕不耐地看了他一眼,重复道:“会做饭吗?”
伯方伯圆两脸懵逼。
哈哈哈,他俩一定是傻了,魔主大老远把他们召唤过来竟然就为了问他们会不会做饭啊哈哈!
正经魔谁会做饭啊,做人(物理)还差不多。
伯方和伯圆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
但是他们对裴谕的滤镜太厚,很快便为他找好了理由。
魔主这么牛逼,他说的做饭必不可能是普通的做饭,其中必有他们不懂的深意。
两魔肃然起敬,并在短暂思考后自以为找到了真相。
汉方拔正经揣测:“请问魔主是想吃什么修为的修士?练气,筑基,金丹,还是元婴?”
汉圆拔认真追问:“请问魔主是想怎么烹饪这些修士?清蒸,油炸,红烧,还是爆炒?”
他们的思路往《狂人日记》一路狂奔。
没那么重口的裴谕:“……”
他气笑了:“就是普通做饭,你们会不会?”
他说这句话时带了几分威慑,伯方和伯圆被裴谕笑里的寒意震慑,登时汗流浃背:“属下无能……不会……”
裴谕面无表情。
或许他该换两个聪明一点又会做饭的下属了。
伯方和伯圆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失业危机,他们还在竭心尽力想为裴谕分忧。伯方小心翼翼地问:“请问魔主,您是想……吃些什么呢?”
裴谕报了一串菜名:“红烧蹄膀,烟香玉笋,文思豆腐,还有海带白玉汤。”
伯方伯圆:……还真是要吃正经饭啊。
“算了,一会我将开启一条前往息城的虚空裂缝。”知道下属指望不上,裴谕只能自己想办法,“你们去息城中找家酒楼打包好这些菜回来,不要闹事。”
“记住了吗?”
伯方伯圆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裴谕稍稍满意,用魔气开辟出虚空裂缝,让伯方和伯圆进去。
伯方伯圆难得为裴谕办次事,生怕耽误,以超高效率带着打包好的饭菜回来了。
他们将打包的食盒递给裴谕:”魔主,饭菜在里面,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裴谕接过食盒,转头看向等待他下一步指令的伯方伯圆,说道:“你们这段时间去学做饭吧,顺便收集一些菜谱,下次带给我。”
接到这个诡异的任务,伯方伯圆纷纷挠头,差点没摸着头脑。
伯方胆子大,追问了一句:“敢问魔主,您要这些菜谱有何用处啊?”
裴谕淡淡地看他一眼:“当然是自己学。”
既然他以厨师的身份留了下来,做饭这种事以后必定不会少,他总得要学会,否则容易露馅。
伯方和伯圆齐齐一愣。
天呐!他们修为超绝不可一世打穿魔渊的无敌手魔主大人居然要学做饭!
那么问题来了,魔主这是要做饭给谁吃啊?
伯方伯圆暗地咬着小手帕,深深嫉妒那个能吃到魔主做的饭的人。
“行了,你们快走吧。”裴谕给下属工具人发布完任务,转眼翻脸无情,催促他们快点离开。
被用完就丢的两个工具魔还沉浸在震惊中,双眼无神地应是,然后如游魂一般离开了。
走之前,他们内心还在嗷嗷乱叫。
究竟是哪个幸运儿能让魔主学做饭!
*
在裴谕召唤下属点外卖的时候,让魔主学做饭的幸运儿正在被开会盘问。
房间内,百阑宗和息芳菲统一战线挨坐在一起,独留禾溪一个人坐在他们对面。
长桌上两方相对,气氛严肃。
禾溪安静如鸡。
师尊第一个发问:“裴谕是什么来历?”
裴谕的身世曦筠是介绍过的,禾溪老实回答:“裴谕来自修仙世家,曾经是个天赋异禀的修士,后来在为家族做事的时候遭遇意外,全身灵脉被废,境界跌落。”
“他的家族由此认为他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废人,所以驱逐了他,后来裴谕流落到散元城,进了红袖阁。”
息芳菲有些讶异:“他是修仙世家的人?”
在修仙界中,不仅存在着各大仙门和散修,也存在着一些隐世不出的修仙世家。
这些世家传承已久,多怀有特殊血脉,他们以血脉为牵引,所修习的修炼功法与家族的血脉力量息息相关,不具备这种血脉的外族人是学不了的。
像世代镇守息城的息家,其实也是修仙世家。
他们的血脉能够与息城共鸣,两者互生,息城越繁荣,他们所获得的力量也就越强大,修为进益也愈快。
正因如此,息城每一任城主都是兢兢业业为人民谋福利的绝佳公仆。
禾溪点头:“是,不过我不清楚他出自哪个世家。”
裴谕给的背景资料里没有这段,曦筠自然也说不出来。
息芳菲双手环胸,她对修仙界这些世家的事颇有了解:“你问不出来的,像这些被驱逐出世家的子弟只会比被宗门驱逐的弟子更惨。”
“世家会剥离他们的血脉,废掉所学的全部功法,而且为了避免他们在外传出有关本家的消息,会将他们识海里有关本家的所有记忆打上禁制或者干脆抹消。”
“其中稍有差错,被驱逐离家的这人就可能受不住而死去,或者从此变成一个痴傻疯癫的废人……”
息芳菲不禁唏嘘:“你那个小白脸竟然还能全须全尾地出来,看来运气和实力都挺不错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灵脉全废后撑过那些残酷的手段。
听了息芳菲的话,禾溪觉得裴谕跟被驱逐出千煅阁的小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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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一样,不由起了几分怜惜之心。
她看向萧韶歌:“师姐,你能帮裴谕看看他的灵脉吗?”
跟裴谕有着相似遭遇的江炼也眼巴巴地望过去。
裴谕现在多少也算半个百阑宗的人,萧韶歌向来心软,没多迟疑便应下:“好。”
在说完裴谕的凄苦身世之后,相无宥重新拉回话题。
“我的感觉告诉我,裴谕没有那么简单。”他冷静道,“虽然灵脉全废,但他还能转道重修,恢复到练气的修为,这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通常而言,从世家中被驱逐的人被剥离血脉后很难再修炼新的功法。
因为他们以前修炼的是世家秘法,根骨已定,难以改变。
更何况,相无宥曾用天命眼看过裴谕,从中窥探到的过往与禾溪的说法并无二致。
说辞太完美,像是一场精心准备的谎言。
想到这里,相无宥对禾溪叮嘱:“裴谕跟在你身边可能另有所图,你与他相处时需要留心。”
美色归美色,事关性命禾溪不至于拎不清,她说:“我知道的。”
“我本来带他回来也是想让师尊你帮忙看看他有没有问题。”禾溪坦言,“没问题自然最好,如果有问题,那还得麻烦师尊你出手,毕竟我可能打不过。”
“哦对了,师尊你下手的时候注意一点,尽量别伤到他的脸。”
禾溪心疼地说:“裴谕长得怪好看的,我挺舍不得,有机会的话您看能不能把他做成傀儡,我想留在身边常看看。”
众人:“……”
他们听得沉默。
本来他们还担心禾溪会被裴谕那个小白脸迷惑,到时候要是真动了感情容易受伤,现在一看,他们还是多虑了。
就目前这个情势来看,他们更应该担心裴谕才是。
就在众人为裴谕点蜡时,当事人到了。
门外传来轻叩门扉的声音,接着就是裴谕清朗的声音:“禾姑娘,诸位前辈,饭菜已经做好了。”
该盘问该叮嘱的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禾溪起身去给他开门。
裴谕端着托盘,见到她时露出欢喜的笑意:“禾姑娘,我来给你们送饭。”
他动用了一点灵力温着这些饭菜,食物的香气蔓延开来,禾溪将他请进屋里:“辛苦你了。”
“不辛苦。”裴谕摇了摇头,说得真心实意。
菜不是他做的,他当然不辛苦。
禾溪只觉得他好贤惠。
“我许久未做菜,手法生疏,让姑娘和前辈们等久了。”裴谕温声道,“大家尝尝味道吧。”
他将饭菜摆在桌上。
红烧蹄膀色泽鲜亮,叫人食指大动;文思豆腐鲜嫩可口;铁板牛肉多盐少辣,火候把控十足到位;海带白玉汤清而不油,十分鲜美。
众人落座动筷,尝过菜品味道之后纷纷表示赞赏。
相无宥用筷子夹了一块豆腐:“刀工不错。”
萧韶歌喝完一小碗汤:“裴公子真是好手艺。”
顾寒宵:“不错。”
别的不说,裴谕做饭的手艺倒是很好。
对于这些夸赞,实际上菜根本就不是他做的裴谕毫不心虚,照单全收。
唯独禾溪吃着吃着,感觉这些菜的味道有些熟悉,很像息城里她去过的一家酒楼:“这个味道好熟悉,好像以前吃过。”
百阑宗其他人平日里不怎么吃凡食,只偶尔兴致上来会跟着禾溪一起吃饭,吃不出其中差别。
相比之下禾溪就不一样,她是个美食品鉴大师,遇到喜欢的菜会记得特别深刻。
裴谕坐在她身侧,取了双筷子给她夹菜,闻言不见慌张:“是吗?”
“烹饪一事,味道相似也是正常,只要姑娘喜欢便好。”他夹起一块玉笋放在禾溪碗里,将这个话题不动声色地带过去,“来,吃菜。”
禾溪没多想,觉得这事兴许是个巧合,压根没想到她现在吃的菜确实是从福喜酒楼里被打包出来的。
她继续埋头干饭,期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裴谕的脸。
裴谕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
禾溪这回算是知道秀色可餐这个词的真意了。
有一个好看的人坐在面前,吃饭确实会很更香。
98. 建设九十八天
通过裴谕的外卖投喂,大家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些菜肴很和众人口味,就连一开始看他最不顺眼的息芳菲也都因为一桌子的佳肴而没再阴阳怪气。
饭后,禾溪给裴谕预约的医疗检查也被提了上来。
在萧韶歌给裴谕检查身体时,其余人便在门口等着。
禾溪尤为紧张,在门外走来走去绕圈圈。
小洒蹲在她身上,豆豆眼中有黑圆圈不停旋转:“宿主宿主,你能不能别走了,我快晕了。”
就禾溪这紧张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产房,裴谕在里头给她生孩子。
因为记得曦筠说的裴谕废了灵脉,禾溪总感觉裴谕特别脆弱,她焦虑地杵在门口,眼睛每隔几秒钟就要往大门的方向探,看看检查结束没有。
大概一柱香后,房门终于由里打开。
禾溪第一个冲进去,就看到了产妇……啊不是,裴谕。
裴谕无力地倚靠在床榻边,面容苍白,见他这副柔弱不堪的模样,禾溪声音不由放轻:“裴谕,你还好吗?”
说实话,裴谕现在不太好。
禾溪让萧韶歌来给他看诊属于突击检查,是裴谕始料未及的。
萧韶歌不是一般医修,寻常伪装容易被她看出,所以裴谕只能对自己痛下狠手,自毁体内经脉。
这具化身本就弱了点,又因为圆谎而再受摧残,原本的虚弱变得真切。
裴谕顺势博取同情,即便气若游丝却还是强撑道:“不用担心……我,我没有大碍。”
禾溪信他个鬼,直接去问萧韶歌:“师姐,裴谕情况怎么样?”
萧韶歌执笔写完医案,颦眉叹息道:“他的灵脉受损十分严重,几近全毁,可以看出当日毁去他灵脉之人下手狠辣,若无意外,裴谕应当是不能再修炼了。”
禾溪的心骤然提起。
“但是,在他体内有一种我未能探明的力量,在极缓慢地催动灵脉愈合。”
像现代某些医生一样说话大喘气,萧韶歌缓缓补充一句,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折。
“愈合速度虽满,但聊胜于无,若是能有相应灵药辅助,或许能够愈合一些,还算有救。”
说这话时,萧韶歌探究地看向裴谕,仿佛在看一个医学奇迹。
禾溪当即道:“那就麻烦师姐了。”
萧韶歌轻摇头:“不麻烦。”
她是医者,治病救人本就是她的职责,再者,遇上裴谕灵脉这种疑难杂症,她也存了几分挑战的心思。
正在努力压制本能以免来个当场痊愈的裴谕面无表情。
好,看来他这病可以不用好了。
萧韶歌将裴谕的情况告诉了其他人,顾寒宵忽然道:“裴谕这种情况倒是与小师妹相似。”
禾溪是废灵根,裴谕是灵脉尽废,两者体内都难存灵气,但总体来说还是禾溪更倒霉。
顾寒宵这话提醒了禾溪,她突然有个想法:“既然这样,那师尊给我的功法可不可以给裴谕用?”
萧韶歌琢磨这个主意一阵,意外发现可行:“功法无害,或许可以试试。”
如果裴谕能动用功法吸收灵气,或许他体内的灵脉能愈合得更好一些。
得到师姐的肯定,禾溪征求相无宥意见,相无宥没有反对。
于是禾溪将那本功法给了裴谕,给他加油鼓劲:“裴谕你试试,看能不能修炼。”
裴谕收下功法,虚弱地抿出笑容:“好,我一定会努力的。”
他一个魔族,修什么仙。
结束了对裴谕的诊治,相无宥道:“走吧,该去拍卖会了。”
他们在散元城待了五天,为的就是今天举行的拍卖会。
为了这场拍卖会,散元城近日多了许多外城来的修士,其中不乏宗门弟子,他们住的这间客栈也住满了人。
禾溪点点头,对虚弱无比的裴谕说:“我跟师尊他们去拍卖会,裴谕你就先留在客栈里休息,等我回来。”
裴谕很想一起去,可为了维护自己现在的病弱人设,只能应下:“好,阿禾你路上小心。”
即便本人不能跟着走,裴谕心中也另有盘算。
他在禾溪凑近时附着一丝神识在她身上,算是变相跟去。
禾溪对这些小动作一无所觉,她嘱咐了裴谕几句,随后跟着相无宥等人离开。
众人散后,房间重归寂静。
裴谕闭了闭眼,方才的病重模样全然不见。
想到禾溪临走时嘱咐他修炼的话,裴谕拿起手边的功法,翻了两三页看了几眼。
这本功法另辟蹊径,对灵脉破损的人而言,这其中记载的灵力运转之法确实很有用,能让他们像寻常修士一样修炼。
禾溪说这功法是她师尊所写,看来这位也不是泛泛之辈。
只可惜裴谕是装的,根本用不着修炼。
翻完功法,将里面的内容全数记住,裴谕兴致不高地将书合上,拿出伯方伯圆捎带过来的菜谱。
所以还是去学做菜吧。
*
将裴谕安置在客栈留守后,百阑宗一行人前往参与位于黑市的拍卖会。
黑市,一个在各大网文小说里经常出现的神秘领域。
此地多见于玄幻打脸升级流当中,某些异能都市也有所涉及,为各大主角提供包括但不限于慧眼识珠捡大漏、腥风血雨大追杀、行走交易遇贵人等经典剧情服务。
在第一次踏足散元城的黑市之前,禾溪对这个经典小说场景有过诸多想象。
比如说,像黑市这样危险的地方定然隐于少有人迹的暗巷,若想进入必须得费一番功夫。
例如需要用特定的方法才能看见黑市入口,再例如需要与接引人对暗号,只有答上对应口诀方能进入。
总而言之,想进黑市,肯定不会是很轻易的事。
然而散元城的黑市非常不走寻常路,打碎了禾溪的所有想象。
“我们到了。”
从云来客栈出来后,禾溪只绕过街角,就找到了黑市入口。
人来人往的喧闹长街上,所谓的黑市入口跟一众揽客迎人的店铺明晃晃地开在一起。
唯一特殊的是,这间门面涂了五颜六色的颜料,看上去异常惹眼,残缺了一角的牌匾上宛如孩童涂鸦般潦草写着两个褪色的大字——
黑市。
乍一看还以为是某个经费不足的取名小天才一拍脑袋给自家店取了个这么别出心裁的店名。
但实际上,这个大门紧闭的店铺就是传说中的黑市入口。
禾溪看得眼角轻抽:“……”
草,一点都不黑。
她对黑市的种种高大上幻想瞬间破灭了。
相无宥见她一脸郁闷,笑着解释道:“黑市入口无数,有些隐于暗巷,有些位于闹市,这只是黑市其中一个比较显眼的入口。”
显眼,怎么不显眼。
这入口就差在牌匾上将“黑市”两个字黑体加粗下划线,再放个喇叭十二时辰不间断语音播放“黑市在这里”了。
禾溪觉得这个黑市入口属实过于简单粗暴,不由多看几眼,后面有人出声道:“你们进不进黑市啊,不进麻烦让让,别挡着路了。”
禾溪循声回头,一名肩膀扛着大麻袋的修士站在她后面,面色郁郁,显然是被他们挡住了去路。
“不好意思。”禾溪避去旁边,给扛袋修士让出一条路,“你先进去吧。”
扛袋修士也没多废话,抬脚朝那扇五颜六色的黑市大门走去。
当他的身体接触到那扇门时,灵力波纹如水流般散开,转眼间他整个人便融入门中,仿佛穿墙。
禾溪若有所思。
在看过这个炫彩黑市大门后,禾溪对黑市的神秘滤镜已经大打折扣,不过在看到那名扛袋修士进去时的模样,她又觉得有些意思。
“时候不早了,我们进去吧。”相无宥道。
有了先前修士的示范,禾溪知道该如何进入黑市入口,她走上前去,穿过门后意外发觉身上套了一件黑不拉几的斗篷,脸上还多了个鬼面面具。
再看跟她一起进来的众人,也是清一色的黑袍加面具。
禾溪:好家伙,这还自带变装功能啊。
所有人被黑袍笼罩住身形,披上伪装,唯独小洒还是那个小洒,它闷闷不乐:“为什么我没有?”
这是搞区别对待!
没有任何伪装的小洒太过显眼,禾溪摸着它的小脑袋将它哄进灵兽袋里:“没办法,先委屈一下,等回去了我再放你出来。”
小洒郁闷地蹲在灵兽袋里,待安置好它,禾溪才有心思打量四周环境。
黑市位于地下,漆黑的天幕中不见日月,唯有路边明珠灯火辉灿,照亮街角店铺门口悬挂一串的骷髅白骨。
那白骨被打磨得圆滑泛亮,辨不清是人骨还是兽骨,望一眼便叫人心生惧意。街上行走之人俱是黑袍鬼面,对街边展示的各种可怖之物习以为常。
行人彼此之间还心照不宣地隔有一段距离,不远不近,疏远戒备。
“黑市中鱼龙混杂,什么修士与勾当都有。”顾寒宵说,“这里混乱无序,却自生有许多不成文的规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可探究他人身份。”
黑袍与面具上都有防止神识窥视的阵法,能够隐藏人的身形相貌。
禾溪表示理解,这点倒是很符合她对黑市的印象。
在百阑宗这一行人当中,禾溪,江炼和息芳菲是第一次来黑市,倍感新鲜,于是大师兄顾寒宵自动当起了讲解员。
“黑市入口众多,每个入口对应着一个传送点,从不同的入口进来,所处的位置也会不同。”
顾寒宵边走边道:“黑市地域广阔,分为金木水火土五大主街,我们现在处于金街。”
“金街最为繁华,元承的拍卖会便建在此处。”
今日是举办拍卖会的日子,街上的来往修士比寻常时候多了不少。有戴着狰狞鬼面、气质森冷的独行者,也不乏实力不济,相约互通消息的结伴之人。
百阑宗众人路过时,能听到路边一对修士正在议论。
修士甲疑惑:“怎么今天黑市里的人这么多?”
他的同伴修士乙语带嫌弃:“你傻啊,还不是因为今天是举行拍卖会的日子。”
修士甲为自己辩解:“不是,我知道啊,但就算是以前开拍卖会也没来这么多人啊。”
修士乙凑近了他,悄声道:“我跟你说,据说这次拍卖会上有引来天道赐福的法器。”
修士甲似是被这个消息惊住,接着听修士乙继续道。
“之前西边不是有异象出世嘛,正是因为那边有器修炼出了能触动天道的绝世法器,那阵仗可大了。”
“我看啊,今日黑市里多出的这些人,大半都是冲着这法器去的!”
接受了同伴的科普,修士甲恍然大悟。
两人说到最后用了传音术,然而他们修为不高,这传音术对相无宥来说形同虚设,他将两人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脚步微顿。
禾溪修为不够,听不见两人的对话,见师尊忽然间停住不走,疑惑问:“师尊,怎么了?”
相无宥看了江炼一眼,传音告诉他们:“方才那两名修士说,这次的拍卖会上有引动天道赐福的法器。”
众人愣住。
旁人不清楚那场天道赐福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历经全程的百阑宗可是心知肚明。
引来天道赐福的器修是江炼,而接受赐福的法器则是掌机。
问题是,掌机是在禾溪手里啊!
除非最近还有别的器修再次炼制出了引动天道赐福的法器。
可如果真的有人成功,那么天道异象降临,他们不会不知道。
所以,拍卖会上那个号称受到天道赐福的法器究竟是怎么回事?
禾溪确认了一遍乾坤袋里的掌机,抬头郑重道:“拍卖会上那法器肯定有问题。”
相无宥也有如此想法:“事实究竟如何,去找元承便知。”
众人一并点头。
由于多了这个小插曲,他们赶往拍卖会的速度加快不少,很快看见了那座画风与黑市迥然不同的建筑。
作为散元城声名远扬的支柱产业,拍卖会场与黑市的低调风格截然相反。
门是镶金的,顶是琉璃瓦的,屋体是拿玉石砌的,数不清的珍玉琳琅点缀其上,远远望去犹如一座金屋,流光溢彩,金碧辉煌。
足有六丈的恢宏正门大开,可以看到有不少修士从中进出,而百阑宗却没有选择从大门入场,反而拐入了旁边一家不起眼的茶铺中。
茶铺简陋清闲,里面并无茶客。
在柜台后边躲闲的茶铺老板听见门口响起一阵清脆风铃声,懒洋洋地探出半身,随口问道:“几位客官,想喝什么茶?”
相无宥没有说茶名,反而道:“我们来买符篆。”
原本昏昏欲睡的茶铺老板撩起眼皮,仔细打量起来人,发出一问:“劈山填海劈的是什么山?”
相无宥对答如流:“万篆山。”
茶铺老板豁然起身,目光炯炯:“天王盖地虎。”
相无宥迅速作答:“符修二百五。”
听他们说暗号的禾溪:看得出来,散元城主是真的很讨厌万篆山。
甚至连带着符修也跟着被嫌弃。
无辜的其他符修: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见两句暗号都能对上,茶铺老板脸色愈发郑重,眼冒精光:“本铺点茶须先付灵石,客官打算给多少?”
相无宥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递过去,令牌镶金嵌玉,华贵无比。
茶铺老板双手去接,将令牌放在手上翻来覆去地观察,从暗纹中确认不是伪造后登时换上一副热情面孔:“原来是贵客,来来来,这边请。”
他走出柜台,铺门一闭,热情将禾溪一行人领到茶铺里间的暗门处,拱手笑道:“少城主已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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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您多时了。”
相无宥颔首,领着禾溪一行人从暗门进入。
这道暗门上刻有传送阵法,一阵轻微眩晕过后,先前的茶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布置典雅的花厅。
那位有着诸多财经传奇的少城主元承正摆弄着一把白玉折扇。
他生有一双狭长凤眸,面容俊秀,此刻没做任何伪装,着一身锦衣玉袍,端的是位风姿倜傥的公子。
见到房间内突然出现的几个黑衣人,元承没有惊讶,折扇一合笑道:“相师,你们可算来了。”
百阑宗曾与拍卖会友好合作多次,一方出珍宝一方负责拍卖,所得的灵石按比例分成,两方赚得盆满钵满。
他们之间互惠互利,互为金主。元承特意为相无宥准备了一块令牌,方便他暗中进入拍卖会。
面对元承这位前任金主,相无宥摘下面具,客气道:“让你久等了。”
元承笑笑,根本不在意这点等待,他看向相无宥身后跟着人,凤眸微眯,藏着些许隐晦打量:“您身边的那几位是?”
他记得,以前跟着相无宥来的只有两名弟子,今日还多出了三个陌生人。
相无宥介绍道:“其中两位是我的弟子,另外一位是息城的大小姐,也是我故友之女。”
他们这次是来寻求合作的,禾溪等人纷纷取下面具露出真容,与元承见礼:“元少城主好。”
元承坦然回应:“你们好。”
双方互相介绍完身份,初步认识一番后共同落座。
元承摇了下折扇,笑容微妙:“我还以为相师今日过来只是为了拍卖奇珍异宝,看来是还有别的打算啊。”
“少城主所言不错,我们确实还有别的事情想商量。”相无宥大方承认,“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谈拍卖会的事吧。”
“这好说,我已经为相师你带来的宝贝预留了好几个位置。”
一想到曾经相无宥带来的那些珍宝,元承端不住架子,没忍住搓了搓手:“不知这次相师你带了什么宝贝过来?”
元承是真心期待。
能让百阑宗带来交易的东西必定价值不菲,最重要的是胜在珍稀,有的极难弄到手,每件都能拍出天价。
上上上上次拍卖会,相无宥带来一件能抵挡渡劫大能三次全力攻击的天御法衣甚至拍出了一亿四千万灵石的超级天价,刷新了拍卖会单次成交金额的最高记录。
相无宥将一个乾坤袋递了过去,淡定说:“这次要拿来拍卖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少城主请看。”
怀着激动的心,元承期待地打开了面前的乾坤袋。
千年品质,据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万灵参;有益于心魔消散,一滴可比一万灵石的洗灵净水;曾经蕴养过一丝剑灵,从仙盛时代遗留下来的上古名剑……
饶是经营着拍卖会,已经见过无数奇珍异宝的元承在见到乾坤袋里像大白菜般堆积的各种宝物后,都忍不住目瞪口呆。
好家伙,真他爷爷的好家伙!
这里面随便一件放出去都能充当拍卖会的压轴至宝,结果相无宥竟然给了他整整一个乾坤袋!
这是哪里来的财神爷!
有了这些东西,再加上那件千煅阁给的赐福法器,元承已经预想到,这次拍卖会绝对能够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要不是还想维护一下形象,他都想站起来,叉腰仰天长笑哈哈哈个三天三夜。
相无宥:“如何?”
被暴富的惊喜砸中,元承振奋道:“好,太好了!我宣布,相师您从今以后就是我唯一的爹!”
喜当爹的相无宥:“……大可不必如此。”
元承喜滋滋地将装满宝贝的乾坤袋收起,心中盘算要选哪些宝物进行拍卖,嘴上说:“那我就让我师尊认您做爹!”
这下不止相无宥沉默,听了这话的其余人也沉默了。
孝,真是太孝了。
散元城主有你这么个帮他认爹的大孝徒,属实是他的福气啊!
大孝徒元承丝毫不觉得帮他师傅在外面认爹这个操作有什么不对:“您放心,我师尊他一定会答应认你的。”
禾溪真的好奇:“少城主怎么如此笃定?”
元承自信一笑:“当然是因为城主府所有的灵石掌握在我手里啊!”
“别看我师尊修为高,又是散元城的城主,他真的不懂经营。”人逢暴富精神爽,元承兴头上来,讲起他师尊元岱的糗事。
“想来你们也知道他跟万篆山的恩怨,当年他为了跟万篆山作对,拒绝购买任何符篆,去找别的篆修宗门合作,结果那宗门糊弄他,符篆是假的,贴了两百万灵石进去。”
“要不是有我这个弟子搞了黑市和拍卖会,就他那样,他早晚得把散元城卖去抵债!”
元承震声:“所以如果他要是不答应认相师您当爹,我就不给他发灵石,断掉他所有的修炼资源!”
相无宥这个爹,他师尊势必得认下!
知道了散元城主黑历史的众人:“……”
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师徒啊。
怪不得元承能成为散元城的话事人,感情是掐住了元城主的经济命脉。
果然,谁拥有财政大权谁就拥有了话语权。
百阑宗一行人感慨不已,没忍住看向坐在中间的禾溪。
此时的禾溪也想起了自己当年依靠写话本养贫穷宗门的过往。
她发出感慨:“养败家师尊和养贫穷宗门都一样,不容易啊。”
元承从中听出了一种同道中人才会懂的心酸,忍不住问:“此话怎讲?”
禾溪叹息一声,跟他讲述了百阑宗的贫穷过往,以及她兢兢业业靠写话本赚灵石还宗门欠款的事迹。
以往的百阑宗和元承之间一直保持着纯洁的金钱关系,元承从未听说过这些窘事,听得大为震撼。
“没想到相师以往过得如此窘迫。”元承对禾溪有种感同身受的怜悯,差点泪如雨下,“禾姑娘,你也不容易啊。”
禾溪沉重道:“都是自家宗门,还能怎么办,只能想办法养着了。”
元承何尝不是如此。
元岱虽然败家,但这毕竟是把自己捡来又养大的师尊,只能想办法给他收拾烂账。
两人交流了一番同为赚钱养家者的心得,感悟太过一致,元承性格狡诈,却难得遇上跟他一样的倒霉蛋,恨不得当场将禾溪引为知己。
“灵石不是万能的,没有灵石是万万不能的。”
禾溪说出至理名言:“所以还是得努力赚灵石,灵石这种东西永远不嫌多。”
元承觉得这两句话当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简直再对不过:“谁说不是呢?”
禾溪:“实不相瞒,我这里有个能赚灵石的方法,不知道元大哥有没有兴趣?”
元承当即道:“禾姑娘请说。”
禾溪笑而不语。
百阑宗一行人见到她的笑容,齐齐退后。
好了,禾溪又要开始表演了。
99. 建设九十九天
能够掌管散元城的财政大权,将黑市和拍卖会的势力经营至今,元承无疑是个很有想法,同样也很会抓机会的人。
他和百阑宗合作多年,但这种合作仅限于帮忙拍卖宝物。
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别的交集。
所以即便元承清楚能弄到这些珍稀宝物的百阑宗绝不是泛泛之辈,他也没有过分上前巴结,始终保持点到为止的距离。
他想的很透彻。
一个实力如此强大的宗门,却只能靠拍卖宝物赚灵石,即便如此还是经常缺钱,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财运肯定不行。
要养败家师尊还要保证散元城财政收支平衡的元承:大佬很好,大佬再见。
财运不行实在太可怕了。
若不是百阑宗带来的东西太有价值,他早就扛着拍卖会跑路了。
但在见过禾溪之后,元承对百阑宗的印象有所改变。
这不仅仅是源于辛辛苦苦赚灵石养师尊宗门的相似经历,更重要的是,元承看出了禾溪跟他一样,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所以他愿意听听看,这个挽救了百阑宗财运的姑娘能有什么赚钱方法。
元承好整以暇,舞着折扇看禾溪从乾坤袋里一顿翻找,最终掏出一个贴了标签的玉简。
标签上面写着一排黑字——
《论灵网的建立及未来发展计划书2.0版本》
头次看到计划书的元承:???
这是嘛玩意?
禾溪将这几天她呕心沥血创作出的第二版灵网建设计划书拿给他:“我要介绍的那笔赚钱生意全部记录在这枚玉简里,少城主先看看吧。”
元承本就心生好奇,端详了一阵这份玉简计划书后,神识牵动。
他修为已至元婴,神识的阅读速度非比寻常,几乎才过了数个瞬息,他看完了这枚玉简里的所有内容。
看完之后,他的想法只有一个——
震撼。
无与伦比的震撼。
作为一个搞钱奇才,元承只要动根头发丝想想,就能知道玉简中所说的掌机和灵网要是推广到全修仙界后能赚多少灵石。
不,或许不仅仅是赚灵石。
元承一瞬间想得更多。
世人皆向仙门,千秋鼎盛的修仙宗门之所以长盛不衰,便是因为千百年的底蕴让他们掌握着绝大多数修炼功法。
他们牢牢占据操纵着这些修炼命脉,不让外人知晓半分。
而散修无依无靠,想要修炼只能靠自己单打独斗去摸索,既无良师引导,又无功法传授,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可掌机中的奇典书城却毫无顾忌地放出许多修炼典籍,无论是基础心法还是高阶秘技皆是应有尽有。
只需要花费灵石,所有人都能阅读,妥妥的散修福音!
元承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掌机和灵网能带来的益处,表情还停留在震惊那一刻,看上去莫名滑稽。
禾溪无需多问,就知道这波绝对稳了。
她笑眯眯出声:“怎么样?”
元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腔中激荡的心绪,再睁眼时满是欣赏:“禾姑娘,你真是天才。”
得到一个高度评价的禾溪眉眼弯弯,掏出一份投资入股的灵契:“那您愿意跟我们合作了吗?”
虽然元承现在激动上头,但商人谨慎的习惯还在,他一目十行看完灵契,对上面的条款很满意,于是表态道:“当然要合作。”
禾溪多问一句:“这件事关乎两城合作,少城主不需要和元城主商量一下吗?”
元承轻笑一声,发出欺师灭祖的声音:“不需要,若是师尊他胆敢拒绝,我便打断他的腿!”
禾溪:“……”
百阑宗众人:“……”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感慨元承为了灵网敢于欺师灭祖的决心还是该思考他一个元婴怎么越级打断化神大能的腿。
就现实而言,应该是元承的腿被打断比较可信。
禾溪头上冒出一堆黑线,试图拉回他的理智:“我的建议是,您还是回去跟元城主商量一下会比较好。”
“实不相瞒,玉简上有些地方说得不太完全。”禾溪决定把话说清楚。
“掌机炼制不难,难的是它与灵网之间的灵气连通,而想要构建灵网,必须要建立信号基站。”
元承听得连连点头,这他知道。
“你可能以为信号基站是一件法器,其实不然。”禾溪摇头道,“它的真身是玄天木。”
禾溪在玉简中只介绍了信号基站的原理和作用,却没有写信号基站具体是由什么构成的。
元承失声道:“玄天木?”
禾溪颔首:“没错。”
元承轻瞥桌上灵契一眼,慢悠悠敲着折扇,思绪千转百回。
水云秘境开启,这样难得的盛事他自然是听说过的,散元城里有不少散修都去凑了这个热闹。
他对水云秘境不感兴趣,但关于秘境的消息可是打探得清楚。传言间两宗五派皆为此而动,许多宗门为了争夺宝库钥匙加入其中。
据说还有一名身份成谜,不知道出自哪个底蕴深厚的世家大小姐也来凑热闹,带着个黑衣侍卫在秘境里抢劫了一大批天材地宝。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成功开启了玄天宝库,宝库开启后,各方势力还来不及争夺,便被一场变故打乱了所有计划——水云秘境中有沌妖作乱。
等纷乱平息,也无人知晓那打开宝库的人有没有拿到玄天木,更别提知道玄天木的下落。
可是现在禾溪说,玄天木在她这。
经历最开始的震惊后,元承又觉得这个结果理所当然,没什么好意外的。
百阑宗经常出入各大秘境,虽然他们实力强大,但行事素来低调,在修仙界中向来是属于查无此派的状态。
玄天木若是真的落在他们手里,想必的确不会有人知晓。
想通这一切,元承以折扇扇骨轻抵下巴,缓声道:“既然如此,那我确实得跟师尊谈谈。”
他赚灵石的确很有一手,所以元岱从来不管他折腾,但以玄天木为依托的灵网想要在散元城建成,这就不仅牵涉到赚灵石的事了。
玄天木蕴含飞升之秘,是修仙界人人追寻的至宝。
即便无人知晓它的模样,但修仙界的隐世大能那么多,指不定哪天就有人认出来。
元承虽是散元城的话事人,但元岱才是散元城真正的靠山。
建立灵网既是机遇,亦有风险。
两方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只等后续进一步的确定,禾溪了却一桩心事,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少城主,我听说那个卖话本的周清风在城主府?”
“你说周小兄弟啊。”
提到此人,元承语气颇有点酸:“他确实在城主府,因为他卖的那话本,师尊十分欣赏他。”
他蓦然反应过来:“哎,那位周小兄弟好像也是来自息城,你们认识?”
“是,我这次来,也是想找他。”禾溪说。
元承听了她的来意,笑道:“这倒是巧,等拍卖会结束之后,我就去找师尊,让他把周小兄弟放了。”
散元城主现下正处于闭关状态,禾溪迟疑道:“城主在闭关修炼,应该不能打扰吧。”
“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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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承眯起眼,像只狡黠算计的狐狸:“事关散元城和他今后的修炼资源,他能不出关吗?”
话语里满是笃定。
大有一种要是元岱不出关他就欺师灭祖的气质。
众人:这就是掌握了经济大权的人的底气吗?
百阑宗众人看着仗着有钱从而完全无所顾忌的元承,再想想自家把赚来的钱豪爽大方地分给同门的禾溪,深感没有对比就没有突出。
相无宥庆幸道:“看来小溪对我们还是很有感情的。”
不像元承那样,掌握了灵石大权就开始作威作福,在外面给师尊到处认爹。
萧韶歌和江炼表示赞同,顾寒宵则有了新的思索:“要是我有很多灵石,是不是就可以让师尊跟我打架?”
他还是忘不了殴打师尊。
相无宥:“……”
他默默转过脸,当没听见。
商讨完灵网和周清风的事,禾溪没有忘记在黑市里听到的传闻,问道:“少城主,听说这次拍卖会上会有天道赐福的法器,方便说说吗?”
提及这件或许能让拍卖会更进一步的法器,元承面带笑意:“确实有这么一样拍品。”
相无宥问:“你清楚这法器的来历吗?”
“自然是清楚的。”元承从他语气中听出了不一般,眼神狐疑,“怎么,这法器有何不妥吗?”
相无宥没有否认:“是,所以我们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件法器的。”
元承瞬间面露为难。
“这怕是不行。”他摇头说,“相师您也知道,我们不会打听拍卖宝物的来历,这是规矩。”
拍卖会开在黑市,既是占了一个黑字,那么里面的宝物自然无可避免涉及到一些不能见光的事。
但无论这些宝物是杀人越货得来的,还是世代家传,只要入了拍卖会,那么它的前尘便会就此掩埋,无人得知。
“你们是怎么判断法器真假的?”禾溪问。
这个问题倒是能回答,元承如实道:“拍卖会中有专门的器修鉴定,而且我也看过,那法器上面确实存在天道气息,应当不会有错。”
经营拍卖会这么多年,元承过手的天材地宝有如过江之鲫,本身便已是眼力非凡的鉴宝师,极难看走眼。
萧韶歌想了想,说:“可否能让我们看一看那法器?”
要是能拿出来,让江炼看一眼就能确定真假了。
“不行。”
拍品在呈现之前必须保密是拍卖会的规则,元承不能破例:“相师,这法器究竟有什么问题?”
相无宥看了眼禾溪,淡淡道:“那法器有九成九的可能是假的。”
元承:“……”
元承对相无宥的本事很是信任,能让相无宥这么说,必然不是信口雌黄,肯定是确有其事。
知道被寄予厚望的法器可能是假的,元承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拍卖会之所以能够在修仙界声名远扬,主打的就是一个诚信经营童叟无欺,若是出现了赝品,绝对会给他们造成信誉危机。
可这次拍卖会上出现赐福法器的风声已经透出去了,许多修士是冲着这法器来的,若是临时将其撤下,情况怕是更加不妙。
这个消息让元承瞬间进退两难。
他再也坐不下,头疼地来回踱步:“坏了坏了,那赐福法器竟然有问题,不应该啊,那可是千煅阁的弟子送来的……”
江炼敏锐捕捉到他嘴里念叨的关键词,条件反射地抬头:“……千,千煅阁?”
“千煅阁”这三个字一出,百阑宗众人的脸齐齐冷下。
阴魂不散的千煅阁。
100. 建设一百天
元承何其敏锐,一下子感受到他们身上出现的寒意。
他倍感压力:“怎么了?又有什么不对吗?”
顾寒宵顶着一张冷脸,直言道:“我们有仇。”
其余人没有反驳,元承见状了然,同时心里嘀咕这可能不是简单的有仇,这估计是得有血海深仇啊!
禾溪追问:“那法器是千煅阁的人给的?”
事已至此,元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破罐子破摔地交代:“没错,那赐福法器是一名从千煅阁潜逃出来的弟子偷出来的,他被千煅阁追杀,不好处理这法器,便将其卖入拍卖会,借以换得几日庇护。”
“这是那名弟子的说法,我不太相信,但我以为法器是真的,便没有过多追问。”元承扶额,“毕竟那是千煅阁,修仙界第一器修宗门。”
有一名神通广大的器修引来天道赐福这件事不算秘密,许多人都在猜测其真实身份。
在诸多猜测中,可信度最高的一条便是这器修来自千煅阁。
元承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被骗。
百阑宗众人彼此对视,也觉得那名千煅阁弟子的说法古怪。
还没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有侍者进门,提醒元承拍卖会准备开场了。
元承结束唉声叹气,准备赶去筹办安排相关事宜,临到门口后又反过头问:“相师,你们今日准备参加拍卖会吗?”
以往相无宥都是给了宝物就走,等拍卖会结束之后再回来取灵石分成,钱货两讫就再无纠缠,从来没有亲身参与过拍卖会。
主要原因有两个。
其一是拍卖会上的宝物大多他看不上眼,有些拍品还没有他带着徒弟在秘境里搜刮到的稀罕。
其二则非常现实,那就是他穷,没有灵石。
可惜,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们百阑宗已经脱贫了!
百阑宗如今家底丰厚,底气很足,再加上相无宥想去看看那出自千煅阁的赐福法器,于是说:“会。”
元承点点头,抬手在屋中召出一道暗门:“那好,请各位跟随我来。”
离拍卖会正式开场还有半个时辰,众人跟随元承从暗门进入,被元承亲自送入了只有拍卖会的超级VIP才能拥有的豪华雅间里。
一进雅间,蹲在禾溪肩上的小洒便被这里的金碧辉煌看傻了眼:“哇哦。”
作为提供给超级VIP的雅间,这里的每一件陈设无不在彰显着“壕气”二字。
点灯用的是取自深海的鲛泪石,熏香烧的是千金一段的净檀木,盛放花束的器皿是烧制千百次才能得到的天琉玉盏。
墙面洒满金粉,辉光熠熠,见之奢靡。
“我还有要事在身,很遗憾不能给各位作陪了。”
元承歉然拱手,百阑宗众人很理解他的处境,相无宥善解人意道:“少城主不必在意我们,先去忙碌吧。”
临近开场,元承不仅要去将相无宥给的宝物安排进拍品里,还要思考如何处置那件多半为假的赐福法器,忙得堪比陀螺:“多谢相师担待。”
他匆忙告辞离开,处理各种事宜时也没忘了第一次参与拍卖会的百阑宗,叫派了一位侍女过来照顾。
侍女是个知性温柔的小姐姐,名叫浮筝,她给禾溪等人发了一本奇珍册,轻声柔语地介绍。
“这是本次拍卖会上将要拍卖的拍品,诸位贵客请过目。”
这次一共有二十三件拍品,排在前面的几件拍品虽然也不常见,却只是添头。
越靠后的拍品越是重头戏,轮到最后几件拍品的介绍,奇珍册上却是一片空白。
元承知道百阑宗的低调作风,没有告诉浮筝关于他们的底细,浮筝担心他们不理解,尽职尽责地为他们解说。
“这是拍卖会的传统,最后几件拍品是绝对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为了保持神秘,奇珍册上不会出现相关介绍。”
她没有明言,但百阑宗已经知道剩下的这些拍品是什么,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们纷纷落座,雅间中央设有一面水镜,水镜明澈,能实时投映拍卖会场里的景象,供雅间来客观看。
拍卖会的内部构造很像前世禾溪去过的剧院,一楼是层叠着往上依次排开的座位,座位前是展示台,开场后将会有拍卖师带着拍品上台。
拍卖会场一共有四层,除却一层外,二层与三层皆是独立雅间。
楼层越往上等级越高,元承给他们安排的天字雅间位于最顶层,一共只有三间。
今日的拍卖会意义非凡,底下座无虚席,黑袍鬼面重重。不知情者若是误入,恐怕会以为撞见了什么鬼怪开会的场面。
越来越多的修士步入会场,却并无人喧哗交谈,安静得落针可闻。
半刻钟后,在来客的翘首以盼之下,明珠骤然亮起。
披着一身白袍的拍卖师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上拍卖台。
他的脸上戴着一张白金面具,朝底下的黑袍人们鞠躬行礼,声线雌雄莫辨:“欢迎诸位道友来到今日的拍卖会。”
没有冗长枯燥的开场白,拍卖师直接进入正题,扬声宣布:“想必诸位已经久等,既然如此,我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
随着话音落下,拍卖师抬手击掌,两声过后,第一件拍品银心草出现在他身后的展台上。
银心草,一种能够增进水灵根修士修为的珍稀灵草,在其生长环境当中常有强大妖兽守护,因此采摘困难,较为稀有。
台上,拍卖师简单介绍完银心草的功效,有礼宣布:“银心草,五万灵石起拍,每次加价不少于五百灵石,请诸位加价。”
这是第一件拍品,修士们的热情度不高,二层三层毫无动静,只有寥寥四五个修士举牌叫价。
禾溪好奇问:“我们该如何加价?”
浮筝微讶,没料到禾溪会对银心草感兴趣,她恭敬道:“您将报价告诉我,我会为您报价的。”
话语间,底下银心草的价格已经叫到了一万五千灵石。
禾溪对浮筝道:“帮我叫价一万六千灵石。”
“好的。”浮筝点头。
她从袖中取出一只冰蓝纸鹤,在上面以灵力留下报价,随后用了个火诀将其焚烧。
纸鹤燃尽,化作流淌着莹莹蓝光的灵鹤朝外飞去。
拍卖台上,一只精致小巧的冰蓝灵鹤突兀出现。拍卖师心中惊讶于一株银心草竟会引来顶层大佬竞价,同时迅速通报。
“天字三号的客人出价一万六千灵石!”
修士们哗然一片。
对拍卖会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能进最顶层天字雅间的人都是既有钱又有背景的超级巨佬,除非是稀世珍宝,否则从不轻易叫价。
可这位巨佬竟然给银心草叫价了!
原本并不在意银心草的修士们见此情状,心思不禁活络起来。
《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里面不是写了吗,主角龙傲天参加拍卖会,一眼洞察出看似平平无奇的拍品实际上是蒙尘至宝,于是在嘲讽质疑中将其拍下,然后在未来惊艳打脸所有人。
近期许多修士都拜读过这本大名鼎鼎的话本,熟知这种套路,看向银心草的眼神逐渐变了。
能让巨佬叫价,这银心草,必定不简单!
于是不明真相的他们纷纷头脑一热,加入叫价的行列。
“一万七千灵石!”
“我出两万灵石!”
“等等,两万一千灵石!”
真心想要银心草的几位修士眼睁睁地看银心草的叫价一路飙升:?
干什么干什么,不是吧,现在银心草都这么抢手了吗?
天字三号雅间中,众人也很惊讶。
大小姐息芳菲对银心草很是看不上,扭头问道:“禾溪,你怎么想拍银心草?”
禾溪澄清:“我没想拍,只是叫着玩玩。”
虽然禾溪穿书前是个富婆,但她比较喜欢宅在家里网上冲浪,还没参与过这种拍卖会,觉得有点新鲜。
众人恍然,禾溪这次报价很快就被修士们压了下去,而禾溪过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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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价的瘾,目的达成,没再继续喊价。
底下被她调戏了一把的出价修士们见她不再继续出价,满头雾水。
怎么回事啊,富佬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还拍不拍了啊?
他们绞尽脑汁地琢磨禾溪此举背后的深意,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叫价根本不是因为银心草有什么特别之处,单纯只是为了好玩罢了。
也正是因为禾溪这出其不意的操作,搞得许多修士人心惶惶,进退两难。
加价,还是不加价?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哲学命题。
就在所有修士因为揣测禾溪心思而犹豫之时,第一位叫价的那名修士暗戳戳地再次报价,时间结束,最终成功拿下银心草。
然而令人悲伤的是,由于修士们方才的加价,他比预算多花了一万灵石。
该名修士:呜呜呜我好亏。
他买下这株银心草,本是想以此作为他跟道侣成亲三十周年纪念日的礼物,结果没想到花了这么多灵石。
这下好了,回去又得被骂败家。
禾溪浑然不知因为她的心血来潮而让一名修士痛失一万灵石,继而在回家之后受到道侣爱的暴打。
她过了把参与拍卖的瘾,心满意足收手,等待最后那件赐福法器的出场。
银心草不过是个小点心,真正重量级的拍品远在之后,接下来,随着拍品珍稀程度的提高,叫价的人渐渐增多。
拍卖师舌灿莲花,将每件拍品的珍贵说得天花乱坠,让会场内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等到后来的神秘拍品出现时,修士们的情绪陡然高昂,竞价愈发焦灼激烈。
从未叫价的看客们也开始下场,明枪暗箭层出不穷。
除了最开始的银心草,百阑宗没有再参与任何竞价,导致浮筝无所事事,只能跟着百阑宗身边吃吃喝喝玩玩,非常没有上班的实感。
根据过往经验,浮筝猜测百阑宗应该是为了这最后的些神秘拍品,于是在万灵参出场后,她连忙打起精神。
摸鱼摸了这么久,这下终于有她的用武之地啦!
浮筝摩拳擦掌,准备充分展现业务水平:“这是万灵参,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是炼制回魂丹不可或缺的灵药……”
禾溪嗯嗯:“我们知道。”
一个时辰前,这东西还在他们手里。
浮筝:???
禾溪给她塞了块糕点,揽着她的肩膀让她放弃工作:“浮筝姐姐,你不用介绍,我们都知道,来,咱们继续吃点心。”
完全没有营业感的浮筝心情复杂,然后乖巧张嘴将禾溪送来的梨花酥吃了下去。
嘿嘿,真香。
会场中,经历一番火药味浓厚的竞价,万灵参最后被一位财大气粗的修士拍下。
接下来的几件拍品禾溪也都相当熟悉,全是相无宥交给元承的,根本用不着浮筝介绍。
她只能继续含泪摸鱼。
浮筝:我真不想摸鱼的啊。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摸鱼到最后时,倍受期待的最后一件拍品终于登场。
“现在,即将向诸位展现的,是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品。”
拍卖师以灵力喊话,抑扬顿挫的语调顷刻传到拍卖会场的每一个角落,确保所有人都能听见。
如他所愿,底下的黑袍人们齐齐呼吸一窒。
天字三号雅间内,百阑宗众人目光沉沉地透过水镜看向展台,听到拍卖师话语微顿,停歇片刻后才接着往下道。
“它就是出自修仙界第一器修宗门千煅阁,引动天道赐福的绝世法器——”
不比之前介绍其他拍品时的极尽详尽,这次拍卖师的介绍语说得格外简洁,不过短短数语。
因为仅仅是“天道赐福”这四个字,就足以胜过世间千万句的溢美之词。
如同一点灼灼火星滚入油海,在场所有修士的目光被瞬间点燃,在所有人的屏声抽气中,拍卖师铿锵有力地说出了这件赐福法器的名字。
“紫云破天枪!”
101. 建设一百零一天
待拍卖师的话音落下,一柄紫色长枪出现在拍卖台上。
千年陨铁铸为枪骨,蛟龙龙鳞塑为枪身。这柄紫云破天枪长约七尺,金色雷电宛如游蛇般缠绕在枪头周围,叫人不敢直视。
此枪一出,磅礴灵压扩散至整个会场,修为稍微低些的修士甚至感觉到心神剧震,仿佛头顶的天穹将要落下。
那是人们直面一种无可抗衡力量时所产生的恐慌。
但即便如此,所有人的眼神依旧黏在长枪之上,不肯偏移半分。
无需多言,任何有点眼力的人都能清楚地意识到——
这是一把绝世神兵。
透过水镜的画面转播,天字三号雅间里的一行人得以清楚看到传言中获得天道赐福的法器究竟是何模样。
顾寒宵是剑修,要论对兵器剑刃的理解无人比他更深,他赞赏了一句:“这枪气势非凡,确实是一件神兵。”
虽说他对千煅阁全是恶感,但不得不说,能成为修仙界里公认的第一器修大宗,他们在炼器上还是有点东西的。
江炼痴痴望着台上的紫色长枪:“好厉害。”
相比较外行看个热闹,本身为器修的江炼更能够看出炼制出这样一件法器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虽然它看起来挺厉害,但它可没有天道赐福。”禾溪对这柄枪没什么太大感觉。
单从品阶上来讲,这柄紫金破云枪着实不俗,但若是要问这柄枪是否能达到天道赐福的地步,那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如果禾溪没有见过真正受到赐福的法器,那她可能会觉得这柄紫云破天枪确实是真的。
只可惜,见过了金色掌机上那浓厚的天道法则之力后,一眼就能看出这柄枪是假的。
但在不明真相的其他修士眼里,这把长枪上的天道气息确实很能唬人。
也不知道千煅阁是怎么伪造出来的。
百阑宗确认了紫云破天枪的真假,没什么太大兴致,而会场内的气氛却已然随着这柄枪的出现被推向顶峰。
拍卖师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柄紫云破天枪,不免为它心旌动荡,但多年来的职业操守让他及时收神,他清咳两声,宣布竞价开始。
“紫云破天枪,接受天道赐福的绝世法器,底价五千万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三百万灵石!”
“现在开始竞价!”
许多修士都对这把神兵眼热无比,但在听到起拍价时,那点蠢蠢欲动的心思又化为了贫穷的眼泪。
太贵了,买不起。
几个颇有家底的修士咬咬牙,一狠心准备报价,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静的天字一号雅间终于有了动作。
一只雪白纸鹤从中翩然飞出,轻巧地落在拍卖师手边。
拍卖师打开纸鹤,激动将上面的报价念出。
“天字一号雅间的客人出价,七千万灵石!”
围观群众:哇塞,大手笔哎。
单次加价就是两千万灵石,某些小宗门把自己全部家当卖了顺带搭上下辈子都凑不到这么多灵石。
有钱人,恐怖如斯!
之前还想狠心报价的修士们牙口一松,不报了不报了。
这是富佬,他们这群乡亲还是不要参与了。
事实证明,他们的决策是对的。
天字一号雅间出手后,一直沉寂的天字二号雅间也不甘示弱。
象征着天字二号雅间的赤红灵鹤出现,拍卖师扫过一眼,喊道:“天字二号雅间出价,七千五百万灵石!”
好家伙,又有一个富佬出手了!
自觉这场竞价雨我无瓜的修士们倒吸一口凉气,目光不约而同地飘向顶层的天字三号雅间。
现在就差这位富佬没有叫价了。
天字三号的富佬们对紫云破天枪不感兴趣。
先不说这枪是个假得不能再假的赝品玩意,就凭它的产家是千煅阁,他们就绝对不会买账。
所以他们选择观望。
众人等了一会,没听见天字三号的富佬叫价,忍不住隐隐失望。
不过他们很快打起精神,因为天字一号和天字二号开始轮番竞价,各不相让。
叫价一路飙到了九千万灵石。
底下气氛热烈,竞价十分焦灼。禾溪摸了摸下巴,想要把水搅得更浑一点。
于是她朝浮筝道:“我要叫价。”
因为百阑宗对各种拍品了如指掌,被派来给他们讲解的浮筝被迫消极怠工,同时在禾溪的热情招呼下跟他们一起坐着喝茶吃点心恰瓜子看乐子,摸鱼摸得非常开心。
因此当她听到禾溪说要加价时还有些没回神,直到禾溪报价格时才骤然清醒。
对哦,她现在还是上班时间。
工作努力勤奋的浮筝对自己的摸鱼行为反思三秒,并立刻恢复工作状态,当即施诀,将禾溪给的报价传递出去。
水蓝色的灵鹤重新出现在会场上,让一直期待着天字三号雅间的修士们一阵激动。
它来了它来了!
天字三号终于出手了!
顶层三富佬要开始竞价厮杀了!
现在紫云破天枪的报价已经来到了九千六百万灵石,再过不久就该破亿。许多人见天字三号出手,以为他们会直接喊到一亿灵石。
拍卖师也是这么想的。
拿到纸鹤的他已经准备好直接开报一亿灵石了,结果在看到灵鹤上的数字时舌头紧急打了个转。
“天字三号雅间出价,九千九百万零一颗灵石!”
拍卖师被这个奇葩数字吓得差点咬到舌头,庆幸还好他最后谨慎地确认了一遍,不然报错价格那可就成拍卖事故了。
扣工资事小,得罪拍卖会的贵客才是真的事大。
挽救了职业生涯的拍卖师冷汗涔涔,同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又一轮出价:“天字二号雅间,叫价一亿五千万灵石。”
破亿了!
无论是坐在底层大厅的修士,还是在二三层雅间里稍有实力的修士,他们都知道这已然不是他们这种一般人能插手的战争了。
现在是天字一二三号雅间之间的顶级金钱势力掰头。
由于多了禾溪参与叫价,天字一号和天字二号喊价变得更高,试图压下对方的气焰。
天字一号叫价:“一亿七千万。”
天字二号紧跟:“一亿九千万。”
天字三号搅水:“一亿九千三百万零一颗。”
其他人眼睁睁看着价格一路往上,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跟一路狂飙,心里不断喊着哎呀我滴个乖乖。
然而等叫到两亿五千万时,禾溪果断放弃竞价,率先退出战场。
灵犀询问突然放弃叫价的禾溪:“小师妹,你为什么不继续了?”
他们大概清楚禾溪为什么会想参与竞价,无非是想把价格抬高点,这样等最后拍到紫云破天枪的人发现自己花大价钱拍到假货时就会更生气,给千煅阁稳稳地拉仇恨。
相无宥一眼看出其中门道:“从他们叫价的间隔来看,天字二号快要撑不住了。”
天字二号确实快要撑不住了。
此刻,坐在天字二号雅间里的白须老者眉头紧皱。
老者身旁蹲伏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玄墨灵虎,灵虎刨着地面,察觉到主人烦躁的心绪,龇牙咧嘴地朝着身边的侍者低吼一声,无比瘆人。
负责该雅间的侍者:“……”
脸上笑嘻嘻,心里麻卖批。
他平等讨厌修仙界里所有不管好自己契约灵兽的驯兽师。
摸了一把因为时常被难搞服务对象气到后移的发际线,侍者深吸一口气,离这只恶劣灵虎远了点,决定放假后找悬济谷的医修问问有无生发液。
不过在放假前,这个破班还是得上。
他艰难地维持着营业假笑,问:“玄冥长老,您还要继续叫价吗?”
玄冥长老眉头皱得死紧,足可夹死苍蝇。
站在玄冥长老身边的小弟子小声提醒:“师尊,已经两亿五千万了,那边只给了我们一亿五千万。”
他们还往里面倒贴了一亿进去。
想到这里,小弟子的声音一时间都有些颤抖。
玄冥长老何尝不知道,他略作思考,很快做出决断:“再加一千万灵石。”
侍者还没来得及放出纸鹤,就听拍卖师语气激昂地报价:“天字一号,两亿六千万!”
众人:“哇哦!”
这架势,看来是不拿到紫云破天枪誓不罢休了。
底下的修士们热议纷纷,侍者迟疑地询问玄冥长老:“长老您还要继续吗?”
玄冥长老出价被打断,语气很差:“不继续了。”
他目光凶狠地看向侍者,语气更差:“你退下吧。”
侍者如蒙大赦,都不想计较他恶劣的态度,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离开的侍者:灵石难赚,屎难吃。
等会下班之后一定要去跟同事吐槽。
等侍者离开,雅间里只剩下自己人后,一些不方便为外人所知的话就能讲了。
小弟子之前还想劝自家师尊理性消费,但现在师尊如他心愿放弃了,自己却又开始害怕。
“师尊……我们放弃了……可千煅阁那边该怎么交代?”
玄冥长老闻言冷笑:“不过是一群臭炼器的,难不成我们御灵苑还会怕了他们?”
小弟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有点害怕地缩了缩头。
“也不知道这群炼器的是抽了什么风,把法器放出来卖,还要再自己花钱买回来。”玄冥长老摸着灵虎柔顺的毛发,嗤笑一声。
前段时间,千煅阁派人来到他们御灵苑,想要他们帮忙在散元城的拍卖会上买下紫云破天枪。
拍卖会上时常会出现珍稀灵兽幼崽,御灵苑经常光顾,为此花了不少灵石,后面还成为了拍卖会的贵客,拥有一个VIP雅间。
千煅阁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找上门。
小弟子呐呐道:“他们不是说,是因为阁中有弟子叛逃,将那接收了天道赐福的法器带走,放到散元城进行拍卖,他们不好出面,所以才找我们帮忙的吗?”
“话是这么说,谁知道他们背地里打的什么算盘。”玄冥长老对眼高于顶的千煅阁很不爽,“呵,也亏他们能想出这么拙劣的借口。”
且不说那弟子是如何带着如此珍贵的法器从千煅阁逃出来的,就说他逃出来后不想着躲起来,反而要将法器放进拍卖会里拍卖这件事就足够离谱。
简直可笑至极。
要是千煅阁真变这么拉了,那玄冥长老肯定带着御灵苑里的灵兽跑去真火城,把千煅阁的法器全部抢光。
小弟子不敢吱声。
当天字二号雅间也放弃竞价后,会场寂静一片,紫云破天枪的归属毫无悬念。
拍卖师面具后的脸已经激动得涨红一片,他从未接手过如此大的买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态后,他抑扬顿挫地宣布最终结果。
“让我们恭喜天字一号雅间的客人,成功拿下紫云破天枪!”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激烈竞价,这柄紫云破天枪最终以两亿六千万灵石的超级天价刷新拍卖会成交记录,并花落天字一号VIP雅间。
全场鸦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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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之后掀起一场此起彼伏的感慨热潮。
普通修士:可恶的有钱人!又是羡慕嫉妒恨的一天!
百阑宗一行人:唉,真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看到这个结果,息芳菲心生好奇:“也不知道对面天字一号雅间里的人是谁,财力竟然如此雄厚。”
禾溪摇头慨叹:“花了这么多灵石买下只有赐福气息的枪,好惨。”
相无宥笑道:“这结果不是正好吗?”
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灵石的人必定身后站着大势力,等哪天紫云破天枪的真相暴露,他们的矛头必然直指千煅阁。
大家对千煅阁可能倒霉这件事简直不要太过喜闻乐见,并开始期待真相到来的那一天。
*
与此同时,天字一号雅间。
为了彰显天字号VIP雅间的尊贵,元承安排了送货上门的贴心特权服务。
在拍下紫云破天枪后不久,侍者们便恭敬地将它送了过来。
两名侍者抬着玄铁制成的枪盒,由另一名侍者敲门在外道:“客人,我们将紫云破天枪给您送过来了。”
雅间的门没有开。
里面有个年轻男声传出。
“东西放在外面即可,你们退下吧。”
说话的侍者面露犹豫:“可是按照拍卖会的规矩,我们需要为您当面查验法器真假。”
这年头碰瓷的人可多了,他们不得不留个心眼。
年轻男声渐渐不耐:“不必查验,你们退下就行了。”
侍者还想再争取,这时一道与方才的年轻男声不同的沉冷声音传了出来,带着绝对的不容置喙。
“退下。”
门口的三名侍者莫名从这句话中感受到让人臣服的压力。
三人头皮发麻,下意识按照他的吩咐将装着紫破天枪的枪盒放下,逃也似的跑了。
侍者离开后,雅间的门被打开。
穿着太虚仙宗门服的青年走出,他左右张望一番,确认无人后将门口的枪盒带进屋内。
若是禾溪在此,一定能够认出此人正是在水云秘境中将青龙之匙送给她的陈逍。
陈逍小心翼翼地将枪盒抱了进来,朝着背对着他的人恭敬道:“师兄,东西拿回来了。”
屋内还有一人。
齐鸣锋着一身如云白袍,袖口边缘是暗沉的金纹,他端坐在主位上,双眸闭阖,眉宇之间沉静淡漠,恍如云巅之上悲悯众生的天神。
在他睁眼的那一刻,身上那股神性顿时消散,尽数化为凛冽。
陈逍替他打开枪盒,齐鸣锋见到盒中那把散发着灵压的紫云破天枪,眼神无波无动。
他淡淡评判了一句:“假的。”
陈逍以为他是在说侍者送过来的这紫云破天枪被替换了,当即皱眉:“假的,难道是拍卖会的人在从中作梗?”
齐鸣锋却道:“不,我的意思是,这柄枪没有受到天道赐福。”
陈逍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他想到打开枪盒时齐鸣锋没有半分意外的神情,仿佛早就知道此事,迟疑着问:“那您为何执意要将它拍下?”
齐鸣锋淡淡瞥他一眼,没有多言。
陈逍立马闭嘴,暗自懊恼自己可真是多嘴。
大师兄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自从陈逍与齐鸣锋试剑多次失败后,他便成了齐鸣锋的一名无脑粉丝。
在他心中,齐鸣锋的地位甚至超过了太虚仙宗的一干长老,仅次于常年闭关不出的宗主重远尊者。
陈逍很想撤回刚才的话,愧疚低头:“大师兄对不住,是我失言了。”
齐鸣锋没有任何表示。
他起身将紫云破天枪连枪带盒收进乾坤袋内,空中现出一道虚空裂缝。
他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东西拿到了,他便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看见只有化神修士才能掌握的虚空裂缝,陈逍眼里对齐鸣锋的崇拜更深,俯首道:“是。”
两人踏入裂缝,身形瞬间消失在室内。
先前被齐鸣锋气势吓走的三名侍者在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就反应过来自己不能走。
还没验货呢!
要是回头出了什么事要赔钱,他们不仅白打一年工,还得往里头倒贴。
为了灵石,三名侍者一合计,决定回去。
然而由于齐鸣锋给他们带来的阴影太过深重,临到门前,他们很没用地怂了。
侍者甲默默后退一步:“你们去敲门吧。”
侍者乙才不认:“为什么是我们去,你自己怎么不去?”
侍者丙附和:“就是就是。”
三人推推拉拉,最后采用最公平又最原始的办法决定谁去敲门。
石头,剪刀,布!
面对两个石头,唯一出了布的侍者甲:“……”
他盯着自己出布的手,感觉手好像黑黑的,该去洗洗了。
幸免于难的侍者乙和侍者丙推搡他:“快去快去。”
天意如此,倒霉的侍者甲长叹一声,认命前去敲门:“客人?”
里面无人应答。
侍者丙大着胆子又敲了几下,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每个雅间皆设有禁制,能够防止外面的人进行窥视,所以他们并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
三人彼此对视,觉得事情不太对。
既如此,那就只能开门了。
然而等开门后看清雅间里的情形后,三人齐齐傻眼。
雅间内空无一人,唯余檀香袅袅,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102. 建设一百零二天
紫云破天枪成功拍卖出去后,这场暗潮汹涌,汹涌澎湃,澎湃万千的拍卖会终于圆满结束。
浮筝觉得今天这个班上得实在是太轻松了,遇到的客人好相处不说,还不需要她过多讲解,一起吃吃喝喝看富佬抬价,堪称梦中情班。
想到这里,她日常营业的笑容里带上几分真切:“诸位贵客,请问你们现在是要去找少城主,还是要直接离开?”
禾溪:“拍卖会刚结束,少城主现在应该很忙吧。”
浮筝回道:“按照以往惯例,确实如此。”
“那我们还是先走了。”禾溪没多想就做了决定,“等到元城主出关时我们再上门拜访。”
“好,我会转告少城主的。”浮筝尽职尽责,“请诸位随我来。”
作为尊贵的拍卖会VIP客人,百阑宗有特殊的离场通道。
普通修士只能从拍卖会出入口退场,而他们则享有一对一的传送法阵服务,可以定向传送到黑市内某一处,还能直接传回散元城中,更加安全方便低调快捷。
毕竟,灵石的力量是无穷的。
浮筝领着禾溪一行人到传送阵法处。
由于禾溪跟大小姐想去黑市逛逛,正好萧韶歌还想找一味治愈裴谕的灵草,于是他们将传送的地点定到了黑市的木街。
在黑市五条主街中,木街售卖的多是一些罕见的药草或者珍贵灵植。
初入黑市时,禾溪一心奔着拍卖会,没有时间细致观察,现下有时间慢慢逛后,她发现黑市不愧叫黑市。
这里太黑了。
他们一路走来,已经见到了五个不是缺斤短两就是弄虚作假的黑心商家,三出试图黑吃黑却被反黑的戏码,还目睹了一次大型□□火拼的刺激场面。
作为一个看热闹已经刻入灵魂的乐子人,当禾溪发现街上有两群黑衣人正在打架的时候,当即暂停逛街,带着众人找了个地方观战。
黑市不禁止打架斗殴,这里奉行一条很现实残酷的法则,那就是弱肉强食。
谁拳头大谁有道理。
然而打架斗殴这种事情虽然不禁止,但闹大了也影响市场秩序,不利于黑市未来的招商发展,所以打架方要去拍卖会交罚款。
据元承所说,他们拍卖会的修建资金很大一部分就来自□□缴纳的罚款。
禾溪想到拍卖会金碧辉煌的模样,恍然大悟。
看来黑市里没少出现打架斗殴事件。
□□火拼向来是大家看热闹的重点事件,只不过在黑市里看热闹是个很危险的技术活,修为低的遇到这种场面都是绕道跑,不然很容易被流弹误伤。
何况敢在黑市当众打架斗殴的帮派都是有背景实力的。
这种人最大特点就是睚眦必报脾气躁,动不动就是干死你全家没商量。
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极其容易被他们盯上记恨,从而招来祸事——
□□:你瞅啥?
吃瓜群众:瞅你咋地。
□□:来来来你过来咱们比划比划。
然后就是一顿往死里整的暴打。
被暴打的吃瓜群众们轻则就此卧床不起,重则当场转道改当鬼修。
总而言之,由无数吃瓜群众的血泪教训可以得出,黑市的热闹尽量少看,实在要看就躲着点看,别太光明正大。
然而今天的吃瓜群众中,多了百阑宗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
他们搬了板凳整齐坐成一排,对看热闹这件事完全不遮不掩。
禾溪还掏出一大堆口味不同的瓜子分发给其他人。
百阑宗的人很习惯她的作风,原先最不适应的息大小姐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接过她递来的瓜子,并提出要求:“我想要话梅味的。”
禾溪从善如流,塞了一把话梅味的瓜子给她。
嗑着奶油味瓜子的小洒:完了,大小姐已经彻底被宿主带坏了。
等禾溪分完瓜子,现在的场景就是这样的——
街上,两个□□边互相输出垃圾话边忙碌着斗法,打得噼里啪啦。
街边,百阑宗一行人边排排坐看戏边悠闲嗑瓜子,嗑得咔嚓咔嚓。
遵守黑市看热闹守则,老实躲在暗处的修士们见到这对比鲜明的一幕,大为震惊。
“我靠,这群人怎么还有板凳瓜子?”
“可恶,怎么还有人在黑市看热闹能看得如此舒服!”
“小声点,难道你们想引起那两个帮派注意,引火烧身吗?”
暗处的修士们窃窃私语,一些修士觉得自己学到了。
他们在小本本上标注“下次记得在乾坤袋里带上板凳瓜子”,积极吸取优秀吃瓜经验。
另一些修士觉得禾溪等人真是胆大包天,□□的热闹哪是这么容易看的,等会多半要寄。
还有几个修士心大,暗戳戳地上前询问禾溪能不能给他们分点瓜子,看热闹嗑瓜子好有氛围感,他们也想嗑。
都是看热闹的同好,禾溪大手一挥,非常豪横地给了他们一人一大把话梅味蟹黄五香奶油味瓜子。
于是嗑瓜子看戏小分队又加入了几员大将。
这边动静不小,正在激情火拼的两个□□很快发现了他们这堪称挑衅的举动。
一般来说,□□在街上当众打架的原因有很多。
一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平时不遇则罢一遇即打;二则是为了彰显帮派实力,告诉其他散修,他们不好惹。
但是现在,他们在中间打得热火朝天,旁边竟然有人完全没把他们当回事!
这群人跟看戏似的,板凳瓜子准备齐全,活像是把正在生死决斗的他们当成供人娱乐的戏班子。
这能忍吗?那必不可忍。
他们□□的排面在哪里?威严在哪里?面子又在哪里?!!
百阑宗此举无疑同时触怒了两方人。
这两个□□虽然为了各自帮派利益打生打死八十年,彼此恨不能掘了对方十八代祖坟,但他们同为□□,当面对不给□□面子的人时,他们便处于同一战线。
其中一个首领使了个眼色:“打吗?”
另一个首领斩钉截铁:“打!”
达成了一致对外的共识,两派人果断停手,调转矛头。
两个帮派的首领气势汹汹地朝着禾溪一行人走来。
他们之中,一人脸上戴着白虎面具,另一人脸上的是青龙面具,身上透着“人狠话不多老子不好惹”的气质。
他们过来时身后还跟着许多小弟,小弟们戴着没那么精致的白虎或青龙面具,得了老大的示意后将禾溪等人团团围住。
整一个左青龙右白虎,我是大哥你记住。
先前跟禾溪讨要瓜子的修士们拥有丰富的避险经验,见势不妙一个个跑得飞快。
最先找上禾溪要瓜子的修士在跑路前还不忘提醒:“他们是这黑市里最为强大的两家势力,青龙帮和白虎派。”
“他们很不好惹的,我看他们是盯上你们了,我劝你和你的同伴们赶快走。”
禾溪还在感慨这俩帮派取的名字可真经典,听了他的话后点点头:“多谢提醒,我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她人却还是稳坐在板凳上,挪都不带挪,没有一点要跟着跑的意思。
好心修士不清楚禾溪的镇定是出自实力带来的底气,还是因为他们初生牛犊不怕虎,刚来黑市还不懂其中的规矩。
如果是前者那还好,要是后者可就只有被炮灰的命了。
自保为上,好心修士在提醒完禾溪后就溜之大吉,找了个角落暗中观察。
此时,黑市最强大的两个□□首领视线在百阑宗一行人中扫过,直接锁定了他们当中修为最低的禾溪。
很好,练气期,是个软柿子。
两人不约而同释放出元婴期的威压,想要借此将禾溪压垮,让她痛哭流涕向他们跪地求饶。
禾溪:哇,果然是民风淳朴散元城。
被两人施加威压的她丝毫不慌,甚至还觉得好笑。
她可不是简单的练气菜鸡。
她是有人罩的练气菜鸡。
在已是渡劫期的相无宥面前,这点连化神都不到的威压完全不算什么,他身形未动,却无声无息将迎面朝禾溪而去的威压尽数化解。
两个首领没有察觉他的动作,见禾溪完全不受他们威压影响,暗自蹙眉。
咋回事,这人咋一点影响都没有。
青龙帮首领冷冷道:“你可知我们是谁?”
仗着有师尊撑腰,禾溪不走心道:“知道。”
白虎派首领凶恶道:“你不怕我们?”
禾溪故作畏缩,敷衍道:“哇,我好怕怕哦。”
但凡是个人都能听出她态度里的无所谓。
两派首领及其身后众多小弟:“……”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素来无法无天,在黑市里霸道横行的□□成员们出离愤怒了。
这小小练气期竟然如此嚣张,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必须要给点颜色看看!
“好,很好,你竟敢如此不将我们放在眼里。”青龙帮首领慢慢上前,话中已有杀意,“那你就去死吧。”
俗话说得好,愤怒容易使人石乐志,禾溪无视的态度让他们此时完全忽略了为什么她一个小小练气还敢如此嚣张,威压为什么对她没有影响。
为了捍卫□□至高无上的尊严,两个首领决定残忍地杀掉禾溪,以儆效尤。
白虎派首领仰天长笑,接着变脸凶狠道:“去见阎王爷吧!”
话还没说完,他们就不讲武德地对禾溪出手,各种刀枪剑戟往她脑门上招呼。
角落里看戏的修士们倒吸一口凉气。
那名先前提醒过禾溪的好心修士更是别过脸,不忍心再看她血溅当场的画面,完了完了。
直面种种攻击的禾溪不动如山。
她略带几分笑意的声音响起,扬声喊道:“师兄!”
顾寒宵出剑了。
自从水云秘境出来后,顾寒宵勤恳修炼,真实修为已经突破元婴,而受功法限制,对外展露的修为只到金丹。
剑修同阶无敌,其中佼佼者还能越级挑战,如今即便是面对化神修士,顾寒宵也有一战之力。
所以当青龙帮和白虎派以为自己面对的不过一个金丹而心生轻视时,殊不知自己要打的其实是个半步化神。
冰雪剑出鞘斩出一道凛冽剑气,带有寒冰气息的浪潮迫使所有朝禾溪去的人退散。
顾寒宵提剑上前一步,挡在禾溪面前,他身姿挺拔,眸光不动,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雪山。
剑芒未出,一剑退敌。
青龙帮和白虎派在黑市中混迹多年,除了有实力之外还很有眼力,看见顾寒宵这一剑时暗道糟糕。
不好,这回碰上了硬茬。
两名首领心生退意,禾溪看出他们想撤退的意图,在旁边挑衅道:“哎呀,我怎么还没见到阎王爷呢?”
本来想战略撤退的□□众人:“……”
他爷爷的,这小练气实在太嚣张了!
如果禾溪没说这话,他们撤了便撤了,但是现在她来了这么一出,要是他们就此撤退,那他们凶神恶煞的□□形象可就全毁了。
威望大损,以后他们也别在黑市混了。
青龙帮和白虎派的领头人彼此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不做二不休的意味。
士可杀,不可辱!
他们这么多人一起冲,不相信还围殴不了对方!
拉完这波仇恨的禾溪重新闭麦,以一己之力促成了黑市两大敌对帮派的首次合作,成功让其他人见证历史。
“我们上!”两名首领齐声大喝。
通力合作的青龙帮和白虎派实力不容小觑。
由于两方天天打打杀杀,对彼此之间的攻击路数相当熟悉,配合起来竟然能称得上一句默契。
顾寒宵从不怯战,自然应对。
为了能多打一会,他还压制了实力,以一人之力跟他们一群对打。
场面一度十分激烈。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则默默退去战圈之外。
禾溪饶有兴致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圆滚滚的瓜,施了个法诀把瓜劈成六块,给其余人一人分了一块。
剩下一块留给还在打架的大师兄。
禾溪捧着甜滋滋的瓜吃了一口,对小洒说:“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吃瓜群众嘛。”
小洒觉得禾溪这样做有点不太好:“宿主,你这样会不会太嚣张了?”
禾溪惊道:“我哪里有?我一开始只嗑了瓜子,已经够给他们尊重了。”
小洒:“……”
行叭,你开心就好。
前方的战斗结束得很快。
顾寒宵收起剑,身后躺了一片被他揍得半身不遂的青龙帮和白虎派成员,完全是场单方面的围殴。
他一个,殴打对面一群。
躲起来的围观群众,还有先前那名好心修士已经完全看呆了。
顾寒宵淡淡瞥一眼地上躺着的手下败将:“怎么这么不经打?”
他这话完全是单纯地在发表疑惑,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
然而这种不自知的嘲讽最为致命。
地上不经打的黑衣人们一个个双眼放空,失去梦想。
他们好累。
不仅要承受身体上的毒打,还要接受心灵上的暴击。
禾溪见战局结束,起身上前把特意为他留的瓜送上:“师兄辛苦了。”
顾寒宵接过瓜,摇头道:“没什么辛苦的。”
灵犀也跟着插刀:“就是就是,这群人太菜了,我还没活动开呢。”
地上的青龙帮白虎派听到顾寒宵的这句话,内心再次受到一万点暴击。
好烦,为什么肉身被摧残之后还要接受心灵打击。
他们不想干了。
禾溪蹲下身,含笑问候这群溃败的□□成员们:“还要送我去见阎王吗?”
躺尸的两帮人齐齐一振,赶紧摇头:“不、不送了。”
这哪能送她去见阎王呢,这位才是真正的活阎王。
禾溪摇头叹息:“可是你们刚才好凶,把我给吓到了。”
两帮人欲哭无泪,紧接着听见禾溪这个在他们心中荣升活阎王的恶魔说话:“我胆子小,既然你们吓到了我,你们就得赔我精神损失费。”
“鉴于你们现在也挺惨,我也不要多了。”她十分好心体贴,“你们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交出来吧。”
闻言,青龙帮和白虎派的人齐齐瞪大双眼。
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们可是被殴打的一方啊!
这世上哪有让挨打者赔偿打人者精神损失费的道理啊?他们都还没嚷嚷让你们赔医药费呢!
这做法,简直让他们这群无恶不作的□□都甘拜下风。
一名青龙帮成员忍受不了这样的耻辱,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禾溪眯了眯眼,在一堆黑衣人中精准找到这位全身骨折却还是很有骨气的仁兄,语调拉长。
“哦,我很过分吗?”
顾寒宵闻言转头,剑刃一翻,冰雪剑身折射出一道刺目冷光,如冰如月,照映出他们惊恐不已的脸。
很有骨气的仁兄看了一眼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出剑的顾寒宵,强撑着气势,义正辞严:“当然,你怎么能这么过分善良呢?”
他大声哔哔:“像你这样心地善良又宽宏大量的人,想必一定不会为难我们吧。”
他的同伙一边鄙夷他说变脸就变脸的滑跪行为,一边连连赞同:“没错没错。”
禾溪轻笑一声,接受了他们的奉承:“你们说得很好。”
两帮人眼前一亮,见她态度有所软化,觉得有戏。
谁料怀揣的希望之光刚刚亮起,他们接着听见禾溪发出了令他们希望破碎的声音:“但是呢,钱还是要给的。”
两帮人:“……”
碍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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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寒宵这个打不过的存在,他们只能悲痛欲绝,痛哭流涕地赔偿禾溪精神损失费。
同时他们还不停扪心自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招惹上这个恶毒的煞神?
禾溪快乐地收缴了一溜的乾坤袋,在即将结束搜查时,相无宥忽然出声提醒:“那个青龙派的首领还有东西没交出来。”
偷偷藏了一手的青龙帮首领:!!!
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闻言,禾溪锐利的目光刷啦一下扫过去,顾寒宵右手按住冰雪剑柄,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他冷声:“交出来。”
青龙帮首领满头冷汗。
他在小命和宝物之间纠结了会,最终颤抖着手,将藏在身上的最后一个乾坤袋交了出来。
禾溪笑道:“谢啦。”
她想从他手里把乾坤袋拿过来,结果对方手劲太大,没能扯动。
她继续扯了两下,对方更加用力。
乾坤袋在他们之间被迫来回拉扯,好似苦情剧里身如浮萍被各种争抢的小白花女主。
拽了几次没拽动,禾溪低头,冷静看向不肯放手的青龙帮首领。
平生作恶多端,手上沾满无数鲜血的□□头子此时双眸含着泪光,再也不复以往的趾高气扬,眼里满是卑微无比的乞求。
“能,能把这个留给我吗?”他凄然道,“这是我最后的家当了。”
对上如此悲伤的目光,禾溪铁石心肠地偏头:“师兄。”
听到她又要摇人,青龙帮首领瞬间松手,无力又心痛地看着禾溪将乾坤袋从他手里刷啦一下无情夺走。
青龙帮首领:泪水,哗的一下飙出来。
那乾坤袋里装的可是他们费了无数灵石和人力才从一个凶险无比的古秘境里搜刮出来的宝物啊!
里面甚至还有从仙盛时代传下来的天地至宝!
如今没了,全没了。
青龙帮首领捂着胸口,感觉心好痛,以后都不会再爱了。
确认没有漏网之鱼私藏她的精神损失费后,禾溪语重心长地教育这群不学好的□□成员。
“你说你们这又是何必呢,不就是围观一下你们打架吗,有必要上纲上线来针对无辜群众吗?”
天地良心,禾溪一开始真没打算做到这种地步的。
地上的黑衣人们不想说话。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岁月可以重来,他们一定换个地方打架。
禾溪见他们不说话,又道:“以后还欺不欺负无辜的围观群众了?”
两帮人打了个激灵,欲哭无泪地疯狂摇头:“不欺负了。”
禾溪拍拍手:“记住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以后不准再犯。”
“否则——”
后面的未竟之语显而易见,青龙帮和白虎派的人连连点头保证:“我们以后再也不打架了!”
禾溪对他们识趣的态度很满意。
教训完两个倒霉□□并勉为其难地收下对方的赔礼后,她带着其他人扬长而去。
他们走后,将事件全程尽收眼底的吃瓜群众们咂咂嘴,迫不及待去找人分享他们亲眼见证的这一切。
自此,一个“不要随便在黑市大小架,否则会被神秘路人正义制裁”的传说悄然在黑市里流传开来。
该传说一出,黑市帮派之间互殴的次数大幅度下跌,创下自开市以来的历史新低记录。
黑市的市场秩序为之一肃,散修群众交口称好。
正想通过□□斗殴交罚款从而好有钱翻新拍卖会的元承:?
痛失一大笔进账。
*
顺手解决完一场□□火拼的百阑宗众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出手在无形中肃清了黑市的不良风气。
一众□□慑于他们的威严,就此安静如鸡低调做人,并间接让元承少了一大笔罚款入账。
他们找了个地方,准备清点战利品。
青龙帮和白虎派两伙人被顾寒宵打狠了,完全不敢搞小动作,乾坤袋里面全是好东西。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黑吃黑或者搜刮来的。
宝物太多,一行人看得眼花缭乱。
翻完了小弟们上交的乾坤袋,禾溪最后才开始清点那个让青龙帮首领藏着不肯交出来的乾坤袋。
里面一定有好东西。
她翻啊翻,翻出了一大堆法宝,相无宥眼力非凡:“这些东西都是仙盛时代的遗存。”
众人恍然。
难怪那青龙帮首领不肯交出来,这是真的好东西。
自混沌之劫后,许多仙盛时代的宝贝遗落或是毁灭,如今很少得见。
忽然间,禾溪翻到一本无字古卷。
古卷被压在最底下,整本书卷破破烂烂,书页泛黄发皱,边缘残留有明显的烧毁痕迹。
令人在意的是,无论是封面还是内里,这本古卷上一个字都没有。
“这是什么?”禾溪觉得奇怪。
正当她准备将这本奇怪的古卷取出时,小洒忽地在识海里大喊:“宿主,等等!”
它喊得迟了些,禾溪神识已经触碰到了那本古卷。
心口瞬间如同遭遇重击般一痛,禾溪捂住胸口,从胸腔处漫开的剧烈痛楚让她呼吸错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栽去。
“禾溪!”
离得最近的息芳菲将快要跌倒的禾溪扶入怀中,失声喊着她的名字。
这样的变故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
萧韶歌面沉如水,连忙上前用灵力探查禾溪的身体,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江炼紧张问:“师姐,小师姐她怎么了?”
萧韶歌再仔细探查一遍,凝重摇头:“应当是识海出了问题。”
禾溪不可能无缘无故昏迷,既然身体一切如常,那么问题一定出在识海中。
识海是一个修士最隐私,最危险的地方,萧韶歌不可能在禾溪情况未明时轻易查探,这样太过不妥。
众人心急如焚,此时灵兽袋里的小洒突破禁制跳了出来,着急地围着禾溪打转。
相无宥认出了它,疾声问:“小洒,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小洒先是点头,然后又疯狂摇头。
众人一脸茫然,不明白它的意思。
小洒心里苦。
它现在是仓鼠的身体,不能开口说话,只能跟禾溪在识海里交流,但现在禾溪昏迷,没人懂它。
小洒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在这时,它做出了一个决定。
那本无字古卷骤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古卷书页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小洒犹豫片刻,最终仿佛就义一般纵身跳到古卷之上,小小的身体没入书页。
相无宥及时布下结界,将这里的一切遮掩住。
灵犀迟疑:“那本书……是怎么回事?”
相无宥隐约察觉到什么,眼神一暗。
一道金光自他眼中乍现,在他用天命眼所视的虚空中,象征禾溪的命星模糊朦胧,隐在重重迷雾中,隔绝一切窥探。
这是无法占卜的预兆。
换做寻常到了这一步,相无宥会知趣地放弃,可这一次,他选择硬抗到底。
他眼底金光更盛,同时调动周身灵力去支撑天命眼的运作,受不住那股无形反抗之力的眼睫剧烈颤动,所视之景渐渐蒙上猩红之色。
终于,在濒临极限的能力透支中,一行细微到几不可察的咒字短暂出现。
金光散去,那行咒字也如流星般转瞬即逝。
相无宥忍着强行窥探的痛楚,揉了揉酸胀疼痛的双眼,并抹去其中的血丝。
息芳菲担忧地在旁问道:“相师,您还好吗?”
面对她和徒弟们面上的忧色,相无宥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无事。
众人暂且放心,继续问起禾溪的情况:“师尊,小师妹她怎么样?”
“暂且无事。”相无宥叹息一声。
“她会醒来的。”
103. 建设一百零三天
禾溪感觉回到了当初她熬夜猝死的边缘。
她的心脏像是快要跳出胸膛,发出急促又沉闷的咚响,脑袋仿佛被人强行打开,往里塞满数不清的字符。
巨大的信息量令她头脑发晕,只想就此一睡不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心跳逐渐平复,原本昏沉的大脑也有了一丝难得的清明。
她迷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巨大的星象仪。
头顶是变化万千的深邃星空,大小不一的星辰闪烁其间。星象仪感悟着每一颗星辰的状态,在经年轮转之中发出轻微的嗡鸣。
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禾溪满头雾水。
她这是……又穿越了?
禾溪掐了把自己,却发现自己现在不过一缕幽魂,根本没有实体,掐了也是白掐。
她试图联系小洒,结果她的识海已然封闭,跟小洒之间的神识连接也断开。
禾溪的记忆还停留在黑市里她碰到无字古卷的那一幕,并不清楚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她控制着自己的魂体到处乱飘,想试试看能不能飘出去,然后发现自己好像被锁在这里了。
就在禾溪不知所措之际,面前的星象仪发出巨大的嗡鸣声,天幕中有一颗星星骤然黯淡失色,从空中流逝坠落。
下一瞬,许多青衣人出现在禾溪身边,他们看不见禾溪,而禾溪却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轮转仪出现异动!”
“是有人斩断了誓约,背叛了悟机台!”
“相无宥……那个人一定是相无宥!”
相无宥。
这不是师尊吗?
禾溪望着眼前巨大的星象仪,猛地想起师尊的身世,瞬间明白这里或许就是悟机台。
那眼前的这一幕,应当是师尊斩断誓约,离开悟机台的幻境过往。
可是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能看见这些过去?
禾溪满脑袋的问号,无人能够解答。
她在这里像是一位看客,只能等着画面过去。
没过多时,周遭四景一变。
奔走相告的青衣人影消失,这次禾溪看见了熟悉的师尊。
相无宥一身青衣沾血,脸色苍白,霜发占据了原本的青丝。他弓下腰,像是受到了重伤般不停咳嗽,时不时咳出血来。
咳完之后,他垂首看向自己的掌心,苦笑一声:“斩断誓约所要付出的代价可真大,看来以后都不能轻易动卦了。”
禾溪听到了他的独自低语,却是一怔。
这跟她知道的不一样。
在她所知中,相无宥依靠玄天木斩断了他与悟机台之间的誓约,可他受到的反噬不过是财运受损罢了。
怎么就修为倒退还不能动卦了呢?
禾溪原先还以为自己是在看师尊过去的经历,在听到这句话时,这个推测被推翻。
她按下这些疑惑,以魂体跟在相无宥身侧。
此后的幻境并未像之前那般转场。
禾溪看见,在师尊离开了悟机台后,他便一直行走于各大秘境当中,试图恢复修为,同时躲避着悟机台的追查。
即便修为倒退,但凭借着天命眼的能力,遇上险境的相无宥依旧能够化险为夷。
这令禾溪稍稍安下心。
这一次,相无宥再次进入了一个秘境中。
禾溪跟随他同样进了秘境,在她进入后不久,忽然看见远处有剑光纷飞,修士争斗的灵波对撞。
她心念一动,认出其中一道眼熟至极的剑影,转瞬间飘了过去。
果不其然,她见到了顾寒宵。
这时的大师兄看上去还很年轻,修为远远不及日后,正在孤身一人对战眼前的十数名剑修。
他握紧冰雪剑,呼吸因重伤而错乱,眼神却冷漠坚毅,透着狠意,像濒临死亡的困兽。
他来秘境寻宝,遇上一只强大妖兽,好不容易将其杀死逃了出来,迎面便遇见了这群想要杀他夺宝的剑修。
他独木难支,不得不暴露了灵犀的存在。
“小子,只要你交出你手中的灵剑,我们便大发慈悲一回,放你离开。”
意图夺宝的剑修们也受了伤,对顾寒宵的难缠颇为忌惮,意图劝服他。
对此,顾寒宵只有两个字:“休想。”
出声的剑修轻啧一声,随即下令:“那可休怪我们不给你机会了。”
“上,杀了他,把剑夺过来。”
灵犀因为灵力耗尽,在冰雪剑中陷入沉睡。顾寒宵垂眸,将冰雪剑护在怀里,已经做好了生死相搏的准备。
禾溪看得紧张不已,这时一阵灵风掀过,眨眼间,那些靠近的剑修便被人击杀。
顾寒宵对这一变故稍有震惊,他循着灵息抬首,看见了从天而降的青衣人。
相无宥路过此处,顺手解决了这群剑修,他召回卦签,朝顾寒宵手中的冰雪剑看去一眼,略有点惊讶:“剑灵?”
想要抢剑的剑修死了,可顾寒宵却始终不敢放松警惕,在相无宥道破剑灵存在之后,这份警惕便尽数化作杀意。
灵犀是他的秘密,在他有足够能力守护她之前,任何得知这个秘密的人都必须死。
相无宥何其敏锐,一下子便察觉少年的气势瞬变,他无奈道:“放心,我不是要杀你,也不会夺走你的灵剑。”
顾寒宵还是不敢轻信,闭嘴不言。
若不是他伤重太过,估计这会早就跑了。
相无宥见他这个倔驴模样,摇了摇头,从乾坤袋里掏出丹药给他喂下,随后说:“好歹我也算救了你,别这么戒备好吗?”
丹药入喉,顾寒宵恢复了些微气力,他看向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奇怪之人,问道:“你想做什么?”
“随性而为,不做什么。”
相无宥直起身,脸上挂着标准神棍的笑容:“不过话说回来,我缺个徒弟,你若是愿意,不妨以后跟着我。”
顾寒宵想也不想就要拒绝。
他是一对散修夫妻捡到的孤儿,两人于前些年去世,过后他便孤身一人在偌大天地间历练,后来他意外得到冰雪剑,便又与灵犀结伴。
他习惯了一剑一灵的生活,没有要拜师的想法,就想当个散修。
“我……”
顾寒宵才刚张口,就发现自己无法发声。
顾寒宵:?
飘在旁边的禾溪见到大师兄呆滞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出现了,她的毕生之敌禁言术!
相无宥显然对这门法术用得十分得心应手,他抢先掐断了顾寒宵的拒绝之语,并开始游说。
“你先别着急拒绝。”相无宥语重心长,很有些师长循循善诱的意味在。
“你为了保守剑灵的秘密,不愿意与其余人结伴,这样即便能遮掩剑灵的存在,但这世上意外太多,你孤身一人,总有防不住的时候。”
相无宥指向附近的尸首:“就像今天这样。”
顾寒宵被这番话说得沉默。
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相无宥见顾寒宵面露动摇,于是继续道:“跟我走吧,至少在修行这条路上,我可以给予你一些指点。”
“这样,你也能更好地守护你的剑灵。”
顾寒宵定定地望着相无宥的身影。
许是最后那句话触动了他的死穴,过了良久,顾寒宵沙哑的声音响起:“师尊。”
相无宥笑眯着眼:“哎,好徒弟。”
禾溪全程围观了这一幕,若有所思。
这就是当年大师兄被师尊捡到时发生的故事吗?
她知道相无宥很喜欢在外面捡徒弟,师兄师姐和师弟都是从路边捡来的,全凭缘分,却不知其中详情。
如今这场幻境可算是让她开了眼了。
禾溪忍不住想,接下来她会不会看见师尊捡走师姐和小师弟的场景。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她看见了一段她从不知晓的过往。
顾寒宵答应成为相无宥的弟子,是为了想要变得更强大,结果不久之后,他发现自家师尊是卦修。
顾寒宵感觉他被骗了。
“师尊,你不是剑修?”
相无宥答得很自然:“对啊。”
顾寒宵用一种死亡视线看他:“那你怎么教我?”
相无宥随手翻开一本从秘境里抢出来的剑谱:“如你所见,现学现教。”
禾溪:“……”
顾寒宵:“……”
最终顾寒宵还是留了下来。
因为相无宥是真的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即便修为倒退,但相无宥也曾是悟机台的天才弟子,见识并非顾寒宵这个惯于单打独斗的野路子可比。
幻境之中,禾溪依旧能看见修仙界里时常出现沌妖,师徒两人一边穿梭于秘境之中修行,一边也会杀死这些沌妖,救济苍生。
听闻临近的一座村庄里有沌妖作乱,相无宥便带着顾寒宵赶了过去。
在这里,两人遇到了萧韶歌。
禾溪知道师姐的身世。
她是一名游医的女儿,受父亲的熏陶自幼修习医术,长大之后跟在父亲左右,随他辗转于各大仙城,行医救人。
后来萧父去世,机缘巧合之下萧韶歌被相无宥所救,从此拜他为师。
禾溪询问过萧韶歌,问她是怎么被师尊救下的,可向来温柔友善的师姐却摇摇头,不愿意多说。
如今在这奇怪的幻境当中,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师姐会对当年之事闭口不答。
与萧父不同的是,萧韶歌是难得一见的天木灵根,是天生的医修。
在萧韶歌十七岁时,她的灵根觉醒了。
彼时的萧韶歌并不知晓自己觉醒了灵根,只是发现自己忽然间能够聆听天地草木发出的声音,感知每一株草药的状态。
因为拥有这样的能力,萧韶歌的行医之路更加顺畅,渐渐的,传出了个小神医的名号。
不久之后,年迈的萧父去世,萧韶歌带着父亲的遗骨回到家乡兴木村,并在村中长居了一段时日。
他们父女在外行医数年,救助的凡人不知何几,许多人感念二人恩惠。尤其在萧韶歌解决了兴木村的瘟疫后,村民们对她更是尊敬友善。
可是沌妖的到来毁了一切。
沌妖喜好吞噬修士,萧韶歌尽管还未正式修行,但她的灵根已然觉醒,又是难得一见的天灵根,于是便被沌妖盯上。
沌妖顺着她的气息,找到了兴木村。
幻境让禾溪看到了这一幕。
凶残的沌妖如同出笼的野兽,在兴木村中大开杀戒,许多村民为了保护萧韶歌,被追上来的沌妖残忍地撕毁了身体。
“萧姐姐!你快走!”
一个半大的少年嘶声喊道,他扛着锄头拦在沌妖面前,被沌妖的翅膀一卷,重重砸在旁边的屋墙上。
萧韶歌被村民牵扯着往外跑,她于慌乱之中回首,只能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少年。
禾溪看见,年轻的师姐怔然着想去查看那少年的伤势,却被幸存的村民拉着再次逃离。
“萧姑娘,快走!你绝对不能被抓住!”
在兵荒马乱中,村民们迎上沌妖,想要送萧韶歌离开。
她不能停下脚步,因为如果被沌妖抓住,那么村民们的牺牲就全无意义。
禾溪第一次见到师姐落泪,心中难受至极。
她尝试过在幻境中动用力量,却发现身为魂体的自己无法触碰任何事物,只能像影子一样穿过一切。
在她心急无措之际,相无宥和顾寒宵赶到。
相无宥望见底下沌妖残害村民的一幕,面色一冷:“寒宵。”
不用多说,顾寒宵提剑迎上沌妖。
沌妖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被斩杀。
兴木村有许多人在这场浩劫中死去,也有一些人活了下来。
余生的人们没有责怪引来沌妖的萧韶歌,因为他们知道错不在她。
但萧韶歌显然无法接受。
禾溪看见师姐失去了往昔的温柔笑容,抱着膝盖坐在狼藉的废墟边上,她满面泪水,不敢去看那些为她而死的村民们。
知道萧韶歌无法听见,禾溪还是飘到了她的身边:“师姐,别难过了。”
萧韶歌听不见,她沉浸在愧疚与悲痛之中,无法释怀。
这时,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悄悄摸过来,拍了拍萧韶歌的肩膀。
“萧姐姐,你吃糖。”
萧韶歌抬首,看见小孩伸手递过来的饴糖。
“这个糖是甜甜的,吃下就不难过了。”小孩笨拙地安慰她,“姐姐你是很好的人,要不是你,我们早就会因为瘟疫死掉啦。”
“是你救了我们。”
小孩认真地说:“娘亲说过,人死后会进入轮回,重新活过来的。虽然活过来后大家没有记忆,可若是看见姐姐你哭了,肯定不会高兴的。”
“姐姐别哭了,好不好。”
萧韶歌怔怔地看向眼前的孩子,接下他的饴糖,露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好,我不哭了。”
禾溪心情沉重。
她忽然间明白了萧韶歌为什么不愿意提起这段过往。
这是师姐的心结。
或许是因为曾经得到过他人毫无保留的赤忱善意,所以在后来,萧韶歌即便会自己受累,却还是愿意去帮助那些陷入困顿的人。
沌妖死后,相无宥和顾寒宵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帮助剩下的村民重建村落。
相无宥在下方指挥大徒弟建房子:“寒宵,你屋顶搭歪了。”
第一次尝试搭房子的顾寒宵哦了声。
然后把屋顶搭得更歪了。
相无宥在底下无奈扶额。
他转头对旁边的萧韶歌道:“真是对不住,我这徒弟除了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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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会,笨手笨脚的。”
萧韶歌摇摇头:“没关系的,反正以后我不会住了。”
闻言,相无宥挑眉道:“小姑娘,你想好了?”
在杀掉沌妖之后,相无宥便告诉了萧韶歌她灵根觉醒的事情,并问她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弟子,跟他离开。
萧韶歌郑重答道:“我想好了。”
天木灵根已经觉醒,她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给兴木村带来灾祸。
留给她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修仙。
在这个世界中,唯有变得强大,她才能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相无宥对她的选择并不感到意外:“好,那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二弟子了。”
萧韶歌垂首见礼:“师尊。”
相无宥将她扶起来,示意不必在意这些虚礼,随后招呼还在搭房子的顾寒宵。
“寒宵,我给你找了个师妹,快过来见见。”
听闻自己多了个师妹,顾寒宵有点激动,踩着房顶的力道大了些许,结果屋顶是凡木,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
噼里啪啦,房顶碎了。
底下相无宥和萧韶歌:“……”
目睹全程的禾溪:“……”
大师兄在搭房子上达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天赋异禀。
决定拜相无宥为师后,萧韶歌没有即刻随他们离开,而是等着兴木村重建完成后,才提出辞行。
村民们听闻她要离开的消息,很是不舍,家家户户都给她送了不少东西,嘱咐她未来有机会一定要回来。
“萧姑娘,你若是在外漂泊累了,可以随时回来。”
“是啊,兴木村永远都是你的家。”
萧韶歌耐心地听着村民们的唠叨,最后方才一笑,掩去眸中泪光:“好。”
与村民们告别之后,她最后看一眼这座熟悉的村庄,回到相无宥跟顾寒宵身边,轻声道。
“师尊,我们走吧。”
于是,接下来在修仙界里流浪的人又多了一个。
师徒三人走过修仙界很多地方,去了许多秘境,但因为相无宥修为倒退,悟机台好几次都追查到了他的踪迹,有一次避无可避之下,两方只好正面交手。
所幸顾寒宵的天赋足够强,师徒三人齐心协力,将那些悟机台的弟子击退。
也就是这一次,他们遇上了被千煅阁赶出来的江炼。
遇到江炼时,方才结束一场恶战的相无宥三人尚且自顾不暇,虽然救下了江炼,却并未彻底治愈好他的伤势,留下了病根。
这与禾溪的认知又有所不同。
现实之中,师尊是渡劫修为,轻而易举便将悟机台派来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别说交战,悟机台的人连他的影子在哪都不知道。
至于小师弟,虽然被师尊捡到的时候伤得很重,但师姐将他的伤完全治愈,没有留下后遗症,健康得能天天炸炼器室。
禾溪能够彻底确定,这绝对不是现实当中发生的事。
对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她心中隐约有个猜想,却始终不愿意去相信。
捡到江炼之后,师徒三人变成了四人组,继续游走天下。
时经世变,转眼到了万方仙试开启的时候。
禾溪以魂体的形式跟在幻境中的师尊等人身边,一路与他们共同行过千山万水,遍历人世沧桑悲欢。
在听到“万方仙试”时,她竟蓦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是她来到修仙界后做的第一个任务。
也是她与百阑宗结缘的起始。
禾溪很想知道,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的万方仙试会是什么样子的。
客栈中,师徒四人得知了万方仙试将开的消息,萧韶歌轻声问:“师尊,我们也要去吗?”
江炼在旁犹豫道:“我,我们,也算,宗门吗?”
“去看看热闹,也不是不行。”相无宥先回答了萧韶歌的问话,再摸了摸小徒弟的头,“我们当然算宗门。”
灵犀化形出来,问道:“那我们的宗门叫什么名字啊?”
顾寒宵和萧韶歌一起望去。
他们还没正式取名。
相无宥思忖片刻,下意识想要拿出卦盘卜算一番。
等手触及卦盘上的裂纹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能随意动用卦术了。
相无宥顿了顿,随后解下身上的乾坤袋,从中翻出一本字卷,再取了三枚灵石分发给三个徒弟。
“丢吧,丢中什么字,我们宗就叫什么。”他姿态随意,决定以一种最草率的方式决定宗名。
顾寒宵三人拿了灵石,按照入门的先后顺序进行投掷。
第一个投灵石的人是顾寒宵。
作为剑修,顾寒宵的手劲很大,一不小心就把灵石当成暗器投掷了出去。
灵石唰地一下飞出,击穿了客栈的窗户,直接飞进了对街的茶楼包间里。
包间里正坐着一名修士,他捧起茶杯正想美美喝茶,结果一块不明物体以极快的速度从他脖子边飞过,将他手中的茶杯打穿。
茶没喝到还险些丧命的倒霉蛋:“……”
他悚然站起身,惊魂未定地在四周来回扫视:“是谁!谁要暗鲨我!”
暗鲨者顾寒宵:“……”
相无宥一脸痛心:“寒宵,你看看你这做的都是什么事?”
顾寒宵自知理亏,他在三人一灵谴责的眼神下站起身,出门去跟险些被误伤的无辜路人道歉了。
禾溪好笑地看着大师兄冷着一张脸跑去跟人家道歉,接着又转头看向桌上的字卷。
相无宥对剩下的两个徒弟叹气道:“韶歌,小炼,现在就看你们的了。”
所幸萧韶歌和江炼不是剑修,没再出现像顾寒宵那样的惨祸。
两人老实地投出灵石,力道不轻不重。
萧韶歌投到了“百”字,江炼投到了“阑”字。
相无宥盯着被灵石砸中的百阑两字看了会,随后伸手将灵石和字卷收起,宣布道。
“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我们的宗门就叫百阑宗了。”
见证百阑宗这个宗名诞生的禾溪“……”
破案了,原来师尊你是这样取宗门名的。
想当初,禾溪觉得百阑二字音近摆烂,从而对百阑宗心生好感,遂加入。
没想到入门之后的大家虽然并不怎么摆烂,但取出百阑这个宗名的过程倒是挺摆烂的。
这样一想,他们之间确实有缘。
禾溪正在这感慨缘分的奇妙,不久之后,跟人道完歉的顾寒宵疾步回来,面色冷沉。
“师尊,他们追上来了。”
方才气氛还很轻松的房间内骤然冷却,所有人敛去面上笑意,变得凝重。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后,禾溪心头笼罩上一层阴霾。
直觉在告诉她,接下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104. 建设一百零四天
在顾寒宵说出那句话后没多久,几道强横的灵息出现在客栈周围。
相无宥面沉如水,对三个徒弟吩咐:“你们先离开。”
顾寒宵猜到他的意图:“师尊……你该不会想跟他们走吧?”
相无宥却道:“他们不会轻易杀了我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顾寒宵的问题,但这句话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如果有选择,他不会离开。
禾溪心中一紧。
顾寒宵三人怎么可能会让他自投罗网,江炼急道:“师尊,要走,我们一起走。”
萧韶歌难得疾言厉色:“师弟说得对,师尊,你不能这么孤身一人被带走。”
他们很清楚,悟机台派了这么多人来抓捕相无宥,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相无宥看向执着的徒弟们,眼中有着莫大的欣慰慨然。
他深知自己教出来的弟子秉性,知道他们一定会跟他共进退,所以不再废话,直接将他们送走。
布于三人身上的咒术触发,光芒大亮。顾寒宵震惊抬头,朝光圈之外的相无宥大喊道:“师尊!”
相无宥冷静施术,缥缈的声音传入即将被传送离开的三人耳中:“寒宵,照顾好你的师妹师弟,以后好好修炼。”
话音一落,光圈消失,悟机台的人在屋中现身。
他们并不在意顾寒宵三人的去留,此行的目标只是相无宥。
相无宥转过身,冷眼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青衣人却并不在意他的冷淡,甚至还很有礼貌地对他笑笑。
“相师,想抓到你可真是不容易。”
青衣人摇了摇头,回忆起这一路的艰辛,语气颇为唏嘘。
“得罪了。”
说完这句话,他朝身后的弟子打了个手势。
弟子一拥而上,其中四人钳制住相无宥的手脚,让他无法逃离。另外两人则上前,将锁灵链扣在相无宥的手腕上。
灵力相冲,内气紊乱,相无宥自嘴中溢出一口血,垂头呛咳不已。
从头至尾,他没有表露过要逃跑的意思。
事已至此,他已逃无可逃,倒不如回去,至少还可以保全徒弟。
“人抓到了,走吧。”
为首的青衣人已是化神修为,他抬起手,一条虚空裂缝就此打开,四名弟子跟随其后,押送着相无宥踏入裂缝当中。
“师尊!”
情急之下,禾溪忘记自己是魂体状态,跟着一起飘了过去。
她不清楚自己能不能进入虚空裂缝,只下意识追随上去。
天地倒转,周遭景象一变。
熟悉的轮转仪横亘在眼前,照映着日月星辰。禾溪知道,她这是来到了悟机台。
她环顾四周,飘荡着想去找寻相无宥的踪迹,等来到轮转仪的正面,终于找到了师尊的存在。
不仅如此,轮转仪前还站着一个白衣白发的年迈老者。
他身披一袭纯白星袍,面容苍老如槁木,一双眼眸中是饱经世事的沧桑平静。
此刻老者盯着地上被锁链困住的人,冷声开口。
“相无宥,你可知罪?”
相无宥浑身血污,像是受了重伤,他艰难地仰起头,嘴角挑起一个像是冷笑的弧度:“我何罪之有?”
“你为了离开悟机台,不惜用半生修为斩断誓约,从此不能动卦,沦为一个废人。”
白衣老者见他死不悔改的模样,皱纹遍布的脸上多了怒容:“难道这还不能让你发现自己错了吗!”
相无宥固执道:“我没有错。”
白衣老者定睛瞧了他许久,久到禾溪以为他要就地斩杀师尊,却忽然见他转身离开。
“你如此执拗,既然如此,也罢。”
白衣老者越过相无宥,对守在旁边的弟子道:“将这个叛徒带走囚禁,取出他的天命眼。”
取出天命眼?!
禾溪心里一惊,想上前阻止,然而她无法触碰到任何物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悟机台弟子将相无宥带走。
她气恼不已,冲上前想去追上被带走的师尊,眨眼间,画面再变。
悟机台的景象如烟散去,这一次,禾溪看见了失去师尊后的顾寒宵等人。
他们此时正在奔逃。
山崖间剑光穿梭,顾寒宵浑身浴血,执剑横劈,将朝向自己一方而来的杀招击退。
寻常不会现身的灵犀此时也不再顾忌,长鸣的铃音回荡在山崖之间,迷惑追杀之人的心智,令他们动作迟缓。
一人一灵的身前,是数十名来自纵剑宗的剑修,身后是萧韶歌和江炼。
江炼倚靠在萧韶歌身侧,脸色苍白得过分,仿佛重病未愈,气若游丝的模样让禾溪看了一阵揪心。
“师妹,你带着小师弟先离开。”
顾寒宵劈出一道剑气,从山崖上受击落下的滚石暂且将紧追其后的修士隔离开来,他偏过头,焦躁地同萧韶歌吩咐。
萧韶歌秀眉紧蹙:“师兄……”
“师尊已经不在了。”顾寒宵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艰涩出声,“你们不能再有事。”
萧韶歌扶着江炼的手不由得收紧。
灵犀也道:“韶歌,你带着小炼走吧。”
她拿出一枚藏着护体剑气的剑石,还有一张千里遁地符,将两物塞入萧韶歌手中。
这是他们最后的逃生机会了。
萧韶歌眼眸里带着泪光,灵犀朝她笑笑:“纵剑宗知道了我的存在,无论我跟寒宵逃到天涯海角,他们都会追过来。”
“可你们不一样。”
灵犀:“走吧,别让我们牵累了你们。”
“只要你跟小师弟还在一日,百阑宗便会一直存在。”
萧韶歌眼神一动,她揽住半昏迷的师弟,深深地看了顾寒宵跟灵犀一眼。
灵犀笑道:“走吧。”
萧韶歌闭了闭眼,最后还是引燃了千里遁地符。
符篆将两人传送离开。
送走了师妹和师弟,顾寒宵心口的落石终于落下。
他回头看向灵犀,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但灵犀跟随他这么多年,岂会不清楚他的心思。
无非是想让她也跟着离开罢了。
灵犀朝他走近一步,笑意如初见时灵动活泼:“我是你的剑灵,这世上哪有剑灵抛弃剑主逃跑的道理?”
“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顾寒宵看着她,冰封的脸上忽地绽开一缕笑:“好。”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十指紧扣。
禾溪看得心头发酸。
怎么会这样。
先前被顾寒宵剑气阻隔的追兵再次袭来,他们目标明确,必须要杀了顾寒宵,夺下冰雪剑。
这是一场没有太多悬念的战斗。
即便顾寒宵实力远超一般剑修,但双拳难敌四手,重伤难支之下,他很快落败。
灵犀化形散去,隐入冰雪剑中。
“先天剑骨,不过如此。”
为首的纵剑宗弟子踩在顾寒宵的脊背上,轻嘲一句:“把这人的剑骨挖出来,跟那柄灵剑一起带回去,向宗主复命。”
“不行!”
留下来的禾溪气炸了,想要上前去抢夺冰雪剑,却从那些弟子中间穿透而过。
等她的魂体再度聚拢时,看到已不再是山崖,而是萧韶歌和江炼。
画面又变了。
两人逃走之后,在数座仙城之中辗转流离。
因为江炼伤及根本,病重难愈,为了挽救师弟的性命,萧韶歌只能领着他转投悬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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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很轻松地通过了入谷考验,成了悬济谷的一名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的待遇并不好,每日需要做许多杂活。萧韶歌将江炼安置在悬济谷外的一座村庄后,便努力完成宗门派发下来的任务,积攒灵石。
她行医多年,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加之性情温柔,为人温婉善良,很快在悬济谷中崭露头角。
奈何悬济谷中的争端从来不少。
悬济谷的谷主有一独女,名为楚玥。
楚玥是天之骄女,在萧韶歌到来之前,她是谷中最厉害的年轻医修。但自从萧韶歌名声渐起后,她的光辉便有所黯淡。
这令素来高傲的楚玥十分不喜。
她是悬济谷未来的掌权者,楚玥对萧韶歌的厌恶从来没有掩饰,不少人为了讨好她,开始明里暗里地打压起萧韶歌。
对此,萧韶歌并不在意。
她虽然心善,却并不蠢笨,即便经历了诸多不公平的对待,也能应对自如,甚至偶尔还会反击回去。
见到师姐不动声色地反坑了一把嚣张跋扈的楚玥,围观的禾溪拍手叫好。
师姐还是很厉害的。
与此同时,萧韶歌的修为在磨砺中不断提升,逐渐找到了医治江炼的方法。
日子似乎正在一点点变好。
直到后来有一日,萧韶歌外出行医时,无意间救治了一个因重伤而倒在路边的男人。
在这个男人出现的时候,禾溪便大觉不妙,抓狂道:“师姐!你不要乱在外面捡人啊!”
这样很危险的啊!!!
她凑在萧韶歌身边疯狂提醒,可是幻境不可改变,她根本无法阻止萧韶歌救治那个重伤的男人。
被救下的男人是个符修,名叫邓浮白。
重伤醒转过后,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萧韶歌许久,说要报答她的恩情。
禾溪:“啊呸,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师姐你千万不要相信他,赶紧让他走!”
这男人来历不明,眼神轻浮,她一看就觉得这人绝非善类。
萧韶歌听不到禾溪的劝诫,见他伤势已经恢复,不欲多留,拒绝道:“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你离开吧。”
邓浮白不甘心:“姑娘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日后我会送来诊金。”
萧韶歌转身离开,不为所动:“不必,你走吧。”
禾溪见师姐不为所动,松了口气,没错,就是应该要坚定拒绝他!
被三番五次地驱逐,邓浮白垂下眼,掩盖住其中一闪而过的怒色,态度渐冷道:“那便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了。”
说完,他当真离开了。
萧韶歌并未将此人放在心中。
原以为这只是一场寻常的邂逅,以后两人不会再有交集。
可没想到,这个邓浮白竟然是楚玥的未婚夫。
在邓浮白离开后,禾溪始终对他不太放心,便跟着他飘了回去,发现了他的来历。
邓浮白是来自万篆山的符修,天赋绝伦,年纪轻轻便已是元婴修士。万篆山与悬济谷有意联姻,于是身为山主之徒的他便与楚玥之间定下婚约。
此次来到悬济谷,邓浮白是受命前来看望未婚妻,结果路上不巧遇上一只接近化神的沌妖,只能重伤逃离。
在知晓这一层缘由后,禾溪警铃大作。
她觉得,这事多半没完。
很快,禾溪的想法得到了证实。
萧韶歌回医馆取药时,无意间遇上了带着邓浮白参观悬济谷的楚玥。
邓浮白没想到能够在这里看见萧韶歌,心思浮动,瞬间挣脱了楚玥挽住他的手:“萧姑娘。”
被甩开楚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禾溪:“……”
根据她十年狗血肥皂剧和古早小说阅读经验,她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辣鸡发展。
105. 建设一百零五天
萧韶歌秀眉微蹙,她不欲多惹事端,装作没看见邓浮白般转身离去。
邓浮白不甘心,上前拦住她的去路:“萧姑娘,这才几日不见,你不认得我了?”
眼见瞒不下去,萧韶歌这才道:“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见她要走,邓浮白赶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身后的楚玥气笑了,抬手便是一道法咒朝萧韶歌击去。
萧韶歌拧着眉头挣脱邓浮白,将那道法咒击溃。
楚玥声色阴沉:“不是要走吗?怎么还不走,这么想要留下来碍我的眼?”
来了来了,经典弱智发言又来了。
即便知道他们听不见,禾溪仍旧被气笑了:“你眼睛是掉茅坑了所以沾屎看不清是吗?明明是你旁边那个狗皮膏药死皮赖脸上赶着碰瓷我师姐!”
禾溪真是要气死了。
萧韶歌没有她这样的骂人功力,知道今日这事难避,便直白朝楚玥道:“我无意与他纠缠,更不愿和你为仇。”
楚玥当然知道是邓浮白主动,但她怎么可能承认。
要是她承认了,那岂不是说明自己输给了萧韶歌?
这才是楚玥最无法忍受的。
她对邓浮白谈不上多么喜欢,只是将其视作所有物,但在此刻,这件所有物却对自己深深厌恶的人青睐有加。
这样的感觉让楚玥无比恶心。
平日里对萧韶歌的诸多不满爆发,楚玥借着这个由头肆意发难。
她轻笑一声,笑意宛如毒蛇蜿蜒:“不愿与我为仇是吗?”
萧韶歌静静听她的后话。
楚玥紧盯着她:“从今往后,你便不必待在悬济谷中,去谷外的村庄做事吧。”
引起事端的邓浮白不声不语,眼里划过一丝算计。
禾溪冷眼看着这个作壁上观的狗东西,对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再清楚不过。
无非是想让师姐被放逐出去,少了依靠,这样更方便他继续纠缠师姐了。
禾溪捏紧拳头,恨不能将这个觊觎师姐的恶心男人捶死。
面对楚玥的刁难,萧韶歌暗暗忍耐下来:“我会离开的。”
楚玥喜欢看她隐忍不发的模样,稍稍满意了一些:“现在就滚,我不想看到你。”
萧韶歌看了她一眼,无声离开。
她最后被放逐到悬济谷治下的一个破落村庄里。
这里条件艰苦,而且时有沌妖作乱,萧韶歌没有将江炼接过来,只是跟他约定了自己回来的日期。
在村庄的日子里,邓浮白时常会暗中过来看她。
他打着给救命恩人送温暖的名义,经常带来许多东西,试图借用这些勾搭上萧韶歌。
萧韶歌对他的态度始终疏离冷漠:“你还是请回吧,要不然楚师姐知道了,怕是会更生气。”
这是不记得第多少次拒绝了。
邓浮白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多番遭拒,他深觉脸面受损,冷笑:“你可别后悔。”
萧韶歌窥见他阴冷的神色,隐隐有些不安。
“我不会后悔。”
邓浮白见她油盐不进,拂袖离去。
禾溪猜出这人心里憋着坏,想追过去看看他准备做什么,但幻境却将她强制绑定在萧韶歌身边,没法离开。
见状,禾溪心道不好。
幻境对她的控制时强时弱,有时候她能飘出去很远,然而每当会有大事发生时,她便会行动受阻。
时间一点点过去,萧韶歌最初的不安因为趋于平稳的生活而渐渐散去,但禾溪始终警惕。
此事过后一个月,一只沌妖袭击了萧韶歌所在的村庄。
旧时的噩梦再度上演,在沌妖的攻势下,萧韶歌想要护着村民离开,却力有不逮。
她朝悬济谷发信求援,可援兵久久不至,最终她死在了沌妖的手中。
禾溪目睹了师姐的死亡。
沌妖屠杀了整座村庄,尸首遍地,萧韶歌的身体被沌妖撕得粉碎,曝于荒野之中。
在沌妖离开后,收到求信的悬济谷弟子终于姗姗来迟。
楚玥与邓浮白并肩走来,楚玥看见了萧韶歌残缺的尸首,忍不住发笑:“看到心上人的尸体,你有什么感想?”
邓浮白面色阴沉:“是她自己不识好歹。”
他给过她许多次机会,是她自己放弃的。
一名弟子过来通报,说全村上下没有活口,楚玥无甚表情,漫不经心地下令:“那便把这村子烧了吧,留着也是晦气。”
弟子垂首应是。
冲天而起的火焰烧去了破败的村庄,也燃尽了禾溪眼前的画面。
接下来,她的魂体来到江炼的身边。
幻境中的江炼常年病弱,萧韶歌与他约定,每月中旬会回来看他,然而已经过去十多日,萧韶歌依旧没能过来。
江炼在屋里等了许多天,杳无音讯的师姐让他极为不安。
于是他拖着病体,独自一人前去悬济谷打探消息,最后却得知了师姐的死讯。
悬济谷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萧韶歌?这人早就死了,你快走吧。”
听闻师姐死讯的江炼难以置信,想要找悬济谷讨要说法,却被驱赶了出来。
没有萧韶歌替他缓和伤势,江炼的身体每况愈下,他身上所剩灵石不多,无法再待在原来的木屋中,再度流浪在外。
在这段时间里,禾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接连目睹了师尊被抓、师兄师姐死去之后,禾溪已经能够猜到,小师弟也逃不开死亡的阴影。
江炼在修仙界流浪了大半个月,被千煅阁的弟子发现了踪迹。
在见到活着的江炼时,千煅阁的弟子无比惊讶,紧随其后的便是嘲讽。
“真看不出来,你这废物命还挺大,居然能活到这个时候。”
“啧,看看你这狼狈的样子,实在可怜,要不然,你跟我回千煅阁吧。”那弟子恶劣地笑了笑,显然不怀好意。
江炼往后退了两步,态度一反怯弱:“我,我不,我不回去。”
千煅阁弟子没想到他会拒绝:“你说什么?”
江炼抿唇。
师姐死了,他知道,他的时日无多了。
但就算是死,他也绝对不要在千煅阁死去。
江炼用尽全身灵力放出器火,趁着器火的掩护拔腿向外面跑去。
那弟子看见他手里的器火,眼里有暗光划过,迅速追上。
病弱的江炼根本无法跑远,没多久便被弟子追上。
为了防止他再次逃脱,这名弟子打断了他的四肢,语气说不上来是嫉妒还是震惊:“没想到你这个废物竟然能觉醒琉璃器火,啧。”
“看来这一趟,你不想回去也必须得跟我回去。”
琉璃器火,世间最纯粹的炼器灵火,可遇不可求。
江炼脸色苍白,摇摇欲坠,那弟子勉强给他喂了颗丹药续命,之后将他带回了千煅阁。
禾溪不用多想,都知道回到千煅阁后的江炼会面对什么。
千煅阁中,那名找到江炼的弟子跟长老汇报关于琉璃器火的事,再之后,江炼被严加看管。
幻境的力量让禾溪无法再跟随江炼,只能去听那群长老商讨该如何处置江炼。
被迫听到他们的对话,禾溪恨不能就地去世。
“琉璃器火留在这种废物的身体里,真是暴殄天物。”
一名长老道:“必须想办法把器火弄出来。”
另外一名长老则沉吟:“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若要将器火抽离,则需要以神魂为引,待器火将神魂燃烧殆尽,便可引出。”
众人面露喜色。
“那便有劳你施法了。”最开始的那名长老道。
有人迟疑:“这弟子到底是江长老的孩子,若用此法……”
其他人的视线集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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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袍的男人身上,面色间略带犹疑,不知道他是否会支持。
江炼的亲生父亲,江长老面色不改:“为了千煅阁而牺牲,是他的荣幸。”
他们三言两语间,便轻飘飘决定了江炼的结局。
在这群千煅阁长老的眼里,江炼只是承载器火的容器,他本人的意愿并不重要,于是江炼被释放出来,准备取火。
神魂燃烧的痛楚非寻常人能忍。
剥离器火需要保持绝对的清醒,江炼被灌入秘药,他的神魂在炽热的温度里被一寸寸焚烧,痛不欲生,却被迫承受万般苦楚。
当琉璃色的灵火从他身体中被剥离的那一瞬,江炼痛苦地闭上眼,生机断绝。
长老们望着那一簇火焰,欣喜不已:“成功了。”
江长老面露满意:“不错。”
所有人在庆祝琉璃器火能被成功剥离,无人在意角落里痛苦死去的江炼。
即便早知小师弟的下场不会好,禾溪仍旧为此感到无比的愤怒。
她迫不及待想将这场幻境毁去,可惜上天还不打算放过她,她依旧没能摆脱控制。
周围场景再度变幻,这次禾溪回到了悟机台,出现在一座幽深阴暗的地牢中。
地牢里囚禁着她的师尊。
悟机台取走了相无宥的天命眼,此时他双眼只余空洞,锁链吊着他的双手,气息奄奄,却顽强保留着一缕生机。
在禾溪印象中,相无宥永远风度翩翩,何曾见过他这副狼狈虚弱的模样,更加心酸。
她走上前,想去仔细看看相无宥的情况,身后有人忽然出现。
——是那名白衣白发的老者,也是悟机台的此代掌门,天机子。
天机子来到这座地牢,踱步至这里唯一的囚犯身前,淡声道:“你倒是执着,凭着一丝执念硬是活到了现在。”
失去双眼,相无宥依旧能循着声音准确找到天机子的来处。
他缓慢抬起头,喉咙像是被烈火灼烧过,嘶哑问:“你来做什么?”
天机子漠然道:“来了断你最后的执念。”
禾溪紧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会出手,而天机子只是取出了四个锦盒,将它们一一打开。
锦盒打开的一瞬间,相无宥面上冷漠的神情骤然难看起来。
禾溪窥见了锦盒里的东西,瞳孔骤缩。
天机子见到相无宥突变的脸色,像是十分满意:“看来,你已经知道这些锦盒里装的是什么了。”
“先天剑骨,藏灵之剑,天木灵根,琉璃器火。”
他一一叫出锦盒里放着的东西名字,每说出一个名字,囚牢中相无宥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
“你的徒弟还真是难得一见的顶级资质,只可惜,生不逢时。”
天机子好似十分怅然:“他们若是能早生个千万年,想必定能成为一方大能。”
得知徒弟的死讯,相无宥几乎是从喉咙中将声音逼出来,声声泣血:“是你杀了他们?”
天机子摇摇头:“他们只是走向了天命指引的结局。”
“混沌之劫过后,飞升之路彻底断绝,天道已然放弃了修仙界。”
“唯有遵循天命的指引,才能引来生机!”
天机子振臂高呼,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低笑道:“如今一切已经备好,只差最后一步了。”
相无宥死死盯着眼前的锦盒,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你们想……强开天门。”
对将死之人,天机子尚有几分宽容:“是。”
他注视着相无宥空洞无物的双眼,语气怜悯,宛如一名慈蔼宽和的师长。
“所以无宥,你必须得死了。”
一支锋利似刀的卦签从相无宥的脖颈间割过。
鲜红刺目的血迸溅而出,同样也染红了禾溪的眼眸。
天机子看着气绝倒下的相无宥,仰首慨叹。
“天命,终究不可违抗。”
106. 建设一百零六天
世界开始崩塌。
眼前的画面像是在经历一场无形的剧颤,所有人影被撕扯得破碎,天地逐渐混沌。
禾溪怔然望着这一切。
心头不仅有目睹师门上下全数死去的悲伤,还有许多疑惑与不解。
她为什么会看到这些?
百阑宗覆灭的结局是真的吗?悟机台究竟想要做什么?
所谓的天命又是什么?
一个又一个谜团接踵而至,禾溪感觉像是落入了一张早已铺好的巨网中。
蛛丝缠绕住她的脖颈,锁缚她的呼吸,想要将她拖入深渊。
就在她在这绞杀的窒息中几近濒死时,她听到有人在焦急地呼唤她。
“禾溪。”
是她自己的声音。
这熟悉的嗓音唤醒了禾溪的少许意识,她艰难睁眼。
透过迷茫的视线,她看见一个模糊的少女影子飘浮在她对面,朝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你要……小心天命……和……”
“他们……想杀你……”
一些字句模糊得不成语调,禾溪竭力想听清,却只能依稀辨别出其中之意。
少女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
等她的声音消失,禾溪再次失去意识,坠入重重黑暗。
*
时间过去了似乎很久,也或许只有一瞬。
禾溪再度醒来。
仿佛溺水之人乍然浮上海面,呼吸到救命的空气,禾溪感受到身上的无力疲乏,她抬起眼,张望自己所处的这片地方。
她依旧没有回到现实。
无数晦涩字符或隐或亮,秩序井然地排成竖列遍布在四周,像山径般在这个奇怪的空间内肆意蜿蜒,一眼望不见尽头。
这又是哪?
禾溪试着去解读充斥在四面八方的古文字符,却发现她完全看不懂。
她原地思考许久,思索未果,便控制着魂体在空间里飘来飘去。
不知是她无意间触碰到了什么,那些原本安静规矩的字符忽地一动。
字符从四面八方汇聚至中央,禾溪连忙向后飘,发现那些字符最后化成流光,在她面前变为一本厚度堪比词典的古书。
禾溪心头莫名掠过一个念头。
无字古卷。
她目前的状态不像魂体,能够感觉到身躯有在凝实,禾溪迟疑一会,决定冒险去研究这本古卷。
她是因为这本古卷才被卷进来的,或许,她出去的关键也藏在这里。
在她指尖即将触及古卷之前,之前还装死的无字古卷瞬间开始翻动。
书页哗啦作响。
还没碰到书的禾溪:碰瓷?
她紧急缩回手,只见古卷从首页一阵哗啦哗啦翻到末页,最后砰的一声合书闭上,从里面掉出来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禾溪只见一个黑影咻地过去,以为是什么新型暗器,连忙又往远处飘了飘,生怕被碰到。
那团黑糊糊看不出原型的东西飞得很快。
最后啪嗒一声掉在禾溪脚边。
禾溪定睛一看,觉得这玩意看上去有点熟悉。
她试探性上前,扒拉了一下这团隐约散发着糊味的不明黑色物体,将它翻了个身。
然后禾溪发现,这好像是只被烧焦了的仓鼠。
禾溪心头一紧。
不是吧,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即便这只仓鼠已经乌漆麻黑,浑身上下宛如煤球几乎看不出来原型,但凭借主宠之间的深情厚谊,禾溪还是认了出来。
小洒,怎么会是你!
她大惊失色,赶紧将烧焦版的小洒从地上捞起来,不断呼唤它的名字:“小洒,小洒你醒醒啊!”
小洒身子僵直着一摇一摆。
像是已经凉掉多时,可以直接送去火葬场一步火化。
见它如此,禾溪的心也跟着一凉,然后便听到了噗噗的响声。
她循声低头,仔细观察小洒。
然后她发现这家伙没死,只是睡着在打呼噜。
真情实感替小洒感到悲伤的禾溪:“……”
可恶的小洒!骗她眼泪!!!
她眼神凶狠,想把小洒倒吊起来弄醒,还没来得及实施行动,她的魂体骤然一沉,在此时彻底凝炼完成。
神魂归位。
现实当中,昏迷不醒的禾溪睁开眼。
她毫无预兆的苏醒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欣喜后知后觉漫上,众人瞬间簇拥至她面前,关切投来询问。
相无宥抚上她的额头:“小溪,你现在感觉如何?”
萧韶歌担忧地看她:“师妹,你终于醒来了。”
禾溪眨了眨眼。
她看见面前一张张鲜活又熟悉的面容,与她在幻境所见截然不同。
没有蒙上追杀与死亡的阴翳冰冷,带着温暖的热意。
在幻境中积攒的诸多情绪如潮水般袭来,在此刻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冰凉的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宛如断线的水珠。
禾溪哭了。
众人被她一语不发开始掉眼泪的操作吓坏了。
要知道,禾溪向来只有气哭别人的份,还从来没有什么事能够让她落泪。
可是现在,禾溪竟然哭了!
在场的众人无一不觉得事态严重。
“禾溪……你,你别哭啊……”
息芳菲一见禾溪落泪,刹时慌神,慌忙找了条手帕出来,动作极轻地给她擦眼泪。
萧韶歌一手抱着禾溪,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以作安抚:“师妹,哭泣伤神,先别哭了。”
灵犀则恨恨道:“小师妹你是不是被谁欺负了,快告诉我,我去帮你杀了他!”
顾寒宵,江炼不便靠近,眼里透着浓浓的担忧。
面对他们的关心,禾溪只觉得心头酸软,眼泪落得更多了。
眼看安慰不成,反而让禾溪更加伤心。众人不知所措,只能求助地看向他们之间活得最久见识最多的相无宥。
众人:师尊你快想想办法呀!
被寄予重望的相无宥深吸一口气。
他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再看方才,安慰只会让禾溪情绪更糟糕,只能另辟蹊径。
于是他拿出掌机,将留影石镜头对准禾溪,打开摄影功能,叹息说。
“小溪,如果你再哭的话,为师便只好把这一切录下来发到灵网上了。”
禾溪:“……”
怎能如此!
灵网以后可是要遍及全修仙界的,如果真让师尊拍下她大哭视频传上去,那可真的是流传千古啊!
她可以猝死淹死呛死饿死,却绝对不能社死!
禾溪一秒收声,止住哭泣。
可她方才哭得太狠,还是有些抽抽搭搭,还因为骤然收声打出了个响亮的嗝:“嗝。”
禾溪:“……”
丢人。
她生无可恋地遮起脸,众人憋住不敢笑,只眼神飘向仅用一招就成功哄好禾溪的相无宥,敬佩得就差立地鼓掌。
果真姜还是老的辣,相无宥这种高龄老姜更是辣中辣。
萧韶歌见禾溪情绪缓和,替她拾去眼尾泪珠:“小师妹,你怎么了?”
禾溪想到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些惨痛过往,再看眼前师姐温柔鲜活的面容,眼泪看着又有了点遏制不住的趋势了。
众人心道不好,息芳菲慌慌张张地转换话题:“禾溪,你的仓鼠怎么了?”
禾溪苏醒,消失在古卷中的小洒也掉落出来。
只不过变成了黑糊糊的模样,跟进去时完全是两般模样。
百阑宗也注意到了大变样的小洒,不过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禾溪身上,一时之间忘了追究。
禾溪揉揉眼睛,迎着众人询问的眼光,故作悲伤:“它死了。”
众人:!!!
息芳菲:“……”
她真是恨不得穿越回去打死刚才那个乱转移话题的自己,瞧瞧,又踩雷了吧!
百阑宗众人默然相对。
提问:当你身边有人的宠物死掉了,你的专业能为它做点什么?
相无宥惋惜不已:“你别难过,回去之后我给小洒算一卦,给它的坟找个风水宝地。”
——这是来自兼职看八字风水的卦修回答。
顾寒宵正气凛然:“等小洒办后事时,我可在灵堂上给它舞套剑法。”
灵犀:“我同意!”
——这是来自除了剑法外没什么才艺只能硬上的剑修回答。
江炼冥思苦想:“不知道,小洒,有什么喜好,我可以,给它炼制,棺材。”
——这是炼器业务已经逐渐扩展向其他行业的器修回答。
众人一阵悲戚,唯有身为医修的萧韶歌在这个问题上专业对口。
她扶起小洒,试图逆天改命看看它还有没有拯救的可能性。
然后她发现小洒只是睡着了。
萧韶歌:“……”
她颇为无言,扭头道:“师妹,小洒没有死。”
正激情讨论怎么给小洒办理后事的众人纷纷看向传出小洒死讯的无良主人。
息芳菲见势气恼不已,亏她还以为自己无意间说中了禾溪的伤心事而愧疚不已,恼怒大叫:“禾溪!”
禾溪哈哈大笑:“我知道啊,当初我看到它时也以为它死了,把我给吓死了哈哈哈哈哈!”
息芳菲被她哈哈哈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其余人:“……”
总感觉禾溪醒来后的精神状态极其美丽。
不过看她现在还有心思皮,想来应该好了许多。
禾溪故意开了个玩笑,化解了先前悲情沉重的气氛,众人见她不再沉溺哀伤,皆是松了口气。
萧韶歌提起小洒,问:“师妹,你知道小洒是怎么回事吗?”
“先前你昏迷过去,我们束手无策,小洒却跳出来与无字古卷相融,没过多久,你就醒来了。”
禾溪盯着熟睡不醒的小洒看了一会,把它放回灵兽袋里继续睡。
“我也不太清楚,我和小洒的神识联系还在,问题不大。”
“至于这本无字古卷。”禾溪眉目沉郁,“或许得等小洒醒来才知道它是怎么回事。”
萧韶歌察言观色,半晌后才轻声发问:“师妹,你昏迷时经历了什么?”
经历的事?那可就多了去了。
禾溪蜷起指尖,掩住眼中冰冷的眸色,朝众人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吧。”
她摆明不愿多谈。
众人以为这又是个禁言话题,他们已经习惯禾溪身上冒出一些不可说的秘密了,于是很默契地不再追问。
只要人没事便好。
禾溪确实不能将幻境里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一来,是天道不准她开口。
天道一直盯着她,只要她有这方面的想法,她的识海里就会出现轰隆轰隆的雷声,吵得不行。
看来天道被她怼过几次之后有所长进,知道青天白日引雷不妥,所以干脆从她识海下手,来个针对性的精神攻击。
二来,禾溪也不愿意主动开口。
那些过往与她所经历的这一切截然相反,诸多迷雾犹未探清,她不想将这些说出来,给大家徒增负担。
禾溪望着身边的师尊师姐等人,暗下决定。
反正,她绝对不会让那些惨祸重演。
*
黑市中。
被暴揍一顿,又被禾溪宰去了好大一笔精神损失费的青龙帮灰头土脸地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一进门,他们惊恐发现,他们的老家里不知何时来了群不速之客。
“你们是谁?!”
青龙帮首领戒备地后退一步,怒叱一声。
属于青龙帮的领地中,先前他安排留下看守的弟兄们全部被一网打尽。
一群身着白斗篷的不明之人手持卦盘,无声无息占据了此处。
望见屋内情形的青龙帮首领在心底骂了句脏话。
苟日的,今天究竟是什么倒霉日子,出门打架被制裁,回来发现家被端。
输人不输阵,对于这群看着就不是一般人的白袍人,青龙帮首领强撑气势:“你们是何人,闯入此地有何目的?”
站在最前方的白斗篷人也不废话,漠然出声。
“把你们在古秘境里得来的无字古卷交出来。”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青龙帮首领就忍不住破防。
他哽着嗓子:“东西……不在我们这里。”
白斗篷们反问:“不在?”
这群穿着白斗篷的人全是悟机台的精英弟子。
他们遵从掌门天机子的命令,离开悟机台,来到修仙界中寻找往溯之书。
悟机台擅长观占天命,能算尽天下一切事,找东西这种小事对他们来说简直没有一点挑战难度。
怀揣着无与伦比的自信,这群隐世多年的精英弟子就这么入世了。
然而由于他们隐世多年,根本不懂得人情世故,离开悟机台时又误判寻找往溯之书这件事的难度,灵石很快便挥霍一空。
没有灵石,在这个内卷的修仙界中注定举步维艰。
这群初入世的悟机台弟子没有办法,只能发挥专业优势,自降身价出去给人算命。
谁料,算命也不是那么好算的。
悟机台隐世多年,寻常仙城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卦修宗门,把他们当成了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再加上这群弟子自觉悟机台出身,优越感过剩,算卦时总有种“尔等凡人不懂天机”的高高在上,导致很多人看他们不爽。
一来二去,这群悟机台弟子被打压得很是艰难。
赚不到灵石还是小事,最让他们发愁的还是杳无音讯的往溯之书。
往溯之书是神器,受天机遮掩,这群悟机台弟子一面在修仙界经历各种生活毒打,过了许久才终于磕磕绊绊算出往溯之书藏在一个古秘境之中。
他们当即狂喜,连夜兼程跑去了古秘境找往溯之书。
这个古秘境里聚集了不少势力,悟机台的弟子们一进去,便被人诓骗进了生死禁地。
等他们九死一生,拖着残败身躯赶到藏着往溯之书的地方时,绝望发现——
往溯之书被人取走了。
悟机台弟子:“……”草。
经历了一番起起落落落落之后,他们已经完全没有当初离开悟机台时的意气风发。
在各式各样的社会摧残下,他们苍老了。
正是如此,悟机台弟子并不相信青龙帮头领的说辞,作势就要对旁边的青龙帮俘虏动手。
“将东西交出来,否则我杀了他们。”
俘虏们吓得脸煞白,眼泪汪汪:“大哥,救救我们!”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
见状,青龙帮首领脑门上的青筋狂跳不停。
他自然不能让小弟凉在他面前,梗着脖子喊:“我没有骗你们,东西真的不在我这里!”
“你们来晚一步,方才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人打劫,身上所有东西全被他们拿走了!”
回忆起禾溪如狂风过境般的作为,青龙帮首领声泪俱下,语声凄凉。
即便他是如此真情流露,悟机台的弟子们依旧半信半疑。
他们已经成长了,不再是从前那群被人耍得团团转还得帮人数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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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头青了。
为了确认青龙帮首领话中的真假,他们决定搜身验证:“蹲下,我们要验身。”
经受了一天的打击,青龙帮首领已经佛了,领着小弟万分配合地任由他们搜身。
等悟机台弟子搜身完毕,发现青龙帮首领真的没有说谎。
这群人身上别说乾坤袋了,连一颗灵石的影子都看不见,兜比脸还干净。
活像是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洗劫。
悟机台弟子们面面相觑,气氛沉凝。
这下事情难办了。
其中一人冷声问:“是谁抢了你们的东西?”
这个问题别说他们,就连青龙帮首领自己也很想知道。
选择混黑市的人有哪个傻不愣登的会轻易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不是找死吗?
青龙帮首领叹了声气,木着嗓音说:“我也不太清楚。”
黑市中的黑袍面具可以遮挡身形样貌,却改变不了声线修为,青龙帮首领犹豫片刻,老实道:“不过听声音,那个不要脸打劫我们的是个年轻姑娘。”
“似乎……修为不高。”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迟疑,因为禾溪嚣张得简直不像个练气期。
青龙帮首领惴惴不安,不敢打包票。
修仙界里掩盖真实修为的秘术不是没有,保不齐禾溪是在扮猪吃老虎呢?
当时热血上头,青龙帮首领根本没想这么多,遭遇毒打后冷静下来,他越是深想,越是细思极恐。
而当悟机台的人听到他这个描述,心里噼里啪啦地咯噔一下。
应该,大概,可能,或许……不至于那么巧吧……
过了良久,其中一名弟子道:“师兄,这个人该不会是……”
他口中所唤的师兄急声出言打断了他,动作快得像是想逃避残酷的现实:“不要妄下定论,让我先占卜一番。”
卦修行事准则,遇事不决,先算卦。
这名师兄的卜算能力在悟机台中算是数一数二,往溯之书在古秘境的这一线索便是由他卜算出来的。
弟子们信任他的实力,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手中卦盘。
天命在上,往溯之书可千万别是被那个异世之魂拿走了!
该名实力超凡的师兄拿着卦盘,嘴里念念有词地唔哩嘛哩一阵。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卦盘上的星芒始终不动,啥也没感应到。
师兄头顶渗出冷汗。
遇上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无法卜算。
师兄颤抖地睁开眼,在师弟们期待的眼神中,如丧考妣地吐出五个字:“我无法占卜。”
白斗篷们开始一起出汗。
不可占卜,是个姑娘,修为疑似低下,简直buff叠满。
这不就是掌门千叮咛万嘱咐的那个异世之魂吗!
所以悟机台的弟子汗流浃背。
完了,全完了。
他们离开悟机台之前,天机子耳提面命让他们尽快取得往溯之书,千万不要让异世之魂拿到。
结果事与愿违,他们拖了这么久,结果不仅没找到往溯之书,还让最不能拿到的敌人取走了。
一阵凉凉的穿堂风卷着落叶吹过,带来些许形如呜咽的声响。
正如此刻悟机台弟子崩溃的内心。
隔着斗篷和面具,青龙帮首领都能感受到面前这群人忽如其来的心碎。
他声音不由放轻:“你们……能把我的兄弟们放了吗?”
悟机台弟子回过神。
他们此来只为寻物,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平添因果,于是依言放了那些俘虏。
俘虏们死里逃生,眼中饱蓄热泪:“大哥!”
青龙帮首领也深受感触,猛男落泪:“兄弟!”
他们抱在一起痛哭。
一时间,空气里充满了悲情的气息。
最后,悟机台弟子们脚步虚浮地离开了青龙帮领地。
弟子双目无神:“师兄,我们今天得回去复命了。”
老板给的ddl到了。
他们从来没觉得回悟机台是一件如此痛苦可怕的事。
师兄抬头望天,语气沉痛:“算了,先回去吧。”
虽然工作没完成,但还是得打个卡。
一行人战战兢兢回到悟机台。
回来之后,他们即刻赶往观星殿面见天机子。
半途上,他们遇到了一位从观星殿中复命出来的弟子。
师兄正因未能找到往溯之书心下惴惴,见有人面见了天机子出来,连忙上前打听。
“雨箐师姐,你面见了掌门吗,掌门今日心情如何?”
雨箐师姐面无表情:“你们任务完成了吗?”
众人声音低低:“没有。”
雨箐师姐轻呵一声,怜悯看他们一眼:“去寻一处风水绝佳的坟地吧,为时不晚。”
弟子们:!!!
他们更加害怕了。
师兄弟们面面相觑,狠狠吞咽了口唾沫。
一群人像小学生组团进老师办公室那般手拉手,腿肚子打颤地走入观星殿。
一进殿,他们就扑通扑通全部跪下,痛哭流涕地连声请罪。
“掌门,弟子们有负您的期盼,没能找到往溯之书!”
“请师尊降罪!”
观星殿中星辰渺渺,纤尘不染。
前方默立的白衣老者转过身,望见阶下齐齐跪倒求饶的弟子,古井无波的面庞上浮现出难见的怒容。
天机子很生气。
方才,他因为雨箐等人没找到相无宥已经发过怒。
本以为这群去寻找往溯之书的弟子能带来好消息,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一件事也做不好。
这群弟子是决定要联合起来把他气死,好谋权篡位是吗?
“你们……”
想到盘算百年的大计,天机子心头杀意纵横,正欲好好整治这群没用的东西,却忽然停住。
天命有变。
天机子苍老眼中闪过幽微光芒,无心再去计较这群办事不力的弟子。
他袖袍大展,一道强劲灵力随之打出,将底下跪着请罪的弟子震得吐血。
“全部给我滚。”
天机子拂袖背立过去,不想看见这群糟心玩意。
这群悟机台的弟子们知晓自己办事不利,一个个噤若寒蝉,安静如鸡。
眼下听到天机子说滚,他们如闻仙乐,连血都来不及擦,默默把喉头的血咽下,就地打滚,连忙滚了个干净。
负责打扫大殿的弟子:好耶,活□□完了。
离开观星殿老远后,他们望着天上耀眼夺目的太阳,恍似经历一场劫后余生。
活着,真好。
众人不言不语,惬意享受这得之不易的气息。
这时,一名年轻弟子不合时宜地开始煞风景:“我们是不是忘记告诉掌门,往溯之书好像落在那个异世之魂手里了……”
此言一出,身边立马有人捂住他的嘴。
师兄重新顶回一双丧气的死鱼眼,声似幽魂:“小师弟,你若是想让我们死便直言吧,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小师弟想到方才天机子在殿中怒火勃发的模样,噤声。
“那,那我们怎么办?”
师兄抬头,举目远眺。
假如他们未曾入世,假如他们没有经历过那么多套路,那他们可能会诚实地将一切报告给掌门。
但世事无常,世态炎凉。
他们再也不复往昔单纯。
久经修仙界社会毒打的师兄沧桑不已,做出决定:“拖。”
能拖多久是多久。
107. 建设一百零七天
确认禾溪并无大碍后,众人很快离开黑市,启程回客栈。
百阑宗还得在散元城里多留一些时日,相无宥去交房钱,其余人则回屋休息。
针对禾溪当前的心理健康,众人表示了极大的关心与担忧,并主动提出要留下陪她。
禾溪拒绝了。
她想到幻境里众人的结局,对顾寒宵道:“师兄,我认为你的剑术还不够厉害,你得跟灵犀抓紧修炼,以后每日至少要挥剑十万下。”
顾寒宵:?
接着,禾溪对萧韶歌道:“师姐,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在路边乱捡男人,即便他伤得再重也不要管,要是他纠缠你,直接一瓶毒药灌下去,一了百了。”
萧韶歌:??
最后,禾溪又对江炼道:“小师弟,你可以多研究灵火球,争取未来有一日能够将千煅阁炸翻。”
江炼:???
他们莫名其妙接受了一大堆修炼任务和叮嘱,禾溪见他们呆愣愣的,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苦心,于是放出杀手锏。
“如果你们不能做到,我就哭给你们看。”
三人一灵:!!!
要论现在他们最害怕的事是什么,那必然是禾溪落泪。
向来气死人不偿命的人走起柔情攻势,简直太可怕了。
顾寒宵当即道:“我们现在就去!”
三人转瞬间闪了个没影,留下一个息芳菲站在原地。
她既是担忧又是不解:“禾溪,你怎么怪怪的?”
禾溪盯着她看。
她在幻境里虽只看见了百阑宗的经历,但她知道数月之前息城靠着相无宥才摆脱了被赤焰宗侵占的危机,若是相无宥不在,息城的结局可能也不会太好。
息大小姐之所以会成为一名修炼卷王,就是为了以后继任城主之位能守好息城,以她的性子,要是知道息城有可能落入别的宗门手里,估计得气炸。
禾溪看了息芳菲很久,眼神中透露出的遗憾之色让息芳菲感受到大大的不妙。
“禾溪,你,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息芳菲抱了抱手臂,毛骨悚然的。
禾溪望着她,苦口婆心地劝道:“息大小姐,我觉得你应该保持你努力修炼的势头,争取三天金丹,两月元婴,半年化神。”
息芳菲:?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猪话。
她瞬间无语,回头认真道:“禾溪,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要是坏了就赶紧去找萧姐姐医治,别耽误了病情。”
息芳菲真心觉得禾溪自醒后便病得不轻,结果禾溪以一种更为沉痛的眼神看她。
“大小姐,你是不是不行?”
这是行不行的问题嘛!
息芳菲刚想说“你提的这要求是个人肯定做不到”,就见禾溪跟个戏精似的装模作样。
“唉,是我想岔了,像大小姐这样天赋异禀惊才绝艳的人修炼起来肯定很厉害的,怎么可能不行,唉。”
她一呼三叹。
息芳菲被她夸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要说的话一下子被堵了回去:“行了行了,你别夸了,我现在就去修炼,行了吧。”
她翻了个白眼,不想再搭理禾溪,生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禾溪:计划通。
将所有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后,禾溪原地站了一会,这时相无宥回来,看见她身后空无一人,纳闷:“小溪,你师兄他们呢?”
他不是特意交代过徒弟们要好好关注禾溪的吗?
禾溪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相无宥,语气幽幽:“师尊。”
相无宥:“……”
卦修的本能告诉他,接下来禾溪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师尊,我觉得你现在虽然已经修到了渡劫,但拯救世界还是不够。”
禾溪摇了摇头,以一种寄予厚望的语气道。
“你准备准备,飞升吧。”
相无宥:“……”
相无宥本想说拯救修仙界这件事靠的是你而不是他,便望见禾溪看似平静淡定实则不知道疯没疯的面容,瞬间将话吞了回去。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跟孩子对着干了。
他艰难道:“……为师这就去。”
将师尊也赶去修炼,禾溪满意转身,回到自己的屋中。
桌上的清灵花绽放依旧,花叶清新,床边的纱幔挽起,柔软的被褥随意铺开。禾溪在窗边坐下,脸上在面对有人时刻意做出的笑容渐渐淡去。
她扫视屋中熟悉的陈设,明明并未离开太久,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无字古卷中呈现的幻境带给她的影响实在过于刻骨铭心,无法磨灭。
此刻独处时,禾溪难免回想起幻境中所见的一幕幕,以及最后听到的疑似来自原主的提醒。
疑问接踵袭来,让她本以为能够平复的心绪再度翻涌。
百阑宗众人对她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至少禾溪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至门扉被敲响的声音将她的神智唤回。
禾溪听见敲门声时有点惊讶,她还以为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她将所有的情绪转瞬间收敛隐去,起身去开门。
敲门的人是裴谕。
禾溪见来人是他,颇有点意料之外:“裴谕,你怎么来了?”
站在门外的青年穿着一身清素白衣,手中提着食盒,他温声说:“时候不早,我担心阿禾你回来后会饿,过来给你送些吃食。”
不提还好,一提禾溪确实感觉到腹中空空,饿意后知后觉蔓延。
裴谕的体贴周到让她心头一暖,禾溪让开身:“进来吧。”
裴谕进屋,眸光不着痕迹地从禾溪略微泛红的眼圈扫过,接着将食盒中的饭菜碗筷取出,摆放在桌上。
禾溪动筷吃饭,裴谕全当作陪。
他一手撑着头,只安静地瞧着她。
因为禾溪心中装着事,这顿饭吃得很慢,饭菜本该凉去,却始终温热如初。
禾溪吃到最后,才迟钝地发现了这一点。
她心不在焉,连带着吃饭也食之无味,无意用术法维持饭菜的温度,屋中只有她跟裴谕两人在,她什么也没做,那便只剩下裴谕。
裴谕见她看过来,笑道:“阿禾发现了?”
禾溪停下筷子,探究地打量着他:“你这是能修炼了?”
她从裴谕身上感知到了灵力的波动。
闻言,裴谕愉悦地轻笑一声:“是,多亏了阿禾你们的帮助。”
他抬起手,修长指尖上凝聚一点灵光,虽然短暂微弱,却又真实存在。
“在我的灵脉废去后,我曾去寻过不少医修,但他们都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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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灵脉极难愈合,即便想办法愈合,也难以吸收灵气。”
裴谕垂着眼眸,低声说:“我试过很多次,找过许多办法想要挽救回灵脉,最后却总是失败。”
“我曾以为,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修炼了。”
禾溪望着他,静静做一名聆听者。
说起过往时,裴谕面露怅然,但这份怅然很快散去,尽数化为一句慨叹:“可惜,天无绝人之路。”
他抬眼看向禾溪,语气莫名宽慰:“我遇见了你,也找到了转机。”
不知为何,禾溪感觉此时此刻,她的想法被眼前之人一一洞察看穿。
“阿禾,你若是不开心,可以不必勉强自己强颜欢笑。”裴谕认真地说,“我不清楚你是为什么而难过,但我相信,你所担忧、害怕的那些事不会发生。”
裴谕坚定道。
“一切都会迎来转机。”
禾溪一怔。
裴谕的话,揭开了禾溪深埋于心的隐忧,也无意间让她找到了解开这一心结的办法。
就算无字古卷里的画面是真的又如何?那一切还并未发生,就不算定数。
就算那是定数,就算那些悲剧会再次上演,可她仍然活着,还可以想办法去阻止一切。
世上总会有转机。
思及此,禾溪原本被阴翳笼罩的心境豁然开朗。
她摸了摸脸,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脸:“我知道了。”
她不应该过多地沉溺在情绪里,她必须要行动起来,在那些事情来临之前,积攒到足够的力量。
裴谕见禾溪心绪转好,像是重新盈满了活力,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他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准备将独处的空间留给禾溪,原本沉睡的小洒却在这时醒来。
黑糊糊的小仓鼠着急忙慌地从灵兽袋里钻出来,边钻边喊。
“宿主!我想起来了!我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了!”
已走至门边的裴谕感受到变化的气息,忽然驻足。
禾溪讶异不已地看着大变样的小仓鼠:“小洒?”
小洒哭唧唧:“宿主!”
任何词语都不能描绘小洒恢复记忆后所受的震动。
在禾溪拿到无字古卷时,小洒便与古卷产生了极大的感应。
后来禾溪昏倒,小洒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无字古卷中,并由此得知了一些惊天大秘密。
“宿主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的天!你绝对猜不到!”
识海里回荡着小洒激动之下的叽里呱啦,禾溪扶额无奈。
这咋咋呼呼的性格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她说:“小洒,你冷静一点。”
小洒刚要说它冷静不了,结果一抬头,正好对上了裴谕似笑非笑的漆黑眼瞳。
站在门前的青年并未穿着惯常的墨色长袍,素衣广袖,侧首看来的神态温和淡然,如一轮皎朗明月,不复记忆里威慑压迫的模样。
恢复记忆的小洒:“……”
好,它冷静了。
本想告诉禾溪裴谕身份的小洒瞬间偃旗息鼓。
它有种感觉,只要它敢跟禾溪泄露半点他的身份,裴谕绝对能当场让它魂飞魄散。
想到这里,小洒不禁多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天呐!
该不会,裴谕早就看穿了它的真身吧!
108. 建设一百零八天
小洒晕晕乎乎,全身的毛炸成了球。
走到门边的裴谕轻瞥一眼小洒,见它那副蠢蠢的模样,唇角微勾,径直转身离去。
门扉关合,禾溪这才有心思关注小洒:“说说吧,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小洒豆丁大的脑子乱乱的,直到裴谕离开,它才反应过来。
“宿主,其实……其实我不是系统。”小洒嗫嚅道。
禾溪:“哦。”
语气十分平淡。
小洒见她没什么表情波动,大为不解:“宿主你为什么这么平静!”
“……难道说,你早就知道了?!”
说到后半句,小洒整个声音都惊恐起来。
天知道当它恢复记忆的时候整只鼠的三观都碎了。
禾溪叹气,朝大惊小怪的小洒瞥去一眼:“你想听实话吗?”
小洒嗯嗯点头,它当然想啦。
禾溪给了它一个“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怜悯眼神。
“我只是有点猜测而已。”她摇头说,“因为我觉得,假如穿书管理局里的系统都像你这样,那估计穿书管理局早八百年前就得无了。”
回顾小洒的系统生涯,那可真是说不完的失败。
先是被老系统忽悠进了高危任务世界,接着又绑错宿主,不仅对原著内容一无所知,甚至连任务都得靠主系统颁布,除了系统商城和资料库外,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卖萌撒娇卖身赚钱。
禾溪实在无法想象,能让小洒这种业务水平稀烂的系统顺利毕业,穿书管理局究竟是个多潦草的草班台子。
知道真相的小洒眼泪哗地流下来:QAQ
它伤心了好一会,禾溪安慰它:“没事的,反正你不是纯种系统,傻乎乎的挺好,我喜欢。”
小洒用泪汪汪的眼睛看她,抽噎:“真,真的吗?”
禾溪很认真地点头:“真的。”
这是实话。
小洒的缺点是太傻,优点是好说话易忽悠,这对禾溪来说是好事。
但凡换个精明又强势的系统来,她可估计没法过得这么滋润。
在禾溪真诚的双眼下,小洒信了。
“好吧……”
小洒戳戳爪子,犹犹豫豫为自己挽尊:“虽然我不是系统,但我确实在穿书管理局待过,经历了专业的培训。”
“我还上完了系统课程,通过了最终的毕业考试!”
禾溪面露怀疑:“你这样的也能毕业?”
小洒眼神飘忽:“当、当然啦!”
它才不敢说自己曾因多次考试不及格而把主系统气了个半死,最后因为主系统担心毕业率不达标而放水给它过关的事。
“好了,先不说这个。”禾溪一看小洒那小眼神就知道有鬼,没有揭穿,“所以你不是系统,那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提起最重要的正事,小洒挺起小胸膛:“我是往溯之书的书灵。”
书灵?
禾溪朝小洒看去,熟悉的无字古卷自它身后浮现,书页翻动,古老晦涩的字迹渐渐显现,光芒明灭不定。
禾溪眯了眯眼,她倒没想过小洒竟然还有这样一层身份。
“你的意思是,你来自修仙界?”她问。
小洒肯定地点点头。
“这本无字古卷其实有个名字,叫做往溯之书。”
小洒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书中记载了修仙界自开界以来发生的一切大事,天象历史、秘境宝地,皆被记录其中。”
禾溪恍然。
难怪小洒平时对修仙界的历史如此了解。
她顿了顿,继续追问:“那我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些……”
小洒的声音骤然变小:“我是书灵,可以将书中记录的过往回溯。”
“宿主你所看见的,正是师尊他们的前世经历。”
眼见禾溪脸色霎时一变,小洒忙劝道:“宿主你别担心!那些是前世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虽然我不是系统,但修仙界曾被反派毁灭的事情是真的。”小洒嘀嘀咕咕。
“如今世界重启,很多事情都变了,师尊他们也不会再像前世那样死去了!宿主你冷静一点!”
禾溪渐渐冷静,气急掀桌的动作一顿。
小洒说得没错。
这一世,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相无宥因为得到了玄天木,斩断誓约时没有付出修为的代价;江炼早早地被相无宥和萧韶歌治好,没有留下隐疾。
禾溪穿书而来,没有走上原著的老路,还在修仙界里发起灵网革命。
前世的命定轨迹被打破,一切在慢慢变好。
禾溪深深呼出一口气,指腹轻轻擦了下眼角。
尽管那些事发生在前世,一想到师尊他们曾经那么痛苦惨烈地死去,禾溪依旧很难过。
她原地缓了缓,调整好心态:“既然你是往溯之书的书灵,那你是怎么变成系统的?”
“还有,你怎么变得黑糊糊的,是被火烤了吗?”禾溪打量着小洒身上纠结凌乱的黑毛,鼻尖嗅到一股烧焦的糊味。
说起这个,小洒悲从中来。
“都怪前世那个毁灭世界的大反派!”
回忆当年,小洒泪如雨下:“当时的我还躺在一个古秘境里,才刚生出灵智没多久,弱不拉几的,结果大反派就和另一人打了进来,想要抢走我。”
“他们两个打得不相上下,迟迟未能分出胜负,于是大反派决定得不到就毁掉,放火把我给烧了!”
一想起这件事,小洒就气得跳脚。
裴谕这个可恶的大反派!
那一日,初生灵智的小洒可怜弱小又无助,面对裴谕和另一个白袍人之间的神仙打架,它只能躲在往溯之书里瑟瑟发抖。
后来裴谕的银面无意间被对手打落,小洒目睹了他的真容。
结果下一瞬,意识到自己掉马的裴谕就放出一簇红莲异火试图送它归西。
另一名白袍人袖手旁观,完全没有要拯救它于烈火中的意思。
爆燃的异火席卷天地,眼看小命不保,还是个宝宝的小洒爆发出惊人潜能,飞遁进入了古秘境里一只小仓鼠的身体中。
就算它都成这样了,裴谕还是没放过它。
估计觉得它被烧得黑乎乎的样子挺好玩,拿着红莲异火吓唬了它许久,直到尽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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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大发慈悲放它一条鼠命。
小洒咬牙:可恶!恶劣!没良心!虐待小动物!
它可算明白以前为什么它会那么害怕张三了,因为张三就是裴谕!
真是诡计多端的臭魔头!
听完小洒的讲述,禾溪懂了:“所以这还真是你的原型。”
小洒低落垂头,闷闷道:“嗯。”
禾溪戳了戳它,指尖传来的手感不似从前柔软:“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变回来吗?”
小洒丧气:“养养应该就能好回来了。”
能变回去就成,禾溪点点头:“那你之后又是怎么变成系统的?”
“前世修仙界毁灭时,主系统紧急介入,就顺便把我捞回去当系统了。”
主系统抹去了它的记忆,于是小洒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来历,只觉得自己就是个纯种系统,一心一意在穿书管理局接受培训。
从小洒口中,禾溪知道了很多东西。
但她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比如原著。
很早之前,禾溪便开始怀疑起原著的真实性。
她对原著知道不多,但仅凭那些为数不多的了解也能看出,原著剧情已经崩坏得不成样子了。
这样想着,禾溪指节轻叩桌面,直问道:“小洒,你知道原著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其实……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小洒声音细弱:“因为修仙界被重启,所以很多剧情已经不具有参考价值。”
“虽说每个任务世界都是由一本世界原著衍生而来的,但我怀疑,《天问仙凡》这本所谓的世界原著,其实并不存在。”
小洒鼓起勇气,说出了它的猜测:“或者说,构成这个世界的原著并不是《天问仙凡》这本书。”
禾溪沉默半晌。
如果《天问仙凡》这本所谓的原著根本不存在,那么原著中充当主角的齐鸣锋又是怎样的存在?
主系统给她发布的任务又是有何意图,为什么它要突然切断与小洒的联系?
——还有天道。
天道三番五次阻止她说出一些事,禾溪能够感受到天道对她的排斥,乃至杀意。
可是最近,天道似乎沉寂许多,也没有再针对她的意思。
窗外日光明亮,禾溪靠坐在椅子上,眼神渐沉。
各种纷繁杂乱的线索纠结在一起,看似无序,其中却依稀呈现出微不可察的规律,静待得到解答。
思索了大半天,禾溪想得头晕,觉得脑容量有点不太够用,估计得吃一吨核桃补脑。
她一手支着头,颓然道:“为什么我就不能有个死神小学生的脑子呢?”
那样的话,说不定她就能够从这一堆乱麻的线索中推理出最终的真相了。
小洒小声哔哔:“可是死神小学生走哪,哪里就死人,很可怕的。”
谁料禾溪听了这话后却高兴起来。
“那这岂不是更妙。”禾溪抚掌一笑,只是笑容阴恻恻的,“我现在就去悟机台纵剑宗悬济谷千煅阁里转一圈,免费送他们上路。”
小洒:“……”
要论可怕,还是宿主宁比较强。
109. 建设一百零九天
与小洒交流完消息之后,禾溪转头去隔壁找相无宥。
前世,师尊为了解除誓约离开悟机台损失了半生修为,这才会有后续被悟机台找上的事情。
但今生相无宥却因为得到了玄天木,修为得以保全,不用再像之前那般费劲躲藏。
一切的转折点似乎都出现在玄天木上。
她得问清楚,那玄天木是怎么来的。
禾溪去找人时,相无宥正在房间里清点百阑宗的现有财产,灵石和天材地宝堆了满屋。
当禾溪满怀心事进门时,一时失察,差点被门口滚来的一颗灵石绊倒。
她扶住门槛,稳住身形后望向屋内:“……师尊,你这是在干什么?”
相无宥轻咳两声:“如你所见,数钱。”
也许是因为穷了太久,一朝暴富之后相无宥还是很没安全感,生怕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不会再感动,时不时要将灵石和灵宝拿出来看看还在不在。
发现清逸绝尘的师尊逐渐有发展成财迷趋势的禾溪:唉。
能够拉高岭之花下神坛的不仅有情爱,还有贫穷。
“师尊,我有事情想问你。”禾溪说。
听出她语气中的认真,相无宥将屋里堆积的灵石全部收起来,也跟着认真起来:“说吧,什么事?”
禾溪开门见山。
“师尊,你当初用来斩断誓约的玄天木是怎么来的?”
相无宥没有问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他回忆片刻,说道:“是我在悟机台的藏书阁里翻阅古籍,无意间从一本书的夹页中发现的。”
书页?
禾溪心中一动,追问道:“那您还记得那本书叫什么名字吗?”
相无宥摇头:“那本书没有书名,只是一本残卷。”
禾溪稳稳地瘫了回去,那没事了。
她还以为那本书的名字会叫《天问仙凡》呢。
“我能发现玄天木是个意外,现在想来,那时它出现在我面前的时机很有些恰巧。”
见禾溪对玄天木的事感兴趣,相无宥多说了几句:“藏书阁里的藏书常会有弟子打理,可那本夹着玄天木枝的残卷却一直无人发现。”
“那时我与天机子闹翻,一直在寻找离开悟机台的方法,几乎翻遍所有藏书,才翻到那本残卷。”
因而才有了发现玄天木的后续。
说到这里,相无宥看向沉思的禾溪,问:“小溪,你觉得这像什么?”
——像是知道相无宥的困境,特意将玄天木留给他发现一样。
禾溪想。
她问了个很突兀的问题:“师尊,你觉得会是谁在帮你?”
相无宥指了指天花板,笑而不语。
禾溪却明白。
从相无宥那里得知玄天木从何而来,她重新回到房间。
师尊的意思是,帮助他从悟机台离开的玄天木是天道所给,那么天道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还有玄天木中蕴藏飞升秘密的传闻。
这会不会跟天道不允许修士飞升有关?
禾溪开始了新一轮的思考。
然而想的太多容易有后遗症,这天晚上,禾溪久违地失眠了。
她的脑海里一边回放着百阑宗的前世经历,一边又在思考那些暂且还不能得到解答的问题,还抽空想了想灵网建设的事情。
脑子很忙,完全睡不着。
以往总是能让她生出睡意的柔软床铺仿佛失去了魔力。
禾溪辗转反侧,换了八百个睡觉姿势都觉得不行,最后干脆推被起床。
她从乾坤袋里翻翻找找,惊动了已经睡下的小洒。
小洒迷糊间看见禾溪背影:“宿主你要做什么?”
禾溪:“睡不着,我打算找点东西助眠。”
小洒往禾溪手里看过去,见她在乾坤袋里翻找一番,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出蒙尘已久的高等数学。
小洒:有种不祥的预感。
它急忙缩回脑袋,禾溪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它,扼住了小洒命运的后颈皮:“来,小洒,给我念书。”
逃不掉的小洒:“……”
它认命地捡起高数,给禾溪催眠。
高数的威力毋庸置疑,禾溪听了一会就觉得脑袋空空,只会阿巴阿巴,不知不觉间便在高数的海洋里溺水了。
她睡了过去。
枕头边上念高数的小洒也困得不行,它见禾溪睡着松了口气,美滋滋地打算继续之前中断的睡眠。
——直到它再度被人捏着命运后颈揪了起来。
小洒慌了:“叽叽叽?”
它挣扎着想回头,却发现自己被定住动弹不得,眼角余光瞥到一个漆黑的影子立在床前。
猜到来人是谁的小洒停住动作,骤然一僵。
从隔壁潜入的裴谕在周围布下隔音结界,他扫了眼小洒,再看向床上睡熟的禾溪,发现她的睡姿很不端正。
被褥凌乱地被踢开,脑袋歪斜,发丝乱糟糟地拂在脸上,像个女鬼。
裴谕看了会,觉得好笑。
他轻步来到床边,替禾溪将歪到枕头外的脑袋扶好。
当他指尖触及她柔顺的长发时,睡梦里的禾溪似有所觉,皱着眉头往他的怀里拱了拱,让裴谕微不可查地一滞。
他规矩地往后退了点,将禾溪的头摆正,再体贴替她盖好床被。
等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去看被定住的小洒。
被裴谕打量着,小洒又忍不住瑟瑟发抖。
没办法,裴谕给它带来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裴谕见它这副怂得不行的模样,淡淡哂笑。
白日里禾溪一直待在房间里和小洒商量,他没有机会单独找上小洒。
但现在总算有了机会。
“我是不是应该对你说声好久不见?”
裴谕视线落在还是焦黑状态的小洒身上,略带调侃:“小书灵?”
小洒听他叫出自己的身份,早先的猜测被落实。
这个大魔王果然还记得修仙界被毁灭之前的事情!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小洒畏惧后退。
裴谕也不跟它废话:“告诉我,禾溪在往溯之书里看到了什么?”
小洒警惕:“你知道这个做什么?”
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小洒也清楚他的底细,裴谕懒得再装,掌中亮起一簇火焰,意味深长:“你应该不会想要被我再烧一遍。”
赤红近血的火焰无比招摇,烧得空气都滚烫,摇曳时宛如一朵灼灼盛放的赤焰红莲。
极是绚烂,却又极致危险。
小洒: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面对那曾将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红莲异火,小洒无疑是害怕的,但它想到禾溪,鼓起勇气道:“我我我……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它深知裴谕的恶劣,在不清楚他是否会对禾溪不利的情况下,小洒不愿意开口。
说出这番话时,小洒已经做好再一次被火烧的心理准备。
结果裴谕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收起了异火。
他意味不明:“你倒是对阿禾忠心耿耿。”
威胁的异火消失,小洒仍然不敢放松警惕:“你隐藏身份接近我们,究竟想做什么?”
裴谕微笑。
“如你所见。”他一摊手,“我想当禾溪的小白脸。”
小洒的仓鼠脸上出现“你怕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你放心,她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我不会对她动手,也不会让其他人对她动手。”
“所以不用对我有那么强的戒心。”
裴谕摊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小洒犹豫了。
它生出灵智的时间很短,所以即便想起自己是往溯之书的书灵,对一些事也并不清楚,然而以一己之力毁灭修仙界的裴谕说不定会知道。
如果裴谕跟他们是同一阵营,那这对禾溪来说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小洒做出了决定。
它说:“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毁灭修仙界?”
裴谕睨视它半天,像是没想到它会提出这个问题。
就在小洒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裴谕的声音再次响起:“因为天道让我阻止一个人强开天门飞升。”
小洒:!!!
它急忙追问:“是谁?!”
裴谕漫不经心地扔下一个深水炸弹,未曾隐瞒:“太虚仙宗那个老不死的宗主。”
猝不及防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瓜的小洒:!!!
竟然是他!
太虚仙宗的宗主,重远尊者,乃是当之无愧的修仙界第一人,活着的老祖宗。
因为他是混沌之劫的亲历者。
在仙盛时代,重远尊者跟随天地间最后的一位怀有仙脉的道君修炼,之后道君渡劫失败,混沌之劫来临。
为了肃清世间秩序,他以半数修为将修仙界中的所有魔族封印在魔渊之中,让魔族无法为祸世间。
不过因为修为折损的缘故,这位重远尊者已经闭关隐世不出许久了。
就是这么一个传奇人物,他竟然想要强开天门飞升。
他怎么做到的?
裴谕短短几句话透露出的信息量太大,又是重远尊者,又是强开天门,又是天道飞升,小洒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
裴谕打断它:“现在你该告诉我,禾溪通过往溯之书到底见到了什么。”
他的态度明显,显然是不会继续回答小洒的问题。
小洒犹豫了一会,最后支支吾吾地说:“宿主她,看见了百阑宗前世的经历。”
裴谕默然片刻,说:“让我看看。”
小洒从裴谕的态度里看出来他没有恶意,再加上它也有点小心思,于是乖乖动用自己的能力,给他看百阑宗的前世过往。
看完之后,裴谕第一时间去看床上熟睡的禾溪。
难怪她在醒来之后哭了,原来如此。
许是知道裴谕不会做什么,小洒胆子逐渐大起来,好奇问:“你前世不知道百阑宗的事吗?”
“不知道。”裴谕说,“在被天道唤醒之前,我一直待在绝妄海中被封印,醒来之后修仙界已经大乱。”
在那个时间点里,百阑宗已经全部死光了。
而裴谕在醒来后去修仙界里晃荡一圈,发现还活着的全是些垃圾东西,天天脑子里想的就是怎么飞升,庸俗又无趣。
所以后来天道让他阻止重远尊者飞升时,他干脆一了百了,毁灭全世界。
结果世界重启,他灭世灭了个寂寞。
一想到前世那些破事,裴谕心中不由生出几分郁气。
他解开了对小洒的束缚,重拾自由的小洒连忙缩回被窝,只探出个小脑袋。
它激动得不行,打算明早起来就将今晚和裴谕讨论得到的这些信息告诉禾溪,然而这点小心思被裴谕尽收眼底。
他淡声道:“你不要想着把那些事情告诉她。”
被猜中心思的小洒悚然一惊:“为什么?”
裴谕:“因为还不到时候。”
“阿禾身边有很多存在盯着,即便你想说,你也说不出来,反而会招来祸事。”
小洒听得呆住。
是这样吗?
末了,裴谕又补充一句:“你也不要想着要把我的身份告诉禾溪。”
“如果你告诉她了。”
裴谕唇角微勾,可笑意却不达眼底:“我保证你不会有第二次活着的机会。”
察觉到杀气,小洒打了个寒颤。
它摸不准裴谕的心思,颤颤巍巍道:“你这是骗人,要是哪天宿主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她肯定会很生气的。”
正要离开的裴谕一顿。
之后他自信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以他的能力,绝对不会让禾溪看出来破绽。
小洒觉得他在无形之中给自己立了个超大的flag。
而古往今来,无数人用各种各样的事实证明了一个道理——
flag,就是用来倒的。
被威胁恐吓的小洒真诚期盼裴谕在禾溪面前翻车的那一天早点到来。
*
翌日,清晨。
因为有高数催眠,禾溪昨晚一夜无梦,睡了个好觉。
她早上起来时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与她相比,小洒就不一样了。
它昨晚跟裴谕聊完,知道了许多惊天大秘密,但是又不能跟禾溪分享,只能自己憋在心里。
一晚上它被折磨得都没睡,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起来。
不过由于它现在还是黑乎乎的,所以即便有黑眼圈也看不出来。
禾溪起床之后没赖床,吃了裴谕给她精心准备的早餐后就收到元承发来的掌机消息——
元岱出关了。
她精神一振,当即准备好计划书和灵契,叫上百阑宗和息芳菲一起去城主府。
临走时,裴谕叫住她:“阿禾,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他垂着眼眸,提建议时的姿态颇为小心翼翼,让人忍不住怜惜。
禾溪想了想,觉得总是让他在客栈留守有些不太好,于是应许:“可以,一起去吧。”
裴谕面露喜色:“好。”
元承已经在客栈底下等他们。
今日他换了把镶金折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凹造型,十分惹眼。
待看见最后出来的裴谕时,元承一扇子敲在下巴上,翩翩公子的造型再也凹不下去:“这、这位是?”
禾溪轻咳两声:“我的厨师。”
元承大为震撼。
现在当厨子的颜值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这都能去红袖阁竞选花魁了吧。
禾溪催促:“少城主别看了,快带我们去找元城主吧。”
谈及正事,元承收起惊叹,领路带他们去了城主府。
散元城的城主府不像息城那样处于闹市繁华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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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建在城中东南角,偏僻无人之处。
禾溪好奇之下询问缘由,元承扼腕叹息。
“一开始,城主府确实是建在城中心的,结果经常有散修在城中打架斗法,时不时就得波及到城主府,砸坏许多东西。”
“那可是我造价七百万灵石才修好的城主府啊!被他们来来回回砸了好几十次,光修就又花了好几十万灵石。”元承用力敲着扇子,痛心不已。
“那群散修全身上下掏不出几个灵石,就算卖了他们也赔不起,最后还是得我倒花灵石。”
“而且因为城主府修得太好,其中还有几个胆子大的散修假装路过顺势偷走了我镶在大门上的深海鲛珠!”
“那可是七千灵石一颗的鲛珠啊!”
元承咆哮:“最过分的是,一群散修没灵石穷疯了,连我城主府的门都不放过!”
元承想到某天清早他起来时发现城主府的大门被人卸走的事,向来老谋深算的他也没忍住悲泣出声。
他的钱!没了,都没了!
百阑宗:真不愧是散元城,民风当真纯朴。
相无宥心有余悸:“那确实不妥。”
元承的失态只有很短时间,他叹道:“所以后来我索性把城主府迁走,在府外单独划了个区域,任何人不得无故靠近,这才好上许多。”
在元承把城主府迁走后,最痛心的就是城中的散修。
他们中有许多人靠倒卖从城主府摸来的鲛珠宝石从而小富一笔,城主府这一搬迁,他们从此丧失了薅城主府羊毛的机会,断掉一条发家致富的财路。
贫穷散修:痛,太痛了。
禾溪提出疑问:“你师尊不管这些事吗?”
拜托,这可是城主府,事关一城之主的颜面,元岱难道就此放任自流吗?
元承惨然一笑:“师尊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只当这些是小事,一心闭关修炼突破之后回去找万篆山复仇,根本不管。”
若非看在元岱对自己多年的养育和教导之恩上,被偷钱还要贴钱的元承早就翻脸不干,揭竿起义了。
禾溪深表惋惜,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元承是做大事的人,很快收拾好心情,重回淡然:“还好,自从迁址之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迁址后的城主府低调朴实,位置偏僻。所在区域那一块都被元承圈下,方圆之间只有城主府这一座建筑。
说话间,一行人也看到了这座城主府。
大门是没刷漆的,府墙是漏风的,屋顶是青苔生长旺盛的。
整座府邸除了宽阔之外,是完全可以cos陋室铭的。
百阑宗:“……”
如果不是元承领路说这就是散元城的城主府,禾溪真的会以为这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古宅。
不过联想到刚才元承所说的那些事,大家都很理解。
就这么一座啥都没有的府邸,小偷看了都得扭头就走。
进去偷不到东西不说,可能还要担心被掉落的砖块砸到脑阔。
元承推开大门,上了年纪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他迈步进去,有礼道:“诸位进来吧。”
众人收敛心神,跟着进府。
城主府的内里跟外面一样潦草。
金玉是不存在的,败絮是哪里都有的,里里外外无不透露着贫穷二字,庭院没有花花草草,花池没有水,树木叶子全部掉光,分外萧条。
偌大的城主府冷冷清清,没有如云侍仆,连只鸟影没有。
禾溪看得叹为观止。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破败宅子的主人竟然是搞出黑市和拍卖会的富哥元承。
不得不说,能把城主府搞成这个模样,元承也挺不容易。
“师尊这时估计在翻阅古卷,这是他的习惯。”
元承带着他们穿过庭院,往书房里走,结果他话还没说完,众人便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元城主你不要过来啊!我真的做不到的啊啊啊!”
这声音凄惨无比,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惊惶,比过年前要杀的年猪嚎得还要悲壮。
即使很久不见,但禾溪仍能听出来,这是周清风的声音。
“城主府里只有元城主和周清风在吗?”
元承下意识回道:“对啊。”
禾溪面色古怪:“我记得你好像之前说过,元城主很喜欢周清风。”
元承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深意:“是啊。”
禾溪几人看他的眼神瞬间就不对劲了起来。
在场之中没几个正经人,就连以前还算比较正经的息芳菲最近也被禾溪带坏。
所以当他们听到周清风这凄厉无比的叫声,第一反应就是这孤男寡男的,周清风该不会被这样那样了吧。
啊这。
只有最单纯的江炼疑惑不解:“元城主,是在,做什么?”
萧韶歌对江炼默默摇头。
反应过来他们在想什么的元承满头大汗,试图解释:“等等,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此喜欢非彼喜欢,我师尊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裴谕打断了他:“不管如何,先赶紧带我们过去吧。”
元承急于证明他家师尊清白,连声应道:“对对对。”
然而越是接近书房,对话声音越清晰。
周清风的声音听着快要哭出来。
“元城主,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我真的不行啊!”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接着响起:“那我偏要强求呢?”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里头周清风的哭腔愈发明显。
“城主,你这样是得不到你想要的!求你放过我吧!”
天哪,这是什么糟糕的对话。
阅文无数的禾溪瞬间脑补出一大堆他爱他他不爱他他偏要强制爱他但他抵死不从的狗血剧情。
噫。
别说不知情的百阑宗,就连元承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动摇,心慌慌地想他家师尊该不会真的修炼走火入魔以至于变态了吧。
怎会如此?!
为了一探究竟,元承风风火火地闯入了书房。
然后就看见了如下一幕。
书房内,周清风双眼发黑地被绳子绑在书桌前,面前摆着一沓白纸,拿笔的手宛如得了帕金森般抖个不停。
传说中的散元城主元岱脸色阴沉,高大身躯站在周清风旁边。
他左手拿绳子,右手持戒尺,架势像极了一个督促不听话孩子写作业的铁面家长。
铁面家长一把将戒尺拍到桌上,凶神恶煞:“给我写!”
周清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甚至不惜自爆马甲:“城主我写不出来啊!我只会写小黄文,我不是文坛弄潮鹅!”
“文坛弄潮鹅真的不是我啊!”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知道禾溪身份的人们默默向真正的文坛弄潮鹅投去了目光。
原本站在门边的禾溪立马扭头后撤。
对不起,是她打扰了。
110. 建设一百一十天
沉默,沉默是此刻的城主府。
在禾溪打算退场离开时,书房里被元岱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周清风心有所感,眼尖捕捉到她退至门边的身影。
他的求生欲瞬间暴涨,大声呼救。
“小禾姐姐快救我!”
他这一吼,迅速将元岱的注意力转移到门口乌泱泱的一群人身上。
元岱放开戒尺,见府中来了陌生人,语气生硬:“你们是谁?”
元承被书房里的情景惊了一惊,合起折扇敲了两下脑袋才回神:“师尊,这是百阑宗的人,是我请来的客人。”
有他解释,元岱面色稍霁,周清风瞥见想要跑路的禾溪,悲泣哀嚎:“小禾姐姐你不要见死不救啊!我都是为了你啊!”
马上就要逃跑成功的禾溪听到他这句话,脚步一顿,调转了个方向。
跟着她跑的小洒疑惑:“宿主,你怎么回去了?”
禾溪抹了把脸,郁闷的声音从手心后传出:“大概是我还有点良心吧。”
毕竟周清风来散元城是为了帮她卖话本,要不然也不会被元岱扣留下来饱受摧残。
良心上线的禾溪步履沉重。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书房,张口自爆马甲:“元城主,你放过周清风吧。”
“我是文坛弄潮鹅本人,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吧。”
禾溪作出一副“豁出去了不管了爱咋咋地”的英勇姿态。
旁边知晓禾溪写文马甲的元承瞳孔地震。
书房里的周清风则大为感动于禾溪的挺身相救:“小禾姐姐……”
“你就是文坛弄潮鹅?”
元岱终于有了动作,他放开戒尺,朝禾溪走去。
身为化神修士,元岱保留着年轻时的容貌,是一种威严板正的俊美。
他身形高大,体格健硕,一身红金交织的城主衣冕打理得一丝不苟,极为正派。
也许是因为曾在万篆山饱受打压的不好经历,元岱眉宇深皱如壑,睥睨的眼神中总有种沉厚闷重的阴郁,如山岳将倾,令人心神紧绷。
面对这样一位身居高位又压迫感极强的大能,禾溪理应小心翼翼。
可她一想到元承对元岱的种种形容,便再也生不起任何敬畏之心。
再怎么牛逼,这也是个败家子。
禾溪理了下衣裙,不卑不亢道:“没错,我就是文坛弄潮鹅。”
元岱眉心蹙得更紧,气势更为迫人。
深重的阴影投下,仿佛风雨欲来。
就在百阑宗以为他来者不善时,像尊煞神一样的元岱在禾溪跟前站定,手中蓦然变出纸笔,语气里藏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沉沉开口。
“大师,麻烦给我签个名行吗?”
已经做好打硬仗准备的禾溪:?
*
第一次在线下给书粉签名,禾溪心情五味杂陈。
元岱倒是十分开心,如获珍宝地将那签名收好,连眉心紧皱的纹路都浅了几分。
书房窄小不宜谈事,在元承的招呼下,众人移步去了前厅。
不过在商讨正事之前,元承觉得还是有必要先了解一下方才书房内那一幕的内情。
“师尊,你为什么要绑架周小兄弟?”
有了禾溪这个货真价实的文坛弄潮鹅,元岱对周清风很快丧失兴趣。
他一板一眼地说:“我想让他写出像龙傲天这样的话本,然后再次悟道突破。”
从五花大绑中被解救出来的周清风听到这句话,心累破防。
“元城主,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不是文坛弄潮鹅,我只是个卖话本的,怎么可能写得出能让您突破的话本?”
再说了,他就算能写话本,那也只能写颜色文学。
元岱有理有据:“可你之前说你们经常在一起交流写话本的心得经验。”
追忆往昔所言,周清风悲痛地抹了一把辛酸泪:“……是我嘴欠。”
当初他就不该为了跟元岱套近乎,大谈特谈自己与文坛弄潮鹅关系亲密,结果最后被元岱这个狂热书粉当成替身,关在小黑屋里含泪写文,叫天天不应。
“哎,等等。”
息芳菲忽然想起了什么,双手环胸,睨视一眼周清风:“你之前不是说,你是个写小黄文的?”
周清风:“……”
完了,他也掉马甲了。
提起小黄文这一茬,周清风支支吾吾地涨红了脸,向来善言巧辩的嘴忽然间变得笨拙,说不出一个字。
写小黄文这种事被拿出来谈论简直跟当众鞭尸他没什么区别,太社死了。
眼看周清风心虚不已,息芳菲凉凉的视线转而落在禾溪身上,犀利如刀地提出一个致命问题。
“所以,你能跟禾溪交流什么心得经验?”
战火忽然降临到自己头上的禾溪:“……”
坏了,她的清白!
见众人目光刷啦集中到自己身上,禾溪心里嗷嗷乱叫,面上波澜不惊,熟练转移话题:“这个嘛暂且不提,我想我们还是先谈论正事吧。”
这时元岱突然插话:“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禾溪投去疑惑的目光。
元岱庄严开口:“敢问弄潮鹅大师,你是怎么写出龙傲天这等话本的?”
还好不是问她小黄文的事,禾溪松了口气,深沉答道:“靠想。”
“仅是靠想吗?”元岱颇为失望,“我还以为你能写出龙傲天这样的主角,想来应当与我有相似经历。”
禾溪悻悻:“您想多了,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不至于还只是个练气期。”
你们真人版龙傲天的事情恕她一个辣鸡练气期不能融入。
经过一番东拉西扯,话本这个话题终于结束,被搁置已久的灵网一事被正式提了上来。
元承在这件事上的表现比禾溪还积极。他拿出那份关于灵网发展2.0版本的玉简给元岱看,因为了解元自家师尊拎不清的性格,还附赠详细的解释。
元岱专心修炼,平日疏于城务,却也并非眼界狭小之人。
看完玉简后他思忖片刻,给了个评价:“如此一见,这个名叫掌机的法器和灵网确实大有可为。”
“说吧,这其中有什么让你们为难的事。”
这话主要是问向元承。
正如元承摸清了他的本性,元岱也了解元承这个跟儿子没区别的徒弟肚腹里有多少花花肠子。
散元城的大事一直交由元承定夺,只有极少数棘手的才会报到他手里。
——在这极少数的棘手事件中,有九成九是因为元承遇到了打不过的人,找他撑腰来了。
元承:徒儿受欺,恳请师尊出关替我主(殴)持(打)公(回)道(去)!
“果然瞒不得师尊。”被洞察了心思的元承失笑,“是这样的,禾姑娘说若要在散元城建立灵网,需要在城中栽种玄天木。”
听到玄天木,元岱明白为什么这件事情必须要得到他的首肯了。
玄天木,据说怀着让人一步飞升秘密的至宝,修仙界中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惦记。
这可真是好大的烫手山芋。
元岱信奉苦修,只相信自己脚踏实地修炼出来的力量,对玄天木的飞升秘密不敢兴趣,但别人可不一定。
修仙界里卧虎藏龙,仅是散元城中就不知藏了多少有本事的散修,元岱沉声否决:“树大招风,此事有所不妥,我不同意。”
他的否决在元承意料当中。
自家师尊厌恶麻烦,想也知道若是玄天木的存在泄露后会遭来多少觊觎,元岱定然无法容忍。
元承不舍这番机遇,极力想促成这次合作:“师尊你修为高绝,威名赫赫,不就是种个玄天木吗,你一定能应付的。”
一顶又大又亮的高帽迎头罩下。
元岱斜了这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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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鬼胎的徒弟一眼,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我行又如何?有本事你也登临化神,这样一来也不必我出手。”
元承面露苦色。
他的修炼资质不能说绝佳,只能说尚可,如今能有元婴修为,大部分是靠灵石砸出来的,想短期内晋升化神根本不可能。
元承头疼:“师尊你真不答应?”
元岱:“不。”
见元岱跟吃了秤砣似的坚决不同意,元承揉了揉太阳穴,最后甩出威胁:“好,如果师尊你不答应,以后你就自己去赚灵石吧!”
被精准掐住命脉的元岱面色黑如锅底:“你!”
元承:“您答不答应!”
元岱半天反驳不出话来,最后梗着脖子道:“我赚就我赚!”
他就是不同意!
元承没想到他都用出这招了,元岱竟然还不愿意松口,急眼道:“你去赚灵石?就师尊你那点脑筋,可别被人卖了还替人傻乎乎数钱!”
骤然在外人面前被揭短,元岱恼怒驳斥:“你胡说八道!我才不会!”
元承折扇也不玩了,很没风姿地翻了个白眼:“呵呵。”
师徒俩你来我往,开始幼稚地互相言语伤害,眼看着即将要上演师徒相残的人间残祸,禾溪赶紧插入话题:“哎哎,两位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元承冷静下来,展开折扇给自己扇风,以消心头火气。
嘴皮子不利索吵不赢徒弟的元岱重重拂袖,别开脸冷哼一声。
禾溪抹了把脸,开始劝人。
“元城主,我能理解你作为一城之主的顾虑。”
禾溪压轻了声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可能会觉得玄天木会给散元城带来风波与灾祸,但是风险与机遇共存,这也是您的机会。”
“再说了,难道您不想干翻万篆山吗?”
不得不说,禾溪精准切中了元岱的要害。
元岱重新看了过去,面上抗拒之色消解大半:“怎么说?”
禾溪记得曾经听过的元岱生平,知道他对万篆山极为厌恶,于是试探性提了一嘴,没想到效果拔群,元岱的态度竟然有所软化。
像是一道苦解不出的难题终于找准了思路,禾溪趁热打铁,立马开始洗脑:“您想想,万篆山中最出名的符篆是什么?”
出身万篆山的元岱没多犹豫:“传音符。”
禾溪抚掌一笑:“没错。”
“万篆山的传音符广布天下,可以实现传音,但掌机也可传音,甚至不仅是传音,还能传文传像。只要连通灵网,掌机便能跟任何一台掌机进行传讯,这难道不比万篆山的传音符来得厉害?”
“况且,掌机除传音以外,还能在论坛上发帖议事。如果有了灵网,我们完全可以爆出万篆山的黑料,让全修仙界都知道万篆山背地里的丑恶嘴脸。”
元岱听得眉头一动。
“我听闻过,您曾在万篆山饱受不公欺凌,甚至还险些身死。”
禾溪声色并茂:“明明您勤恳修炼,却因得罪了有身份地位的弟子而被赶尽杀绝;明明您只是想求个公平,却被说成是包藏祸心,加害于您的人没有受到任何惩处,至今逍遥。”
她每说一句,元岱的拳头便攥得更紧一分。
见此情状,禾溪循循善诱:“万篆山如此腐朽不堪,您难道不想看到他们就此倾覆吗?”
他当然想。
让万篆山身败名裂,永远无法翻身是元岱此生最大的心愿。
他建立散元城,多年潜心修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将那些欺侮过他的万篆山弟子和长老踩在脚下!
他要让万篆山不复辉煌,山倾人散!
在禾溪描绘的图景中,元岱心潮澎湃,拍桌而起:“我干了!”
洗脑成功的禾溪:好耶!
嘴巴快说干了也没能成功说服的元承:?
不是,这就答应了?
111. 建设一百一十一天
经由禾溪三言两语的点拨,先前还一副“我就不答应你能咋样”模样的元岱顷刻间改变主意。
即便是早已见识过禾溪话术有多厉害,百阑宗众人也忍不住惊叹。
这洗脑功力,全修仙界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裴谕看得赞叹,心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禾溪带去魔渊,让她给那群一天到晚净想着干翻修仙界的魔族洗脑。
省得他们闹腾到他手底下找死。
“我同意你们在城中栽种玄天木,建立灵网。”元岱恨恨咬牙,“我要搞垮万篆山!”
他厌恶万篆山至深,曾经在万篆山的那些不堪过往几乎快要成为他的心魔。
修炼之途,最可怕的便是心魔。
心魔不除,此后的长生大道便尽是坎坷。
也正是因为心魔易生难除,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修士不想沾染无谓的因果,不愿意掺杂尘缘。
禾溪应道:“好,我一定帮城主您搞定万篆山!”
将元岱说动,在散元城建立灵网的便差不多敲定了。
接下来的具体细节轮到禾溪和元承这两个奸商商讨。
“掌机的炼制需要器修和材料,息城那边的人手不足,还得要散元城这边的帮助。”
元承家大业大,这点问题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这好办,我手里有一批器修,至于材料方面,只要不是太珍稀的材料,以拍卖会的渠道都可以顺利解决。”
禾溪招呼江炼拿出炼制掌机的材料清单:“少城主不用担心,掌机炼制不需要多么珍稀的材料,就是需求量大了点。”
元承浏览一遍清单,上面的材料确实好找,遂点头应允:“交给我吧,对了,有了这些材料,掌机该如何炼制?”
“不用担心,我这里有教程。”
在乾坤袋里低头翻找一阵,禾溪找出关于掌机炼制的玉简,交给元承。
元承本来以为只有一枚玉简,结果禾溪给了他十几枚玉简,他将玉简往怀里搂了搂,疑惑:“怎么有这么多?”
难道说炼制掌机的步骤很繁琐吗?
禾溪摇头:“因为我们需要进行流水线生产。”
元承:?
“掌机炼制不是一件容易事,器修想要单独炼制有点难度,所以小师弟将掌机炼制的过程进行更细的划分,每个小步骤交由专门的器修完成,彼此独立。”
禾溪解释道:“这样一来,不仅能够提升炼制效率,而且每位器修只须专注一个步骤,熟能生巧,失败率也能降下去。”
更何况,她得将掌机的炼制手法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这可是技术专利。
元承第一次听说这种流水线式炼器,一台掌机竟然还能好几个器修分开合炼:“厉害啊。”
江炼在旁边不住点头。
不久前小师姐跟他说了这个想法后,他也是大受震撼。
敲定了掌机炼制的事情,接下来元承跟禾溪开始讨论掌机的出售。
禾溪不打算将掌机放在息城出售,那样的话掌机来源太容易查了。
而拥有众多势力,鱼龙混杂的散元城无疑是最好选择。
“我们可以先将掌机放到黑市售卖,之后再转为明路。”禾溪说,“根据目前的成本,我打算将掌机的价格定为八千八百八十八灵石。”
元承一愣,提出质疑:“这个价格会不会太高了点?”
修仙界中目前最流行的法器皆是攻击型的,像掌机这样偏功能类的很少有人问津。
何况散修们都没什么丰厚的家底,八千八百八十八灵石对许多人来说不是小数目。
再者掌机是新法器,会不会有人愿意买账还另说。
以元承的想法来看,他认为掌机售卖的初期应该先以低价打开市场,先打个价格战,之后再徐徐图之。
不光是元承觉得贵,其余人也觉得这个价格有点高。
元岱蹙眉:“掌机不是要同万篆山的传音符竞争吗?如果真按此价,谁会想要买掌机?”
传音符价格虽也不低,却远不及禾溪所说的掌机定价。
禾溪坚持己见:“我已经将价格压得很低了,事实上,我还打算在掌机名号打响之后再次提价。”
见众人仍是不解,她揉了揉额头,解释道:“掌机不仅仅能用来传音,只要有心,你能把它用出花来。”
“若是我打出掌机能助人修炼的旗号,就算价格贵了点,也照样会有人买账。”
一件新产品要想取得成功,必须要抓住人的痛点。
而在这个内卷得不行的修仙界中,大家最感兴趣的是什么?
当然是提高修为。
单单一个传音功能,修士们有太多平替可以选择,但是别忘了,掌机中还有能够交流信息的论坛啊。
纵然禾溪一开始搞出论坛的初心是为了看八卦,但这并不妨碍她拿论坛搞点别的。
元承思索片刻,觉得这确实是个值得挖掘的卖点:“你打算怎么做?”
“近日有好些秘境即将开启,不巧,我有一些关于秘境内藏宝之处的小道消息。”
禾溪打了个响指,笑意明媚:“我将这些消息放到掌机上,正好能以此当个噱头。”
说完,她看了一眼小洒。
要说这小道消息是从何而来,还得多亏了小洒。
自从小洒觉醒了往溯之书的书灵身份后,禾溪从中发现了新的商机,并且将此与她的灵网建设大业联系起来。
往溯之书不仅是修仙界的百科全书,能够回溯过往,同时还是一本地理大全,记载了修仙界的所有秘境。
一般人用往溯之书:了解修仙界的悠久历史,利用回溯看见过往。
禾溪用往溯之书:秘境导航仪,行走的藏宝图,发家致富的诀窍。
小洒一点也不意外禾溪会这样利用它。
毕竟她以前还把它卖给小孩子们当玩宠呢,这回利用它所记载的秘境信息从而当个情报贩子也不足为奇。
小洒甚至还十分感动,觉得这次终于不用出卖身体,而是能靠出卖能力吃饭了。
小洒骄傲脸:我真厉害!
价格的事就这样定了,元承颔首道:“我们最开始要准备多少掌机?”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周清风。
在息城时,周清风就见识过禾溪卖话本的营销手段,没少向她求经,说得头头是道。
“掌机这种未来能大爆的法器,我们可以先限量发售,不需要卖出太多,等名气打响再逐步扩大发售量。”
元岱听完沉声问道:“若是掌机无人问津,你们又该如何是好?”
“无妨,我们可以请水军。”
周清风答得顺溜,提出了一系列掌机遇冷的解决方案。
包括不限于自买自夸,自黑营销,请托造势等等。
这些都是禾溪曾教过的手段,禾溪很是欣慰,给了周清风一个“小伙子你很不错我很看好你”的眼神。
“不错啊,活学活用,很会变通,看来我没白教你啊。”
周清风腼腆挠头:“哎呀,还得是小禾姐姐你教得好,你才是厉害的行家。”
禾溪欣然接受了他的吹捧。
除了之前说的老套路,她觉得还可以玩得更花一点:“在限量发售之余,我们还可以推出区别服务。”
“区别服务?”众人不解。
禾溪拍了下掌,解释道:“比如说,前十位购买掌机的修士可以收到一件附赠的法器,或者我们再升级一下,做一批与普通掌机不同的定制版掌机出来。”
“只有最先购买的修士才能拥有独一无二的定制掌机,这样便与之后的购买者区分开来,算是身份的一种象征。”
永远不要小瞧限量加独特这两个标签的力量。
周清风双眼亮得惊人:“学到了!”
同为奸商,元承很快想明白这些举动背后的关窍,思路一开。
他原本以为自己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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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拍卖会和黑市已经算是经商天才了,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
这两位的手段竟然丝毫不在他之下!
元承万分拜服,也加入了讨论。
三人讨论得热火朝天,越说越是财思泉涌,其他的人和鼠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叹为观止。
元承手里掌握的资源多,能思考如何用最小的投入实现产出;周清风是个隐形的营销天才,新奇的坑钱点子层出不穷。
禾溪更不必说,穿书前经历过各种现代营销洗礼,来到修仙界后简直成了先天经商圣体,直接嘎嘎乱杀。
假如修仙界里举办一场最会赚钱的人的评选,那么前三甲毋庸置疑,非这三人莫属。
眼下这三人结盟,其余人觉得,未来修士们口袋里的灵石估计全得被他们薅完。
“当初我在万方仙试上抢下小溪为徒,真是抢对了。”相无宥叹息一声,话中有万千慨然。
在禾溪加入之前,他们百阑宗的财政状况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而自从禾溪来了之后,他们宗门一夜暴富,就此告别贫穷。
萧韶歌失笑:“师妹在赚钱方面,当真是无人能及。”
息芳菲,顾寒宵,江炼三人深以为然。
而财政收入全靠违法犯罪手段的法外狂徒裴谕安静地坐在一旁,认真倾听,积极学习。
用这些方法赚灵石可比抢劫来得快多了。
元岱这个每月都由徒弟发灵石的人更不必说,他一辈子都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能有饥饿营销这种操作。
为什么明明有八百台掌机却说只有四百台,还有为什么一旦错过就不会再返场?
他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禾溪三人聊了快一个时辰,终于把一切章程商量得差不多。
结束时元承意犹未尽,收获颇丰,决定将一些今天第一次听说的新点子用到拍卖会上。
他问:“对了,禾姑娘什么时候能种玄天木?”
禾溪:“现在就可以,你们想要将玄天木种在哪里?”
元承讶然:“难道玄天木可以随便种吗?”
他见过不少娇贵难养的灵植,这些灵植对灵气、土壤、水光有着极高要求,有的奇葩灵草甚至能因为修士的呼吸声稍重几分而即刻枯死。
有这样的经验在前,他便以为像玄天木这样难得一见的珍稀宝物,应该也会有很苛刻的种植条件。
禾溪摇头:“玄天木很好养活的。”
她的丹田里还种着一棵微型玄天木呢。
元承一时想不到合适的栽种之地,于是看向师尊元岱。
元岱思忖片刻,说道:“城主府里有块荒地,种在那里吧。”
他领着众人去往那块荒地。
元岱所说的荒地的确很荒,元承本来想在这里种些花花草草,但是怕被人薅走就没种了,此时用来种玄天木倒是不错。
划好位置,禾溪随手从乾坤袋里捡了根玄天木枝,准备移种。
元岱和元承是第一次看见玄天木。
即使这不过是一小根从玄天木上薅下来的木枝,他们也能从中感受到流泻的浓郁灵气。
玄天木果真不凡。
玄天木的栽种很简单,有了第一棵玄天木的种植经验,禾溪卷起衣袖,在地上用刨了个小坑,将玄天木枝丢进去埋土栽好。
她蹲下身,往木枝灌注入灵力。
平地里一阵灵风忽现。
生于禾溪丹田中的玄天木枝叶簌动,来自本源的灵气催动着短短一截的木枝迅速抽条生长。
土壤微微隆起,破土而出的枝条灵光湛湛,交织着攀升而上,直冲云霄。
在元承等人惊诧的目光下,方才还只是根小树枝的玄天木旋即长成。
参天的古树周身流转着玄妙金光,灵气化成的荧光从碧绿的密叶间坠落,华盖如云,遮天蔽日。
大功告成,禾溪拍拍手,起身叉腰:“看,这就种好了。”
112. 建设一百一十二天
一棵水灵灵的玄天木再度长成。
元承与元岱这对师徒俩绕着这棵灵气四溢的玄天木转了圈,啧啧赞叹。
修仙界的至宝现如今就在眼前,还不得多看看。
萧韶歌小声提醒禾溪:“师妹,你有察觉什么变化吗?”
禾溪知道师姐的意思,这是在问她丹田里的玄天木怎样了。
她内视丹田,发现丹田里的微型玄天木好像长大了一点。
如果说之前的玄天木是一棵小树苗,那么现在这棵小树苗不仅长高了,枝叶也变得繁茂许多。
禾溪沉下心思,发现自己能够动用的灵力比以前多了不少。
看来师姐说得没错。
玄天木的确能够补全她的废灵根。
禾溪在这里研究玄天木,那边的元承在连通灵网之后,便沉浸在掌机的世界里。
元岱看着自家徒弟玩掌机玩得不亦乐乎,转头对禾溪幽幽道:“我也想要。”
禾溪当即大方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掌机给他。
元岱放在手里把玩,展露出一个老年人对新事物的迷茫:“怎么用?”
元承百忙之中抬头:“师尊我来教你!”
他开始手把手教导初次接触掌机的师尊如何开机,如何起灵网昵称,里面的各个功能又该如何使用。
等他教会元岱之后,这世上又多了一个掉入掌机坑中的人。
在师徒两人沉迷掌机无法自拔时,禾溪正在与师尊同门商量接下来的去处。
“小禾姐姐,你们要回息城吗?”
周清风已经很久没回息城,他觉得再不回去,他家爹娘很可能就要痛弑亲子了。
禾溪言简意赅:“回。”
息芳菲和元承会开启息城与散元城之间的通道,她打算让息城里那些已经学会了掌机炼制的器修过来散元城。
周清风安心了,请求他们回去时捎带他一程,禾溪自然答应。
相无宥问:“小溪接下来想要去哪里?”
禾溪想要将灵网推广到全天下,光一个散元城肯定不够,还得去其他地方种玄天木,跟宗门合作。
两宗五派肯定不用想了。
除了只爱跟妖兽玩的御灵苑,剩下的多多少少跟他们百阑宗沾点仇。
禾溪在脑海里将认识的宗门过一遍,发现只有逍遥派和普陀寺跟他们算得上熟络。
水云秘境中,逍遥派跟他们一起对付魑无,有着并肩作战的情谊。
普陀寺现任佛子释生小朋友跟她的关系不错,当初还将白虎之匙给了她。
禾溪在这两个宗门里摇摆了一下,回道:“我想先去逍遥派一趟。”
听说这一宗沉迷种田,那应该很会照料灵植灵草。
禾溪想去问问玄天木的照料方法,别让哪天玄天木给她薅秃了。
相无宥想起万方仙试上意欲收禾溪为徒的逍遥子,严肃道。
“我们也跟着你去。”
禾溪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这么严肃:“啊?”
相无宥没有过多解释。
百阑宗:绝对不能让逍遥派的人把禾溪拐走。
裴谕这时看着禾溪,轻声询问:“阿禾,我能跟着你一起去吗?”
禾溪有点犹豫。
小洒扒在她的肩膀上,劝了一句:“宿主,你让他跟着你呗。”
自从知道重远尊者想要强开天门飞升后,它就对宿主的人身安全有了极大的担忧。
有裴谕这么个毁天灭地的大魔头跟在她身边,禾溪的安全至少能得到保证。
禾溪瞥了眼小洒,问:“你怎么想着帮他说话?”
小洒慌忙扯了个理由:“因为我觉得你可以让他给你做饭!”
这个理由非常有道理,禾溪被说服了。
元承探索完了掌机的神奇用法,意犹未尽将其收起,准备开启从散元城到息城之间的空门。
空门是一种传送法器,功能类似于虚空裂缝。
不同的是,空门能稳定方便地进行大规模人员传送,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可以从中通过。
这是元承压箱底的宝贝,也就只有这时候才舍得拿出来用。
禾溪觉得空门很像任意门,非常具有实用价值,于是询问什么都能造出来的哆啦梦江炼:“小师弟,你能炼制出来相似的法器吗?”
江炼摇了摇头:“不能。”
“空门,有一种,材料,只有在仙盛时代,才有。”
空门是仙盛时代诞生的法器,自混沌之劫过后,其中一样材料遭到灭绝,因此再也无法复制。
好吧,禾溪有点遗憾。
空门连接两城,元承跟息芳菲商讨许久,才定下了空门的位置。
空门形似漩涡,流转着雾气般的光泽,元承在一旁站定,笑着道:“诸位一路顺风,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在去往逍遥派之前,禾溪打算先回息城休息一段时日,顺便安排那些会炼制掌机的器修进入散元城。
禾溪踏入空门当中,回首道:“放心,一定帮人给你带到。”
元承的笑容更加灿烂。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大展拳脚了。
从空门传送的感受与虚空裂缝没什么不同,不过是瞬息之间,禾溪一行人便抵达了息城。
当她再次睁眼,看见了不远处熟悉的城主府,发出由衷的感慨:“终于回来了。”
过了这么多天,息城的一草一木还是那么熟悉亲切。
周清风好久没回家,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给他爹娘请罪:“小禾姐姐,我先回家一趟。”
禾溪朝他挥手:“去吧。”
周清风回去探亲,息芳菲要去找息城主讲述在散元城的经历。
余下的百阑宗众人打算去找器修。
器修们在城主府辛勤炼制掌机,见到阔别已久的江炼时,感动出声:“江炼大师!您终于回来了!”
在他们心中,江炼就是掌管炼器的神。
江炼面对这些人的热情还是不太适应,怯怯地往禾溪身后躲了躲。
禾溪先说正事:“大家好久不见,炼制掌机怎么样了?”
曾差点生吞炼器炉的高洋已经成了这群器修的领头人,他回答道:“掌机炼制已经很少出错了,但是速度还不太行。”
经过大量练习后,器修炼制掌机的速度较最初已有了很大进步,一天能炼制出十台。
高洋实力最高,一天能炼制出二十台。
这个情况其实已经不差,不过距离禾溪的预想还是差了些。
看来还是得进行流水线化炼制。
这样想着,她便说出来意:“是这样的,我有一件事想和大家商量。”
器修们认真听着。
“我们跟散元城建立了合作,他们那边也会开始炼制掌机,所以需要器修过去指导。”
禾溪诚恳问:“想必大家现在已经很熟悉掌机的炼制,我想问问大家的意思,你们愿意去散元城帮忙吗?”
器修们面面相觑。
能够留在息城的修士,大多都是些没什么野望的咸鱼,更多想拥有一个平和的修炼环境。
要不然的话,他们早就去散元城混了。
所以禾溪的提议一出,很多人面带犹疑之色,没有即刻应答。
禾溪猜到了他们的反应,试图说服:“大家不必过多担心。”
“散元城和息城之间开了空门,来往很方便,若是大家留恋息城可以随时回来;而且帮忙也不是白帮,灵石薪资丰厚,工作内容轻松。”
“最重要的是,这个岗位有编制。”
禾溪抛出了一个在现代绝对没人能拒绝的诱惑。
众器修听得迷惑:“编制?”
禾溪抚掌一笑:“所谓编制,即一经录用,除非你犯下滔天大罪,否则永不开除,组织上有保底。”
她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了编制的种种好处。
器修们:!!!
古往今来,编制的魅力无疑是巨大的。
器修们明显出现了意动之色,但还是没有人率先表态。
禾溪想着怎么再给他们添一把火,这时裴谕在旁提醒道:“或许阿禾你可以让小师弟试试。”
这群器修对江炼很是崇拜,若是江炼开口,他们说不定会答应下来。
这句话提醒了禾溪,她双眼一亮,这主意妙啊。
她给了裴谕一个赞许的眼神,转头对江炼道:“小师弟,你能帮我劝劝他们吗?”
一到要发言的时候,江炼便紧张起来:“怎,怎么劝?”
他不会说话啊!!!
禾溪思索道:“你就说,要是他们答应前往散元城,你就可以指导他们炼器!”
江炼想了想,点头。
这个要求对他来说不成问题,他以前就经常给这群器修解答疑惑。
禾溪退后两步,将说话的位置让了出来,江炼克制自己的紧张,对器修们道:“如果有人愿意去,我可以,教你们,炼器。”
“好!”
江炼才说完,身为他座下第一迷弟的高洋便举手响应。
他从前的炼器炉不幸折损,后面江炼重新给他炼制,炼制出来的炼器炉品质比旧的高了许多。
高洋:新老婆真棒!
自高洋之后,又有其他人发声。
器修甲:“我也要去!”
器修乙:“也不是为了什么指点吧,我就是闲着想炼制掌机了。”
器修丙:“我也挺闲的。”
对于前去散元城这件事,众器修表现得十分踊跃。
拜托,这可是能够炼制出天道赐福法器的大佬哎!
谁不想得到大佬的指点呢?
江炼的一句话堪称绝杀。
器修们不再摇摆不定,表示一定会前往散元城,不去不是人。
禾溪:“……”
感觉小师弟已经收获了一批狂热粉。
感慨完江炼的魅力后,禾溪带着裴谕一起统计报名人数。
确定了器修人选后,禾溪没急着让他们立刻从空门前往散元城,毕竟是要外派打工,人家肯定还要准备一番。
器修们拉着江炼求指教,高洋突然找了过来。
“禾姑娘,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们。”
背过人群,高洋压低了声音,郑重道:“前不久你们去散元城的时候,有一名千煅阁的弟子在城中打听江炼。”
提到千煅阁,百阑宗众人警觉起来。
禾溪从来没有忘记江炼的身世,她严肃道:“麻烦你细说。”
高洋点点头,说:“那天我从城主府回家,结果发现门口蹲守着一名千煅阁弟子。”
“他问我息城中有没有一个名叫江炼的器修,我见他来势汹汹,直觉其中没有好事,于是跟他说没有。”
问话时,那名千煅阁弟子态度傲然,听得高洋心里很是不舒服,多问了一句江炼是谁,为什么要找这个人。
这名千煅阁弟子语气轻慢:“一个废物器修罢了,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高洋:?
能够引来天道赐福的江炼都算是废物了?
那你们千煅阁的弟子究竟是有多天才?
身为江炼头号迷弟,高洋很不爽这名弟子对江炼的态度,但千煅阁不是他一介散修能够招惹得起的,只能含恨闭嘴。
待高洋说完当日情形后,禾溪发出一声冷笑:“呵,千煅阁。”
顾寒宵沉声:“我们没找他们算账,他们倒还先找上我们了。”
“无妨,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便可以提前防范。”这是萧韶歌的回答。
相无宥则道:“如果他们真要对小炼动手,那五派可以成四派了。”
裴谕乖巧闭麦,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起要不要叫伯方和伯圆去千煅阁搞破坏。
高洋本来是很义愤填膺的,结果听到这群人已经商量起该怎么踏平千煅阁后,只剩呆滞。
他像做梦一样说:“其实还有一件事……”
禾溪转瞬将话题带回:“高道友请讲。”
高洋整理了下情绪:“那千煅阁弟子还在城中打探天道赐福法器的事,后面还花高价买了一件法器。”
他神色微妙。
那法器是一名在赐福之中晋升金丹的器修炼制出来的,上面因此沾染了天道赐福的气息。
那名金丹器修将这件法器视为得意之作,天天都要拿出来显摆一番。
千煅阁弟子无意间看到,以为是天道赐福的法器,于是便想买下。
器修一开始是不乐意的,但是听到报价后,他瞬间改了主意。
没办法,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百阑宗几人对视一眼。
他们不约而同想起拍卖会上的紫云破天枪。
或许千煅阁就是利用这件法器,让紫云破天枪拥有了以假乱真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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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溪好奇:“千煅阁弟子花了多少灵石?”
高洋语气里带着几分对冤大头的感慨:“花了三千万灵石。”
不是三百,不是三千,也不是三万,而是三千万。
百阑宗众人:“……”
千煅阁究竟是什么品种的散财童子啊。
禾溪听了高洋的描述,瞬间明了那千煅阁弟子肯定不知道那法器的真假。
意思就是说,千煅阁不仅白花了三千万灵石买了个假货,还得罪了一个不知名的大佬。
这波操作,简直666。
禾溪愿称千煅阁为大怨种。
*
真火城中。
专供议事的定波阁中,千煅阁的阁主及一帮长老全部到齐,俱是愁眉不展。
不久前,他们收到御灵苑玄冥长老的传信,说紫云破天枪没能拍下来。
负责此事的李长老震惊:“怎么回事?我们给了你那么多灵石都没抢到?”
急躁之下,话里话外都在埋怨御灵苑办事不力。
玄冥长老也是个暴躁脾气,回话态度很不好:“呵,就你们给的那些灵石也算多?”
“紫云破天枪的成交价可是两亿六千万灵石,你看看你们给了多少,老子为了帮你们叫价还得倒贴灵石进去。”
“一群臭炼器的,平时卖几件法器就觉得自己富了有钱了,怎么样现在傻了吧?人家比你更有钱,随随便便就是两个亿出手。”
李长老气炸了:“你!”
玄冥长老完全不给他中途插话的机会。
“你什么你?有种你自己去拍卖会拍啊,连个天字雅间都搞不到手的穷鬼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还有,你们给的灵石就当封口费了,御灵苑不退。”
说完,传音符的时间到了,李长老剩下的脏话没能骂出去。
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的李长老:草!!!
万篆山这什么破符篆,就不能再延长点时间让他骂完吗?!
他气冲冲地将此事转告给其他千煅阁的其他人,引发千煅阁对御灵苑的一阵不满。
可是不满也没办法,紫云破天枪已经拍出去了,那一亿五千万灵石的封口费也没办法找御灵苑的人追回。
否则他们肯定会将御灵苑受千煅阁所托,将紫云破天枪重新拍回去这件事捅破。
到时候的局势可就不由他们掌控了。
可那是一亿五千万灵石啊!
千煅阁这波,究极血亏。
为此,千煅阁阁主直接召集了全宗门的长老,开始紧急会议。
“当初就不该为了名声,将紫云破天枪拿到拍卖会上售卖。”
黑衣长老眉心皱得死紧。
提出这个提议的长老则冷笑道:“难道你想让全修仙界都知道,那名炼出赐福法器的器修并非我千煅阁门人吗?”
“那也可以将紫云破天枪放在阁中!何必拿去拍卖会!”黑衣长老咆哮。
与他争执的长老拍着桌子道:“此等神器出世,若是留下必会给阁中带来血雨腥风,倒不如卖出去。”
“既能让所有人知道这等法器出自千煅阁,也能赚上一笔灵石。”
黑衣长老怒斥道:“我看你就是利欲熏心。”
眼看着两人马上就要开始甩法器对轰,千煅阁阁主怒斥道:“够了!”
两名长老同时闭嘴。
阁主脸色阴沉:“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究竟是谁拍到了紫云破天枪。”
长老们一时都不说话了。
如今这局势属实艰难。
不久前天降赐福,所有人都在寻找那名炼制出赐福法器的器修,千煅阁为了维护自己器修第一宗的地位,放言说那位器修属于千煅阁。
与此同时,他们在私底下疯狂寻找天道赐福究竟来于何处,想提前截走。
一日之后,一名前往息城的弟子传来消息,说赐福出现在息城,还提到了已经买下了赐福法器。
千煅阁当即喜不自胜,结果等那弟子取回法器之后,才发现那是假的。
先前的发言让千煅阁被推上了风头浪尖,不少人想要前来瞻仰神器威光,千煅阁没办法推阻,只得说法器被不怀好意的弟子盗走,当前正在追查。
为了圆谎,同样也为了转移那些窥伺神器之人的视线,千煅阁便想出了将镇阁之宝,紫云破天枪拿出去拍卖的昏招。
紫云破天枪是千煅阁不世出的秘宝,其中确实有赐福气息。
再融上那件弟子带回来的假法器,气息上足够唬人。
不过鉴于紫云破天枪并非真正的赐福法器,千煅阁犹自不放心,打算偷偷将其买回来。
他们不好出面,于是只好寄希望于御灵苑,结果没想到因为不够有钱,功亏一篑。
所有长老想到这件事,都是一等一的憋屈。
就在他们冥思苦想该如何补救时,外面有弟子进来通报:“阁主,各位长老,太虚仙宗来人了。”
这个讯息让定波阁里的争吵讨论消停下来。
李长老皱眉:“太虚仙宗?他们怎么会派人来我们千煅阁?”
太虚仙宗是修仙界第一宗门,实力超群,同时也有着目下无尘的傲然,从来不跟其他宗门过多往来。
这也是纵剑宗看太虚仙宗屡屡不顺眼的缘故之一。
纵剑宗满门皆是好战的剑修,他们视太虚仙宗为毕生大敌,明里暗里较劲。
结果高冷的太虚仙宗把他们当空气,鸟都不鸟他们。
这放谁身上能忍?更别提脾气暴躁的纵剑宗剑修。
太虚仙宗跟千煅阁的交情也很一般。
除了一些必要场合,平时两宗根本不会来往。
千煅阁阁主拧眉问:“来者是谁?”
弟子神情激奋:“是那位十岁筑基,十五金丹,如今二十五岁迈入元婴,听闻最近更是突破化神的修仙界第一修炼奇才,太虚仙宗首徒齐鸣锋!”
他身为器修,但对这位修炼速度堪比坐飞机的绝世奇才也很是憧憬向往。
阁主及一干长老:“……”
为什么自家弟子对别人家的人这么狂热。
“他有说明自己的来意吗?”
弟子答道:“没有,他说事关重大,必须要和阁主长老当面商量。”
长老们面面相觑。
千煅阁阁主沉吟半晌,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113. 建设一百一十三天
齐鸣锋迈步走进定波阁。
他今日并未穿太虚仙宗的弟子门服,而是罕见着了一身银纹黑袍,黑衣肃杀,踏步生风。
镇元剑归于鞘内,身上气息虽已收敛,却仍可辨认那股属于化神期的威压。
认清他修为的千煅阁长老们脸色惊疑不定。
早有传闻这位太虚仙宗的首徒已经突破元婴,问鼎化神,但大多数人对此事持怀疑态度,不太相信。
哈哈开什么玩笑,修仙界中能修到化神的修士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况且这些人再如何天资非凡,运道绝顶,那也都是在百岁之后才修到的化神!
未过百岁而成化神?
哈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结果百闻不如一见,妥妥被打脸。
花了近三百年才修到化神的千煅阁主和至今未突破化神的高龄长老们齐齐一酸。
这人怎么真的修到了化神啊?!
他们心中泛酸,看向齐鸣锋的眼神里不免带上一丝忌惮。
二十五岁的化神,无论放在哪里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千煅阁阁主心念一转,换上友好可亲的面孔:“不知道齐小友今日来我千煅阁,是为了何事?”
齐鸣锋在阁中站定。
“今日我来,是为问罪。”
他忽略众人为这句不善之语而剧变的神色,不紧不慢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柄紫金长枪。
千煅阁的长老们见到那柄熟悉至极的紫云破天枪,瞳孔地震。
他们方才还在讨论紫云破天枪究竟落在何人手里,结果现在正主直接送货上门了?
千煅阁的人思绪百转。
阁主按下震惊,出言道:“齐小友,你这是……”
“我在散元城的拍卖会上花重金拍得此枪,本意是想拿回去作为宗主出关的献礼,结果宗主却指出此枪上的天道气息并不纯粹。”
齐鸣锋的语气不徐不疾,听不出喜怒:“换言之,这件法器根本没有受到天道赐福。”
说到最后,一股强横的灵压横扫开来,将在座之人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同为化神修士,千煅阁阁主的化神境界甚至更加稳固,可他在面对齐鸣锋时仍然能够感受到压迫。
这合理吗!
千煅阁阁主觉得自己怕不是修了个假的化神。
他稳住道心,思及方才齐鸣锋话中提及的重远尊者,正色道:“尊者竟要出关了?”
重远尊者闭关重修是修仙界中人尽皆知的事。
这位大能已经闭关许久,许多人私下猜测他重修遇阻,更有甚者揣测他早已因重伤而仙逝,否则怎会多年杳无音讯,连魔渊封印有变这样的大事也不出手?
毕竟,重远尊者对魔族厌恶至深,乃是修仙界公认的死敌。
在今日之前,千煅阁阁主也认为重远尊者的情况不会太好。
可听齐鸣锋所言,事实并非如此。
齐鸣锋垂眸答道:“宗主重修有成,再过数月,便可重回巅峰,归于正位。”
得到确切的答案,千煅阁一干长老却听得不是滋味,震惊忧虑各怀心思。
重远尊者竟真的要出关了。
看来过不了多久,这修仙界的天就要变了。
“那真是恭喜尊者……”
千煅阁阁主眼神微暗,面上故作无事朝齐鸣锋道贺恭喜,漂亮话才说到一半,齐鸣锋漠然制止:“不必多说。”
“今日我来,是想问这紫云破天枪的事你们想如何处理?”
提起紫云破天枪,众人神色一凛。
若是齐鸣锋没有提起重远尊者,他们大可先将此事敷衍对付过去。
可今时不同往日,重远尊者出关在即,他们万万不能在此时得罪太虚仙宗。
千煅阁阁主放弃了之前的糊弄计划,郑重开口:“此事确实是千煅阁有错在先,不知齐小友想要我们如何赔礼?只要我等力所能及,必然全力以赴。”
他说得真诚,齐鸣锋抬起眼,语出惊人:“我要千煅阁的灵令。”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一名长老当即坐不住,起身怒喝:“灵令镇压我宗三百七十一条灵脉,说是我宗命脉也不为过,你这是想做什么?”
齐鸣锋:“不做什么,只是寻来一用。”
先前的和颜悦色再也维持不住,千煅阁阁主阴郁沉沉:“齐小友,你这要求未免太过强人所难,恕我无法应下。”
“是吗?”
齐鸣锋淡声反问。
他抬起手,紫云破天枪枪尖寒芒一闪而过,眨眼之间,最先起身暴喝的那名长老被钉死在墙上。
血色凄艳,那名长老死不瞑目的错愕目光中倒映着阁内众人震撼又惊恐的脸。
满座寂静中,秒杀完一名元婴长老的齐鸣锋不紧不慢地开口。
“那千煅阁面临的可不止是名声落地,而是就此消失。”
此话威胁狂妄,堪称将千煅阁的威严踩在地上。
但在他方才的雷霆手段震慑下,千煅阁中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动。
墙上的长老尸首死不瞑目,紫云破天枪尖没入他心脏,大片血色顺墙而下,将洁净无瑕的白玉地砖侵染。
正如无声蔓延的沉默。
千煅阁阁主面色难看至极,眸光颤抖看向齐鸣锋:“你,你竟然敢……”
他心中既惊且怒,同时还存有难以承认的恐怖难堪。
齐鸣锋与他同为化神,对方却敢如此肆意大胆地杀了他阁中长老。
而他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让这一幕发生在眼皮底下。
简直……奇耻大辱!
“紫云破天枪我已归还,若是千煅阁愿意借我灵令,此事我不会再追究,也不会将真相公之于众。”
“千煅阁依旧会是所有修士心中的器修第一宗。”
齐鸣锋迈步上前,抬首望向被他掐住命脉的千煅阁阁主,字字迫人。
“灵令,你给是不给?”
*
息城。
百阑宗并不知道千煅阁差点被人提前踏平。
他们现在很忙。
禾溪在将器修送去散元城之后,转而开始折腾起师门上下。
从往溯之书里看完了前世后,禾溪对百阑宗的未来深感担忧。
尽管这一世有了变数,但幻境中师尊同门们的悲惨结局始终是她的心尖刺。
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忧患使人奋进,禾溪潜思一夜,对百阑宗每个人都设立了目标。
对师尊相无宥,禾溪:“师尊虽然你现在已经是渡劫老祖了,但是渡劫之后还有飞升,所以你不要千万松懈修炼,拯救世界还得靠你!”
对师兄顾寒宵,禾溪:“大师兄,你应该知道灵犀姐姐是所有剑修的梦中情人吧,所以你要努力成为修仙界最强剑修,这样才能将那些想跟你抢老婆的人全部打飞。”
对师姐萧韶歌,禾溪:“师姐我知道你人美心善,但是这个修仙界有很多人渣,所以我强烈建议你平时可以多炼制一些毒药,遇到人渣直接给他们灌死。”
对小师弟江炼,禾溪:“小师弟,掌机炼制的事情你现在不用管了,你多炼制一些灵火球和保命法器,争取以后轰了千煅阁。”
被布置了任务的百阑宗上下所有人:“……”
风水轮流转,当初他们给禾溪布置了多少作业,如今全部都得超级加倍加倍再加倍。
相无宥无奈扶额,询问唯一没给自己定目标的禾溪:“小溪,那你做什么?”
禾溪负手而立,举目悠远。
“我负责赚灵石。”
她要赚很多很多灵石,然后用灵石砸死所有试图对百阑宗动手的人。
百阑宗:这可真是一个无法替代的任务。
为了不辜负禾溪的苦心,他们老老实实按照她定下的目标开始努力,成日忙碌。
禾溪也没闲着,同样很忙。
跟散元城的合作已经提上日程,她不仅要将息城的器修们安排到散元城,让他们去指导元承手底下新招募来的器修,还得抽空写话本。
是的,她又要写话本了。
奇典书城里的话本大多数是学着她写出来的龙傲天文学,虽然变种有很多,比如退婚打脸流啦,随身老爷爷流啦,扮猪吃虎流啦。
但究其根本,都是差不多的内核,品类不够多样。
再加上书斋老板的每日催更,禾溪想了想,决定引入一些新的话本类型。
比如古早泼天狗血言情文学。
禾溪:是时候带给修仙界亿点狗血的震撼了。
她构思了一个集车祸失忆、挖肾掏心、真假千金、替身火葬场、她逃他追他们插翅难飞的究极无敌狗血言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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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沿用上一本风格,叫《霸道仙君你很刑:究极追爱火葬场》。
简称《刑场》。
为了切合修仙界的背景,禾溪对这个话本里的情节做了一些本土化修改。
车祸改成了秘境意外,挖肾掏心改成了换灵根毁灵脉。
成分相当复杂,要素非常齐全。
当许久没出场的奇典书斋老板收到禾溪的这份创作初稿时再度被震撼,连哭三天三夜,眼睛肿得老大。
他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为什么都是仙君了还能分不清真爱和替身呢?”
禾溪:“因为他眼睛心盲。”
书斋老板又问:“为什么小白花总是被各种误会冤枉也从不澄清呢?”
禾溪:“因为她长嘴会死。”
书斋老板继续问:“为什么真假千金的父母会为了假千金百般苛待自己真正的女儿呢?”
禾溪:“因为他们脑子有泡。”
书斋老板相当沉浸于这个话本里的诸多狗血桥段,问了禾溪许多问题。
当他看到女主小白花即将死遁,等着仙君追悔莫及的情节时,这种激动达到了最顶峰。
然后他一翻后面,空白页。
书斋老板虎躯一震,拿书的手微微颤抖:“为什么后续没有了?”
禾溪笑眯眯的。
“因为我是断章狗。”
书斋老板捂着胸口,气得差点就地去世。
禾溪从书斋老板这里验证了狗血类型的话本也很有魅力,遂放下心来,回去继续埋头创作。
在她为了种种事宜忙得脚不沾地时,裴谕趁着这个机会充分体现了他作为小白脸的贴心贤惠。
他每天变着花样给禾溪准备一日三餐,会在禾溪疲倦的时候给她准备糕点茶水,捏肩捶背。
偶尔禾溪在一些事情上纠结,他还会提供一些别出心裁的想法,令禾溪醍醐灌顶。
体贴备至得不能再备至。
安静贤惠得不能再贤惠。
小洒最初还会感到震撼,次数多了,它逐渐习惯。
甚至觉得裴谕就是天选小白脸,太适合当宿主这个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了。
当它发现自己竟然出现了这种可怕的想法后,大吃一惊。
小洒: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禾溪在裴谕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过得十分充实,每天忙得团团转却并不劳累。
于是,为了表示感谢,她特意腾出一天假期,准备带裴谕出去玩。
他们回到息城已经好几天了,可裴谕是第一次来息城,由于整天围着她转,还没在城中好好逛过。
所以禾溪打算带他去游玩一番。
当她跟裴谕提起此事后,裴谕很是惊喜。
虽然他对息城并不陌生,私下已经逛过不知道多少回,但禾溪主动提出要带他去城中游玩,这样的好事他肯定不会拒绝。
“只有我们两个人吗?”裴谕问。
禾溪点头,又把小洒提溜出来:“再加上一个小洒。”
裴谕瞥一眼紧张兮兮的小洒,觉得这只仓鼠可真是碍眼。
小洒缩了缩身子,默默伸出爪子试图把脸挡住。
小洒: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灵兽袋里。
禾溪严肃道:“实不相瞒,待会我们得低调一点,偷偷溜出去。”
裴谕挑眉:“为什么?”
禾溪眼神飘移:“因为不能让师尊他们发现我们偷偷跑出去玩了。”
最近百阑宗的人被她逼得紧,要是让他们看见自己跑出去玩了,肯定会挨骂。
“好。”
这点要求自然不算什么,裴谕抿唇一笑,凑到禾溪耳畔低语:“不过,我们这样像不像是幽会?”
温热气息拂过耳畔,带来些许战栗。
最后两个字被他说得缱绻缠绵,透露着无端暧昧。
禾溪:!!!
“你不要乱说!”禾溪战术后仰,以一副正经人的姿态端正神色道,“我们这是很正经的出游。”
她刻意在“正经”二字咬重音节,裴谕眼含笑意:“好,正经出游。”
禾溪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和耳垂,察觉温度渐渐下去后暗松一口气。
“时候不早了,那我们走吧。”
裴谕:“好。”
两人偷偷摸摸避开人从城主府开溜。
114. 建设一百一十四天
两人的偷跑开头一切顺利。
然而就在即将出门的路上,两人意外遇到周清风。
他从散元城回来,看见禾溪时热情朝他们打招呼:“小禾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路遇熟人,禾溪面色不改地撒谎:“我要去散元城办些事。”
周清风一听便明白地点点头,没有多问:“噢噢,那你们赶紧去吧。”
周清风:小禾姐姐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禾溪跟他告别,随后一本正经地带着裴谕出府了。
他们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由于裴谕出尘绝色的容貌,一时间引来不少路人哇哦围观。
听到此起彼伏的哇哦声,禾溪一拍脑袋。
坏了,忘记遮掩容貌了。
他俩这样出门无疑会收获极高的回头率,禾溪不忘这次低调至上的行动主旨,从乾坤袋里拿出帷帽给裴谕扣上。
裴谕拨弄了下头上的帷帽,不太习惯,禾溪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别动,你这样太显眼了,戴上这个低调点。”
裴谕的容颜太有辨识度,要是让人传出去给师尊他们知道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禾溪帮他整理完,想了想,也给自己带上一顶帷帽。
息城风气开放,着装自由,带着帷帽的两人走在街上丝毫不突兀,成功混入人流。
对于今天的约会事宜,禾溪早就计划好了。
她先是领着裴谕去将息城必去的景点逛了个遍,打卡完后又带着他去吃隐藏在街头巷尾的特色小吃。
软糯的麻糖糍粑裹上琥珀色的糖浆,送入嘴中时却并不粘牙,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化开,回甘无穷。
禾溪给裴谕喂了一块,期待地看他:“好吃吗?”
裴谕很给面子:“好吃。”
得到他的肯定,禾溪笑弯了眼,继续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裴谕注视着她闪烁着笑意的眼眸,像有绚烂烟火在其中绽放,让他难以移开眼。
他认真回答:“很开心。”
这话不假。
前后两世,裴谕大多数时间都在经历杀戮与封印,从未像今天这样与人同行共游。
一起去看山寺花苑,一起品赏人间至味。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玩得开心就好。”禾溪拍拍他的肩,将剩下的麻糖糍粑喂了过去,“来,再吃一个。”
裴谕乖巧吃下,却无心去体会糍粑的滋味,视线始终停留在眼前的禾溪身上。
这一趟出门两人都玩得十分尽兴。
不过禾溪不敢在外面多待,正准备打道回府时,两人路过一家成衣铺子。
禾溪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牌匾,不自觉停下脚步,视线掠过身旁的裴谕。
为了保持小白脸的人设,裴谕平日皆是穿着一身朴素至极的白袍,没有多余纹饰,两袖清风。
再看自己,身上穿的是绣有精致纹路的法衣,珠玉宝石作为点缀,显得绮丽富华。
对比十分惨烈。
禾溪惊觉她养的小白脸竟然如此清贫,深感疑惑。
明明她也不是小气的人,平常给了裴谕很多灵石的啊。
她犹自思索,裴谕见她在成衣铺子前驻足良久,以为是她是想要买衣服,便问:“阿禾想进去看看吗?”
禾溪高深莫测地盯着他看了会,裴谕被看得莫名,听她道:“我们换一家。”
禾溪决定要好好给自己的小白脸收拾一下。
既然要买衣服,那自然是要买最好的,她带着裴谕径直去到了息城中最大的成衣铺子,天绣阁。
绣楼雕梁画栋,金壁玉瓦,训练有素的侍者热情迎上来:“姑娘和公子想要买什么?”
能在天绣阁留下的侍者眼光皆毒辣非凡,即便禾溪与裴谕以帷帽遮面,但从衣着身量依旧可以看出两人的性别。
禾溪豪横道:“将你们这里最好的男子衣袍都拿出来。”
裴谕很意外,然后就见禾溪朝他痛心道:“你看看你天天穿着什么都没有的白袍,这不行,太寒碜了,今天你必须给我换几套新衣服!”
裴谕:“……”
他这还不是为了更好地贴合角色。
天绣阁的侍者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客人,他的视线从禾溪和裴谕两个人之间逡巡片刻,顿时明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裴谕,打扮简朴,看着没有钱。
禾溪,衣着华丽,看着超有钱。
再看禾溪进来时那副豪横无比的模样,侍者觉得他懂了。
——这是不知道哪家的富婆带着新养的小白脸出来炸街了。
商业嗅觉灵敏的侍者当即一个激灵。
他恭敬将两人请到了一边候着,同时以最快速度吩咐身边的人去准备衣服。
不一会,其余侍者取了一堆风格不一,但俱十分亮眼的男子衣袍过来。
“姑娘,您要的衣袍都在这里了。”
侍者退立到一边,禾溪从他取来的衣袍中挑挑拣拣,先挑了一件玄黑长袍出来。
这件玄黑长袍剪裁利落,上面以鎏金暗线绣了许多龙形咒文,这些咒文相当于防御法阵,兼具美观与实用。
禾溪在看到它第一眼时就被惊艳。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比起寡淡的白,玄黑这种颜色要更加适合裴谕。
她将这件衣服塞进裴谕手里,推了他一把:“你快去试衣间里试试,让我康康。”
今天她要玩奇迹谕谕!
裴谕低头打量那件黑金长袍,被兴致高昂的禾溪推进试衣间里。
过了一会,他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
当他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眼前一亮。
青年身量修长,玄袍加身时那股身着白衣时清弱的气质被浓重的深色压制下去,衣摆处金龙张扬,威严赫赫,平添几分神秘。
要是换个黑色的帷帽,那就是妥妥的冷酷无情杀手。
禾溪看得目不转睛。
虽然裴谕没摘帷帽,但她可以脑补到纱帘之下是如何盛色。
她激动地一拍桌子说:“绝了!真的绝了!”
小洒看见身着黑衣的裴谕,瞬间被勾起当初被他用红莲异火追着烧的惨痛回忆。
它哭唧唧道:“绝了,真的绝了!”
一人一鼠喊的完全不是同一个绝了。
裴谕站在禾溪身前,手臂张开,任由她上下打量:“好看吗?”
禾溪跟旁边的侍者齐齐点头如捣蒜。
侍者看得感慨,裴谕不愧是能当上富婆小白脸的人物,这身段,这气质,可以说完全拿捏得死死的。
这件黑金长袍极是挑人,寻常人驾驭不住,而裴谕却能将它的奢华神秘展现得淋漓尽致,堪称行走的模特,天生的衣架子。
要不是人家已经傍上富婆,估计不差灵石,不然的话他还真想请裴谕留下来给天绣阁当模特。
侍者遗憾无比。
禾溪很满意这件她亲自挑选出来的玄黑长袍。
她在心里给自己的眼光点了个赞,同时还不忘招呼裴谕去换其他款式的衣服。
“你每件都试一试,让我看看。”
裴谕对衣服之类没有太多追求,不过既然禾溪想看,他自然如她所愿。
于是接下来,禾溪欣赏了一场精彩的换装秀。
裴谕换了身做工典雅的白衣,禾溪支着下巴:“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裴谕换了身妖冶张扬的红衣,禾溪眼露赞赏:“妖冶绝艳,风流意气,好看。”
无论裴谕穿什么,禾溪都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夸出合适的彩虹屁。
而且句句真心,毫不敷衍,让裴谕听得很是受用。
两人甜甜蜜蜜,恰好旁边也有一名女修在试衣服,她的道侣在外面等她换好。
估计是等久了觉得无聊,这名道侣便开始给剑涂养护液。
不多时,女修换好了一身留仙裙出来。
她轻快地提起裙摆转了一圈,裙边海棠灼灼如火,艳丽夺目。她拂开长发,期待地询问自家道侣。
“怎么样,我这一身好看吗?”
她的道侣是个典型直男剑修,闻言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给自己的另外一个老婆做剑身保养:“挺好看的。”
被忽略了个彻底的女修:“……”
她兴奋的神色一顿,袖中素手紧握成拳,没过多久,再次幽幽开口:“那这件呢?”
直男剑修还在看剑,反射性回答:“比刚才那件颜色亮一点,都差不多,看着都行。”
实际上根本没换裙子的女修:“……”
硬了,拳头硬了。
“我日你大爷!狗男人你敢不敢抬起头来看老娘一眼再开口!”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女修终于爆发。
她提起长裙,一脚狠狠踹在剑修腰上。挨揍的剑修吃痛惨叫一声,紧随而来面对的就是一顿暴风骤雨的乱拳。
“你看看旁边人家小姑娘是怎么对待她道侣的,等得多耐心夸得多好听!再看看你这个眼里只有剑的狗东西,每次出来都是这样!”
“你那么喜欢你的剑干脆抱着你的剑结侣算了,别来祸害老娘!”
剑修抱头挨了顿毒打,还是没弄清自家道侣为何突然生气:“啊?”
女修浑身黑气止不住地往外冒,她当众暴打完剑修道侣,余怒未消,直接分手甩人离场一条龙。
“啊什么啊,你已经失去我这个道侣了,滚,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甩下这句话,女修潇洒结账,直接转身离去。
被暴揍一顿还痛遭分手的剑修这会大惊失色,跌跌撞撞地追着老婆身影过去。
“阿妍,阿妍你等等我!我错了,下次我绝对不会这样了!”
他追妻火葬场去了。
围观群众见状,唏嘘不已。
群众甲摇着头,有感而发:“唉,看来剑修找不到道侣,只能跟剑在一起是有道理的。”
群众乙心有戚戚:“谁说不是呢?不过这小子也真稀奇,都这样了竟然还能有好心女修看上他。”
虽说那位名叫阿妍的女修最后还是跑了,但要知道很多剑修连拥有前女友的机会都没有,万年孤寡到死。
光凭这一点,那小剑修就足以击败修仙界99.999%的剑修了。
群众丙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赌五块灵石,他肯定追不回自家道侣。”
群众甲:“我赌十块灵石,他追不上!”
世上从来不缺乐子人,这群好事者就地开了个赌局,赌那名剑修能不能追回失望离去的道侣。
裴谕目睹这一出人间惨剧,再看向对他万分捧场的禾溪,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幸运。
帷帽之下的唇角不自觉翘起,裴谕心中愉悦,连带着本该十分枯燥的换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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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变得有趣起来。
等他换了将近二十套衣服后,禾溪摸着下巴点评:“还是最开始那件玄黑的最好看。”
有种霸气大佬的感觉。
跟好久没见面的张三大哥还有些相似。
小洒点评:“白的好看!”
现在毛被烧得黑糊糊的它对白色有着深切的执念。
侍者见那些衣袍全被裴谕试穿过一遍,适时询问:“请问姑娘看中了哪几件?”
禾溪听后认真地回想片刻,只觉得每一件都很适合裴谕。
选择困难症根本挑不出要舍弃哪一件。
反正她现在有的是灵石,禾溪不再纠结,索性大手一挥:“我全要了。”
没钱的成年人才做选择,有钱的成年人当然是选择全都要。
天绣阁里本来就有不少客人,他们之前便被禾溪这里的换装秀吸引了过来,听到禾溪的豪气发言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好有钱!
天绣阁是息城里最好的衣铺,本就价格不菲,更别提侍者见禾溪是个大款,拿的都是只此一件的限量版,样式美丽的同时价格更是美丽无比。
有数学好的围观者默默心算一遍这些衣服的价格,最后得出一个惊天数字。
“这些加起来,得有百万灵石了啊!”
花百万灵石巨款,不为高阶法器,不为修炼秘籍,就为了给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白脸买衣服。
许多人看向裴谕的眼神里不由带上羡慕嫉妒恨,心里像恰了八万斤柠檬一样酸。
可恶,为什么这种好事没有砸他们头上!
上天为什么不能赐予他们一个富婆!
侍者收到这么一笔天降大订单,本月绩效直接拉满,笑得牙不见眼,忙道:“好的姑娘,我这就将这些衣服给您装好。”
禾溪给他一个装满灵石的乾坤袋:“去吧。”
裴谕进试衣间重新去换回原本的白袍,禾溪坐在原位等待。
就在此时,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贴了过来。
禾溪疑问地看着突然冒到自己面前的人。
青年朝她微微躬身,他容貌俊秀,身姿挺如玉竹,一双桃花眼潋滟多情,此刻却注视着她一人。
“我见姑娘风姿超绝,容貌绝色,不禁对姑娘一见倾心,再见倾情,三见误终身。”
不等禾溪发问,青年便深情款款地开口。
“不知姑娘可否给我一个长伴你左右的机会?全我这一腔深情?”
带着帷帽的禾溪:?
你是修炼了什么透视眼吗,能隔着帷帽看到她的绝美容颜?
禾溪扯着帷帽,正想开腔吐槽,紧接着香风掠过,一名身段妖娆的紫衣小姐姐挤开青年,轻盈落在禾溪身边的位置。
她伸出柔荑,纤纤玉指轻轻挑起禾溪下巴,将她的注意力尽数吸引到自己身上,眉目俏丽玩味。
“小妹妹,可别看那些只会嘴上说得好听的臭男人,姐姐我能暖床会玩花样,你要不考虑一下收了我?”
紫衣小姐姐吐息如兰,声色诱惑,话中之意大胆热烈,令人想入非非。
同为女子的禾溪:??
虽然姐姐你很美,她也是个老色批,但是原谅她不搞姬。
紫衣小姐姐撩拨完,禾溪张了张嘴,接着又看见一个身材高大,衣料紧实包裹着八块腹肌的俊朗青年挥开人群,走上前来。
“这位姑娘,我实在太想进步了,我看你修为高绝,你能把我留在身边当个侍卫吗?”
他真诚地朝禾溪鞠了一躬。
练气修为的禾溪:???
大哥,在说这话之前你能不能先对比一下你和我之间的修为,你一个快金丹的人夸我这个练气修为高绝?
面对这群奇奇怪怪的人,禾溪茫然又无语。
小洒看着这群毛遂自荐试图让禾溪包养自己的人,瑟瑟发抖。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正在撬大魔王的墙角啊喂!
事实证明,这群人并不知道。
他们已经知道禾溪为小白脸豪掷千金的事,一心一意地想要傍上这位超级富婆,从此少走五十年修炼弯路,直达吃软饭的人生巅峰。
毕竟软饭真的香!
谁吃谁知道!
最先被挤开的青年还在努力争取:“姑娘,你看看我!我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
紫衣小姐姐吹着指甲,嗤笑揭穿:“可别虚伪了,你那能是对人家妹妹一见钟情?分明是对人家的灵石一见钟情了好吗?”
八块腹肌还在求进步:“姑娘,请你认真地考虑我。”
除了他们,还有一应小白脸竞聘者争先恐后地推销自己。
“姑娘看看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走开,我先来的,姑娘看我,我比他高!
当裴谕从试衣间里换装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大堆莺莺燕燕围在禾溪身边。
这群人中,有长相好看试图跟禾溪谈一段充满灵石恋爱的;有恃美行凶花言巧语想趁机搞姬的;有秀着八块腹肌意图靠□□勾引的。
甚至还有声泪俱下给自己编出一个孤苦无依惨绝人寰的身世,想要卖身给她为奴为婢的。
堪称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理由和才艺。
但中心思想无一例外,全是想竞争上岗来抢裴谕饭碗的。
正牌小白脸裴谕:“……”
拳头硬了。
115. 建设一百一十五天
裴谕冷眼看着那群莺莺燕燕围绕在禾溪身边。
他表面不动声色,脑海里却有八百种杀人方法一闪而过。
三息后,他将这些凶残血腥的想法尽数压下,故作无事地走到禾溪身边,声音清朗依旧。
“阿禾,这是怎么了?”
见裴谕出来,被一群人包围的禾溪浑身一震。
有帷帽遮挡,禾溪看不到裴谕此时的神情,但她莫名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
一种老公在外面乱搞被老婆当场逮到,结果老婆不仅不生气还笑靥如花的毛骨悚然感从心头节节攀升。
禾溪:有,有点可怕。
在强烈的危机感催促下,她当即站起身,对围在身边的每个人发出好人卡,并坚定地表明了自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态度。
“谢谢,虽然你们都很好,但我不需要。”禾溪捞着小洒从一众莺莺燕燕里脱身而出,凑到裴谕身边牵起他的手。
“我有他就够了。”
见她抽身离去,又说了绝情之语,莺莺燕燕们眼露伤心,仿若控诉。
禾溪不禁打了个颤,恰好这时侍者将禾溪之前挑好的衣裳打包送了过来,她如蒙大赦,连忙收下对裴谕说:“我们赶紧回去吧。”
富婆的魅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裴谕眼眸落在她挽着自己的手上,心中那股不平的气总算是顺了点:“好。”
禾溪拉着裴谕就要离场,结果两人却被失去软饭offer的莺莺燕燕们拦住了去路。
声称对禾溪一见钟情的俊秀青年嫌弃地看了眼连脸都没露的裴谕,转头忧伤对禾溪道:“凭什么他可以,我们不可以!”
试图跟禾溪搞姬的紫衣小姐姐也很不爽,掐着嗓子娇声说:“就是,他有什么好?能让妹妹甘愿放弃我们这一大片森林。”
那名有着八块腹肌的壮硕修士看了眼只有练气期的裴谕,冷脸道:“他修为低下,不足以保护姑娘。”
说完,他们将矛头统一对准了裴谕。
“你有什么本事?”
修仙界以强者为尊,吃软饭也一样。
只有最强的小白脸才有资格吃上富婆的软饭!
成为香饽饽的禾溪:“……”
知道裴谕底细的小洒:“……”
成为众矢之的,被众多敌视眼神包围,裴谕始终不见慌张。
本来按照他善解人意的温柔小白脸人设,这个时候的他应该大方表示不与这些人计较,跟着禾溪离开。
但他此刻不想这么做。
“你们问我凭什么?”裴谕按住正想替他说话的禾溪,上前一步,语气柔弱却挑衅。
“就凭阿禾她只喜欢我,而不喜欢你们。”
一句话,绝杀。
你们再厉害再好看身材再好又如何?禾溪不喜欢你们而是喜欢他,这就足以胜过一切。
莺莺燕燕们:“……”
可恶!富婆喜欢你了不起啊!
为了更进一步杀人诛心,裴谕还故意问:“阿禾你说,你喜欢我吗?”
他的语气轻柔得像一片细羽,温柔地撩拨听者心弦,令悸动一刹那间盈满胸腔。
禾溪的心刹那间被勾了一下,
这个时候她当然不会落裴谕的面子,再加上她确实喜欢他的脸,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我就是喜欢你。”
裴谕满意了。
他这番嚣张宣示主权的行为落在其他人眼里,无疑让自己的形象变得更加欠揍。
八块腹肌出离愤怒了:“你除了有人家姑娘的喜欢还有什么用?”
裴谕笑了。
他偏头问:“阿禾,我可以将帷帽揭下来吗?”
为了不让人认出身份,他自始至终没有摘下帷帽,连试衣服的时候也是如此。
禾溪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来个狠招让这群人彻底死心,于是答应了:“你揭吧。”
得了她的允许,裴谕放心将帷帽揭开,短暂显露出真容后又迅速重新将帷帽带上。
只来得及让众人看到一眼。
不过只此一眼也足够了。
帷帽下的青年拥有一副昳丽至极的好容貌。
恰似生辉明珠,春华晓月,存于眉目间的每一处轮廓皆像是倾尽画师百年心血才勾勒出的神来一笔,极尽盛色。
他微微侧首,投来的眸光中总是蕴有浅淡笑意,明净之中又无端携了几分风流之色,展露出照人明锐的光华。
无论是想竞争上岗的莺莺燕燕,还是周围吃瓜的普通群众,这一刻全看呆了。
难怪这位富婆甘愿花百万灵石给他买衣服,还为他一人拒绝了所有狂蜂浪蝶的示好。
有这样的美人常伴在侧,他们也愿意为他花灵石啊!!!
之前还酸溜溜地想自己为什么没这福气的人瞬间不酸了。
他们可没有裴谕那张脸。
俊秀青年看见裴谕的真容时后已然失去了比较的勇气,他掩面怅然:“罢了,是我色不如人。”
紫衣小姐姐是个荤素不忌的,她见裴谕生得好看,立马想要改换勾搭目标。
可一想到裴谕身边还有个眼都不眨豪掷百万灵石的禾溪,她顿时觉得勾搭无望。
紫衣小姐姐意志消沉,喃喃自语:“可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只配富婆拥有吗?”
她也想要有美人在怀!
两人心生退意,唯有八块腹肌犹不死心。
他是贫穷的剑修,要是傍不上富婆就只能去隔壁仙城的南风馆卖身了!
为了保护自己的清白,八块腹肌梗着脖子挣扎道:“我还是不服,你不就只有脸好看了一点吗,论起修为,你还是个没用废物!”
被骂废物的裴谕不恼不怒。
他转过身,轻轻撤下禾溪衣袖,委屈道:“阿禾,他好凶啊。”
禾溪当即严肃扭头批评:“这位道友,麻烦你说话的语气轻缓一点。”
八块腹肌:???
我从未见过如此擅长茶道之人!
裴谕见他脸上三分震惊七分恼怒却又碍于禾溪在场不得发作的表情,唇角微翘。
看见别人倒霉他就高兴了。
一群试图勾搭富婆禾溪的莺莺燕燕在跟裴谕的小白脸对决中全部折戟沉沙,喜提大获全败。
看完一出好戏的群众们心满意足。
不一会,天绣阁里有个为讨小白脸欢心壕掷百万灵石且狠心拒绝其他人的专一富婆这个消息就传了出去。
而关于那位小白脸有着绝色容颜,堪称修仙界第一美人的传言也甚嚣尘上。
对于这些八卦,息城的百姓们向来十分热衷。
他们一是想近距离围观富婆撒钱,二是想看看那个蓝颜祸水的小白脸究竟有多好看,于是纷纷前往天绣阁,想一探究竟。
八卦的传递速度向来很快。
身处话题中心的天绣阁顿时一跃成为今日顶流,客流量爆满,或成本次事件的最大赢家。
与此同时,这个消息也飞快传到了百阑宗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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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自打从散元城回来之后,禾溪给百阑宗每个人设立了一个难以完成的修炼目标,天天催着他们努力修炼。
本来秉持着想修就修,不修拉倒这一佛系修仙理念的百阑宗一朝之间开始被迫内卷。
所有人很不习惯。
连往日里最卷的顾寒宵都感受到了一种沉甸甸的压力,忍不住回忆起曾经一往不返的闲散修炼时光。
百阑宗:好累,好想摆烂。
然而每当他们忍不住想停下休息时,就看到了为赚灵石努力奔波的禾溪。
禾溪的身影,像极了为供孩子上学一天打十份工辛苦凑学费的家长。
至于他们,就是被家长寄予厚望供去读书的崽。
禾溪的努力与嘱咐让百阑宗上下备受煎熬,要是他们还像以往那样摆烂不好好修炼,那简直太愧对禾溪的努力了。
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修炼。
这样的日子过得属实憋闷无趣,所以当他们从周清风口中得知禾溪去了散元城办事后,迫不及待地偷跑出来透气。
茶楼中,相无宥捧着清茶轻啜一口,听着底下说书人滔滔不绝地讲话本,久违感受到生活的惬意。
他由衷道:“希望小溪能在散元城多待一会。”
在他身边,跟着师尊一起逃跑出来的顾寒宵三人一灵深以为然。
灵犀每日跟顾寒宵练剑招,纵然她是剑灵,也在如此高强度的007练习中心力交瘁:“终于可以放松一天了。”
江炼有些愧疚:“我们这样偷偷出来,会不会不太好。”
萧韶歌摸了摸他的头:“小师弟,你想继续回去炼器吗?”
江炼瞬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这几天他高强度炼器,炼得器火的火力都不足了。
师徒四人外加一个剑灵相顾无言,彼此默默享受着这不用修炼的摸鱼时光。
禾溪不在,他们呼吸着城主府外的空气,只觉得这空气满是纯粹而自由的气息,比灵气还要让他们心动。
忽然间,茶楼大厅里响起一阵喧哗。
“大家快去天绣阁看热闹啊,那里来了个富婆为小白脸豪掷千金花了百万灵石!而且据说那个小白脸长得特别好看!”
楼上,听到这句话的百阑宗四人一灵:?
关键词:富婆,百万灵石,小白脸。
还是特别好看的小白脸。
这个描述……四人一灵对视一眼。
萧韶歌犹豫道:“这说的,该不会是小师妹和裴谕吧。”
相无宥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握着茶杯的手松开:“多半是了。”
江炼左看看右看看,疑惑不解:“可是,小师姐不是去了散元城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师妹骗了我们。”
灵犀不满嚷嚷:“她根本没去散元城!”
而是背着他们带裴谕在息城玩!
顾寒宵是个实干派,他率先起身:“究竟是不是,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其余人跟着他起身。
相无宥在桌上留下灵石结了茶钱,几人当即气势汹汹从茶楼离开,去往天绣阁。
他们刚到天绣阁门前,正好迎面碰上带着裴谕从人群里跑出来,打算直接回城主府的禾溪。
禾溪一抬头,便对上了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的师徒四人。
小洒觉得一个危字大大地写在禾溪头顶:“啊哦。”
当场被抓包的禾溪:“……”
完蛋,师尊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116. 建设一百一十六天
即便禾溪与裴谕还带着帷帽,但相无宥等人依旧能够认出他们的身份。
先前的猜测得到落实。
果然,禾溪根本没去散元城,而是偷偷跑出来玩了!
最重要的是,她只带了裴谕出来,还没有告诉他们!
百阑宗四人感受到这其中的差别对待,心理瞬间不平衡起来。
顶着师尊等人的怒视,禾溪强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师尊师兄,师姐师弟,真巧啊,在这里遇见大家。”
相无宥笑意凉凉:“确实很巧。”
在他身旁的顾寒宵,萧韶歌和江炼三人一起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谴责。
灵犀大声谴责:“小师妹你骗我们!”
禾溪缩了缩脑袋:“……”
她错了。
“小溪,周清风说你去了散元城,可你为什么会跟裴谕出现在这里?”相无宥核善开口。
“回去之后,跟我们好好解释吧。”
禾溪:要完。
她蔫头巴脑地被众人拎回了城主府,接下来自是免不了经历一番三堂会审。
她跟裴谕坐在一起。
对面是惨遭背叛的相无宥四人一灵。
相无宥:“小溪,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禾溪眼神飘忽一瞬:“就,就早上吧。”
灵犀大声质问:“为什么小师妹你带裴谕出去玩,却不告诉我们!”
禾溪振振有词:“裴谕第一次来息城,之前陪我处理灵网的事都还没在城中好好逛过,所以我想带他去城中看看。”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们。”禾溪双手放在膝上,坐姿乖巧端正像个小学生,“大家早上说要好好修炼,我担心会影响你们。”
众人:不,我们很乐意被影响。
禾溪有理有据,他们不好反驳。
这时顾寒宵灵机一动,盯上了一言不发的裴谕:“我们都在府中修炼,为什么裴谕不用?”
“小师妹你无法修炼,又要忙碌掌机和灵网的事,出去放松我们能理解,但裴谕不同,他应当也要好好修炼才是。”
裴谕毫不意外自己会被提起,他垂下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顾师兄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
“阿禾,这些时日我不会再麻烦让你带着我出去了。”
他低声道:“我也应当勤于修炼,这样才能更好保护你。”
禾溪听到他的前半句话立刻反驳:“说什么麻烦,明明是我执意要带你出去的,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裴谕神色落寞:“不,如果不是我,师尊他们不会责怪你。”
说完,他弱弱地看向坐在对面的相无宥四人,像是被恶人欺负却无力反抗一般,诚恳地低头认错。
“一切都是我的错,还请师尊你们不要责怪阿禾。”
被说成责怪禾溪的恶人们:?
这是哪里来的绝世无敌清新白莲花小绿茶。
看着裴谕装模作样的小洒这会也是心情复杂。
曾经的裴谕在它眼里:超级恶劣的灭世大魔头,小动物虐待犯。
现在的裴谕在它眼里:宿主的柔弱小白脸,精通十八般茶艺的煮茶大师。
人设崩了个踏踏实实。
禾溪听到裴谕这话后,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以前遇到过许多白莲花和小绿茶,感觉裴谕这话有点拱火内味。
她偏头看了裴谕一眼。
只见裴谕神色真挚,倒映出她身影的漆黑瞳仁中是毫不掩饰的情意,看不出任何表演成分,仿佛字字句句出于真心。
本来还确定他在煮茶的禾溪:坏了,她看不出来了。
百阑宗众人不知道什么叫做绿茶,他们只觉得裴谕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看似完完全全将锅甩给自己,实际故作姿态,假装洒脱。
听得他们莫名想动手打人。
相无宥活了这么多年,跟无数妖魔鬼怪打过交道,他看了裴谕一眼,三两拨千斤便化解了他的攻势:“我们没有责怪小溪的意思,只是出于关心,想问清楚她今日的行程。”
萧韶歌温温柔柔地补充:“是啊,毕竟小师妹修为低,即便这是在息城,但出门在外还是应当小心些,该与我们这些亲近之人说一声才是。”
师徒俩一唱一和,虽未明言,但话里话外都在指责跟禾溪出门的裴谕不够关心她的安全。
禾溪听到师尊和师姐如此关心自己,既惭愧又心暖:“是我不好,我该跟大家说一声的。”
萧韶歌来到她身边,眉眼流露出抚慰之色:“没关系的师妹,下次记得便好了。”
她一边安慰禾溪,一边朝裴谕看去,眼中笑意温柔无害。
裴谕:“……”
遇上对手了。
好歹也是专门进修过小白脸争宠课程的人,裴谕心念一转,决定改换策略。
他面上适时流露出愧疚之色:“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师尊的良苦用心。”
“不过,师尊你们对阿禾真是关心。”
裴谕话锋一转,不动声色引战:“我们才刚从天绣阁出来,你们便现身了,想来你们应该是在修炼之余,也不忘注意着阿禾的动静吧。”
实际上是偷跑出去才知道这件事的相无宥四人一灵:“……”
糟糕,大事不妙。
正沉浸在“我真该死啊怎么能让大家担心”情绪中的禾溪听到这里,顿时回味出几分不对劲。
即使八卦传得再快,也不可能这么快传到城主府里,而且当时相无宥四人应当在城主府里努力修炼才是,哪来的闲心关注八卦?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他们当时并不在城主府里。
要么他们修炼偷懒了。
禾溪眼神陡然锐利起来:“没错,师尊你们怎么那么快就知道我在天绣阁?”
压力这下给到中途不修炼偷跑出来的四人一灵。
江炼一看禾溪似乎要猜中他们偷溜出来的真相,老实的他稳不住心态,直接想开口道歉:“小师姐……”
相无宥连忙扯住想要自爆的小徒弟:“小炼等等,让你师姐说。”
萧韶歌默契接话:“师尊开了虚空裂缝送我们过去,所以才能那么快到达天绣阁。”
这个理由看似有几分合理,但不多。
更何况,禾溪已经从江炼的表现里推断出真相了。
——果然师尊他们没有好好修炼!
禾溪往椅背上一靠,翘起腿,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呵。”
“师尊,你们说说吧。”禾溪抓到机会,攻守形势反转。
“早上一个个答应得好好的今天勤恳修炼,怎么,修炼修到外面去了?”
被戳破真相的师徒四人低下头去。
裴谕扳回一城。
他故作体贴地对禾溪说:“阿禾,你别生气,先听师尊他们解释,说不定他们有苦衷呢。”
眼见事情败露,相无宥索性也不瞒了,承认:“我们确实没在府中修炼,去了茶楼才听到你们在天绣阁的消息。”
禾溪面无表情。
相无宥轻咳两声:“既然我们都撒了谎,要不就不追究彼此的过错了吧?”
同样想早点把这件事揭过去的禾溪想了想,点头:“成交。”
于是两方成功达成停战一致。
下一秒,百阑宗重新恢复成相亲相爱,其乐融融的模样。
禾溪想到偷跑出去的同门们,还是无法理解:“你们今日怎么突然想出去了?”
众人沉默半晌。
最后顾寒宵沉痛道:“因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
禾溪:?
接着相无宥跟她解释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他们是因为修炼压力太大,又不敢摆烂让禾溪伤心,所以才会偷溜出去。
听完后,禾溪沉默的声音更大了。
直到此刻,她才惊觉他们之间的思维差异。
“不是,我是说让大家好好修炼没错,可我没说你们一定要达到目标啊!”禾溪一脸惊讶。
百阑宗众人:“……”
望着他们呆滞的神情,禾溪连声音都不由提高了几个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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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会真的相信我说的一个月飞升,每天挥剑十万下,毒药能毒死渡劫,一天炼出五十件法器这种鬼话了吧?”
这种话术,难道不该跟家长对小孩说你要好好学习然后考上清华北大的意思一样吗?
考上清华北大只是个美好祝愿,鬼知道能不能实现。
这句话的重点明明是在于前面的好好学习上面啊!
绝大多数家长都知道考上清华北大是个祖坟冒青烟的事,所以他们才用这个困难目标来鼓励孩子好好学习。
即便最后孩子考不上清北,考个双一流也是不错的嘛。
真信了禾溪鬼话的四人一灵沉默。
他们是真信了。
禾溪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她只是想给大家设立一个目标,好激发他们修炼的动力啊,没想到却弄出来这么大个乌龙。
禾溪忍不住进行自我反思。
别人信她的鬼话也就算了,为什么对她本性十分了解的师尊他们也能相信她啊?
得知真相的百阑宗四人一灵回想过去他们疯狂修炼的那些天,一时间悲从中来。
所以,这些日子他们这么卷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顾寒宵艰难出声:“所以,我们根本不用那么拼命是吗?”
禾溪眼神怜爱:“当然。”
难得犯一回糊涂的相无宥扶额,感觉自己一世英名毁得差不多了。
彻底将话说开之后,百阑宗众人心绪复杂,相顾无言。
只有看完一场热闹的裴谕心情愉悦,开始思考起晚上做什么菜好。
室内陷入寂静,众人沉默的沉默,反思的反思,想菜谱的想菜谱。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周清风的声音传进来:“小禾姐姐你在吗?”
这里是禾溪的小院,周清风来找禾溪必定是有事。裴谕起身出去开门,将他带进来。
一进门,周清风就被屋内如丧考妣的沉重气氛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有什么坏事发生了吗?”
禾溪收敛情绪,摇头道:“没什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周清风摸了摸头,说回正事:“哦,是这样的,元承师兄给小禾姐姐你发了掌机消息,可你没回。”
“他说准备明天在黑市里先卖出一批掌机,问你要不要去散元城看看。”
周清风现在有了修为,能够自由来往散元城和息城之间。
今日他刚从散元城回来,就收到了元承发来的消息,问他禾溪是不是在息城。
周清风:???他明明记得小禾姐姐今天去了散元城的啊?
他没想到禾溪是撒谎带着裴谕出去玩了,只以为可能是她太忙所以才错过消息,于是来她的小院找人。
听闻他带来的这个消息,禾溪瞬间支棱起来。
她的掌机处于静音状态,禾溪点开,果然看见了元承发的消息。
【赚灵石养败家师尊】:禾姑娘,明天掌机就会流入黑市发售了,你要不要来散元城看看?
【赚灵石养败家师尊】:?你人呢?
【赚灵石养败家师尊】:喂喂喂,你在吗?
今天禾溪忙着带裴谕逛街,回来之后又被审问,根本没空看掌机,自然也没回元承的消息。
现在她看到,第一时间给了元承肯定的答复。
【灵网创始人】:去!
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她呢?
那边元承估计在等她的消息,回得超快。
【赚灵石养败家师尊】:那我就在城主府等你了。
跟他约定好见面时间,禾溪开心地放下掌机。
百阑宗众人也都听到了周清风带来的消息,萧韶歌高兴道:“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他们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参与进了掌机和灵网的研制开发中,对这件事一样很在意。
禾溪无疑是所有人之中最兴奋的,她抚掌一笑,神采飞扬:“我们明天一起去散元城。”
她相信,明天一定会是一个可以载入修仙界史册的日子。
117. 建设一百一十七天
杜竞,一个热衷于在黑市里淘货的有钱散修。
早在黑市建立之初,高瞻远瞩的他就瞅准其中机遇,选择在此处经营混迹。
他当过卖家,专门卖法器符篆,结果由于经常卖假货而遭人打假,痛失灵石不说还被人暴打一顿,险些重开。
从那之后,他便痛定思痛,决定金盆洗手。
做奸商没前途,还是当个纯粹的买家吧。
今日初七,杜竞照常来到黑市,想要逛逛看近日里来了什么新货,顺便捡漏。
绕了一圈,他注意到一个摊主正在吆喝的摊位。
黑市鱼龙混杂,什么奇葩卖家都有。以往有人为了吸引眼球,在自家摊位边公然悬挂了五具尸体,血呼拉碴的狰狞死相令人悚然不适,恨不得绕路避开。
偏偏还真有重口味的奇葩喜欢这一套。
像这种传统吆喝式的摆摊方式,放在黑市里可谓是朴素无害纯天然。
杜竞将黑市逛完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值得出手的东西,索性闲来无事,决定到这个摊位凑个热闹。
摊位附近的人群不多不少,杜竞轻松地挤入最前排。
只见黑袍裹身的摊主一边朗声吆喝,一边展示着一个怪模怪样的法器:“诸位道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来瞧瞧我手中法器!”
“您还在为传音符只能使用一次而心烦吗?您还在为找不到话本和秘籍而苦恼吗?”
“只要拥有我手中法器,我可以保证,从今以后的您再也不必为这些感到心烦苦恼!”
摊主的吆喝颇为风趣,令过往行人不禁侧目。
传音符对修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天下之大,谁还没个需要传音连信的人了。
正是如此,万篆山才能靠卖传音符成为修仙界最有钱的宗门之一。
有修士觉得稀奇,围上前问:“这么神奇?你这法器叫什么,卖多少灵石?”
“这法器名叫掌机,能够记录修士灵息,从而与人传音。”
摊主将手中掌机托起,方便让所有人看得清楚:“没有次数、时辰的限制,掌机记录灵息后,只需要在有灵气的地方便可传信。”
听闻这话,不少人有点意动,紧接着便见摊主搓了搓手指,“至于这价格嘛,有些稍贵,需要八千八百八十八灵石。”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人群唰唰向后退了一大步。
摊主早知此状,不慌不忙道:“不过还请道友们放心,这价钱绝对不是我信口开河,掌机之用远非只能传音这么简单,诸位买下它,我可以向众位担保,你们绝对不会吃亏。”
然而无论他如何夸赞掌机,在报出价格的那一刻就已经劝退了许多人。
散修甲连连冷笑:“呵,要是我有这么多灵石,还不如去买万篆山的传音符呢。”
散修乙翻着白眼:“花灵石买个这玩意,你怎么不干脆去抢?”
散修丙转身即走:“别看了别看了,诸位散了吧。”
许多人对摊主的保证并不信任,摇着脑袋悄然离场。
走了走了,真当他们的灵石是大风刮来的啊。
周围散去不少修士,杜竞却留在原地,面色犹豫。
他在黑市里混了这么久,对一些不为人所知的隐形规则颇为了解。
就比如,这名摊主摆摊的位置不是一般人所能占据的。
要想在这一圈摆摊,必须得到拍卖会的允许。
换言之,能在这里摆摊的人跟拍卖会脱不了关系。
而拍卖会流出来的东西,绝不是一般俗物。
杜竞脑筋转动,他难得能见这里有人摆摊,短暂思考过后,他决定买一台掌机。
反正他不缺灵石,试试又如何。
万一就像话本里写的龙傲天那样,让他捡到宝贝了呢?
深受文坛弄潮鹅荼毒的杜竞向前一步,朝摊主第一个出声。
“我要买一台!”
准备离去的人们见真有人喊话要买,纷纷驻足,看向杜竞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人傻钱多的大冤种。
而摊主就不一样了。
有生意上门,摊主本就热络的态度更加友善,就差没抱住杜竞原地转圈圈。
“这位道友您可真是火眼金睛慧眼如炬啊!”摊主四指并起做发誓状,“在下以今后飞升之路起誓,掌机绝对不会令您失望!”
杜竞抽了抽嘴角,觉得他有点过于热情了。
“今日我带来的掌机数量有限,一共只有两百台,其中有八台是独家限量款。”
摊主热情道:“所谓独家限量款,便是这些掌机与其他普通掌机不一样,只此一家,售完即无,此后再也不会出现!”
他殷勤取出一台崭新的淡银掌机。
银光如月,落在他掌中,如同握住一湖倒映着皎洁月光的山间清泉,叫人见之心喜。
平心而论,普通掌机而外形也十分精致好看,碧色盈盈,像块上好的翡翠。
可眼前的淡银掌机无疑更为特殊,相较之下更胜一筹。
不少人因此看迷了眼,摊主一笑:“这样的银玉掌机独家限量,唯有前八位购买掌机的道友才能拥有。”
不得不说,杜竞心动了。
有钱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优越感,有时候买东西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体现自己的独一无二财大气粗。
摊主此话,无疑正好抓住了他们的心理。
杜竞当即掏出乾坤袋,拍板道:“我要这个。”
“好嘞!”
摊主利落地收钱交货,将掌机与使用玉简一同递给杜竞,嘴上还不忘吹捧:“道友您真是太果断了,鉴于您是第一名买下掌机的人,我这里还附赠给您一件法器。”
杜竞好奇看去,见摊主掏出一块深褐圆盘。
盘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形似盾牌,一见便知是件不可多得的防御法器。
杜竞以前倒卖过许多法器,用他的眼光来看,这件法器的价值绝对不低。
这笔交易做得不亏。
剩下的人本是打算留下看笑话的,却渐渐在摊主的话中有所动摇。
见到买掌机还附送法器,他们先前压下去的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买掌机竟然还会送法器?”
不好,是心动的感觉。
摊主轻笑两声,伸出一指晃了晃:“不不不,只有最先买下掌机的前二十人才能得此机会。”
杜竞对掌机和圆盘法器很满意,发现摊主还给了他一枚玉简,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摊主不去管其余人是如何做想,热情跟杜竞这位大客户解释:“在下说过,掌机用处极大,远不止于传音传信,三言两语难以说清,便将其记录在玉简中。”
“道友回去在使用掌机之前,可得将玉简好好看一遍。”
这么复杂?
杜竞对手中掌机不免更加好奇。
“对了,掌机中还有关于苍涯秘境的情报。”摊主提醒道,“道友若对苍涯秘境感兴趣,可千万不能错过。”
苍涯秘境!
若说前面摊主对掌机的种种推销他们还可以坐视不理,但一说到苍涯秘境,他们便坐不住了。
传闻间苍涯秘境是一座生生不息的秘境,以两百年为轮回,天地倒转,里面曾被取走的天材地宝会重新孕育而出,取之难尽。
再过不久,便是苍涯秘境现世的日子。
于众多修士而言,苍涯秘境是不可多得的大机缘。
他们平时积攒赚取灵石还不是为了能够修炼,若是这掌机中真有关于苍涯秘境的消息,那花灵石买一台也未尝不可。
就是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
有人还在观望权衡,犹豫不决,而有人已经决然出手,怒花灵石。
“给我一台!”
“我也来一台!”
修仙界里从来不缺赌狗。
俗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万一那消息是真的呢?这种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买!
这群下定决心购买掌机的人全然不觉,在半柱香的时间之前,他们还对掌机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结果转眼就啪啪打脸,决定成为一名剁手党。
——用实际行动证明,这世上最难走的不是飞升之路,而是商家套路。
摊主忙得不行,一边收钱交货,一边还不忘播报剩下的掌机数量。
众人听到掌机数量急速递减,再加上周围人的拥挤,情绪不禁躁动起来。
“我先来的!”
“等等,给我一台!”
“你们买就买,别踩我脚啊!”
经过摊主的千层推销套路,两百台掌机很快销售一空。
摊主当场进账百万灵石。
在场还有很多没买掌机的人,他们看着花了快一万灵石就买了个小玉牌的人,觉得他们可真是灵石多了没地方烧。
“掌机已经售完了,诸位道友日后有缘再见啊!”
卖完掌机,摊主小心地捂好乾坤袋,朝着人群拱手一笑,接着就要跑。
有个对掌机有点心动,却苦于没那么多灵石的散修拉住他,问道:“摊主,你这掌机卖完了以后还会有吗?”
摊主摇摇头,似高深莫测:“掌机的炼制可不容易,这得看缘分。”
意思是下次不一定还有了。
许多没买掌机的人暗自庆幸,觉得这人不靠谱,估计是要跑路的节奏。
作为第一个购买掌机的大怨种,杜竞更是收获了他们的怜悯目光。
杜竞见摊主跑得飞快的背影,一时间也有些犹疑。
自己该不会上当受骗了吧。
算了,反正买都买了。
杜竞转念一想,觉得这掌机要是真没用他也不算亏,好歹也白送了他一个不错的法器。
就当是花灵石买法器了。
杜竞这样安慰自己,随后离开黑市,回去钻研新买来的掌机。
据摊主所言,掌机是要往里面注入灵力才能启动,而且初次注入灵息之后就会认主。
这倒是挺有意思。
杜竞没有先看玉简,他尝试着往掌机里输入一丝灵力,银色玉面像泛起涟漪,一行咒字浮现。
【请输入您的灵网昵称。】
从未接触这个新名词的杜竞傻住了。
灵网昵称是什么?
什么是灵网昵称?
杜竞满头雾水,思考半天也无法理解,所以最后还是老实回去看玉简了。
待神识将玉简内容读取完之后,杜竞更傻住了。
各种新奇词汇与概念占据了他的全部大脑,膨胀的信息量炸得他久久不能回神。
灵网、博微论坛、奇典书城……这些都是他从未听过的东西。
杜竞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摊主要给他玉简了,眼前这台银玉掌机超乎他对法器的所有想象,是真正的内藏乾坤。
他揉着额头,平复激荡的心绪,理解完玉简内容后重拾掌机。
他已经了解灵网昵称是什么意思了,但他要给自己取个什么名字呢?
杜竞陷入了思考。
就跟许多第一次网上冲浪的人一样,杜竞想给自己取个炸裂的网名。
他冥思苦想,最后在上面输入了一个名字。
【什么是灵网昵称】
起完名,掌机界面倏然一变。
杜竞仔细观察了一下,接着点进了博微论坛。
看完玉简介绍之后,他最好奇的便是这个据说可供千万人同时发言交流的论坛。
此时的博微论坛并未发展起来,帖子不多,唯有一条由昵称叫灵网创始人的修士发出的金字发帖。
粲然的金光令人很难不去注意,然而此刻,这条发帖的标题更加夺人眼球。
【震惊,太虚仙宗看了沉默,大能尊者见了流泪,最新最全最详细关于苍涯秘境的消息尽在这里,欲知速点!】
震惊体的效果非同一般。
没经历过现代网络洗礼的杜竞看见标题,深深被震惊到了。
能让太虚仙宗看了沉默,大能尊者都落泪的秘境消息,一定非同一般!
他迫不及待点了进去。
帖子首页是一张清晰无比的苍涯秘境地图,山川湖泊,茂林石路,都在地图上呈现得格外明了。
地图上还以星点做标注,标明了各种宝物的藏宝点。
杜竞不语,只是一味的瞳孔地震。
他原先还以为有苍涯秘境消息是那摊主为了卖货诓他的,结果竟然是真的。
杜竞将地图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有找到半分造假的破绽,他根据指示星点,还发现了秘境中有一株他突破时正好需要的灵草。
杜竞欣喜若狂。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博微论坛的发帖不多,杜竞记下了苍涯秘境的地图后便退出,再点入了奇典书城里。
比起还没什么人气的论坛,奇典书城里的内容可谓多不胜数。
杜竞简单看了看,发现里面不仅有时下最流行的《飞升你别逃: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还有许多衍生而来,画风与此相近的话本。
杜竞对话本的兴趣不是很大,他跳过话本分区,接着探索奇典书城。
然后他便被数不清的修炼秘籍糊了一脸。
绝迹百年的顶级剑招《凌云十七剑式》、据说埋藏在某个凶险秘境的《四踏步法》、曾为道君所传的心法《禅静诀》……
杜竞徜徉在顶级心法秘籍的海洋里,晕晕乎乎,今夕不知何夕。
他狠掐了大腿一把,痛楚传来,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做梦。
杜竞意识回笼,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点开这些秘籍。
【阅读《禅静诀》需要八百灵石,请确认是否购买。】
咒字再次出现,杜竞想都不想,直接选择了是。
他都花了八千八百八十八灵石买了台掌机,难道还会在意这小小的八百灵石吗?
再者,这可是千金难求的绝世秘籍啊!有价无市啊!
杜竞心中咆哮。
在他做出选择后,掌机界面有星点纵横连接,一个小型传送阵渐渐浮现,下方有银色咒字提醒杜竞尽快支付。
杜竞飞快放了灵石进去,灵石被阵法吞没的那一刻,《禅静诀》随之解锁,可供翻阅。
杜竞大笑一声:“妙啊!”
他放出神识,很快沉迷在这个闻所未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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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未见的灵网世界,化身成一名网瘾修士。
这掌机买得可真值啊!
*
黑市。
熙攘人群中,摊主披着黑袍遁入阴影中,悄悄从一个不为人知的传送出口离开了黑市。
遮掩身形的黑袍与鬼面幻化消散,露出青衣少年清秀的面庞。
传送阵直接将周清风带到了城主府。
他一现身,登时成为了全场焦点。
屋内此时坐满了人,元承坐在上首,旁边两侧坐着从息城过来的百阑宗众人。
“周师弟!”
看清来人,元承收扇起身,迫切问道:“掌机卖得怎么样?”
自从上次见识过周清风的经商头脑后,元承便对他十分欣赏器重,拉着周清风想让他当自家师弟。
而周清风也在长久的行商经验总结出一条结论,要想做好生意,还是要学好修仙。
两人一拍即合。
于是周清风拜了元岱为师,跟元承成了狼狈为奸坑钱……啊不是,有钱一起赚的师兄弟。
周清风嘴角藏不住笑,将装满灵石的乾坤袋拿出来,骄傲道:“全部卖完了。”
元承用神识往乾坤袋里一扫,看见里面堆积如山的灵石,手执扇骨拍在周清风肩上:“好师弟,你真行!”
周清风挠头:“嘿,都是小意思。”
乾坤袋里的灵石虽多,但在座各位都是见惯了灵石的有钱人,这些钱还不足以让他们狂喜。
然而他们看重的,是这笔灵石的意义。
这个装着掌机第一次发售灵石销售额的乾坤袋最后落在了禾溪手里。
禾溪与元承事先说好,第一笔卖掌机赚到的灵石要全部给她,算是她的一点仪式感。
她为了掌机和灵网筹划这么久,当然想要留点东西作为纪念。
禾溪喜滋滋地收好乾坤袋,朝周清风赞赏道:“不错啊,竟然都能卖完。”
周清风嘿嘿一笑:“都是按照小禾姐姐你说的套路来的,效果奇佳。”
当然这还得感谢第一个带头买掌机的杜竞,要不是有他做示范,估计最后不会有那么多人动摇。
“有修士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再带下一批掌机过去,我这边没给确切时间。”周清风正色道,“我觉得我们不必操之过急,可以等晚一点。”
元承又开始动脑筋:“晚点正好,等掌机名声传响后,肯定会有更多人想要买购入。”
掌机的生产流水线已经正式启动,尚处于起步阶段,虽说比单人炼制要快,但还不够成熟。
禾溪也认同这个说法:“可以等苍涯秘境结束之后,再准备第二次发售。”
她在掌机上放出了关于苍涯秘境的地图,只有买了掌机的人才会看到。
等他们验证了真假之后,其中一部分人就会成为推销掌机的自来水。
到那时,这就是二次销售时最好的招牌。
元承思忖片刻,一锤定音:“这个时间点不错,那就这样定下了。”
禾溪将装着灵石的乾坤袋收好,忽然道:“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们了,过两天,我们准备去逍遥派一趟。”
趁着人都在,她公布了这个决定。
元承挑眉,微微讶异:“怎么突然想到要去逍遥派?”
“当然是将掌机和灵网推销到他们那边去啦。”
禾溪摸着下巴:“听说逍遥派种灵植很有一手,我想让他们试试研究下玄天木。”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麻烦少城主给我准备一批掌机,我一会去趟红袖阁。”
红袖阁三个字一出,瞬间吸引了百阑宗众人和裴谕的视线,引起了警觉。
相无宥等人可没忘记裴谕的来历,萧韶歌问道:“小师妹,你去红袖阁做什么?”
师尊提醒:“现在还是白天,小溪,你就想着要去红袖阁了?”
就连裴谕也望向禾溪,如同听到丈夫公然说要去夜总会的妻子,眼里流露出受伤之色。
好像在说“你是不是想要有新的小白脸了?”
被众多不信任眼光包围的禾溪:“……”
她头顶冒出黑线:“你们都在想些什么?我去红袖阁是有正事的!”
百阑宗众人不知道她和曦筠之间的交易,全都不信,相无宥问:“什么正事?”
禾溪:“我答应了红袖阁的阁主曦筠要给她一批掌机,而且我跟她签了灵契的,她投资灵网,我给她分红。”
元承听到她跟红袖阁还有往来,敲着折扇若有所思:“曦筠啊,她也很有钱的。”
散元城的城务都是他在打理,自然知道红袖阁这一存在。
某些修士嘴上说着媚修低俗,实际上身体却很诚实,没少在红袖阁里豪掷千金。
再加上这任阁主曦筠手段不一般,红袖阁在散元城如今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禾溪点头:“确实,曦筠姐姐给我投资了很多灵石。”
元承跟曦筠打过交道,闻言奇道:“曦筠这人可不好接近,心思也深,你是怎么跟她搭上话的?”
他跟曦筠也有些往来,知道那是个可以令人魂牵梦绕,心甘情愿奉上所有的人物。
然而很少人能真正走入她的身边。
禾溪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给红袖阁的竞芳会提了一点小小的意见。”
元承恍然。
禾溪给的建议那必然不可能是简单的建议,指不定就能让红袖阁的业绩一翻再翻。
曦筠一心振兴媚修一道,肯定不会轻易错过。
也难怪禾溪会成为她的座上宾。
禾溪解释完一通,正准备要走时,萧韶歌跟着起身:“师妹,我们跟你一起去红袖阁吧。”
百阑宗其他三人跟着一同起身。
禾溪:“……”
这算什么?全宗上下一起逛青楼当团建?
这是何等超前的团建方式。
禾溪汗颜,拒绝道:“师姐你们就别去了,让裴谕陪我去一趟就好了。”
她想的是:带着裴谕回趟娘家。
其他人想的是:带着裴谕出去约会。
百阑宗的人对裴谕的看法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虽说这是个被禾溪包养的小白脸,掌控权在禾溪手里,但他们总有种禾溪要被拐走的感觉。
这绝对不行!
相无宥黯然伤神:“小溪,你不关心我们了。”
顾寒宵作为已经有了灵犀当道侣的非单身人士,语重心长道:“小师妹,你不能不顾宗门。”
江炼在旁边疯狂点头。
禾溪只觉冤枉:“我没有不顾宗门啊!”
想她为了防止往溯之书里百阑宗的前世悲剧再次上演,简直是呕心沥血,机关算尽。
要不然以她有灵石有灵网有靠山还有小白脸的条件,她完全可以躺平摆烂,何必如此劳碌奔波。
为了避免这个话题没完没了,禾溪果断对元承道:“少城主,你快把掌机给我吧,我要走了。”
看戏的元承笑着应了声,给了她装着掌机的乾坤袋。
等拿到掌机后,禾溪选择性忽略百阑宗一众人幽怨的目光,拉着裴谕跑路。
开溜开溜。
118. 建设一百一十八天
暮色四合,晚霞绮丽。
天边余晖渐渐散去,红袖阁中灯烛煌煌,丝竹之音伴随风铃声融于习习晚风,正是笙歌将起时。
阁内喧嚣,各色暧昧调笑的声息萦绕不绝,禾溪跟裴谕两人一进红袖阁,便因出色的容貌引得阁中修士侧目。
禾溪这回是来办正事的,她绕过各路意图前来搭讪的男男女女,直接想去顶楼找曦筠。
半途上,她遇见了算是熟人的姜暖。
如初见那般,姜暖依旧穿着一身鹅黄裙衫。
因为曦筠吩咐,她对禾溪跟裴谕两人可谓是印象深刻,迎上前来问道:“禾姑娘与裴公子,你们今日怎么来了?”
禾溪开门见山:“我想见曦筠姐姐,她在阁里吗?”
听闻她是来找曦筠的,姜暖流露出几分迟疑:“阁主倒是在,只不过她现下有些事要处理。”
这还真是不巧。
禾溪琢磨着要不要换个时间再来,姜暖看出她心思,挽留:“不过禾姑娘倒也不必着急离开,阁主应当很快会处理完的。”
禾溪随口问了一句:“曦筠姐姐在做什么?”
姜暖朝顶楼望去一眼,面容哀切,隐有神伤之意。
“还不是为了秋水姐姐的事。”
禾溪听后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姜暖觉得这件事也不是不能说,便同她细道:“禾姑娘有所不知,秋水姐姐是阁主座下资质最好的弟子,她常年不在阁中,而是在外历练。”
媚修的外出历练,说白了就是到外面去找人双修。
“秋水姐姐在外历练之初,其间遇过诸多险境,有一次她遇到沌妖,伤重时被一座仙城的少城主所救,从此一见倾心。”
美人落难,英雄救美,确实很容易让人动心,禾溪好奇追问:“然后呢?”
裴谕也投来目光。
提起后续,姜暖娇柔的声音陡然变得气愤。
“若那少城主是个好人便也罢了,谁知道那少城主心怀鬼胎,救下秋水姐姐不过是见色起意!”
“他使出各种花言巧语,哄得秋水姐姐将身心尽数托付与他。”
“时日久了,那该死的贱男人对秋水姐姐逐渐腻味,再加上他那病弱的心上人回来,他便开始大肆磋磨秋水姐姐。”
姜暖恨恨诉说了那少城主骗秋水双修,还意图让秋水剥离心头血入药,拯救自家病弱心上人的事情。
禾溪和小洒听得大为震撼。
毕竟这可是虐身虐心的真人现实版,不是话本杜撰。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秋水的遭遇听得禾溪大为气愤:“狗男人!”
姜暖眉毛倒竖:“谁说不是,那狗男人对秋水全是利用,可即便如此,秋水依旧对他痴心不改,还盼着他回心转意。”
“直到前不久,阁主发现她留于阁中的魂灯微弱,便前去那座仙城将她带了回来。”
姜暖继续道:“秋水姐姐被带回来时虚弱不堪,修为倒退,大家瞧着心疼死了。谁料她醒来后却执意要回到那个负心薄情的男人身边,把阁主气了个半死。”
“阁主将她锁在屋内,勒令她不准出去,她安分了几日,今日却被发现想要偷逃,还好阁主及时发现,现下阁主正在训斥她。”
禾溪恍然:“原来如此。”
看来这位秋水姑娘是个十级恋爱脑。
姜暖气呼呼地说完,接着垮下肩膀,气馁道:“阁主本有意提点秋水姐姐成为下一任阁主,结果偏生遇到了这种事,真是糟心。”
禾溪很理解:“确实。”
谁会希望自家品学兼优、有望接管集团的女儿转眼跟一个人品稀烂的鬼火红毛跑了,还为他寻死觅活的。
姜暖对这件事最为气愤,她跟秋水关系素来要好,看见姐妹为了个傻叉男人堕落至此,既是不忍又是痛心。
“好了,不说这些了。”姜暖收拾好心绪,“阁主应当训斥完了,我带你们去找她吧。”
她领着两人上楼,才至顶楼,曦筠的房门内便爆发出好几阵灵力浪潮。
“小心!”
裴谕不着痕迹地上前挡在禾溪身前,将她护在身后,转眼去看房门。
砰然一声,红木房门被浩荡灵力轰开,破碎倒塌。
在溅起的碎末与烟尘中,一名白衣女子重重地跌了出来。
跌倒在门前的白衣女子气若游丝,她艰难支起身,才一起来,一口鲜血自喉头汨汨涌出。
血迹沾染上无瑕白衣,凄艳迷离。
“秋水姐姐!”
姜暖见状,急忙小跑上前将那白衣姑娘扶起,被她胸前血色惊得怔住,手足无措:“姐姐,你,你这是……”
禾溪听见秋水这个名字,顿时反应过来这位便是方才八卦中那位被虐身虐心的女主角,连忙上前。
被她扒拉开的裴谕:“……”
他无奈收手侧身,没了裴谕遮挡,禾溪看清了秋水的长相。
细眉如轻烟,眸若一泓秋水,如瀑乌发凌乱地散落在白皙如玉的脖颈边上,露出的侧脸净润如瓷,唇边却沾染上靡艳血色。
再配上此刻她病弱虚浮的情态,更有种弱不胜衣,不堪摧折的美感。
非常符合古早狗血文里绝美小白花女主的设定。
此时此刻,这位被渣男虐身虐心八百遍的小白花姑娘躺在姜暖怀中。
明明她虚弱痛苦得难以维持清醒,却还是顽强地发出一声凄婉的哀求。
“师尊,四郎他还在等我,求您放我回去……”
听见那句四郎,某著名宫斗剧十级学者禾溪DNA动了。
她震惊道:“啊,四郎也穿越了?”
难不成四郎终于当腻了皇帝,想要改换赛道修仙吗?
小洒澄清:“宿主,这个四郎应该不是你想的那个四郎。”
禾溪一想也是,转头静心听八卦。
“闭嘴,我看你真的是为了那男人失了智!”
眉眼带煞,从屋内走出的曦筠厉声喝斥。
她余怒未消,周身还未散去威压,抬首看见门口的禾溪时一愣,暂且收敛了怒气。
“小溪妹妹,你怎么来了?”
禾溪回神:“我是来给姐姐你送法器的。”
曦筠颔首表示了解,她瞥了眼旁边的秋水,语调僵硬:“让你见笑了。”
“待我先理清门户,再好好招待妹妹。”
禾溪尴尬不失礼貌地点头,自觉拉着裴谕往旁边靠,给曦筠秋水这对师徒俩腾出位置。
秋水抹去唇边鲜血,泪光盈盈于睫,声色凄然:“师尊,求求您成全我们,放我去找他吧!”
说话间,她又不住地咳了起来。
姜暖扶住她单薄的背脊,恨铁不成钢:“秋水,你这又是何苦?”
秋水从她怀中挣脱,朝曦筠膝行而去,拉住她的裙摆哀声道:“师尊,算我求您了,四郎他在等我。”
曦筠低头看着这个曾被寄予厚望的弟子,美艳的眉眼中遍结冰霜:“他等你什么?等着你回去之后将修为全部送给他,让你成为他心上人的一味药引?
姜暖痛心疾首:“秋水姐姐,那个四郎对你根本不是真心,你便听阁主的吧。”
秋水辩护:“四郎他不会!”
见她一副执迷不悟的模样,曦筠闭了闭眼,心如冷铁:“无论如何,我绝不会放任你再跳进火坑里。”
秋水正欲争辩求情,在旁围观了许久的禾溪这时忽然说了一句:“曦筠姐姐,你确实该放她离开。”
闻言,一直被所有人阻挠的秋水豁然抬头。
她看向禾溪,眼中迸发出喜色,仿佛找到了终于能理解她的同盟。
姜暖和曦筠皆面露不赞同之色,姜暖更是急声:“禾姑娘,这怎么能行?”
只有裴谕和小洒知道,禾溪接下来肯定没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禾溪笑吟吟地话锋一转。
“你当然应该放秋水姐姐回去,让她再被那个四郎虐上个百八十回,最后没灵石没修为没灵根,沦为废人之后再开开心心地跟仇人恩爱一生。”
“你们瞧,多么举世罕见的伟大爱情,简直是修仙界第一美谈。”
禾溪一抹眼角,状似十分感动。
她给裴谕递了个眼神,裴谕心领神会,非常配合地在此时鼓起了掌:“阿禾说得对。”
秋水脸上将要升起的感动之色瞬间凝固,变得苍白。
她虽是个满级恋爱脑,却也听得出禾溪这番阴阳怪气的诅咒,气得差点又呕血。
“你们……你们是不会懂我与四郎之间的情谊的!”
禾溪嚯了一声,来了点兴趣,朝她招手道:“我有什么不懂的,来来来,你说说看,那个四郎平时是怎么对你好的。”
“要是你说得有道理,我就让曦筠姐姐放你回去。”
秋水这才正眼打量禾溪,再偏头看向曦筠。
曦筠面无表情地看她:“你说,若真能证明那人对你是真心,我就送你回去。”
这句话无疑给了秋水莫大的希望。
她拭去泪水,整理了思绪,将那位四郎对她的好一一道出:“当年我受伤时,四郎亲自下厨,为我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
“君子远庖厨,可他却愿意为我折节,四郎是真心爱我的!”
禾溪听后嗤笑一声。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到今天了还有姑娘因为一碗白粥就认定真爱了吧。”
禾溪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先不说‘君子远庖厨’说的是君子对生命的仁爱尊重,就说你受伤了,他不想着用灵药给你治伤,就单煮个白粥?连个榨菜都没有?”
秋水:“……”
她张了张嘴,提前想好的辩驳之语没了用武之处。
禾溪看她空白的表情,决定给她一个正确示例:“裴谕,要是我受伤了,你会就给我煮碗白粥吗?”
骤然被点名,裴谕打起精神,怀着别样心思说:“我不会让阿禾你受伤。”
禾溪不懂其中的暗示,给了他一个肘击:“这不是重点,快来点正经的。”
裴谕:“……”
不解风情。
他叹息道:“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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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寻最好的医修和灵药来为你医治。”
“其次,无论阿禾你想吃什么山珍海味我都会给你做,不会做的我可以学,一定不能用白粥委屈了你。”
“最后,你受伤时我一定会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照顾你,直到你病愈为止。”
对他交上来的这份满分答卷,禾溪表示极大的赞赏,并转头对秋水道:“你看,这才是真正的示范,学着点。”
秋水:“……”
她哽了哽,很快再次想到一个四郎让她感动的点。
“四郎……四郎他爱我!即便我们曾因争吵不欢而散,彼此分别,可他为了排遣寂寞,寻来的女子相貌皆与我有几分相似。”
“他是忘不了我,想以此睹物思人!”
禾溪这回是真忍不住了,跟小洒吐槽:“那个四郎真的不是胖橘吗?”
这连替身文学都整上了!
小洒结巴道:“应,应该不是吧。”
禾溪啧啧称奇。
不过她还没忘记开导秋水的任务,继续开麦:“我觉得你可真是好忽悠。”
“先不说你们吵架之后,那个四郎不来哄你和好,反而去找别的女人,咱们就事论事,他找这么多跟你容貌相似的姑娘是干什么,当你死了吗?”
秋水一愣。
“你又不是驾鹤西去,他要是心中真的有你,为什么不想着去找你重归于好,还要兜兜转转去找与你相似的姑娘?”
“说不定,他真正喜欢的其实也不是你,而是一个和你长相相似的姑娘。”
禾溪语笑嫣然,给秋水脆弱的小心灵再插一记狠刀。
“而你,我可怜的秋水姐姐,你也只不过是一个替身罢辽!”
秋水:“……”
她一时之间无话可说,下意识反驳:“不是,不是这样的……”
禾溪觉得秋水的恋爱脑程度太深,那个所谓的四郎指不定还用了别的话术迷惑她,决定再给她来剂猛药。
“你那个四郎是不是还说过,你要是爱他,就应该爱他的全部,包容他的缺点?”
秋水大惊:“你怎么知道?”
姜暖和曦筠也很好奇。
禾溪以一种看破红尘的深沉语气道:“我都说了我很懂的啦。”
这种渣男pua话术都是最简单最常见的那一套,她都听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这位秋水姐姐,难道你是什么粪坑转世吗,什么都敢包容。”禾溪耸了耸肩,继续提点。
“诚然所有人身上都会有缺点,但有缺点不想着去改正,反而像被粪水糊了眼一样视而不见,还打着以爱为名的旗号劝你包容。”
禾溪蹲下身,直视秋水的眼睛:“你觉得他是真的爱你吗?”
这段话的冲击力实在太大,秋水张了张嘴,说不出半句话。
眼看秋水已经摇摇欲坠,禾溪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枚玉简,不由分说塞进她手中。
秋水晕晕乎乎:“这,这是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事你身处其境可能看不出来,所以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话本。”
禾溪把玉简拍她手里。
她拿出的,正是她还没来得及发表的狗血话本《霸道仙君你很刑:究极追爱火葬场》。
秋水已经被她之前的话砸得天旋地转,正在重塑世界观,她愣愣接过玉简,顺着禾溪的话打开玉简。
然后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女主小白花被陷害被误解被强制爱被当替身被堕胎被换灵根还被迫跳城墙。
即便是作为恋爱脑晚期患者的秋水在看到话本里的女主时,也不禁直呼一声——
惨啊姐妹。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在这个想法冒出时,秋水猛然间想到了自己。
往昔华年,她不也像是话本里的小白花,为了那一点稀薄的爱意奉献自己所有。
一直被伤害,被辜负,却宛如扑火的飞蛾,一去不回头。
只不过小白花的经历比她还更惨点,惨到她都看不下去了。
秋水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话本中,仙君对小白花的许多行为都像极了四郎。
既然仙君是心存利用,那四郎呢?
秋水手指颤抖,她没有抽离神识,继续将玉简往下读了下去。
情节来到小白花女主决定死遁这里。
在小白花死遁之后,虐了小白花一百一十八章的狗男主终于幡然悔悟。
在经历一通上穷碧落下黄泉脚踢冥府拳打天堂的操作后,狗仙君终于在百年后找到了还活着的小白花,痛哭流涕跪地乞求她的原谅——
玉简断在了小白花做出选择的地方。
看到这里,秋水不知为何感到一阵空茫。
她迫切地抓住禾溪:“结局呢?之后小白花怎么样了?”
小白花是怎么做的?
她原谅了仙君吗?
禾溪抓住秋水的手,迎着她期待的眼神,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这得看你的选择了,秋水姐姐。”
119. 建设一百一十九天
秋水眼神茫然,不解其意。
禾溪点了点她手中的玉简:“你知道这个话本叫什么名字吗?”
秋水喃喃:“知道,它叫《霸道仙君你很刑:究极追爱火葬场》。”
听到了这个话本名,旁边的姜暖和曦筠面色都有些古怪。
曦筠好奇:“能给我们看一看吗?”
禾溪大方地分享了另外两枚玉简:“看,都可以看。”
曦筠跟姜暖道谢接过,再然后,她们就受到了来自狗血桥段集大成之作的八百点暴击。
姜暖拳头硬了:“可恶!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仙君这么渣的男人!”
曦筠拳头更硬:“受此屈辱,小白花绝对不能原谅他!”
禾溪不管她们的心潮澎湃,只望向秋水:“这个结局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写,但是现在,我想将书写权交给你。”
她声音轻缓,凑在秋水耳畔好似难言的蛊惑。
“你是愿意遍体鳞伤的小白花在收到精神火葬场后,欢欢喜喜与仙君重修旧好;还是想要送仙君一场物理火葬场,将小白花所受的痛苦千万倍偿还?”
秋水的心猛然一颤。
她攥紧了手,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如果,如果姑娘你像小白花那样受人蒙骗,遭人欺凌,你会怎么做?”
“这还用说?”
禾溪哈哈一笑,说出来的话却阴森森的。
“我当然是要把那个骗我感情的狗东西千刀万剐,尸体挂在城墙上七天七夜再剁碎喂狗,还要在他祖坟上蹦迪。”
曦筠和姜暖赞同不已:“没错,就应该这样!”
在场的姑娘们同仇敌忾。
唯有裴谕沉默无比,感觉膝盖无形中了好多箭。
他回想了一遍自己是如何蒙骗禾溪的……
隐藏修为,伪装成又菜又弱的小白脸,没有透露半点真实身份;假装自己会做菜,实则全靠点外卖。
哦对了,他还有个化名张三的马甲。
相当于骗了禾溪两次。
小洒朝他看去,眼神幸灾乐祸。
小洒:唉,希望大魔王身份暴露之后能够少受点苦,直接入土吧。
阿门。
秋水听了禾溪的回答,脑海中一阵阵晕眩。
她一遍遍地回想着过往和四郎的那些所谓的甜蜜经历,越是回想,越是茫然。
禾溪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你可以先回去,不用着急做决定。”
她掏出一个小瓶子:“我这里有一种毒药,可以让人浑身筋脉寸断,灵根断绝,苦受七七四十九天凌迟之痛。”
“到了最后一天化尸成水,保证不留一点痕迹。”
这是萧韶歌精心配置的毒药,禾溪将它放在秋水手中,笑得明朗。
“若是那个四郎最后还是辜负了你,你就给他灌下这瓶药,连骨灰渣子都不用留,省事。”
秋水攥着药瓶,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谢谢。”
禾溪笑道:“不客气。”
秋水垂下眼,沉默半晌后跪拜在地,朝曦筠磕头。
“师尊,我要回去。”
“恳请您送我回去,同四郎做个了断。”
无论如何,她都想去看看四郎对她究竟是不是真心,想要为所付的痴情寻求一个结局。
这次曦筠没有阻拦。
她望着地上这个曾经被她灌注心血培养的弟子,说道:“我等你回来。”
秋水拭去泪水,又是一拜:“多谢师尊!”
姜暖扶起她,带她先行离开去疗伤。
秋水的事暂且告一段落,曦筠得了空,将禾溪与裴谕两人请到一座没受波及的屋子里,询问:“好了妹妹,是什么法器要你亲自送过来?”
“是这个。”
禾溪将一台崭新掌机连同说明玉简摆了出来。
“上次我们签订了灵契,这便是灵契之中提到的掌机。”禾溪解释,“我与元少城主达成合作,从今日开始在散元城中售卖此物,我给你带了一台。”
曦筠早从灵契中得知了禾溪建灵网的打算,有些惊讶于掌机这种法器竟然真的能做出来。
她将掌机和玉简一起收起,等着有空再去研究一番:“好,我知道了。”
“哦对了姐姐。”禾溪想起一件事,“流觞还在吗?我想跟他见一面。”
闻言,曦筠意味深长地扫过她身边的裴谕。
她以为禾溪是打算添个新人,轻轻一笑:“他自然在,我去把他叫上来。”
禾溪没发觉她的心思,感谢:“多谢姐姐。”
待曦筠离开去喊人后,存在感一直稀薄的裴谕没忍住:“阿禾,你找流觞做什么?”
这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裴谕回想起当日流觞往醒酒汤里加狐血,试图迷惑禾溪的事,觉得有些遗憾。
当天就应该把他做成狐毛抱枕。
禾溪如实答道:“因为他是狐妖啊。”
“他是罕见的妖族,所以我想请他帮忙,看能不能在妖族中把灵网推销过去。”
在全修仙界建立灵网已经不止是为了满足禾溪最开始的上网心愿,她还想借着灵网这张网,拉拢属于自己的势力。
妖族与世隔绝,经常自己玩自己的,但她有流觞这么个狐脉,也不是不可以尝试打通。
一个优秀的房东要学会利用手里的各条路子将自己的房子出租出去。
禾溪说了她的意图,觉得裴谕半晌不说话,反应有些不对,凑近了问:“怎么,你不想让我见他吗?”
裴谕想到方才曦筠的眼神,偏头道:“没有不想。”
禾溪虽然是个单身寡王,只谈过纸片人,但她见惯了身边谈恋爱的朋友遇到的情感问题,时不时还会充当狗头军师出谋划策,经验丰富。
她一听裴谕语气就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
禾溪眯着眼,语气笃定:“你就是不想让我见他。”
裴谕没承认,反而问道:“阿禾,你还会养别的小白脸吗?”
禾溪打量着他的脸,认真评估片刻后说:“大概率不会。”
她说法保守,因为当初她愿意接纳裴谕的最大原因就是他长得好看。
要是这个修仙界里还有比裴谕更好看的人,保不准她就见异思迁了。
禾溪:没办法,颜狗是这样的。
闻言,裴谕笑意淡去,手中不自觉握紧成拳。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一开始,他被禾溪有趣的性格吸引,所以才想办法隐瞒身份,以小白脸的位置留在她身边。
相处了一段时日后,他在禾溪身边看见了许多有意思的事。而他敏锐地发现,自己的心思似乎逐渐变得不一般起来。
他想更加长久地留在她身边。
然而禾溪对他的态度却没有多少改变,更多倾向于将他当做一个可以当花瓶观赏的朋友。
裴谕垂下眼。
他兀自沉浸在思绪中,没有听见禾溪在旁一连呼唤了他好几声。
裴谕一向对禾溪有应必答,这次难得没有搭理她,让禾溪感到一阵不适应。
受到冷遇的她对小洒道:“他这算不算是恃宠生娇?”
小洒木着语气:“不知道哎。”
说实话,它觉得宿主才是那个仗着大魔王的宠爱胡作非为的那个。
不过想想宿主敢于跟天道互怼的那股嚣张劲,再看禾溪对裴谕的包容,小洒又有些不确定了。
小洒:害,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它瞧瞧观望了一下裴谕没什么表情的脸色:“宿主,你要不要去哄一下。”
大魔王要是心情糟糕,修仙界就危险了!
禾溪觉得确实有必要维护一下裴谕的心情,不能让他现在就跑路了。
于是她把裴谕的脸掰了过来。
凭她的力道,裴谕其实可以轻松挣脱,但是他没有。
他顺着禾溪的力气转过脸,一双沉静似渊的黑眸望向她,声色不动。
禾溪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悸,但她很快回神,以一种霸道总裁的语气下令:“男人,你不准跟我生气。”
裴谕:“……”
“不要以为你可以仗着我的宠爱为所欲为。”
禾溪竭力模仿古早言情里的油腻霸总,想要邪魅一笑却发现笑不出来,只能板起脸故作威严:“我的宠爱是有限度的!”
本意是想让禾溪说点甜言蜜语哄人的小洒:“……”
宿主,不愧是你。
拿霸总语录来哄大魔王高兴,你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然而出乎意料,裴谕被她逗笑了。
他生得好看,笑起来本就惊艳。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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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今日不知为什么,那点笑意格外动人,仿若一把若无其事撩拨的小钩子。
那感觉……禾溪不太好形容。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大概就是此刻的裴谕比流觞这个纯种的狐妖还要像个狐狸精。
禾溪一时看晃了神,裴谕却很快收了笑,配合她道:“好,我不生气了。”
禾溪见他重新搭理自己,摸了下脸,默默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她前脚哄好了裴谕,后脚流觞便推门进来。
在来之前,流觞本狐是一千万个不愿意的。
不久前他被裴谕变成原型之后,原以为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结果硬生生拖了整整十天!
十天啊!
变成狐型的它被人撸了整整十天的毛!头要秃了!
流觞:修仙界太可怕了,他要回家。
可惜还没等他打点好在红袖阁的一切,就听到阁主曦筠说禾溪带着那个煞神过来,点名要见他。
流觞:“……”天要亡他!
他欲哭无泪,很想当场跑走,但是害怕事后被裴谕追究,还是乖乖来了。
曦筠将面如菜色的流觞带到。
她暗中掐他了一把,提醒流觞好好表现,之后便体贴朝禾溪道:“你们聊吧,我去看看秋水。”
禾溪点头。
她看见恢复成人形的流觞,心中些微遗憾,上次没能摸到他的狐狸原型:“你好啊,流觞公子,又见面了。”
流觞:谢谢,他一点都不好。
流觞跟裴谕同处一室,有些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你好,禾姑娘。”
裴谕睨了一眼面部表情抽搐的流觞,假惺惺地担忧:“流觞公子今日怎么气色不太好,是病了吗?”
被他关心的流觞立马打了个寒颤。
他站得笔挺:“没有,我好的很!”
为了避免露馅,他调整呼吸,变得若无其事起来:“不知禾姑娘特意来找我,所为何事?”
禾溪被问起正事,也忘了追究他先前的不对劲:“流觞公子最近有回妖族的打算吗?”
听到禾溪的话,前一刻才勉强平复心情的流觞心又悬了起来,以为她洞悉了自己的想法。
他硬着头皮:“是……是有这个打算。”
禾溪眼前一亮。
“是这样的,我想和妖族做一笔生意。”她真诚道,“不过妖族有些封闭,我想请你帮忙在其中牵线搭桥。”
哦,原来不是要计较他想跑路的事啊。
流觞悬着的心刚放下,随后又是一惊。
等等。
她要与妖族做生意?!
流觞的心脏做了个仰卧起坐。
妖族常年隐居,不插手修仙界的事宜,如果有妖族想去修仙界闯荡,也不能将修仙界里的恩怨情仇带回族群。
这是妖族历来的规矩,如有违者,将会被开除妖籍。
流觞下意识就想拒绝这个提议。
他刚张了张口,余光瞥见一旁的裴谕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威胁意味昭然若揭。
流觞:“……”
他能不行吗?他敢不行吗?
流觞以自己的狐头起誓,要是他敢在禾溪面前流露出半点抗拒的意思,裴谕今晚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他。
这一刻,流觞想了很多。
修为诚可贵,族群价更高。
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
于是流觞忍辱负重道:“当然行!”
是选择帮禾溪传话然后回族里被打个半死,还是选择拒绝禾溪然后被裴谕打得魂飞魄散,用尾巴想都知道该选哪个。
禾溪浑然不知他心中的挣扎,拍掌庆祝:“那就麻烦你了。”
“如果你们狐族同意了合作,不用来找我,直接去城主府找元承便是,我会跟他打声招呼的。”她将合作计划书的玉简递给流觞,补充说。
流觞松了口气。
还好他不用与禾溪对接,不然的话他真的顶不住。
裴谕的威胁目光还在,流觞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会将禾姑娘的意愿传达回去的。”
禾溪满意了。
跟流觞达成合作之后,禾溪对小洒感叹:“都说妖族深居山林排斥外人,看来这也没到闭关锁国的地步嘛。”
看破一切的小洒默默不说话。
120. 建设一百二十天 逍遥派×
与流觞达成协议,又处理完散元城的事情,百阑宗一行人即刻前往下一站。
他们没有回息城,而是直接前往逍遥派。
与喜欢盘踞在大灵脉之上的两宗五派不同,逍遥派不建仙城,选择的立派之处也十分不走寻常路。
逍遥派位于一座灵气稀薄的山谷,名为丰润谷。
但在很久很久以前,逍遥派还是五派之一的古早时期,他们的立派之处还不是丰润谷。
而是在当今御灵苑所在的灵照城。
彼时,逍遥派的掌门自在尊者是修仙界中最负盛名的修炼天才,与当今的齐鸣锋相比也毫不逊色,是当时最有望得道飞升的绝世人物。
据说这位绝世天才在经历渡劫天雷时还意外触动天道,受到天道指引。
但在步入渡劫后,这位被天道眷顾的尊者一连闭关三日。
出关后,自在尊者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迁宗。
他率领少数愿意追随他的逍遥派弟子迁离出坐拥大灵脉的灵照城,来到一个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听说过的丰润谷,并在这个灵气稀薄之地重建宗门,转职种田。
这个决定传出后,当场震撼整个修仙界。
许多修士对自在尊者受到天道指引一事羡慕嫉妒恨,多方打听天道究竟降下了什么指示,却一无所获。
自在尊者本人没有透露半点口风。
后来见到他干出迁宗移派这么一系列失了智的迷惑操作后,修士们都不嫉妒了。
他们转而开始同情。
所有人觉得自在尊者其实并非受到了天道指引,而是遭到天道厌弃,所以才会不堪打击,得了失心疯。
当时众人:唉,好好的一个天之骄子落得如此下场,惨啊。
不管世人如何唏嘘猜测,逍遥派变成田园派已是不争的事实。
而做出这一切决策的自在尊者在冲击飞升雷劫前受了重伤,不幸陨落。
自他死后,逍遥派一派不如一派,弟子们遵循着自在尊者的遗言,在丰润谷安分种田。
然而种田没前途,他们很快就被后来居上的御灵苑所取代,被踢出五派之列。
为了节省时间,这次百阑宗众人是靠相无宥打开的虚空裂缝来到逍遥派。
如传闻所言,丰润谷非常适合种田。
绵延青山下,广袤灵田被井然有序地划分成不同的区域,天空阳光明媚,各式各样的灵植在沃野中肆意生长。
偶有不知名的妍丽花朵盛放其间,点缀出春日艳色。
田圃尽头,是一排排俨然屋舍。
衣着朴素的人们挽起袖子出了屋,拎着锄头于田野躬耕劳作,间或哼唱一首民谣,铺开一幅朴实天然的田园画卷。
此情此景,真是让禾溪感觉自己穿进了《桃花源记》中,脑子里反射性地开始背诵全文。
顾寒宵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听着灵犀在剑中絮絮叨叨地感慨这里好漂亮,江炼好奇蹲下身,摸了摸脚边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这里的灵气虽不浓厚,但灵植却长得很好。”
萧韶歌是天木灵根,很喜欢丰润谷里这种与自然贴近的气息。
她俯身观察生长在脚边的一株天明草,发现它的长势意外的好。
看来逍遥派擅长种灵植这件事并非浪得虚名。
相无宥走过修仙界许多地方,也是第一次来丰润谷,见到这里与修仙界其他地方全然不同的景致,感慨:“返璞归真,大道至简。”
众人对这话十分赞同,裴谕则在一旁思考,上辈子他在修仙界里搞事的时候怎么错过了这么一个画风奇特的地方。
他们这群忽然出现,一看就是修仙者的人引起了田野中凡人的注意。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壮硕大汉扛着锄头过来,态度友善:“几位仙长,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百阑宗的对外交际大使禾溪站了出来,她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一看便令人心生亲近:“请问,这里是逍遥派的宗门驻地吗?”
“我们是方宴游的朋友,找他有要事相商。”
“原来你们是来找方小子的啊!”
壮硕大汉面露恍然,爽朗道:“我知道他在哪,诸位仙长请随我来。”
百阑宗众人对视一眼,觉得这群村民跟逍遥派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仙凡有别,修仙界中的凡人面对修士向来是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动辄磕头跪拜。哪能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地喊方宴游这个逍遥派大弟子叫小子。
禾溪感激道:“那就麻烦您了。”
壮硕大汉连忙摆摆手:“不麻烦,顺路的事。”
他肩抗锄头,领着禾溪一众人穿过田野。
忽然间,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
“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偷了我的玉米!!!”
一片光秃秃的田地里,许久未见的方宴游跪在地上。
他头发凌乱,眼底还挂着憔悴的青黑,整个人活像是死了全家般绝望:“没了,全没了……”
“我整片的玉米田啊!就给老子剩一根玉米了!”
在他面前,唯一幸存的小玉米孤零零躺在地上。
一群围在他身边的逍遥派弟子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触了大师兄霉头。
其中有好几个都是禾溪等人在水云秘境里见过的熟面孔。
他们接收到方宴游投来的怨念眼神,一个个连忙撇清关系。
弟子甲大惊失色:“大师兄别看我啊,绝对不是我!我人可老实了!”
弟子乙指天保证:“也不是我!大师兄我是养鱼的!”
弟子丙急忙发声:“更不可能是我!我的灵田在三里开外,平日根本不到这里来!”
这群弟子无一例外,全都矢口否认自己是那个杀千刀的偷玉米贼。
笑死,这罪名谁敢认。
怕不是想被师兄削死。
方宴游慢吞吞地站起身,周身黑气遍布。
与他目光相接的弟子们齐齐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看,恨不能将头埋进地底。
黑化的大师兄真是太可怕了!
弟子们瑟瑟发抖,就在方宴游耐心告罄,即将发作之际,一只长毛兔子从方才宣称自己是养鱼的弟子乙衣摆下钻出。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方宴游面前将那根独苗玉米叼走,然后蹦哒到一边,快快乐乐地抱着玉米啃了起来。
眼睁睁看着兔子啃走最后一根玉米的方宴游:“……”
嘴上说着养鱼实则养兔子的弟子乙闭上了眼:“……”
丸辣!
那只长毛兔子很快将玉米啃完,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将剩下的玉米芯一脚踹开,重新溜达回到弟子乙身边,挨着他脚边打盹。
至此,整片玉米地宣告团灭,喜提颗粒无收。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只偷走玉米的长毛兔子,又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到汗流浃背的弟子乙身上。
事已至此,真相已无需多言。
抓住真凶的受害者方宴游满身黑气。
比刀子还要毒利的目光落在弟子乙身上,像是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破案了,原来是你小子。
被大师兄死亡视线扫过的弟子乙扑通一声给跪了,凄然求饶:“大师兄,我错了!”
如果黑化程度能用进度条表示,那方宴游无疑已经处于黑化满级状态,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正义制裁偷玉米的贼主人:“你给老子死!!!”
弟子乙被他掐得眼冒金星,口吐白沫,看着就快要驾鹤西去,就此重开。
证明了自己清白的其余弟子见此情状,悻悻不已。
“大师兄,你冷静点啊!”
“对啊对啊,他也是无心之失!”
为了避免闹出人命,一群弟子喊着“大师兄你不要再打了啊,要打也别在田里打不然以后风水不好”上去劝架。
另一群人则喊着“师弟你一路好走,愿你来生不要再养兔子”为弟子乙隆重默哀。
一名弟子抹着眼泪,握拳发誓:“师弟你放心,等你被打死之后,我一定会找来普陀寺的小佛子为你超度往生的!”
一整个就是非常友爱同门的景象。
全程目睹这一出玉米惨案的百阑宗众人沉默了。
原来在修仙界众多勾心斗角的宗门里,还有逍遥派这么一朵内斗得如此清新脱俗的奇葩。
如果这就是你们逍遥派搞内部竞争的方式的话,那么你们赢了。
壮硕大汉笑呵呵的,看样子已经对这种画面习以为常:“让诸位仙长见笑了,这群傻小子一天天就知道闹。”
他扭头对那群还在殴打的弟子们喊了声:“嘿,方小子,可别再祸害你那师弟了!”
正在疯狂残害同门的方宴游听到有人喊自己,面目狰狞地抬起头。
他看见了田埂边上的人:“赵叔?”
被称作赵叔的大汉催促他:“方小子,这里有几位仙长说要找你,还不快上来。”
听了赵叔的话,方宴游终于舍得放开扯住那名养长毛兔子弟子的衣领的手,结果放手时又看到弟子乙的脸,怒火腾腾上来,没忍住再狠踹了他一脚。
饱受摧残的弟子乙:“……”
呜呜呜不管怎样总算得救了。
方宴游拍拍身上的尘土,他站起来,一眼看到赵叔身后的禾溪。
前一刻还灰暗无比的心情瞬间转晴,方宴游嘴快地喊了声:“小师妹!”
小师妹这个词仿佛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其他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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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派弟子闻声而动,一个个眼睛光芒大亮,跟瓜田里的猹一样上蹿下跳。
“哪里,哪里有小师妹?”
“小师妹?!”
“什么,我们竟然有小师妹了?!”
连地上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弟子乙都顽强地爬了起来,伸出尔康手,用随时可能断气的声音喊道。
“小,小师妹,在哪里……”
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师兄的禾溪:?
为了防着逍遥派抢人特意跟过来的百阑宗其他人:“……”
你们果然贼心不死!
百阑宗众人看向方宴游的眼中多了杀气,顾寒宵声音冷得仿佛能结冰:“你喊谁小师妹?”
他们还在呢,当着他们的面就想撬禾溪的墙角,是当他提不动剑了吗?
被杀气一激,方宴游这才意识到禾溪身边还站着她的原配师门,冷汗唰的流下来:“是我口误,口误。”
然而他的师弟们已经注意到了禾溪,纷纷热情上前。
“这就是掌门之前没收到的小师妹吧!”
“小师妹真好看。”
“小师妹怎么来了?”
逍遥派里绝大多数都是男弟子,少有的女弟子都是脾气暴惹不得的师姐,男女比例严重失衡,以至于他们盼星星盼月亮想要有个乖巧听话的师妹。
当初逍遥子在万方仙试有意收禾溪为弟子的事他们都知道,结果没能成功,他们还扼腕叹息说掌门不争气。
眼下他们看见禾溪,还以为她是在原来宗门里混不下去了,想来投奔他们逍遥派,一个个热情得不行。
方宴游生无可恋地一拍脑袋,他的这群傻师弟。
眼看百阑宗的杀气越来越重,方宴游赶紧出声挽救师弟们的小命:“别喊了,没看见人家身边还站着师尊同门吗?”
再喊人家就要把你们干掉了!
赵伯也教训道:“你们这群混小子真是想师妹想疯了,能不能别这么傻,人家仙子身边还跟着人呢。”
在方宴游和赵伯的提醒下,一群逍遥派弟子这才意识到是他们想岔了,收敛了那股兴奋劲。
杀气有所收敛,方宴游松了口气。
想到赵叔说的话,他转向禾溪问:“小师妹……啊不,禾姑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经过刚才的混乱,禾溪一言难尽地开口:“我是想给你们介绍一种法器……”
她话还没说完,方宴游便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不不不不不,我们没灵石!”
被果断拒绝的禾溪:“……”
小洒愤愤不平:“宿主,他们竟然敢拒绝你!”
他们知不知道,宿主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方宴游以为禾溪是来推销的,当即开始熟练地抹泪哭穷:“禾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穷得很,只会种田,种的灵植还卖不出去,根本赚不到灵石。”
其他弟子也不念叨小师妹了,七嘴八舌地开始诉说他们逍遥派是多么贫穷。
弟子甲抹了抹眼角:“我们甚至买不起灵种,只能靠打秋风才能喝上西北风。”
弟子丙黯然神伤:“是啊是啊,我们穷到只能去隔壁宗门做工才能勉强养家糊口。”
弟子丁震声总结:“没错,我们逍遥派就是全修仙界最穷的!”
他们字字句句,连个标点符号都恨不得向他们透露着逍遥派究竟有多穷。
就连赵叔也犹犹豫豫地说:“这位仙子啊,你要是想让方小子他们买东西那是真不行,他们是真的没钱。”
听他们诉说着自己的穷酸故事,百阑宗的人一时百感交集。
他们看着逍遥派弟子,就好像看到了曾经凑不齐进城费窘困无比的自己,不由升起同病相怜之感。
禾溪捏着拳头,深吸一口气:“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不是来卖法器的。”她打断了他们的卖穷言论,“我是来想跟你们合作赚灵石的。”
在来之前,禾溪就对逍遥派的宗门情况进行过市场调研。
全员沉迷种田养灵禽,宗门内只有一条随时可能断绝的小灵脉,种出来的东西在修仙界没有销路,财政岌岌可危。
他们连自己都顾不上,还得时不时接济照顾住在丰润谷里的村民们。
简单概括就是,逍遥派满门穷鬼。
众所周知,穷鬼是最难被割韭菜的一种群体。
禾溪早就对将定价八八八八的灵石掌机卖给他们不抱希望,所以她决定改换策略。
不久前还在百般推脱的逍遥派弟子们听到能赚灵石,态度立马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方宴游直接朝禾溪喊:“姐!”
一众弟子跟着叠声喊:“姐!”
禾溪:“……”
看得出来,你们逍遥派是真的很穷了。
121. 建设一百二十一天
听说禾溪能带他们赚灵石,方宴游当即领着他们去找逍遥子。
这位逍遥派掌门似乎行踪不定,没人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因为方宴游带着他们一路走来看见其他弟子,都要熟练地甩出三个问题——
“师尊在哪?你看见师尊了吗?师尊他又跑去哪里喝酒了?”
被他问话的逍遥派弟子们习以为常,熟练地回答——
“不知道,没看见,大师兄你自己找找吧。”
就这样一连问了十七个弟子之后,他们对逍遥子在哪一无所获。
禾溪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你师尊是不是不在逍遥派里?”
方宴游抹了下头上的汗,笃定道:“师尊他一定在的!现在肯定是不知道躲到哪个地方喝酒去了。”
“你们逍遥派不是穷到喝西北风了吗,怎么掌门还能有灵石买酒喝?”
方宴游有些尴尬:“这个嘛,师尊他经常会往有人打架的地方钻,然后一不小心就混入其中被误伤,拿着别人赔偿的灵石去买酒。”
百阑宗众人:“……”
好别开生面别出心裁别具一格的喝酒方式。
“师尊昨天刚在外面挨了一顿打,所以这几天都不会出去的。”方宴游挠了挠脸,不太好意思。
只不过是他们没找到而已。
顾寒宵回头:“我记得你们逍遥派里有一种叫居无定的寻踪术法。”
当初在水云秘境时,方宴游就是用这个术法带他们找到了绝灵大阵的所在处。
方宴游汗颜:“师尊他用居无定比我厉害多了,我找不到他,所以只能硬找。”
禾溪忍不住看了眼这片连绵的青山。
这么大一个丰润谷,要是真找起来那得找到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啊。
相无宥叹息:“这么干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让我来吧。”
遇事不决,就搞玄学。
方宴游知道这位是禾溪的师尊,一个敢与太虚仙宗争人的狠角色,闻言乖巧道:“您请您请。”
相无宥也没废话,他拿出一根卦签,手指拂过签面,卦签咻地飞出,浮空为他们指出一条道路。
“走吧。”
他们一群人顺着卦签指引的方向前行,方宴游眼含艳羡地看着自动导航的卦签:“前辈,这是什么术法,我能学吗?”
要是学会了这个,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师尊了!
相无宥:“你想当卦修吗?”
方宴游摇了摇头,相无宥笑笑:“那就不能了。”
方宴游遗憾不已。
他们顺着卦签指引的方向绕过广袤灵田,转而上了一座小山。在山里打转一阵后,卦签停留在一个山洞边上。
完成使命,卦签重新落回相无宥手中。
山洞里黑黢黢的一片,洞口堆着许多枯叶残枝,散发着草木潮湿的气味,不知道荒废了多久。
禾溪左右看看,没找到人影:“这里就是了吗?人呢?”
难不成逍遥子躲到山洞里面去了?
众人东张西望,相无宥沉默一会,指着洞口处的那堆枯枝道:“在那里。”
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的众人:“……”
方宴游连忙上前,扒拉开残败的枯枝,果然看见埋在底下已然喝醉的逍遥子,大喊一句:“师尊!”
为了避免有人打扰自己喝酒,逍遥子特意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躲着,结果还是被找上门。
他喝得半醉,迷迷糊糊间眼前天光大亮,拿衣袖遮住眼睛:“哎哟这个太阳怎么还在啊,赶紧来个神仙帮我把它射下来。”
第一次见到逍遥子私下德性的百阑宗众人脸色一言难尽。
禾溪不由问道:“这个修仙界里有什么正经人吗?”
她算是发现了,她找上门进行合作的仙城和宗门都非常的不走寻常路。
小洒犹犹豫豫:“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修仙界里有很多正经人,但是他们不会理你。”
人家都去忙着修仙了,还会理你吗?
禾溪想了想,觉得意外有道理。
看见醉得开始说胡话的逍遥子,饶是知道他是什么德行的方宴游在此刻也不由觉得丢脸。
他把逍遥子遮着眼睛的手扯下来,揪起他的耳朵大声开麦:“师尊你快清醒一点,你还想不想过上不愁没灵石买酒喝的日子啦!”
听到后半句话,先前还迷迷瞪瞪的逍遥子顿时垂死梦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是谁,谁来找我,酒在哪里?!”
百阑宗:“……”
一柱香后,逍遥子终于醒了酒。
几人已经下山,找了间农舍坐下,清醒过来的逍遥子抱着酒坛,脸上丝毫没有尴尬之色。
他瞅了眼禾溪,摸着下巴一副感慨模样:“没想到啊,自上次万方仙试一别,咱们还能再见。”
禾溪对这位当时最先开口收留她的逍遥派掌门很是尊敬,她笑眯着眼,掏出一坛灵酿献上:“感谢掌门那时替我说话。”
当初在万方仙试上,禾溪因为废灵根没少遭受其他宗门的冷眼,纵剑宗的启桓长老更是出言嘲讽,还是逍遥子出声解的围。
逍遥子欢天喜地接了灵酿,陶醉嗅闻其中散发的酒香,慨叹:“好酒,好酒啊。”
赞叹完酒好之后,他复看向禾溪,目光炯炯:“小姑娘啊,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这逍遥派吗?”
听到逍遥子危险发言的方宴游一拍脑袋。
师尊你能不能有点眼色!别当着人家师门的面贴脸开大啊!
方宴游真的是累了。
果不其然,百阑宗的人扭头看过来,相无宥不阴不阳地道:“如果小溪想要拜入逍遥派,那在万方仙试上就不会选择我们了。”
换言之,你们没戏。
逍遥子瘫在座椅上,叹了口气:“这倒也是。”
“我看这小姑娘在你们百阑宗待得不错,要是入了逍遥派指不定还不能混这么好,罢辽罢辽,都是天意。”
逍遥子心宽道:“不过,你们来逍遥派是为了什么事?”
禾溪态度友好:“是这样的掌门,我听说逍遥派卖不出灵菜灵米,所以想要帮你们卖货。”
方宴游急急问:“怎么卖?”
禾溪拿出掌机,神秘道:“靠它。”
方宴游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法器,好奇问:“这是什么?”
“一种可以让所有人进行传讯的法器。”
禾溪向方宴游介绍了掌机的各种用途,方宴游听完后大为赞叹:“这么说来,这可是好东西啊!”
逍遥子也大为称奇:“这法器需要多少灵石?”
禾溪:“八千八百八十八灵石。”
逍遥子在头脑里紧急风暴了一下这一台掌机能够抵多少坛酒,但由于没学过心算,风暴不出来,只能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
这台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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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能换好多好多好多坛酒。
逍遥子:“……”对不起,打扰了。
“掌机上可以向任何一位修士传递信息,我能在掌机上帮你们宣传那些卖不出的灵植灵菜灵米,并免费给你们提供一批掌机。”
禾溪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别的不说,光是免费两个字就足以诱惑他们这群穷鬼。
逍遥子和方宴游看向禾溪的眼神有些小心。
这么好的吗?
方宴游感觉天上掉了一大坨馅饼,有种不切实际的真实感:“那你们的要求呢?”
“我希望你们卖灵菜所得的灵石能够分成一部分给我,当然数额不会让你们为难。”禾溪说,“还有就是,我们想向你们请教一些关于灵植种植的问题。”
禾溪狡黠地笑了笑:“毕竟论起对灵植的了解,你们逍遥派可是修仙界公认的行家。”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逍遥子直接拍板:“我们帮!”
能跟百阑宗这么个有钱宗门搭上关系,他能换多少酒啊。
“掌门先别急着答应。”禾溪不紧不慢地说,“掌机若要使用,必须要连通灵网。”
“而想要连通灵网,我们需要在逍遥派中种植玄天木。”
听到最后三个字,一直瘫着的逍遥子稍稍坐直了身子,语气有点古怪:“玄天木?”
禾溪点头,方宴游则记起最初他们在水云秘境里相遇相识的事,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竟然是你们最后拿到了玄天木。”方宴游拍着桌子,直呼好家伙,“牛啊!”
比起大徒弟的振奋,逍遥子则显得格外冷静。
他摸着酒坛,眯眼道:“你是担心玄天木的存在或许会给我们带来争端?”
“是。”禾溪没有隐瞒,“所以掌门意下如何?”
方宴游一听能种玄天木,抢着开口:“可以,当然可以!”
逍遥派全员热爱种田那可不是吹的。
他们尝试种过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但还从来没有种过玄天木。
这是多么稀有的机会!必须不能错过!
逍遥子看了眼大弟子上赶着就差倒贴的模样,倒是没否认:“不用多说了,你有灵契吗,拿出来给我。”
禾溪以为他是想先看看,于是便从乾坤袋里掏出已经准备好的灵契出来给他。
结果逍遥子看都不看上面的条款,唰唰两下签字:“签完了。”
前后两辈子都没签过这么痛快的合同,禾溪:???
她迷惑问:“您不再仔细看看吗,而且这件事不需要和长老们商量吗?”
身为一宗之主,面对这种涉及两宗之间大型合作的灵契态度难道不应该很谨慎,要跟宗门里的长老们连开三天三夜的大会讨论,最后得到一致意见才会签字吗?
逍遥子浑不在意:“害,我们逍遥派就三个长老,他们一心种田,向来不爱管这些俗事,跟他们说了也只会‘啊对对对掌门你看着办’。”
“再说了,我相信你们。”他深沉道。
语气里有着沉甸甸的真诚。
还没等禾溪感动于人与人之间一点也不单纯的修仙界里竟然还能有如此纯正的信任时,逍遥子接着说:“咱们这门派一穷二白的,你们能图啥,骗也骗不到灵石。”
还不如早点签了省事。
禾溪:“……”
原来这不是纯正的信任,而是穷鬼的破罐子破摔。
122. 建设一百二十二天
以最快速度解决完灵契,一群人坐在屋里,大眼对小眼。
好像,似乎,这一趟就没啥事了。
沉默一会后,逍遥子望向相无宥,眼中闪烁精芒:“难得来一趟,相师要不要聊聊?”
相无宥打量着他的神色,回以一笑:“好。”
两个当师尊的去聊些师长才能聊的内容,剩下来的小辈们则被放去自由活动。
方宴游很积极:“走走走,我带你们参观一下我们逍遥派!”
禾溪也想考察一下逍遥派内部灵田状况,欣然应允。
方宴游领着他们进入了丰润谷内,兴致高昂地向他们介绍逍遥派的情况。
丰润谷分为外谷与内谷,外谷住着的都是凡人,其中的田地灵气微弱,只种些粮食作物等等。
内谷的灵气相对来说更为丰盈,是逍遥派的宗门驻地。
里面的田地皆为灵田,弟子们平时种灵植和修炼都在这里,有时候他们甚至会在这里睡下。
好比现下。
禾溪一行人随方宴游进入内谷,一路走来,已经看到了七八个逍遥派弟子大喇喇躺在灵田上。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江炼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惊讶道:“逍遥派的弟子,已经穷到没地方住了吗?”
“不不不,住的地方我们还是有的。”方宴游迅速澄清,“他们只是在守田罢了。”
江炼不解:“守田是什么?”
“守田就是守在田里,看住里面种的东西。”
方宴游幽幽地说:“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你的田地会因为什么东西颗粒无收。”
就好比他辛苦拉扯的玉米地,他就一天没守,田里的玉米就被该死的长毛兔子全给啃了。
从他沉痛的表情中,众人想到刚来逍遥派所目睹的惨剧,瞬间明白守田的意义。
这就跟禾溪穿书前在网上看到的农学生一样,农学生们为了守护自己的毕业论文或课程作业不被吃/被偷/被折/被抢,专门守在地里寸步不离。
懂了。
逍遥派最大的特色就是拥有很多灵田,这些灵田里种的东西不尽相同,方宴游一一给他们介绍。
“东侧灵田里种的都是些灵草灵药,西侧是灵果,南侧是灵米,北侧种了一些灵蔬。”
萧韶歌来了兴趣,婉声道:“可否带我们去看看?”
方宴游一口应下:“好啊。”
他先带着禾溪一行人去了灵稻田,解说介绍。
“那个是祖师爷留下来的灵稻,亩产很高。”方宴游说,“灵稻之中含有灵气,所以长得也快,可以达到一年三收。”
“据说这灵稻是祖师爷发现了两种各具优势的灵稻后,以灵嫁之术,将两者优势结合,千辛万苦杂修栽培得到的。”
方宴游不失骄傲地讲解道。
禾溪:?
这不是杂交水稻吗?
禾溪望向那片金灿灿的稻田,收敛震撼的心神,肃然起敬:“请问自在尊者姓什么?”
方宴游回答:“祖师爷姓姜。”
那位尝过百草的神农氏本姓是姜姓。
禾溪:这是什么修仙界版的神农转世,牛逼。
她发自内心地赞叹:“你们祖师爷真厉害!”
方宴游骄傲脸:“那当然。”
百阑宗的人对这灵稻田也很感兴趣。
萧韶歌抚摸着田里的灵稻:“田中灵气虽然不丰,但这灵稻能将每一缕细微灵气吸纳,难怪长势如此之好。”
裴谕若有所思:“不知道这灵稻的米用来煮饭味道如何?”
如今的裴谕在炸了不知道多少次厨房后,厨艺终于有了质的飞越——
他学会了煮米饭。
小洒听到裴谕这番发言,心情复杂。
完了,曾经的灭世大魔王已经彻底掉进了厨师的坑了。
方宴游听到了裴谕的话,双眼发亮:“裴兄弟你不用担心,我们的灵米用来煮饭可好吃了。”
“我们逍遥派本派弟子天天都吃这个灵米,大家特别爱吃,每顿能干三大碗米饭!”
“只可惜外面的修士都辟谷,我们这些灵米根本卖不出去,只能自产自销。”
说到这里,方宴游抹了一把辛酸泪。
但他很快振奋起来:“裴公子你要不要,要的话我低价卖给你!”
裴谕自然应允,他要给禾溪改善一下伙食。
禾溪看向眼前的广袤稻田,摸着下巴道:“我觉得,这种好东西应该推广到全修仙界。”
方宴游叹气:“我又何尝不想呢,可是大家都看不上眼。”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穷困潦倒至此了。
禾溪拍拍他的肩膀:“想开点,修士们不需要,但凡人们却很需要。”
大多数凡人在修仙界里的处境并不好,修士们大多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再加上有沌妖的威胁,有些人连温饱都不能保证。
如果这种产量还高的修仙界版杂交水稻能够得到推广,饥饿问题肯定能得到很大解决。
也算造福一方。
方宴游深以为然:“确实。”
说好了要卖灵米给裴谕,方宴游便领着一行人去粮仓,途径时看见赵叔正在教训一帮在田地里打打闹闹的逍遥派弟子。
“你们打架归打架,别糟蹋了田里的庄稼。”
赵叔气势十足地叉腰,语气严肃:“还有,刚才是谁放出灵力把鱼塘给炸了,给我老实站出来!”
被训的弟子们一个个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那名炸了鱼塘的弟子则胆战心惊地举起小手,被赵叔揪住耳朵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训。
“原来是你啊小兔崽子,来,今晚给我去把务田守则抄八十遍,不抄完不准睡!”
被罚抄的弟子噫呜呜噫:“赵叔我错了!”
这场景属实稀罕,禾溪惊奇道:“你们的感情真好。”
一般的凡人可不敢把修仙者骂得狗血淋头,跟训孙子一样教训。
方宴游憨厚挠头:“害,这没什么,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数百年前,自在尊者将逍遥派迁到丰润谷后,他们便与这些世代生活于此的原住村民建立了深厚友谊。
弟子们帮助村民种植灵菜灵稻,用自己的灵力改善丰润谷的生态环境;村民们则分出灵田,并将自家孩子送入逍遥派当弟子。
毕竟逍遥派在被五派除名之后,走了不少有实力的长老弟子,师资力量和就业前景都不佳,好苗子全跑去了大仙门,没人愿意跑到山里种田。
除了这些接受逍遥派照拂的村民们。
没有生源的逍遥派对村民们送来的孩子全盘接收,与此同时,也对村民们照拂更多。
两方感情愈加深厚。
正因如此,逍遥派中的弟子大多出身于同一个村庄,彼此之间是从小长大的情分,多少沾亲带故,内部师兄弟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对凡人的友善态度更是修仙界里独一份的。
众人饶有兴致地围观起赵叔训人,方宴游则心有戚戚,梦回少年时被骂成狗的惨痛过往,拉着众人往前跑。
“啧,赵叔唠叨的功力真是越来越强了,我们快走,别被他盯上了。”
不然到时候他们也得挨一顿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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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躲开赵叔,方宴游脚步飞快,带着众人来到逍遥宗的真正驻地。
这算是禾溪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参观修仙宗门。
他们百阑宗就不必提了,由于贫穷,他们经常在修仙界里四海为家,全宗门上下也没几个人,宗门驻地什么的也不是太需要。
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百阑宗。
相比他们,逍遥派的驻地还算正经。
碧蓝云天下,一棵枝桠茂密的参天古树直直地挺立在青山间,在遍生青苔的古树底根之处,坐落着许多大小不一的木屋。
屋边有花溪潺潺,水涧清冽。成群的蜂蝶在欢快地四处飞舞,莺啼燕啭,处处皆是好风景。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众人在看到那棵几欲通天的古树时,面上一同流露出震惊神色。
方宴游看着他们惊异的表情,昂首挺胸道:“这古树可是我们的祖师爷自在尊者亲手种下的,生长了好几百年呢,怎么样,厉害吗?”
确实厉害。
禾溪摁回惊掉的下巴,转头看向她的同门们。
只见他们的神情跟她一样,活像是白日见鬼。
小洒在识海里惊声道:“这这这……”
它一连说了好几个“这”,才终于接上了后面的话。
“这不就是玄天木吗?!”
怎么玄天木会出现在逍遥派里?
禾溪看了那棵与玄天木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别无两样的古树很久。
随后她稳住表情,故作无事道:“你们这是什么树,长得可真高。”
方宴游随意答道:“哦,这是通凡木,祖师爷给取的名字,据说是一种很少见的树种。”
禾溪点点头。
确实少见。
毕竟修仙界的至宝也不是大白菜。
她与百阑宗其他人彼此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没有说出通凡木就是玄天木的真相。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那位自在尊者要给玄天木取名为通凡木,还不告诉逍遥派弟子真相,但禾溪知道,这事背后肯定不简单。
不过……既然方宴游不知道这是玄天木,那身为掌门的逍遥子会知道吗?
禾溪此时想到一个细节。
方才谈话的时候,逍遥子好像格外在意玄天木,后面还单独找上师尊聊天。
或许,他是知情的。
禾溪垂眸,掩住其中的思索,打算等相无宥回来后好好问一问。
方宴游不知道百阑宗众人此时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指着通凡木下面的一排木屋,一挥手,颇为豪气道:“我们逍遥派虽然穷得没灵石,但房子还是有的。”
“这里全是空屋子,你们可以随便住。”
顾寒宵发问:“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的空房子?”
说到这里,方宴游再度叹气:“还不是因为我们穷。”
“实话实说,尽管我们天天种田,但我们到底是修士,还是要修炼的。可是你们也看到了,我们逍遥派里除了灵田,什么都没有。”
方宴游摊手:“祖师爷曾经给我们留下了一条灵脉,可是那灵脉传承至今已经有枯竭之相,所以为了赚取灵石,我们逍遥派有许多弟子跑去了隔壁宗门打工。”
“他们人走了,这些房子可不就剩了下来。”
萧韶歌此时忽然问:“你们隔壁是什么宗门?”
为了给他们展示,方宴游走上前随意开了一间木屋的门。
因久未有人踏足,屋里积了许多灰尘,在照进来的日光中不定漂浮。
听了萧韶歌的问话,他漫不经心地答。
“悬济谷啊。”
123. 建设一百二十三天
悬济谷。
这三个字让禾溪愣住。
她没想到逍遥派竟然会跟悬济谷有联系:“你们经常跟悬济谷来往?”
“是啊。”方宴游一口答道,“悬济谷离我们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不过这些年他们那边招收了许多村落,跟我们来往多了不少。”
方宴游施了个清尘术,将木屋一键除尘:“虽说他们那群医修傲了点,但咱们两宗做了这么久的邻居,还是有点情分在的。”
他眼含追忆,向禾溪等人介绍起两宗的结交渊源。
“以前我们穷得揭不开锅,是悬济谷接济了我们,不仅接纳我们去他们宗门里帮工,还答应送给我们一批品质上承的灵种。”
禾溪猝然回首:“悬济谷给你们送灵种?”
方宴游被她语气里的凶意吓了一跳,无措道:“对……对啊……”
禾溪面上的笑容倏然落了下去。
早在方宴游提及悬济谷时,她心中便有一丝不祥预感。
后面又听到“灵种”二字,便知道大事不妙。
往溯之书映照出的前世里,萧韶歌曾带着江炼隐姓埋名投入悬济谷门下。
在悬济谷当弟子的两年中,她不仅遇上了楚玥和邓浮白这对狗男女,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悬济谷的灵种,可以吸食血肉生机。
禾溪一把抓住方宴游的手臂,语速极快砸下一连串问题:“你们用了悬济谷的灵种?用多久了?那些灵种长成了吗?有没有出过事?”
方宴游被问得晕头转向,半晌才开口答道:“自……自然用了。”
“悬济谷给我们送灵种是上几代掌门就流传下来的惯例……至于出事,这倒是从来没有。”
竟然没出事吗?
禾溪拧着眉头听完,却仍旧不敢放松。
“你们还有没有悬济谷送来的灵种?”她语气难得严肃,“带我过去看看。”
瞅了眼禾溪十万火急的模样,再加上灵种的事不是小事,方宴游不敢怠慢,带她去看。
“那个,悬济谷每半年会给我们送一次灵种,最近一批的灵种已经全部播种入地,现下库存已空。”
路上,方宴游小心翼翼地偷觑禾溪脸色,继续说:“我带你们去看灵田。”
禾溪不置可否。
悬济谷给的灵种多是一些珍稀的灵草种子,逍遥派弟子将其统一种在灵田东侧,用竹篱单独圈出,与他们日常倒腾灵植的地方相距甚远。
先前方宴游带他们参观灵田时离得远,眼下凑近,小洒立刻感到一阵不适:“宿主,那一片的灵植有点不对劲。”
它伸爪指向的地方正是竹篱那处。
禾溪心道果然有问题:“小洒,你感觉出来什么?”
小洒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描述:“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很排斥。”
现在它的感觉就像从泥潭沼泽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滚了一圈,被脏泥包裹全身却无法洗净,膈应又难受。
禾溪若有所思。
小洒找回往溯之书的本体后,能力有了质的飞跃,从只能撒娇卖萌的小仓鼠变成了有点灵力的小仓鼠。
能让它感到排斥,说明那些灵种问题不小。
在她沉思之间,方宴游已经将他们领到了竹篱的灵田。
这片灵田里生长的是天宝草,放眼望去黄澄一片,像金灿灿的麦野。
纤细的草茎随风轻摇,瞧着全然无害,一派安好之象。
“今年悬济谷送来的是天宝草的灵种。”方宴游紧张地问,“你看出了什么不对劲吗?”
禾溪修为微薄,尽管小洒的反应证实了这片灵田有问题,但她拿不出证据。
这时反而是师姐出声道:“让我看看。”
萧韶歌是天木灵根,天生能与万物共鸣。
灵草亦有灵,她自然能察知其中状态。
在这一点上,连渡劫期的相无宥都不会比她做得更好。
萧韶歌走入灵田当中。
她蹲下身,任由自己被那些长得半人高的天宝草包围。草丝拂面,她放出灵力掠过这片灵田,并覆以神识查探。
此刻,在她的神识所视之下,这些天宝草难以从外表窥见的内里之景被她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绝大多数的天宝草焕发着金光,这是长势良好之态。
少数天宝草则微微泛灰,萎靡不振,这时便需要种植者多加看护。
静下神时,萧韶歌能听见来自这片灵田的草木絮语。
“今日的天气真好啊,我要生草了!”
“太阳有点大,不高兴,我要假装不活了,吓死那群两脚兽!”
“怎么来了这么多陌生两脚兽,他们不会要握草吧,好吓草呀。”
“草草们,我先死一步,嘎。”
风声捎来草木们活跃的叽叽喳喳。
这些寻常人难以听见的可爱碎语落在萧韶歌耳中,让她不自觉露出一丝浅淡笑意。
忽然间,在这片欣欣向荣的天宝草田中,萧韶歌捕捉到极少数的天宝草上缠绕着一丝黑气。
她收回灵力和神识,从灵草中倏然站起身来。
迎着众人期冀的目光,萧韶歌颦眉道:“小师妹说得没错,这些天宝草中确实存有端倪。”
不是吧居然真有不对劲!
方宴游急急问:“怎么了?哪里有问题?”
“一些天宝草内生有黑气,不过我不确定,这些黑气是后天沾染,还是先天即有。”
回答着方宴游的问题,萧韶歌指尖轻点,先前被她记住的几株天宝草飞了出来。
她毁去草身,里头隐藏得极好的黑气被她引了出来,展现在众人眼前。
方宴游看见了那缕黑气,得知灵草真的有问题,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这黑气有什么危害吗?”他振作精神问道。
萧韶歌歉意道:“抱歉,我还未能查明。”
“该死,悬济谷的灵种送来之后不久便会播种,今年的灵种已经领完了。”方宴游苦恼地一拍头。
“如果要查证灵种,至少得等到半年之后……”
“大师兄,我们回来了!”
三四声热情的呼唤打断了方宴游的苦恼。
他回头一望,几名逍遥派弟子背上扛着鼓鼓囊囊的麻袋,满面春风朝他招手。
“大师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弟子们小跑过来,放下麻袋看向禾溪等人,眼中藏着好奇:“哎,这些人是?”
方宴游收拾好心情,回答:“这是我的朋友,也是咱们逍遥派的客人。”
逍遥派的弟子人均自来熟。
听到禾溪等人是方宴游的朋友后,他们的态度更加热情:“原来你们是大师兄的朋友啊,那就是我们的朋友了,幸会幸会。”
他们七手八脚地解开麻袋,从中掏出圆滚水灵的大白菜,不由分说塞进百阑宗众人怀里。
“来来来,这是见面礼,别客气。”
瞬间,百阑宗一人抱了一棵水灵灵的大白菜。
画面颇为喜感。
禾溪茫然接了个菜,还有点反应不及,裴谕抱着大白菜倒是接受良好:“多谢。”
这些大白菜看着挺水灵,口感估计会很脆爽,回去以后可以拿去炒盘菜。
弟子们叽叽喳喳:“跟咱们客气啥,这都是我们自己种的,也不值几个钱。”
“就是就是,你们还要不?地里还有一堆,我去给你们摘。”
逍遥派难得来客人,还是大师兄的朋友,弟子们一个个殷勤热络,鼓足了劲要给百阑宗留下热情好客的良好印象。
禾溪平白无故收了一兜大白菜,觉得自己不能小气,也得有点表示。
她掏出装满了灵石的布袋,发给了这几名弟子:“这是回礼。”
百阑宗的其余人跟她想得一样,也有所表示。
顾寒宵送了剑石:“这里有我注入的剑气,可抵挡化神修士全力一击。”
萧韶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这是我自己炼制的养护灵药,对灵草的成长很有益处。”
江炼默默送了一堆防御法器,件件品质不俗。
裴谕身为一介魔主,手里宝物多不胜数,但现在受小白脸身份限制,什么都拿不出来。
所以他的回礼是禾溪出的,又是朴实无华的好几袋灵石。
这几个弟子没想到送个白菜还能收回礼,捧了一堆珍稀的灵石宝物,嘴巴张得通圆,下巴都快要掉地上。
这些东西都能把他们灵田里的大白菜全都包圆了。
“这这这……这太贵重了吧,我们收不起。”弟子们拿礼的手微微颤抖。
禾溪收起大白菜,无所谓道:“一点小心意不算什么,你们收下吧。”
弟子们转而去看方宴游,见大师兄没有拒绝,这才诚惶诚恐地收了。
禾溪见他们一人扛着大麻袋,觉得这样背着估计挺累,于是问:“你们没有乾坤袋吗?”
弟子们现在看他们的眼神跟看财神似的,尊敬得不能再尊敬。
他们震声回答:“没有,我们买不起!”
乾坤袋价格其实并不高,但贫穷的逍遥派依旧无力支付。
百阑宗众人:“……”
他们对逍遥派贫穷的认知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被刷新。
禾溪扶额,大手一挥又送出了几个乾坤袋。
在这群弟子感激涕零就差要跪下的目光中,她问道:“你们麻袋里装了什么,全是大白菜吗?”
一名弟子答道:“不不不,里面是我们从悬济谷带回来的灵种。”
悬济谷的灵种?
众人面色一肃。
方宴游刚才还惦念着怎么让悬济谷再给他们一批灵种,不曾想这事这么快就得到解决。
他问:“柏嵩,你们怎么拿到这些灵种的?”
名叫柏嵩的弟子老实答道:“悬济谷的弟子说,之前送给我们的灵种有点少,所以重新补了一些给我们。”
今年悬济谷给的灵种确实少了点,方宴游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把布袋打开,给我看看。”
柏嵩几名弟子听话地应了一声,袋口打开,里面天宝草的灵种暴露在空气中。
裴谕对沌妖的气息很敏感,很快捕捉到夹杂在灵种灵气中细微的不对劲。
他说:“这灵种被污染过。”
带回灵种的弟子们不解其意,挠头问道:“啥啊?”
方宴游将搞不清状况的弟子们拂去一边,挤身上来严肃求问:“裴兄弟,你说的污染是什么意思?”
裴谕:“这灵种上,有沌妖的气息。”
“而且不是简单的沾染,混沌之气已经深入灵种之中,寻常很难察觉。”忽略众人剧变的脸色,裴谕解释了一句。
“在我成为灵脉俱废的废人之前,我常与沌妖交战,因此才能辨认出来。”
确认是沌妖作祟,方宴游浮现出难看之色。
他半是厌恶半是阴沉地看了眼袋中的灵种,扭头询问:“柏嵩,你们这次去悬济谷取灵种时,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柏嵩和其他两名弟子一起回忆一遍,最后说:“没什么不对的啊。”
他们都是按照往年的规矩,在固定的地方跟悬济谷弟子交接然后把灵种带回来,而且一路上也没遇到沌妖。
怎么这些灵种还能被污染了呢?
柏嵩几个弟子不知前情,一脸懵逼。
方宴游大感头疼:“悬济谷里难不成有沌妖?不对啊,沌妖是怎么污染这些灵种的?”
“或许,我可以帮忙。”
裴谕再次出声。
他今日格外活跃,禾溪闻言看向他,好奇问:“裴谕,你有什么办法?”
“我知道一种术法,名为见微追因。”裴谕缓声道。
“这种术法可以复现物品三日之内的经历,或许能看到这些灵种是如何被污染的。”
逍遥派曾以术法立派,方宴游也算是见多识广,可他从来没有听过还有这种神奇的术法存在。
裴谕据说灵脉尽废,是个只能靠禾溪养的小白脸,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果然,能进百阑宗的人都是有东西在身上的!
方宴游啧啧称奇,殊不知百阑宗众人此时的惊讶不比他少。
他们知道裴谕不简单,但他素日以来处事低调,只有在与禾溪相关的事上才会有存在感。
今天为了逍遥派的事多次出手,已经打碎了他们的原有印象。
知道裴谕底细的小洒更是觉得古怪。
难道大魔王不打算演了?
众人心思各异,裴谕没有理会。
他破损的灵脉在萧韶歌的治疗下“已有好转”,能动用力量施展一些法诀,此刻双手结印,气息化雾成墙。
白茫雾气从灵种上升起,凝聚缭绕,不散不绝。
在这面雾墙之上,渐渐有人影物象出现。
画面中,一名悬济谷弟子从库房中取出这些天宝草的灵种,将其堆放在药田中。
待他离开后不久,一只浑身布满粘稠苔藓的怪物蓦然从药田中钻出身体。
众人不由得屏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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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
是沌妖。
这只从药田中冒出的沌妖身躯臃肿,恶心至极,它扭着庞大的身躯缓慢匍匐到灵种堆上,布满躯体的苔藓灰暗近枯,仿佛滋生蛆虫的流脓。
禾溪看得一阵恶寒不适,然而更不适的还在后头。
这些流脓一般的苔藓化作森绿水液滴落,在即将触底时化作黑气,宛如一条条游走的虫蛆,贪婪钻入一旁堆积的灵种。
做完这一切,这只沌妖重新遁入药田。
雾墙中画面不动。
又过了一会,先前那名悬济谷弟子再次出现,毫无觉察地将被沌妖污染过的灵种收好,转交给了柏嵩等人。
至此之后,雾墙消散。
施术的裴谕收起力量,面色发白地咳了两声,禾溪收敛心神,搀扶住他心疼道:“怎么了,要不要回去躺一下?”
裴谕似力量透支,喘息着说:“我……我没事,阿禾不用担心。”
禾溪牵着他的手,待裴谕缓过虚弱后才放下心。
她想到雾墙中出现的那只恶心沌妖,脸色冷沉。
她在前世的悬济谷中看见过这只沌妖。
她杀气重重:“果然是悬济谷在搞鬼。”
众人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笃定,从见微追因中,他们只能看到沌妖确实污染了灵种,却无法看出悬济谷弟子对此事是否知情。
逍遥派的弟子因为沉迷种田,少与外界打交道,很有些傻白甜在身上。
柏嵩忍不住替悬济谷辩解:“……也不一定吧,毕竟雾墙里也看不出来什么。”
“再说了,他们没有理由要害我们啊,我们又没跟他们争灵脉,给我们被污染的灵种对他们又能有什么好处?”
看着逍遥派弟子清澈中透着单蠢的双眼,禾溪不免叹息。
真是没经历过险恶人心的毒打。
“悬济谷里长老如云,难道真的察觉不到药田里的沌妖存在吗?”她道,“还是说,他们有所察觉,却故意放任不管。”
就像玄道门为了魑无,刻意放邪修在镜花城中掳劫凡人一样。
“至于为什么把灵种给你们——”禾溪好笑道,“当然是因为你们傻傻的好骗啊。”
禾溪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悬济谷:“有时候害你不仅是为了得到好处,只要你不好过,自然能反衬他们过得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悬济谷那边还能利用这些沾染沌妖气息的灵种,对你们的灵脉下手呢!”
禾溪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模样,很少展露如此强烈的攻击性。
不光是逍遥派的弟子听得傻眼,连百阑宗的人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萧韶歌按着禾溪的肩膀:“小师妹,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禾溪气呼呼地输出完毕,抬头对上师姐担忧的眼眸。
眼前女子的面容柔美娴静,与记忆里浮现出的前世鲜血淋漓的脸截然不同。
禾溪咬着后槽牙,闷闷别过头:“……我没事。”
众人腹诽,你这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们觉得,如果禾溪现在手里有炸药,她绝对能毫不犹豫地丢到悬济谷把他们全部炸飞。
没怎么被修仙界毒打过的逍遥派弟子们听着禾溪一顿分析,顿时感觉自己没见识了。
柏嵩愣愣的:“还……还能这样……”
他们一个个脸上露出三观尽毁的表情。
方宴游作为大师兄,见过的世面还是多一点,他觉得禾溪说得有道理,这件事不能轻易放过。
他面容肃厉:“我去找师尊。”
灵种一事事关重大,决不能就此敷衍,必须彻查。
裴谕感受到禾溪的心情不虞,黑眸微暗,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然落后一步,掌心捏碎一缕魔气。
深黑的魔气转瞬即散,飘向未知的别处。
*
最近,伯方伯圆过得很忙。
自从裴谕给他们下达了学做饭的命令,很有事业心的两个魔头便开始流窜于各大仙城,在城内著名的食楼里忙着偷师学艺。
此刻,两个魔头正举着锅铲,为了“番茄炒蛋究竟是先炒蛋还是先炒番茄”这个问题争辩不休。
两魔骂骂咧咧,互不相让。
眼看下一步他们就要在厨房上演全武行,被绑来的厨师一脸生无可恋,三步一蹦哒地躲了出去。
溜了溜了。
伯方:“就是先炒蛋!”
伯圆:“你放屁,明明是先炒番茄!”
伯方:“你说了不算!”
伯圆:“那就打一架,谁赢了谁就是对的!”
他们达成共识,于是各自摆好决斗架势,准备用武力解决争端。
这时一道魔气从天而降,察觉是裴谕的传讯,他们大惊失色,立马端正站好。
伯方伯圆本以为裴谕是又要吩咐他们送外卖,结果却发现不是。
这次裴谕给他们下的命令是,让他们去给悬济谷找点麻烦。
接到这个命令的伯方和伯圆像是彩票中奖八千万,欢喜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太好了他们终于能干点正事了!
开心完后,伯方开始咂摸这个命令的用意:“魔主让我们去悬济谷……”
悬济谷属五派之一,同时是最大的医修宗门,救治过许多修士,在修仙界里地位崇高。
有许多宗门和强大修士与之交好,人脉多得不行,还收获了一致的好风评。
毕竟人在修仙界飘,哪能不挨个四五六七八刀。
跟医修打好关系准没错,指不定哪天就得求人家救命。
两个很有上进心的魔族开始头脑风暴裴谕此举背后的用意。
魔主让他们去给悬济谷找麻烦,肯定是为了削弱打击修仙界的医修实力,从而让修士们得不到及时救治,方便以后魔族大肆入侵修仙界!
嘶。
好阴险……啊不是,好有远见。
不愧是魔主!
如此深谋远虑,机关算尽,高瞻远瞩,真是让他们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的普通魔族心悦诚服,甘拜下风。
伯方和伯圆对视一眼,胸腔中豪情迸发。
“现在就走!”
他们飞快扔掉手里的锅铲菜谱盐糖醋,掏出刀剑武器狼牙棒,即刻前往悬济谷。
裴谕不知道他只是单纯为了给禾溪出气而下的命令,被脑洞极大的下属误解成了这是为攻打修仙界所做的准备。
悬济谷也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之中得罪了一个心眼很小的魔主。
并即将招惹一大堆麻烦。
124. 建设一百二十四天
悬济谷。
空谷幽寂,林木荫蔽,为辨清山路,许多飞桥栈道架于蜿蜒山径之间,在山壁上纵横穿行。
山间多有清流溪涧,一座座精致典雅的小楼临瀑而立,小楼檐开飞翘,若隐若现出没在朦胧山雾里,宛如出水莲花。
“那批灵种送过去了吗?”
水榭边,一名白衣女子倚在栏边。
她容貌娇丽,乌发边斜横一支坠着流苏的水晶莲钗,在晃动湖光下光华流转,皎皎明丽。
感受到身后有灵息靠近,女子没有回头,曼声发问。
负责送灵种的悬济谷弟子立在廊下,恭敬回话:“回楚师姐的话,逍遥派的弟子已经拿走了那份灵种。”
楚玥轻轻一笑。
她素手微抬,往水池中洒下一小片鱼食,引得池中锦鲤争相游来。
平静的水波被鱼尾带起的涟漪搅碎,彩鳞踊动,溅出大片水花。
她半天没有再次发话,身后的悬济谷弟子也不敢轻易离开,始终保持着躬身的谦卑姿态。
“你说,逍遥派的那群蠢货像不像这些鱼。”
过了许久,楚玥指尖点着红木栏,忽地发出嘲笑。
“我们不过是洒了一小点鱼食,他们便如同得了极大的恩惠,对我们感恩戴德,感激不尽。”
“殊不知,这恩赐的鱼食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她背对着那名弟子,那名弟子看不见她此时的神态,却能知晓楚玥此时的眼神必定充满傲慢嘲弄。
“你说,我说得对吗?”
楚玥身为谷主独女,高傲跋扈,唯我独尊的脾性在整个悬济谷都是出了名的。
弟子不敢得罪,只叠声附和:“师姐说得是。”
池中游鱼争完了鱼食,却未散开,还等着栏边之人能再次投食,楚玥唇边笑意加深,将手中鱼食全洒进池中。
鱼儿争夺得愈发欢快,她掏出一张莲纹绣帕,优雅擦净了手,对身后等了许久的弟子道:“行了,你退下吧。”
弟子如蒙大赦,连忙行礼告退。
楚玥留在原地,笑看池中锦鲤欢快地将那些鱼食吞吃得一干二净,吃饱后渐渐散去,隐入水深池底。
水波重归平静,可楚玥依旧看得入神,过了片刻,水面开始翻白。
大片死去的游鱼自水底漂浮而上,一动不动,随波逐流。
满池游鱼死尽,楚玥唇角终于漾开满意的笑容,心情颇好地离开水榭。
她绕过长廊,一路上遇见的弟子皆朝她行礼问好。
楚玥见到众人对她的顺从,心情更是愉悦。
这点愉悦消失在她来到父亲住处的时候。
楚谷主所居住的高台恢宏雄丽,与悬济谷中其余修葺得婉约精致的小楼截然不同,显得格外庄严肃重。
高台建于半山之上,背靠飞瀑,古铜铸就的异兽形态各异,或蹲或伏地立在高台的不同位置。
楚玥才一踏进高台,便被拦在外头。
冷面执剑的侍卫拦在门外,眼珠木然不动,像极了感情缺失的傀儡:“楚小姐,您不能进去。”
“谷主正在会客,任何人不得打扰。”
侍卫的语气冷硬,楚玥微挑起眉,漂亮的眼中划过一丝怒气:“我爹在见谁?连我都不能见吗?”
左侧的侍卫一板一眼地答:“谷主所邀之客,我等不敢过问,至于您也在任何人之列,我等奉命行事,请您勿要为难。”
楚玥视线阴沉地扫过紧闭大门,抿紧了唇,最后拂袖退去一边。
她就在这里等。
高台内,隐藏在重重机关背后的一间暗室之中,楚谷主端坐于桌边,正与一名黑袍人谈话。
黑袍人以面具遮面,看不到相貌,唯有声音听起来极为年轻。
“五月已过,我来送新的沌妖。”
话落,一间困缚了沌妖的玄铁牢笼凭空出现。
被关押在里面的沌妖身长如蛇,深紫近黑,它满身长满崎岖不平的尖刺,偏生腹部生有两只歪曲尖爪,妖异可怖。
这只沌妖趴伏在牢笼之中,眼中无神,仿佛失去了择人而噬的凶性。
楚谷主看见它,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流露出垂涎之色。
“这只沌妖可否比现在鬼田里的那只更为强大?”
“是。”
黑袍人:“先前那只沌妖已经吞噬了足够血肉,逐渐恢复神智,不再受控,半月之内,必须将其处决。”
楚谷主肃然:“我明白了,那这只沌妖……”
他想问什么时候能用,黑袍人猜到他的想法:“这只沌妖实力更强,也更难驯服,眼下它的意识尚未全散,等十日之后,你再将其封入鬼田。”
“它实力强大,等它封入鬼田后,需要更多修士血肉为祭。”黑袍人说。
“当然,你也会得到更多你想要的。”
听到这句,楚谷主看向笼中沌妖的眼神渐渐狂热。
“私下豢养沌妖,乃是骇人听闻的死罪。”
见他眼神痴迷,黑袍人泼凉水地提醒一句,没什么感情地陈述:“你可得小心行事。”
楚谷主稳住心神,笑了笑:“这是自然。”
说完了沌妖的事,黑袍人不欲多留,眨眼便从屋内消失。
只留下了牢笼里的沌妖。
楚谷主对他的离去不甚在意,他将囚牢里的沌妖关押在暗室,确认万无一失后走出高台。
楚玥在外不耐烦地等候了许久,才看见楚谷主出来。
她不阴不阳道:“爹,您这是在同谁说话呢,怎么连女儿也不能听?”
楚谷主拿这个自小千娇百宠养大的独女没办法,即便她态度不敬,也没生气。
“玥儿别闹,这不是你能知道的事。”
“呵。”
进门受阻,被晾在外头多时,楚玥眸中点燃不服气的火焰:“就算父亲您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不就是您私下养了……”
抢在她开口说出那两字之前,楚谷主大惊失色,飞快在周围设下隔音结界。
他拉过楚玥手臂,厉声疾色:“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此事隐秘,悬济谷中只有他和一众管事的长老们知晓,对弟子完全封锁了消息。
遭受质问的楚玥有几分不爽,却不能像对普通弟子那般发作,她挣开手,怒极反笑。
“我可不是逍遥派那群蠢人,我接管了悬济谷中那么多的事务,仅凭一些蛛丝马迹,也能猜到八九分。”
楚谷主揉了揉眉心。
这倒是他疏忽了。
他不想现在让楚玥牵扯进这些事,但见她这番模样,便知是不可能,只能叮嘱。
“既然你猜到了,你得守住风声,千万不能将这件事传出去。”
楚玥轻抚鬓边发丝,柔美一笑:“父亲放心,那些有可能察觉到您筹谋的弟子已经被我处理掉了,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沌妖是修仙界头号公敌,跟它们扯上关系无疑会遭万人唾骂。
楚玥未来要接管悬济谷,自然不会露出这样致命的把柄让旁人知晓。
自己这个女儿平日性子是娇纵了些,但行事狠辣,果决擅断。有她这番表态,楚谷主放心许多。
罢了。
总归悬济谷未来是要交至她手中的,早些知道也好。
“有关沌妖的事你不必多管,等日后你继任时,我自会告诉你。”楚谷主有了决断,他一抚长须,拢袖于身后。
“万篆山主上月传信于我,说浮白近日会来悬济谷给你送东西,顺便小住几日。”
“此事牵涉两宗联姻,也关乎你未来继位,玥儿,你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楚谷主侧头看向楚玥,话语中既有警告,也有提醒。
悬济谷如今虽是他楚家当家,但谷中长老众多,对下一任的谷主之位也各怀心思,纷争算计从来不少。
听闻邓浮白要来,楚玥瞬间将沌妖的事抛到脑后。
她心念转过,朝楚谷主盈盈一拜。
再抬眼时,眸中满是势在必得。
“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握好机会的。”
*
在得知灵种有问题后,禾溪一众人没了参观逍遥派的心思,方宴游更是火急火燎地去找逍遥子。
彼时,两个师尊正坐在农舍里饮茶喝酒,气氛融洽。
相无宥抿了一口清茶,茶韵袅袅,回甘悠远。
他轻搁下茶盏,声色淡然:“掌门相邀,想来是想谈谈玄天木的事吧。”
“还得是你们卦修啊,连这都算到了。”
逍遥子笑呵呵的,话中慨然:“我就说你当初怎么敢跟太虚仙宗呛声,原来你便是悟机台那位叛宗弟子。”
身份被道破,相无宥不见慌张:“掌门可对卦术有兴趣?”
闻言,逍遥子连忙摆手,摸了把随身不离的酒壶:“不了不了,卦术这玩意太玄乎,我这般俗人实在学不来。”
“不过,悟机台的誓约可不简单啊。”
逍遥子摇头晃脑:“当初相师你能毫发无损离开悟机台,想来应该是玄天木的功劳吧。”
相无宥没有含糊,承认道:“确实如此。”
“说到玄天木,我倒是有一问想求掌门告知。”
他问:“逍遥派里的通凡木是怎么一回事?”
逍遥子就知道相无宥会问起这个。
他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先灌了一大口酒,做足了长聊姿态。
“那是我派的祖师爷,自在尊者留下来的。”
逍遥子道。
“数百年前,尊者因缘巧合得到一株玄天木,他将其种于内谷,却并未告知众人这是玄天木,而是隐瞒下来,并为之取名为通凡木。”
“通凡木,即为玄天木。”
相无宥并不惊讶。
逍遥子眼含追忆:“这个秘密,只有历代接任逍遥派的掌门才能知晓。”
普通弟子都以为通凡木不过是一棵平平无奇的古树,全然不知这是玄天木,每天砍它搭房子。
相无宥指节轻叩,再问:“自在尊者为何要将逍遥派迁至丰润谷中?”
逍遥子叹道:“此事历来成谜,我所知道的是,尊者他曾受到天道指引,知晓飞升契机藏在丰润谷,这才迁宗。”
“但说句实话,其中真假我也不知道。”
茶水渐冷,相无宥敛眸沉思,接着听到逍遥子提起另外一件事。
“当年尊者历劫失败,临终前给下任逍遥派掌门留下了遗言。”
闻声,相无宥抬首。
逍遥子不像禾溪那样是个喜欢吊人胃口的断章狗,老实接话:“尊者说,天地灵气衰微,修仙界未来将有大乱。”
“玄天木是天道所赠,能持有玄天木,意味着此人是被天道选中的救世之人。”
“今后,逍遥派若遇到身怀玄天木之人,必当要不遗余力与其合作,助其挽救天下危局。”
原来如此。
相无宥突然间明白为什么逍遥子先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禾溪的要求。
因为禾溪也有玄天木。
“只是,有一事我想不通。”
逍遥子挠着下巴道:“我没想到水云秘境里会有玄天木,依照尊者之言,玄天木应当会由天道降下,直接落在天选之人手中,不应该会流落在外。”
后半句话恰好印证了相无宥的经历。
在他曾苦恼如何解决悟机台的誓约时,玄天木就这么从天而降,在一本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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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被他翻到,独为他所见。
既然如此,那流落至水云秘境的玄天木又是怎么一回事?
逍遥子想不明白,但他是个豁达潇洒的,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多费脑筋。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禾溪手里的玄天木货真价实,她也是位被天道选中的人。”
他乐陶陶道:“我看她过得很好,想来其中少不了天道的庇佑。”
回忆起禾溪跟天道几次互怼的相无宥:“……”
不好意思,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一点庇佑,只有相看两厌。
思及此,相无宥长叹一声,再也无心饮茶。
禾溪来历奇异,天道对她的态度讳莫如深,相无宥时常担心自家这个最能搞事的徒弟哪天一不小心就被雷劈得魂飞魄散了。
……而且最近禾溪看他们的眼神也很古怪,像是也在害怕他们一不小心就没了。
每天都在担心对方出事的师徒俩:唉,为了维护宗门我可真是操碎了心。
“这件事确实有些不寻常。”相无宥避开所谓的天道庇佑,只道,“我会将此事转告小溪。”
他觉得有必要将这些内幕告诉禾溪,让她有所准备。
逍遥子没什么意见。
毕竟禾溪是玄天木的持有者,按照师门遗训,就算是倾家荡产他都得帮她。
……虽然目前情况有点反转。
两人接着又聊了些教养徒弟的心得,临到最后,逍遥子搓着手问:“相师,你们那掌机跟灵网真的能赚灵石吗?”
身为掌门,逍遥子是真的很为宗门财政发愁。
宗门里唯一一条流传下来的灵脉难以为续,入不敷出,他连买酒钱都得靠碰瓷。
说到这个,相无宥脸上尽是骄傲之色:“论赚灵石,恐怕修仙界无人能及小溪。”
逍遥子认真地看了看他,随即砸吧了下嘴,哀叹:“唉,早知道我在万方仙试上就应该再争取一下了。”
挖坑自己跳的相无宥:“……”
“掌门别想了,禾溪既然入了我百阑宗,那就是我的弟子。”相无宥说得不客气,“她不会转投别的门下。”
逍遥子引以为憾。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农舍外的结界忽然传来动静。
逍遥子起身去开门,发现外面站着他的大弟子和禾溪等人。
逍遥子摇了摇酒壶,灵光湛然一闪,外头的结界便被撤下,相无宥跟在他身后一同出了门,问道:“怎么了?”
方宴游面覆阴翳,将柏嵩等人从悬济谷带来的灵种拿出来,解释来龙去脉。
“方才我带禾姑娘他们去灵田里转了一圈,他们发现这些灵种上沾染了沌妖的气息。”
他隐去了禾溪等人对悬济谷的怀疑,先说明了沌妖的情况。
待方宴游说完,逍遥子面色一沉,显然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悬济谷为逍遥派提供灵种已有好几代,如果这些灵种有问题,那他们岂不是一直在被人坑害?
逍遥子眉目一皱,浑身泛出刀锋般峥嵘的气势,此刻的他终于展现出执掌一方应有的掌门模样。
他凝视那颗天宝草的灵种良久,肃声朝方宴游吩咐:“去把你的师叔们叫来。”
他对灵种了解不深,看不出来什么,但逍遥派里最不缺的便是与各类灵种灵植打交道的人。
方宴游垂首应是,疾步出屋去叫人。
他的速度很快。
没过多久,逍遥派的三名长老便被绑了过来。
为什么要说绑?是因为当时情急,方宴游没有说明来由,直接就把试验田里埋头做研发的三名长老抓了起来。
待他将人带到时,三名长老一个提着锄头,另一个抱着秧苗,还有一个满身沾满黄泥。
脸上尽显懵逼之色。
百阑宗看着这三个完全不像一派长老的老头,全都默然不语。
真是非常符合逍遥派的画风。
“方小子,你抽什么疯,找死了是不是!”
“就是,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啊!”
“嚣张,实在是太嚣张了,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当上逍遥派掌门!”
这三名长老来时一脸茫然,不理解为什么忽然间就被抓了过来,转头回神了,开始大声谴责方宴游的不文明行为。
骂到一半,他们忽地察觉气氛不对。
屋内凝滞一片,似乎风雨欲来,向来不着调的掌门难得肃容正色,连酒都没喝。
在他身边,还站着一群衣着华丽,实力不俗的陌生修士。
见这架势,一个不好的猜测齐齐涌上三人心头。
逍遥派的三名长老日常沉迷种田,将全身心奉献给了灵植事业,平日里扎根田野搞研究,派中事务一概不管,全是逍遥子在处理。
逍遥子知道他们的德行,也很少管束他们。
眼下逍遥子突然叫方宴游把他们给抓了过来,什么话都没交代。
门派里还来了一群看上去就很有灵石的人,一个个面色庄重,仿佛要商讨大事。
事态如此明显,知道逍遥派有多穷的三名长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当场心死。
完了。
他们逍遥派终究还是走到破产清算,要被人收购的地步了。
泥人长老一抹脸上的黄泥,痛哭出声:“师弟啊,我们逍遥派不能卖啊!”
锄头长老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哭天抢地:“对啊,我的地还没锄完啊!”
插秧长老抱紧自己怀里的秧苗,涕泗横流:“我可怜的独苗苗哟!”
本来还很严肃的百阑宗和逍遥子:“……”
好了,这下气氛一秒破功。
再也严肃不起来了。
125. 建设一百二十五天
一时间,屋里一片愁云惨淡,三名长老哭天喊地的声音回旋不休。
直教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过了半天,从哭诉中摸清了他们脑回路的逍遥子满头黑线:“师弟啊,咱们宗门没有卖!”
“今日我叫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看看悬济谷的灵种。”
一听说不是要卖逍遥派,三名长老胸口大石轰然坠地,安心了放松了也不鬼哭狼嚎了。
“什么灵种?”
逍遥子绷着脸没说话,方宴游自觉上前,将从悬济谷带来的灵种打开给他们:“三位师叔,请看。”
泥人长老三人常年与灵种打交道,他们探出个头,边打转边盯着方宴游手中的灵种,嘴里念念叨叨。
“这是天宝草的灵种,哎,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啊,就是色泽暗沉了些。”泥人长老抹开眼角的黄泥,若有所思道。
插秧长老捻起一颗灵种,嗅闻其中的味道,发表意见:“这灵种灵气不丰,以后长势估计不大行。”
锄头长老收起他的宝贝锄头,摸着下巴:“我怎么瞧着,这灵种长得怪丑的。”
三人嘀咕讨论,还是没能发现根本问题,便扭头对方宴游说:“这灵种有何不对,别卖关子,快说。”
能让逍遥子专门把他们喊过来,这灵种绝对不似看上去那般简单。
方宴游也不废话:“师叔,这些灵种被沌妖污染,里面藏有混沌之气。”
听到沌妖,三个长老齐齐一惊,看向手里灵种的眼神瞬间变了,掩不住的戒备惊疑。
方宴游对萧韶歌一抱拳,郑重道:“萧姑娘,还请你帮忙将那混沌之气引出来。”
萧韶歌神色沉静,颔首道:“好。”
她上前两步,双手掐出一道法诀,灵种悬浮至空。
萧韶歌静默注视这枚灵种,手中法印一变,灵种破碎。
其中的混沌之气再无遮掩,袒露在众人视线。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灵种出了大问题。
“混沌之气……”
泥人长老不可思议地喃喃。
锄头长老是个脾气暴躁的主,他将锄头往地上用力一杵,地面瞬间裂开几条纹路,他眼眸如鹰隼般锐利:“这灵种哪里来的!”
插秧长老拧着眉头,打量着一旁的萧韶歌。
这姑娘竟能发现他们都察觉不出来的混沌之气,有点意思。
这样想着,他便直言问了:“小姑娘,你是怎么发现混沌之气的?”
萧韶歌矜持道:“我是天木灵根,因而对草木之态更敏感些,才有幸发现。”
泥人长老恍然点头,面露了悟。
哦哦,原来是天木灵根啊,那没事了。
然后当他点头点到一半,猛然间意识到不对劲。
这姑娘是天木灵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与草木共鸣的天木灵根堪称先天种田圣体,绝无仅有的种田好苗子。
思及此,三名长老看向萧韶歌的眼神骤然变得狂热。
宛如一群饿死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满汉全席。
表情暴躁的锄头长老瞬间和颜悦色,用尽了这辈子的温柔语气:“萧姑娘,相逢即是有缘,不知道你可愿意拜入我逍遥派门下?”
顺着他的话,插秧长老积极推销自家宗门。
“对对对,我逍遥派门内长幼和谐,没有寻常宗门那些龌蹉算计,只要你点头,你便是唯一的大师姐!”
不修边幅的泥人长老迅速给自己施了个清尘术,捋了下皱乱的衣袍,争取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经人,以图留个好印象。
他说:“是极是极,我可指天担保,你若入门,我们逍遥派必倾派栽培你!”
三位长老常年不闻世事,醉心学术,但此刻为了争夺萧韶歌这个种田圣体,被种田塞满的脑子飞速运转,好听的话不要灵石般地往外倒。
中心思想就一个——把萧韶歌拐入逍遥派。
受到逍遥派offer的萧韶歌:“……”
被当面撬墙角的百阑宗众人:“……”
相无宥面上清逸绝俗的笑容渐渐淡了。
他转向逍遥子,核善发问:“贵派是对别家宗门弟子格外情有独钟吗?”
先是禾溪,现在又是萧韶歌,逍遥派是把他的百阑宗当弟子培训基地了是吧。
逍遥子也觉得自家这仨师兄的举动实在不妥。
眼热别家好苗子没问题,但是当着人家师尊的面就在这里挥锄头挖墙脚可就太欠打了一点。
要挖,那也得在背地里偷偷摸摸挖呀!
逍遥子痛心疾首。
但在相无宥的死亡视线下,他赶紧表明态度:“相师说笑了,是您教导有方,手下弟子都不是一般俗辈,这才让长老们情难自禁。”
他这番发言堪称高水准,不动声色地将相无宥和百阑宗等人全捧了一遍,马屁拍得面面俱到,生动诠释了什么叫说话的艺术。
相无宥呵呵:“掌门谬赞,不过情难自禁还是不妥,还得适可为止。”
逍遥子赔笑道:“哎哎哎,我这就让他们适可而止。”
应付完难搞的相无宥,逍遥子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光伟模样,训斥道:“师兄你们别胡闹了,这姑娘已有宗门,人家师尊和同门都还在旁边看着呢。”
说着他还不忘挤眉弄眼,疯狂给三名长老使眼色。
示意让他们先撤一撤,等私下无人的时候再去挖墙脚。
可惜三人全是直肠子,不懂逍遥子疯狂眨眼背后的良苦用心。
泥人长老更是耿直道:“师弟,你眼睛怎么抽筋了?”
使眼色被说成是眼抽的逍遥子:“……”
没救了,抬走吧下一个。
听了泥人长老这话,相无宥与禾溪一行人纷纷转眼看向表情凝固的逍遥子。
禾溪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问:“掌门,您的眼睛是怎么了?”
沐浴在众多死亡视线下,逍遥子尴尬挠头,打着哈哈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眼睛有点大,被沙子吹进了风里。”
话一说完,说的人和听的人一起沉默了。
方宴游抹了把脸,不忍再看自家师尊犯傻。
在场之中,只有单纯的江炼不解其意,发出了单纯的声音:“眼睛被沙子吹到风里,好严重,这竟然还是小问题吗?”
逍遥子:“……”
众人:“……”
什么叫绝杀,这就叫绝杀。
天然呆的发言总是能一击毙命,胜过一切刻意的阴阳怪气。
作为被争抢的当事人,萧韶歌神色无奈:“多谢三位长老好意,只是我已有师尊,并无离宗之意。”
“当务之急,还是先来谈谈灵种的事吧。”
得了这句话,三名长老总算不再执着于收萧韶歌为徒,话题重归正传。
方宴游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三人解释一遍,顺带还提到了悬济谷的不对劲。
锄头长老艰难发声:“逍遥派承蒙悬济谷照料已有百年,若是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怀好心……”
相无宥沉吟一声:“未必。”
“或许最开始他们送来的灵种确实没有问题,只不过日久天长,他们渐渐有了别的心思,这才决定下手。”
逍遥派在最开始接收这批来自悬济谷的灵种时,当时的掌门和长老肯定会对此多加注意。
只是到了后来,这件事几乎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逍遥派用惯了悬济谷的灵种,再加上这些灵种也没闹出过事,便放下戒心。
这不失为一种可能,锄头长老陷入苦思:“这些被沌妖污染的灵种,究竟有何作用?”
灵种内藏有混沌之气,依照沌妖吞噬修士的本性,这些灵种里的灵气也将会被混沌之气绞杀干净。
可从事实看来,却并非如此。
灵种仍有灵气,所种出来的灵植也无异常,其中携藏的混沌之气就像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摆设,没有展露出任何危害。
禾溪忽然问道:“我听说,逍遥派的灵脉在萎缩?”
方宴游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猛然一惊:“你是想说,这些灵种会侵蚀灵脉?”
禾溪嗯了声。
灵种生于土壤,土壤之下又埋藏灵脉,混沌之气没有绞杀灵种的灵气,便是很有可能顺着土壤去污染地下灵脉。
她的想法给大家打开了新思路。
萧韶歌问:“掌门,请问逍遥派的灵脉是从何时开始衰落的?”
逍遥子对此事记得再清楚不过,笃定答道:“灵脉是在四十年前开始衰落的。”
如今天地灵气枯竭,蕴集灵气的灵脉随之衰落这样的事并不少见,再加上丰润谷内灵气本就稀薄,他们也没作多想,只当倒霉。
然而现在看来,当年逍遥派的灵脉……衰落得似乎有些突然了。
逍遥子沉声说道:“必须要想办法抓到那只沌妖。”
沌妖以混沌之气化形,难以辨认,且每只沌妖的能力各不相同。
只有抓住那只污染源头的沌妖,他们才能知道那些灵种里的混沌之气究竟有什么作用。
逍遥子往相无宥看去,神色闪烁,似是拿不稳主意,相无宥见状开口道:“掌门是想请我们帮忙?”
心思被看破,逍遥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确实,您意下如何?”
他们逍遥派全是种田系辅助玩家,做不来这种事,只能靠外援。
相无宥朝禾溪瞥去一眼,颔首:“沌妖人人得诛之,这件事,我们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这便是答应会出手的意思了。
泥人长老左看右看,不解地问:“这事不用先上报给群仙盟吗?”
相无宥却道:“不,等我们找到悬济谷的证据,再报给群仙盟。”
当初在水云秘境,他们得知玄道门与魑无之间的勾结,通过小幻向群仙盟揭发了这一切。
可当后续群仙盟派人在镜花城中搜查时,却意外的一无所获。
这很不寻常。
相无宥对此有些猜测。
更何况,天命眼带来的预示在告诉他,这次去往悬济谷,很有可能会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事。
“那只沌妖多半与悬济谷脱不了干系。”相无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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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得先混入悬济谷。”
证据不足,在没有撕破脸的情况下,逍遥派不能亲自上门与悬济谷对峙,只能暗中行事。
“这好办,我们的弟子经常会去悬济谷帮忙,我可以给你们安排身份,将你们送进去,然后抓住那只沌妖。”方宴游搓了搓手,很快想到合适的主意。
裴谕这时提醒:“见微追因所视有限,那只沌妖不一定藏身在悬济谷内。”
方宴游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
也对,悬济谷底下还有数十座凡人村庄,其间灵田千亩,沌妖会不会隐藏在这些地方确实不太好说。
“如果那沌妖不在悬济谷,那可就难办了。”方宴游挠挠脸,长吁一声。
“悬济谷辖下的村庄外皆设有觉灵阵,除了悬济谷弟子外,其余修士一踏入便会被觉察。”
村中灵田种有许多价值不菲的灵草,若有恶人觊觎,仅凭村中手无寸铁的凡人根本无力阻拦。
因此悬济谷专门在各村外面设下觉灵阵,以作保护。
禾溪想了想,问:“修士不能入,那凡人能进吗?”
方宴游还在苦恼,随口答了声:“可以啊。”
听完这话,百阑宗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禾溪。
这不就专业对口了嘛。
被众人看着的禾溪微微一笑。
“我可以去村庄里调查。”
方宴游抬眼,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一遍,劝说道:“不行的,尽管禾姑娘你修为不高,但你体内有灵气,那禁制也是会……”
剩下的话渐渐湮没。
方宴游瞪大了眼看向灵气散尽的禾溪,大惊失色:“等等,你灵气呢?”
这不对啊。
前一刻的禾溪明明还是个练气修士,怎么说变就变了?
禾溪重新运转心法,灵气重归身体,她摊手:“喏,现在回来了。”
首次目睹这种骚操作的逍遥派众人:???
这是什么玩法?!
插秧长老惊得差点没把眼睛抠下来,难以置信:“你,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秀的操作。
“我是废灵根,灵气本就难以留存,只不过用了特殊心法才能修炼。”禾溪解释原理,“心法一停,我自然只能变回凡人。”
逍遥派众人也不是傻子,稍微一想就明白其中关窍,顿时啧啧称奇。
废灵根虽然废,但也是罕见的废。
修仙界对这一灵根的了解不多,只知晓这种灵根无法留存灵气,修炼难有寸进,终生唯有止步练气。
谁能想到废灵根还能这样玩。
禾溪向众人展示完她的技能,说道:“我可以散灵化凡,这样一来,我便可以避开觉灵阵,去村庄里调查。”
这般说来,她是最好的人选。
百阑宗众人明白这个道理,但心中却对孤身一人的禾溪很是有些放心不下。
万一那只沌妖不在悬济谷,而是藏在村庄里,即便禾溪恢复修为,那也绝对不是沌妖对手。
可他们也知道,禾溪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我可以陪着阿禾。”
沉寂间,裴谕上前一步,缓声开口。
“我的灵脉破损,一直未能彻底愈合,只能靠灵药维持修为。若是停了药,我与没有修为的凡人也没什么区别。”
“我会和阿禾一起潜入,如遇危险,我会尽我全力保她平安。”
白衣青年敛眉垂眸,明明羸弱,神色却沉稳坚决,令在场之人皆能听出这话背后隐含的誓死决心。
禾溪自然能感受到裴谕的决心。
她有点感动,但还是理智道:“不用这么悲观,先不说我们能不能遇见沌妖,即便遇上,我身上法宝那么多,跑路保命肯定不成问题。”
禾溪抬起下巴,姿态自信。
论跑路,没人能比她还专业。
事已至此,相无宥看见禾溪神色,便知道她心意已定。
他在两人身上布下一道防护咒印:“此咒遇险时将自然触发,我在悬济谷中会有所感应,届时我会迅速赶至。”
禾溪:“多谢师尊。”
相无宥摆摆手。
除他以外,其余人跟着来给禾溪跟裴谕送装备。
顾寒宵塞给两人一个乾坤袋,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倾注了他剑气的剑石。
萧韶歌例行送出一堆丹药,救命疗伤的,毒死人不偿命的全都有所涉猎。
江炼则一股脑地将身上用得上的法器全部打包上交。
好歹禾溪和裴谕是为了帮逍遥派才以身犯险,即便逍遥派一贫如洗,逍遥子和三位长老也竭尽全力,不由分说掏出全部家底以表支持。
逍遥子正色道:“无论能不能找到沌妖,两位的安危才是第一位。”
禾溪认真点头,她还是很惜命的:“我明白。”
裴谕:“掌门放心。”
不管怎么样,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方宴游冒出个头:“事不宜迟,我去给诸位安排身份,再过两天,我们便一起去悬济谷。”
126. 建设一百二十六天
依照计划,百阑宗兵分两路,分别潜入悬济谷。
禾溪跟裴谕为一组,去往悬济谷辖下的村庄进行调查。
剩下的其余人则跟方宴游混进悬济谷内部。
准备假身份潜入悬济谷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定下计划后,禾溪跟裴谕先行出发。
因为潜伏需要低调,两人换下法衣,穿上一身简单朴素的衣裳,同时还修饰了容貌,看起来没有那么显眼。
在潜入村庄之前,禾溪还有过纠结,想着她跟裴谕该用什么身份进村。
金主和小白脸的身份肯定不能用,太惹眼了。
禾溪跟裴谕商量:“要不,我们就假扮成兄妹?”
裴谕却否决了这个提议:“我们封锁灵力进村探查,理应时刻在一起有所照应,兄妹的身份还是有些不便。”
禾溪:“那要用什么身份?”
裴谕面色不动,直接道:“夫妻吧。”
禾溪:“……”
说实话,她不是没想过用这个身份。
但不知为何看着裴谕认真的神情,她总感觉有些不太好意思。
明明是很纯洁的金钱关系,怎么忽然间就上升到这种层面了。
裴谕见禾溪犹豫不决,不动声色道:“既然无法决定,那就交给天意吧。”
遇事不决,交给玄学。
禾溪觉得裴谕说得很有道理,她拿出一个选择困难症必备的骰子。
“那就一二三兄妹,四五六夫妻。”
裴谕:“可以。”
禾溪深吸一口气,将骰子掷出。
骰子在桌面上打了几个转,眼看着即将落在点数是三的面上。
就在禾溪以为到此为止后,骰子却细微一转翻了个面,与点数三擦肩而过——
最后摇到一个六。
禾溪:“……”
裴谕不着痕迹地收回操纵术法的手,面上惊讶,似乎是没料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是六啊。”
全程目睹他暗箱操作的小洒:嗯,是挺六的。
禾溪感觉有点怪,这时裴谕又善解人意道:“不过若是阿禾你不愿意,其实换一个身份也无妨。”
禾溪摇了摇头:“算了,就这个吧,摇都摇了。”
她不是玩不起的人。
裴谕:计划通。
小洒:可恶的心机狗!
然而它不敢揭露,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无辜宿主被心机魔主欺骗。
决定完身份过后,禾溪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桌上的骰子,忽然间手腕被扣上一块冰凉的东西。
她低头一瞧,发现是一只银色的手镯。
手镯材质似金似玉,触感冰凉,镯面雕琢着连理枝的花纹。禾溪抬头看向给她镯子的裴谕问:“这是什么?”
“同生镯。”
裴谕将手镯戴好,禾溪注意到他的手腕上也有一只与自己相似的青镯,镯上也刻有连理枝的纹样。
“这是我以前在散元城时,从街边淘来的一对法器。”裴谕解释道。
“银镯为主,青镯为辅,戴上青镯者将会与银镯主人同生共死。若银镯主人受伤,他的伤势将会尽数转移给青镯。”
“而青镯主人死去,则不会对银镯主人有影响。”
禾溪一怔。
她当即感觉手上冰凉的银镯变得灼烧烫人,想将它取下:“这怎么行,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可我需要。”
裴谕将禾溪欲要取下银镯的手按住,望着她的眼眸认真道:“我答应过师尊他们,不会让你有事,而且这也能帮助我们伪装身份。”
同生镯本是一对,模样相似,要是不知内情的人见了,很容易以为这是情侣镯。
即便裴谕这样说,禾溪还是有点接受无能,开口正要说些什么时,裴谕蓦地来了句:“阿禾,求你了。”
语气千回百转,温柔得仿佛快滴出水来。
第一次面对男人撒娇的禾溪大脑宕机,就这么忘记自己要说的话。
不是,这谁顶得住啊!
*
同生镯最后还是没能取下。
在裴谕又是暗箱操作又是心机示弱的影响下,两人最终以一对夫妻的身份进村卧底。
为了丰富人设,禾溪还编造了一个身世。
两人家道中落,父母皆被沌妖所伤,而裴谕为了保护她被沌妖所害,身受重伤,于是特地前来悬济谷寻医。
完美。
不再服用灵药后,裴谕的灵脉再度开始破碎,都不需要伪装,虚弱之色显而易见。
两人选中要卧底的村庄名为石林村。
石林村与悬济谷相距不远不近,且无悬济谷弟子长期驻守,里面居住的全是凡人,很适合两人浑水摸鱼。
入村前,禾溪解除心法,散去体内的灵力,同时搀扶着病体虚弱的裴谕。
没有灵力的两人顺利通过了村口的禁制。
身为书灵的小洒跟在他们后面,也悄悄地混了进去。
进村之后,禾溪跟裴谕没走多远,就遇见了一个挎着食篮的布衣女子。
对方看见两个陌生人,神色戒备:“你们是谁?”
禾溪演技一流,瞬间进入角色:“这位姐姐,我们是来悬济谷求医的。”
她甩着手帕擦擦眼泪,哀切道:“这位是我的夫君,不久前他被沌妖所伤,我遍寻医修后却被告知此伤唯有悬济谷可救,今日便带他过来求医。”
这时裴谕配合地咳嗽两声,看起来确实病得很重。
见状,女人的戒备消去不少。
禾溪继续道:“可惜悬济谷还要再过几日才能开诊,我们无处落脚,便想进村投宿几日。”
她声泪俱下地诉说他们的身世,讲述情真意切,身世凄惨动人,女人听后深深被触动。
待禾溪说到两人父母被沌妖所杀时,女人脸上浮现出愤恨之色:“天杀的沌妖,这群东西什么时候才能死绝。”
“谁说不是呢?”禾溪可怜地附和道,“只可怜我的夫君为了保护我,被沌妖所伤。”
“爹娘死后,夫君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只盼望着悬济谷真的能救他。”她情真意切,叫人见之动容。
裴谕则虚弱地抓着禾溪的手腕,安慰她道:“娘子,我会没事的。”
两人一唱一和,完全看不出破绽。
许是看他们过于孤苦伶仃,女人不由心生怜悯:“原来是这样,你们也真是苦命人了。”
“若是你们不嫌弃,这几日可以宿在我家里。”
这一来就遇到了个好心人,禾溪连连道谢:“多谢姐姐。”
女人叹道:“不必言谢,出门多有不易,能帮一把是一把。”
她领着禾溪与裴谕往自己的家中走去。
途中,禾溪展现了超强的社交技巧,很快得到了女人的信任,得知她名叫罗婉荷,周围人都唤她一声荷娘。
想到方才荷娘对沌妖的深恶痛绝,禾溪探话道:“荷娘,你遇见过沌妖吗?”
这话像是触及了对方的什么伤心事,荷娘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哀伤。
“当然遇见过。”她声音低落,其中夹杂着隐恨,“三年前,我的丈夫就是死在沌妖手里。”
提起了人家的伤心事,禾溪歉然:“抱歉,我不知道……”
荷娘收敛了悲伤神色,语气里透着习以为常的麻木:“没事,如今世道就是如此,沌妖横行,世无太平。”
“我们这里隔几年就会冒出沌妖,若非有悬济谷的仙长们庇佑,我们的日子只怕会更加难过。”荷娘道。
悬济谷。
禾溪眨眨眼,将她说的这句话记在心上。
她有意想从荷娘身上套话,但荷娘想起了被沌妖害死的夫君,情绪低落。禾溪见状,也不好多说。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以后总有机会能打探清楚的。
在荷娘领他们回家的路上,一些村民注意到了禾溪与裴谕。
当得知两人是因受沌妖所祸而来悬济谷求药时,也跟荷娘一样,对他们大为怜爱,送了好些东西给他们。
一名年迈的阿婶送了两人一小筐鸡蛋,叹道:“又是被沌妖祸害的可怜人哦。”
一个小孩拉住裴谕的衣角,往他手里塞了把糖:“哥哥生病是不是要经常喝药,我这里有糖,甜甜的,给你吃。”
禾溪不愿意收他们的东西,旁边的荷娘却道:“这都是一些小心意,你便收下吧。”
“那就多谢了。”
禾溪道着谢,将村民们的好意一一收下,心里计较着之后该送些什么东西回去。
她边跟裴谕小声道:“这里的村民看起来都挺好的。”
裴谕点头。
他从这群凡人身上感受不到恶意与敌视。
荷娘的丈夫已经去世,家中只余一个六岁的孩子,名唤阿福。母子二人平日相依为命,感情很深厚。
荷娘外出时阿福便在家里等着,他挂念母亲,蹲在门口不停张望,等看见荷娘的身影时瞬间雀跃:“阿娘!”
阿福朝荷娘跑去,一把扑进她的怀里,荷娘揽住自家儿子,摸了摸他的脑袋。
与娘亲抱了会,阿福从她的怀里退出来,睁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禾溪与裴谕:“阿娘,他们是谁?”
荷娘回答道:“他们是来悬济谷求医的,这两天先住在咱们家。”
“来,叫哥哥姐姐。”
阿福很听母亲的话,乖乖叫道:“哥哥姐姐好。”
禾溪从兜里掏出一块平日当零嘴的饴糖给他,转头对荷娘道:“阿福可真懂事。”
当娘的都很乐意听人夸自家孩子,荷娘笑着打趣了一句:“待你们日后有了孩儿,想来也会生的好看又乖巧的。”
即便是修饰了容貌,依旧能看出两人骨相很好。
禾溪:“……”
向来能说会辩的她一时哽住,这时裴谕轻笑一声,反握住她的手:“多谢夫人吉言。”
荷娘看了眼有些呆愣的禾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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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她是害羞了,体贴地没往下说。
接了糖的阿福很开心,对禾溪与裴谕这两个外来者很好奇,眼睛一直停留在他们身上。
荷娘催促阿福:“好了,快去温习今日的功课。”
听到要学习,本来还很开心的阿福瞬间蔫哒,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把阿福赶去学习后,荷娘带着禾溪与裴谕进屋。
罗家颇有些家底,屋子很宽敞,荷娘替两人收拾了间空屋,往里添置了床铺被褥:“这几日你们便安心住在这里。”
禾溪拿出灵石想要感谢她,却被荷娘推拒:“这都是些小事,不必感谢,何况我们这里用不上灵石,你们还是自己留着看诊用吧。”
禾溪微愣:“你们不用灵石?”
荷娘见她不解,解释道:“悬济谷的仙长们让我们在这里种药草,我们每家种的药草都不相同,若是要买什么东西,只需拿药草去换便是。”
这还真是奇怪的交易方式。
禾溪接着打探:“村中是有很多灵田吗?”
荷娘:“是啊,家家户户都有分,里面种满了灵草。”
禾溪心中一动,他们来村庄正是为了来调查灵田。
裴谕对沌妖气息敏感,要是能让他们去看看说不定会找到什么线索。
她心绪一转,便道:“我夫君久病,可否让我去看看那些灵田里有哪些灵草,我想给他配些药。”
听到这一请求,荷娘脸上却流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这……怕是不行。”
“灵田不能随便让外人过去看,有什么需要的药草你可以告诉我,我去帮你问问,看能不能带一些给你。”
禾溪被拒绝了也不恼,感激道:“多谢你了。”
荷娘笑了笑:“你们便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禾溪再次道谢。
待荷娘离开后,禾溪正要开口与裴谕交流情报,裴谕却忽然掩住了她的嘴,凑近小声道:“等等,外面有人来了。”
禾溪下意识闭上嘴。
裴谕的感知力比她强,没过多久,禾溪也听到门外传来微小的脚步声。
禾溪皱起眉头,见识过修仙界险恶的她脑海里瞬间闪过好些阴谋论。
包括但不限于他们一进村其实就被人监视,隐藏在背后的沌妖已经发现了他们。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她的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
温热轻浅的气息拂过掌心,一路拂上裴谕的心脏,带去些微痒意。
见禾溪不再说话,裴谕很快收回了手,不动声色道:“我去看看。”
禾溪点点头,眼神示意他小心。
裴谕起身,将门打开后看见一个熟悉的小豆丁站在门口,正呆呆地望着他。
阿福没料想到门会突然打开,有点慌乱:“哥哥姐姐好。”
禾溪在屋内看见来人是阿福,过来问:“阿福?你来干什么?”
荷娘不是让阿福去学习了吗?
阿福拎着一个小布袋,小声道:“我来给你们送果子。”
“阿娘说礼尚往来,我不能白收姐姐你的糖。”阿福把布袋给禾溪,“这里是我特意去摘的果子,送给你们。”
禾溪接过阿福送来的布袋,打开袋口,发现里面装了六七个红彤彤的果子。
裴谕看了这果子一眼,忽然扭头问阿福:“这果子你是从哪里摘来的?”
阿福用手比划了一下,答道:“在村后的灵田附近摘的,那附近长了一棵果树,树上结的果子可好吃了!”
“哦对了,姐姐你们可不能去跟娘亲说这件事哦,要记得保密。”
阿福想到了什么,声音渐弱:“要是让阿娘知道我没去学习,偷跑出去摘果子,一定会说我的。”
看在果子的份上,禾溪决定帮他一把:“好,我们会帮你保密的。”
“不过你得快点回去,要是让荷娘发现你不在屋里,那你还得挨骂。”
阿福:!!!
他忙不迭地溜了。
回屋之后,禾溪见裴谕一直盯着阿福送来的果子,仿佛上面有朵花,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裴谕点了点那果子:“这些果子上沾有沌妖的气息。”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与逍遥派的灵种不一样,这些果子只是在外面留下了一点气息,很淡。”
禾溪一愣,随即明白为什么裴谕当时要问阿福这果子是在哪里摘的了。
据阿福所说,这棵果树离灵田很近。
那问题最可能出在灵田里。
禾溪把布袋合上,若有所思道:“看来我们得找个机会去灵田探一探了。”
裴谕:“好。”
接下来的一整天,两人都在想办法从荷娘和村民身上套话,并讨论如何才能进入灵田。
直至天黑夜深时,禾溪才突然了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床,只有一张。
被子,只有一床。
而睡床的人,却有两个。
127. 建设一百二十七天
禾溪觉得问题很大。
除了在红袖阁里因为喝醉了稀里糊涂的那一晚外,她跟裴谕就再也没睡在一张床上。
禾溪视线飘向前方的床榻。
荷娘家中只有一对孤儿寡母,平日少有来客,这仅有多出来的一处床铺十分简陋,并不宽敞。
禾溪目测了一下,发现如果她和裴谕一起躺上去,那她估计得抱着裴谕睡。
天哪。
刚沐浴完的裴谕从屋外走进来,见禾溪盯着床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由勾了勾唇角。
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去,故意道:“阿禾,你在想什么?”
这声音将胡思乱想的禾溪吓了一跳,她心脏咚咚,回头朝裴谕看去,却见他只着了一身白色中衣。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脖颈下的衣襟并未拢好,隐约可见如玉的锁骨与胸膛。
禾溪只看了一眼,便像被烫到般匆忙移开视线。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裴谕像是没发觉,走到她身边问:“阿禾,你怎么了?”
他离禾溪更近,也让禾溪将他看得更为分明。
裴谕身上还带着沐浴完后湿热的水汽,水汽迷蒙萦绕在他周身,与窗外照进的幽深月色相应。
让眼前之人显得既像是画中之仙,又似斋记中勾人摄魄的精怪。
禾溪:“……”
不得了,老色批看不了这画面。
美色在前,禾溪的视线不自觉流连在裴谕的脸上,忽然发觉这样不太好,于是匆忙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想到方才裴谕的问题,禾溪轻咳两声,回答道:“我在想,今晚怎么睡?”
她开始担心,晚上面对这样的裴谕,她究竟能不能把持得住。
毕竟她不是古早霸总,没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就算她有,在面对裴谕这种小妖精时,霸总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也会崩溃。
禾溪开始想入非非。
小洒看了眼故意撩拨人的裴谕,觉得这可真是个诡计多端的心机狗。
它想起裴谕以前各种威胁它的仇,头脑一热,决定报复。
它提醒正在想歪的禾溪:“宿主,裴谕他不行的哎。”
有了这句话,禾溪的浮想联翩瞬间清空。
对哦,他不行的。
由于裴谕平日里表现得太过正常,一点也不像不行的样子,所以禾溪时常会忘掉这一点。
现在经过小洒这么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
今夜就算她把持不住也没用,因为裴谕不行。
禾溪垮着个批脸,看向床榻的模样更加苦大仇深。
可恨可恶可惜这三个词在她脑海里不断滚动。
裴谕他怎么就不行呢?
裴谕不知道,因为小洒一句话,禾溪的想法一路从秋名山车神变成了幼儿摇摇车。
他见禾溪脸色不好看,以为她是在为要睡一张床而苦恼,于是很贴心道:“这张床太窄了,阿禾你睡便好,我坐在桌边休息。”
他这招以退为进效果十分显著,禾溪听了这话立马回神:“那怎么能行?”
“不行,你跟我一起睡。”想到裴谕不行的事,禾溪一锤定音,“反正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
话刚说出口,禾溪就觉得这个发言实在是太有歧义了。
天知道他们还是纯洁的金主和小白脸的关系啊!
裴谕讶异望向她,禾溪嘴唇微动,最后放弃解释,摆烂似的往床上一滚,给裴谕腾了个位置:“你睡上来吧。”
裴谕眼里划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好。”
他得到禾溪应许后,翻身上床睡在外侧。
这床太窄,裴谕身量高,待他躺下后一下子便分去大半,他侧过身,几乎是以半抱的姿势将禾溪圈在自己怀里。
两人四目相接。
小洒瞅见这一幕,激动得在灵兽袋里疯狂打滚。
昏暗烛光,清冷月色,床上相拥的人。
寂静无声的夜里有暧昧的气息涌动,不闻虫鸣,万物俱寂,只能感知到怦然的心跳。
然而除却不受控制的心跳,禾溪此时无比清心寡欲,甚至还想出个家。
在经历了最初的悸动后,禾溪一见裴谕的脸,就会想到他不行的事实。
哎,洗洗睡吧。
为了避免自己继续痛心下去,禾溪果断闭眼:“睡了,晚安。”
也许是因为今天折腾了太多事,她闭眼没过多久,就感受到了一点朦胧的睡意。
禾溪光速入睡。
想借此机会蓄意勾引的裴谕:?
他还什么都来得及做,这就结束了?
这与裴谕的预想不同,他微微蹙眉,脑海在一瞬间飘过许多想法。
包括但不限于他的脸没有吸引力了,禾溪变心不在乎他了,她打算在外面养别的小白脸了。
不过当他略微低头,看着安然偎在怀中的人,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倏忽一瞬又散去。
烛火熄灭,他低声道。
“晚安。”
*
禾溪与裴谕顺利留在石林村,与此同时,百阑宗众人在悬济谷的潜伏行动也拉开序幕。
在方宴游的安排下,相无宥四人化身成逍遥派弟子,顺理成章地混入了悬济谷,成为一名外派打工人。
一般来说,去往悬济谷打工的逍遥派弟子并不需要这么多。
但是由于不久前悬济谷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所以急需人手。
方宴游好奇地跟他在悬济谷中相熟的弟子打听,想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可别说了。”
该名弟子眼底挂着浓重的青黑,活像是十天十夜没合过眼,怨气冲天,声如幽魂。
“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潜入谷中,一把火将夏园的灵田全部烧了,还盗走了存放在百草库里的所有珍稀灵草!”
“百年品级的龙血雾花,千年只开一朵的雪莹幽昙,聚灵之地温养的断肠古叶……”弟子疯癫似的笑了两声,“就这么没了,全没了!”
方宴游战术后仰:“嘶——”
听着就好惨。
他的同情只持续了不到半秒,接着继续打探:“你们谷内不是有谷主和长老吗,他们修为那么高,难道没有抓到罪魁祸首?”
该弟子垮着一张脸:“没有。”
“当日灵田的禁制被触发,谷主和长老们匆忙赶了过去阻止,结果那两个王八蛋鸡贼得很,跑得飞快。”
弟子声嘶力竭:“他们打伤了众多弟子和长老不说,他俩竟然还往阁楼上泼!灵!肥!”
方宴游再次战术后仰:“啊嘶——”
这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粪发涂墙啊。
这名弟子控诉完那两个祸害悬济谷的不知名王八蛋,怒气不减:“那些被泼了灵肥的阁楼臭气熏天,被祸害得不成样子,只能全部拆了重建。”
“这些天我快要忙死了,你们逍遥派赶紧多派些人过来,放心,灵石少不了你们的。”弟子深知逍遥派的贫穷,以重赏引诱。
方宴游嘴上应是:“行,我过会就带人过来。”
他迫不及待地回到逍遥派,将悬济谷被祸害的消息告诉了其他人。
不得不说,这是个混入悬济谷的天赐良机。
方宴游:“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次我会让柏嵩他们去悬济谷,相师你们跟在队伍里,一起混进去。”
说完,他给相无宥四人一人发放了一块翠色通润的玉牌。
“我们逍遥派算是外宗人,在悬济谷里行走需要身份玉牌,上面刻有你们的名字。”他叮嘱,“你们是生面孔,记得拿好玉牌,别弄丢了。”
相无宥接过玉牌,上面刻着他的化名,长松。
而他的徒弟们则分别化名为长竹,长兰,长樟。
顾寒宵摸着玉牌上刻下的名字,感慨:“这化名可比小师妹取得好听多了。”
遥想当初在水云秘境时,禾溪为了掩盖身份,也他们每个人都取了化名。
她自己成了翠花,他成了皇甫铁牛,师妹成了玛丽苏,小师弟则成了哆啦梦。
顾寒宵一度忧心以自家小师妹的文化程度放出去可能会被人笑话。
经他这么一说,相无宥也想到了禾溪当初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字,庆幸道:“还好这回不是你小师妹来安排。”
曾被荼毒过的众人深以为然。
许是因为当下悬济谷确实缺人,方宴游将他们领去悬济谷后,悬济谷的弟子没有计较他们四个生面孔,很快安排了任务。
百阑宗四人所接到的任务各不相同。
顾寒宵因为体魄矫健,被安排去重建阁楼,相无宥跟剩下的两个徒弟则被安排去药田里,重新栽种灵植。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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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逍遥派弟子。
柏嵩等人被方宴游嘱咐过,知道这趟打工之行并不单纯,他们跟在百阑宗四人身边,负责给他们介绍悬济谷的情况,顺便在必要时为他们打掩护。
成功在悬济谷安顿好后,相无宥抽空用掌机联系了禾溪,跟她说明了情况。
隔日,当禾溪得知顾寒宵被安排去搭房子之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她想起前世里大师兄帮师姐搭房子时的惨烈场景,总感觉不妙。
禾溪犹犹豫豫地回道:“要不然还是让师兄来药田里待着吧,大师兄以前没搭过房子,万一搭得不好被赶出去可怎么办。”
相无宥被她说得也有几分迟疑:“这应当……不会吧。”
不就是搭房子吗,这事应该不难。
话音刚落,还在药田的相无宥就看见本该在另一处的顾寒宵面无表情地路过。
萧韶歌看见熟悉的身影,略带疑惑:“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顾寒宵本就冷淡的脸更冷了。
他说:“我被赶出来了。”
在搭房建屋这件事上,顾寒宵的天分与裴谕做饭,禾溪种花可堪一比,都是顶级杀手系列。
短短一柱香的时间,顾寒宵弄塌了三个屋顶,砸坏七堆板砖,本已重建一半渐有雏形的楼阁在他手中倒塌垮掉,堪称工地杀手。
悬济谷和逍遥派的弟子们都看呆了。
负责这一块的悬济谷弟子抖着嘴唇,一手指着顾寒宵,气到发颤。
“你……你是不是故意来找茬的!”
旁边跟来的柏嵩见势不妙,赶紧赔笑着说:“那哪能啊,我师兄只是第一次干这个,手法不熟练,实在对不住,你别见怪。”
临走前方师兄可是特意交代了,这位是他们逍遥派的恩人,来悬济谷是为了替他们打探消息,绝对不能让他被赶出去。
悬济谷弟子回头看了眼倒塌碎裂的楼阁,气息一窒,只觉得全身血压蹭蹭上头。
他在心里默念莫生气莫生气生起气来没人替,目光凶狠地盯着顾寒宵。
慑于顾寒宵不好惹的气质,这名弟子也不敢上前动手教训。
他磨了磨后槽牙,紧接着灵光一动,想到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这人毛手毛脚的,看着就不会做事,偏生现在谷内缺乏人手,不如干脆将他送去药田。
近日负责值守药田的弟子恰好跟他有点恩怨,把顾寒宵送过去,让他去祸害自己的死对头正好。
计划通。
想到这里,这名悬济谷弟子终于感觉气顺了点。
只是他的态度依旧不善:“我这里是容不下你了,你去药田做事吧。”
百阑宗除了顾寒宵,其余人都在药田中,顾寒宵在这边打探不出消息,有心想跟师尊他们汇合,此举正合他意。
两人一拍即合。
于是顾寒宵如愿被赶去药田,悬济谷弟子送走了这块烫手山芋,开心地等着死对头收下这个麻烦后倒霉。
以上就是顾寒宵被赶来药田的全过程。
听完原委后,掌机内外的人都沉默了。
这事该怎么说呢,掌机里传来禾溪的由衷赞叹:“不愧是你大师兄。”
这破坏力跟平时顾寒宵拿剑砍人有的一比。
顾寒宵:“……”
悬济谷的师徒四人成功汇合,恰好此时两方在用掌机传讯,彼此之间可以互相交流情报。
“我和裴谕成功混进了石林村,目前借住在一户好心村民的家中。”
禾溪:“这个村庄里有一片灵田,但是不准外人靠近,我觉得那里有点奇怪,想找机会过去打探一番。”
“不必着急,慢慢来。”相无宥说,“我们不在,你跟裴谕两人要小心行事。”
禾溪应了声,转而问道:“师尊,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相无宥道:“我们眼下在药田,这里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不过我们打听过,悬济谷中有一处禁地,名为鬼田。”
禾溪:“鬼田?”
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是个好地方。
“是,一些犯了重罪的弟子会被罚入鬼田,而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无法活着出来,即便有弟子能出来也是非疯即傻,用不了多久便会暴毙而亡。”
相无宥眼底有金光流泻而过。
“我怀疑,那只沌妖很有可能藏在鬼田里。”
128. 建设一百二十八天
两方人互相交流完情报,发现悬济谷里藏着的秘密可真多。
结束掌机传讯后,禾溪继续思考起进灵田打探的事。
石林村的灵田不允许外来人靠近,尽管禾溪表现得无害单纯,村民们对待他们两人也十分友善,可在这一点上却不曾让步。
禾溪觉得,她有必要跟石林村的村民再加深关系。
即便无法光明正大进入灵田,她也可以多探听一点消息,方便之后偷偷潜入。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禾溪找到荷娘。
“这两日蒙受村中村民的照顾,我和相公实在感激不尽。”禾溪话语真挚,“不知道村中有没有事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知道禾溪的来意,荷娘认真地思索片刻。
其实她觉得他们也没做什么,无非是命苦之人相互扶持罢了。
只是禾溪一看就是个容易记恩的人,若是真让她什么都不做,怕是会令对方愧疚。
为了不让禾溪负疚,荷娘深思一会,说道:“村中学堂的老先生近日告病在家,若姑娘你愿意,可以暂替他去学堂教孩子们读书写字。”
在禾溪胡乱编造的凄惨身世里,她还有一个知书达礼的读书人人设。
禾溪:好啊好啊。
她一口将此事应承下来:“我自然是愿意的。”
学堂里聚集了各家各户的小孩,大人们有时说话不会避着他们,说不定她就能从这群小孩身上套出关于灵田的情报。
荷娘喜笑颜开:“那正好,我这就去跟大家说。”
无论放在哪个时代,小孩子的基础教育都是不容忽视的。
自从老先生病重在家,家长们便很忧心自家孩子的学习。
得知村里那位新来的姑娘愿意暂任学堂先生,高兴得想要放鞭炮庆祝。
妙啊,终于能把家里作天作地的神兽送出去了!
村民们感激不尽,朝荷娘道:“真是太感谢那位姑娘了,这回我终于能把我家那不听话的小子送去学堂。”
去学堂上课的孩子跟小学生年纪差不多,每天上房揭瓦招猫逗狗,皮实得很。少了学堂管教后更是肆无忌惮,一度令家长们心力交瘁。
不过也有人提出了担忧。
“我看那位溪姑娘挺温柔和善的,若是管不住这群闹腾的小子丫头该怎么办啊。”
原来的学堂先生是个古板严肃,不苟言笑的老人家,他积威甚重,板着脸的模样很有几分吓人。
正是如此,他才能压住底下一片精力旺盛的小鬼。
可禾溪看着笑眯眯的,不像个硬脾性。
自家孩子是个什么混球模样,村民们心里都有数,到时候可别把人家气出了个好歹来。
荷娘想到家中借住的禾溪,不知怎的,她觉得这姑娘虽然心善,却不会是个任由拿捏的人物。
“溪姑娘只是教孩子们读书习字,我们在家中训诫一番,应当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来。”
尽管她是这样想的,回去之后,荷娘还是与禾溪商量了一番。
听说了村民们担心孩子太皮怕管不了的顾虑,禾溪当即表示:“无妨,我可以的。”
不就是管教熊孩子嘛,她很有一手的。
小洒想到试心路的一重幻境里禾溪当街暴打熊孩子的光荣事迹,煞有其事地点着小脑袋。
得到禾溪的应允,学堂重开这件事就算是定下了。
荷娘传达了她的意思,于是当天晚上,家长们喜气洋洋地回家,迫不及待将这个特大好消息告诉了自家孩子——
崽,你们要上学了!
与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孩子开学的家长们不同,在家里玩得开开心心的小孩们知道这个消息后,如遭雷劈。
他们好不容易因为先生告假而得来的快乐假期即将中止,纷纷抠出一个问号:?
怎么肥四,怎么突然就要开学了!
他们急急忙忙地去问爹娘。
被折磨多时的家长们露出一个“你也有今天”的慈和笑容:“因为有新的学堂先生来了呀。”
孩子们:“……”
哇的一下哭出声。
来不及为死去的假期哀悼,小孩子们又开始打探起新任先生的底细。
明日学堂重开,家长们觉得有必要敲打一下自家孩子,于是道:“这位新来先生不是咱们村里的人,人家是个姑娘,带着夫君从外头来治病,只是暂住。”
“你们去了学堂后要听人家的话,不要欺负人家。”
孩子们暗自记下禾溪的名字,面上点头如捣蒜:“啊好好好,我们一定听话。”
实际背地里——
好家伙,就是你让我们的假期破灭的吧,你完蛋啦!
知悉新任先生底细的小孩子们聚集起来,连夜召开孩子大会。
领头的是个名叫多宝的高壮男孩。
他凝重道:“就是这个新任先生,让我们被迫重新上学。”
“我们必须要想办法让她离开,这样我们的假期才能回来!”
其他小萝卜头们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附和道:“没错!”
“我听我爹娘说,这位新任先生是个年轻姑娘,很好欺负,只要我们不听她的话,不理她,或者把她安排下来的事情搞砸,她肯定会受不了。”
多宝背着手,一副老成模样,让尚且幼稚的小孩们不自觉地信服他的话。
“明天上学堂的时候,我们一定要跟她对着干,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好知难而退!”
人小鬼大的小孩子们纷纷点头:“好!”
在多宝的带领下,他们开始密谋该如何让禾溪生气却不至于做得太过分,让她跑去跟家长告状。
荷娘家的阿福同样也身处其间,不过他一言不发,只安静听着。
这个夜里,孩子们紧锣密鼓地制订了驱逐禾溪计划,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由于家长们想要把孩子送走的心情太过急切,禾溪只大概了解学堂的情况后便匆忙上任。
她去学堂上课,裴谕也跟着一起,理由是也想为石林村的教育事业尽一份绵薄之力。
他这番身残志坚的举动,让村民们对他们的好感更上层楼。
翌日清晨,天色渐明。
晨起的鸟雀在枝头欢快啼鸣,驱散夜时的寂静。
学堂临溪而建,环境清幽,在室中读书时能听见流过的潺潺水声,修建得宽敞的院落中栽有一棵有些年头的古榕树。
古榕有三人合围之大,枝繁叶茂,为树下玩耍的孩子洒落一片荫蔽。
当禾溪与裴谕走入学堂时,孩子们已经全到齐了。
来学堂上学的孩子约有二十余人。
他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打量着这两个导致他们假期结束的罪魁祸首,眼里带着好奇。
毕竟他们平时走街串巷的,村里的人都认识,但禾溪跟裴谕是从外面来的,是生面孔。
面对孩子们的打量,禾溪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轻快道:“大家好啊。”
“初次见面,我给大家带了一点小小的见面礼。”
听说有见面礼,本来打定主意不搭理禾溪的孩子们纷纷竖起耳朵,有点躁动。
见面礼!
禾溪扫了眼他们的反应,笑意不减。
裴谕适时将带来的食篮打开,拿出里面热腾腾的糕点。
清甜可口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勾动着这群年纪不大的孩子们腹中的馋虫,让他们不自觉吞咽口水,开始蠢蠢欲动。
这糕点,闻上去好香啊……
禾溪:“这是我们为大家准备的糕点,人人有份。”
“现在按照顺序,请坐在第一位的小朋友来领糕点。”
坐在靠门的第一个孩子恰好是阿福。
四面八方的小孩都朝他看去。
按照计划,他们是不应该搭理禾溪的任何要求的,但糕点实在太香了。
于是他们都看向阿福,想看看他是怎么选择的。
被点名的阿福与禾溪对视一眼。
他没多犹豫,立马上去领了一块:“谢谢溪姐姐!”
禾溪摸摸他的头:“不用谢。”
“可恶,阿福他叛变了!”
“没出息的家伙!”
“……可是那糕点真的闻着好香哎。”
其他小孩看见阿福竟然不按计划领了禾溪的糕点,顿时有种被背叛的愤怒,但同时也有人表示羡慕。
好香,他们也好想吃。
阿福才不管其他人的想法,这糕点是裴谕哥哥做的,可好吃了。
他欢快地啃着糕点,那股甜香更浓,惹得不少人在暗中流口水。
禾溪特意问:“阿福,糕点好吃吗?”
阿福大大地点头:“好吃!”
有了阿福的带头,禾溪满意地从其余孩子脸上看见了动摇之色,笑道:“下一位。”
坐在阿福后面的是个面容稚气的小姑娘,名叫怀渔。
她本身就爱甜食,闻着糕点的香气有些受不住,很想尝尝,却又碍于多宝的吩咐而犹豫。
就在她动摇不定之时,阿福还在那里说着哇哦糕点好香好好吃真想再来一块。
怀渔揪着裙角,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不停打架。
禾溪见小姑娘纠结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往上添了一把火:“我数三声,若是其他人没有拿的话,那这糕点可就归阿福了。”
阿福欢呼一声:“好啊好啊!”
什么!
本就有所偏向的怀渔再也坐不住,连忙上去领了一块。
“我要!”
禾溪勾了勾唇角,给了怀渔一块甜糕,看得其他人更为动摇。
“搞什么,怀渔怎么也叛变了。”
“她要是不拿,那就便宜阿福了!”
“我也要拿,不能便宜阿福这个叛徒!”
有了第一个和第二个打样,再加上禾溪那番话,很快其他孩子也经受不住诱惑,上去领了糕点。
就连一开始信誓旦旦地说要反抗禾溪的多宝也没能抵抗住糖衣炮弹的攻势。
反正……反正这只是见面礼,不拿白不拿。
只要他们接下来不理禾溪,那就没关系。
孩子们如是安慰自己,然后欢快地啃着甜腻美味的糕点。
真香!
这群小孩年纪普遍不大,平日里只是调皮了一点,完全不知道世上有句话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美味的糕点俘获了他们的幼小心灵,也不自觉改变了他们对禾溪的态度。
这位姐姐,人还怪好的。
等孩子们吃完了糕点,禾溪翻开教材,笑盈盈地说:“今天我们来学诗文。”
听到这里,孩子们打起精神,坐得东倒西歪。
来了来了,终于要开始学习了。
这回他们是不会听禾溪的话的!
开摆!
禾溪将他们的小心思看得透彻,倒也不恼,缓声道。
“从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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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开始,为了表示对大家学习的鼓励,我会奖励表现出众的孩子一朵小红花。”
小红花?
这个词语仿佛带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让默不作声的孩子们纷纷竖起耳朵。
“小红花不仅是对优秀小朋友的表扬认可,你们还能用它来兑换奖励。”
禾溪:“集齐五朵小红花,就能兑换一块甜糕;若是集齐了更多的小红花,便能换到比甜糕更有意思的东西。”
这就是禾溪拿来诱惑小朋友的办法。
试问世上哪个小朋友读书的时候没有被老师给的小红花贴纸征服过呢?
此言一出,效果拔群。
有甜糕在前,孩子们对禾溪口中的奖励很感兴趣,缓缓坐直了身,开始窃窃私语。
禾溪也不废话:“好了,现在有哪位同学能给大家念一遍这篇诗文,可以获得两朵小红花哦。”
“我来!”
还想再吃一块甜糕的怀渔举起手,积极回答。
她平日里读书就很用功,顺畅地将这篇诗文读了下来,禾溪口头大肆表扬了她一番:“怀渔念得很好,大家给她一点掌声。”
阿福率先带头鼓掌,其他小朋友也下意识跟着一起。
等反应过来后,他们都有些迷茫。
哎,不是要当反骨仔吗,我们怎么变得这么听话了?
怀渔还是第一次收获这么多人的掌声,两颊微红,有点羞涩。
禾溪说到做到,奖励了她两朵小红花。
鲜艳的小红花开得灿烂活泼,经过裴谕的处理能长开不凋。
小姑娘爱惜地捧着小花坐回位置,成功收获了身边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可恶,他们也好想要!
在小红花的吸引下,原本立志要赶走禾溪的小朋友们开始忘记初心,纷纷争夺禾溪的注意力。
“谁能向大家解释一下这句诗的意思呀?”
阿福踊跃道:“我我我!”
“有哪位同学能背下这篇诗文啊?”
多宝不甘示弱:“我能背!”
一时之间,学堂之中的气氛是前所未有的活跃。
禾溪的教学不像前任教书先生古板,她不仅教书上的诗文,还会将其与生活结合。
偶尔还会穿插一些有趣形象的比喻,听得小孩子们捧腹大笑。
除却正常上课,学堂之中还有一张陈年积灰的古琴。
原先的学堂先生不通音律,因此这张琴从未用过。不巧的是,裴谕为了成为一名优质小白脸,特意学过琴棋书画。
他会弹琴。
课余时分,裴谕拭去这张古琴上的尘灰,坐在古榕之下,为鲜少听琴的孩子们弹奏一首琴曲。
琴声动人,恍如仙音,让一众小朋友听得如痴如醉,流连于琴音之中难以回神。
在这样的教学中,不止是小朋友感受到学习的快乐,两人也从中找到了教学的趣味。
最后一堂课,禾溪跟裴谕没有教读书写字。
两人坏心眼地说起了一些灵异志怪的秘闻,将自小长在村中没什么见识的小朋友们吓得吱哇乱叫。
虽然被鬼故事吓得不行,但小孩们又菜又爱玩,惊吓过后依旧听得极为入神。
直到日薄西山,暮色从窗间浮现,小孩们才震惊地发现时间过得居然这么快。
该放学回家了!
眼看到点了,禾溪走得毫不留情:“放学了,小朋友们再见啦,明天见。”
她牵着裴谕光速走人,不给半点加班的机会,只留下一众小朋友心碎的目光。
哥哥姐姐,你们的鬼故事还没讲完呢!
故事里的那个人头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呀!
放学之际,前来学堂接孩子回家的家长看见自家崽子一个个蔫头耷脑,望着学堂大门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顿觉奇怪:“你们这是怎么了?”
孩子们异口同声:“爹,娘!我明天要早点来学堂上学!”
爹娘们:?
完了,他们家的崽上个学把脑子上坏了。
家长们忧心忡忡地领着孩子回家,准备询问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一个个平时放学恨不得飞回去的皮猴子们这么反常。
回去的路上,晚风拂过林梢枝头。
外出劳作的人们披着暮色回家,炊烟袅袅,满耳皆是人间烟火的喧嚣。
裴谕略微垂首,看向走在身侧的禾溪。
晚霞绚烂的光晕将她的侧脸晕染出柔和的光泽,她嘴角微翘,发丝随着她轻快的脚步蹦跳,泄露了主人愉悦的心情。
从他第一次见到禾溪时,她身上总有一种潇洒而自然的鲜活,让人移不开目光。
很耀眼。
今天在学堂里发生的一切对于两人来说都是全新的体验。
裴谕甚至觉得,教这些孩子读书,甚至比毁灭世界还要有趣。
许是裴谕的眼神过于专注,禾溪心有所感地看回去:“怎么了?”
裴谕想到今天那些被她治得服帖的小孩子,笑道:“阿禾无论做什么都做得很好。”
“也不是所有事都能做好的。”
禾溪摇摇头,一脸沉痛:“比如高数题,杀了我都做不出来。”
禾溪:可恶,下辈子她一定要有一个能够征服高数的脑子。
她转头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征服高数,无心顾及身侧的裴谕。
被高数击碎了所有浪漫心思的裴谕:“……”
他恨高数。
129. 建设一百二十九天
第二天清晨,又到了学堂上学的时候。
这一次,禾溪跟裴谕一进门就收获了一众炙热的目光洗礼,与昨日来时的冷清截然相反。
“小溪老师来了!”
“小裴老师好!”
“今天还有没有故事听呀!”
听着孩子们比鸟雀还叽喳的呼唤,禾溪心里暗笑,若无其事地按照正常的流程给他们授课。
当然,故事还是会照讲的。
两天下来,这群小孩子已经彻底被禾溪征服了,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切无比。
跟这群小朋友打好关系后,禾溪不忘初心,旁敲侧击了许多关于灵田的事。
小孩们对她没有戒心,一骨碌将知道的倒了个干净。
例如那灵田里种的是悬济谷发放的灵种,悬济谷会不定期派弟子过来检查那些灵田,还会给一些专门养护灵田的灵液。
多宝说:“我以前偷偷去灵田里玩的时候,感觉那里好奇怪,就跟小裴哥哥讲鬼故事的时候一样,凉飕飕的。”
“我怀疑那里面有鬼!”
其他孩子也七嘴八舌地说:“那里明明就很奇怪,爹娘还说是我们想多了。”
“就是就是。”
“我可跟你们说,我在灵田里见到了一个绿莹莹的东西,跟鬼火一样,可吓人了。”另一个小孩说。
“要是你们去了绝对会被吓跑的!”
其他小孩发出嘘声。
“你小看谁呢!我才不会怕!”
禾溪若有所思。
民间有说法,小孩子感官通灵,眼睛可以看到一些常人不能看到的东西。
石林村的村民不信灵田有问题,可本来就怀疑灵田的禾溪觉得其中有古怪。
她试探道:“我听说,村里曾经来过沌妖?”
提起这个话题,方才还叫嚷的小孩们都安静下来。
“是的,当年村里死了好多人,要不是有悬济谷来的仙人帮忙,村里的所有人都会被沌妖吃掉。”
过了很久,多宝才说话。
他不是当初惨祸的亲历者,但经常听父母提起这件事,有些害怕:“希望以后都不要再出现这种东西。”
怀渔忽的想起了什么:“哎,是不是再过几天就是祭祀日了。”
“好像是哎。”
“那我们就不能来学堂了。”
裴谕这时问:“祭祀日是什么?”
怀渔答道:“这是当年沌妖来屠村的日子。”
“村里的老人说,那些被沌妖杀掉的人怨气重,在他们死去的那一天,我们要去祭拜他们,好让他们能够安息往生。”
阿福:“祭祀是大事,每年村里的人都得参与,一整天都要待在山后。”
听完他们对祭祀日的解释,禾溪心中一动,她转头去看裴谕,正好与对方迎来的眼神对上。
在这一眼中,两人了然对方心中的想法。
好机会。
这日放学,禾溪与裴谕回去后,荷娘也同他们说起了这件事。
“三日后就是村中的祭祀日,到那时我们都会去山后的村坟祭拜,你们二位那天不用去学堂,待在屋中便好。”
荷娘说道:“我们晚上才会回来。”
禾溪与裴谕不是石林村的村民,这种祭祀仪式不需要他们参与。
禾溪已经从学堂的孩子嘴中得知了这件事,点头道:“我知道了。”
荷娘通知完后,转而聊了另外一件事:“我听说了学堂的事,这两日多麻烦你们夫妻二人了。”
昨日学堂放学后,村民们问起自家孩子上学的事,出乎意料地收获了孩子们对禾溪跟裴谕两人的交口称赞。
他们先前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甚至还与预期完全相反。
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两位新来的学堂先生。
裴谕笑着道:“我们还得再借住多时,是我们该麻烦你们才对。”
荷娘内心感叹,眼前这对年轻夫妻可真是人好心善,她真心期盼着两人能过得好,诚挚道:“好人有好报,等去了悬济谷,裴公子的病一定会被医治好的。”
禾溪言笑晏晏:“嗯,借您吉言。”
荷娘与他们聊了一会后去忙自己的事了,禾溪确认外面无人后将屋门关上,与裴谕坐下来讨论。
禾溪:“祭祀日村中无人,我们正好可以潜入灵田里。”
“我去打探过了灵田外围,那边有条村民少走的小路。”裴谕说,“我们可以从那里过去。”
若是发生什么变故,从这条人少的小路可以方便撤离。
禾溪点头:“那好,三日之后我们就行动。”
*
当禾溪跟裴谕在石林村里搞幼教时,百阑宗的师徒四人正在药田里兢兢业业打工。
他们在悬济谷里待了三日。
就在这三日之中,顾寒宵与萧韶歌便充分地领会了什么叫大宗门的勾心斗角。
自搭房失败后,顾寒宵被负责搭房的弟子赶去药田做事。
这名弟子本意是想让顾寒宵在药田捣乱,好给自己的死对头添堵,结果一天过去了,药田风平浪静。
本想等着看笑话的弟子破防了。
而他故意派人来药田捣乱的事也被他的死对头知晓,死对头当即幸灾乐祸,对害人不成的弟子大肆嘲讽。
两人吵着吵着,发现气不过,于是动起了手。
各种毒药银针跟不要钱地往对方身上甩,主打的就是一个搞不死你誓不罢休。
顾寒宵莫名其妙成为了两名弟子之间纷争的源头,非常无辜。
除了这件事外,在悬济谷打工的日子里,他们还目睹了有人恶意往对手灵田里扔虫子的;放任灵兔吃掉对手辛苦栽培的珍稀灵植的;以及给对手悄摸下毒使其残废的。
医修之间的竞争相当激烈。
为了能内卷出头,这群弟子一个比一个心眼多,阴毒手段层出不穷。
顾寒宵与萧韶歌对此大受震撼。
他们不像江炼和相无宥,曾体验过在大宗门修行的生活。此刻见过了悬济谷,才恍然发觉百阑宗的和睦是多么特殊。
“我没想到,悬济谷之内……竟然是这样的。”萧韶歌心情很复杂。
往昔她听说过不少关于悬济谷济世救人的传说,对这里有着许多憧憬。
如今一看,见面不如闻名。
滤镜碎了个干净。
曾是一介散修的顾寒宵说:“这样一看,倒还不如当散修。”
江炼赞许地点点头:“是,是师尊好。”
被称为好师尊的相无宥没有参与徒弟们的对话。
他正在思考一件事。
近日,悟机台派来寻找他的那些小尾巴全都消失不见,仿佛放弃了对他的搜寻。
这对恨不得把他带回去千刀万剐的天机子来说,实在太不寻常了。
用禾溪的话来讲那就是对头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也不知道天机子背地里是在计划着什么。
相无宥面容平静。
等此间事了,他得好好占卜一卦。
今日,悬济谷交给百阑宗的任务有些变动。
悬济谷是医修宗门,常常会接收诊治外来的受伤修士。今天医馆那边来了一群在秘境中受伤的剑修弟子,医馆处人手不够,便从药田里抓壮丁过去帮忙。
除了相无宥,顾寒宵三人都被带去了医馆。
在悬济谷中,医馆的活永远是最难的。
每日都有从天南海北赶来的病者,弟子们需要一时不停地为他们诊治。偏生进医馆的病者并非大富大贵之人,替他们疗伤属实是费力不讨好的活。
今日让医馆变得尤为忙碌的是寸洲宗弟子。
寸州宗是剑修宗门,势力平平,声名不显,因此医馆中的悬济谷弟子帮他们处理伤势时很有些怠慢。
顾寒宵三人被拉来医馆,做的都是些打杂的活,无足轻重。
只是当萧韶歌看见医馆弟子处理寸洲宗弟子伤势的动作时,秀眉轻轻蹙起。
江炼看见了她的神情,小声问:“师姐,你怎么了?”
“他们为寸州宗弟子包扎的手法太过潦草粗糙,不利于之后伤势的治愈,若是严重些,还会有碍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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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韶歌望向一位正在接受包扎的寸州宗弟子,经验老道的她一眼看出其中问题所在,话中极是不赞许。
那名寸洲宗弟子所受的伤正在手臂处。
她听了悬济谷弟子们的讨论,知道寸洲宗门下弟子皆为剑修,若是按照这种方式包扎,那受伤弟子的手臂肯定会留下病根。
同为剑修,顾寒宵听了萧韶歌的解释后也皱起眉头:“悬济谷收了灵石就是这样救人的?”
他深知一名剑修的手有多重要,此时不免想到自身。
萧韶歌没有开口。
他们三人的对话没有瞒着其余人,负责医馆的管事弟子听到了,朝他们看去。
他的目光落在三人腰上的身份玉牌,嗤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逍遥派那群打秋风的。”
“我们悬济谷怎么行医救人,还轮不到你们这群种田的评论,你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他对逍遥派弟子没什么好感,出言奚落:“你们一群种田的,能懂什么医术?”
顾寒宵面无表情,正要出言相争时却被萧韶歌拦下。
萧韶歌站了出来,面色不卑不亢:“不巧,我正好略通一点医术。”
管事弟子听她说自己懂,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哈哈大笑。
笑完后他扬了扬下巴:“哦,是吗,那你来啊。”
“正好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医术有多妙绝。”他站起身,语气阴阳怪气,“逍遥派的医仙。”
萧韶歌对他的明嘲暗讽无动于衷。
管事弟子有心打压她,走过去将正为那名寸州宗弟子包扎的人喊开:“你不用在这做事了,有人替你。”
负责包扎的弟子一脸懵起身,寸州宗弟子见医修半途离开,顿时急了:“你们要做什么!”
管事弟子哼道:“给你换个人包扎。”
萧韶歌从后跟上来,柔声朝这名茫然的寸州宗弟子解释:“先前的包扎手法与针法相冲,不利于你的伤势恢复,以后可能于剑道有碍。”
听到可能会影响到日后练剑,寸洲宗弟子迟疑一瞬,转而朝给他包扎的弟子递去询问的眼神。
负责包扎的弟子还没走,被看了之后找补道:“干什么,至少你的手臂是我帮忙保住的。”
“医馆里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我去治,我那样包扎是简单了点,但是更快。”
“再说这也不至于影响到你以后,难不成你要我因为这点小事耽误其他人吗?”
对普通人而言,保住一条手臂当然已经是很不错的事了。可他是剑修,今后要以手执剑,不容有任何差错。
该名寸洲宗弟子抿住唇,想反驳却慑于悬济谷的名声而无从开口。
“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处理好的。”
还在忧愤之中的弟子乍然听到女子温柔的话语,偏过头,看见萧韶歌坐在他身边。
她低头将他手上的纱布拆解,动作细致又周全。跟先前悬济谷弟子包扎时的敷衍不耐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这名弟子盯着萧韶歌清丽的侧脸,蓦地红了脸,难为情说了句:“谢,谢谢你啊。”
“医者行医救人乃是本分,不必道谢。”萧韶歌拆完纱布,又给他重新敷上灵药,熟稔地包扎伤处。
“你这伤得有些严重,此后一月不可擅自练剑,应当多静养。”
被温柔对待的弟子:“好、好的。”
管事弟子跟包扎弟子都看清楚了萧韶歌替人包扎的手法。
眼见她细致认真,动作娴熟又精准,包扎弟子不由道:“师兄,她好像真的懂。”
笃定要看笑话的管事弟子被当场打脸,正是心情不爽的时候,闻言狠狠拍了他一巴掌:“要你多嘴!”
他又不是不懂医术,能不知道吗?!
被一巴掌糊脸的弟子委屈不已。
管事弟子越想越气不顺,他咬了咬牙,朝弟子吩咐道:“让医馆里所有弟子都撤下,就让她一个人诊治这些人。”
她不是说自己懂医术吗?还多管闲事地发善心救人,那就让她自己来。
管事弟子阴沉地瞥了眼萧韶歌。
130. 建设一百三十天
包扎弟子觉得不太妥。
他迟疑说:“这不妥吧,要,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那就让她自己负责。”管事弟子不甚在意,“是她先质疑我们悬济谷的医术。”
寸洲宗不是什么大宗门,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敢找位列五派之一的悬济谷,只能将怒火发泄到造成这一切的萧韶歌身上。
管事弟子拍拍手,对正在诊治的悬济谷弟子们喊道:“所有人都停下,今天医馆来了个逍遥派的好心人,愿意帮你们诊治这些病患,接下来的活就让她一个人干了。”
管事弟子的话在医馆中无人不敢听,其余正忙碌的悬济谷弟子恰好也不想干,闻言一个个放下手上的活,听令走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守在一旁的顾寒宵见状,面色骤冷地看向管事弟子。
要不是此行要掩盖身份,他这会能直接拔剑砍了对方。
管事弟子冷笑:“你们逍遥派的人不是觉得我们悬济谷的医修不行吗,那就有劳你们自己上了。”
说完,他还拱火一句:“也不知道一个略懂点医术的逍遥派弟子,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对我们悬济谷这么说话。”
此话一出,医馆里等着诊治的寸洲宗弟子傻眼了。
他们愤愤不平:“我们付了悬济谷诊治的灵石,你们怎么能不管我们?”
管事弟子轻飘飘道:“我们没说不管啊,这不还有个人管吗?”
他有意将众人的注意力往萧韶歌身上引,被怒目而视的萧韶歌,面上不见惧意:“我会为所有人诊治。”
管事弟子阴阳怪气道:“那他们就归你了,出事也是你担着。”
扔下这句话,他带着其他悬济谷弟子径直离开了医馆,不给任何变卦的机会。
这间医馆里面有二十来名伤者,全是寸洲宗弟子。
悬济谷的人撤走后,他们看着屋内仅剩的萧韶歌三人,眼里全是不信任。
管事弟子走的时候可说得明白,他们三人是逍遥派弟子,而非医修。
萧韶歌既然已经放出了话,便不会收回,她朝众人盈盈道:“诸位可以相信我。”
包扎好伤处的寸州宗弟子也小声说:“师兄你们别急,这位姑娘的医术挺好的。”
看在同宗弟子出言维护的面子上,众弟子敌意稍减,只是还存有几分犹疑。
萧韶歌也没有急于为自己辩解,她取出一瓶伤药递给身旁一位头上缠着纱布的弟子:“这是我自己调配的灵药,待回去后涂抹在伤处,有助于平息识海,缓解你的头疼。”
听她说出自己的不适,那弟子看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你,你怎么知道?”
他头疼的事连悬济谷弟子都没瞧出来。
萧韶歌展颜一笑,笑意婉约却自信:“一眼便知。”
那弟子一愣,再眨眼时便看见她转而去帮他的同门们处理伤势了。
管事弟子带人撤走的时候,其实他们已经治疗得差不多了,可悬济谷弟子的诊治并不尽心,所用的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长此以往难免会出现隐患。
这也是萧韶歌会出言揽下所有事的原因。
悬济谷的行医之法,她属实是看不过眼。
医馆之中,萧韶歌来回忙碌,她为一些伤重弟子重新施针,换了之前由悬济谷弟子定下的药方,顺带还帮着这群常年练剑的弟子治疗陈年旧伤。
而顾寒宵与江炼也没闲着。
他们帮着萧韶歌调配灵药,送来热水纱布,同门多年自有默契,效率反而高了许多。
两人没有指责萧韶歌为何要出头揽下这些麻烦。
他们相处多年,知道萧韶歌平生所愿便是救扶天下伤者,她不愿见人们因病痛受苦,希望所有人都能无病无忧,长命永康。
尽管有时,萧韶歌会被自己曾救过的人所伤,却也从来不曾后悔,坦然接受。
三人在医馆中忙碌,尽心尽力的模样改变了寸州宗众人的态度。
一开始,这群弟子对半途接手的萧韶歌并不信任,甚至还带着怨气。
悬济谷是修仙界里公认的最强医修宗门,他们就是冲着这一道名声,才花费重金过来诊治。
剑修本来就穷,身上没什么灵石,要是灵石花了伤还没治好,那他们可就真成大怨种了。
然而萧韶歌对他们每个人的态度都很友善温和,有问必答,宛如三月里柔和的春风,叫人不自觉便在这轻声细语中卸下防备。
比起悬济谷弟子的不冷不热,他们花了灵石还得看人脸色,萧韶歌的态度无疑更像是一名真正的医者。
再加上萧韶歌是个姑娘,看上去温婉柔弱,这些五大三粗的剑修们也不太好意思斥责对方,安静地等着她来诊治。
等到萧韶歌诊治时,他们恍然发觉,这个被临时拉过来的姑娘在医术上是真的很有造诣。
每个人的伤势在她眼中被看得一清二楚,甚至不需要过多陈述,连一些隐蔽的暗伤也难逃她的眼睛,轻而易举便能得到治愈。
最重要的是,许多灵药是萧韶歌亲自所配,用的并非医馆中的灵草,可她却不收半分诊金。
寸州宗弟子当即感动不已。
悬济谷的这群医修就连要个诊号都要收取五百灵石,更别提后续治疗了,对他们剑修来说全是天价。
态度好,医术高,人美心善还不收诊金,寸洲宗的人甚至开始庆幸悬济谷的人被撤走,换上了萧韶歌来替他们治病。
“你们的这些伤,是在什么地方受的?”
萧韶歌缓声询问,最先被她包扎过伤口的弟子答道:“是在苍涯秘境里,被一只接近化神的妖兽伤的。”
他有心与萧韶歌拉近距离,便就此事多说了些。
“我们这次是去苍涯秘境寻宝的,结果运气差,选中了一条错路,遇上了一只实力强悍的妖兽,拼尽全力才从它手里逃了出来。”
萧韶歌静静聆听:“这样啊。”
自他说完,另一名弟子也跟着开口:“当初我们选择那条错路的时候,有个散修说我们走错了,我们还不信。”
“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告诉我们说他有一个叫掌机的法器,上面有苍涯秘境的地图。”
又一名弟子举手说:“对对对,我们还当他是个骗子呢,现在想想,当时我们可真傻。”
当初他们爱搭不理,选错路之后的他们高攀不起。
寸洲宗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在苍涯秘境的经历,纷纷扼腕叹息,如果能够重来一遍,他们一定会听散修的话不那么头铁。
萧韶歌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听到掌机的消息。
因为掌机,她不由自主想到了禾溪,唇边流露出一丝笑意。
“掌机确实是一件很好的法器,能够千里传音传信,就是贵了点。”
本来还想着买一台掌机的寸洲宗弟子们朝她打听了价格,听到天价后瞬间歇了心思。
买不起买不起,溜了溜了。
倒是先前被萧韶歌包扎过的那名弟子默默握拳,他望向萧韶歌的笑颜,下定决心要攒灵石买一个。
掌机的话题被暂时掠过,寸州宗弟子七嘴八舌地诉说着在秘境里的见闻和收获,偶尔还会谈到剑法。
顾寒宵同为剑修,对剑法一道见地颇深,也跟着加入话题,与寸洲宗的人意外地聊得很来。
江炼则默默做事,跟在师兄师姐身后做只勤劳的小蜜蜂。
医馆之内的气氛变得和谐融洽。
离开医馆,将所有事情抛萧韶歌的管事弟子一身轻松,他正打算回去修炼,却迎面遇上了一对相携而来的年轻男女。
楚玥身着一身亮眼的棠色长裙,挽起的精致发髻上横插着两支水晶莲簪,显然是精心打扮过。
她偏着头,对着身旁的青裳男子热情介绍道:“这里是小重峰,前面不远处是悬济谷的医馆……”
相较于她的热情亲近,青裳男子显得有几分疏离,不过还是颔首应答,以表示他有在听。
管事弟子见到这两人,连忙上前鞠躬问好:“楚师姐好。”
楚玥的视线从邓浮白身上移开。
她对管事弟子有点印象,知道他统管医馆,斜眼道:“这个时候你怎么出来了,医馆很闲吗?”
管事弟子擦汗:“那倒没有,楚师姐您是不知道,今天医馆来了个会点医术的逍遥派弟子,她竟然敢说我们悬济谷的医术有问题。”
“不过她确实有点本事,我想给她一个教训,便让医馆的弟子们都撤了,留她一人去诊治医馆里的弟子。”
楚玥渐渐皱眉:“还有这种事?”
她并不在意医馆里的病患,而是更在意竟然有人敢质疑悬济谷。
管事弟子嘲讽道:“是啊,她还大言不惭地接下了,说医馆里的人她都会诊治,真是把自己当个人物。”
他接着添油加醋,将之前的事情跟楚玥说了一遍,还说萧韶歌态度十分狂妄,堪称挑衅。
楚玥知道管事弟子的话不一定全为真,但她仍是冷笑。
她倒是想瞧瞧看,这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于是她转头对邓浮白说道:“浮白,我带你去医馆转转吧。”
邓浮白前两日从万篆山来到悬济谷,前不久悬济谷内部遭袭,直到今日动荡才稍微平息,由楚玥带着他在悬济谷里参观。
对于楚玥这个未婚妻,邓浮白并不心悦,只是碍于两宗联姻,面上该给的尊重还是得给的,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都随你。”
楚玥也不废话,气势汹汹朝医馆走去。
本来打算回去的管事弟子眼珠一转,决定折回去跟着看看。
医馆所在并不远,管事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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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恭敬上前,替楚玥将门扉推开:“楚师姐,这就是那群人。”
走入医馆,楚玥无视其余人,一眼便看见了人群里的萧韶歌。
她手里捣着药杵,正柔声与某个寸洲宗弟子交待后续的养伤事宜。
窗外阳光落进,在她已经修饰过的清丽面容上投射出柔和的光晕,恍如一尊玉观音。
楚玥袖中的手猛地收紧。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这个人,她就生出了一种浓重的厌恶与不喜。
而她若是厌恶一个人,必定不会让他好过。
楚玥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萧韶歌的身影,话语不善:“你就是那个挑衅我悬济谷行医之术的逍遥派弟子?”
在楚玥等人进来时,医馆中的所有人朝着门外看去,萧韶歌也抬起头,看见了楚玥。
她不徐不疾地澄清:“我并未挑衅悬济谷。”
“是我见一位悬济谷弟子包扎的手法有些问题,于是提出了些许疑问。”
楚玥轻笑。
她可不会管这么多。
她只是想找萧韶歌的茬,将这个人从自己眼中抹除,只要有个由头就行了。
“你是逍遥派弟子,却让悬济谷的医修离开,自己在这里诊治我悬济谷的病者,这可算是越俎代庖。”
楚玥步步逼近:“悬济谷好心收留你们,这就是你们的做派?”
听清了楚玥的针对之意,寸洲宗弟子不平地出声道:“明明是你们悬济谷先不管我们的!”
萧韶歌客观地陈述事实:“我无意僭越,是管事弟子将此事托付给我。”
“我知道,所以我会处罚他的。”
楚玥瞥了眼旁边的管事弟子,说道:“依照门规,未经长老允许私离医馆,罪者当罚戒鞭五十,闭门思过十五日。”
本意是想看人倒霉的管事弟子天降大祸:“啊?”
怎么突然就罚起他来了?
楚玥轻飘飘地看着他,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管事弟子被她看得头顶冷汗都下来了,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是我有错,楚师姐你罚得可太对了!”
他是知道这位楚师姐的恶劣脾气的,即便被罚了也不敢吱声,只能默默把怨气咽下。
管事弟子恨恨地想,早知道他这一趟就不来了!
楚玥解决完他,重新看回萧韶歌。
蠢货,做事给人留话柄,不过正好可以拿来利用。
“我已经处罚完他了,现在该轮到你了。”楚玥怀着恶意道,“在悬济谷内,即便你们是逍遥派弟子,也得按我们的规矩来。”
萧韶歌三人静静听着。
这确实是悬济谷与逍遥派之间定下的规矩。
“你非悬济谷医修擅自替人诊治,是为越俎代庖;对我悬济谷行医之术有所质疑,是为不敬失礼。”
楚玥佯若大方:“念在你们是逍遥派的人,我免你们一死,从今日起,你们三人便去鬼田做事吧。”
管事弟子在听到楚玥说出“鬼田”时,不禁打了个寒颤。
鬼田,那可是悬济谷最危险的禁地,进去受罚的弟子一个个都是九死无生,从无例外。
被罚去鬼田,基本上与被宣判死刑无异。
管事弟子一想到这是萧韶歌所接受的惩罚,瞬间对自己也挨罚的事情释然。
而萧韶歌三人一听到是这个惩罚,也瞬间释然。
顾寒宵收起了拔剑的心思,江炼也松了口气。
他们在悬济谷打工这么多天,自然听说过鬼田的大名。
之前他们便怀疑过,像鬼田这样的禁地中或许会藏着秘密,还想过要找机会一探究竟。
只不过鬼田虽然危险,但同样守卫严密,悬济谷内很少会有弟子被罚去这里。
他们正愁如何潜入进去,没想到楚玥一来就帮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不是该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萧韶歌忍住笑意,面上故作淡然。
管事弟子以为萧韶歌是不知道鬼田的可怕之处,怜悯地看着她。
天真。
寸洲宗的弟子们听完全程,只觉得悬济谷在无理取闹,又从管事弟子的表情中看出鬼田不是个好地方,再也忍不下去。
他们开口维护:“我们愿意让这姑娘给我们看诊。”
“就是,你们悬济谷不能处罚他们!”
楚玥对他们的维护置若罔闻,她铁了心要将萧韶歌送进鬼田,谁料此刻站在她身侧的邓浮白也开口斥责道:“楚玥,你不要太盛气凌人了。”
闻言,楚玥笑意一僵,难以置信地侧首望去。
却见邓浮白的视线只不耐地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随即便移开,一错不错地落在前方的萧韶歌身上。
眼中是她不曾见过的在意。
131. 建设一百三十一天
在看到萧韶歌的第一眼时,邓浮白的心脏怦然产生一阵悸动。
这种悸动来得极快,极烈,无缘无故,让他感觉全身血液开始沸腾,叫嚣着要去靠近眼前的女子。
在这份难以抵抗的悸动之下,邓浮白恍如失神,向前恍惚地迈出一步。
楚玥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立刻拽住他的衣袖,在他的耳畔压低声音道:“邓、浮、白。”
“你这是想打我的脸吗?”
她声音娇柔,话中语气却似阴毒长蛇,冰冷刺骨。
因楚玥的这句话,邓浮白摆脱了那股鬼使神差的悸动。
他恢复清醒,转而因楚玥话中的威胁之意皱起了眉。
他本就不喜楚玥的跋扈霸道,眼下见了即便是遭遇刁难也丝毫不动的萧韶歌,更觉得楚玥咄咄逼人。
但婚约一事不容敷衍,邓浮白忍着不喜,回应楚玥的问题:“我只是秉公直言罢了。”
楚玥冷冷凝视着他。
邓浮白有意护着萧韶歌:“既然寸洲宗弟子没有意见,诊金也给了悬济谷,你何必对如此相逼?”
说完,他犹自记挂着萧韶歌,安抚似的朝她看去一眼,像是在传递守护之意。
百阑宗三人注意到他的视线,皆是沉默。
灵犀悄悄传音给萧韶歌:“韶歌,此人居心不良。”
萧韶歌面容平静,回应道:“我知道的。”
此刻她想起了临行前禾溪同她说的一句话——
“师姐这次来悬济谷,有可能……会遇见一些烂桃花。”
果然是朵烂桃花。
萧韶歌平静地想。
另一边,听见邓浮白维护萧韶歌的话,楚玥气笑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过这群人?”她笑颜如花,秀眉轻挑,好似在说笑话。
邓浮白迎着她的视线,沉声说:“做事留一线,放过他们吧。”
楚玥收了笑,漠然的目光扫过百阑宗众人,像是因为邓浮白的劝说而有所动摇。
见她如此,想借机前往鬼田一探究竟的百阑宗三人瞬间急了。
这可不能被放过啊!
萧韶歌垂着眼眸道:“楚师姐教训得是,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妥,我们愿意去鬼田受罚。”
旁边的顾寒宵与江炼连连点头:“没错。”
“我们愿意受罚。”
本以为仗义执言会博得佳人好感的邓浮白:?
怎么回事?
楚玥也一愣,她还是头回看见受罚受得这么积极的人。
本来如愿让萧韶歌等人受罚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可看他们这态度,楚玥心中又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但最憋闷的当属邓浮白。
楚玥的怔愣只有片刻,她嘲弄地看向下不来台的邓浮白,不想事情生变,于是对管事弟子道:“自己找死,我也无可奈何。”
“把他们送去鬼田吧,送完后自己去戒律堂领罚。”
她语气凉凉,管事弟子打了个寒战,立正道:“是,楚师姐。”
寸洲宗弟子们原先对萧韶歌三人的遭遇愤恨不平,可看到他们迫不及待积极受罚的模样,深感疑惑。
或许,那鬼田也不是他们想的龙潭虎穴?
在楚玥的刻意安排和自身的积极争取下,百阑宗三人如愿被赶去鬼田。
鬼田是悬济谷禁地,入口处有弟子严关把守。管事弟子将三人带到,跟守卫弟子说明情况。
“这是逍遥派弟子,他们在楚师姐那里犯了大错,被师姐赶来鬼田受罚。”
他特意在“楚师姐”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守卫弟子听到他们是逍遥派的人时眉头皱起,再听到是楚玥特意吩咐,思及鬼田的诡异之处,他与管事弟子对上眼神,瞬间了悟。
懂了,这三个人必须得死在鬼田里。
守卫弟子不知道这三个倒霉得了逍遥派弟子是怎么得罪了楚玥,只是怜悯地投去了目光,再施法将禁制打开。
“行了,你们进去吧。”
一阵天旋地转,三人被推入禁制之内。
顾寒宵看着传闻中的鬼田:“终于混入这里了。”
萧韶歌:“我们得想办法跟药田里的师尊传个话。”
事发突然,他们还没来得及回去知会一声还在药田拔杂草的相无宥,便被直接带到了鬼田。
她刚说完,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用传话,我来了。”
三人齐齐回头,看见方才话中提到的师尊步履轻缓地朝他们走来。
明明鬼田里是来受罚的,相无宥一路走来却有种闲庭信步的随意姿态。
好像不是来到凶名在外的禁地受罚,而是去往郊野踏青。
江炼惊讶:“师尊,你怎么过来了?”
“我掐指一算,发现徒弟们全被赶来受罚了。我这个做师尊的,当然得一起过来。”
相无宥淡定道。
本来他在药田里悠闲摸鱼,结果天命眼忽然有了动静,他悄悄卜卦,结果这一卜,算出来三个徒弟全部锒铛入狱。
一家人当然要一起团团圆圆整整齐齐,所以相无宥使了点手段,也跟着被罚进来了。
萧韶歌抿了抿唇:“让师尊担心了。”
相无宥叹道:“师尊不就是要护着徒弟的吗,这有何妨。”
师徒四人齐聚,彼此交换了情报后,放眼打量这处在悬济谷内讳莫如深的鬼田禁地。
鬼田广袤无垠,种在这里的都是世间稀有的灵草灵植,一叶一花皆是价值连城,即便是见惯了好东西的百阑宗也不禁咋舌。
除却这些,一切好似平平无奇,再正常不过。
但空气中涌动着的若有似无的腥臭血气,风过时依稀传来的阴魂哀嚎之声,却暴露了此地的凶险。
不愧是用来惩罚犯错弟子的地方,果然阴间。
江炼小声问:“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虽然他们是被押送来受罚的,但他们并不打算真的老实受罚。
在目前探听到的消息中,鬼田是悬济谷弟子之间名声最恶的禁地,极少有受罚弟子能从中顺利出来。
即便侥幸活着出来了,这些弟子也变得疯癫失常,并会在半月之内莫名暴毙。
曾有一名受罚弟子从鬼田疯癫地活着出来,逢人便诉说鬼田之中有恶鬼的消息,鬼田之名才由此而生,更添几分邪性。
此时的鬼田中,除了百阑宗四人以外看不到一个人影,也不见任何活物。
倒是更远的外围处有两三座小破屋,看起来是临时搭建的,简陋得不行。
“我们先去那边看看。”相无宥说,“此处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三人一致没有意见,他们避开鬼田中的栽种的灵植,朝破屋走去。
在靠近其中一间看起来相对牢固的破屋时,四人尚未进门,就遭受到来自门内之人的攻击。
十七根细丝般的银针携带着破风之声飞速穿行,点位精准地朝他们身上的各处命门袭去,是全然彻底的杀招。
走在最前方的相无宥早有准备,青衣袖袍翻卷,深厚灵力带起的劲风将这些银针卷起,欲要将其尽数返还时,那些银针势头一变,瞬间扎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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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
“寒宵。”相无宥轻声喊。
师徒之间自有难言默契,顾寒宵召出冰雪剑,强势劈开破屋门板。
剑风转瞬而至,抵在来不及离开的屋内之人的脖颈上。
袭击之人是个形容狼狈的女子,她眼眸清凌,清丽面庞上留有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抬眼望来的神情冰冷警惕。
当冰雪剑尖抵至脖颈时,女子瞳孔猛缩,一手护住颈前急速后退,任由剑芒在手掌割出伤痕。
与此同时,她伸出另一只手抓在顾寒宵的手臂。
也不知她在手上涂抹了什么,顾寒宵只觉得经她触碰的地方传来腐蚀般的痛楚,要不是他意志力强大,再加上灵力护体,冰雪剑怕是早就脱手。
灵犀察觉不对:“寒宵!”
顾寒宵眉峰下压,忍住手臂传来的剧烈痛意,反手想以冰雪剑割破她的喉咙,引来那女子的惊呼。
“等等,别杀我!”
顾寒宵本就没打算真的杀了她,他们还有话要问,方才的剑式不过是为了迫她低头。
听见女子求饶,他并未撤剑,剑锋点在她细长白皙的脖颈边,杀意寒凉纵横。
被掐住命脉的女子暗自含恨,她原以为那一击得手,能将这个剑修逼退,结果却遇见了高手。
中了她的毒还能撑到现在,这人绝非一般剑修。
顾寒宵冷声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
那女子正盘算着该如何脱身,听这话后一愣,面色古怪:“你们难道不是悬济谷派来杀我的?”
顾寒宵:“不是。”
女子沉默了。
知晓这其中或许存在误会,相无宥开口道:“寒宵,你的手上沾了毒,先去处理。”
灵犀也跟着道:“你先去找韶歌疗伤,这人我替你看着。”
师尊灵犀都开口了,顾寒宵顺从收手,走到萧韶歌旁边。
她拉起顾寒宵的衣袖,瞧见了他手上暗紫近黑的毒伤。
眼看这蛛网般的紫毒有蔓延的趋势,萧韶歌封住顾寒宵的经脉,用匕首割开那一块皮肤,以灵力将毒血引出。
深紫的毒血落在地上,瞬间侵蚀了一小块土地,可见毒性之烈。
江炼呆住:“这毒,好厉害。”
萧韶歌又在顾寒宵的手臂上划了一刀,方便将所有毒血彻底引出:“还好,这毒不算无解。”
放完毒血,她从乾坤袋里取出自制的解毒灵药给顾寒宵涂抹上。没过多久,那毒便被遏制住不再蔓延,开始清退。
女子看见她行医手法娴熟,还轻松解开了自己下的毒,警惕又惊讶地问道:“你们是谁?”
相无宥似笑非笑看过去。
“你不知道我们是谁,就要对我们下杀手?”
女子沉默片刻,才咬着下唇道:“对不起,我以为你们是来杀我的。”
“此前多有得罪之举,是我的错。”她抬眼看向他们,诚心道,“任杀任剐,悉听尊便。”
相无宥看向因她而受伤的顾寒宵,顾寒宵冷声说:“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算了。”
他无意计较。
女子听出他不再追究的意思,松了口气,主动交代了姓名身份:“我是悬济谷弟子,木苒。”
“你们……是谁?”
相无宥一面察言观色,一面回答:“我们是来鬼田受罚的逍遥派弟子。”
“逍遥派弟子?”
木苒皱起秀气的眉:“既然你们是逍遥派的人,为什么会被派到这里受罚?”
看样子,她是知道逍遥派弟子常在悬济谷打工的。
132. 建设一百三十二天
木苒对萧韶歌等人来到这里的缘由很好奇。
萧韶歌给顾寒宵包扎处理好伤势,闻言回首道:“我们得罪了楚玥,所以被她安排到这里受罚。”
听到楚玥的名字,木苒一愣。
她双拳紧攥,清凌的眼中流露出怨恨之色。
“楚、玥。”
萧韶歌端详着她的神色:“你也是因为她才进来的?”
“是。”
木苒承认了,她打量着眼前的四人,说道:“看来你们得罪她不浅。”
“能将你们送来鬼田,楚玥是完全没打算让你们活着出去。”
相无宥听出木苒或许知晓内情,追问:“此话怎讲?”
木苒勾了勾唇角,牵起一个似嘲似讽的笑容。
“你们来到这里,应当已经看过了外面那些珍稀灵植了吧。”
众人颔首。
“天地有恒常,越是珍稀难得,药力强大的灵植,想要顺利长成便越是困难。”木苒说,“但在鬼田之中,这条规则并不适用。”
“你们知道,它们为什么能长得这么好吗?”
不等百阑宗四人回答,木苒轻声开口,自己先揭晓了答案:“因为沌妖和死人。”
闻言,百阑宗四人没有意外之色,心中的猜测得到落实。
果然,悬济谷与沌妖脱不了干系。
“鬼田之中有沌妖?”
许是因为他们不是悬济谷弟子,也或许是这些秘密压藏在心头许久,无人能诉说,木苒毫无负担地告诉了他们更多:“没错,鬼田里藏着一只沌妖。”
“那只沌妖大多数时间沉睡在地底,我运气好,来到鬼田之后正好遇上了它的休眠期。”
百阑宗四人静静听着木苒的话。
“那只沌妖每隔一段时间会苏醒,它醒来后需要进食,而所谓的进食,便是杀死所有被送到这里受罚的弟子。”
木苒抚上胸口,强压着不忍:“沌妖会汲取这些弟子的血肉神魂,壮大自身,并分出一部分力量借以滋养那些珍稀灵植。”
所以鬼田里的灵植才会长得那么好。
鬼田之中,被送入这里的弟子从此再也不是人,而是灵植的养料。
萧韶歌想到之前听说过的鬼田传闻,问道:“不是说鬼田之中有受罚弟子活着出去过吗?”
尽管他们最后全都疯癫而死了。
木苒扯了下嘴角:“那是障眼法,那些受罚结束出去的弟子其实早就死了,你们所看见的,只不过是为了掩盖这里异样而放出的傀儡罢了。”
“幸好你们没有去触碰那些灵植,要是碰了,鬼田里的沌妖会被唤醒,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木苒又道。
相无宥探究地看向她:“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能算得上悬济谷最大的秘密了。
听闻此话,木苒手指颤了颤,平静的心绪因为这句话开始翻涌。
她停顿许久,才开口道。
“我是为了调查我阿弟的死因而无意间查到这些的。”
提及阿弟,木苒的眼眸中积蓄泪水,声色哽咽:“我与阿弟自小拜入悬济谷,两年前的一日,他被派去去谷外救治一个闹了瘟病的凡人村庄,结果惨遭沌妖杀害。”
“后来悬济谷收到求援,谷中的长老前去斩杀了那只沌妖,回来告诉了我阿弟的死讯……我伤心难过,可最开始,我只当这是一场意外。”
“可是等过了一年后,我在另一处村庄中才发现,那只沌妖根本没死!”
木苒的声音陡然激愤起来。
当年,在她发现那只死而复生的沌妖时,她震惊且愤怒,可那沌妖现身的时间太过短暂,短到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尽管如此,这件事还是在木苒心里留下了痕迹。
她没有声张,将沌妖的事牢牢藏在心里,并开始在暗地里着手调查起这件事来。
木苒的医修天赋很好。
她在悬济谷里颇受一位长老青睐,做了她的记名弟子。尽管不是亲传,但凭借着木苒越来越强的能力,她在悬济谷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正因如此,木苒才能查到这些被费尽心力掩藏的真相。
然而她因为锋芒太过,也让楚玥注意到了她。
楚玥不喜欢任何抢夺她风头的人。
木苒实力出众,在弟子间的威望让她感受到威胁,于是她便展开了打压。
而木苒经过一年中明里暗里的调查,发现沌妖一事竟然隐约与楚谷主有关。
她越是往里查,越觉得心惊。
恰好在此时,一直针对她的楚玥发现了她私下的调查行动,对她起了杀心。
木苒再如何出众,面对位高权重的楚玥也无法抵抗。围剿之中她走投无路,只能选择藏身于鬼田中。
到了鬼田后,她无意间发现了一本曾经的受罚弟子留下的真相残卷,才发现这个所谓的谷中禁地里究竟藏了什么惊天秘密,那些受罚弟子又是怎么离奇死去的。
“楚玥和楚谷主知道我在鬼田,也还活着,但他们却不敢进来。”木苒冷然道。
“我不死,他们难以安心,所以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派人杀我。”
对于鬼田这个地方,悬济谷所有知情者都很忌惮。
不过即便知情者不敢踏入鬼田,楚玥也可以找别的不知情倒霉蛋进来杀她。
三日之前,木苒就遇见了一名受悬济谷之命前来杀她灭口的剑修。
对方因为她是医修而掉以轻心,所以被木苒抓住机会毒杀,最后化作一滩血水。
听完木苒的讲述,相无宥四人终于明白最初她为什么会不由分说就对他们出手。
木苒能活到现在,全凭心狠和本事。
如果她没有这份警惕,他们此时见到的或许就是一具尸体。
萧韶歌能够感受得到木苒身上灵息紊乱,伤势未能得到治愈,渐有恶化腐朽之势。
加上鬼田里有沌妖气息侵染,如果没有遇上他们,估计她也撑不了多久。
眼下他们并非敌人,萧韶歌出言道:“需要我为你治伤吗?”
知道他们不是来杀自己的,木苒没有太大恶意,甚至还颇为愧疚:“需要,麻烦你了。”
她想活下去。
萧韶歌莞尔一笑:“不麻烦。”
她用灵力护住木苒的心脉,帮她除去经脉里的沌妖之气,为她身上的伤势都贴心地上了药。
顾寒宵想到他们身上还带着帮逍遥派查清楚灵种一事的职责,询问道:“你知道悬济谷给逍遥派的那些灵种有什么作用吗?”
木苒一愣:“这我倒是不清楚。”
“我主修制毒,对灵种这些事知道的不多,怎么,那些灵种有什么问题吗?”
相无宥:“悬济谷给逍遥派的灵种被沌妖以混沌之气污染过,我们此来,正是为了调查这件事。”
木苒垂首思索一番:“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知道了。”
“悬济谷应当是想将那些有混沌之气的种子生长在逍遥派的灵田里,借此窃取你们宗门灵脉里的灵气。”
能让楚玥费心追杀,木苒知道的东西确实很多。
“鬼田里的那只沌妖不知道是什么奇特来历,不仅能吞噬修士血肉反哺灵植,也能转移灵气。如果你们宗门灵脉出现了枯竭的兆状,那应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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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原因。”
百阑宗四人对视一眼,还真让禾溪给说对了。
木苒又道:“对了,如果你们还有弟子在悬济谷之外的那些村庄里调查的话,要叫他们小心。”
“据我所知,鬼田之中的沌妖并非一成不变,每隔一段时日,楚谷主会对沌妖进行替换。”
江炼不解:“替换?”
“没错。”说起这件事,木苒也感觉到不可思议。
“鬼田中的沌妖,像是听命于谷主,会在该安静时沉睡,但当这只沌妖吞噬了足够多的血肉之后,它会开始变得嗜杀,不再听话。”
“对于这些不受控的沌妖,谷主会将它流放到外面的村庄里屠杀村民。鬼田与所有村庄的灵田相连,等沌妖杀得差不多了,悬济谷再派弟子前去斩杀沌妖,从而博取名声。”
四人听后皆是沉默。
江炼愤愤:“悬济谷……悬济谷怎么能做这种事!”
木苒抿着唇,心绪复杂。
在她知晓真相后,她对悬济谷已然是失望透顶。
年幼之时,她与阿弟流落在民间,生了一场大病,本该就此死去,却被悬济谷的医修所救才留得性命。
自此之后,姐弟两人便对悬济谷充满了憧憬。他们立志,以后也要像那位医修一样行医救人,悬壶济世。
可惜,等来到悬济谷以后,这份年少时的憧憬便在残忍的现实中一点点被粉碎干净。
“放纵沌妖伤人,接着再救人,这是悬济谷积攒名声的惯常做法。”
忆及过往,木苒流露出伤神之色。
“我能感觉到,鬼田里现在的这只沌妖已经开始不受谷主控制,它很有可能会去外面的村庄杀人。”
听完木苒的话,相无宥等人的脸色齐齐一变:“糟糕。”
他们都想到了去往村庄调查的禾溪与裴谕。
如果木苒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们很有可能会遇上沌妖。
木苒看他们剧变的神色,猜出他们的想法,安慰说:“那沌妖不一定会找到你们同门所在的村庄里,不过还是得想个办法把消息送出去。”
沌妖一旦释放,肯定会祸及无数手无寸铁的凡人。
相无宥即刻起身:“我们现在就走。”
既然已经得知了悬济谷的秘密,他们便没有必要再在这里耗下去了。
虽然木苒说沌妖不一定会去禾溪所在的村庄,可百阑宗很清楚禾溪的惹事体质,半点都放不下心。
木苒却皱眉:“你们打算怎么离开?鬼田里有结界,无法从内部暴力突破,除非……”
除非他们这群人之间有化神修士,能打开虚空裂缝,无视禁制。
可是化神修士何其稀少,他们不过逍遥派前来打探消息的弟子,纵然实力不错,但怎么可能会有化神存在?
木苒的声音渐渐落下去,没有把话说完。
她心底对离开鬼田其实不抱希望,低落之时,看见相无宥淡定挥袖,一道虚空裂缝在空中显现。
他转过身,朝木苒道。
“事不宜迟,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说什么来什么的木苒:?
你们之间还真有化神啊。
无论怎样,有一名化神修士在场说明他们能够离开鬼田,木苒原本黯然的眼中爆发出惊人光彩:“好!”
她正要跟随,脚下却忽然一晃。
自地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动摇了所有人的脚步,地面上出现道道深不见底的幽深裂口,像是皲裂风干的皮肤。
众人齐齐低头,看向那些自裂口溢散而出的墨绿之气。
——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133. 建设一百三十三天
石林村。
小红花教学法的效果拔群,短短数日,禾溪跟裴谕便一跃成为了家长们心目中的特级教师。
无论是多皮实闹腾的孩子,落在两人手中都被治得服服帖帖,比兔子还乖巧。
原先的学堂先生告病在家,虽已年迈,却依旧挂心于教育事业。
他不放心禾溪教导一群熊孩子,于是便派了自家儿子去打探学堂的情况。
老先生的儿子回来,将得来的消息据实相告。
“爹,学堂很好。孩子们都很听话,甚至散学了还不想回家,识字进度比您在的时候学得还快。”
老先生:?
这不可能,他认识的那群小兔崽子绝对不可能这么乖巧!
老先生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以完全不像个病人的速度箭步冲下床,誓要亲眼见证一切。
照常来给老先生诊脉开药的医师过来,发现本该缠绵病榻的老先生忽然不知所踪,奇怪问:“咦,你爹呢?”
老先生的儿子还沉浸在他爹腿脚如飞的震惊中,语带迷茫:“……他跑了。”
医师大惊:“什么!他不是还下不来床吗?怎么突然就跑了。”
老先生的儿子更茫然了:“可我爹他就是跑了,跑得飞快,连影子都看不见。”
他都不一定能跑那么快。
医师瞳孔地震。
这是什么医学奇迹啊。
创造了医学奇迹的老先生正在一路狂飙。
他健步如飞地杀到学堂,就看见那群向来调皮捣蛋的小崽子们乖巧地排排坐在板凳上。
每个人坐姿端正,规矩得不能再规矩。
禾溪握着书卷,笑看底下的一堆小萝卜头:“谁来回答一下,这句诗文有什么意义?”
小萝卜头们超踊跃地举手回答。
“我我我,我来回答!”
“不行,你上次已经答过了,这次该我啦!”
底下的学生们为了争取回答问题叫叫嚷嚷,吵个不停。台上的裴谕指节轻叩,淡声道:“安静。”
还在争吵的小孩们瞬间安静如鸡。
亲眼见证这一幕的老先生哽住。
这跟他以前上课的表现完!全!不!一!样!
以前由他授课时,这群小萝卜头别说积极回答了,哪里会像方才那样说静就静,非得让他取出戒尺后才会稍稍收敛。
老先生感觉自己的教学观受到了冲击。
他怀揣着复杂难言的心情,在学堂散学后找上禾溪,虚心求问:“敢问禾姑娘,你是如何让这些皮猴子听话的?”
“是文老先生啊。”
禾溪见到这位听说在养病的前任先生时有点惊讶。
听他向自己请教经验,她淡然一笑,颇有师长风范:“无他,唯小红花的魅力罢了。”
老先生:???
见老先生不解,禾溪便给这位修仙界的老教师传授了现代幼教最有力的大杀器——小红花教学法。
老先生大受震撼。
他平时教学用的是最传统的方式,信奉严师出高徒,细心负责的同时也古板严厉,会用戒尺惩戒学生,还从未听闻过如此别出心裁的教学方式。
他琢磨一阵,忽然间有所明悟,拱手一拜:“受教了。”
禾溪笑眯眯地扶起他:“当不得,我也是从前人那里学来的。”
为了管好这群小萝卜头,禾溪可是特意恶补了一番理论知识。
要是以后有机会,她还想把穿书前的九年义务教育制度给搬过来,让教育普及修仙界全体花朵。
小洒:很好,继话本大师、灵网创始人之后,宿主还要往修仙界的教育界进军,成为一名大教育家。
修仙界未来的小花朵们算是有福气了。
在平淡如水的学堂授课中,两日时间转瞬而过。
祭祀日这天,是个落雨的阴天。
厚重的乌云将天幕全然遮蔽,看不见一点天光,沉闷的气息在空中涌动。
起初的丝雨渐渐变得滂沱,风雨压下来,吹倒了院落里的花草盆栽。
禾溪站在窗前,雨花溅落,她仰首凝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总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这感觉并不好。
她的心跳为此急促,连同这场忽至的风雨,一切像是在预示着不祥的到来。
小洒察觉她心绪不宁:“宿主,你怎么了?”
禾溪忧心道:“不好说,感觉会有大事发生。”
村民们清早便离开了,按照计划,他们该去村后的灵田打探。裴谕带着两件蓑笠走过来:“时候不早,阿禾,我们走吧。”
禾溪长舒一口气,应了声好。
两人换上蓑笠,将身上掩得严严实实,随后走入大雨之中。
天上的雨下个不停,禾溪跟裴谕往灵田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家家门户紧闭,不闻人声。
不知道为什么,越往灵田走,禾溪心中的慌张便被愈发放大。
天空忽然有惊雷闪过,雷光照彻天地一瞬时,禾溪刹住脚步。
她终究难以忽视心底的不安,急声道:“裴谕,我们去村坟。”
裴谕微愣,没有问她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应道:“好。”
既然做了回去的决定,尽管灵田已经距离不远,两人还是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往村外而去。
禾溪在雨中疾奔,直觉指引着她必须去往村坟。
村坟在山后,离石林村并不远,禾溪跟裴谕才出村不远,便看见了一大团冲天而起的墨绿触肢,像狂舞的枝条。
小洒震惊:“那,那是沌妖吗?”
禾溪跟裴谕没有应答,而是动用了疾行术往前赶去。
*
山脚下,沌妖魈绝正饶有兴致地望着四处奔逃的村民们。
自从不久前生出神智后,魈绝便一直尝试着摆脱悬济谷的控制。
可惜契约的束缚过于强大,魈绝努力了许久,才勉强将神智寄托在一小半躯体中。
它庞大的本体仍旧留在鬼田,只操纵这一小部分化身从鬼田之下逃出。
为了变强,此时的魈绝迫切需要一场杀戮以吞噬血肉的力量。
不巧,石林村的村民便是它这次选中的猎物。
魈绝现身在山后的村坟中,扭曲丑陋的模样将正在祭祀的村民们吓得魂不守舍。
搭建的祭台倒塌,惊雷落下,照亮人们惊恐的脸。
“是……是沌妖!”
“快逃,沌妖又来了!”
两年前沌妖屠村的恐惧重现,认出魈绝是什么的村民们四处奔逃。
魈绝趴伏在祭台上,高高俯视着村民们逃下山去的背影,哈哈大笑。
“跑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魈绝被困多时,并不急于立马动手杀人,而是如戏耍似的分出触手跟在村民们背后,令他们无法分散,始终被聚拢在一处。
两年前,一只沌妖来到石林村,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
而在两年后的同一日,新的沌妖让死亡的阴影再度笼罩石林村。
山路因大雨而泥泞湿滑,难以前行。有人急于逃命,却因脚下不慎绊到石块而摔倒。
魈绝见这人倒下,懒洋洋地用触手将他拦腰卷起,再狠狠往地上一摔。
从高空中坠地的人没了生息。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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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还活着的生者发出悲切的哀鸣。魈绝愈发愉悦,转而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它盯住了人群中的阿福。
墨绿的触手像鬼魅一样潜入,阿福骤然被带到空中,挣扎不开的他哭着喊道:“阿娘!”
“阿福!”
荷娘惊声抬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孩子被沌妖拖走。
她发髻散乱,伤了腿跌倒在地上,眼中是掩不住的绝望。
阿福离她太远了,她够不到。
身边有一起逃过来的村民不忍,想去扶起地上的荷娘:“快走啊荷娘,阿福救不了了,再不走你也会死!”
魈绝用触手卷走的人不多,但无一例外,被卷走的人全部会死。
村民眼露悲戚之色,伸手想拉走荷娘,却被她躲开。
“我不走!”
荷娘嘶喊着从地上站起身,泪水糊住了她的视线,叫她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雨声中,阿福的哭喊声回响在她的耳边,让她浑身颤抖。
她的丈夫曾死在了沌妖手里,如今她只剩下阿福,可噩梦再次上演,她又即将失去唯一的孩子。
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要一直这样经历失去,最后独生苟活吗?
一股仇恨的,名为愤怒的焰火从心底骤然升起,顷刻间让荷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该死的沌妖,我跟你拼了!”
荷娘跌跌撞撞往前跑,她拆下头上的发簪,双眼发红地拿它往沌妖的触手刺去。
“阿福别怕,娘来救你!”
阿福哭得大声:“娘!别过来!”
魈绝见到这一幕只觉好笑。
不堪一击的凡人仅仅握了根簪子就妄图杀它,简直是蚍蜉撼树,愚蠢至极。
魈绝漫不经心地摆动触手,想要将冲过来的荷娘拦腰绞杀,却被从天而降的少女阻止。
“给我破!”
一枚藏着凛冽剑气的剑石在空中破碎,溢出的剑影将朝荷娘而去的触手砍成千八百段。
魈绝没料到会有人救场,吃痛大叫:“是谁!是谁偷袭!”
“是你祖宗!”
落地的禾溪大声骂了一句,随后咽下一粒丹药。
她施展火诀,暴燃而起的灵火将魈绝的触手碎段尽数烧灭,火烬与飞灰一同坠落。
荷娘呆呆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禾溪,说不出话。
她本是怀着必死之心要与沌妖同归于尽,谁料绝境之中忽逢生机。
晚一步才赶来的裴谕接住空中坠落的阿福,将他塞入荷娘怀中:“你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娘!”
险死还生的阿福眼泛泪花,害怕得说不出来话,只死死抱住荷娘。
荷娘如梦初醒,愣愣抱着劫后余生的孩子,反应过来后喜极而泣:“阿福,你回来了!”
他们有救了!
裴谕催促道:“这里危险,你们快离开。”
荷娘擦干眼上的泪,深深看了一眼他跟禾溪,似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却只嘶哑道:“好,你们千万保重。”
她不敢留下来拖后腿,说完这句话后便匆忙抱着阿福离开。
在发现沌妖之后,禾溪便心知不好。
她顾不上暴露身份,当即运转心法恢复灵力,疾行赶来后正好撞上魈绝杀人的一幕。
雨势渐弱,禾溪抬头四望,瞥见了地上已无生机的四五具村民尸体。
鲜血浸湿土壤,与雨水混杂在一起,依稀可辨熟悉的面孔。
禾溪闭了闭眼,酸涩和愤怒交织在心头。
随后她转身,冷冷凝望眼前的魈绝。
134. 建设一百三十四天
天地间的雨势渐弱。
禾溪神情冷沉,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从未有过的愤怒充斥在她心头。
沌、妖。
魈绝对禾溪的愤怒并不在意,它虽没想过会有修士出现,但禾溪跟裴谕的修为太弱,它根本没放在眼里。
反倒是那些被这两人帮助逃走的村民令它更加在意。
到嘴的储备粮可不能就这么放走了。
魈绝大吼一声,无数墨绿的触手从它身上脱落,化作新生的无智沌妖,循着气味朝已经逃走的村民们追杀而去。
禾溪猜中魈绝的意图,眉头微蹙。
“我来拖住它,裴谕你去保护村民们。”
禾溪已经让小洒在掌机中给师尊等人传信,她朝裴谕吩咐,却遭到了他的反驳。
“阿禾,对付沌妖太过危险,让我来吧。”裴谕说。
禾溪摇了摇头,坚定道:“你现在身上没有多少灵力,去了也是送菜,我来。”
被说成是送菜的裴谕无法辩驳。
他现在可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裴谕不可能放任禾溪独自面对沌妖,正要再说些什么时,禾溪却往他身上贴了一张符篆,将他传送离开。
“裴谕,快去救人!”
这符篆是相无宥给的,裴谕一时之间竟没能摆脱。
法阵的光芒将他笼罩,裴谕最后只来得及给禾溪留下一道护身魔气便被瞬间传走。
被赶走的裴谕半晌无言,只能先行去救那些四散的村民。
他想起刚才的发现,那只沌妖虽然分化了无数化身,却也不是本体。
找不到本体,那它也死不了。
裴谕神情微凛,觉得场面难得有些棘手。
不能再装下去了。
裴谕当机立断,顾不上身份暴露后的结果,想要解开身上的封印,却被另一道久违的力量强势镇压。
裴谕抬头望天,神色间是肃杀的冰冷:“你到底要做什么?”
天道:“你不能去。”
裴谕:“你还是想要杀她?”
他一直记得天道对禾溪的忌惮,说这话时声音中携有三分戾气。
天道却说:“不,她不会死,我只是想看看她的表现。”
裴谕冷笑一声,想强行突破天道给他设下的桎梏,却听天道说:“你还是少费力气,先照她说的话去救人吧。”
天道的桎梏不是不能突破,只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裴谕权衡片刻,终究没再跟天道纠缠,先去救人。
禾溪不会想要看到更多人的牺牲。
他的力量被封印,神识却不受限制。裴谕将神识往外覆盖,几乎快要蔓延到悬济谷,却始终没有发现魈绝的本体。
有点麻烦。
裴谕一边寻找魈绝的本体,一边也没有忘记禾溪交代给他的任务。
村民们逃离的方向并不一致,有的往村庄里跑,有的慌不择路往外跑。魈绝分化的化身来得很快,却始终会被裴谕赶上。
他杀死追赶上来的沌妖化身,村民们还陷在惊恐之中,便被裴谕打晕带走。
这样比较省事。
禾溪不在身边,裴谕也不必顾忌太多,他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追上的化身,再将被他打晕过去的村民集中带回村庄,布下结界。
石林村外有悬济谷设下的禁制,加上他用防御法器布下的结界屏障,至少可保这些村民性命无虞。
除非魈绝自己追过来。
“在沌妖被解决前,你们不要踏出木屋,好好待在这里。”
褪去了过往谦和有礼的伪装,裴谕神色淡漠,手中长刀淌血,像一尊肃厉的杀神。
有一部分村民是在清醒状况下被带过来的,他们见过裴谕斩杀沌妖的狠辣模样,再回忆起印象里身体虚弱的温和青年,面色复杂。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对外来求医的年轻夫妻竟然会是修士。
荷娘紧紧拥抱着阿福,苍白着脸看向裴谕:“仙长,你不用管我们了,快去帮另一位仙子吧。”
村民们平复着心情,点头如捣蒜:“没错,我们一定不会出去给你们添乱的。”
裴谕颔首,叮嘱完让他们不要离开后便没有再管。
他担心禾溪无法应对,很快去追她。
实际上,与魈绝对峙的禾溪并没有那么艰难。
毕竟她虽然修为低,但她有钞能力啊。
这么多高阶法宝砸水里都能听个响,何况是阻拦魈绝。
禾溪最不缺的就是护身法宝,魈绝数次想对她下杀手,却总能被各式各样的屏障拦住。
墨绿的枝条抽打在禾溪周身的金光屏障上,不仅没能破防,反倒还被屏障自带的灼烧效果伤到。
这灼伤对魈绝的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它开始疯狂进攻金光屏障,一根根落在屏障上的枝条邦邦作响。
屏障之内的禾溪稳立不动,她呵呵一声,结印反击:“反弹!”
屏障上的金光大亮。
转瞬间,所有落在屏障上的枝条触手全部被一股巨力掀飞。
被迫后撤的魈绝:“……”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恨!
它无法伤到禾溪,而禾溪却能伤它。
在相无宥的教导下,禾溪将《百象法籍》里的近千条法诀学完,她心中有怒,对魈绝用的全是一些杀伤力强大的术法。
尽管她是练气期,灵力所限下用出来的术法威力减弱,对魈绝来说不成威胁,但刮痧刮多了也能成刮骨。
饶是魈绝血皮厚,也架不住这一通折腾。
它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练气菜鸡究竟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珍稀法器的啊!!!
魈绝搞不定有钞能力的禾溪,只能被拖在石林村前,还被拖了很久。
这对它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这事要是流传出去,它还怎么在沌妖界混!
僵持不下之际,魈绝决定摇人。
它虽保留着神智逃了出来,可绝大多数力量却随着本体留在了悬济谷的鬼田之下。
此刻魈绝决心要杀死禾溪,于是决定召唤本体的力量。
一支凝聚了混沌之气的墨绿箭矢悄然显现。
匆忙赶来的裴谕忽然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正好瞧见对准禾溪背后的冷箭。
小洒也发现了,急声喊:“宿主,小心身后!”
禾溪专心应对着眼前的魈绝,忽略了后背,从识海中听见小洒提醒后,她不由分说朝外撤开一步,扭头看见了穿破屏障的箭矢。
她眼瞳中倒映出萦绕着墨绿之气的箭镞,已经来不及阻挡。
禾溪瞳孔猛缩。
小洒急得跳出来:“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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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挡在了禾溪身前。
箭矢没入血肉之中,去势一阻。
在看清了挡在她面前的人时,禾溪停滞的思绪终于重新转动。
“裴谕!”
她惊呼一声,疾行上前将失力后倒的人接住,颤动的眸光间透露着恐慌:“裴谕,裴谕,你怎么样?”
裴谕脸色苍白,箭矢洞穿他的肩膀后化气消散,伤及肺腑。
他咳了几声,唇边溢出的血迹在衣襟前勾画出惊人的血色。
禾溪摸着他冰凉的手,看得心疼。
因为天道,裴谕是扎扎实实受了这一箭。
禾溪为裴谕的舍身相救而感到震撼,跳出来的小洒也挺震撼。
它以为裴谕在这种情况下怎么着也得掉马,结果他宁愿自己硬扛也不愿意暴露身份。
一时之间,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裴谕这出舍身相救,宿主应该会很感动吧。
小洒赶紧去看禾溪的反应。
禾溪确实很感动。
她抱着裴谕的动作轻柔又小心,像是在抱着一块易碎的琉璃。
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就该是男女主互诉衷肠的环节了。
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
在小洒暗戳戳的观察下,女主角双眸泛红,看着确实是伤心到了极点。
再然后,伤心的女主角就开始了她的破口大骂——
“裴谕你是不是傻,脑子是离家出走了吗?啊!你干什么要自己替我挡,我给了你那么多法器护身你傻了啊自己上!你什么时候变得比小洒还蠢了!”
本以为能看见他们互诉衷肠的小洒:“……”
不愧是你,宿主。
还有,为什么你骂裴谕还要拉踩我!
小洒倍感委屈。
裴谕咳了口血,本意是想借此博取禾溪的怜爱,结果却劈头盖脸挨了一顿臭骂。
这样南辕北辙的结果本应不会让他满意,可他看着禾溪微红的眼眶,不合时宜地想笑。
裴谕想,他大概是真的傻了。
禾溪嘴上骂骂咧咧,手中动作却一点也不敷衍。从乾坤袋里掏出灵药不要钱似的给裴谕灌,还不忘盯着魈绝的动静。
本是冲着禾溪去的杀招被裴谕拦下,魈绝很生气。
它发出一声不似人的尖啸,接二连三的愤怒让它想要摧毁一切,促使魈绝加快了召回本体力量的步伐。
原本便已相当肥硕的身躯背后又生出数条粘腻恶心的触足,张扬又充满威慑。
这沌妖是要动真格了。
裴谕眼眸微眯,勉强分出系在禾溪身上的心神去注意它。
魔气暗自涌动,裴谕额生冷汗,不顾伤势尝试着去突破身体的封印。
禾溪同样看见了魈绝的异状,意识到它是想放大招。
她瞬间警惕,带着裴谕默默往后撤,与此同时攥紧了手中的符篆,打算一有不对劲就赶紧带着裴谕跑路。
魈绝察觉禾溪的紧张,只想仰天长笑。
愚蠢的修士,害怕吧,颤抖吧,臣服于它的神威下吧!
就在禾溪严阵以待的目光下,魈绝挥起了生长出来的触手。
下一瞬,这些墨绿触手嘭的一声,瞬间齐齐爆开。
大招还没放出来就整段垮掉的魈绝:?
我大招呢?
135. 建设一百三十五天
魈绝,漏气了。
无论是禾溪还是裴谕,都对这急转直下的剧情展开十分意外。
在两人错愕的目光下,魈绝臃肿庞然的触足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扭曲。
像枯萎失水的藤蔓,刹那间被夺走生机。
不止触手,它整只沌妖都扭曲在一起,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拧成了麻花。
怪诞中带着一丝滑稽,像舞台上表演杂技的小丑。
这颇具喜感的戏剧性一幕让原本严阵以待的禾溪迷惑不已,一时间摸不清它的路数。
小洒跟着迷茫:“难道这是沌妖独有的新式放大招的方式吗?”
禾溪也不清楚,她头脑风暴了一下眼前的情况,最后得出结论。
“无论如何,这其中一定不简单。”
沌妖天性阴险狡诈,有魑无在前,禾溪认定这极有可能是沌妖佯装出来的假象。
魈绝想通过这种示弱的方式,麻痹他们放松警惕,之后再伺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嘶,好阴险的毒计。
一人一鼠齐齐戒备,面前扭曲的沌妖却忽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瘆人的尖叫。
墨绿的臃肿躯体上忽然多出许多深不见底的窟窿,浓重的黑气从中蒸腾,又生出更多的触足。
禾溪吓了一跳,带着裴谕往后撤:“这沌妖该不会是要进化吧。”
裴谕擦了擦嘴角的血,有些无奈:“看上去,它像是受伤了。”
禾溪蹙眉不解:“这里就我们两个修士,它怎么受伤的?”
她可还没有出手呢。
禾溪警惕地望着眼前发狂的沌妖,很快她就得知了答案。
风声止息,阴沉灰蒙的天空中开出一条裂隙。
四道熟悉的人影从裂缝中飞掠而出。
与之而来的,还有十数道凛冽破万物的剑光。
剑光从天而降,像是落下一场耀眼的雨,精准洞穿沌妖的触手,在本就残缺的沌妖身上扎出了好些窟窿。
几乎被扎成了个筛子的魈绝:我敲里吗!!!
怎么又来人了!
面对魈绝被天降正义的这一幕,禾溪一时间有些懵,直到她看清从天而降的熟悉人影,懵逼瞬间化为惊喜。
“师尊师兄师姐小师弟!”
此刻赶来的,正是卧底在悬济谷的百阑宗众人。
三刻钟前。
百阑宗众人在木苒口中得知真相,本想利用虚空裂缝从鬼田出去,鬼田中却忽然出现异动。
对鬼田情况了如指掌的木苒怔愣片刻后,反应过来眼下是什么情况:“不好,鬼田里的那只沌妖苏醒了!”
望向脚下传来的动静,百阑宗众人齐齐蹙眉。
数不清的墨绿触足接二连三地破土而出,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挥动,扫过的厉风足以撕碎一切试图靠近的生物。
相无宥迅速掷出七支卦签,卦签落地,形成的金光结界将所有人护在其中。
径直朝他们扫去的触足被牢牢挡在外面,无法攻破。
木苒紧绷道:“那只沌妖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沌妖臃肿庞然的身躯从地底冒出。
虽说早知鬼田之下埋藏着一只沌妖,但木苒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它的本体。
复苏的沌妖身上透露出的威压气息太过浓重,令重伤未愈的她识海内一阵晕眩,仿佛有数万根银针齐齐扎入。
就在此时,一双温柔的手搭在她的额头,传递着清凉之意,驱散了识海传来的剧痛。
木苒虚弱地抬起眼,看向萧韶歌:“多谢……”
萧韶歌安抚地朝她笑了笑:“凝神,不要分心。”
木苒知道她说得是对的,待缓过那阵痛楚,她心急如焚道:“这沌妖不好对付,我们快走。”
单从威压上感受,这只沌妖便绝非善茬。
他们之间虽然有化神修士,但相无宥是卦修,技能点不在战斗上,木苒很是担心他们现在的处境。
听到木苒的话,看见沌妖现身的百阑宗却暂时放弃了离开。
萧韶歌扶起木苒,朝她温声道:“不必担忧,我们会解决的。”
木苒一怔,望向眼前女子恬淡平静的面容,焦躁被无声抚平。
维持着卦阵结界的相无宥此刻回头询问:“你之前说,鬼田里的沌妖会被流放到外面作乱?”
木苒不明白为什么他问起这个,点头答:“没错。”
得到答案,相无宥眼中利芒一闪。
“那就先把这只沌妖解决了。”
木苒朝他看去,以为这名化神期的卦修要出手,却见相无宥原地不动,淡声唤道:“寒宵,交给你了。”
“是。”
冰雪剑上赤红纹路一闪而过,顾寒宵面色冷然,汹涌战意自他周身燃起,剑气迸发。
他越出结界,提剑便上。
这只从地底冒出的沌妖身躯似山,它随本能而苏醒,现身的唯一目的就是扫清存在于鬼田中的所有人。
依照往常的经验,存在于鬼田里的修士都是供给它的食物,修为必定不会太高。
所以它懒洋洋地伸出一条触足,就想把百阑宗的人全部碾碎。
然后它的触足被拦住了。
沌妖:?
再然后它就被按头暴打了。
沌妖:???
顾寒宵知道相无宥要将沌妖先解决的意思,无非是不想让这只沌妖被放到外面的村庄里作乱,伤及无辜之人和在外潜伏的禾溪。
这时的鬼田中除了他们外再无旁人,正好能任由他施展拳脚,是将其扼杀的最好机会。
思及此,顾寒宵手中剑势更凌厉了几分。
结界当中,相无宥等人气定神闲地等待顾寒宵解决沌妖。
而木苒看着顾寒宵在威压下不受半分影响,执剑将沌妖触足砍断大半,有种世界观被重塑的感受。
她单知道顾寒宵是个厉害剑修,却不知道他厉害到能压着这么强大的沌妖打。
他还没有化神吧。
逍遥派……这是要重新崛起了吗?
不知道真相的木苒陷入思考。
沌妖被顾寒宵接连重伤,怒不可遏,伸出的触手宛如风中枝条般狂乱舞动,誓要将眼前之人撕扯粉碎。
顾寒宵脚下踏风,矫健身形躲过直朝他而来的漫天触手,冰雪剑影直指沌妖本体命核。
恰在此时,卦阵结界中的相无宥眼神一凝,感知到他留在禾溪身上的咒言被触发。
咒言触发只有一种情况,禾溪遇危。
眼前的沌妖因为命核被洞穿,近乎半死不活地倒趴在地,相无宥判断出它已无威胁,立刻道:“寒宵回来,我们去救你小师妹。”
闻言,顾寒宵面色骤变,即刻收剑飞身回去,毫不恋战。
“小师妹怎么了?”灵犀忧心问。
相无宥握住卦签:“不清楚,我们得赶紧过去。”
百阑宗众人此时满心满眼都是遇危的禾溪,无意在鬼田多留。
萧韶歌看向木苒,说道:“木姑娘,我们现在要去救我们的师妹,你要跟我们一起离开吗?”
木苒犹豫了片刻,摇头说:“你们去吧,不是说群仙盟的修士等会要过来吗,我留在悬济谷可以接应他们。”
顺便盯住鬼田,不让悬济谷的人过来破坏现场。
先前得知悬济谷私下豢养沌妖一事后,相无宥便抓着小幻将这件事举报给了群仙盟。
萧韶歌也不强求,只道:“那你保重。”
木苒面上浮现坚定之色:“我会的。”
她还要为自己和阿弟报仇。
百阑宗众人见她已有主意,便不再多说什么,直接通过虚空裂缝定位赶往石林村。
他们心急如焚,结果刚从裂缝中踏出,便目睹了禾溪抱着受伤的裴谕,孤身面对魈绝的一幕。
百阑宗众人:?!!
眼前之景中,禾溪的裙摆上遍布血色,裴谕气息奄奄地躺倒在她身侧。
两人弱小可怜又无助,而面前则是一只气息恐怖、正在发狂的沌妖。
众人很快脑补出之前禾溪是怎样被沌妖欺负的画面。
这能忍?!
顾寒宵面色霎时冰寒,他手执冰雪剑,盛怒之下,剑光幻化出十数道虚影,将魈绝的触手削去钉在地上。
魈绝吃痛,转眼间便和顾寒宵战成一团。
相无宥神识覆盖整个石林村,意识到发生什么后神色一凛。
“韶歌,小炼,你们先去看看小溪怎么样了,我去处理村中的沌妖。”
萧韶歌和江炼齐齐点头:“是。”
相无宥身形转瞬间消失,余下两人赶到禾溪面前,江炼赶紧问:“小师姐,你们没事吧?”
禾溪摇摇头:“我没什么事,可是裴谕受伤了。”
“师姐,你快帮忙给他看看!”
闻言,萧韶歌上前查探了裴谕的伤势,发现他尚未愈合的灵脉在混沌之气的侵蚀下隐有崩裂之势。
于是她神色凝重地回首朝禾溪道:“此地不宜休养,先去找间农舍将裴谕送过去。”
禾溪:“好。”
说着她便想将裴谕扶起来。
结果她没注意力道,一不小心按在了裴谕的伤口上。
裴谕当即脸色一白:“咳咳。”
听他呛咳的声音,禾溪反应过来刚刚她好像不小心按到伤口了,急忙问。
“裴谕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伤着你了?”
虽然禾溪不久前才把裴谕骂了个狗血淋头,可到底裴谕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禾溪比任何人都要在意他的伤势。
裴谕看到禾溪眼眸中透露出的担忧关切,心中温暖的同时默默咽下一口老血,虚弱答道:“……没有。”
禾溪大松了口气:“那就好。”
说完她就打算换个姿势再抱起裴谕,结果又一个不小心,按在了他肋骨的伤口上。
梅开二度。
裴谕又默默地咽下这口血,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小洒看得叹为观止。
不愧是魔主,真能忍啊。
萧韶歌将禾溪方才雪上加霜的动作尽收眼底,她本想劝说,却见裴谕一副隐忍不言甚至乐在其中的模样,便将所有的话咽了回去。
看来,裴谕对小师妹确实是真爱无疑了。
萧韶歌心下唏嘘,她担心再让禾溪继续误伤下去,裴谕这个倒霉蛋真得死在她手中,便出手帮着禾溪扶起裴谕。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间无人的农舍,将裴谕暂且安置在这里。
萧韶歌替裴谕检查了伤势,发现他的伤势原本就严重,经过禾溪接二连三的暴击,变得更严重了。
师姐怜悯地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裴谕。
唉,这倒霉蛋。
禾溪很在意裴谕的伤势,眼巴巴地问:“师姐,裴谕他怎么样了?”
尽管裴谕的伤势严重,对萧韶歌而言却不棘手:“小师妹你放心,有我在,裴谕不会出事的。”
有了师姐的保证,禾溪略感心安。
萧韶歌一边给裴谕疗伤,一边想起禾溪之前的好心举动,忍不住说:“师妹,你以后……对裴谕好点吧。”
禾溪理所当然道:“那肯定的。”
裴谕闭着眼,听了两人对话后不由想笑。但他只能安静地躺在床上,努力扮演一个气若游丝的重伤患者。
经过师姐的诊治,裴谕情况有所好转,只待静养。
禾溪还记挂着外面的沌妖,于是对江炼道:“小师弟,麻烦你先照看一下裴谕。”
江炼握拳,认真点头:“我,我会的。”
禾溪望了眼床榻上静养的裴谕,与萧韶歌一起出去。
*
屋外,魈绝陷入了水深火热当中。
当百阑宗的人赶来之后,魈绝瞬间便摸清了他们这群人的修为。
相无宥能开启虚空裂缝,妥妥的化神。
顾寒宵是个元婴,修为比它低。
萧韶歌和江炼小小金丹,不足为惧。
因此,魈绝最为警惕的就是修为化神的相无宥。
结果相无宥不知为何突然离开,它以为自己还有翻盘机会,心中一喜。
虽然它实力大削,刚打照面时还被顾寒宵的剑气钉死在地上,但修为最高的走了,剩下来这几个修为不如它的小虾米还不是能任由它宰割。
魈绝信心满满。
然后它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狠狠打脸。
顾寒宵的战斗力完全不像个普通元婴,轻而易举就能将它压制得起不来身,它必须全神以对才能将将应付。
禾溪从屋中出来,便看见魈绝被顾寒宵按在地上摩擦的场面。
靠山来了,这下禾溪再也无需忍耐之前面对沌妖的憋闷。
新仇旧恨一起算,她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师兄,就是这只沌妖欺负我,快帮我打回去!”
顾寒宵闻言,手下剑势更加凌厉。
灵犀怒道:“好啊,竟然敢趁我们不在时欺负小师妹,看我怎么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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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灵有意给禾溪出气,原本可以一招解决的事被他们故意拖延。冰雪剑在魈绝的身体里七进七出,剑气带来的霜寒折磨得它苦不堪言。
草啊!这群虐待沌妖的混蛋!
它在被虐,战局之外,禾溪还不忘继续拉踩它。
“之前打我的时候你不是很威风嘛,现在怎么不继续了?是跳不起来了吗?”
“你这也不行啊,还没我以前遇到的沌妖强。”
被打得七荤八素还要接受精神攻击的魈绝:滚呐!
这该死的仗着有靠山就嚣张起来的练气菜鸡!
魈绝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出去将禾溪撕得粉碎。
可惜它不行。
不久前,它恶劣地戏耍着石林村的村民,先是故意给予他们一丝逃脱的希望,再傲慢地将一切希望碾碎毁灭,放任人们艰难挣扎。
然而现在,角色反转。
逃脱不开的猎物成了它。
“住……住手!”
魈绝终于承受不住顾寒宵凌虐般的暴打,发出腔调奇怪的声音。
顾寒宵殴打沌妖的动作一顿,禾溪愣住:“你居然会说话?”
被揍成一滩烂泥的魈绝稍稍恢复,声音听起来十分奇怪刺耳:“自然。”
禾溪朝顾寒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收剑停手,自己缓步上前问道:“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开口?”
魈绝气急败坏:“我再不开口,就得被你们打死了!”
这群辣鸡修士,怎么做事比它还要狠毒!
“你们是冲着悬济谷来的吧。”
魈绝强压下受困于人的怒火,开始蛊惑:“我知道很多关于悬济谷的秘密,你们放过我,我可以将那些事统统告诉你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只沌妖与魑无很相似。
它们都有一定的灵智,能与修士交流,甚至蛊惑利用修士替他们做事。
就像现在,意图求生的它试图跟禾溪进行交易。
对魈绝的用意,禾溪看得一清二楚。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不怀好意的沌妖,一个想法从心头冒出。
如今的沌妖都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吗?
魈绝窥见禾溪神色,以为她有所心动,谁料一旁至始至终不发一言的萧韶歌却出声道。
“不牢你费心,悬济谷的秘密,我们已经知道了。”
魈绝:?
不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它还来不及再说些别的话求饶,禾溪便恍然点头,干脆利落地对顾寒宵说:“大师兄,继续。”
顾寒宵得令,再度提起冰雪剑。
于是魈绝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被暴打。
魈绝:踏爷的你们这群修士真该死!
这边沌妖在挨揍,那边相无宥已经清理完流窜在村中作乱的其余沌妖化身,安置好了石林村的村民,过来寻他的徒弟们。
他见徒弟们一个个全须全尾,遂安下心来,问候道:“小溪你还好吧,裴谕和小炼呢?”
“我没事,裴谕受伤在休息,我让小师弟照看他。”禾溪回道,“师尊,你们怎么来了?”
“你在这里遇险,正好触发了我留在你身上留下的咒言,所以我开了虚空裂缝过来。”
相无宥觑了眼正在挨揍的魈绝,同禾溪交流起情报:“我们潜入了悬济谷用来惩罚弟子的鬼田,从一名弟子口中得知了悬济谷的谷主私下豢养沌妖的事。”
“当我们准备离开时,潜藏在鬼田中的沌妖忽然苏醒,你师兄与之交战,并重创了它。”
“眼前这只沌妖与鬼田里我们遇见的那只沌妖气息相近,应当是它的化身。”
禾溪想到之前沌妖被打断蓄力的大招,恍然大悟。
看来当时沌妖发狂是因为师尊他们重伤了它在悬济谷中的本体,让它受到了反噬。
禾溪想明白了这一点,接着问:“你们是怎么进入鬼田的?”
这次回答她问题的人是萧韶歌。
“我们在医馆做事,我见悬济谷弟子包扎手法略有不对,便出言相告,后来因此得罪了悬济谷主的女儿,楚玥。”
萧韶歌语调轻缓,将他们与寸州宗弟子之间的纠葛说了出来。
听到楚玥这个名字,禾溪豁然抬起头,面色古怪。
她有想过师姐前去悬济谷时会不会遇上这个人。
但是悬济谷那么大,再加上前世的轨迹已然改变,这也说不准。
没想到缘分如此妙不可言。
兜兜转转,师姐还是与这人对上了。
禾溪连忙问道:“之后呢?”
“不知为何,楚玥对我怀有很浓重的敌意,她的未婚夫也很奇怪。”
萧韶歌:“为了惩戒我们,楚玥将我们送入鬼田,她本意是想让我们直接死在里面,却不想反而被我们知道了真相。”
说到前半句时,萧韶歌有意朝禾溪看去。
小师妹应该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禾溪没注意来自师姐的目光,她对楚玥这一出引狼入室的骚操作拍案叫绝:“真是自作自受。”
要是楚玥知道自己因为一时之气亲手将卧底送入鬼田,估计得活活气死。
“别打我了,我还能告诉你们更多消息!”
就在禾溪跟萧韶歌等人交流情报之时,被暴打的魈绝再次忍无可忍,崩溃出声。
“你们、你们知道悬济谷私下豢养沌妖,可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
魈绝语速极快,生怕开口晚了又要被这群不讲道理的恶毒修士折磨。
它的发言确实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顾寒宵杀势稍缓,压制住魈绝,相无宥掷出卦签,卦签在空中化作金网,将魈绝牢牢束缚其中,不给它任何逃跑的机会。
魈绝恨得不行,却毫无办法。
相无宥含笑看着它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了。”
魈绝见他们对这次的消息感兴趣,不禁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挨打了。
同时它有几分挣扎,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说出口。
一旁的禾溪看出它的摇摆,眯着眼道:“师兄——”
犹豫的魈绝:!!!
“求求你别喊人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到底还是求生的意愿占了上风,魈绝歇了口气,斟酌着说:“我是被人特意送到楚瞻手里的。”
察觉这话背后的深意,百阑宗众人神色一肃。
楚瞻,正是当今悬济谷谷主的名讳。
136. 建设一百三十六天
“你们也应该知道,楚瞻是谁。”
魈绝怪笑起来。
“楚瞻野心不小,他与我背后之人合作,那人将操纵我们的契约移交给了他,并帮忙压制我们的凶性。”
“利用契约,楚瞻将我们关押在鬼田之下,从而利用我们的特殊力量培育那些稀有难养的灵植。”
魈绝:“最初被送到楚瞻手里时,我们的神智被抹消,只能浑浑噩噩地替他做事。”
“等到之后,我们吞噬了鬼田里那些被他刻意送来的弟子,实力变强,渐渐恢复神智。”魈绝说,“到了这个时候,我背后的人便会送来新的沌妖。”
“至于我们这些不受控的沌妖,则会被楚瞻抹杀。”
“算算时间,这几天,楚瞻也该是要对我下手了。”
魈绝这番话的信息量很大。
禾溪蹙眉问:“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魈绝嗤笑一声:“先前那些沌妖都是群无能的废物,让楚瞻以为有了契约就能随意控制我们。”
“我可不想死。”它说,“楚瞻只知道我可以帮他滋养灵植,却不知道我还有能分出无数化身的能力。”
“所以在我恢复神智之后,我便利用这个能力,将神智转移到我藏在外界的化身上,本体留在鬼田,来了出金蝉脱壳。”
魈绝趁势卖惨:“若不是我聪明,我也会像滩烂泥一样,死在楚瞻手里。”
禾溪闻言冷笑:“你确实该死。”
魈绝一噎。
它真觉得它挺惨的。
还未觉醒时,它天天被埋在深不见底的泥坑里免费替人打工,不能辞职,一旦它工作到一定时限还要被卸磨杀驴。
好不容易挣脱牢笼跑出来,它刚想着要大开杀戒,好好逍遥一番,结果迎面便遇上了一群挂逼,惨遭按头毒打。
魈绝:早知道它就不跑出来了!
比起撞在百阑宗的手里,它觉得它还不如去跟楚瞻打生打死。
魈绝陷在懊恼的情绪中,而百阑宗的人彼此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没想到此行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在修仙界的认知里,沌妖是先天邪物,凶性难驯。它们之间甚至还会相互吞噬,仅仅是为了自身的壮大。
诞生了神智的沌妖或许会为了自己的算计,选择与修士合作,譬如魑无。
但沌妖绝无可能被修士操纵。
相无宥追问:“那个将你送给楚瞻的人是谁?”
魈绝这次回答得异常果断:“我不能说。”
说了它就得原地爆炸。
禾溪本来想早点杀掉魈绝,以告慰那些被它杀死的人们,但现在看来,它身上遍布谜团,暂时还不能杀。
相无宥瞥了禾溪一眼,说道:“我已经将此事通知给群仙盟了,他们随后就会派人来处理它。”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吧。
禾溪:“嗯,那就好。”
相无宥施展卦术,道道金线从卦盘上不断涌出,延伸成一张流动着金辉的缚网,将魈绝罩了个结实,准备留着它交给群仙盟。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金网之内,魈绝的身躯骤然膨胀扭曲,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搅乱拆分,嘴中爆发出一声凄厉惊恐的尖叫——
“不,不,不要杀我!”
魈绝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疯狂挣扎起来。
然而它的求饶却没有改变任何结果。
下一瞬,它所有的话语被彻底堵死。
臃肿的身躯骤然爆开,狂暴的混沌之气四溢。
“退后!”
变故初生时,相无宥便感知不妙,他迅速带着众人向后撤,展开结界将所有人护住,出手镇压混沌之气。
气息平复后,金网中已经没了魈绝的影子。
众人看着彻底自爆,连渣都没剩的魈绝,神情凝重。
此情此景,再加上魈绝之前吐露的那些话,很难不让人想到这是灭口。
相无宥眉间深蹙:“能够破解我的金网,此人修为绝对不在我之下。”
这么说,那背后之人是个渡劫。
禾溪觉得这件事变得愈发棘手,问道:“魈绝死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金网失去束缚的对象,相无宥施诀将其收起,轻叹一声:“等群仙盟来人吧。”
魈绝已死,群仙盟的人还没赶来,留在这里也无用,禾溪索性先去安抚石林村的村民们。
村民们劫后余生,被相无宥从结界里放了出来,有不少人受了伤,由萧韶歌帮忙给他们诊治。
因为有萧韶歌这么一个医修徒弟,相无宥也懂医术,便跟着帮忙。
禾溪与顾寒宵没事,帮着两人打下手。
在看到禾溪等人过来时,村民们齐齐福身朝他们拜了下去。
“多谢仙子和仙长救了我们。”
禾溪大惊,连忙上去扶起他们:“快起来快起来。”
村民们不肯起身。
对他们来说,禾溪是拯救了他们整个村子的大恩人,无论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禾溪大感头疼,求助地看向师尊,相无宥轻轻一挥袖,所有村民不受控制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道:“不必跪拜,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村民们心绪万千,又是一阵千恩万谢,尤其是对禾溪。
他们都没有忘记,在魈绝出现后是她匆忙赶来,替他们拖住了沌妖。
禾溪摆摆手:“不用谢我,这些时日多亏了大家的照顾,我也得感谢你们。”
村民们都有些局促,不知如何回话。
平心而论,他们对禾溪的照顾也就是送了些不值钱的东西,那些凡俗之物对修仙者来说没有一点价值。
而禾溪却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救下了他们整个村子的人。
村民们不是没与修仙者打过交道。两年前沌妖来犯,悬济谷派弟子来解决时,对他们的态度疏离又冷淡,少有回话。
像禾溪这样亲和心善,不计较仙凡之别的修士,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时荷娘带着阿福过来,问道:“对了,禾姑娘,裴公子在哪里?”
他们没有忘记,裴谕也帮了他们许多。
“他受了些伤,在屋中休息。”禾溪指着旁边一座屋舍道。
村民们听闻裴谕受伤,都很过意不去:“裴公子受伤了吗?我们能去看望他吗?”
禾溪想了想,用掌机给江炼发去消息,询问裴谕方不方便有人过去探望。
屋中,江炼正在跟裴谕大眼对小眼。
他跟裴谕有些交情,但不多。
出于直觉,江炼一直觉得裴谕看上去没那么容易接近,也担心小师姐被骗,所以对他隐有提防。
可知道裴谕舍身救下禾溪的事后,江炼对他改观不少,所以也想好好跟裴谕打好关系。
奈何江炼实在不太懂怎么与人交好。
他绞尽脑汁思考半天,才想出一个话题:“裴大哥,你要喝水吗?”
对一个社恐来说,这句话已经用掉了他所有的勇气。
裴谕看他紧张的样子,也想与禾溪的同门打好关系,于是递了个台阶:“麻烦你了。”
江炼松了口气,连忙给他倒水。
裴谕喝完水之后,话题又陷入了沉默。
没过多久,江炼露出期待的小眼神:“你,你还要喝吗?”
裴谕稍作犹豫:“喝。”
于是接下来,他一连喝了八杯水。
裴谕感觉再继续喝下去,他就可以变成水桶了。
江炼也知道这样不太好,所以当禾溪的传讯一传来,他终于能够松口气,迅速接起:“小师姐快来!”
得到江炼的消息,禾溪便跟着村民们一起去看望裴谕。
得知禾溪要来看望他的裴谕也不由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再喝水了。
他们没等太久,禾溪带着乌泱泱的村民们赶了过来。
在来之前,村民们还特意从自家屋里带了许多东西,禾溪本来想说不用,却被村民们齐齐坚决拒绝。
禾溪劝不住,索性随他们去了。
村民们是真心想要感谢裴谕,就差没将家底掏空,给裴谕送了一堆吃食补品。
“裴公子,这是我前些年攒的灵参,可以给你补身子。”
“我家贫寒,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只能抓两只鸡给公子。”
裴谕被塞了一堆东西,再见村民们对他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深觉世道奇幻。
他杀人杀惯了,鲜少会出手救人。
前世提及他的名字时,许多人因他是魔主而多有畏惧之意,不跑就不错了,更别提对他感激。
至于他这次救人,纯属是因为禾溪在意。
再加上这段时日村民对他确实多有照顾,裴谕一介魔主,不至于拖欠凡人的人情。
不过比起修士,这群知恩图报的凡人村民倒是令他更加顺眼。
裴谕压下心中的思绪,他收了东西,道:“诸位不必谢我,我在村中也受大家照拂,这些是我们应该做的。”
阿福忽然道:“哎呀,刚才小禾姐姐也跟裴哥哥说了一样的话呢!”
跟着过来的小姑娘怀渔拍着手道:“我知道,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其他村民们回忆起当时裴谕着急去找禾溪的模样,开始打趣。
“禾姑娘啊,你可不知道,当时裴公子可担心你了。”一个村民嚷嚷说,“当时他救完我们,迫不及待就要去找你。”
“就是,当时裴公子的脸色那叫一个冷,几乎都要冻死人。”
村民们不是没有见过裴谕,在学堂授课的时候,可以看出这是个文弱却善良的青年。
后来裴谕暴露身份时,那份身上流露出的肃杀气质让他们觉得胆战心惊,颠覆了他们的所有印象。
禾溪微怔,裴谕竟然也会冷脸?
在相处的这些日子当中,裴谕一直都是温柔体贴的好脾气形象,禾溪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发火。
禾溪有点好奇。
这时村民接着感慨:“禾姑娘与裴公子之间的夫妻情谊可真是让人感动啊。”
如今村民们虽然知道禾溪与裴谕不是凡人,而是修士,却没怀疑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不是感情真挚的夫妻能做到挡刀这一步吗?不能。
话题陡然转向,禾溪:“……”
先前的好奇烟消云散,禾溪转而有点无措。
然而这些话恰恰是裴谕爱听的,他眼眸微弯,本就昳丽的容颜忽现光华,看呆了一群村民。
多宝呆呆说:“裴哥哥生得真好看,跟小禾姐姐在一起简直是一对墙人。”
怀渔在旁边对文盲多宝翻了个白眼:“笨蛋,叫你多看点书了,什么叫一对墙人,明明是一对璧人啦!”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9599|1684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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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宝挠挠头:“哦。”
而在旁边有意减弱存在感的江炼听到“夫妻情谊”时双眼睁大,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什么?小师姐竟然跟裴谕成亲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怎么不知道!
江炼单纯的小脑瓜里闪过一大堆问题。
他被这个消息惊得合不拢嘴,颤抖着拿出掌机,想要将这个惊天大秘密告诉师尊和师兄师姐。
“你别傻了,他们两个才没有成亲,应该是伪装的夫妻身份。”
看穿一切的小幻制止了他的动作。
“是这样吗?”江炼还是有点愣愣的。
小幻鄙视他:“那肯定的呀。”
不等江炼纠结出个结果,这时外面出现一股强大的陌生灵息,吸引了屋中三人的注意。
“应该是群仙盟的人来了。”
禾溪想到师尊说的话,过去拉了拉裴谕的手,轻声道。
“裴谕你好好休息,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就带你回去。”
裴谕朝她露出一个笑:“好。”
禾溪出了门,看见了不远处被群仙盟派来主持大局的蓝袍修士,惊讶发现这人她认识。
——万方仙试上的主持修士,开阳峰主,之风。
禾溪第一次见到的虚空裂缝就是由之风所施展,那时的她还是个菜鸡,对拥有如此神通的之风印象十分深刻。
之风对禾溪也是印象深刻。
当初由他主持的万方仙试上,太虚仙宗那位首徒可是亲自开口邀请了这位废灵根的姑娘。
然而禾溪却没同意,反倒一头拜入了名不见经传的百阑宗,叫他看了一出好戏。
“多谢诸位道友检举悬济谷沌妖一事,听说沌妖本体已被捕获,它在何处?”
之风朝禾溪等人抱拳拱手,语气温和。
“它死了。”
相无宥回答:“那沌妖死前诉说自己受人操纵,之后不久便自毁。”
在之风的讶异中,相无宥拿出掌机,将先前审问沌妖时的一幕幕放给他看。
看过之后,之风先对相无宥手里的法器有点好奇,不过正事要紧。
他看完掌机中记录下来的画面,眉心紧皱:“竟然有人能够操纵沌妖?”
“有这种能力,此人如若心术不正,他日必成大祸。”
之风温和的眉眼展现出锋芒。
相无宥收起掌机,忽然问:“我听说,之前水云秘境有沌妖冒出时,群仙盟调查过玄道门,却一无所获?”
当初魑无与玄道门勾结的事被百阑宗一行人正义举报,不久后他们打听了一下举报结果,却发现玄道门竟然什么都没有被查出来。
听闻这话,之风略有些深意地打量他一眼,承认道:“确有此事。”
禾溪跟着抬头:“师尊,你是觉得那件事跟这个操纵沌妖的神秘人有关系?”
相无宥颔首。
“当时我遇见了那只名为魑无的沌妖,本是想用金雷给它一个教训,却没想到它直接在金雷之下灰飞烟灭。”
“我估算过,结果本不应如此,但魑无还是死了,而这与方才那只沌妖死去时有异曲同工之处。”相无宥说。
“我怀疑,玄道门也与此人有关系。”
禾溪跟之风当即陷入了思考。
“此事事关重大,我需要回群仙盟请求天道指示。”不久后,之风做出决定。
禾溪惊讶:“天道竟然也会干正事?”
她还以为那玩意每天净琢磨着怎么堵她的嘴。
之风不赞同地看她:“天道庇佑众生,对沌妖祸世一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禾溪:“……”
一个不让修士飞升的天道,竟然还能说的上是庇佑众生?
这群仙盟的修士是不是对天道的滤镜太大了。
禾溪心情复杂。
之风不知道她心中想法,他独自一人将石林村里调查了一番,其中包括不能轻易进入的灵田。
先前因为救人,禾溪与裴谕没能去灵田里一探究竟。如今之风来了,倒是光明正大将灵田查了个底朝天。
“村里的灵田有被混沌之气侵蚀的迹象。”
之风知道百阑宗还帮着逍遥派查灵种的事,所以特意查了灵种。
“村中灵田的混沌之气与逍遥派的灵种上沾染的并不一致,但极为相似。”
但仅凭这一点,悬济谷就逃不了干系。
百阑宗早在从鬼田出来时就将一切告诉了逍遥子,现在逍遥子带着一干弟子去往悬济谷,准备讨个说法。
估计一时半会掰扯不清楚。
之风问:“你们还知道些什么吗?”
禾溪积极提供线索:“沌妖的事,悬济谷的楚玥肯定是知情者。”
“而且她还有一名来自万篆山的未婚夫,此人名叫邓浮白,是个背地里无恶不作的小人,他或许也清楚沌妖的存在,建议严查。”
尽管这一世楚玥跟邓浮白还没有对师姐做些什么,但这妨碍不了禾溪提前一步先将两人按死。
防患于未然,这个时候就是要落井下石。
一听万篆山也有可能牵扯其中,之风顿时肃然。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五派中已经有悬济谷和玄道门与沌妖扯上关系,这本就是极其危险的信号。
这件事,决不能草草了过。
137. 建设一百三十七天
自鬼田及石林村掀起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此刻,悬济谷尚且对这场风暴毫无所觉。
重廊水榭中,楚玥凝望远处飞流直下的山瀑,心情甚好。
确认将萧韶歌一行人扔去鬼田之后,她的心头仿佛卸下了重石,莫名生出一种重回正轨的轻松之感。
这样的轻松之感让她浑身愉悦,甚至在面对心不在焉的邓浮白时,楚玥也并未发怒。
“邓浮白,你可不要忘记你此行目的,你是来讨好我的。”
楚玥倚栏而笑,一双眼瞳落在身侧正在出神的男人身上,带着讥嘲:“你我两宗之间的联姻一事,曾经是由我悬济谷率先提出。”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该是你们万篆山求着我们。”
邓浮白听了这话,面无表情地朝楚玥望去。
五派之间斗争素来不断,悬济谷作为医修宗门,在五派中稍显弱势。
为了更进一步,楚谷主有意与万篆山结亲,以换取同盟利益。
联姻一事百利无害,万篆山同意了此事。
五年前两方商定好联姻人选,定下婚约,悬济谷这边想要尽早完婚,却被万篆山几番拖延。
明面上的理由是两宗联姻事大,须得好好筹划准备,不能堕了五派威名。
可实际上的原因却是,邓浮白不愿意联姻,也不喜欢楚玥。
作为万篆山天赋最高的弟子,邓浮白有着无与伦比的骄傲。
于他而言,自己的婚约像是一桩交易被敲定,这是对他莫大的耻辱。
但他偏偏无法拒绝。
因为他出身平凡,无权无势。虽然靠着天赋而能在万篆山中被人高高捧起,却依旧不及楚玥生来便是谷主之女,身份高贵。
想到来悬济谷之前师门对他的嘱咐,邓浮白强忍情绪,说道:“我不会忘记。”
楚玥见他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样,轻笑:“我猜也是。”
“毕竟近日里许多修士都放弃了你们的传音符,转而去散元城的黑市中购买掌机,让你们损失了一大笔灵石。”
她像看好戏般说:“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你我之间的婚约也可以作废。”
楚玥双手环胸,高扬起下巴看着邓浮白,惯常俯视他人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劣之色。
“到那时,你就只能跪下入赘我悬济谷了。”
这话堪称将邓浮白的尊严放在脚下踩,邓浮白脸色铁青,却碍于宗门之命不能与楚玥撕破脸皮。
他深深喘息片刻,才将胸腔里昂扬的怒火平息,问:“你们悬济谷究竟掌握了什么秘法,能产出那么多珍稀灵草?”
这是万篆山此次派他过来,意图打探的秘密。
曾经的悬济谷是弱势一方,但在近些年中却有所崛起。
反倒是万篆山因为掌机的横空出世,在修仙界中的影响力被削弱不少。
楚玥收起笑容:“这可不是现在的你能得知的答案。”
她始终对邓浮白看上萧韶歌的事心有不满,决定再晾他一会。
邓浮白皱眉,楚玥已经转移话题,转身朝外走去:“除却山间飞瀑,悬济谷中还有许多难得一见的景致,走吧,时日尚早,我带你去瞧瞧。”
邓浮白见她不愿意吐露内幕,拿她没办法,只能跟上。
悬济谷中确实有不少值得游玩的景致,山水石林皆成画。
楚玥一边带着邓浮白参观,一边兴致颇好地向他讲解这些景观的来历。
在经历先前的针锋相对后,两人相处间的气氛不再紧绷,倒是在一路中难得融洽起来。
等将悬济谷逛得差不多时,楚玥正想带邓浮白去面见楚谷主,却见远处爆发出惊天的黑气。
黑气漫天,与之相伴的还有不祥的混沌之气。
楚玥与邓浮白一起望去,楚玥认清那剑光出现的位置,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那是鬼田所在的地方。
鬼田出事了!
没有人比楚玥更清楚鬼田的情况,那里面除了关押着木苒之外,也就只有那三个被她赶过去的逍遥派弟子。
楚玥知道木苒没死,但估计她此时也离死不远,绝对弄不出如此大的声势。
这必定是逍遥派的那三人做出来的。
“谷中出了事,我必须得去看看。你先回自己的住所吧。”
思及鬼田中隐藏的秘密,楚玥脸色煞白,再没心思理会邓浮白,只朝他扔下这句话便匆匆朝鬼田赶去。
邓浮白被她说撂下便撂下,心中不悦,但他仔细琢磨楚玥方才难看至极的脸色,猜出这事必然不简单。
或许和悬济谷的秘密相关。
心念一转,他悄悄跟了上去。
从鬼田方向爆发出来的异动不止是惊动了他们两人。
悬济谷中所有的弟子都有所察觉,惊诧抬头,看向天边的异象。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方向,该不会是鬼田吧!”
“鬼田出事了?”
悬济谷中的弟子们议论纷纷,留在谷中接受医治的人们也跟着惶然。
正在高台暗室中研究新沌妖的楚瞻受到反噬,猛然呕出一口血。
困于笼中的沌妖嗅到血腥味,利爪扬起,如蛇般的身躯蠕动上前,蠢蠢欲动。
楚瞻将血迹抹除,捂着发疼的胸口,意识到发生什么后满面难以置信。
“怎么会……”
鬼田里那只沌妖怎么会突然间重创垂死!
为了控制沌妖,黑袍人教过楚瞻如何与沌妖结契。
他可以通过契约随时感知沌妖的状态,在沌妖即将不受控时及时解契,将沌妖放离。
楚瞻本是计划十日后便解除契约。
没料想过在此之前,会有如此变故发生。
他忍着契约另一头传来的痛楚,往口中塞入几颗丹药,恢复气力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解契,接着再压制住眼前的沌妖。
做完这一切,楚瞻气喘吁吁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玉符。
这玉符是他花重金从散元城的黑市拍卖会上买下的,可在转瞬之间逃离万里以外,且无法被追踪。
为的就是等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后,他能留下一条退路。
鬼田那边一定出事了。
能重创沌妖的人绝对不容小觑,说不定再过不久,他费尽心机遮掩的秘密便会被大曝于天下。
楚瞻这时因反噬而虚弱无比,不敢过去鬼田打探消息。危机感催促着他尽快逃离,他一咬牙,捏碎了玉符。
玉符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楚谷主:?
他这是买到假货了?
万恶的拍卖会!
楚瞻恼恨地盯着破碎的玉符,诅咒着卖假货的黑心拍卖会,并急速思考该如何离开悬济谷。
就在此时,暗室之中多了一道身影。
“楚谷主,你这是想去哪?”
听闻人声,楚瞻瞳孔猛地一缩。
他转过头,看见熟悉的黑袍人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楚瞻见来人是他,心下略松,接着迫不及待道:“鬼田的事多半暴露了,里面的沌妖遭受重创……”
黑衣人像是早已知晓,打断了他:“我知道。”
还没等楚瞻有什么反应,他话锋一转:“你是希望我救你?”
楚瞻被猜中心思,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一宗之主脸面,直言道:“是,还请大人出手相助。”
迎着他希冀的视线,黑袍人不轻不重地哼笑一声:“我凭什么帮你?”
见他事不关己的态度,楚瞻心生不好预感,争执道:“就凭当初是你们先找上我的!”
“沌妖是你们交给我的,暗地里用混沌之气污染灵种,接着再用这些灵种窃取逍遥派灵脉的事也是你们指使的!”
已至穷途末路,楚瞻近乎嘶吼地道:“如今事情败露,你不愿意救我,等我被人抓住,难道就不怕我将你们也拖下水吗?!”
黑袍人:“你没有证据。”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情绪愤慨的楚瞻却冷静下来,盯着他说:“你以为,你们将自己的身份伪装得很好吗?”
黑袍人转眼朝他看去,眼神冷厉似要杀人。
而楚瞻浑不在意,反倒低低笑出了声。
“我知道你,你是太虚仙宗的陈逍。”
被叫破身份,黑袍人浑身一僵。
“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了这句话,楚瞻心知他是猜对了。
他大笑道:“你上次来送沌妖时身上受了伤,我替你诊治时,察觉到你体内的剑气,正是太虚仙宗的独门剑术。”
医家望闻问切,楚谷主是悬济谷中最厉害的医修,见过的伤患不知凡几。
他对每个门派的术法了如指掌,仅凭细微之处便能断人身份。
楚瞻自觉拿住了把柄,威胁道:“陈逍,你若是不想让太虚仙宗的清名毁于一旦,就必须救我!”
暴露身份的陈逍褪去伪装,沉默良久,似是在权衡。
过了一会,他做出决定。
“救你可以,但你必须将悬济谷的灵令交出来。”
楚瞻没多做犹豫,一口应下:“好。”
豢养沌妖一事若是败露,悬济谷中必然要遭到一场清洗。
他多年经营毁于一旦,目前只想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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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自己的女儿也无暇顾及。
楚瞻全然不在乎交出灵令后悬济谷将面临什么。
他一心求生,将灵令所在告知陈逍,陈逍从密室中的暗格中取得灵令,确认真假后将其收起。
“东西已经给你了,你现在可以救我出去了吧。”楚瞻紧盯着陈逍的动作,迫切道。
陈逍却侧首看他,神色间很是漠然。
“你身为一宗之主,怎么会如此天真?”
早在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楚瞻活着离开。
那枚玉符不是没用,只是被他阻止了。
听出陈逍话中之意,楚瞻悚然一惊。
他猛然间意识到眼前这人竟是打算杀他灭口,当即顾不得太多,连忙祭出银针想要先下手为强。
陈逍瞧见了他的动作,却站在原地,分毫不动。
“嘶——”
在楚瞻召出银针的一瞬间,笼中盘踞的沌妖倏然挣脱了困住它的牢笼,飞速间来到他身后。
利爪从背后掏开楚瞻胸腔,将里面的心脏摘出,饥渴万分地吞吃入腹。
剧烈的痛楚撕裂意识,楚瞻难以置信地低头。
意识的最后一瞬间停留在胸口处彻底破开的血色大洞。
怎……怎会如此……
楚瞻浑身剧颤两下,双瞳失去焦距,怀着惊恐与绝望倒地死去。
陈逍冷眼凝视楚瞻死不瞑目的脸,嗤笑一声。
他一脚踢开他的尸体,将沌妖召回,发号施令。
“去将悬济谷里知情的人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长蛇般的沌妖匍匐在他身前,得到命令后嘶嘶吐出蛇信,潜入地面黑影后消失不见。
*
暗室之中发生的一切暂时无人知晓。
楚玥以最快的速度赶至鬼田,却发现鬼田入口处站满了闻风而来的长老。
而在这群赶来的话事人中,始终不见她父亲楚谷主的身影。
楚玥骤然升起浓浓的不安。
一名褐衣长老沉声询问负责守卫鬼田的弟子:“鬼田里出什么事了?”
这名守卫弟子属于楚谷主一脉,但不清楚内幕,闻言一脸懵,不知所措地看向楚玥。
楚玥接收到他求助的视线,站出来答道:“鬼田出了什么事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长老这时还揣着明白装什么糊涂?”
“有这功夫,不如长老您进鬼田走一遭,为我们一探究竟?”
知道鬼田里有什么的褐衣长老一噎,另一名长须长老面色不善地问:“鬼田出了事,谷主为何不在?”
楚玥也不知楚瞻去了何处,但她此刻绝对不能露怯。
“父亲前不久离谷,我已经将此事通知他了。”
长须长老威严地看着楚玥:“鬼田一事向来由谷主负责主持,你既为谷主之女,理应为此负责。”
楚玥心头冷笑。
这群利欲熏心的老东西。
当初有利可图时巴巴地凑上来,眼下出了事,便想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推她进鬼田送死。
楚玥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长老,对他们的算盘看得明白,却道:“我进鬼田看看。”
与其留在外面和这群人周旋,倒不如直接进鬼田控制事态。
众长老一言不发,权当默认。
落后一步跟过来的邓浮白听完他们的对话,神色闪烁不定。
眼见楚玥要进入鬼田,他出声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楚玥回头看见邓浮白,脚步一顿,长须长老立刻反驳道:“不可!”
“此为我悬济谷谷内之事,岂容你这个万篆山的外人插手?”
邓浮白蹙眉,楚玥反应过来,朝长须长老冷冷道:“他是我未婚夫,不算外人。”
“可你们尚未成亲结契……”长须长老依旧不松口。
楚玥笑了:“那长老你不是外人,不如你陪我进去?”
长须长老嘴唇嗫嚅,不说话了。
“我们走。”
楚玥不再看长须长老黑如锅底的脸色,带着邓浮白踏过禁制,径直进入鬼田。
鬼田之中。
木苒闭目养神,守着半死不活的沌妖,等待外面的人找到这里。
如果是群仙盟的人先到,那她就会将一切告知。
但如果先来的是悬济谷弟子……
那她就要杀人了。
经由萧韶歌的诊治,木苒伤势好了大半。
再加上百阑宗众人离开时给她留下许多法器,足够她自保。
木苒没有等待多久,便感知到外界有两道灵息靠近。
她猝然睁开眼。
其中一道,她至死难忘。
138. 建设一百三十八天
一入鬼田,楚玥便看见了那只沌妖。
身躯庞然可怖的沌妖倒在地上,压垮了田中数不清的珍贵药草,被斩成好些碎段的触手散落遍地,一看便知是剑伤所致。
即便楚玥早有准备,看见这一幕时还是忍不住惊骇。
沌妖居然真的死了。
她的戒备瞬间拉到最高,做好随时攻击的姿态,邓浮白却不知内情,失声道:“这……是沌妖?”
楚玥不答。
她绕过沌妖的身躯,试图寻找那三名被她赶来的逍遥派弟子,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木、苒。”
楚玥语气怨毒:“你竟然还没死?”
木苒白衣沾血,面容冷清,看见楚玥出现,甚至还勾了下唇角:“苍天有眼,我的确没死。”
楚玥上下将她打量一遍,她想杀木苒,但眼下更在意鬼田的变故,质问道:“那三名逍遥派弟子呢?”
邓浮白此刻也回想起萧韶歌被罚入鬼田的事,也跟着望向木苒。
木苒一语不发。
回应楚玥的是数枚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毒针。
在看见楚玥时,木苒心头积攒已久的恨意便骤然决堤,不想再与她废话,直接出手。
这一突然发难让楚玥一惊,邓浮白率先反应过来,拽住她手臂往旁边撤,令木苒的毒针落空。
回过神的楚玥大怒:“你找死!”
木苒冷冷地看了眼救人的邓浮白,不发一语,掠身来至两人身前,挥出一掌。
淡似若无的药香飘过,邓浮白有所失察,眼前立时泛起黑晕,身形摇晃欲坠。
“九阴香!”
认出木苒用了何毒的楚玥气急败坏,她先点住邓浮白身上几处大穴,止住毒素蔓延的趋势,随后与木苒对上。
两人皆是一等一的用毒高手,针影交错间,处处是隐晦的杀招。
邓浮白知道自己中了毒,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颗解毒丸咽下,正要去帮楚玥时,空中开启五条虚空裂缝。
罡风四起,闻讯前来的群仙盟修士终于赶到。
其中一人望见底下打得正欢的情形,打出一道剑诀,轻飘飘便将木苒三人分开,定在原地不动。
“这是……”邓浮白讶异地看着从天而降的修士,从他们身上的蓝袍认出这是群仙盟的人。
楚玥则心中剧震,糟糕二字在头脑中不断盘桓。
群仙盟的人怎么来得这么快!
这一次群仙盟派来的全是开阳峰的高阶修士,空气中灵压阵阵,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三名修士走向沌妖,将气息不存的沌妖封印。
另两人来到木苒身边,先前打出剑诀的为首修士知道鬼田中有个知情者,开口问道:“谁是木苒?”
木苒睨了楚玥一眼,答道:“我是木苒。”
她指认楚玥:“这个女人就是悬济谷谷主之女,楚玥,她知晓鬼田中关于沌妖的内情,而且还帮谷主豢养沌妖,纵容沌妖杀人。”
楚玥见势不妙,立刻反驳:“你撒谎,明明我是木苒!你才是楚玥!”
事已至此,她绝对不能咬死身份。
木苒漠然看着她,冷笑一声:“拙劣。”
想冒认她的身份,楚玥果真是蠢昏了头。
为首修士有点为难,这次行动过于仓促,许多情报还没来得及确认,便问邓浮白:“你知道她们两人之中,谁是木苒吗?”
邓浮白思绪百转千回。
他不清楚悬济谷私下做了什么事,但从方才木苒所言中也能猜出几分,楚玥显然是知情者。
而事情暴露后的楚玥已是弃子,不如趁现在赶紧与悬济谷划清界限。
回想起楚玥威胁他的一幕幕,邓浮白坚定了报复之心,抬手指向楚玥,笃定道。
“她是楚玥。”
被未婚夫狠狠背刺的楚玥咬碎了牙。
“邓、浮、白!”
楚玥侧首望着邓浮白的眼神几欲喷火,像是恨不得当场把他千刀万剐。
可惜不行,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颗玉珠从她袖口中滑出,楚玥当机立断将其捏碎,摆脱控制的下一瞬立马朝外逃去。
她这一跑,无疑坐实了自己的身份。
“拦下她。”
当着五位化神修士的面,楚玥未过元婴的修为属实不够看。
一名修士身形一闪,立即堵在楚玥的逃跑路线上,将她当场抓获,拷上锁灵链。
楚玥狼狈地被押了回来,为首修士转头看向邓浮白,问道:“你又是谁?”
楚玥落网,邓浮白自觉此事与他没太大关系,便大方回答:“在下是万篆山符修,邓浮白。”
为首修士恍然点头,然后一招手。
“给他拷上。”
接着邓浮白也被拷上锁灵链。
被逮捕的邓浮白:???
“敢问诸位,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他先是感到不可思议,之后按着怒气问。
“我数日前才来到悬济谷,今日是第一次进入鬼田,对这些事一概不知。”
为首修士头也不抬:“有修士举报你是知情人士,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邓浮白:“……”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楚玥见此情形,笑得阴狠又快意:“想跟我撇清关系?你做梦。”
“毕竟,你可是我的未婚夫呀。”
她语气甜腻,却掩不住那股阴阳怪气的劲,邓浮白听后气得半死。
群仙盟的修士们没有理会这对未婚夫妻之间的相厌相杀。
逮捕两人后,他们从木苒那里获知了鬼田变故的真相,便打算离开鬼田去追捕审问悬济谷的谷主和长老。
当他们从鬼田中踏出时,看见了满地的尸体。
身长似蛇的沌妖趴伏在长须长老的尸体上,利爪将他腹腔里的内脏尽数掏空,血腥之气肆意蔓延。
一片死寂中,只余下它啃食心脏肺腑的声音。
看守鬼田的弟子,悬济谷所有在外等候的长老,全数死亡。
五名群仙盟修士见到这一幕,面色一变。
糟了。
察觉到有人靠近,在尸体上大快朵颐的沌妖调转头颅。
楚玥的身影倒映在它眼瞳中,令它杀意大涨,即刻朝她扑去。
楚玥被封锁了灵力,无法反抗,只能惊声呼唤:“救我!”
为首修士在目睹一干长老的尸体后眉头紧蹙,见沌妖还要对楚玥这个知情证人出手,二话不说挡在她身前。
这只沌妖本就不弱,加之它刚才吞食了一群修为高深的长老,实力大涨。
群仙盟的五名修士合力出动,才能勉强与它战个平手。
前方在激烈交战,后面的楚玥与邓浮白暂时得到了忽略。
他们对视一眼,相看两厌的两人在此时出奇地默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群仙盟修士只封锁了他们的灵力,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行动,就在楚玥计算路线准备跑路时,一直注意着她动静的木苒冷笑一声。
“想跑?”
木苒看准楚玥的心思,朝她心口拍出一掌,让楚玥倒地不起,口中吐出一股毒血。
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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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玥还不够,木苒恨屋及乌,顺带也毒了一把邓浮白。
惨遭牵连的邓浮白:“……”
逃跑未果的楚玥瘫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只能怒目而视:“你……该死的贱人!”
“闭嘴。”
木苒居高临下,踩住她的脖颈,听她发出惨叫:“你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你在悬济谷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害死了那么多条命,怎么能逍遥自在呢?”
木苒秀丽的脸上扬出一个恶意的笑,她俯身下来,在楚玥耳边一字一句道:“我不允许,你跑不了的。”
楚玥目眦欲裂地望着她。
另一边,五名群仙盟修士经过一番苦战,才终于联手杀死了沌妖。
他们望着死了一地的长老尸体,确认没有活口后开始唉声叹气。
这下好了,悬济谷能说得上话的人一夕之间死了个干净。
整齐团灭,留下的尽是烂摊子。
打工人,惨的很呐。
“这看着是要灭口啊。”一名修士喃喃道,“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能操纵沌妖。”
另一名女修皱着眉头:“这事要是传出去,简直是耸人听闻。”
“先别说这些了。”
四人简单讨论一阵,为首修士吩咐道:“悬济谷的长老全灭,先派两人将楚玥和邓浮白带回群仙盟关押起来,不能再让他们也死了。”
“其余人,随我镇压悬济谷。”
他话中满是寒凉。
不用多想,所有长老的死亡绝对会在悬济谷掀起轩然大波,悬济谷一定会乱。
他们决不能让事态超出控制。
四名修士肃然领命:“是。”
其中两人开了虚空裂缝,将楚玥和邓浮白带回群仙盟,等他们走后,为首修士对木苒说:“麻烦你领路,带我们去将所有弟子聚集起来。”
木苒颔首:“请跟我来。”
鬼田之外,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的悬济谷弟子们人心惶惶。
有弟子试图联系自己的师尊探听消息,发出去的传音符却一律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这不同寻常的迹象让所有人嗅到了危机的气息。
“谷中这是怎么了,长老们都去哪了,有没有人知道啊?”
“楚玥师姐呢,有人见到她了吗?”
没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许多弟子忧心忡忡,他们顾不得处理手上的事务,齐齐聚集在谷主所居的高台前,议论纷纷。
不安的气氛开始潜藏躁动。
直至有人看到了消失许久的木苒。
“你们看,那是不是木苒师姐!”
周围人闻言,齐齐往这人所指的方向看去。
木苒走在前方领路,她衣裳带血,神色凝重冰冷,令人不敢靠近。
众弟子怔愣间,忽地发现在她身后还跟着三人。
“那些人是谁?”
“这蓝衣有些眼熟……好像是群仙盟的人。”
“群仙盟的人怎么会来?没听说啊。”
弟子们的窃窃私语很快中止。
“安静。”
群仙盟的为首修士放出威压,压制住在场的所有人,场面登时一静。
众目睽睽下,为首修士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沉声宣布。
“悬济谷私下勾结沌妖,楚谷主失踪,宗内长老尽数为沌妖所杀。现在,悬济谷内一切事务由群仙盟接管,谷中所有弟子原地待命,不得擅逃。”
不明真相的悬济谷弟子们愕然抬头,却对上为首修士沉冷的眼眸。
“有违者,杀无赦。”
139. 建设一百三十九天
在群仙盟的威慑之下,悬济谷的躁乱很快被镇压平息。
鉴于楚瞻失踪不见,谷中拥有话语权的人不是被沌妖杀死就是被抓,所以群仙盟修士在商议过后,钦点木苒担任谷主之位。
她是悬济谷内沌妖一事的亲历者,在逃入鬼田前也是小有名望的弟子。
无论是对群仙盟的调查还是安抚悬济谷弟子,她都是收拾残局最合适的人选。
对于这个决定,木苒没有反驳。
从鬼田出来以后,她本打算离开悬济谷,再也不要回来。
可当她回望这座曾让她满怀憧憬,却又让她失望痛苦的宗门时,一个念头自她心底生根。
她要让所有的混乱错误,到此终结。
在木苒上位之后,悬济谷中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但当木苒在群仙盟的默许下杀了十九名闹事之人后,这些声音就此消失匿迹。
滚落的头颅、死不瞑目的尸首、迸发流地的鲜血,将一切叵测异心强势镇压。
肃清内乱后,群仙盟开始彻查。
楚瞻私下豢养沌妖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楚玥在被带去群仙盟后本来什么都不打算说。
结果没过多久,失踪的楚瞻在暗室中被找到了尸体。
——他遭受沌妖反噬,最后又被另一只沌妖所杀。
得知父亲死讯,还在牢狱之中的楚玥震惊又悲痛,崩溃之下,她将所知道的内情说了出来。
事实上,楚玥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楚瞻有意瞒着她,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唯一的女儿牵涉其中。
唯一能称得上是收获的,大概就是知道楚瞻也是一枚棋子。
在他背后,还有一道更神秘的势力。
“我父亲每隔数月,便会秘密与一人见面。”
楚玥垂着眉眼,难掩憔悴,父亲的死令她深受打击,再也看不见往昔的跋扈骄傲。
“我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只清楚在两人见面后,鬼田里会出现新的沌妖。”
负责审讯的修士来自玉衡峰,他将此话记录在纸上,问:“所以悬济谷中的沌妖是那个神秘人带来的?”
楚玥不答。
审讯修士察觉了她默认的态度,见从楚玥这里再难得知什么,便去隔壁牢房找邓浮白。
因为禾溪的举报,邓浮白十分荣幸地收获了群仙盟的高级牢狱套餐,被日夜看守,严加看管。
坐牢期间,他连想联系万篆山都被禁止。
邓浮白心绪烦躁,每天翻来覆去将楚玥和举报他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究竟是哪个天杀的乱说话在背后暗害我!
邓浮白自觉这回是受了无妄之灾,因此当群仙盟审讯到他身上时,他很有底气地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放我离开。”
审讯修士睨了他一眼,不轻不重道:“别挣扎了,你的未婚妻已经全交代了。”
他迎着邓浮白骤然阴沉的脸,开口道:“你与楚玥之间的婚约并非为两情相悦,而是万篆山与悬济谷的一桩交易。”
“既然如此,你们万篆山在这件事里,也不是全然干净。”
审讯修士说得笃定,语气并不严厉,却能带来一种深重无形的压迫感。
邓浮白的面色因这两三句话几经变换。
最后他肩膀一垮,迟疑道:“万篆山确实跟悬济谷有合作。”
“万篆山一开始并不知道悬济谷的事,直到有一天,楚谷主亲自登门,告诉我们他掌握了一种能让灵草生长得更好的秘法。”
邓浮白闭了闭眼:“而这种秘法,也能令符篆的效力更强大。”
审讯修士问:“这秘法就是利用沌妖?”
“不是!”
邓浮白否定得又快又急:“我们不知道这方法的真相竟然是依靠沌妖,楚谷主什么也没说,所以山主这次才会派我来打探消息。”
“而且……”
邓浮白回想山主跟他说过的话:“楚谷主当初似乎也不想告诉我们这个消息。”
审讯修士听后若有所思,不禁想到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神秘人。
这人还真是藏得深呐。
邓浮白颓然道:“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我可以保证,万篆山绝对没有跟沌妖勾结。”
审讯修士看了他一眼。
果然,情报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榨一榨,还是能查出点东西的。
结合两人的证词,还有这些时日在悬济谷的搜查,群仙盟很快掌握了那些被隐藏起来的罪证。
其一,楚瞻私下在鬼田豢养沌妖。
其二,楚瞻利用沌妖的能力窃取逍遥派灵脉。
其三,悬济谷放纵沌妖进入村庄,肆意屠戮凡人。
悬济谷辖下共有十七座村庄,鬼田中的魈绝逃出以后,便开始在这些邻近的村庄中大开杀戒。
不比石林村中有禾溪与裴谕两个伪装修士,其余村庄中全是手无寸铁的凡人村民,面对突如其来的沌妖毫无还手之力。
若非群仙盟的支援及时赶到,这些村庄便只有被沌妖屠戮一空的下场。
活下来的村民们来不及为劫后余生感到庆幸,也来不及为死去的亲朋悼念,便从群仙盟的定罪宣告中得知了他们遭此横祸的真相——
是悬济谷引来了那些沌妖。
他们的家园被沌妖践踏,亲人被杀,结果到头来,始作俑者却是一直以来被他们奉若神明的悬济谷。
真相过于残酷,令许多人难以接受。
面对这场灾祸,木苒在处理悬济谷的烂摊子时还专门抽出心思,对为沌妖所害的村民大肆补偿,并提出要派弟子帮他们重建村庄。
可惜,在知道了悬济谷的所作所为后,许多村民对其心有怨念。
尽管木苒是真心弥补,他们也不愿意再留在悬济谷受其庇佑。
所以该如何安置这群村民,便成了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方宴游从禾溪那里听说了这回事,拍着大腿激情道:“他们可以来逍遥派啊!”
“咱们逍遥派可缺人了!”
禾溪想了想,发现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悬济谷与逍遥派之间相隔不远,村民们若是搬过去也方便。
更何况丰润谷中还有许多尚未开垦的土地灵田,村民们还能重操旧业,继续种田。
村民们可以获得新的住所与庇佑,而逍遥派则得到了人手,双赢。
禾溪将这个主意同木苒和之风说了,三人一致觉得这主意可行。
而村民们得知另有仙门愿意收留他们,大喜过望,当即收拾好包袱准备赶过去。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逍遥派的弟子们因此忙成了狗。
他们不仅要处理那些有问题的灵种,想办法将被窃取的灵脉养回来,还得妥善安置那些来投奔的村民们。
暂居在丰润谷的百阑宗这时也没有闲着。
相无宥记挂着突然消失的悟机台弟子,出门观星占卜。
萧韶歌在义诊,救治那些被沌妖所伤的村民。
顾寒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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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江炼帮忙给搬来的村民搭建新的住所。
事实证明,大师兄搭房子的技术是天生的烂。
之前在悬济谷潜伏时,顾寒宵就因为搭坏房子被人误以为是找茬的,还是柏嵩替他出言找补才没被赶走。
柏嵩本来以为他这糟糕表现是故意的,为了换岗去药田。
结果没想到,顾寒宵是真的菜。
在他持之以恒的努力下,一座奇形怪状、怪模怪样的建筑终于完成。
望着眼前看似完好,实则四面漏风的标准危房,柏嵩欲哭无泪:“……”
他扭头看向顾寒宵,可怜兮兮地说:“哥,要不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他们逍遥派穷得响叮当,实在是受不起他的折腾。
灵犀也觉得丢人:“呆瓜,你以后还是别搭房子了。”
太危险了,敢住进去的都是勇士。
惨遭嫌弃的顾寒宵:“……”
在基建事业上屡屡受挫的大师兄垂头丧气地走了。
众人忙忙碌碌,相比之下,守在木屋中照顾裴谕的禾溪倒显得悠闲起来。
那一日裴谕为了救她,替她挡下魈绝的暗箭,即便后来得到了师姐的及时救治,他的这伤依旧好得很慢。
尽管禾溪当时将替她挡刀的裴谕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她比裴谕本人还要在意这伤势,索性留下来照顾他。
以前都是裴谕给她当厨子,现在禾溪给裴谕当厨子。
各种养生药膳轮番换着花样给裴谕补身体。
在她的细心照料下,裴谕的伤势明显好转。
“这些日子,麻烦阿禾你了。”
木屋中,裴谕喝完一碗禾溪亲手喂来的灵药。
灵药苦涩至极,却在他眼中漾开一丝轻浅笑意。
禾溪搁下药碗,瓷制碗底与桌面碰出清脆的一声。
闻言她不赞同道:“这怎么能算是麻烦呢?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这伤因我而起,要是我什么都不管,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裴谕见她恼怒的模样,笑意愈深。
“你要是真觉得麻烦我,下次便不要再为我挡刀了。”禾溪话锋一转,认真说道。
裴谕的眸光一瞬间定住,低声问:“为什么?”
禾溪坐直身子,正面对着裴谕,打算给他上一课。
她早就发现了,现在的裴谕有种往恋爱脑发展的趋势。
这可不行。
虽说她不是什么渣女,但裴谕这种为了她命都可以给的做法属实让她消受不来。
“命只有一条,每个人最应该看重的人都是自己。”禾溪郑重说。
“裴谕,你应当为自己而活,我从来没有限制过你,你不需要总是围着我转,你完全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裴谕微怔。
半晌,他失笑道:“可是我想要做的事,就是守在你身边。”
禾溪后面劝他找点兴趣爱好的话一下子哽住,但她很快道:“这也不是不行。”
“不过我希望你能对自己好一点,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禾溪叹了口气:“假如你真的为我而死,那我也会很伤心的。”
裴谕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和暖温柔的日光从窗棂悄悄探入,照亮禾溪此刻专注的眼神,也让她变得无比耀眼。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裴谕心中一动。
某些早已生出的心思像是浪潮一般涌动起来,令他再难以克制。
140. 建设一百四十天 小白脸×
裴谕在此刻终于做出决定。
他牵住禾溪的手,以此生最温柔的语气,唤出她的名字:“禾溪。”
禾溪不解其意:“嗯,怎么了?”
裴谕:“我们在一起吧。”
闻言,禾溪整个人愣在原地。
躲在暗处悄咪看戏的小洒:!!!啊啊啊!
天呐,这是大魔王的表白吗?
要不是情况不对,小洒能激动得蹿飞出去。
它捧着激动的小心脏,缩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喘,小眼睛里全是对感情线的期待,一错不错地盯着禾溪的反应。
快!宿主快答应他!
禾溪全然不知小洒的心理活动。
她沉默半晌,最后疑惑发问:“什么叫在一起,我们难道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已经准备好按头磕cp的小洒:“……”
没救了,毁灭吧。
裴谕意味不明地看着下意识选择装傻糊弄的禾溪,他摇了摇头:“不一样。”
“我想要的,远非如此。”
不等禾溪回答,裴谕的气息便陡然逼近。
禾溪一愣,恍神间,裴谕的容颜已近在咫尺,禾溪下意识停住呼吸。
下一瞬,有什么东西似羽毛般轻轻落在了她的唇角。
——裴谕吻住了她。
看见这峰回路转的一幕,本以为此生无缘看见禾溪恋爱线的小洒瞬间一个激灵。
啊,它死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一只小仓鼠因为过于激动而默默去世。
在裴谕凑近的那一刻,禾溪大脑宕机得彻彻底底。
待那热意分离时,她依旧回不过神。
她是谁她在哪她在干嘛。
禾溪嘴唇微张,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没能说出一个字,下意识伸手摸上唇角。
刚才,裴谕好像,大概,似乎,可能是亲了她。
因为这个认知,母胎单身至今的寡王禾溪大脑瞬间成了一片浆糊。
好半晌,她才找回了声音。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禾溪隐约察觉到裴谕这一举动背后的用意,但她不敢想。
裴谕轻笑,直言道:“心悦于你的意思。”
他想得很清楚,与其等禾溪开窍,倒不如让他将一切心思搬到台面上,坦明一切,让她即便是想装糊涂也无路可逃。
“或许你不知道,从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开始,便觉得你很特别。”
裴谕坦白道:“当初在红袖阁时,如果那个想要带走我的人不是你,我是不会离开的。”
“我是为你而来的。”
这句张扬的偏爱无意间触动了禾溪的心弦,令她呼吸一窒。
面对裴谕直白大胆的表白,向来能言善辩的她一时无言,不知该从何开口。
救命!谁来教她这个时候该怎么回答!
禾溪心中嗷嗷乱叫,还不等她想好,裴谕的下一句问话便接踵而至,直入心扉:“阿禾,你喜欢我吗?”
理智离家出走的禾溪下意识顺着这句话去思考。
她喜欢裴谕吗?
最开始两人相识,完全是她见色起意,单纯欣赏裴谕的美色,再加上喝酒误事,所以才答应让他留在了身边。
可后来在日渐一日的朝夕相处中,禾溪也开始渐渐习惯、在意陪在她身边的裴谕。
裴谕了解她的所有喜好,他照顾她,陪着她玩闹,还会很有默契地跟她一起联手坑人,偶尔展露出茶里茶气的小心机也让禾溪觉得很有趣。
而在石林村中,裴谕奋不顾身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刻,无边的恐慌将禾溪彻头笼罩,攥住了她所有思绪。
她是真的怕裴谕死了。
所以那时的她才会对裴谕那么生气。
往昔种种在回忆中浮现,禾溪低头沉思。
难道说,这就算是喜欢吗?
只指导过别人情感生活,自己还是个单身solo的禾溪认真、郑重、严谨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可恶,没谈过真人恋爱,想不出。
裴谕见她皱着眉头,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苦恼,打算再添点油,问道:“阿禾,你排斥我吗?”
禾溪想了想,老实摇头。
裴谕伸手,在她唇瓣上点了一下:“那这样呢?”
“如果是别人对你如此,你会如何?”
禾溪试着想了想,如果是其他人不经同意亲她,她会怎么做?
她会把他弄死。
从这份对比中,禾溪恍惚间意识到那份未曾细究的心意。
眼前之人于她而言,也是特殊的。
裴谕见她面露恍然,昳丽的眉目终于舒展,与她十指交握。
“所以,你愿意与我在一起吗?”
禾溪低头看了看两人相牵的手,再抬起头认真地打量裴谕。
平心而论,裴谕长得好看,做菜好吃,性格也温柔体贴,还对她一心一意。
有这么个男朋友,她完全不算亏啊!
禾溪轻咳两声,压住潜藏的心花怒放,面上仍装作不太情愿的模样,勉强道。
“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那,那就在一起吧。”
裴谕得到想要的答案,展颜一笑。
“好,这可是你答应的。”
他生得本就好看,这一笑更是令满室生华。
哎呀,我男朋友真好看。
确认了心意,颜狗禾溪很快代入角色,她望着裴谕俊美的脸,不由起了几分捉弄的心思。
趁他不备,飞快凑到他唇边轻啄了一口。
被偷袭的裴谕难得懵然。
他从这突如其来的一吻中理清思绪,眸色渐暗:“你这是……”
搞偷袭的禾溪稳住声线,尽量让表情看起来自然一点,理直气壮道:“你方才亲了我,难道我不可以报复回去吗?”
她看似稳如老狗,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裴谕没有否认。
他那双漆黑似墨的眼瞳倒映着她的身影,像深邃起伏的海潮,吞噬一切的同时也给予包容。
仿佛她想怎么对待他都可以全盘接受。
禾溪觉得……这眼神有点犯规了。
她不太自在地侧过脸,避免对视,再伸手捂住了裴谕的眼,艰涩道:“……你可别这样看我,你再这样,我就忍不住要对你下手了。”
她是颜狗,面对这样的纵容与诱惑,底线很容易破防。
裴谕从吃软饭的小白脸成功上位正派男朋友,身份骤然转变,行事风格自然也得与之前不同。
他不曾像过去那般识趣退让,反而步步紧逼,难得展露出锋芒。
他将禾溪遮在他眼上的手拿下来,缓声道:“我倒是希望你能多报复我一点。”
这句话回答的是禾溪上个问题。
禾溪一时间愣住。
他们亲都亲过了,还能再怎么报复?
睡吗?
等等,裴谕他好像不行来着。
这个念头闪过,禾溪蓦然间像被临头浇了盆冷水,方才因暧昧而生出的旖旎心思全然一空,重新当回六根清净的正经人。
与此同时,她开始认真思考这个致命问题该如何解决。
不行是病,得治。
那身为医修的师姐能治吗?
如果师姐不能治,隔壁悬济谷里那么多医修,会不会有人能治?
裴谕不知道禾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千回百转的脑回路已经跳到了在灵网上广招天下医修的事上。
他见禾溪半天不语,语气幽然晦暗:“阿禾,你在想什么?”
禾溪想得太过认真,一时失察,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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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有没有医修能治不行。”
裴谕:“……”
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挂了个不行的标签。
禾溪也反应过来她的失言,正想硬着头皮解释,裴谕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这件事,打断她道:“阿禾,我不是不行。”
禾溪讶然看去。
“当初你问我为什么会在红袖阁里只当了个侍者,我说我不行,意思是我的修为不够。”裴谕无比正经道。
“修为低下者不能动用红袖阁的双修功法,否则会有反噬之险。”
禾溪本来还在发愁,结果真相乍然被揭开,砸得她一愣一愣的。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误会了?
她惊声说:“那你当时怎么不反驳?”
裴谕当初确实是故意没说清楚,但现在时局不同,他不能再糊弄下去。
这可关系到他的清白。
裴谕佯做无辜状:“我不清楚你是这样想的。”
自己想歪的禾溪心情复杂,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像是被人套路了。
她琢磨这种古怪的感觉,忽然有清冽之气靠近。
“阿禾,既然这样,你还想要报复我吗?”
裴谕忽地凑近,他偏头望着禾溪,明明是单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莫名的挑衅与引诱。
禾溪有被挑衅到。
她高深莫测地打量着眼前人,八十斤的反骨上来,当即凑过去,捏住裴谕的下巴,像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印上一吻。
轻柔的温热一啄一点,似游鱼自溪涧而过时泛起的涟漪,只在刹那间。
“好了,亲两下了,我不亏。”
禾溪例行报复完,后知后觉生出不好意思的情绪,正想飞速撤身,被裴谕拉住手腕。
他的掌心泛凉,却在贴近她肌肤时褪去了凉意,连带着被他触碰的那一片肌肤也随之滚烫。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扣住腕心,透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禾溪试着抽了下手,没抽出来,只好回首道:“干什么?”
裴谕注视着她,泛红的眼尾轻挑,带着几分惑人的艳色:“阿禾,该轮到我报复了。”
报复二字被他重点提及,语意深长。
不是,这是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
禾溪忍不住吐槽,心脏却不禁因裴谕此刻的眼神重重一颤,垂眸闭眼,展露出随便他报复的意思。
裴谕低笑一声,另一只手温柔地环住禾溪后颈,倾身向前。
就在裴谕准备实行他的报复时,屋外响起方宴游中气十足的喊声。
“禾溪,快来种玄天木了!”
屋中暧昧旖旎的气氛倏然被打破。
禾溪听见了这话,事业心极强的她当即从意乱情迷中回神,她睁开眼,一把推开裴谕从床边起身:“我这就来!”
惨遭无情抛弃的裴谕:“……”
他恨!
许是裴谕的怨念过重,禾溪快走到门口时莫名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于是她折返回来,对着裴谕愧疚道。
“那个……我先去种玄天木了,你好好养伤,等我种完就回来看你。”
禾溪眨了眨眼,眸光真挚澄澈。
裴谕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作为一个优秀的男朋友,女朋友忙碌事业时当然要选择理解尊重支持。
裴谕咽下一口气,表面大度道:“你去吧,我等你。”
禾溪感动:“你真好。”
裴谕果然还是这么体贴识大体。
于是她放心地走了。
大度且体贴的裴谕静静目送禾溪离去。
木门轻轻合上,房间重归清冷空荡,一阵凉风从窗缝悄悄钻进屋子,好似凉到人的心底。
裴谕躺在床上,缓缓闭眼,神色一片漠然。
要不这个逍遥派,还是毁掉算了。
141. 建设一百四十一天
“阿嚏!”
屋外,过来喊禾溪的方宴游莫名脊背一凉,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搓着胳膊疑惑抬头看向艳阳高照的天空。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也不冷啊。
怎么毫无预兆就开始打喷嚏了呢?
正当方宴游思索着要不要去隔壁悬济谷找个医修瞧瞧时,禾溪从屋里走出。
“禾溪!”
方宴游并不知道他因为打扰到魔主恋爱而险些给逍遥派带来灭派之祸,他语气欢快:“现在就等你了。”
禾溪小跑过来:“来了来了。”
逍遥派自从接手了无家可归的流落村民之后,开销骤然变大,本就不富裕的门派雪上加霜。
如果不是有百阑宗慷慨解囊,怕是很快就要面临破产清算。
更何况,现下悬济谷倒台,谷中一堆破事还没处理干净。逍遥派弟子们不能跟以前那样去打工,经济来源又断一条。
面对巨大的财政压力,他们急需开辟一条发家致富的新路子。
于是,在逍遥派建造灵网这件事便被重新提上日程。
禾溪让方宴游在逍遥派找个地方先种玄天木,方宴游回去与逍遥子商量一番,决定在谷前开辟出一块空地,用来栽种玄天木。
今日便是约定好的日子。
禾溪跟着方宴游到了种植玄天木的地方,好家伙,人山人海。
百阑宗中,除了外出观星的相无宥外全员皆在。
逍遥派的弟子听闻要种玄天木,全体上下将灵田的事搁在一边,兴奋地前来观摩见证。
凡人村民们熟络地站在一起,也来凑这个热闹。
逍遥子摇着酒葫芦,眯着眼道:“小禾姑娘来了呀。”
禾溪走过来,歉然道:“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插秧长老蹲在一边,面色激动:“没事没事,这才哪到哪。”
说着他偷偷地凑过去:“禾姑娘,你真的要种玄天木啊?”
逍遥派的三名长老前不久才得知禾溪要在丰润谷里种玄天木,向来沉迷种田的他们第一次抛下了灵田,火速前来围观。
禾溪随便从乾坤袋里挑了根玄天木枝出来,大方展示给他们看:“是啊。”
在她拿出玄天木枝的那一刻,方宴游、三名长老以及身后逍遥派弟子全部探出头。
一双双眼睛瞬间粘在玄天木枝上,根本无法移开。
“这就是玄天木吗?”
“前面的麻烦让让,我也想瞧一眼!”
“如此浓厚的木灵气,真不愧是玄天木!”泥人长老感慨道。
除开逍遥子外,所有人都满怀激动好奇地看向禾溪手中的玄天木枝。
了解真相的禾溪心情复杂。
要是你们知道自家门派里的通凡木就是玄天木,还拿它用来建房子,怕不是要激动地晕过去。
禾溪没有过多耽误时间,她将玄天木枝收起,走到特意用竹篱围起来的一片空地,侧首问:“就是这里?”
方宴游目光紧盯着她手里的玄天木枝,嘴上应答:“没错,就是这了。”
确认好地方后,禾溪蹲下身。
种植玄天木这套流程她已经很熟悉了,禾溪施术挖开土堆,将手里的玄天木枝随意往地上一插。
然后埋土,灌灵力,拍拍灰,起身后退。
“好了,大功告成。”
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一分钟。
翘首以待的逍遥派弟子们及长老:?
就这?
他们一脸懵逼,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把玄天木种好了。
饶是逍遥子知道自家门派里也有玄天木,但那是自在尊者种的,他本人没见过玄天木的种植过程。
见到禾溪如此干脆利落的动作,逍遥子惊异道:“这这这,这就行了吗?”
禾溪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摊手:“是啊,就这样。”
她看逍遥派的人全是一副三观崩毁的表情,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差错,特意重新去看了下坑里的玄天木枝。
土堆处于c位,灵力也适中。
于是禾溪安心了:“没问题。”
逍遥子还想说些什么,紧接着,土堆里的玄天木以一种飞速成长的架势抽枝发芽,顷刻间长成参天神树。
所有人都看呆了。
三名长老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幻觉后对玄天木登时产生了莫大兴趣,围着玄天木绕了一圈,开始了他们的学术研究。
“这么快就长成了?”
锄头长老摸着树干,嗅闻其中的草木清香之气:“好浓郁的灵气。”
微风拂过,长成的玄天木枝叶簌动,洋洋洒洒的点点荧光落在树下人们的身上,带来有如阳光披身的温暖。
村民们沐浴在这些荧光下,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松快,平日里的沉疴病痛渐渐化解。
察觉到这一变化,不少人大感惊奇,发出了由衷的赞叹感慨。
“这就是神树吗?”
“好神奇,我的腿不痛了。”
“感谢神树庇佑!”
村民们的声音落入禾溪耳中,她仰起头,看着这不同寻常的一幕,心下掠过许多想法。
她不是第一次种玄天木,可是在散元城种的时候却没有荧光出现。
不对劲。
难道是逍遥派的风水格外好?
禾溪想不明白,便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百阑宗众人。
顾寒宵也不太清楚:“玄天木枝都是一样的,按理说应当不会如此。”
萧韶歌温柔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轻声细语:“小师妹你的丹田里不是还有一株玄天木吗,你可以看看它。”
禾溪时常忘记她是个植物人,经师姐提醒后才反应过来:“对哦。”
她依照师姐所言,内视己身,去观察杵在丹田里的玄天木。
丹田处,玄天木孤零零地生长悬浮,翠色的枝叶一如既往。
只是比起原先所见,今日的玄天木要长高了一点,荧光围绕在枝叶间,如流窜在溪边草木的萤火之虫。
禾溪结束灵视,高深莫测地盯着眼前现实中的玄天木。
还真有变化。
禾溪思来想去,觉得这种变化的来源似乎来自于数量。
难不成玄天木种得越多,就能进化?
她犹自思索着,玄天木长成时带来的荧光洗礼很快散去,兴奋的人们也渐渐冷静下来,打量着眼前奇特的参天巨木。
此时的逍遥派弟子们发现了盲点。
这玄天木,长得怎么这么像他们自家门派里那棵通凡木呢?
他们议论纷纷:“怎么回事,我感觉这玄天木好眼熟,是我的错觉吗?”
“师兄,有错觉的不是你一个人,我也这样感觉。”
“真的好像啊。”
就连方宴游也有所疑虑,他问自家师尊:“师尊,这玄天木怎么跟通凡木这么像呢?”
三名长老也看向逍遥子。
一下子成了人群焦点的逍遥子负手而立,看不出一丝紧张:“你们在想什么呢。”
“通凡木是祖师爷亲自种下,连名字都是他取的,怎么可能会是玄天木呢?”
逍遥子睁眼说瞎话,忽悠起弟子长老来那叫一个演技高超,毫无破绽。
他震声道:“要是通凡木真是玄天木,我们还能穷到喝西北风的地步吗?”
好有道理,好让人无法反驳。
众人立马就信了。
掌门发话,再加上证据不足,傻乎乎的逍遥派弟子们自然没有不信,就这么被忽悠了过去。
也对,通凡木怎么可能是玄天木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逍遥派弟子们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并转而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起玄天木的后续保养。
他们这群呆呆的弟子很好糊弄,然而身为逍遥派中难得的聪明人,方宴游却没那么容易被这说法忽悠过去。
他深知自家师尊的脾性,看到逍遥子那看似轻松实则心虚的表情,又仔细对比了下通凡木和玄天木的样子,心下已有猜测。
师尊肯定在撒谎!
不过方宴游也没当面揭穿,他眼露深思,打算之后私下找个机会再问逍遥子。
知晓真相的百阑宗众人倒是安安静静,看破不说破。
既然逍遥子这个掌门不愿意让弟子们知道真相,那他们作为外人更加不会多嘴说什么。
逍遥派弟子们激情讨论着玄天木该用什么灵水灵肥比较好,讨论了八百个来回没得到结果,最后一致来询问禾溪。
“禾姑娘,敢问这玄天木有什么种植要求吗?”
禾溪随口答道:“没什么啊,种地里埋起来就行了,都不用浇水施肥,反正我没见它枯萎过。”
逍遥派弟子精细种田种惯了,知道越是罕见珍贵的灵木生长条件就越苛刻,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好养活的,傻眼道:“就这?”
禾溪摊手:“就这些。”
说完她眼眸微闪,看向眼前这群善于打理草木的逍遥派弟子:“你们想要自己种种试试吗?”
逍遥派众人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斩钉截铁道:“当然想!”
废话,对一个醉心农田的修士来说,玄天木这种存在于传说中的灵木相当于剑修的剑,医修的针,器修的炼器炉。
妥妥的梦中情人啊!
禾溪转头对江炼道:“小师弟,你那里还有玄天木枝吗?”
玄天木枝是制作掌机的关键材料,大部分都在江炼那里由他保管。
被点名的江炼一个激灵:“有,有的!”
他忙不迭将装有玄天木枝的乾坤袋拿出来递给她。
禾溪将这个乾坤袋转交给方宴游:“呐,拿去种吧。”
她给的态度很随意,像是随手折了根花枝,可方宴游知道乾坤袋中装的是什么之后,一点都不敢像她那样随意。
只见他往手上施了个术,洗去手上尘埃,将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着打理清楚,接着又像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似的深吸一口气。
等做完这一切,方宴游才郑重,庄重,肃重地捧过那个装有玄天木枝的乾坤袋。
周围的逍遥派弟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
一帮人跟迎接圣旨似的,就差没有沐浴焚香,跪地迎接了。
等到方宴游接过乾坤袋后,他兴奋地抽了下气,宣布道:“我拿到了!”
柏嵩紧张不已:“大师兄,你可得注意点啊!”
弟子们附和:“没错没错!”
见他们如此大张旗鼓的禾溪:“……”大可不必如此。
方宴游怀着朝圣的心,动用神识去看乾坤袋。
接着就看见草草堆了整整一袋,跟堆柴火没什么两样的玄天木枝。
方宴游:?
他傻傻地揉了下眼睛,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看错了。
不确定,再看一眼。
他将神识探入乾坤袋,很好,里面还是一袋子玄天木枝。
方宴游眼珠子差点快要瞪出来:“这这这这这么多?”
禾溪:“对啊,给你们人手一根,这可是我差点薅秃了玄天木才搞下来的存货呢。”
“在目前的试验中,只有我才能让玄天木长成,你们与灵植打的交道多,我想要让你们试试看能不能在没有我参与的情况下,种出玄天木。”
禾溪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对了,你们顺带也可以研发一下让玄天木更快长出树枝的灵药。”
禾溪眼光长远,觉得薅树枝这种事情要追求一个可持续发展。
她熟练地开始给逍遥派弟子们戴高帽:“我相信你们逍遥派的种田水准,以你们的能力,我觉得很有可能成功。”
“这件事,我就拜托你们了!”
听了这话的弟子们瞬间感觉肩膀上多了一副看不见的重担,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方宴游当即道:“你放心,我们一定做到!”
禾溪满意。
很好,年轻人很有干劲。
一众逍遥派弟子晕晕乎乎地接下这泼天的玄天木枝,以及禾溪给的任务。
说完这事,方宴游又问:“对了禾溪,你说灵网连通之后就可以开始带货了,这该怎么做?”
他很关心宗门的财政问题。
禾溪却道:“这个先不急,让我问问掌机的售卖情况。”
这些天她忙着处理悬济谷的事情,没怎么跟元承互通消息,还不知道掌机联网后,修士们对此是怎么个看法。
方宴游理解地点点头:“好,。”
当下他确实更在意玄天木,于是领着一众欢天喜地的逍遥派弟子离开,准备给他们发放玄天木枝。
人群散去,这会没事的禾溪也转身离开。
小洒趴在她肩膀上,问道:“宿主,你这是去哪?”
禾溪想到屋中虚弱养伤的裴谕,脚步不停:“去看望男朋友。”
小洒:“……”
要不它还是跳车吧。
*
被禾溪惦记着的裴谕此刻正在召见下属。
因为女朋友跑了,无法谈恋爱的魔主只好暂时捡起了事业心,联系了被他放养许久的怨种下属。
伯方和伯圆上次接到裴谕命令,在悬济谷里大搞破坏,撤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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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两魔也不忘打听悬济谷的后续消息。
结果没过几日,悬济谷大乱的消息便传来。
具体的内幕真相被群仙盟封锁,只放出了楚谷主及所有长老因沌妖作乱而死的消息。
听到这里,伯方和伯圆振奋不已。
不必多言,这一定是他们伟大的魔主干的!
魔主果然是要偷偷干翻修仙界!
两魔怀揣着振奋的心,每天在修仙界偷师学厨艺的同时还期待着裴谕的下一步指令。
等得望穿秋水,望眼欲穿。
好在今天,他们又接到了裴谕的传讯。
魔气化作的黑门消失,裴谕望着多日不见的伯方伯圆,问:“魔渊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一直等着被临幸,啊不是,被点名的伯方伯圆听到裴谕询问他们魔渊的情况,思路一下子发散。
魔主这么问,该不会是想要集结魔渊,向修仙界正式开战吧!
伯方伯圆:!!!
他们打起精神,一五一十地汇报。
“回魔主,魔渊还是老样子,天天打打杀杀,平均每日要死五十个魔族,再加上魔渊封印削弱,有很多魔族按捺不住,想要突破封印来到修仙界。”
裴谕听到后半句话,眉心微蹙。
前世,魔渊封印一直被太虚仙宗看得牢牢的,出现任何薄弱之处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察觉,接着集仙宗长老之力出手修复。
直到最后他快要与重远尊者一战,毁灭世界的时候,魔渊里蹲了千百年大牢的魔族才破开封印出来。
这一世倒是有许多不同。
他提前从绝妄海中出世,魔渊封印也已经异动过多次,时至今日已经是一张脆纸。
裴谕:“魔渊封印削弱,太虚仙宗没有察觉吗?”
这个问题触及到伯方伯圆的知识盲区了。
他们是在魔渊里被镇压了无数年的魔族,眼见封印削弱又无人来管,他们只会拍手叫好,哪还会在意这点事。
但既然魔主这样问了,那必然是有他们不知道的考量。
伯方伯圆绞尽脑汁地回想太虚仙宗做了些什么,可惜思考无果。
“回魔主,我等无能,并不清楚。”伯方愧疚地垂头,不敢去看裴谕脸色。
裴谕对这件事也没有那么上心,淡声道:“算了。”
魔渊封印破了就破了,只要他还在一日,魔渊底下那群魔族就翻不了天。
至于太虚仙宗,裴谕垂眼,想到某个人,觉得有点棘手。
得找个时间回去看看。
没受到责罚的伯方伯圆安下心来,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魔主,您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两魔正襟危坐,严肃端正,静候着裴谕下一步的指示。
与此同时,他们脑子也没闲着,疯狂揣测着裴谕的下一步计划。
五派之一的悬济谷已经废了,魔主接下来很可能会让他们去给其他四派找麻烦,从而方便他们逐个击破,让修仙界彻底完蛋!
伯方伯圆以为他们伟大的魔主正在为一统修仙界而殚精竭虑。
实际上,裴谕的心绪完全飘向了出门的禾溪身上。
悬济谷一行中,他与禾溪坦白心意,并顺利同她在一起。
但紧随而来的还有横亘在他眼前,迟迟不知该如何解决的问题——
他对禾溪撒谎了。
如今的禾溪不知道他是魔主,以为他病弱温柔。
等到未来有一天,她得知所有真相,会不会一怒之下跟他断绝关系?
一想到这种可能,裴谕的脸色倏然间变得沉重,指节轻叩桌面,心下思忖不定。
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他该怎么求原谅呢?
伯方伯圆悄悄抬头,注意到裴谕莫测的脸色变化,心脏瞬间揪起。
糟糕,能让魔主出现这种为难的神情,想来这次的任务一定凶险万分!
伯方伯圆心情随之沉重,并做好了为此赴汤蹈火,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
然后就听裴谕正色道:“你们这趟回魔渊,想办法把魔宫重修一遍。”
在被镇压到绝妄海前,裴谕便已打穿了魔渊。
等他彻底奠定魔主地位后,为了讨好这位喜怒无常的魔主,魔族们想办法给他建了一座魔宫,还上贡了许多宝物。
不过魔族的脑子全部用在打打杀杀方面,魔宫虽大,但当初建立魔宫的魔族显然没什么审美水平,修得很潦草。
裴谕记得禾溪对魔渊很感兴趣,决定若是禾溪生气,他便将魔宫送给她,哄她开心。
正准备为任务去死的伯方伯圆:?
这是什么奇怪的命令?
他们不懂裴谕想法,于是发问:“敢问魔主,这魔宫……您想怎么建呢?”
裴谕闭着眼,边想边道:“修建得华丽点吧,跟修仙界风格类似。”
“魔库里有不少宝物,你们可以随意取用。”
魔族的审美还停留在被封印的千年前,水平堪忧,还是让他们学习一下修仙界的建筑风格吧。
事业心很强的伯方伯圆沉默了。
他们不明白裴谕为何会让他们做这种事,但他们无脑拥护魔主,坚信裴谕这道看似令魔迷惑的命令背后一定暗藏深意。
于是拥有十级脑补功力的他们大脑风暴了一下,终于从中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已知,魔主要求重修魔宫,还要求按照修仙界的风格来。
再已知,魔主的目标是要彻底干翻修仙界,让那群臭修士臣服于魔族。
忽然间,伯方伯圆灵光一闪,觉得他们悟了。
裴谕此举,一定是为了在打败修仙界之后好好羞辱那群臭修士!
看,咱们的魔宫多么华丽,现在成为阶下囚的你们高攀不起。
想到这一点,伯方和伯圆又双叒叕释然了。
没错,他们深谋远虑千秋万代法力无边的魔主一定是这样打算的!
自认为想通一切的他们当即拜服无比,看向裴谕的眼神从迷茫到恍然再到炙热无比。
伯方伯圆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承诺。
“魔主您放心,我们保准将魔宫修得举世无双,让那群修仙界的土狗们见识一下我们魔渊的厉害!”
裴谕:“……”
他怀疑这俩货肯定是又脑补了什么有的没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下属有干劲是好事,只要能达成目的,过程曲折点不重要。
裴谕揉了下眉心:“那就交给你们了。”
伯方和伯圆感受到了魔主沉甸甸的信任,声如洪钟地回应:“是!我等必不负您所托!”
他俩兴冲冲地去当装修队了。
142. 建设一百四十二天
等裴谕打发走两个斗志昂扬的魔族下属后,禾溪回来了。
在听见门外脚步声时,方才还一脸漠然的裴谕秒速变脸,换上和颜悦色的表情:“阿禾,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小洒在回来的路上跑了,禾溪独自进门:“处理完了。”
她想到刚才种玄天木的时候裴谕不在,于是将当时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裴谕耐心听着,时不时回应。
没人打扰,两人之间的氛围闲适轻松,时间不知不觉拉长。
“……哦对了,我得找元承问问他那边的情况。”
等说完玄天木的事,禾溪还没忘了自己得联系元承,便从乾坤袋里掏出掌机。
现在逍遥派种上了玄天木,能够通网联络。
她往掌机里注入灵气,通了网的掌机瞬间开始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这声音一直响了快半刻钟才消停。
禾溪:……这是积攒了多少消息啊。
裴谕听到接二连三的提示音,轻笑道:“看来阿禾你有的忙了。”
掌机震个不停,禾溪有种休假回来工作消息堆积如山的危机感。
她原地给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设,随后伸出颤抖的手,点入掌机界面。
博微论坛上,她发出的那条关于秘境消息的帖子有上百条未读回帖。
传信界面上,元承、曦筠给她发来了上百条信息和来电。
奇典书城里,她新发出去的话本收到了上百条的书评。
面对这些未读消息,禾溪两眼一黑。
天要亡我。
不过禾溪好歹还是有点事业心在身上的,虽然工作很多,但她还是勇敢地选择面对。
在众多要处理的消息里,禾溪首先选择了给元承回信息。
估计元承是时刻守在掌机旁边,禾溪才刚打出传讯,对面直接秒接。
元承欣喜的声音从掌机另一侧传了出来:“禾姑娘啊,你终于接传讯了!”
禾溪听出他说这话时语气中的沧桑怨念,心虚一瞬:“不好意思,最近经历的事情有点多。”
元承只知道禾溪是去逍遥派建立灵网合作的,不清楚她还去悬济谷溜了一圈。
他憋着一股气问:“你这些天都在忙什么?种田吗?”
禾溪沧桑点烟:“那倒不是,也就是去搞垮了一个悬济谷罢了。”
掌机另一边的元承:?
他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岔了:“你怎么跑去悬济谷那边了?”
禾溪语气悠远:“这就说来话长了。”
“怎么说?”
元承真的好奇她经历了什么,坐等听她的解释。
可惜禾溪没有要细说的打算,换了话题:“以后你会知道的,对了,掌机的售卖情况怎么样了?”
说到赚钱的事,元承飞快进入工作状态,将八卦之心收起。
“托你的福,掌机已经卖疯了!”
“自第一次售出掌机后,掌机的名声便传扬开来,后来我又准备了四次发售,从第三次开始涨价,一台掌机可卖到上万灵石。”
元承笑道:“即便如此,掌机依旧供不应求,每次卖出皆是秒空。”
“你猜猜,除却成本,我们一共赚了多少灵石?”
禾溪知道掌机一定会大卖,却没想过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卖出这么多,随口问:“赚了多少?”
元承深吸一口气,随后一字一顿,报了个天文数字。
禾溪听后直呼好家伙。
这回她可真成修仙界首富了。
一想到掌机带来的收益,元承便开怀不已,同时也有钦佩:“这全是你的功劳。”
“当初你在博微论坛上发布的关于苍涯秘境消息的帖子,如今已经被证实为真了。”
元承笑道:“不久前苍涯秘境开启,有人根据你的发帖进入寻宝,还真给他找到了宝贝。”
在确认掌机上的消息为真后,有人依照禾溪的帖子消息在苍涯秘境大赚一笔,之后特意上论坛发帖感谢。
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借助这些消息捞到了好处。
苍涯秘境关闭后,许多人直接化身成为掌机粉丝,四处向亲友安利,省下元承好大一笔宣传费。
而这一切多亏禾溪的存在。
这些日子,元承每天躺在灵石堆里数钱,无数次庆幸当初他慧眼识珠,选择与禾溪共谋合作。
禾溪谦虚表示:“哪里哪里,少城主你也出了不少力。”
两个因为掌机而一跃成为修仙界大富豪的人商业互吹了一阵,随后重新拉回了话题。
元承:“现如今想要购买掌机的已经不仅仅是城中的散修,还有一些底蕴不深的小宗门也想与我们合作,想要建立灵网。”
对这些宗门来说,仅仅购买掌机是不够的。
灵网才是赋予掌机灵魂的存在。
脱离灵网,掌机顶多只能当传音符用。
“对于这些想要合作的宗门,我的打算是向他们征收一笔灵网建设金,不能让他们轻易得到灵网。”元承说出了他的想法,“当然,这得需要你的配合。”
建设灵网必不可少的就是玄天木,而玄天木只有禾溪才能种。
禾溪还以为他跟宗门合作就是单纯卖掌机,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赞赏道:“可以啊少城主,这事没问题,等我回去就能接手。”
元承欣然接受了她的赞赏,他知道禾溪想要拉拢一些宗门势力:“我将那些意图合作的宗门筛选了一遍,列了张名单,等会发给你。”
禾溪高兴道:“多谢少城主啦。”
她脑筋一转,从元承的做法中想到了一个点子:“不过只收一笔灵网建设金有点浪费,或许我们还可以打开思路。”
元承本以为他已经够黑心了,没想到竟然还有高手?
旁听的裴谕也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元承求知若渴:“您有何高见?”
“仅仅只收一笔建设金太亏了,这样只能赚一次钱。”禾溪思路大开。
“既然玄天木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可以借用养护玄天木的名义,后续向他们定期收取灵网养护费。”
禾溪的这个主意并非信口开河,没有根据。
据她观察,玄天木虽然不会枯死,但长成之后若是得不到灵气的滋润,也会变得状态不佳。
像息城那棵玄天木因为天天被禾溪薅叶子,已经有渐秃之势了。
“玄天木需要打理,逍遥派弟子善于种田,我已经让他们研发促使玄天木生枝长叶的灵药,等他们研发成功,我们可以向宗门出售,从而实现长远发展。”
掌机另一头,元承明白了她的意思:“可以啊!”
灵石这种东西,谁会嫌弃赚得多呢?
经由禾溪点拨,元承榨取灵石的思路不停往外冒,恨不得当场写个十七八份计划书,把修仙界的所有灵石全部揽入他的钱袋里。
他收拾好激荡的心情,接着道:“对了禾姑娘,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最近掌机风头太盛,已经引起了一些大宗门的注意,其中反应最大的就是万篆山。”
“这段时日,他们已经开始在私下寻找掌机的来源,想要破坏我们的生意。”
一直以来,万篆山出品的传音符是修仙界里不可或缺的存在,销量奇高。
而这种一家独大的局面在掌机横空出世后,被一夕击破。
用过掌机的散元城修士基本上都不会再购买传音符这种一次性用品,因此,传音符的销量跌了不少。
但由于掌机价格太贵,且还尚未在大范围之内推广,即便少了散元城这部分收入,传音符依旧占有一定市场。
只是再不如往昔风光。
万篆山已经注意到掌机的存在,并在明里暗里打压掌机,想知道掌机的真正出处,估计是打算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禾溪并不意外这种情况的出现:“我知道了,随他们查去吧,他们斗不过我们的。”
“不过万篆山倒霉,元岱城主应该很开心吧。”
元承深有感慨:“是啊,我师尊这几天春风满面,开心得都没闭关修炼,反而开始在城中溜达,弄得散元城里人心惶惶。”
在散元城的修士们眼中,元岱实力深不可测,但总是阴沉古板,鲜少能见他舒展眉头。
然而这两天,他们竟然看到城主笑了!
城主笑了!
天哪!这太可怕了!
这些日子散修们忧心忡忡,能让城主开心的事,总该不会是城主要把他们散元城卖了吧。
“你是不知道,最近总有人来找我打探消息,我只能说师尊他心情好。”元承哭笑不得,“师尊昨日还夸你来着。”
禾溪忍不住笑,元岱是真的讨厌万篆山啊。
她想到逍遥派直播带货的事情,又跟元承吩咐:“对了少城主,逍遥派现在需要一批掌机,你记得安排。”
元承一口应下:“好。”
元承跟她商量了一阵掌机的后续发展,之后就匆匆下线,打算去写新的商业计划书。
结束了与他的传讯,禾溪想到元承提起过的帖子,点进博微论坛里看了看。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曾经空荡一片的论坛因为日益增多的灵网修士,里面的帖子迅速增加,不再只有她最初发的那孤零零的一条。
各种话题的帖子日益增多,将界面填得满满当当。
论坛第一条帖子还是禾溪发的关于苍涯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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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的消息帖。
多日未见,底下洋洋洒洒多了一堆跟帖,盖了数百层楼。
最开始,有修士在底下询问禾溪的消息来源保不保真,问她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消息。
可由于禾溪忙着卧底石林村,根本没空回消息,于是有些修士觉得她是心虚了,自己可能遭遇了诈骗。
【每日修炼十二时辰】:人呢?怎么现在都没个回应?
【静心修炼】:呵,我估计这人是心虚了吧。
【一名器修】:什么都不澄清,我看这人就是个骗子!我祝他永远都飞升不了。
不能飞升,这对一个稍微有点上进心的正常修士来说,是相当恶毒的诅咒了。
只可惜,被诅咒的禾溪既没有上进心,也不是个正经修士。
她可是连天道都能怼的人。
再说了,现在天道都不允许修士飞升,这群不知真相的修士还傻乎乎地蒙在鼓里呢。
这些诅咒对禾溪来说不痛不痒,她看着众人对她的骂骂咧咧,甚至还觉得有点搞笑。
想她禾溪当初在网上冲浪的时候,你们这群修士还不知道在哪啃野菜呢!
倒是裴谕皱起眉头:“这群修士说话太难听了。”
他看不得有人骂禾溪。
禾溪反过来安抚他:“这算什么,要是让我喷人可比这些厉害多了。”
灵网第一键盘侠的名号可不是吹的。
尽管禾溪不在意,裴谕依旧没有释怀,暗中琢磨着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这些人的线下身份。
禾溪并不知道她的男朋友在思考如何成为一名灵网黑客。
她慢悠悠地刷着回帖,一直刷到后面。
质疑的声音覆盖了将近一百层楼。
直到苍涯秘境开启后,这骂人的风头登时逆转,多了许多被打脸后忏悔以及表达感谢的回帖。
【专心修炼勿扰】:……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质疑道友,我有罪。
【什么是灵网昵称】:感谢道友提供的消息让我成功找到了珍稀灵器!请问还有没有关于其他秘境的消息呀?
【早日飞升】:道友你太神了!求你快回来!
下面一溜烟的回帖都是在呼唤禾溪的。
裴谕看了只想冷笑。
一群见利眼开的庸俗修士。
尽管群众的呼声巨大,但禾溪短期内不打算再发一些关于秘境消息的帖子。
原因很简单,她要维持神秘感,再钓钓他们的胃口。
不急不急。
禾溪从这条帖子里退出来,兴致勃勃地想再看看博微论坛上还有什么帖子。
紧接着,一条名为《震惊,某知名大宗长老竟在半夜做出这种事》的帖子吸引了禾溪的眼球。
熟悉的震惊体,半遮半掩的标题,模糊暧昧的叙事。
有她穿书前网上那群营销号的内味了。
禾溪:不愧是人均卷王的修仙界。
修士们的学习能力是真的强。
世上没有人能拒绝八卦,尤其还是说了一半但好像什么都没说的八卦,很快,这条帖子下就有人进行回复。
【一心求长生】:楼主呢,怎么什么都没说,难道是骗子?
这条帖子的楼主灵网昵称很有意思,叫做【不愿透露姓名的某修士】
【不愿透露姓名的某修士】:道友勿急,方才闭关去了,我现在就来给你们好好讲解。
【不愿透露姓名的某修士】:我呢,资质一般,曾经在一个某三字知名法修大宗里当杂役弟子,做些洒扫的活计。而就在某天晚上,我准备打坐修炼的时候,忽然听到屋外有很奇怪的响声!
帖子发到这里,楼主就不说了,吊起了一众修士的好奇心。
【傲天】:楼主快点讲,别废话。
【想杀弄潮鹅】:就是,不要学习那个文坛弄潮鹅,小心我暗杀你。
【不愿透露姓名的某修士】:不要暗杀我啊,我说,我现在就说!
【不愿透露姓名的某修士】:那天晚上,我悄悄地走出门,发现我们宗门里那位平日里高傲不可侵犯的长老竟然在对着月亮,学!猪!叫!
看到这条回复的修士皆齐齐一惊。
【一心求长生】:啊这。
【五十年修到金丹】:贵宗长老……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啊!
【不愿透露姓名的某修士】:我本来以为是我看花眼了,结果第二天晚上我又听到了动静,悄悄出去后,发现这位长老又改学狗叫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他特意放上了一段语音。
听着语音里的猪哼狗吠鸡鸣马叫,底下的回帖一片沉默。
禾溪也很沉默。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被吵死了。
143. 建设一百四十三天
禾溪跳过了这条吵闹的帖子。
她觉得这位当事长老一定是因为修炼压力过大,所以疯了。
裴谕:果然,修仙界迟早要完。
从这条震惊帖退出之后,禾溪继续刷了很多帖子,大多数是八股爆料帖。
在这些帖子里,禾溪了解到很多奇怪的消息。
例如,某著名三字剑修宗门的长老有个天赋异禀的孩子。
但真相是这名修二代根本没有剑修天赋,根骨奇差,所有声名都是靠一位真正有天赋的弟子易容成他的模样打出来的。
禾溪:在?原来这就是修仙界版的代打。
再例如,某法修宗门的长老与其道侣一向是修仙界的模范夫妻,每天营销夫妻情深。
结果私底下这两人纷纷出轨各自峰下弟子,人设崩塌。
最重要的是,两人分别出轨的这两名弟子也是一对道侣,事情败露后四人会面,互相大打出手,场面一度混乱。
禾溪:哇哦,太劲爆狗血了。
再再例如,某个不干好事的邪修经常抓小孩炼骨,结果不慎抓到了一位因修炼之法而保持着小孩模样的元婴大能身上,当场被挫骨扬灰。
禾溪:该死的邪修,这回是真踢到铁板上了。
散修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手里掌握的八卦消息一点不少。
之前没有机会让他们畅所欲言,如今有了博微论坛,直接全爆了出来。
禾溪化身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地游走在阴谋瓜,伦理瓜,狗血瓜与各种乱七八糟瓜之间,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当然,论坛里也不是只有八卦帖,还有很多其他类型的正经帖子。
比如有散修在论坛上发帖寻找一起去秘境找机缘的队友,有器修修炼遇见瓶颈来论坛求助,还有修士满世界发帖想寻仇的。
禾溪:这个修仙界,终将如我所愿。
她刷了好一会的论坛,看了许多乐子,等刷到有意思的地方还会和裴谕分享。
等到禾溪将论坛里的帖子看得差不多了,她心满意足地退出,打算去奇典书城看看有什么新话本。
经过多日发展,奇典书城里多了不少话本与功法。
在话本的排行上,最热门的要属禾溪创作的《飞升你别逃: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
由此衍生而来的龙傲天话本和话题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修士无聊,开始扒起了龙傲天的主角原型。
投票最多的,当属太虚仙宗的齐鸣锋。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齐鸣锋要比话本里的龙傲天更牛。
毕竟话本里的龙傲天还要经历各种打怪升级,花费数百年才到渡劫。
而齐鸣锋未至三十便晋升化神,照这个进阶速度下去,渡劫指日可待。
除了讨论龙傲天的现实原型外,更多修士每天蹲守在书评区里,跪求禾溪赶紧再出新书。
文坛弄潮鹅,实至名归。
禾溪摸着还差个结局的狗血文学《霸道仙君你很刑:究极追爱火葬场》,心道不知道秋水最后和四郎怎么样了。
说什么来什么。
禾溪的念头刚一转到秋水身上,曦筠的传讯就很巧地打来。
她迅速接了传讯,曦筠柔媚带笑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禾溪妹妹,别来无恙。”
接到曦筠的传讯,禾溪还是很高兴的:“曦筠姐姐,我正好有事情想要问你。”
传讯那头的曦筠掩唇一笑,像是知道禾溪想问什么似的:“你是要问秋水的事吧?”
“正巧,她昨日回来了,我让她跟你说。”
曦筠的话音落下,没过多久,掌机传来一个轻柔婉转的声音,是阔别许久的秋水:“禾溪姑娘。”
事件的主人公来了,禾溪坐直了身子:“秋水姐姐你回来了,怎么样?你有没有把毒药用上?”
还不待禾溪问完,掌机从传讯切到了画面。
掌机所呈现的画面虚影中,秋水依旧着一身无暇胜雪的白衣,剪水双瞳里闪烁着轻松的笑意,楚楚动人。
曾经凄苦的神色一扫而空,不堪一折的小白花在经历风雨催折后倏然变得坚韧。
雨过霁明,像一枝亭亭柔韧的秀竹。
秋水望向愣住的禾溪,笑意畅快:“禾姑娘,又见面了。”
禾溪看着整个人大变样的秋水,摸着下巴感慨:“你这样,可比当初我第一次见你时漂亮多了。”
秋水朝她一笑,笑中好似历经了千帆,唯余澄然:“是啊。”
禾溪对她经历了什么很感兴趣,于是问:“怎么样,你这段时间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秋水一笑:“说来话长。”
“离开之后我去找了四郎,同他和好。”秋水以平淡的语气诉说着那段经历。
“当时他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说他会将身边的莺莺燕燕全部遣散,从此对我一心一意,恩爱不疑。”
典,太典了,真是典型的渣男发言啊。
禾溪一眼看穿本质:“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说得好听,实际上是为了先稳住你,别信。”
秋水一笑。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哄人的话,只是她为了彻底断绝自己的心思,还是答应留了下来。
“一开始,四郎确实做得不错。”秋水道,“然而好景不长,过了半月,他被我抓到与另外一名姑娘在花船上私会。”
“败露之后,他却说是那个姑娘先不知廉耻地勾引了他,苦求我的原谅。”
秋水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幕。
见她闯入,那衣衫已褪至半肩之下的姑娘茫然无措,听到四郎将责任全部推卸给她时,那份茫然转而变为不可置信,身形摇摇欲坠。
看上去可怜又可悲。
放在以前,看见有人竟敢勾引她心爱的四郎,秋水只会发怒,恨不能当场杀了这个女人。
可接受过禾溪的反pua训练,再加上每一日对过去的反思,秋水只觉得将责任推卸给女子的四郎虚伪又恶心。
那女子不过练气修为,若是四郎心地澄明,有意保持距离,岂会让她近自己的身?
说白了,他不过是半推半就,欲拒还迎。
既是失信,也无担当。
禾溪将四郎狠狠骂了一通,追问道:“之后呢?”
“和好那日,四郎曾同我说过,若再做出对不起我的事,便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秋水低低地笑:“可我觉得这样不解气,于是便用了禾姑娘你给我的毒药,让他从此魂飞魄散,再也无法碍我的眼。”
禾溪大为赞赏:“好!就应该这样做!”
亲手杀死自己曾深爱的人,秋水已经没有半分遗憾留恋:“话说回来,那毒药可真是好用,不知道禾姑娘你那里还有没有?”
禾溪兴致勃勃地推荐:“有的有的,那毒药是我师姐做的,等回头我介绍你们两个认识。”
秋水欣然接受:“好啊。”
禾溪这时反应过来一件事,她给秋水的毒药很多,用来杀一个四郎绰绰有余,怎么现在又要买了?
这样想着,她便问了秋水。
只见秋水拂开颊边碎发,声音温柔如水:“是这样的,在了结完四郎之后我心有所感,借此契机突破了元婴。”
“为了稳固修为心境,我接着游历了三座仙城,又遇到三个男人。”
秋水像是想到了好笑的事:“他们嘴上说着只爱我一个,实际上每个人都是想要利用我。”
“所以我一个不小心,了结了他们。”
禾溪:“……”
三座仙城遇上三个渣男,秋水这是什么神奇的吸渣体质啊。
秋水大概也觉得这个概率有些离谱,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经此一事,我对世间真情也算是有所体悟,因此打算游历修仙界,修出另外一条合欢之道。”
合欢之道并非仅有双修,所谓合欢,也有炼情一道。
禾溪觉得以秋水的吸渣体质,身上常备毒药的确很有必要,遂表示支持。
她关心问道:“既然秋水姑娘你打算在外游历,那红袖阁和合欢宗该怎么办呢?”
姜暖可是说了,秋水是曦筠看好的未来合欢宗宗主。
要是她跑了,这位置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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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谁来顶上呢?
不等秋水说话,曦筠凑过来,丽容含愁:“唉,这也正是我眼下最发愁的事。”
“秋水一走,我便得重新物色下一任宗主人选,届时选中了人,还得再花上好些年调教培养,属实是麻烦。”
曦筠说得很有道理,禾溪理解地点头。
确实麻烦。
然后她就见曦筠眼珠一转,图穷匕现道:“不如禾妹妹你来我们合欢宗吧,这样我就不必为选谁当下任宗主而苦恼了。”
曦筠大力诱拐:“妹妹你不知道,当合欢宗宗主可好了,宗内弟子皆是出挑美人,无论男女你都可以尽情挑选。”
“若是你继位,红袖阁经营的灵石也都归你,完全不用发愁修炼的事。”
秋水也在旁帮腔道:“是这样的,而且以禾姑娘你的聪明才智,我相信,你绝对能当好合欢宗宗主。”
第不知道多少次收到合欢宗宗主offer的禾溪:“……”
姐姐,你真是贼心不死。
旁边的裴谕轻咳两声,提高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不行。”
曦筠注意到他,眼眸微动:“怎么个不行法?”
裴谕不答,一双深若墨潭的眼眸就静静地望着禾溪,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禾溪勾了下他的手,义正辞严道:“没错,就是不行。”
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信念,禾溪试图祸水东引:“曦筠姐姐,你若是实在无人可用,干脆就把秋水锁起来拖住,让她不要往外跑。”
这个“拖”字用的就很妙。
裴谕附和道:“我这里恰好有缚仙索,能困住化神之下的修士,可以送给阁主,帮您拖住秋水。”
禾溪点点头:“支持。”
莫名其妙就要被绑起来的秋水:“……”
试图拉人却再次遭遇滑铁卢的曦筠:“……”
曦筠轻哼一声,视线瞥过裴谕与禾溪交握在一起的手,以及两人手腕上明显是一对的同生镯,眼尾轻挑。
她久经风月,对两人之间亲近的氛围早就有所察觉,于是拱火道:“近日红袖阁里又多了一批姿容出众、才色双绝的美人。”
“我知道禾妹妹你喜好美色,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过来看看?”
禾溪接收到背后裴谕的死亡视线,连忙表忠心:“不了不了,我现在对其他美人不感兴趣。”
有裴谕一个就够了。
裴谕满意地收回视线。
禾溪安抚地拉了拉裴谕的手,朝他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看我多专情赶快表扬我”,看得裴谕忍不住一笑。
曦筠和秋水将这两人眉眼传情的画面尽收眼底,莫名感觉自己亮亮的,还有点饱。
秋水还有一件事没说,便强顶着电灯泡的光环插话道:“对了禾姑娘,我已经做出选择,你可以续写那本火葬场话本的结局了。”
她始终忘不了当初《霸道仙君你很刑:究极追爱火葬场》给她带来的震撼。
禾溪想到当初的约定,粲然一笑:“好,我这就去写。”
秋水欣然:“那我便等着禾姑娘的大作了。”
两人愉快地结束了传讯。
禾溪收回掌机,转头对裴谕愧疚道:“那个裴谕,我先去写话本了,你好好养伤。”
本以为终于能与禾溪单独相处一会的裴谕:“……”
好熟悉的场景。
他只是单纯地想谈个恋爱,为什么这么难?
裴谕强颜欢笑:“好。”
禾溪察觉到他心绪不佳,觉得自己这样确实有点冷落,于是安抚:“我会尽快写完话本,然后来陪你的。”
为表歉意,她往裴谕脸上凑过去亲了一下。
这个吻如蜻蜓点水,一刹即分,裴谕抬手轻抚过被禾溪亲过的地方,上面好似还保留着一丝唇瓣的温热。
他彻底没了脾气:“你去吧。”
于是禾溪一步三回头,带着愧疚走了。
待禾溪走后,望着又只剩他一人的空室,裴谕深深叹气。
试问,女朋友事业心太强而总是忽略自己该怎么办?
144. 建设一百四十四天
结束了与秋水的传讯之后,禾溪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闭关写话本。
玉简用神识刻入,速度非手写可比。
短短一日,禾溪便写好了这本狗血文学的结局——
女主小白花在经历了仙尊男主的各种摧残后,终于觉醒,在男主即将发起第n次虐心桥段时愤而反杀,将虐了自己一百遍的男主反虐一千遍,令狗男主灰飞烟灭。
成功实现了物理意义上的追妻火葬场。
禾溪依照秋水所言,加班加点写完这一结局,等到深夜时分才终于完工。
她将玉简里的内容整理一遍,然后上传掌机,点击发送。
她还留了一手,没有将最后的火葬场结局放上去。
更新正好断在小白花死遁后,仙尊男主追悔莫及的片段这里。
火葬场文学最精髓最令人心生期待的地方在于什么?当然是火葬场啦!
将话本上传到奇典书城后,禾溪愉快地回去睡觉,将掌机扔去一边,全然不顾灵网上因她而掀起的滔天巨浪。
灵网的网速向来非常快。
夜色深重,万籁俱寂。
在奇典书城中叫嚷着禾溪开新话本的修士们在熬夜修炼时猛然发现,诈尸多时的文坛弄潮鹅竟然回来了!
众修士:果然,熬夜修炼的修士有新话本看!
他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奔走相告,眨眼间将这个消息冲上灵网热搜,并立刻点入了这本新书,看到了画风熟悉的书名——
《霸道仙君你很刑:究极追爱火葬场》
从未见识过狗血文学的修士们再次被震撼了。
上次被震撼,还是在上次《飞升你别逃:龙傲天逆天修仙历险记》横空出世的时候。
这一话本也奠定了禾溪在话本界的地位。
文坛弄潮鹅出品,必定不同凡响。
试读新话本之前,有不少修士聚在一起,试图从书名中推断出这个新话本的故事内容。
在这一长串书名里,修士们不懂什么叫追爱火葬场,只能看得懂“仙君”二字。
而根据文坛弄潮鹅的上一本的套路,这个新话本应该也是一个关于修炼的故事吧。
曾有传闻,散元城主元岱看过龙傲天话本后一夜悟道。
也有一些人从龙傲天的励志经历中有感而发,在修炼之路上一日千里。
有这样的先例在,期盼着自己也能从话本悟道的修士们对禾溪的新话本期待值拉满。
怀揣着这样的期待,他们开始看话本。
结果就遭受到了开幕雷击。
翻开话本第一章,第一页,开头就是流传千古的经典挂墙头对话——
下属:“回禀仙君,夫人已经被挂诛仙台三十年了。”
仙君:“哦,她终于决定好要原谅我了吗?”
下属:“那没有,夫人她刚才自己弄断了绳子,从诛仙台跳下去了。”
仙君大怒:“什么?我买的绳子质量这么差竟然能让她挣脱!可恶我要投诉!”
满怀期待的修士们:???
这是什么神奇的开展?
短短的四句话,每一句都相当炸裂。
第一,有人竟然能被自己的夫君挂在诛仙台,还挂了三十年没死。
第二,有人竟然能把自己的夫人挂在诛仙台三十年,问的第一句话不是对方情况如何,而是对方是否原谅了自己。
第三,既然这位夫人有能力自己弄断绳子,为什么还要在诛仙台挂满三十年?
第四,拜托,你夫人都跳诛仙台了,为什么你不去追人,反而还在关心绳子质量啊?
被这个开头震慑到的修士们槽多无口,深感迷惑。
不过吐槽归吐槽,不得不说,这个炸裂的开头确实俘获了修士们继续读下去的心思。
在经典咏流传的挂墙头对话后,故事正式从小白花女主的回忆开始。
仙君与小白花的初见始于一场因见色起意而导致的英雄救美。
被救的小白花深陷仙君的柔情攻势,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他,在经历一段极限拉扯后,两人谈起了甜甜的恋爱。
沉迷修炼,万年单身的修士们从来没看过这种言情戏码,倍感新鲜。
他们还来不及大呼哎呀好甜,后续剧情就来了个七百二十度大转折。
仙君多年不见的白月光复活归来,小白花得知自己做了替身,悲痛欲绝,伤心之下被善于煮茶的白月光陷害。
仙君大怒,将她打入地牢折磨。
修士们愤怒不已:渣男!
小白花被冤枉,又收获了为期八十年的铁窗泪套餐,每日在牢狱中垂泪伤心,仙君听闻后终究还是不忍,欲要释放小白花时,白月光从中作梗,让两人之间的误会更深。
修士们更加愤怒:可恶!
小白花在狱中饱受折磨,这时一直守候在她身旁的舔狗男二看不下去,设计将其救出。
仙君知晓后怒火中烧,不仅将男二打成残废,还开始对小白花强制爱。
她逃,他追,他们插翅难飞。
总之,无论仙君是如何虐小白花千百遍,小白花每次伤心过后还是会恋爱脑发作,依然对仙君爱如初恋。
修士们的血压:“……”
这个充斥着狗血误会的新话本一经面世,便引发了无数修士的讨论。
尤其是里面虐心虐肾的情节,让不同性格的修士深感振奋,在书评区和论坛里热火朝天地讨论,话题度居高不下。
共情能力强的修士见到小白花的悲惨经历,潸然泪下:“惨,太惨了,白月光太坏了,仙君和小白花什么时候才能解开误会重归于好?”
断情绝爱只想修炼的修士恨铁不成钢:“我就说情情爱爱害人,仙君虐你这么惨竟然还要原谅他,这种狗男人就应该原地斩杀!”
有人看话本,有人照镜子。
一名从男二舔狗行为看到自己影子的修士沉默地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想当年,我千辛万苦追到了道侣,她要星星我不给月亮,结果我某次游历回来,发现她跟我的兄弟躺在了一张床上。”
“被我发现后,她哭着求我原谅,说这是天底下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
许多修士看了这个悲惨的故事,好奇追问:“之后呢?”
当事修士答道:“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所以原谅了她。”
“从此以后我当正宫,我们六个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六、六个人?!
询问的修士不解:“哪里来的六个人?”
当事修士很平静地回答。
“哦,因为我道侣她接着又跟我另外三个兄弟睡了。”
一众吃瓜的修士们看到这句话,全都沉默,唯有两字以表心情。
牛啊。
这不仅是对这位被戴绿帽的修士气度的赞叹,更是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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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神奇道侣的膜拜。
多次出轨还能求得原配原谅,并在最后建立和谐快乐大家庭,属实不是一般人。
禾溪睡了一会,途中因为忘记给掌机静音而被各路消息轰炸吵醒。
禾溪:“……”
睡不了,她索性拿起掌机翻看评论,无意间刷到这条帖子。
看完后,禾溪陷入沉默。
她合理怀疑这位修士的道侣可能拿了个花市小黄文剧本。
这条八卦挺有意思,禾溪不由多看了几眼,想到前不久曦筠说想找合欢宗的继承者,心中一动。
这位道侣,很有当合欢宗宗主的潜质啊!
首先,她够无情。
能说出“我只是犯了天底下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的人,绝对满级海王。
其次,她够有魅力。
能让正宫修士对她死心塌地,四名修士不顾她是兄弟之妻而争相上位,长相和气质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最后,她够有手段。
能稳住五个男人不翻车,最后还幸福快乐地达成合家欢结局,一定很会端水。
如此看来,这位简直就是合欢宗宗主的最佳人选啊!
禾溪这样想着,赶忙将论坛里的这条八卦截图发给曦筠,让她去找人谈谈,别再错过了好苗子。
发完后,她继续去看话本底下的书评。
奇典书城中,《霸道仙君你很刑:究极追爱火葬场》的书评区里此刻全是血雨腥风。
修士有神识,看话本的速度可谓极快。
等人们看完小白花被仙君虐心虐身三百六十五式之后,发现小白花终于下定决心,要跳诛仙台死遁。
修士们:!!!
好啊,跳,这必须得跳!!!
众人憋屈了这么久,终于看见小白花想要奋起反抗这一切,期待值瞬间拉满。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后续发展,然后便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后续,没了。
挠心挠肺的修士们:“……”
文坛弄潮鹅我恨你!
被钓成翘嘴的修士们在书评区大肆攻击禾溪的无情无义,放文不放结局,万恶断章狗永不飞升。
与此同时,还有一批读者在卑微祈求禾溪更新。
看见这些评论的禾溪心如止水,给掌机静音完后继续睡觉,完全不理会灵网上对她的种种谴责。
后续她会发的,不过不是现在。
总之,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深夜中,看了这本火葬场狗血文学还没看到结局的修士们就此彻夜无眠。
一群等到天亮都没能等来后续的修士被钓得抓耳挠腮,话本看完后想去修炼,结果打坐时根本静不下心,脑子里全是剧情。
小白花是真死还是假死?跳下诛仙台后她能活吗?要是没死会不会又恋爱脑发作原谅狗仙君?
这个坐打不了一点。
无法入定修炼的修士们:可恶!
该死的文坛弄潮鹅,乱人道心!
一群入定困难的修士们骂骂咧咧地重新拿起掌机,在书评区里对禾溪进行了谴责。
骂完之后,他们接着开始激情讨论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认为小白花最后会原谅仙君派与认为小白花不会原谅仙君派撕得天昏地暗,彼此互列八百条理由,争辩不休。
而挑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岁月静好,在温暖的被窝中沉入梦乡。
145. 建设一百四十五天
将掌机静音后,世界彻底安静。
禾溪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昨夜因为刻录玉简,禾溪神识使用过度,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外头明亮的天光时又重新将眼睛闭上,有种想睡回笼觉的冲动。
小洒扒在她被窝边,给她报时:“宿主,现在已经是中午啦,快起床!”
“好了知道了,别吵。”
禾溪重新睁开眼,肚腹中确实有饿意传来。
于是她同游魂似的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觅食。
她刚穿上衣裙,打理好自己,结果门扉敲响,裴谕提着食盒从屋外进来。
见到他,禾溪尚未清醒的睡意一下子全散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心急道:“裴谕你怎么过来了?你的伤还没好呢!”
裴谕一袭白衣清弱,他将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温声道:“我已经好了。”
禾溪板着脸:“谁说的?”
裴谕无奈道:“是真的,我的伤已经好多了。”
他摊开手让禾溪检查,禾溪仔细端详着他不再如往昔苍白的脸色,心中犹疑。
裴谕任由她打量,一点也看不出破绽。
昨天晚上,他想了很多。
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
既然禾溪忙于事业总是离开,那他只要尽快让伤势恢复,便能像以前那样跟随在她身侧。
有了这个想法,于是裴谕昨夜稍微动用了一点非常手段,让身上的伤痊愈得更快些,不至于只能当个卧床休养的废人。
禾溪将裴谕的伤势检查一遍,确实看上去好得差不多了。
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拉着他去找萧韶歌:“不行,你说了不算,得让师姐看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哪有病人不经过医生同意就自己出院的。
裴谕反牵住她的手,原地不动:“先不着急去找师姐,你先吃饭。”
他对禾溪的作息时间相当熟悉,今日她起得这么晚,昨夜肯定在熬夜。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禾溪平时的午饭时间,此刻她肯定饿了。
禾溪哪还有心思吃饭,只想带他快点去找萧韶歌,然而裴谕不动如山,纹丝不动。
他目光认真,像是在说“你不吃饭我就不走”,两人对视片刻后,禾溪先败下阵来:“行,等我吃完。”
她心里记挂着裴谕的伤,吃饭吃得很快,吃完后连碗碟都没收,径直将裴谕拖去了萧韶歌的院落。
百阑宗这段时日借住在逍遥派,所有人的房屋都挨在一块。
禾溪站在萧韶歌的屋门外,扬声喊:“师姐你在吗?”
正在屋内调配灵药的萧韶歌停住动作,起身将房门打开,温柔的眼眸落在禾溪身上:“师妹,怎么了?”
禾溪将身后的裴谕带到前面,严肃道:“他说自己的伤好了,师姐你看看。”
萧韶歌让两人进了屋,用灵气探查了裴谕的身体,颔首道:“确实好得差不多了。”
裴谕无奈朝禾溪道:“你看,我没有骗你。”
得到师姐的确认,禾溪放心的同时还有一丝疑虑,嘀咕道:“不是说这伤要休养好久的吗,怎么好得这么快。”
裴谕微笑:“大概是师姐所配灵药的功劳吧。”
说到萧韶歌的医术,禾溪的疑虑被打消了不少:“确实。”
小洒看了眼裴谕,已经看穿这肯定是他自己捣的鬼。
它现在越来越想知道,等裴谕掉马之后宿主会怎么对付他了。
在禾溪带着裴谕过来之前,萧韶歌手里的灵药还没调配完,禾溪闻见一股清新药香,好奇:“师姐,你手里的是什么药?”
“这是给逍遥派弟子准备的。”萧韶歌手握石杵,一点点将药草磨捣成碎。
“他们正在想办法让玄天木长成,昨日讨论出来一张药方,托我将其配制出来。”
禾溪理解地点点头。
看来逍遥派的弟子干劲很足,她赞许了一句,恰在此时,方宴游的大嗓门从屋外传来。
他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能让屋内之人听得清清楚楚:“禾溪呢,有人看到了禾溪吗?”
路过的逍遥派弟子纷纷摇头,熟练回答:“不知道不清楚没看见,大师兄你慢慢找吧。”
方宴游询问无果,只能根据寻找逍遥子的经验在外面到处乱找。
禾溪听他不消停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从屋中主动出去,结果就看见方宴游这个不靠谱的正在翻草垛。
他满头杂草碎屑,把草垛搬开时探头念叨:“禾溪你在吗?”
发现草垛里啥都没有,他失望不已:“竟然不在草垛里。”
禾溪:“……”
她又不是逍遥子,怎么可能会躲在草垛里?
这怕不是个大傻子。
她忍无可忍地出声打断了方宴游离谱的找人行为:“别找了,我在这。”
方宴游循声看去,发现禾溪站在萧韶歌的屋外,大喜过望:“原来你在这里啊,快跟我走,有人来找你。”
禾溪听到有人找自己,还有些奇怪:“谁来找我?”
方宴游老实回答:“他说他是从散元城来的,来给你送掌机。”
散元城?
禾溪立马反应过来昨天她在与元承的传讯里说过,需要一批掌机送到逍遥派。
没想到这才过一天,元承就送货上门了!
不愧是修仙界前任首富,这效率真高,禾溪脚步快了几分:“人在哪里,快带我去。”
方宴游也挺在意这事,火急火燎地带着她去找人。
禾溪走得飞快,将裴谕一人留在萧韶歌的屋内。
裴谕望向窗外两人离去的背影,面容冷淡。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昨天的禾溪也是这样被方宴游叫走的。
裴谕面上笑意渐落,但还记得维持人设,他对萧韶歌有礼道:“师姐,我去找阿禾了。”
萧韶歌温和地看着他,眸光中有着些许怜悯:“去吧。”
裴谕朝她颔首,很快从屋中追上了远去的禾溪跟方宴游。
方宴游看见行动自如的裴谕,惊讶不已:“裴兄弟,你怎么过来了?”
裴谕淡淡道:“伤好了自然就出来了。”
方宴游没察觉不对,真心实意为他感到高兴:“好啊好啊。”
禾溪看了眼跟上来的裴谕,虽然知道他现在伤好了,但她总感觉裴谕还是那个柔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走的人。
“你大病初愈,要不还是回去休息?”
方宴游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没错没错。”
裴谕拉住禾溪的手,垂着眼眸可怜道:“屋中只有我一人,我想和阿禾你在一起。”
禾溪见状不由心软:“那,那好吧。”
她为了照顾裴谕,特意放慢了脚步。
两人相携牵着手走在后头,气氛十分和谐。
在场唯一单身狗方宴游:“……”
莫名的,他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应该在地底。
方宴游倍受煎熬地带着禾溪走到丰润谷外,见到了从散元城中过来的修士。
这名被元承派来的散修专职送货,腰上一连串地挂了二十几个乾坤袋,面无表情,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被社会摧残过的十年老社畜才有的颓丧。
等见到禾溪,散修从腰上找到一个乾坤袋,以一种机械语气说:“请问你是禾溪姑娘吗?”
禾溪:“没错,是我。”
确认是本人,散修便把乾坤袋交了出来:“这是元少城主托我转交给你的,里面一共有五百台掌机还有使用玉简。”
禾溪惊了:“怎么给了这么多?”
逍遥派一共才一百多名弟子。
散修一板一眼地答道:“不知道,少城主没说。”
禾溪:行叭。
散修将东西成功送到,之后还赶着继续打工,颔首高冷道:“我去送下一单了,道友再会。”
说罢他重新召出长剑,随着剑诀念出,长剑咻地一下带着他飞窜出去,转瞬间便消失在三人视线,只留下一道剑尾气。
禾溪看得叹为观止。
不愧是职业送货人,看这御剑速度,简直比流星还快。
禾溪感慨一阵,将手里的乾坤袋送给方宴游:“你拿回去,将里面的掌机全部分发给逍遥派的弟子,然后把要你们准备要卖的灵植灵草列成清单给我,记得做好介绍。”
听这吩咐,方宴游瞬间明白她是在为直播带货做准备。
这件事他也记挂很久了,闻言立马道:“好!”
他做事速度很快,按照禾溪所说将乾坤袋中的掌机和使用玉简全部分发下去。
上至逍遥子和三名长老,下至普通弟子,人手一台掌机。
等发完之后,方宴游马不停蹄,带着柏嵩几个弟子去整理灵植灵草的清单。
两天后,他将整理好的清单发给禾溪。
禾溪收到他总结的清单,逍遥派主要想卖出去的分为三个大类——灵米,灵菜,还有灵草。
灵米和灵菜滞销主要是因为修士辟谷,一般都不会吃饭,对此毫无兴趣。
而灵草滞销的原因,则是他们打不过隔壁的悬济谷。
悬济谷名声在外,有灵草需求的宗门更愿意与他们合作。
再加上悬济谷对逍遥派暗中打压排挤,逍遥派的这些灵草又是自家门派培育的新品种,少有人问津。
禾溪听方宴游说出这些,给出建议:“现在悬济谷倒台,正是你们抢占市场的好时机,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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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优先售卖这些灵草,将灵米和灵菜作为一个添头,必要时可以附加赠送。”
“逍遥派名声不显,你们当前最重要的,是要进入大众视野。”
禾溪说:“做生意不能只靠货物的品质,有时候还需要声势。”
方宴游想了一下,觉得确实如此。
他们逍遥派确实沉寂太久了。
禾溪见他明白,低头打开清单,将上面的灵草灵植作用浏览了一遍,蹙眉道。
“你写的这些是什么,也太简单了吧,完全没有卖点。”
方宴游眼露茫然:“什么是卖点?”
“卖点,就是你所售卖之物中,能吸引人们购买的特质。”
禾溪没有长篇大论去解释,而是指着清单上一株名为清心草的灵草道:“你看,这里清心草的功效你只写了凝神定气,我们完全可以多写一点。”
她提起笔,在旁边写下“有助于修士顿悟,修为飞涨”的话。
在她肩头看到这句话的小洒呆了:“宿主,你这写得会不会有点过分?”
禾溪反问:“这就过分了?”
单纯的小洒结巴道:“难,难道不是吗?”
禾溪轻轻一笑,心说那你可是太没见识了。
穿书前,禾溪因为租房,遇到过不少奇葩的黑心中介。
这些人精为了能把房子卖出去,那可是什么鬼话都能漂亮地说出来。
一间拥挤杂乱的老破小,他们可以说成是人情味浓,让你在繁忙都市之中尽享邻里关怀。
一间位于城郊,地段交通都不行的普通商品房,他们可以说成是拥抱大自然,还你返璞归真的美好。
比起这些黑心中介,禾溪觉得自己还算有良心,说的话至少还有点根据,没搞那些乱七八糟的虚假宣传。
不比看惯了各种套路的禾溪,方宴游跟小洒一样,都是纯朴的老实人。
他跟着提出了相同的疑问:“我们这样,会不会是在骗人了?”
修士的顿悟极难触发,清心草的功效可远远不像禾溪纸上写的那样。
他好担心要是这样做,逍遥派会被人打成骗子。
禾溪老神在在:“你说,这清心草是不是能让人凝神定心,凝神状态下,顿悟的可能性是不是会增大。”
方宴游迟疑:“那倒是的。”
禾溪继续说:“那修士顿悟之后,是不是可能会修为暴涨。”
方宴游再次点点头。
“那就不算骗人。”禾溪打了个响指,语气笃定,“我这叫适度修饰加工,只要本质功效还是有的,那就不算说谎。”
方宴游:是,是这样吗?
他陷入了迷茫。
禾溪才不管他内心的挣扎,她拿起笔,对清单上介绍的灵草功效唰唰一顿润色加工,最终拍板。
“好了,就按这个来。”
“你拿回去好好熟悉熟悉,后天就可以开直播了。”禾溪拍了拍方宴游的肩膀,给他加油鼓劲,“逍遥派的钱途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
大师兄方宴游压力巨大:“我我我我我一定会的!”
他拿着禾溪改过后的清单,一脸凝重地离开了。
两日时间转瞬而过,很快到了约定直播的这一天。
听说禾溪要在灵网上出售那些滞销的灵草,逍遥派上下全体出动,纷纷赶来围观。
除了外出的相无宥外,百阑宗众人也到场来看热闹。
为了这场直播,禾溪特意写了一份直播话稿给方宴游,其中多是一些带货主播的常用话术。
至于产品定价她没插手,交给逍遥派的人自己解决。
方宴游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他是第一次当带货主播,身上还肩负着振兴逍遥派的艰巨重任,面对掌机镜头时很有些放不开。
禾溪对他的状态不满意:“麻烦你热情一点,有激情一点!”
方宴游闻言,嘴角的笑容更加僵硬难看。
众人看后不由扶额。
禾溪想了想,使出杀手锏:“你想象一下,你现在面对的不是镜头,而是一座灵石矿脉。”
话还没说完,方宴游就找到了感觉。
僵硬的笑容瞬间变得热情洋溢,方宴游两眼炯炯有神,像是一下子满血复活,活力满满。
目睹他一秒变脸的众人:“……”
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欣赏到什么叫做见钱眼开。
禾溪点点头,对他此时的状态表示肯定:“很好,保持这个状态,我开启直播了。”
方宴游严阵以待地点点头。
禾溪见一切准备就绪,将掌机打开。
同一时间内,修仙界中此刻正在刷掌机的修士们全都接收到一条直播消息。
【叮咚,逍遥派正在直播中,快来围观吧~】
146. 建设一百四十六天
直播对于修仙界而言,其实并不算是个新事物。
修仙界中有一法器,名为水镜,可对画面进行转播,许多大宗门在比斗时都会用上这个。
只是“直播”这个词语对修士来说很陌生。
因此,在看见这条冒出来的信息时,很多修士按捺不住好奇,点了进去。
先不说直播是什么,就冲着提到的“逍遥派”就值得一看。
逍遥派哎,这个过往辉煌如今沦落的宗门竟然复出了,这不得去看看。
还有,要知道这是灵网创始人发出的帖子,绝对有东西!
怀着种种好奇,修士们啪地就点了进去。
禾溪从玄天木中感应到灵气波动,说:“大约有一千人来看你了。”
在她说完后,江炼敬佩地看了方宴游一眼。
要是换作他直面这么多人,他选择当场去世。
江炼:好多人,怕了怕了。
方宴游听到禾溪所说的人数,最开始还有点紧张。
但一想到这些人或许会成为他们逍遥派的未来金主,顿时就不紧张了。
在灵石的激励下,方宴游保持着专业性的笑容,对着掌机镜头,开始了修仙界中第一轮带货。
“各位道友好,我是逍遥派的方宴游。”
方宴游热情介绍:“今天初次见面,我想借着此次直播的机会,向大家介绍一番我们逍遥派的灵植!”
“清心草,想必大家都知道,这是一种能使人清心静气,助人顿悟的灵草。”
他捡起一株通体新绿的清心草,赞叹道:“诸位请看,这是产自我们逍遥派的清心草,叶绿如碧,茎叶细长,绝对是上乘中的上承。”
“而这株上承的清心草,能够更好地帮助诸位道友冥想顿悟,让您不再为修炼烦恼!”
隔着掌机的屏幕,直播间里的修士们也能从影像中直观看到灵草上满溢的灵气。
【这清心草的品相,看着不错啊。】
【有点意思,一株多少灵石啊?】
【夸大了吧,清心草是能助人安神定心,但也不至于用了就能顿悟。】
一部分修士虽然被方宴游纯朴的直播话术说得上头,但涉及灵石时还是很精明的。
灵石不好挣,不能随便就花出去了。
方宴游知道有人在质疑,他也不急,在调动完情绪后,开始了第二阶段,带货展示。
“我知道,大家对我所说的话尚存疑虑,口说无凭,现在我就来向大家印证一番。”
方宴游拍拍手,仰头朝外喊了声:“柏嵩,过来!”
“哎,来了!”
柏嵩颠颠地跑过去,方宴游将清心草塞他手里:“来,你试试。”
这是两人昨天早已商量好的实践环节,柏嵩听话坐下,吸取清心草的药力。
丝缕灵气从清心草上溢出,柏嵩闭目,认真将这缕灵气吸收。
渐渐的,有灵风漩涡从他周身出现。
柏嵩顿悟了。
【……我没看错吧?这就顿悟了?】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顿悟变得这么简单了?】
【顿悟还能造假?道友你脑抽了吧。】
【这清心草多少灵石!快告诉我,我真的很需要!!!!】
看见柏嵩顿悟,直播间里的修士再也坐不住了,一个个蠢蠢欲动。
浮夸的辞藻只能吸引他们一时的注意,要想将这份注意转化成购买力,则必须体现出卖点。
柏嵩的立地顿悟,无疑是在修士们的心中放了把火。
“想必大家都看到了,这清心草的功效并非是我虚言。”方宴游在柏嵩周围布下结界,担心打扰他的顿悟进程。
”这么好的清心草,我相信诸位道友心中肯定有想法。哎,今天正好让大家赶上了好时候,因为今天是逍遥派的第一次直播,我代表整个逍遥派,给诸位道友送福利!”
“不要九千九百九十八,也不要九九八,今天在灵网直播间里,每株清心草只售卖九十八灵石!”
修士们:好便宜!!!
清心草不算特别珍稀的灵草,平常价格不高,但品质好的清心草却很贵,往往可以卖出成百上千的高价。
可这么好的清心草,逍遥派只卖九十八灵石!
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道友们以为这就够了吗?我告诉大家,不够!”
仿佛是觉得自己不够亏,方宴游继续慷慨道:“今天只要买下三株清心草,我逍遥派还可附赠一株远梦花,还有可供烹饪的灵米灵菜!”
修士们:豁!
“这些灵米灵菜并非纯粹凡食,若是道友有心烹饪,不仅滋味非凡,还可从中吸取一丝灵力,于修炼也算是有所助益。”
修士们:嘿!
最后,方宴游一言以概之:“灵草数量有限,诸位道友先购先得!”
“千万不要错过了!”
话音落下,所有修士都能在掌机上看到一条抢购链接。
修士们瞬间沸腾了。
他们对灵米兴致寥寥,但若是提起清心草,那他们可就来劲了。
更别说还有买三送一的远梦花,那可是炼制大多数丹药都通用的灵草,性价比很高。
很多修士在此时怦然心动,可还是没有下单,外场的禾溪见气氛差不多了,果断出手。
“我们先买。”
她说着,率先用自己的掌机发出一条订购申请,一出手就是上百株清心草。
百阑宗众人见状,也跟着陆续下单。
他们倒也不是什么托,是实打实的要买,只不过利用这个机会,给逍遥派造个势。
方宴游适时播报:“感谢【灵网创始人】这几位道友的大力支持,现在库存还剩五百株清心草,欲购从速!”
其他修士见有人开了这个头,也顾不得再计较这其中的套路,上头地开始抢单。
没听到只剩五百株清心草了吗?赶紧先抢了再说!
直播间进行抢购需要缴纳十块灵石的定金,之后再写明送货地址,由逍遥派弟子进行派送。
这场直播主要是为了试个水,准备的存货并不多。没过多久,所有灵植便被生怕薅不到羊毛的修士们一抢而空。
当做添头的灵米灵菜也随之清空。
看到这一惊人的战况,逍遥派弟子们惊呆了。
这么快的吗?
一名弟子抬头望天,喃喃:“这才过去了半个时辰啊。”
怎么就能这么快卖完了呢?
禾溪低头刷着掌机,看到修士们的评论,说道:“大概是抢购更有氛围感吧。”
以前超市鸡蛋打折时,前来抢购的大妈大爷那叫一个热情似火。
连一些年轻人也会被这种争相购买的氛围吸引,跟着来凑热闹。
没抢到的人捶胸顿足,而抢到的人则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无论是切实占到的便宜,还是买买买所带来的情绪价值,都在一场抢购里被满足。
方宴游大概是真有点带货主播的天赋在。
若说一开始他还有点收敛,到了现在已经是全然放开。
真诚的神情,极具感染力的话术,切实的优惠,很快将从未见识过带货威力的修士们哄得团团转。
方宴游:“心动不如行动,道友们难道真的忍心错失如此良机吗?”
修士们:“买!”
一场直播下来,逍遥派弟子清点订单的时候,意外发现他们这回赚得盆满钵满,积压的库存全清。
得知此事,弟子们神色无比恍惚。
要知道,他们以前去给别的门派推销自家门派的灵米灵菜的时候,别说卖出高价了,白送对方都嫌弃占地方。
而现在,直播时光是收到的定金就有上万灵石。
有句话说得好,叫做你觉得自己赚了,但商家永远不会亏。
虽然他们为了吸引眼球贡献出了不少清心草,还压了价格,但逍遥派被窃取的灵脉灵气重回,以后灵田里出产的灵植品质一定会越来越好。
这点前期投入完全不算什么。
今天直播的收入对穷惯了的逍遥派来说,无疑是一笔天大的财富。
反应过来后,逍遥派的弟子皆是喜气洋洋,像是在过年。
禾溪拍拍手:“现在订单有了,剩下送货什么的就交给你们了。”
“好嘞!”
弟子们群情激昂,齐齐应是。
现在禾溪的话在逍遥派众人眼里跟圣旨没什么区别,他们干劲十足地准备发货去了。
禾溪也联系了远在散元城的元承,帮逍遥派牵桥搭线。
逍遥派的灵植品质确实不错,往昔卖不出只是名气不显,以及这群弟子实在太过实诚,根本不懂钻营。
白白被人占了便宜还整天傻乐。
禾溪觉得逍遥派挺好的,乐于再推他们一把。
她将逍遥派产出的上乘灵植送了一些给元承,元承是个识货的,看了之后大为赞叹。
他当即宣布:“逍遥派还有没有灵植,我想收购一批。”
逍遥派的灵植卖出去,禾溪也能从中抽成,自然愿意让元承收购:“有啊,我帮你跟他们说。”
她将元承的请求转告给了方宴游,方宴游喜不自胜:“当然可以!”
散元城的元承大名他可是听过的。
那可是修仙界里鼎鼎有名的有钱人,老有灵石了。
禾溪作为中间人,在将两方合作意愿传达之后,元承与方宴游加上了掌机联络方式,由两人自行商定协议。
禾溪帮逍遥派打开了灵草灵植的销路,为了表示庆祝,逍遥派的弟子们决定开办一场篝火晚会。
既然是开庆祝晚会,那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更好。
参与晚会的不仅有逍遥派和百阑宗的人,禾溪还去邀请了居住在丰润谷的村民们。
收到邀请,原本住在丰润谷的本土村民倒是十分乐意,而那些才迁居过来的村民们则十分拘束。
他们既觉得受宠若惊,又有点无措:“这,这是仙长们的宴会,我们也能去吗?”
仙凡有别,修士与凡人之间泾渭分明,凡人的节日和庆典修士看不上眼,而有修士存在的聚会也不会让凡人参与。
禾溪:“当然能啦,大家都辛苦了。”
村民们搬来逍遥派后,为了感谢宗门的收留,帮着逍遥派弟子们打理灵田,付出了不少劳动。
无论是百阑宗还是逍遥派弟子都很照顾他们,村民们也知恩图报,时不时就给两宗送东西。
这群新搬来的村民们忧虑重重,而原住民赵伯就没这么多顾虑,乐呵呵道:“没事的,我们逍遥派不讲究这些虚礼。”
逍遥派弟子也跟着道:“就是就是,咱们都是一家人。”
村民们何曾见过这种架势,愣愣地答应了。
说服了村民们参与,禾溪还不忘呼唤她那已经失踪好几天的师尊。
悬济谷一事告一段落后,相无宥离开数日,找了一处深山老林开卦,想知道悟机台的近况。
他卜算许久,得出的结果是悟机台内部大乱。
相无宥:?
他接着又掐指卜算了悟机台内部大乱的原因,发现结果很离谱。
原因是师徒相残。
生平第一次,相无宥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卦术水准。
不过从整体卦象来看,悟机台这段时间确实出了麻烦,难怪没人来找他。
相无宥略微放心,这时,他身上的掌机叮咚响了好几声。
他取出掌机一看,发现是他的好徒弟们发来的消息。
为了体现事件的紧急,禾溪还特意拉了师兄师姐师弟一起给相无宥发消息。
【师尊,十万火急,你快回来!】
【师尊,有事,速归。】
【师尊,今天有事,早日回来。】
【师尊,回来。】
看见这一溜催他回去的消息,相无宥渐渐蹙眉,盯着掌机看了好半天。
平时他消失个十天半个月,他的这群徒弟是半点不会给他发消息,一声问候也没有,对他很是放心。
像这回整整齐齐全部在喊他尽快回去的还是第一回。
谨慎的相无宥大脑风暴了一下。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这不是没有可能。
悬济谷中那个能够操纵沌妖的神秘黑衣人到现在都没有下落,这种人隐藏在暗处,无疑很危险。
相无宥越想越沉重。
怀着凝重的心情,相无宥也顾不上去想悟机台的事,开了虚空裂缝就直接回逍遥派。
等他火急火燎地赶回逍遥派时,发现他的好徒弟们正围在一起悠闲聊天。
禾溪的身旁坐着裴谕。
她一边吃着裴谕剥好的葡萄,一边晃着腿说:“篝火晚会啊,我还从来没参与过这种活动。”
这种晚会她一般只在网络视频上看见别人玩,自己是没有亲身体验过的。
灵犀兴致勃勃:“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萧韶歌从逍遥派弟子那打听到的消息多一点:“听说不仅有篝火,村民们会大摆宴席,晚上还有烟火表演。”
灵犀跟禾溪齐齐哇哦一声,好耶。
江炼却有一点纠结:“那,人应该很多吧,我要不要……”
他社恐本能发作,打起了退堂鼓,这时小幻嚷嚷道:“不准!你要带我去玩!”
它以前在群仙盟的时候哪里能参与这种热闹的活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不甘心放过。
“江炼你不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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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去!”
江炼被小幻磨得没办法:“好,好吧。”
小幻满意了。
一群人聚在一起欢快讨论,对即将到来的篝火晚会很是期待。
气氛一片祥和欢乐,完全没有出事的样子。
以为出事了的相无宥:“……”
白担心一场。
他轻咳两声,发出的动静吸引了还在聊天的众人注意。
禾溪看见多日不见的相无宥,高兴招呼:“师尊,你可算回来了!”
相无宥看她的样子,觉得好气又好笑:“所以篝火晚会就是你们一起给我发消息,喊我赶紧回来的理由?”
众人看天看地,没人应答。
相无宥不轻不重地哼了声,教训道:“你们不将话说得清楚点,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江炼最近活跃了很多,难得发言:“是,是小师姐让我们这样做的!”
禾溪满脸震惊地转向出卖自己的小师弟,万万没想到全宗唯一老实人也会背刺她。
“小师弟你变了!”她痛心疾首。
江炼视线飘移,看左看右就是不看她。
关键时刻,还是大师兄挺身而出。
顾寒宵扯开话题:“师尊,你这次外出占卜有发现什么吗?”
关于这些事,相无宥从来不藏着瞒着,如实地告诉了他们:“也没什么,我观星天象,发现悟机台内部出了乱子。”
灵犀探头:“什么乱子呀?”
相无宥也有几分奇怪:“师徒相残。”
得知这个消息,禾溪第一个拍手鼓掌:“那真是很棒了!”
听到悟机台过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她一拍桌子:“今夜的篝火晚会举办得真是太对了。”
众人齐声附和:“确实。”
正好连悟机台倒霉一起庆祝了。
*
篝火晚会如期而至。
今夜月满无缺,星月共天。温柔皎洁的月盘高挂夜空中,偶尔会有星辰的光亮隐没出现。
逍遥派弟子忙活了一个下午,在谷外的空地上搭建起了篝火。
明亮温暖的巨大火焰熊熊燃烧,热烈的红光倒映在人们的眼中,像永不熄灭的炬火。
焰火爆燃,发出一些噼里啪啦的细碎响声。热意随风携来,暖贴到了心田里。
逍遥派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有领导致辞,人们围在篝火边上,彼此谈笑交流。
篝火冲天,燃烧间自带一股清新的木香,禾溪好奇询问方宴游:“你们这是用的什么木材?”
方宴游回答得很自然:“用通凡木啊。”
禾溪听他一副习以为常的语气,战术沉默。
接着她不经意地问起:“我记得我给了你们不少玄天木枝的,怎么不烧那个?”
还不待方宴游回答,周围的逍遥派弟子先大惊道:“那可是玄天木枝,怎么能当柴火烧呢?”
他们在分到玄天木枝后,恨不得把它捧着供着,连触碰一下都要焚香净手,生怕出了什么差错,玷污了此等神木。
“玄天木多珍贵,怎么能用在这种地方!”
柏嵩以为禾溪不懂,好心跟她科普:“通凡木就不一样了,它的木材好,耐烧还多,拿来当柴火正合适。”
弟子们相当认可:“没错没错,对对对对。”
双标得明明白白。
禾溪看着他们透着单纯清澈的面容,忍着笑意不说话。
裴谕看她快要忍不住笑,为免她破功,连忙将人拉走。
等离逍遥派的弟子们远了些,裴谕说:“笑吧。”
没了顾忌,禾溪笑得泪花都要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边笑,一边说:“我真想知道,等他们知道通凡木其实就是玄天木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同为玄天木,有些树只是换了个名字,就再也不是人们的亲亲宝贝了。
唉,通凡木实惨。
知道内幕的裴谕也想看这个乐子,跟她一起笑:“估计会惊掉下巴。”
两人笑够了以后,一起相携着去玩。
今夜是热闹的一夜,所有人在这一刻抛却了身份、烦恼、忧伤,只欢畅地聚在一起,享受着轻松惬意的时光。
逍遥派终于赚到了灵石,见到了脱贫致富的苗头。
在这当中,最高兴的人要属逍遥子。
这不仅是逍遥派的一大步,更是他的一大步。
这意味着他再也不用靠碰瓷赚灵石买酒喝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逍遥子整个人精神焕发,抱着酒坛喝得红光满面:“人生啊,圆满了。”
逍遥派弟子们也全都高兴无比,兴致正酣时,有弟子喜极而泣,跟师兄师弟抱头痛哭,追忆他们过去穷过的那些年。
“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啊。”
弟子哭唧唧:“谁能想到,我们逍遥派还能有今天。”
简直像做梦一样。
石林村中,曾被禾溪教过的孩子们围在一起嬉戏打闹,阿福,多宝和怀渔三人跑跑跳跳,满场乱窜。
听说有逍遥派弟子在变术法,三小孩激动地想去看。
多宝和阿福精力十足,皮实得很,两个男孩颠颠跑在前头,很快没了影子。
“别跑那么快!我跟不上!”怀渔小姑娘追不上他俩,气呼呼地在后面边追边喊,试图让两人减速。
可惜周围人声鼎沸,掩盖了她的叫唤。
多宝和阿福没听见,兀自跑得欢快。
禾溪和裴谕正巧经过,就看见怀渔气得原地跺脚。
禾溪还记得怀渔这个乖巧的小姑娘,她蹲下身询问:“怎么啦?”
怀渔礼貌地跟两人问好,接着一五一十将阿福和多宝抛下她的事说了,垂头郁闷:“我跑太慢了。”
禾溪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这样。
了解事情原委,她朝怀渔笑了笑,意气风发道:“不管他们,我带你去追。”
禾溪将怀渔抱在怀里,随后施了个御风术,飞身而起。
夜晚的风轻轻拂过,带来清爽之意,眼前之景急速变化,叫人眼花。
被她抱在怀里的怀渔睁大双眼,小小惊呼一声。
爹爹娘亲,她会飞啦!
有了禾溪这个作弊器,怀渔比多宝和阿福还要先到一步。
小姑娘的眼睛亮闪闪的:“谢谢小禾姐姐!”
禾溪摸了下她的头:“不客气。”
怀渔任由她摸自己脑袋,等摸完之后才道:“小禾姐姐,你快点回去吧。”
禾溪疑惑:“为什么?”
怀渔一脸惊讶:“你忘记啦?小裴哥哥还在后面等你呢!”
禾溪:“……”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把裴谕抛弃了。
147. 建设一百四十七天
禾溪走后没多久,多宝和阿福也跑了过来,他们看见先到的怀渔,惊奇不已。
“哎,怀渔你怎么比我们还快啊?”
怀渔得意叉腰,炫耀道:“我可是小禾姐姐带着飞过来的!”
阿福跟多宝:!!!
好酸,他们也想被带飞。
“不行,我也要去找小禾姐姐带我飞!”
阿福扭头就要往回走,却被怀渔一把扯住,她鼓着双颊道:“不许去。”
多宝一脸疑惑:“为什么?”
“我才不要让你们去打扰小禾姐姐跟小裴哥哥。”怀渔叉腰说,“你们过去很煞风景的好不好。”
“哎,可是……”阿福伸头往回看,还是不死心。
“别说这么多了,再不去看术法表演说不定就要结束啦。”
怀渔连拖带拽,将两个不甘不愿的小灯泡硬是拉走。
“走啦走啦!”
怀渔:小禾姐姐的约会由她来守护!
*
禾溪匆匆往回赶,看见裴谕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月光下,黑衣的青年孤身远离喧闹的人群,静静仰首望着天上一轮孤悬的明月,像被世人隔除在外的影子。
禾溪内心的愧疚不由更深了。
裴谕被禾溪抛下的时候已经心如止水了,他站在原地不动,就是想看看禾溪过多久才能想起他。
如今看来,时间意外的短。
禾溪拉过裴谕的手:“不好意思,把你给忘记了。”
裴谕听得一笑,好整以暇地垂首看她:“既然这样,你是不是该有什么补偿?”
禾溪为难地想了想。
“要不,我也抱你飞一下?”
裴谕:“……”
他无言笑了笑,反握住她的手,领着她向篝火走去:“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今晚是大喜事,村民们为了庆祝,准备了堪称满汉全席的盛宴,各色菜品像流水席般一连摆了好几大桌。
每道菜肴用的食材都是富含灵气的灵菜灵米,吃着灵草长大的灵禽,又是经验老道的大厨精心烹制,浓浓香气在空中溢动,叫人食指大动。
说着是裴谕带禾溪吃东西,实际上反倒是禾溪拉着他一路吃吃喝喝。
这个菜品尝尝,那个糕点吃吃。
裴谕看她吃的高兴,问道:“好吃吗?”
禾溪正在吃一道甜糯米糕:“当然好吃。”
裴谕盯着她唇角,眼神微暗:“真的那么好吃吗?我也想尝尝。”
禾溪闻言,立马上道地捡了块米糕塞他嘴里。
“真挺好吃的,你尝尝就知道了。”
被塞了一嘴米糕的裴谕:“……”
他想吃的是这个吗?!
裴谕只是吃了一块米糕,但是已经饱了,被气饱的。
禾溪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他无言的神色,眼中闪过狡黠的笑意。
嘿,真好玩。
她在宴席上大快朵颐,吃了个满饱,忽然间有点渴,裴谕去给她拿果汁。
在等待的时间里,禾溪转而去看她的同门们在做什么。
顾寒宵腰间悬着冰雪剑,身侧是化形出来玩的灵犀,一人一灵围在篝火边上看四肢不协调的逍遥派弟子狂乱跳舞。
许是他们的舞姿过于抽象,灵犀笑得仰倒,被顾寒宵揽入怀中。
不知道两个人耳语了什么,师兄素来面瘫的脸上浮现一丝窘然之色,可眼中神色却依旧温柔。
萧韶歌身侧围着逍遥派的三名长老,三人再度找上门,想要偷偷撬墙角。
禾溪悄悄放着神识过去,探听他们的对话。
“萧姑娘,真的,加入我们逍遥派吧,绝对不亏的。”泥人长老一脸真挚。
插秧长老:“你要是来了我们逍遥派,我直接退位,让你来做这个长老!”
锄头长老更过分:“长老哪够啊,你要是来,我让我师弟退位,把掌门之位送给你!”
三名长老言辞恳切,过于夸张的话术让萧韶歌哭笑不得:“多谢长老们的好意,不过还是不了。”
“我很喜欢百阑宗,并不打算离开。”
三名长老不死心,还想再劝,结果被一直严防死守逍遥派撬徒弟的相无宥抓了个现行。
“诸位,韶歌是我的弟子,你们想带她走,是不是该来问问我这个师尊的意见啊?”
相无宥笑容和善地走来,以一人之力与逍遥派三名长老对峙,言辞十分犀利。
最后三名长老说不过嘴皮子利索的卦修,只能含恨败北,落寞退场。
禾溪满意收回视线,一转眼,看见了满场乱窜的小师弟。
小幻是个玩心重的,江炼对它一向纵容,带着它四处乱转。
不过他还是社恐地披了一件斗篷,大家也都知道他羞涩腼腆的性格,不会去主动招惹。
很好,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禾溪捧着脸,望着眼前圆满的一幕笑弯了眼。
真好。
这时有一群逍遥派弟子注意到她,颠颠跑过来:“禾姑娘!”
弟子们手中拿着酒杯,面色涨红:“禾姑娘,你就是我们逍遥派的再生父母,来,我们敬你一杯!”
禾溪闻见浓郁的酒香,有点意动。
小洒见状不好,冒头出来惊恐提醒道:“宿主!你别忘了你不能喝酒的哇!”
上次禾溪在红袖阁里一杯倒的事情它记得清清楚楚,后来醉倒的禾溪做出的一系列惊人之举更让小洒胆战心惊。
禾溪也想起来她的体质,兴致被冷水浇灭,脸色一垮:“哦。”
她拒绝了找她敬酒的弟子:“我酒量差,不能喝酒。”
这群逍遥派弟子许是喝多了上头,梗着脖子问:“怎么个差法?”
禾溪伸出一根食指:“一杯就倒。”
嘶。
因为有逍遥子这么个酒鬼掌门,逍遥派上梁不正下梁歪,宗门里清一色全是一水的酒鬼。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禾溪这种一杯倒,一时间肃然起敬。
有大胆的弟子好奇问:“禾姑娘,你醉了会做什么啊?”
一众逍遥派弟子也看过来,眼里带着好奇。
禾溪回忆了一下她喝醉时的丰功伟绩,微笑:“我会暴打周围的人。”
逍遥派弟子:“……”对不起,打扰了。
为了避免被禾溪暴打,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里的酒收了起来,还在酒坛上下了以禾溪的修为根本解不开的禁制。
做完这一切,他们犹自不放心,苦口婆心地叮嘱禾溪:“禾姑娘,你可千万别碰酒了。”
“就是就是,酒有什么好喝的,那边还有果汁,我去给你拿点果汁喝哈。”
逍遥派弟子:万一禾姑娘喝醉了要打他们,那他们该不该还手呢?
还手吧,这可是逍遥派的金主加恩人,还手太过分了。
不还手吧,万一她没个分寸把他们打死了怎么办,禾溪修为虽低,但宝物不少。
所以还是从根源上断绝这样的可能吧。
禾溪看见逍遥派弟子们这如临大敌,把她当贼一样防着的举动,无语凝噎。
大可不必如此。
“走走走,我不喝酒就是了。”
禾溪看这帮弟子不顺眼,不耐烦地把他们全部赶走。
逍遥派弟子们也不敢惹她,灰溜溜地跑了。
帮她去拿果汁的裴谕这时恰巧回来,看见禾溪一脸气闷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不久前他离开时她还很高兴的来着。
禾溪一手支着下巴,眼神沉痛:“你说,为什么我就喝不了酒呢?”
这么快乐的情景,不喝点小酒助兴真是太可惜了。
裴谕微妙一顿。
他想起当初在红袖阁时,他就是趁着禾溪酒醉才赖上她的。
禾溪指着远处那一片被封得严严实实的酒坛,控诉逍遥派弟子的所作所为。
“为了防止我喝酒,他们还把酒坛都封了,你说他们过不过分!”
裴谕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附和道:“太过分了。”
禾溪恨恨锤了一下地:“是吧。”
裴谕看见她的侧脸,想了想道:“如果阿禾你很想喝酒的话,我可以帮你弄一点过来。”
“他们设下禁制是为了防着你,我去的话就不一定了。”
禾溪眼前一亮,对啊,还能这样!
可随后她很快想到自己一杯倒的属性,反倒迟疑起来:“算了吧,我喝醉了很容易放飞自我,要是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就不好了。”
今天晚上有这么多人,万一她控制不住自己闹出什么笑话,那她可就社死了。
禾溪郁闷不已。
裴谕看出了她的心思,郑重道:“没关系,要是你醉了,我会按住你的。”
禾溪又被说得意动起来:“真的吗?”
裴谕认真点头。
见到这一场景的小洒:其实你是想让宿主再扑倒你一次吧!
诡计多端的大魔头!
最终,禾溪还是被说动了,她对裴谕嘱托道:“那你帮我带一点点,不要太多了就一点。”
她食指与拇指凑在一起,比了个代表很小的手势。
裴谕:“好。”
他将手中的果汁送给禾溪,依言去取酒,而禾溪留在原地翘首以盼。
酒坛堆边,逍遥派弟子为了防止禾溪碰到酒,还特意留了个人看守。
当裴谕去拿酒坛时,看守弟子警觉:“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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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酒是拿给谁的?”
裴公子与禾姑娘关系密切,可别是替她带酒过去吧。
裴谕眼都不眨地撒谎:“给我自己的。”
说着他装作疑惑的模样:“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演了这么久的小白脸还未穿帮,裴谕的演技可不是盖的。
没什么心眼的逍遥派弟子见他表情不似做伪,很快相信,乐呵呵地给他拿酒:“没事没事,我就问问。”
取到酒之后,弟子还盛情招呼他:“裴公子要是觉得这酒味道不错,还可以再多带几坛回去。”
裴谕礼貌道:“多谢。”
他回到禾溪等待的地方,途间顺了个小酒杯,禾溪看他提了一坛酒过来,心情雀跃。
终于还是给她弄到手了!
裴谕开了酒坛,装了一点酒在酒杯里,递给禾溪:“喝吧。”
酒杯里的酒不多,却色泽透亮,倒映着天上月光。
禾溪捧着小酒杯,格外珍惜地将杯中之酒一点点喝完。
与红袖阁的青果灵酿不一样,逍遥派的酒皆是烈酒,味道甘醇辛辣,禾溪只喝了一小点就感觉喉咙火辣。
不过这酒虽烈,却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禾溪赞了声:“好喝。”
不愧是老酒鬼逍遥子压箱底也藏着的好酒。
小洒躲在一边瑟瑟发抖,生怕禾溪一杯倒之后要打它。
禾溪坐在原地不动,整个人看上去很冷静,没有要醉的意思。
然而裴谕看见她酡红的脸色,便知道这只是假象。
禾溪捧着热起来的脸,忽然道:“裴谕,我好开心啊。”
她摇头晃脑,凑过来跟裴谕说:“我有好多好多秘密,你想不想听?”
裴谕果断拒绝:“阿禾,你现在醉了,别说这些话。”
禾溪不高兴,说出了醉鬼典型语录:“我没醉。”
裴谕这下确认了:“你醉了。”
禾溪开始耍无赖,她忽地抬高了声音:“我——”
为了避免禾溪说些什么惊人之语召来天道,裴谕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被捂住嘴的禾溪:“呜呜呜呜。”
她阴恻恻地盯着裴谕,示意他把手移开。
裴谕把手移开了。
得到发言自由的禾溪重新快乐了,她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禾溪:???
她被醉意包裹的混沌大脑转了一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
她的一生之敌,禁言术!
她朝裴谕怒目而视,裴谕当做没看到,他说:“阿禾,那些秘密你还是不要开口说出来比较好。”
不能说话,还被人阻止自爆的禾溪暴躁不已。
她想打人,但是眼前的人是裴谕。
裴谕的脸太好看,即便醉酒,禾溪的颜控属性仍在,舍不得打。
所以禾溪想了想,选了另外一种方式。
她倾身向前,双手环住眼前之人的脖颈,随即上去恶狠狠咬了一口裴谕的唇。
是纯粹的咬,而并非亲吻。
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的裴谕愣住了。
看到这一幕的小洒:啊啊啊啊啊!
它死了。
裴谕很快反应过来,他缓缓伸手,摸了下被禾溪咬过的唇。
指尖上沾了点血迹,足可见她下嘴的力道之大。
而罪魁祸首此时正眼神挑衅地看着他,看不见半点歉疚。
甚至她犹不解气,又凑上来吧唧了一口。
两番被咬的裴谕真是给她气笑了。
“阿禾。”
他指尖抚过被咬伤的唇瓣,低声喊她的名字,意味不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禁言解除,禾溪理直气壮道:“当然。”
“我在玩火。”
说完,禾溪又拉着裴谕的衣袖,开始撒泼:“快,你快点烧起来,我放火了。”
跟醉鬼是讲不了逻辑的,禾溪更是不讲道理,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裴谕想了好半天,才想明白禾溪这话的意思。
禾溪在玩火,他是被玩的那个。
玩火容易起火,所以他得烧起来。
裴谕:“……”
怎么感觉这话这么奇怪。
裴谕无语了一会,禾溪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想要他赶紧变烧,不然就咬他。
裴谕觉得这样的威胁不太行。
他将禾溪扯着他衣袖的手拉下,想让她清楚什么才叫真正的威胁,突然间,罪魁祸首一头栽倒他怀里。
裴谕一惊,连忙将禾溪扶起来,却发现她闭着眼,睡着了。
裴谕面无表情地也闭上了眼。
他这真的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148. 建设一百四十八天
日出东升,朝霞破晓。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彻夜的篝火晚会结束后,忙碌的新一天又到了。
逍遥派的灵植销售迈入正轨,悬济谷豢养沌妖的秘密被揭破,前世害死师姐的邓浮白与楚玥得到制裁。
禾溪这次丰润谷之行不仅圆满完成任务,还有了超额进展。
忙活了大半个月,其中有险象环生,也有斗法算计,不过好在,最终一切尘埃落地。
百阑宗决定启程回息城。
“好久没回息城了,终于能回去了!”
经历一夜宿醉,禾溪选择性忘记昨夜调戏裴谕的事,转而兴奋起即将到来的回程之行。
小洒小声提醒:“其实也没有很久吧,我们才来了一个月不到。”
禾溪瞳孔地震:“什么?”
“为什么我感觉已经过了两个月了?”
小洒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咱们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吧。”
先是潜入悬济谷调查灵种一事,接着又是杀沌妖,结束了还要帮逍遥派发展直播带货,中间还得抽空搞幼教,顺带跟裴谕谈个恋爱。
每天行程满满,堪称当代劳模。
况且时间有自己的相对论。
当你忙于工作的时候,一秒钟都流逝得无比漫长,等到摸鱼玩耍时,时间流速就不一样了。
听了小洒的话,禾溪回顾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惊讶发现,她真的好忙。
所以现在更要回息城给自己放假。
除了禾溪以外,百阑宗其余人也觉得是时候回去了。
悬济谷的烂摊子已经交给了群仙盟,后续事宜不必他们操心,现在回息城修养一些时日正好。
众人意见一致,回息城这件事很快敲定下来。
听闻百阑宗即将启程离开,最不舍的当属逍遥派的弟子们。
临别时,方宴游挽留道:“怎么这么着急要走,留下来在丰润谷再玩两天呗。”
不止是他,逍遥派的三名长老也跟着帮腔:“就是就是。”
昨夜的篝火晚会上,锲而不舍的三人再次找上萧韶歌想撬墙角,未果。
他们正想重振旗鼓找机会再来一遍,却没想到萧韶歌今天就要走。
这怎么能行!
锄头长老语声真挚:“百阑宗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理应在逍遥派多待几日,好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啊。”
插秧长老和泥人长老连连点头:“对啊对啊。”
相无宥一眼看穿三名长老贼心不死,微笑婉拒:“不了。”
相无宥:走,必须走,今天说什么他们都必走!
见他拒绝得果断,插秧长老又蠢蠢欲动地找上萧韶歌,面容和蔼至极:“萧姑娘,你能不能暂留几日,逍遥派的弟子们可是很想与你交流一番打理灵植的心得的。”
说完,他一个鬼探头盯住后面乌泱泱的逍遥派弟子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弟子们被长老前一刻还如三月春风般和煦,乍然又跳转成阴险狼外婆的凶狠语气吓得一个激灵,稍息立正大声喊:“啊对对对!”
长辈如此恳切挽留,萧韶歌确实心软。
她只歉然道:“长老盛情,我在此谢过。若是切磋交流,现下逍遥派通了灵网,即使我不在,也可与弟子们在掌机上畅言。”
三名长老失望无比。
眼见劝留无果,逍遥派弟子们只好接受现实,给百阑宗一行人送行。
送行的架势很大,逍遥派弟子全员到齐,丰润谷里的村民们也拎着大包小包前来送别。
这是村民的一片心意,百阑宗只象征性地收了一点。
石林村才迁村不久,村民们本身也不容易,其余东西还是留着他们自己用吧。
逍遥子作为一派掌门,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他今日难得没喝酒,面上一派端正,倒是很有几分掌门风范。
“诸位道友助我逍遥派良多。”逍遥子拱手见礼,“他日若有困难,我逍遥派弟子定当尽心竭力。”
弟子们也跟着附和:“没错没错!”
“从今往后,咱们逍遥派与百阑宗就是好兄弟了,好兄弟一生一起走!”
相无宥看得出来这话并非托词,眼带笑意:“好。”
禾溪与裴谕被一圈她在石林村教过的小孩子围着。
小孩子们舍不得她走,叽叽喳喳说个没停:“小禾姐姐,以后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啊?”
“小裴哥哥,你的大魔头故事还没讲完呐!”
禾溪拍了拍嘤嘤不舍的怀渔,安抚道:“以后有缘就会见面啦。”
怀渔撅起小嘴,抓着她衣袖不肯放手,其余的孩子们不依不饶,开始玩起了撒泼打滚的那一套。
“小禾姐姐你别走啊!”
禾溪无语看着抱住她腿耍横的阿福和多宝,心想是不是得请他们吃顿竹笋炒肉,好补全一下熊孩子的童年。
没挨过毒打的童年不是完整的熊孩子。
还不等她出手暴打,裴谕蹲下身,朝熊孩子们温声发话。
“这么不希望我们离开,是想让我们给你们布置八百斤作业吗?”
小孩子们:!!!
感情诚可贵,故事价更高。
若为作业故,两者皆可抛。
一众不爱做作业的小孩光速转换立场,纷纷作鸟兽散:“小禾姐姐小裴哥哥再见!”
太可怕了,写作业太可怕了!
绊住禾溪的阿福和多宝也打了个寒颤,撒开手一溜烟跑了个没影,禾溪跟裴谕击掌:“还是你有办法。”
裴谕轻轻一笑。
离别时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相无宥当即打开虚空裂缝,领着徒弟们走入其中。
“诸位再会。”
逍遥派的弟子们含着热泪,挥舞着小手绢喊道:“再会!”
“一路顺风啊!”
虚空裂缝在空中闭合,进入裂缝中的百阑宗众人也彻底离开,再瞧不见。
送完了人,弟子们原地伤神一阵,逍遥子任务完成,酒瘾再度上来。
他掏出葫芦狠狠灌了口酒,洒脱挥手道:“走了走了,该干嘛干嘛去,还要干活呢。”
众弟子丧丧地应是一声,紧接着罡风烈烈,沙石土块被浩大的灵波卷起,一道虚空裂缝再度降临。
正欲离开的弟子们见状驻足停步,重新聚首。
“怎么回事?”
“难道百阑宗的道友们又回来啦?”
摇着酒葫芦的逍遥子也跟着脚步一转,合理猜测:“或许是有东西忘记拿了?”
三名长老原本因为没能留住萧韶歌而垮着个老脸,唉声叹气个没停,现在又兴高采烈起来。
“说不定是萧姑娘改主意了!”
这叫什么,这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众人目光灼灼,翘首以盼。
只见一名蓝袍修士从裂缝中缓步踏出,面容如玉,衣袂生风,浑然似天上仙。
期待值拉满的三名长老瞬间大失所望。
不是萧姑娘,差评。
他们仨不问世事久矣,没认出来人身份,逍遥子看见那人蓝袍,神色一凛。
他收起酒壶,上前拜会。
“敢问开阳峰主来我逍遥派,是所为何事啊?”
来人不是百阑宗的人。
而是群仙盟的开阳峰主,之风。
之风从浮空中翩然而落,左顾右盼一阵,没有找到想要看见的人影,于是温和问:“百阑宗的人在何处?”
闻言,逍遥子以及弟子们皆陷入沉默。
逍遥子哽了哽,说:“他们刚走,就在你来的前一息。”
之风:“……”
这还真是不赶巧。
“他们去哪了?”
不等逍遥子发话,柏嵩便热心答道:“他们回息城了!”
逍遥子本想先问之风寻百阑宗有何目的,没想到柏嵩这么快就抖了底。
这嘴快的小兔崽子!
眼瞅之风得了信就要离开,逍遥子担心生事,连忙问:“峰主,请问你们找百阑宗有什么事吗?”
之风回身,想着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便解释道:“悬济谷一事中,百阑宗当居首功,但此事调查尚有不明之处。”
“他们曾经潜伏在悬济谷数日,想来或许知晓内幕,所以我想请他们去群仙盟一趟。”
逍遥派弟子闻言,全都沉默。
啊这。
他们知道百阑宗回了息城,但他们同样也知道,百阑宗这么早赶回去就是为了休假。
现在他们前脚刚走,群仙盟的加班申请后脚就追了上来。
那这个假,他们还能休吗?
方才出声道破禾溪等人去处的柏嵩捂着嘴,愧疚不已。
他错了,他对不起禾溪。
得知了百阑宗的下落后,之风不再废话,朝逍遥子抱拳道:“多谢掌门告知,在下先告辞。”
说罢,之风打开虚空裂缝,往息城而去。
在他走后,目睹一切的方宴游抹了把脸,当即掏出掌机通知禾溪。
“快跑,群仙盟的人来抓你加班了!”
*
虚空裂缝的速度很快。
瞬息间,百阑宗众人回到了息城。
息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
街上人流不息,喧声如浪,热气腾腾的包子从笼屉中新鲜出炉,扛着糖葫芦架的老汉身边聚满了吵吵嚷嚷的小萝卜头。
满目皆是熟悉又热闹的烟火景象。
回到大本营之后,禾溪整个人松懈下来,好像浑身泡进温水里。
那些乱七八糟的阴谋诡计就此远去,与灵网有关的繁琐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
美好的休假时光就此到来!
禾溪兴致勃勃地跟师门讨论:“终于能休息一段时日了,大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相无宥举目远眺:“悟机台已经许久未有动作,为师还得继续观星,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顾寒宵还是那个最勤勉的卷王大师兄:“我去跟灵犀练剑。”
萧韶歌思索片刻,答道:“逍遥派的弟子们在掌机上约好要与我探讨生木药方,我不能辜负。”
江炼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有了点新的炼器灵感,想要闭关。”
大家都要忙碌正事,满心想着放假去玩的禾溪:“……”
突然有种罪恶感。
然而裴谕却很高兴。
百阑宗所有人有事要做,这就意味着他终于有机会能和禾溪单独相处了。
他牵起禾溪的手,温声道:“阿禾,上次你没有带我将息城转完,不如等会带我去转转吧。”
禾溪顿时乐了,罪恶感消减大半:“好啊。”
幸好幸好,裴谕也不干正事,能跟她一起去玩。
百阑宗众人见两人相握的手,忽然觉得,这正事也不是非干不可。
还没等他们改口,禾溪提前预判:“那师尊你们去忙吧,我跟裴谕去玩就好。”
上次她偷偷带着裴谕出去,这次就不用了,报备了的她已经过了明路,可以光明正大跟裴谕出去玩了。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谈个恋爱。
百阑宗:“……”
禾溪开始思考接下来的约会路线,裴谕在一旁温柔地催促她:“阿禾,我们快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要是再不赶紧离开,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约会机会就要泡汤了。
禾溪自然无有不应:“好啊。”
就在这时,她身上的掌机发出叮铃一声响。
铃音清脆,落在众人耳中极是明显。
禾溪下意识拿出掌机,看见方宴游十万火急发来的消息——
【禾溪快跑,群仙盟的人来抓你们加班了!】
一旁瞄见这条消息的裴谕:“……”
他面上笑意渐落,黑眸幽深晦暗,仿佛碎冰涌动。
好,他算是知道那股不祥的预感是什么了。
禾溪念出这条没头没脑的消息,百阑宗众人听后皆是不解:“群仙盟的人来找我们做什么?”
“不知道。”
禾溪被这条消息打得措手不及,玉面上的“加班”二字显然并非好事,她转身就跑:“不管是什么,我们赶紧走。”
好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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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才放假,她不要加班啊!
话音未落,来抓人加班的之风便迅速杀到。
开启虚空裂缝赶过来的他看见百阑宗全员皆在,生怕这群人又跑了,于是连忙飞身过来,喊道:“请诸位留步!”
百阑宗众人齐齐朝他看去,思及要与禾溪单独约会的裴谕,竟当真停下了脚步。
每次想谈恋爱都会被各种意外打断的裴谕:“……”
他闭了闭眼。
要不然,这个修仙界还是毁了算了。
小洒瑟瑟发抖地看裴谕身上冒出黑化的气息,悄悄往上扒紧了禾溪的衣袖。
噫,谈恋爱失败的男人好可怕。
相无宥挡在一众徒弟身前,大方飒沓:“之风峰主,有什么事吗?”
之风重新拿出对逍遥派的说辞:“之前悬济谷豢养沌妖一事还有许多疑点未明,诸位是揭发悬济谷的第一人,所以我想请你们去往群仙盟一趟。”
“放心,只是例行问话,诸位乃是义士,我们不会为难各位的。”
之风诚恳道。
知道了这个要加的班是怎么来的,禾溪扶额。
得,她的假期算是泡汤了。
不过禾溪还是想挣扎,试探性问道:“我们能拒绝吗?”
“这……怕是不太行。”
之风委婉表示拒绝:“我知道这可能会耽误诸位一些时间,事后,群仙盟将会发给诸位一笔丰厚灵石,以作答谢补偿。”
他们群仙盟是正经宗门,不会让人白加班,会给很多加班费。
要是换作以前一贫如洗的百阑宗,听到去群仙盟加班会有灵石报酬,保管会一口应下。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已经成为修仙界最富有宗门的百阑宗进化了。
他们现在是对灵石不感兴趣的有钱人。
禾溪对之风口中的丰厚灵石并不心动,兴致缺缺:“群仙盟会给我们多少灵石?”
之风微微一笑,自信开口:“十万灵石。”
听到这个数字,禾溪更加兴致缺缺了。
作为禾溪的现男友,裴谕手里的灵石多得不行,他直截了当地对这十万灵石表示了不屑,并且反客为主。
“是这样的,要不我给群仙盟两百万灵石。”裴谕看似温和,实则强势道,“还请峰主你回去吧。”
以为十万灵石一定会让百阑宗答应的之风:?
等等,两百万灵石!
这么多的灵石,即便放在群仙盟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之风在群仙盟摸打滚爬干了几百年,凭着极高的天资,打败无数竞争对手才终于卷到了七位顶级高层之一。
就这样,他所拿到的年薪也不过百万灵石。
之风狠狠心动了。
可是想到此行真正的目的,之风勉强在金钱的耀眼光辉下坚守住了立场。
他喉头艰涩,艰难做出拒绝:“……多谢,我不需要。”
“不过诸位若愿意与我回群仙盟进行调查,我会申请给你们更多的灵石补贴。”
之风迅速说完,心里也有点打鼓。
这群人随随便便就能甩出两百万灵石,看来想用灵石收买他们怕是不可能。
……话说回来,天玑峰是从哪里找来的百阑宗穷困潦倒的假情报。
等回去之后,他一定要好好质问。
百阑宗众人对之风投以微妙的眼神,师徒间相互对视,皆读出了“不寻常”三字。
想让他们帮忙调查悬济谷这个借口确实有点合理,但不多。
群仙盟一向高贵冷艳,不爱搭理修仙界里的宗门,可今日却这么想请他们过去,其中缘由必然不简单。
禾溪本来没打算去群仙盟,此时却改了主意:“哈哈,我们之前都是开玩笑的。”
“悬济谷一事事关沌妖,干系重大,作为修仙界的正义修士,我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一眨眼的功夫,禾溪便化身修仙界的道德标兵,大义凛然得不能再凛然。
“我们必须去群仙盟。”
百阑宗其余人跟着表明立场,相无宥负手而立:“是极。”
原本摆烂的百阑宗一下子集体支棱,就连一直不情愿的裴谕也没拒绝。
他大概知道群仙盟这么反常是为了什么。
群仙盟听从天道指引,其中建有一座天道大殿,偶尔天道会在此降临,向世人传达它的意志。
之风这么执着于要把百阑宗带过去,想来是天道下了什么宣召。
呵,天道。
被打扰谈恋爱的裴谕眸底一片冷然,琢磨着这趟去群仙盟一定要把天道大殿给砸了。
听他们松口,本来还以为有得磨的之风既是惊喜又是惶恐。
惊喜自是因为目的达成,百阑宗愿意随他回去。
而惶恐则是因为,他们前后的态度反差实在太大了。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两方人互相觉得对方心怀鬼胎。
但大家都是精明老油条,在触及真相前,谁也没有揭破明面上的这层纱。
因此,两方间的气氛还是很和谐友好的。
之风夸赞:“禾姑娘年纪轻轻却真是通情达理,堪称修仙界的楷模,值得广大修士学习。”
禾溪谦逊:“哪里哪里,群仙盟为维护修仙界和平四处奔波劳碌,实在辛苦。”
之风温润一笑:“此为我等本分之事,无需多言,还是百阑宗的诸位道友侠肝义胆,高风亮节。”
禾溪笑意盎然:“群仙盟数千年如一日为了修仙界兢兢业业,谋天下福祉,这才为人间大义。”
两人皆为金牌发言人,说起漂亮话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足可堆成一箩筐拿出去大甩卖。
最后还是相无宥听不下去,打断了他们的商业互吹:“时候不早了,既然要走,那我们便尽早过去吧。”
要是再让他们说下去,估计黄花菜都要凉了。
之风也意识到这一点,适时止住话头,拱手有礼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禾溪微笑致意:“您请。”
两方人互相对视一眼,就这么各自携着满腹算计心思上路了。
149. 建设一百四十九天
群仙盟的大本营在修仙界里一向是个未解之谜。
身为修仙界中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群仙盟素来清高神秘。
想要前往,必须由盟中修士领路,若非得到允许,外界修士永远无法找到群仙盟的所在之处。
正因如此,修仙界很多人对群仙盟的所在之处十分好奇,并衍生出许多五花八门的猜测。
有人觉得群仙盟底蕴深厚,身负天道传承,定然与太虚仙宗一样,隐匿于海外一座缥缈无踪的仙山,难以得见。
有人则认为,群仙盟的所在之处一定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山海波澜之外,烟火隐巷之间,皆有可能是群仙盟的藏身之地,这才让人捉摸不到。
除却这些众说纷纭的正经言论以外,最为离谱的当属“群仙盟建在茅坑”这个猜测。
这个猜测不仅离谱,而且炸裂,一经现世便得到许多乐子人的鼎力支持,在修仙界中大肆宣扬。
难得能见高高在上的群仙盟吃瘪,这么好的抹黑机会,当然要帮着好好宣扬一下啦。
谣言愈演愈烈,终于,高冷的群仙盟再也无法独坐高台,亲身下场。
最开始放出这条谣言败坏群仙盟名声的修士很快得到正义制裁,被捉拿归案。
经过一番惨无人道的审问,这名修士很快鬼哭狼嚎地交代了他造谣的动机——
因为他实在太好奇群仙盟所在,很想亲眼见证。
怎么亲眼见证呢,那就是造谣犯事。
只要他抹黑群仙盟形象,让群仙盟派人把他抓回去,那他不就能够得知群仙盟的所在之地了?
得知犯罪修士的动机,群仙盟:“……”
刑,非常刑。
群仙盟修士无语万分,果断给这个大聪明判了个终身监禁铁窗泪大套餐。
不是想来群仙盟吗?刑,这办法很可拷,也很有判头。
这辈子来了干脆就别走了。
惩处完谣言源头,群仙盟飞快处理了帮着给谣言添油加醋的乐子人,肃清谣言。
修士们见到如此雷霆手段以后,无人再敢造谣。
自此,群仙盟究竟在哪里,成了修仙界的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此时,这个千古谜题的答案便在百阑宗面前揭晓。
——群仙盟的真正所在,是在天外开辟出的一方领域中。
答应前往群仙盟后,之风当着百阑宗众人的面,召出一艘灵舟。
灵舟通体深蓝,似金似玉,舟身形似垂天之羽,其上绘有无数繁复星图,星图明灭。
唯有船首的北斗星图永亮不熄,其间的开阳星蓝光湛湛,最是璀璨明亮。
“群仙盟居于中天之上,若想登临,须乘灵舟。”
望着百阑宗众人惊愕的神色,之风缓缓一笑,没有过多解释:“上来吧。”
百阑宗众人面面相觑,依言登上灵舟。
甲板平阔,中间有一间宽敞舱室,舱室内装饰清雅,挂着数幅山水字画。之风招待百阑宗众人落座,紧接着便去操纵灵舟。
没过多久,灵舟飞速升空,带起呼啸而过的罡风。
窗外有飞鸟云浪一瞬而过,轻盈得如坠梦间,禾溪望向所见之景,眸中满是惊叹。
不怪世上那么多修士遍寻群仙盟不得。
谁能想到这群仙盟不在陆地,而是挂在天上。
“群仙盟所在一向不为人所知,待诸位返程,还望诸位能保守此秘。”
之风轻步走入舱内,温声请求众人,百阑宗没必要在此事上得罪群仙盟,自然应承下来:“我们会的。”
之风松了口气。
灵舟御风疾行,眨眼便可穿过重重万千云雾,行过千里。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飞向天穹之顶的灵舟好似突破了什么无形的禁制,窗景豁然一变。
翻滚的云雾风卷倏忽间消失,灵舟像破海而出的鲸鱼,拖曳出一条极长的残影,在冲破天穹时令人得以窥见海天间的一角天光。
透过窗外,禾溪看见了一座曲折蜿蜒的山脉。
山脉纵横不知多少里,难见全貌,却可见有七座山峰格外奇秀独绝,似集天下之钟灵,蕴古今之毓秀。
在最高挺的主峰之上,一座古朴大殿被拱卫其上。
禾溪只来得及惊鸿一瞥,灵舟跃空下潜,在此时稳稳停下。
之风起身:“到了。”
百阑宗众人对群仙盟越来越好奇。
下了灵舟,他们见到一座高逾数十丈的恢宏山门。
头顶青天高悬,铜铸山门巍峨高耸,屏障般屹立了不知多少岁月,透过云霭雾气,可见前方的千里玉阶。
禾溪第一次见天上的宗门,满心震撼:“……这群仙盟究竟是怎么建的?”
“能在九天之上开辟一方空间,除了飞升大能之外没有修士能做到,这群仙盟是天道亲自建的。”
身为往溯之书的书灵,小洒上线给她科普。
“群仙盟的历史很悠久的,要论追溯,从仙盛时代末期开始,群仙盟就已经存在,里面的修士由天道亲选,他们恪守天道所定下的法则,维护世间秩序。”
“因此,有人称群仙盟的修士是天道行者。”
奉天道之意,行天道之旨。
本来禾溪还在欣赏群仙盟的景色,得知与天道之间的渊源,顿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她跟天道之间,可以说得上是相看两厌。
基于此,禾溪不禁提出猜想:“该不会群仙盟请我们过来,是为了把我抓起来吧?”
小洒刚想说应该不至于,转念又回忆起禾溪跟天道的互动,话声哽住。
禾溪对天道骂过怼过,气得天道想降雷劈她。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她还是个随时可能泄露秘密的危险恐怖分子。
小洒立马跳起来:“宿主你快跑吧!”
人都上天了,现在跑肯定跑不了的。
禾溪按下小洒,抬眸望向前方山阶:“不跑,我倒要看看群仙盟想要做什么。”
说起来,她也有很多疑问没有得到解决,如果群仙盟请他们过来背后真是天道授意,那这或许会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小洒偷偷看了眼禾溪一副跃跃欲试想搞事的表情,闭麦了。
要不,它还是忧心一下天道的处境吧。
之风不清楚身后的禾溪已经在琢磨着如何搞事。
他似是慨然,朝百阑宗众人道:“群仙盟已经许久没有来客到访,我带你们先参观一遍。”
相无宥有礼颔首:“有劳。”
穿过浩大高耸的山门,之风召来一簇云雾,云雾汇聚脚下,捎带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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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无尽山阶上飞过。
四周景物飞逝,连带着之风的声色也随之缥缈。
“群仙盟所在之处名为定恒山脉,山脉共有七座主峰,形似北斗七星。”
“因此依据七星之位,主峰依次命名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天枢上承天道之意,天璇主司盟内财权,天玑精于盟内修士选拔历练,天权掌内外杀伐,玉衡守刑狱,开阳擅交涉,摇光则掌管天下情报。”
百阑宗众人听后恍然。
修仙界对群仙盟的了解不是很多,只知道其由七位修为高深的峰主共同掌管。
平日里能够见到的也就只有专门同修仙界打交道的开阳峰。
“七峰各司其职,不过也并非全然割裂独立。”之风继续道,“此次悬济谷一事本该由玉衡峰主理,却因为玉衡峰主闭关未出,故而落在了我的头上。”
说这话时,之风叹了声气,像是不想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加班,颇有些无奈。
百阑宗众人跟着沉默。
讲真,他们也不想加班。
云雾行速极快,之风领着他们看过摇光、开阳数峰,只剩下天璇、天枢两峰还未去过。
与先前所见的五峰不同,天璇峰遍地种满金花,放眼望去形似一座金山。
途经时,一群穿着橙色道袍的修士朝之风打招呼:“之风峰主,你回来了。”
之风看见他们手里拿着罗盘,目露了然:“你们这是又要去修仙界?”
闻言,这群天璇峰的修士脸色顿时一垮:“是啊,幻世镜还没找到,只能再出去找了。”
群仙盟很少插手修仙界里的宗门斗争,也少会踏足修仙界,只有强大的沌妖祸世,或者有大乱将生时才能让他们有所行动。
当然,至宝幻世镜的遗失也是一件能让群仙盟行动的事情。
天璇峰掌管群仙盟的财权,也负责守护盟中流传下来的至宝。
这群天璇峰修士追踪幻世镜已经很久了,然而追踪进度始终为零,导致他们对自己的业务能力水平产生了极大的质疑。
之风见他们神情萎靡,不由得鼓舞道:“只要幻世镜还在,那就总会找到的。”
而在他们身后,百阑宗众人听到“幻世镜”三个字,瞬间想起一件事。
幻世镜。
这不就是小幻的本体吗?
众人:“……”
在外逍遥太久,小幻显然快忘了自己还是个群仙盟在逃器灵,现在记了:“糟了糟了,我忘记我是从群仙盟里偷跑出去的,他们不会发现我吧!”
哎呀,它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
早知道它就该早点跑的!
幻世镜灵出逃是群仙盟的大事,之风同情地看了一眼被折腾得瘦了好几圈的同僚,祝福道:“希望你们这次能有所收获。”
天璇峰修士们萎靡不振。
最初他们干劲十足,但过了这么久,他们已经完全佛了,对此不抱什么希望:“借你吉言,希望如此吧。”
他们怀着沉重的心情,带着罗盘朝外走。
路过百阑宗一众人时,活像是死了八百年的罗盘突然间开始诈尸。
古朴的盘面一下子光芒大亮,比满山的金光还要显眼,叫人难以忽视。
天璇峰修士:?
150. 建设一百五十天
天璇峰上,修士们一个个停住了脚步,宛如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有反应的罗盘。
一名女修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瞎了:“我,我不是眼花了吧。”
另一个修士推搡了她一把,正色道:“不是你眼花,这是真的。”
罗盘亮起,代表幻世镜就在附近。
这群苦寻幻世镜不得的天璇峰修士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放弃治疗时,转机如此突兀地出现。
“幻世镜!”
“是幻世镜出现了!”
先前还如死水一样的修士们顿时振作起来,厉如鹰隼的眸光来回扫视四周。
最后顺着罗盘的光亮指引,他们的视线落到了眼生的百阑宗众人身上。
禾溪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心下咯噔。
“把他们抓起来!”一名天璇峰修士大喊。
无需多言,其余修士很有默契地围上前,将百阑宗众人围困在内。
为求稳妥,连之风都没放过。
被一群眼冒绿光的同僚包围起来的之风:???
不是,难道这群天璇峰的同僚们终于因为找不到幻世镜而疯掉了?
之风抽了抽嘴角,涩然开口:“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同僚们异口同声地吼他:“你别管!”
之风:“……”
所以他的同僚们果然是疯了吧!
他正欲喝止他们的行为,就听到禾溪摇摇头,出声道:“真相总有被揭开的一天。”
之风话语一顿,偏头朝她看去。
天璇峰修士们更不用说,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在禾溪身上。
禾溪叹了口气,对江炼道:“师弟,把小幻给我吧。”
江炼听话地要去扯下琉璃坠,没想到琉璃坠像生了根似的动都不动。
小幻在里面扯着嗓子吼:“放开我,我不要回去!”
江炼不知所措,禾溪示意他放手,对着耍赖不肯离开的小幻道:“出来,这件事总得有个定论。”
小幻死倔:“我不!”
禾溪拿它没办法,此刻相无宥上前掐诀挥袖,适时撤去了小幻身上的伪装。
琉璃坠消失不见,一面泛着光晕的明亮古镜就这样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看见古镜的那一瞬间,天璇峰修士们眼眶瞬间通红。
是幻世镜啊!
是他们兜兜转转寻寻觅觅的幻世镜啊!
镜镜,你怎么在这里?!
之风没料到会有这一出,正要说些什么,面前忽而掠过数道人影。
天璇峰的修士们簇拥到古镜面前,都忘记追究百阑宗的事,老泪纵横道:“镜镜,我们好想你!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女修抹着眼泪,噫呜呜噫:“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看不到你了。”
另一人更是猛男落泪:“镜镜,你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有多苦吗?”
一时间,众人哭成一团。
被他们争相诉说衷肠的小幻:“……”
禾溪想到曾经小幻为了留下来说过的话,面无表情:“这就是你说的虐待灵器?”
这群修士恨不得把小幻当祖宗供起来,说东不往西,怎么可能对它不好?
小幻噎住片刻,随后气势汹汹道:“这不一样!”
“明明说好了等我在群仙盟待满一百年就放我离开,结果每次都说下次下次!”
“他们说了好几个下次,我从原来的一百年硬是干到了一千年,一千年啊!”小幻心里苦,但它要说。
“你说说,这不是虐待是什么?我不跑这能行吗?”
禾溪无言。
原来是公司压着不让辞职啊,那确实得跑。
小幻跟禾溪的对话没有外放,天璇峰的修士们依旧虎视眈眈,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幻世镜会在你们身上?”
禾溪立马甩锅:“不是我们偷的,是小幻它自己找上来的!”
对上他们怀疑的目光,她语速极快地解释。
“小幻说你们对它不好,经常虐待它,所以它才跑出去还不愿意回来。”
“什么?!”
天璇峰修士听到小幻说他们对它不好,活像一群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脚道:“胡说!我们哪里对镜镜不好了?”
“它在我们这里称王称霸,我们每个人都顺着它!”
“我们全峰上下每天都派人陪着它,有时候镜镜脾气上来还会打我们,我们可从来没有还过手!”
“没错,就连镜镜想拿灵石打水漂玩我们都纵着它玩,绝无二话!”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陈述起自己的冤屈,百阑宗一行人听后都震惊了,纷纷看向小幻。
拿灵石打水漂玩,这真是败家器灵。
之风也惊了。
他单知道天璇峰掌管群仙盟的财政大权,富得流油,殊不知竟然已经富到可以拿灵石给器灵打水漂玩的地步。
他现在转岗去天璇峰还来得及吗?
感受到众人谴责的目光,小幻控诉道:“那又怎么样?你们就是想着拿这些好玩的困住我,好让我留在群仙盟帮你们做事!”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留在群仙盟,我要去修仙界玩!”
“是你们不放过我!”
被小幻大声谴责的天璇峰修士们顿时萎了,低下头呐呐无言。
他们确实是看中了小幻的能力,想要把它留下来。
可是,可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们之间也是有感情的啊!
一名修士抹着眼泪,语带哭腔:“是我们当初不好,可镜镜你也不该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吧?”
“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担心你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没有灵石打水漂玩,还担心你被邪修抓去炼化。”
“修仙界里人心险恶,他们见到你难保不会起坏心思,我们把你留在群仙盟也是为了保护你啊。”
小幻气鼓鼓:“我已经长大变厉害了,邪修算个屁!”
“我讨厌你们管我!”
天璇峰一众修士如同被自家孩子顶撞的家长,脸上流露出伤心之色。
一边被忽略的禾溪等人看得叹为观止。
好家伙。
本来该是审判现场的局面现在秒变狗血家庭伦理大戏。
小幻这么个不打招呼离家出走的叛逆小孩被天璇峰家长苦口婆心地教育,根本不听劝:“反正我不要回群仙盟,我要跟百阑宗的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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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就算要打工,那也不要留在群仙盟打工!
小幻这话说得决绝,天璇峰修士们眼里的光黯淡不少。
小幻是彻底不爱他们了。
之风听完前因后果,忍不住道:“器灵大了,有它自己的想法,依照规矩,幻世镜的去留得由它自己决定。”
天璇峰的修士面容苦涩。
他们何尝不明白,但如果让小幻来选择,那结果都不用猜。
果不其然,小幻一秒都不带犹豫:“我要跟禾溪走!”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天璇峰修士听到小幻斩钉截铁说要走时,还是静悄悄地心碎了。
这么多年的情谊与爱恨,他们终究是错付了。
从他们身上散发的悲情气息过于浓厚,禾溪轻咳两声,上前道:“你们放心,小幻留在我们这里是不会被邪修抓去炼化的。”
她说:“而且我们宗门有的是灵石,足够养它。”
之风为他们证明:“百阑宗确实有钱。”
能随便甩出百万灵石的宗门能不有钱吗?
小幻气鼓鼓:“就算没有钱我也不要留下!”
天璇峰的修士只感觉自己胸口又中了一刀。
事已至此,尽管他们心中对小幻离开这件事有一千万个不乐意,他们也只能接受。
一名修士抹了抹眼泪,珍而重之地转交给禾溪一个乾坤袋。
“这里面装的都是打磨好的灵石,又平整又扁,镜镜最喜欢拿它打水漂。”
女修拿出一方锦帕,眼泛泪花:“这是镜镜最喜欢的擦镜方巾,我一直为它留着,现在就交给你了。”
剩余几名修士也都恋恋不舍,把一些小幻常用的东西交给禾溪,并絮絮叨叨地跟她交待起饲养小幻的注意事项。
这阵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在托孤。
末了,天璇峰修士还不放心地嘱咐禾溪:“拜托你,今后的日子一定要好好对它。”
虽然小幻脾气差嘴巴毒还经常捉弄他们挥霍无度还败家,浑身上下全是臭毛病,但到底是他们看着生出来的,多少还是养出了感情。
禾溪想到自己当初是怎么压榨小幻做事的,心虚一瞬。
但是当着家属的面,她得做出态度让对方安心:“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它的。”
天璇峰的修士们暂且安心,接着期盼道:“以后……我们想它的时候,能不能去看看它。”
禾溪当然不会阻止家长探视,她看向小幻:“我是没意见,但是这得看小幻的意思。”
于是一群修士将期盼的目光投向小幻。
小幻到底也有点良心,念及他们多年对自己的照顾之情,小声嘟囔:“……行吧。”
得了它承诺的天璇峰修士感到十足欣慰。
太好了,孩子没有完全忘记他们!
之风目睹一场跌宕起伏的认亲大会,吃瓜吃得也很满意:“好了,既然幻世镜的事情解决了,那我带人先走一步。”
天璇峰修士们无法拒绝:“您去吧。”
之风点点头,带着百阑宗等人离开。
而天璇峰的修士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小幻跟着百阑宗一众人离去,内心泪流成河。
镜镜,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151. 建设一百五十一天
天枢峰,群仙盟至高之峰。
峰势高且险,在七座主峰之中,天枢峰最为雄伟壮丽,奇峻绝伟。
自山底抬头仰视时,能感觉到一股天堑般的浩然之气。
在峰顶之上,坐落着一座古朴大殿。
初来群仙盟时,禾溪在云端上只来得及匆匆一瞥,此刻之风将他们领到天枢峰,她这才有机会看清这座大殿的全貌。
林树葳蕤,掩映在花草丛木之后的天道大殿外表古朴,并非想象之中的威严凛然不可侵,殿顶飞檐重重,不修金饰。
“群仙盟承天道意志,天道偶尔会降临在此殿当中,予以我们指引。”
在天道大殿前,之风终于不再掩饰真实意图,对禾溪笑道:“禾姑娘想进去看看吗?”
很明显,他话里的重点在于禾溪单独一个人。
百阑宗众人听到这句话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禾溪。
禾溪心道,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相无宥眼眸微动,朗声开口:“原来这便是天道大殿,久闻不如一见,不知我等可否有幸同去一观?”
裴谕与禾溪并肩而立,长袖下的手微微收紧,并不放心。
他不知道天道这次的邀约背后有何意图,但他还记得天道数次想杀禾溪,甚至还想让他出手。
天道大殿好歹是天道的地盘,裴谕力量受限,如果放任禾溪一人进去,他无法窥探里面发生了什么。
若是天道杀心不灭,他更无法及时施援。
人都带过来了,之风也不打算继续演戏,他拱手朝众人一拜。
“实不相瞒,这次我将诸位请来群仙盟,是受天道指引。”
“三日前,天道降下指引,令我们将诸位请来群仙盟,还特意交代要让禾姑娘独自一人进入大殿,它想与禾姑娘对话。”
之风略一低头,语表歉然。
“至于各位,未得天道允许不能入殿。”
百阑宗众人听得沉默。
之风以为他们是担心修为低微的禾溪会出什么事,信誓旦旦:“诸位还请放心,这是天道召见,天道不会对禾溪姑娘做什么的。”
谁料,百阑宗众人更沉默了。
他们相信群仙盟并无恶意。
但面见对象是天道,当事人还是禾溪,这就说不定了。
回忆起曾经禾溪怒怼天道,朝天道比友好手势,每天不带重样骂天道的辉煌战绩,百阑宗众人怎么想都觉得此行危险。
换作其他修士或许不会出事,但禾溪来历奇特,与天道之间恩怨难明,很难说天道此举是要做什么。
一片沉寂间,禾溪忽视身边众人投以的担忧视线,率先道:“我一个人去就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裴谕不赞同地握住禾溪的手:“阿禾。”
小洒扒着她嘤嘤嘤:“宿主!”
其余人也皆表露出一副忧心模样,禾溪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觉得好笑。
“拜托,我也不是要去闯刀山火海,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
之风很是赞许,朝禾溪连连点头。
看看人家小姑娘,多独立多懂事啊。
他能理解家长的关怀之心,但过度关心可不利于孩子成长,要学会适当放手。
禾溪笑意明快:“再说了,天道能对我做什么事呢?”
禾溪:笑死,就她对天道的冒犯程度,足够天道把她劈死八百个来回了。
她现在还能好端端地蹦跶,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天道不行。
之风不知道禾溪想法,他觉得她说得实在很有道理。
那可是一介天道,司掌天下无数岁月,再怎样也不至于对禾溪这么个涉世未深又懂事的小姑娘下手。
紧接着,他就听到他眼中的懂事小姑娘嚣张道:“当然,要是我真出事了,还得麻烦师尊你们替我报仇,把这天道大殿给烧了。”
之风习惯性想点头,然后猛地一发现这话好像不太对劲。
之风:???
当着他的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小姑娘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禾姑娘,你……”
之风的话说到一半,相无宥先他一步斥责道:“小溪,你胡说八道什么?”
就是。
这次之风难得赞同百阑宗的发言,心想不愧是家长,果然还是更识大体。
不过禾溪年纪小,一时意气也能理解,之风正想劝相无宥不要过于苛责,就听百阑宗的人发出了更嚣张的声音。
相无宥轻描淡写:“仅仅是烧了天道大殿怎么够?应该烧个千次百次才是。”
顾寒宵按住剑柄,眼中战意浓浓:“我倒是想看看,这天道大殿需要我斩下几剑。”
剑中的灵犀催动冰雪剑闪烁两下,以示回应。
萧韶歌朝四周看了看,叹然惋惜:“天枢峰这样草木繁盛,可惜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江炼同仇敌忾地握紧了拳头。
要是小师姐出了什么事,他就用最新研制的灵爆弹将这里全炸了。
裴谕一边端着温柔人设,一边发出了最嚣张的言论:“既然天道如此不辨是非,那它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之风:“……”
好家伙,他直呼好家伙。
前面四位只是想对天道大殿下手,这位倒好,更是想一步到位,直接把天道霍霍没了。
该说真不愧是同一个宗门出来的人吗,全是一脉相承的嚣张。
之风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群人是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
天道大殿,危。
怀着三分沉重、四分警惕的心情,之风勉强维持笑容:“禾姑娘,请你进去吧。”
禾溪抬眼看向殿门。
沉重的殿门此刻开了一条缝口,透过缝口,只能看见全然的黑暗,连一丝光线也不见,根本窥不透殿内景象。
或许,只有等她进去了,才能知道等待着她的是什么。
禾溪将肩上的小洒放下,交到裴谕手上:“我走了,不用太担心我。”
她朝众人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随即在所有人关切的目光下,毅然决然地踏入了大殿中。
在她进入后,大殿的门陡然合上,隔绝了一切声响与视线。
*
天道大殿中,烛火未燃,一切寂静黑暗,让人不禁产生未知的恐慌。
一入殿,禾溪就忍不住开始吐槽。
“怎么,群仙盟已经穷到连个烛火都没灵石点吗,这么乌漆麻黑,要不要我回头资助你们一下?”
还没准备好现身的天道:“……”
莫生气莫生气,生起气来没人替,气坏身子又何必。
不待禾溪进行新一轮的吐槽,殿内忽地光芒大绽。
金光自禾溪脚下一寸一寸往前延展蜿蜒,刹那间点亮殿内一切,十二根盘云玉柱分立两侧,仙气缭绕,云雾隐逸。
禾溪微微抬首,玉石地砖倒映出的穹顶是一片星海。
海中缀满了数不胜数的星辰,星辰时隐时现,时而飞闪而坠,坠落的流星落于殿内,化作一幅幅繁复的星图,与云气共生共存。
山水日月,草木虫兽,世间万象,无不包罗其中。
眼前之景令禾溪忍不住惊叹:哇哦。
与此同时,一道无上庄严的浩然之声传入她的识海。
“异世之魂,你来了。”
在踏入天道大殿时,小洒与禾溪的识海连接就被断开,同生镯也失去效用。
她现在是真正的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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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溪并不意外天道会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虽然她总是埋汰对方不行,但天道怎么说也是一界至高的存在,要是它不知道自己是个穿越的,禾溪才会意外。
“不要叫我异世之魂,我有名字,我叫禾溪。”
禾溪觉得站着有点累,于是盘膝坐下,找了个舒服点的谈话姿势:“好了,你现在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
天道:“……”
殿内云气四动,牵扯起幻化的星图幻景,禾溪眼前飘过白影,再眨眼时,眼前悬浮着一团白金的云团。
“禾溪,你本已身死,不该来到此界。”
化成白金云团的天道说:“你的到来,是个错误。”
禾溪哦了声,一副无所谓随你哔哔的光棍模样。
天道:“……”
不是,这反应对吗?
“你……”
天道正要严肃跟她说明这件事的严重性,禾溪打断了它:“所以呢,你要杀了我吗?”
天道沉默片刻。
它坦诚道:“最初,我确有此意。”
最初这个词就用得很妙。
禾溪稍微坐直了身子:“那你现在把我单独叫来,不会还是为了杀我吧。”
天道被禾溪怼了这么多次,有意看她吃瘪,于是道:“如果我真打算如此,你待如何?”
禾溪反倒笑起来:“那你家没了。”
“你没有听到刚才我师尊他们说的话吗?”她掰着指头数,“如果我今天走不出天道大殿,我师尊要把你的大殿烧个千次百次,师兄要把你的大殿劈了,师姐要毁了这里的花花草草。”
“哦对了,还要拉你给我陪葬。”
天道:“……”
它可以肯定,最后那句话肯定是裴谕那个狗东西说的。
天道给裴谕狠狠记了一笔,同时默默略过这个话题:“我不会杀你。”
“今日我召你前来,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
“你身世奇特,入此界后得知许多秘密,我知你心中存有诸多疑虑,但这些疑虑决不能诉之于口。”
“你本已是扰乱秩序之身,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
禾溪静静听着,压住心底的激动。
天道:“你可以向我询问三个问题,在此殿之内,我会为你解答。”
三个问题啊。
禾溪心念一动,故作失望道:“堂堂天道怎么这么小气,竟然只能问三个,你是不是不行?”
天道终于绷不住:“你不要得寸进尺!”
天道老早发现禾溪这人真的很会顺杆往上爬,给她一点颜色就能开染房。
“你只能有三次机会,向我询问真相。”它特意强调了三次这个词。
见天道不受激将,禾溪撇了撇嘴。
不过能有三个问题的解答也不错,总好过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好。
只是她心里的疑问太多了,要选哪三个来问,她得好好琢磨一番。
禾溪手臂撑在膝盖上,将下巴搁在上面,凝神沉思,天道却在此时催促:“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过时不候。”
怎么还有时间限制!
还在盘算的禾溪豁然抬头,看向白金云团时恨恨咬牙:“你真的很小气。”
天道无动于衷:“有问快问。”
时间不多,禾溪快速想了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不允许修仙界有人飞升?”
这个问题很重要。
飞升作为修仙界人人追求的至高目标,天道却不允修士飞升,这无疑是给所有人宣判了死刑。
禾溪死盯着天道,等待着它的回答。
很快,天道给出了答案。
“因为他们没有资格。”
152. 建设一百五十二天
没有资格。
禾溪皱了皱眉,这个回答未免也太笼统了一点。
天道:“我并非不允许修士飞升,只是放眼天下,无论是修为还是道心,都没有修士能够达到飞升的资格。”
“你想想,如今的修仙界是什么样的?”
禾溪想了想现在修仙界的风气。
修炼至上,一切都是为了飞升。但由于混沌之劫过后灵气衰退,修士们为了争夺修炼资源彼此之间勾心斗角。
互相陷害都是家常便饭,各大宗门之间也为了各种利益互相倾轧,争执不休。
像她也正是抓住了修仙界人人追求修炼的心思,才能顺利地将掌机卖出去。
禾溪回顾了一下她来到修仙界之后的所见所闻,言简意赅:“修炼修魔怔了。”
这个形容很贴切,天道赞许道:“正是如此。”
“如今的修士空有修为,却无道心,甚至连修炼也不成样子,无论是术还是心,皆远逊于仙盛时代。”天道说。
“我绝对不允许道心残缺的修士得道飞升,那样是对天地规则的一种践踏。”
禾溪皱了皱眉头。
天道这话,让她不禁想到往溯之书里的师尊曾经说过的事——天机子想要集一界气运之力,助一人强开天门飞升。
总感觉天道这话中意有所指。
悟机台啊……
禾溪思索间,天道再度开口:“这一问我已为你解答,你的第二问是什么?”
禾溪消化了一下信息量,想到悟机台,于是问:“悟机台所追寻的天命究竟是什么?”
前世百阑宗不得善终,禾溪始终对此念念不忘,当她看完往溯之书里显现的前世之事后,发现这其中始终有一条线贯穿了全程。
那就是天命。
悟机台恪守天命的指引,灭天道,尊天命。
让人强开天门飞升是天命所指,杀了师尊他们取走天命眼和剑骨也是天命所指。
在天命之中,百阑宗像是成了被夺气运的炮灰。
这个问题问出后,天道沉默良久。
禾溪耐心等待,白金云团忽然一动,云气凝结成一本书,天道的声音响起。
“这就是悟机台所追寻的天命。”
不知为何,禾溪感觉天道说这话隐有些咬牙切齿,她还来不及深究,便被天道给出的这本书引走了全部心神。
书封上赫然写着四个字——
《天问仙凡》
禾溪震惊到失声:“原著?!”
饶是她千算万算,也万万想不到这本她寻觅多时,怀疑过是否真实存在的穿书原著竟然会以如此猝不及防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天道无视她的震惊,说道:“这本书,就是你想知道的天命。”
禾溪原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纷乱的思绪因痛感重新回笼。
她毫不犹豫伸手,悬浮在空中的原著自动落在她手中。
当禾溪触及书页时,记载于内的所有文字化作金色云气,涌入识海之内。
未过一瞬,禾溪便得知了所有的原著内容。
禾溪是看过《天问仙凡》的,只不过她在看到书里的禾溪下线之后就因猝死穿书了,对后面的剧情一无所知。
她曾经无数次好奇过后面还来不及看完的剧情,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这本《天问仙凡》跟寻常的龙傲天升级小说差不多,前半段剧情更是与禾溪所见一模一样。
在齐鸣锋杀了原著中的禾溪后,他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继续专注于自己的修行。
他离开太虚仙宗,混迹在各大秘境遗迹中,气运绝佳,每次都能如有神助般触发机关,得到藏于其中的珍贵秘宝。
有了天材地宝,齐鸣锋修为增长的速度堪比坐了火箭,惊掉了修仙界一众修士的下巴。
许多人好奇齐鸣锋究竟是什么灵根,这个谜题在原著后段也得到了揭晓。
——他是万年难见的混元灵根。
混元灵根,天地造化钟灵至极,可与世上所有道法共鸣,拥有者修炼可日行万里。
即便是在仙盛时代,也唯有寥寥数位身怀仙脉的道君才能拥有。
绝无仅有的极品灵根,随手可得的天材地宝,未过三年,齐鸣锋便成了修仙界最年轻的渡劫修士。
在齐鸣锋晋升渡劫的这一年,太虚仙宗的重远尊者因重修失败而陨落,临死时将宗主之位传于他。
待他死后,魔渊封印也彻底消散,魔渊之中被镇压多时的魔族撕裂绝妄海,与爆发的沌妖一同为祸众生。
接任宗主之位的齐鸣锋此时已经是全修仙界的正道魁首,他统率两宗五派,集结天下所有宗门,合力对抗魔族。
到这里,悟机台终于出场了。
修仙界大乱,天机子带着隐世的悟机台终于出山,向太虚仙宗投诚,并向全修仙界宣告了他的占卜预言——
第一条,天道不允修士飞升,天道失德。
第二条,齐鸣锋为道君转世,天命所归,唯有他才能终结乱世,拯救危局。
第三条,悟机台将助齐鸣锋这位天命之子强开天门,得道飞升。
共有三条预言,每一条都让天下哗然。
慑于齐鸣锋这些年积攒的威望,许多修士信奉了天机子的预言。
在齐鸣锋的声名与修为齐齐达到鼎势之时,天机子带着四块所谓由天命赐下的秘宝,协助他破开天门飞升。
齐鸣锋破开天门的那一日,上界的丰盈灵气倒灌进入修仙界,挽救了修仙界灵气消散的危局。
而已是飞升之身的齐鸣锋朝人间挥出一剑,斩灭了所有作乱的沌妖和魔族,之后登临天门,就此成为仙界至高。
故事至此终结。
禾溪看完了全部的原著剧情,脑子一片乱麻。
她想了很多。
从她穿书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再到往溯之书里看到的那些属于百阑宗的前世过往,她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他们百阑宗上下,果然全是炮灰。
禾溪想着,气笑了。
“这就是悟机台所追寻的天命?要用我师门的性命来给齐鸣锋当强开天门的踏脚石?”
那所谓的天命秘宝是什么,没有人比禾溪更清楚,她的声音中是前所未有的冷意:“悟机台算什么东西,一群算卦把脑子算傻的玩意,他们还真是会忽悠。”
天道不语。
等禾溪骂完了,天道才开口:“你知道,这天命是由谁裁定的吗?”
禾溪原地沉吟片刻,笃定道:“主系统。”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好猜。
她是穿书而来的,《天问仙凡》又是主系统钦点的原著。
要说主系统跟天命完全没关系,禾溪直接倒立洗头。
“没错。”
天道肯定了禾溪的想法:“你所见的天命,是主系统为这个世界制定的命运轨迹。”
“它想要让这个世界依照天命而运转,在前世中,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若非我在中途将魔主唤醒,打乱了它的计划,恐怕结局会真的如它所愿。”
……虽说最后裴谕发疯把修仙界一起毁了,让它也来了个大翻车。
天道在心中又将裴谕骂了一通,继续道:“前世最后,魔主阻止了主系统,却也将修仙界毁灭。”
“如今我令一切重启,主系统依旧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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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要让这个世界继续依照它所写下的天命运转。”
想明白的禾溪目露深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能理解为什么天道先前那么想杀她了。
她是被系统带到这里来的,还要完成主系统发布的任务,对于维护此界秩序的天道而言,背靠主系统的她无疑是个妥妥的敌对分子。
禾溪仰起头,眼神与话语一样坚定:“我绝对不会让前世的一切重演。”
天道:“有你在,那些事确实不会发生。”
禾溪听天道这话,下意识皱眉,问:“为什么?”
“世有恒常,修仙界终有一日会走向湮灭,我身为天道,本不该插手,却终究留有一线私心,想要救世。”
白金云团静静悬浮:“前世我受限太多,不比自异界而来的主系统,它肆意插手修仙界的因果,扰乱了许多人原本的命运,让很多不该死之人凄惨死去。”
听到这里,禾溪感觉到此刻天道怜悯的注视。
“这其中,包括了你的师尊和同门。”
禾溪抿起唇,听它继续道:“一切自有定数,修仙界本不该如此潦草灭亡,所以我逆转时空,换来了如今的这一世。”
“今生主系统所受限制与我相当,因此它只能借由他人之手完成一些事,只可惜它是个蠢货,从一开始就选错了人,弄砸了一切。”
说到这里,天道平静庄严的声音中蕴含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禾溪以为天道说的选错人是指小洒,深以为然。
这是个纯种小呆瓜,要不然绑定宿主时也不会找上她。
“主系统办事不利,而我也不能时时干预修仙界的一切,只能在关键之处施加指引。”
禾溪灵光忽然一现:“你是说,玄天木。”
天道:“是。”
“我以玄天木帮助你的师尊离开悟机台,让他摆脱前世结局,并间接改变其余人的命数。”
蝴蝶的翅膀翩然扇动,能够掀起天涯一角的飓风,命运的一角悄然偏移微毫,同样能改写无数命运。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也在其中。”
天道说。
“你本身是主系统带来的变数,不受我掌控,最初我想杀你,是担心你会让天命再次上演,可我现在相信,你绝对不会站在主系统那一边。”
“我所做有限。”禾溪沉默间,天道的话重若千钧地砸入她耳中,“但身为变数的你,却能够彻底改变前世的结局。”
这是连天道也难以做到的事。
所以它放弃了杀死禾溪。
禾溪听得怔愣,头脑却下意识开始运转。
从方才的这段问话中,她知道了天道与主系统之间彼此对立。
天道想要拯救修仙界,为此暗中用玄天木指引师尊离开悟机台,也不再想杀她。
如果说,玄天木是天道用来布局的关键指引,那她拥有的玄天木又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逍遥子曾说过,玄天木会由天道降下,直接赠予应许之人,可她的这棵玄天木却是从水云秘境得到的。
天道苦心孤诣,又在布什么局?
禾溪满心疑问,还没想好接下来要问什么,此刻的天道却忽然道:“三问已过,你可以走了。”
话音落下,禾溪感受到殿中传来的排斥,急声道:“哪里过三问了?我还有一问没问呢!”
天道冷酷道:“你问了我为何不允修士飞升,问了天命是什么,还问了我为什么你的存在能改变前世发生的一切,三问已过。”
所以你现在可以滚了。
意识到自己真的问完了三问的禾溪:“……”
坏了,失策。
153. 建设一百五十三天 试炼×
三问一过,天道迫不及待地就想赶人。
身上那股排斥之力愈发明显,禾溪急忙起身,抢话道:“等等等等,你让我再问一个,就问一个!”
天道嘲讽:“三问已过,你不会数数?”
禾溪难得被嘲讽也不生气,她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开始说好话。
“哎呀,尊敬公正宽和明理的天道大人,您看看您都说了这么多了,再告诉我一点又能怎么样呢?”
禾溪语气可怜:“像您这般厉害的存在,满足我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可以吗?”
谁知这话一出,向来只在禾溪面前挨过骂的天道只觉得毛骨悚然。
什么,禾溪竟然对它这么礼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禾溪有问题!
白金云团倏然亮起光芒,将禾溪笼罩在内。
禾溪只觉得有一道无形目光在审视着自己,这感受颇为不自在:“天道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天道将禾溪的神魂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喃喃自语:“没被夺舍啊,怎么这人不骂我了?真奇怪。”
听到天道话语的禾溪:“……”
你是什么受虐狂吗?感情不被我骂你就不舒服是吧?
有这么个抖m天道,修仙界迟早要完。
于是禾溪发自内心地说道:“宁有病吧。”
然而被指有病的天道却骤然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好,没错,就是这样。”
天道:对味了对味了。
禾溪无语至极,但她想到自己还有一问没问,便只好按下了旺盛的吐槽欲,恭敬道:“您就再让我问一个问题吧,求求您了。”
她一脸真挚地看着天道。
天道第一次见禾溪对它的态度如此恭敬,深觉奇幻。
奇幻之中,又带着一种微妙且不可言喻的爽感。
天道很清楚禾溪看它不顺眼,即便如此,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得老老实实收敛脾气,违背良心夸赞自己。
哎,这感觉,别说,还挺爽。
天道高深莫测地注视着台阶之下的禾溪。
算了,反正这次叫她过来,它也是存了一些小心思的。
“说好,你还能再问我一个问题。”天道刻意强调,“只此一问,下不为例。”
“好!”
目的达成,禾溪一秒变脸,神情间是前所未有的正经。
出乎意料,她没有再问出一个问题,反而道:“我们合作吧。”
天道静静看着她。
“你有私心,不想修仙界走向毁灭,恰好我也不想,在这一点上,我们立场一致。”
禾溪郑重:“我可以向你起誓,我绝对不会帮主系统让天命成真,相反,我会帮你。”
天道:“你如何帮我?”
禾溪打了个响指。
“你虽然是天道,但你受到限制,修仙界里很多事情你没法插手,只能让群仙盟出面。”
“可群仙盟也不能插手太多修仙界的事情,否则会引来猜忌与麻烦。”
这确实是天道现在面临的问题。
它虽为一界天道,但天外有天,天道也受世间法则的制衡。
所以天道没有反驳,它沉默地听着禾溪继续说着她的计划。
这默许纵容的态度让禾溪更加确定了某些事实,她轻轻一笑:“而我就不一样了。”
“因为建设灵网,我在修仙界里也算积攒了不少人脉,消息比群仙盟更灵通,若是出了什么变故,我可以帮忙解决。”
禾溪抬头看向天道,清亮的眼中有着笃定的深意。
“你放弃杀我,还特意将我请到这里,替我解答三问,估计在你眼中,我不仅是变数,也是一颗很重要的棋子吧。”
禾溪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等着天道表态。
良久沉寂后,天道问:“所以你想做什么?”
禾溪:“你把我的禁言咒解了,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拯救修仙界。”
从天道的所作所为中,禾溪知道她的宗门上下都很重要,她有很多事想要告诉他们,偏偏天道总是禁言,摆明了是要捂她的嘴。
隔着一层说不破的壁障,很多信息无法交流沟通,这对禾溪来说很麻烦。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这些告诉无关之人的。”禾溪对天发誓。
天道仔细地审视着她,过了一会,它给出回答。
“我答应你。”
禾溪脸上刚展露出一点喜色,紧接着就听天道继续说:“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通过一场试炼。”
禾溪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试炼?”
天道却道:“你很快会知道的。”
见天道开始当谜语人,禾溪故技重施,想要再吹一波彩虹屁:“英明神武的天道大人——”
但是这一次,天道不会再听禾溪的鬼话了。
虽然它确实很想听禾溪夸自己,但它今日已经透露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不能再让禾溪蹬鼻子上脸。
得赶紧把她送走。
大殿内忽地起了一阵风,禾溪还没来得及再游说,就发现自己被禁言了。
什么话都说不出的禾溪:???
又来?
这该死的一生之敌禁言咒!
天道深知禾溪给人洗脑的能力,所以完全不跟她哔哔废话,从源头上解决问题,直接给她下了个禁言咒。
同时为了尽快把她送走,几乎是用踹的把她给踹走了。
快滚快滚。
天道大殿外,百阑宗众人和之风齐齐站着,时不时说些话。
萧韶歌看向紧闭的殿门,眉眼忧愁:“小师妹已经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
之风安慰道:“这才过了一个钟头,也不算久。”
从禾溪入殿之后,相无宥便拿着卦盘开始卜卦,试图从中窥得一丝卦象,只可惜一无所获。
裴谕安静地侧立在一旁,视线在殿门上逡巡,心中琢磨着要不要强闯进去把禾溪带回来。
同生镯感应不到禾溪那边的情况,这让他有所不安。
所有人皆翘首以盼着禾溪出来,盼望着盼望着,殿门忽然打开,一颗流星从中飞出。
之风:?
百阑宗众人:?
什么玩意飞过去了?!
意识到不对,众人连忙朝流星飞去的地方赶去。
被天道强制踹出来的流星禾溪一脸懵逼地砸落,在地上连滚数圈,摔了个屁股开花。
禾溪:@¥#$+?=%!
此处省略一万字脏话。
禾溪骂骂咧咧地揉着摔疼的屁股从地上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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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最先赶来的裴谕看清了她的情形,连忙上去搀扶起她。
裴谕心疼地扶着禾溪,将她不动声色打量一遍:“摔疼了吗?”
禾溪疼得龇牙咧嘴:“可疼可疼了。”
狗天道是真的翻脸无情。
裴谕听她抱怨,心底对天道的不满更是加重几分,他不着痕迹地轻瞥一眼天道大殿,决心要把这里炸了。
见流星是禾溪,百阑宗众人关切地迎上前,江炼呐呐问:“小师姐,你怎么飞出来了?”
从大殿出来,天道的禁言咒便失去了作用,禾溪冷笑:“因为天道是个狗东西。”
“轰隆——”
禾溪一句话还没骂完,晴空里忽然一声惊雷乍响。
禾溪对时不时突然冒出来的雷声早已免疫,以为这又是天道的警示,恨恨道:“又是这一套,天天劈劈劈的,有种就过来劈死我啊!”
话音刚落,有一道晴空响雷忽地出现。
如蛇的雷电径直落下,劈坏了距离禾溪最近的一棵古树。
已有千百年历史的古树葱郁茂盛,生命力原本旺盛无比,被雷劈过之后却变得焦黑,树叶枯碎,不住地往外冒黑烟。
禾溪这回惊了,仰头看向密布的乌云将天空覆盖,吞了下唾沫。
“不是,这次是来真的啊?”
周围人跟着抬头望天,相无宥面色沉凝:“这是劫雷?”
顾寒宵感受到灵气涌动,迟疑地看向禾溪:“这劫雷,好像是冲着小师妹来的。”
刹那间,所有人看向禾溪。
成为视线焦点的禾溪:?
她要渡劫了?!
禾溪抓了抓头发,百思不得其解:“我是废灵根,为什么……”
余下的话语忽然顿住。
她想到了天道将她踢出来之前所说过的试炼。
难道是指送她渡劫?
见她神色惊疑不定,之风探究道:“禾姑娘,你在天道大殿里究竟做了什么?”
禾溪收回心神,随口道:“就是骂了天道几句而已。”
之风想到她方才从大殿里飞出的情形,又想象了一下禾溪指天破口大骂时的场景,一时沉默。
难不成是天道被禾溪骂破防了,特意降雷劈她蓄意报复吗?
之风连忙将这种想法从脑袋里驱逐出去。
不不不,天道怎么会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
现下也来不及询问禾溪在殿中发生的内情,当务之急,是要帮她顺利渡过这场雷劫。
萧韶歌忽然想到了什么,握住禾溪的手:“师妹,看看你体内的玄天木。”
顺着师姐的话,禾溪神识往丹田处一探,发现体内那棵常年装死的玄天木一息间复苏,源源不断地吸收周围涌入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好家伙,原来她这是变异了。
禾溪复杂道:“师姐,玄天木它在吸收灵气。”
萧韶歌早有预料,她语速极快地吩咐:“师妹你灵根残缺,可玄天木却弥补了你灵根的先天不足。”
“既然它在吸收灵气生长,那你灵根被补全,这将会让你能够渡劫突破。”
禾溪:“……”
清楚了原理之后,她抬头望向开始聚拢劫云的天空。
所以她这回,是真的要渡劫了。
154. 建设一百五十四天
百阑宗的人都没料想到禾溪会迎来真身渡劫的这一天。
相无宥曾经跟禾溪提过渡劫,担心她这回忘记,又给她临时讲解渡劫时的注意事项。
“小溪,劫雷之力非比寻常,它威力浩大却不可闪躲,你必须亲身迎雷。”
“雷劫之力会洗伐你的经髓,稍有不慎,你的经髓会因承受不住这霸道的力量而崩解,所以你必须全神贯注,以灵力抵挡化解劫雷,将劫雷中的力量收归己用。”
修士渡劫,渡的既是生死关,也是泼天机缘。
禾溪将相无宥所说的要点全部记下,郑重点头:“我明白了。”
话语间,整片天空已然彻底被劫云覆盖,仿若压城的黑云纵横千里,遮掩住所有天光。
粗壮的紫金雷蛇在劫云中肆意穿梭往来,雷光涌动,只待时机一到便即刻倾泻而下。
这劫雷的声势……
相无宥压下心中隐忧,朝禾溪道:“时候快到了,小溪,我们不能再陪你了。”
所有人心头紧张,这时的禾溪反而笑了笑:“放心吧师尊,我一定会成功渡劫的。”
天道所说的试炼,她一定会完成。
眼看着劫雷即将落下,百阑宗众人和之风齐齐撤出,并在四面八方布下了护法结界。
这场渡劫来得毫无预兆,声势也是前所难见的浩大。
很快,群仙盟之中的其余峰主闻声而动,六道不同颜色的身影瞬息间出现在天道大殿。
身着青袍的玉衡峰主腰佩双刀,因为掌管刑狱,是个极为板正严肃的高大男人。
他本在闭关,察觉动静后破关而出,蹙眉问:“之风,这是怎么回事?”
一身昭烈红裙的天枢峰主匆忙赶来,她神情严肃,也朝之风投去询问目光。
之风苦笑一声,将事情原委与六位同僚解释了一番。
六人听后神色不定,最后之风道:“现在禾姑娘正在渡劫。”
听闻禾溪是天道邀请之人,六名峰主对视一眼,天枢峰主叹道:“难怪前些日子天道让你入殿听召,原是为了此事。”
天权峰主是一位年轻的绿衣女子,她长发成辫,手缠白布,杏眸往天空劫云一扫,姿态轻狂。
“八百年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劫雷了,这禾姑娘有点意思哈。”
她活动了下肩颈,周身燃起战意,似是想亲身与这不同寻常的劫雷过招。
一旁穿着橙袍,身材矮胖的天璇峰主劝阻道:“疏影啊,这是人家的雷劫,你这战斗狂人就别插手了。”
被唤作疏影的天权峰主轻哼一声,遗憾收手。
“既是天道相邀之人,此番渡劫,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向来负责掌管大局的天枢峰主开口,“开阵护法吧。”
其余五位峰主:“是。”
他们与百阑宗众人合作,一同支起护法结界,为禾溪护法。
结界之中,禾溪孤身一人,她按照师尊所说,正疯狂吸纳灵气化为灵力,为接下来的渡劫做准备。
天上的雷劫酝酿许久,已是箭在弦上,在见到落单的禾溪时,终于迫不及待地落下。
足有一树合围那般大的雷柱轰然砸下,所过之处连尘灰都被尽数碾碎,以悍不可挡的气势朝禾溪奔涌杀去。
禾溪不是没见过别人渡劫,一眼就看出了这道劫雷的威力属实强得离谱。
这才第一道雷!
按照常理,渡劫时的第一道雷往往只是前菜,威力不及后面的劫雷。
经历特殊对待的禾溪恨恨咬牙,觉得天道一定是在趁机报复她。
挟裹着万钧之力的劫雷气势汹然,禾溪眸光中倒映着雷光,心中将天道翻来覆去问候了好些遍。
但在那道劫雷即将落在她身上时,禾溪非常没底气地怂了。
天地浩然之威,只有亲身直面时才会惊觉自身渺小如尘粒。
禾溪没有渡劫的经验,即便相无宥说过劫雷不可避,她下意识地还是选择了顺从本能——
她跑路了。
在所有术法中,禾溪学得最好的就是疾行术。
此刻她体内灵力前所未有的丰盈,疾行术的施展也比以前快了数倍。
她的身影在原地一闪而过,劫雷落了个空,将地面瞬间劈作焦土。
以为自己马上就能劈到禾溪的劫雷:???
人呢?
气势汹汹的劫雷劈了个寂寞,它四处查探,发现它要劈的目标不知何时跑到了另一边。
劫雷生气,再度追了上去。
闪身而过的禾溪瞥见方才自己待的地方被雷劈后的惨状,心脏一抖,再次施术跑路。
她一边跑还一边喊:“能不能等会再劈我,让我先准备一下!”
劫雷自然不听,一门心思想要劈她。
禾溪崩溃:“你这样我们是没有好结果的!”
劫雷紧紧追在她身后,俨然是打算跟她较真到底。
她逃,它追,他们插翅难飞。
结界外注视着这一幕的人们目睹这出霸道劫雷强制爱的场景,全都沉默。
护法结界已开,众人无法插手,唯有小洒因为与禾溪识海相连,还能与她交流。
它见禾溪跑路,急得上蹿下跳嘎嘎掉毛:“宿主宿主,你光跑是不行的,必须得让雷劈到你才行!”
“你不被它劈,这一道雷就过不去的!”
禾溪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属实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等等等等。”
雷声滚滚而来,禾溪的一缕发丝不慎被愤怒的劫雷擦过,转眼化为飞灰。
禾溪来不及心疼,被追着满地狼狈乱跑,等看见前方的天道大殿,眼前一亮。
她施展疾行术的方向一变,往大殿处跑去。
目睹这一幕的群仙盟各峰峰主:!!!
“她,她怎么往大殿那边跑了?”天玑峰主看得呆住。
那是天道大殿啊!怎么能往那边跑,万一劫雷劈下来把大殿劈坏了可怎么办?
他们心惊胆颤地看着结界中的禾溪朝大殿跑去,劫雷也跟着劈过去。
其中尤其以掌管财权的天璇峰主面色最为沉重。
大殿要是被劈坏了,重新修建可是很费钱的!
相无宥猜出他们心中所想,不缓不急道:“劫雷为天道所降,而天道大殿也是天道所建,不会有事的。”
若是劫雷真把大殿劈坏了,那只能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群仙盟的七位峰主先前关心则乱,未能想到这一茬,听后稍稍安心了些许。
事实也果真如此。
禾溪怀着报复的心思,试图引雷劈殿,可惜事与愿违。
那从天而降的劫雷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在空中扭了个七百二十度的奇葩角度,硬是避开了大殿,瞅准了往她身上砸。
禾溪见这招没用,叹息一声后放弃。
算了,该挨的雷还是得挨。
有了这么久的缓冲,禾溪心里已经做好了挨劈准备。
她不再用疾行术躲避,在天道大殿前盘膝坐下。
劫雷见跑了这么久的人终于不跑了,欢天喜地朝她劈去。
雷柱轰然灌入体内,禾溪本已调动全身灵力抵挡,但她挨劈经验不够丰富,在如此霸烈悍然的力量冲击下气血翻涌,闷哼一声咳出了血。
“宿主!”小洒哭唧唧地大喊。
结界外,看见她吐血的人们皆是担忧不已。
第一道劫雷消散,丝毫不给禾溪喘息的机会,第二道劫雷接踵而至。
禾溪抹去唇边血迹,一面动用灵力给自己疗伤,一面理顺体内暴虐的劫雷之力。
识海里的小洒给她报点:“宿主,又有雷要劈下来了!”
远处雷声轰隆轰隆地传来,如急促催命的鼓点,禾溪头晕目眩,耳膜快要震破,意识却无比清醒。
她一定要活下来,渡过这场劫雷。
遭雷劈过一次之后,禾溪破罐子破摔,有了经验,在第二道雷灌入体内时用灵力作为缓冲,争取将伤害降到最小。
生于丹田的玄天木受到她的感召,绿叶簌簌而动,将吸收而来的灵力化为灵气,散入她身体经脉各处,助她抵御雷劫中的狂暴之力。
雷光倏然消散。
第二道劫雷过去了。
禾溪勉力支撑着身体不倒下。
她感受着雷劫一道又一道地打在自己身上,涌动暴虐的雷劫之力灌入经脉,在她的身体内不停游走,摧毁,扭曲,重塑。
一道,两道……
十道,三十七道,五十六道……
每承受一道雷劫,禾溪嘴角的血色便鲜艳一分。
鲜血像是溪流般不断淌下,她咬碎了牙,强撑着意识在心里默默计数。
这雷劫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结界之外,百阑宗众人看着天上仿佛永无尽头的劫雷,眉头紧锁。
这已经是第七十一道了。
如果说最初天权峰主还有挑战劫雷的心思,但在看过这一道比一道强悍的劫雷后,她认栽了。
天权峰主由衷佩服道:“啧啧,这姑娘是个狠人,她这是什么修为?”
之风回答:“练气期。”
峰主们纷纷侧目,神色惊愕,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你怕不是在逗我?
照常理来说,练气期突破筑基确实会有雷劫,只是劫雷数量不过九道,威势也不强。
只有那些天纵之才突破时雷劫威力会比寻常大。
可现在这都七十一道了,渡劫者竟然只是个练气?
这是要从练气一步飞升的节奏吗?
六名峰主活了上百年,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来没听说这种事。
摇光峰主若有所思:“难不成这位禾姑娘是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
之风摇摇头,语气更加复杂:“不,这姑娘只是个废灵根。”
峰主们:“……”
离了个大谱。
天璇峰主惊诧不已:“这能是废灵根?是不是弄错了。”
哪家的废灵根能渡劫?还能引来如此浩大的雷劫?
之风叹气摇头:“错不了,这姑娘的废灵根当初还是我亲自测定出来的。”
他也很震惊的好吗。
群仙盟的六名峰主不说话了,陷入了对修仙基本法的怀疑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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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边在怀疑人生,而百阑宗这边人人面色沉凝。
转眼间,雷劫已经到第八十道了。
结界之内的禾溪经历如此多道雷劫,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只有一个黑色的模糊身影。
若非雷劫还在一道一道降下,他们真得怀疑禾溪是不是已经死了。
江炼揪心不已:“小师姐,这是要突破化神吗?”
金丹劫雷有三十六道,元婴七十二道,如今已有八十道劫雷。
再往上,便是晋升化神时的一百四十四道了。
相无宥目光沉凝:“或许。”
他现在只希望,禾溪能够顺利地撑过这场雷劫。
裴谕不声不响,同生镯正在向他传递禾溪此时的情况。
很糟糕。
裴谕垂下眼,暗自催动同生镯,想将自己的力量传过去,却遭受到一股无形力量的阻拦。
天道现身,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是她必须要渡过的试炼,你不能帮。”
裴谕根本不想听它的解释:“她只是练气修为,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劫雷。”
天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如果她承受不住,死在雷劫之下,那也是她命数如此。”
察觉话中之意,裴谕冷笑威胁:“你是想让我再灭一次世吗?”
天道:“即便你要再次灭世,我也不能让你阻止现在发生的一切。”
此时的天道全然冷漠,严肃,庄重,没有一丝回转余地。
裴谕沉默半晌,知晓天道的心意不可动摇,压着怒意问:“你跟她说了什么?”
天道却道:“等她渡劫之后,你可以亲自去问她。”
说完这句话,天道重新隐身。
裴谕眸光梢松,转眼看向结界内的禾溪时却又握紧了拳头。
禾溪不知道她的同门们为自己操碎了心,男朋友还跟天道大吵一架。
她被雷劈得恍恍惚惚,本来竭力维持清明的意识开始涣散。
好痛,好累。
前后两辈子,禾溪从来没这么痛苦过,一瞬间,她生出想要放弃的念头。
从天而降的劫雷仿佛没有尽头,极致的痛楚难有尽时,无论是心神还是灵力都已经疲乏到了极点。
若非玄天木还在竭力汲取灵气,她怕是早已支撑不住。
即便如此,周遭的一切也无时无刻不在动摇着她的意志。
她快撑不下去了。
禾溪意识变得混沌。
小洒从识海中感受到她情况不好,跟哭丧一样吱哇乱叫:“宿主你可千万得撑住啊!你要是没了我可怎么办!”
“不能昏过去!昏过去就真的不行了!”
“宿主,你想想你花了那么多精力建设的灵网,想想师尊和师兄师姐他们,再想想裴谕,他们都在等你!”
“你不能死啊!”
小洒喋喋不休地在识海里说话,吵得禾溪脑袋愈发胀痛。
但它的碎语也因此唤醒了禾溪的意识,令本想放弃的她骤然间醒悟。
大家还在等她,她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
禾溪勉强睁开眼。
此刻她眼中所见全是被血色笼罩,辨不清颜色。
又是一道劫雷落下。
已经有了很多次被雷劈的经验,禾溪摸索出了一套方法。
她麻木地被雷劈,麻木地散化灵力,麻木地感受痛楚。
她原先的法衣已经破烂褴褛得不成样子,皮肉在狂暴的劫雷下烧焦翻卷,又因为玄天木的力量而反复愈合,炽烈的痛感中夹杂着难忍的痒意,折磨得她欲死欲活。
禾溪手上满是血水,雷电绽开留下的疤痕交错狰狞,已经没有什么知觉。
唯独手腕上的同生镯还完好无损,向她传递着一点凉意。
这点凉意对雷火带来的灼烧之感微不足道,却让禾溪感到一阵慰藉。
时间在痛苦中被极端拉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劫雷下落的速度忽然放缓。
天地间的雷声霎时一静。
空中劫云不散,四面八方的黑云在此刻翻卷聚拢,汇成一片遮天的云团,闪电似金蛇般在其中穿行,无声积蕴着最后的力量。
众人见状顿时了悟。
这是第一百四十四道劫雷。
也是最后一道劫雷——
化神劫雷。
六名峰主对于修仙界雷劫的三观在今日被彻底打碎。
三观重塑时,他们望向结界中已然到了强弩之末的禾溪,心头唯余难言的震撼。
从练气期一日之间突破到化神,如此恐怖的晋升速度,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以一介废灵根之身撑过一百四十三道威势远胜寻常的劫雷,此等意志,也叫人望尘莫及。
之风感慨:“此劫过后她就是化神了,这可真是……奇迹啊。”
“如果她能顺利渡过这一道劫雷,那才能被称为奇迹。”
天枢峰主望向结界中失力倒下的禾溪,慨然长叹一声。
“若是不能,那就什么也不算。”
修仙界中,从来不缺陨落的奇迹。
155. 建设一百五十五天
劫雷酝酿的这段时间里,禾溪重新恢复了些许气力。
玄天木不曾停歇地在为禾溪修复破损的经脉,蕴养她因雷火灼烧而烧焦的骨髓。
禾溪原地麻木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下一道雷来劈她,还以为这场漫长的折磨终于走到尽头。
她艰难仰起脖子,想去望天,明明动作幅度没有很大,却清晰听到了“咔嚓”一声脆响。
抬个头差点把自己送走的禾溪:“……”
好响亮的一声,好酥脆的脖子。
禾溪僵硬地缓了一会,只能转动眼珠,往天上看。
然后,一团巨大的,漆黑如墨的,闪烁着噼里啪啦雷光的劫云强势映入她的眼帘。
禾溪:“……”
她就说怎么这么久没动静,原来是在憋大招。
短暂的休养生息不过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宁静,天上的劫雷之所以久久未落,是因为它还在大招读条。
截止目前,禾溪已经不记得她经受了多少道雷劫,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看天上的架势,这将会是最后一道劫雷。
渡过了,她就能活下来。
禾溪在被雷劈的过程中反复凝炼灵力,发现她能吸纳的灵气越来越多,甚至在她伤重无法维持心法时,这些灵气也没有逸散,尽数被玄天木转化成灵力。
正如萧韶歌所说,玄天木弥补了她的废灵根。
在禾溪的丹田处,原本小小一株的玄天木猛然生长,华盖亭亭。
葱郁浓绿的翠叶被金光点染,灵花肆意盛放,万千藤蔓垂落枝头,恍如仙台神树。
禾溪只看了一眼便结束内视,托着酥脆的脖子低下脑袋,凝聚灵力,准备抵御最后一道雷劫。
结界之外,百阑宗众人和峰主们看着天上几欲落下的雷劫,皆为禾溪揪起了心。
这样的劫雷,禾溪能撑住吗?
天空的劫云颜色已经浓稠得像滴墨。
读条结束的劫雷终于积蓄完力量,轰然坠落。
挟裹着万钧之力的紫金劫雷以无法抵挡之势朝着禾溪劈去。
禾溪早做好了准备,雷暴灌体,她勉力调动体内所有的灵气在经脉周围形成防护,还刻意引导劫雷的力量,去劈一直在丹田岁月静好的玄天木。
如果其他人知道禾溪此时的所作所为,定然要骂她一句找死。
寻常人以身接雷,她倒好,直接让与灵根无异的玄天木去接雷。
万一赌错了,不仅灵根尽毁,还很容易身死道消。
神树般的玄天木第一次接受劫雷的洗礼,禾溪痛得要死。
但在感受到玄天木没有被劫雷摧毁,反而能够理顺劫雷之力时,这份死去活来便成了开怀欣慰。
禾溪一边吐血一边笑。
——她赌赢了。
灵气与雷劫对撞相击,爆发出的力量强势碾碎周遭的一切花草丛树,尘沙土石飞溅,将整个结界淹没。
“我滴个乖乖,这劫雷也太强了吧。”
天权峰主洛疏影守在自己的阵位,隔着一层结界,感受到那股从天而降的毁灭性力量,她拂开肩上长辫,啧啧感慨。
要不是这护法结界是由他们这一圈高阶修士一同布下,强度远非寻常能比,恐怕早已承受不住而破裂。
劫雷的余浪不可避免会祸及他处。
结界之外,众人看不清内里的情形,只能抓心挠肺地猜测禾溪的情况。
天璇峰主目带担忧:“雷劫已过,那小姑娘还好吗?”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禾溪还活着吗。
这是个无人知晓的答案。
尘土扬起的漫天飞灰伴随着浩大的雷光余波,遮蔽了任何眼神与神识的探查。
想要知道结界内的情况,只能等一切结束后撤除结界。
众人等待一会,待余波渐渐消弭,才终于能够看清结界之内的情形。
除了天道大殿尚且完好如初之外,结界内的土地已然在雷劫下化作焦土。
曾经繁茂绚丽的花草灰飞烟灭,疮痍的大地上遍布纵横雷印。
禾溪满身焦黑,坐在原地像个碳人般一动不动。
她头脑低垂,看着像是已经没了生息。
百阑宗众人立刻想闯进结界,天枢峰主却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们:“且慢!”
她指了指天空的方向:“劫云还未散去,这姑娘的渡劫还没有完全结束。”
众人抬头望去,果然见到那一大团劫云还徘徊在禾溪的头顶。
裴谕神情瞬间冷却下来,漆黑的眼眸微眯,有杀意流转其间。
如果接下来还有劫雷,以禾溪现在的状况,她必死无疑。
之风凝望头顶不散的劫云,疑惑:“为何劫云还还未散去?”
在场的都是渡过雷劫的人,对这一套流程相当熟悉。
依照经验,在最后一道雷劫降临完毕之后,劫雷也会跟着消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劫云赖着不走似的盘踞在天空。
活像是在等着看禾溪有没有凉,没凉掉的话再补一道雷。
手持羽扇的天玑峰主说:“她这雷劫来得本就奇特,不能按常理推断。”
结界之内。
禾溪垂着头,搭在腿上满是伤痕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小洒没发觉,它忽然间便感受不到禾溪与它的神识连接,以为她死了,开始噫呜呜噫:“宿主!你怎么就没撑住呢!”
“你怎么能抛下我,就这么死了呢!”
禾溪的意识沉浮在黑暗之中,像是一艘飘浮在深邃海面,失去航向的船舟。
她不知道飘浮了多久,小洒的声音隐约间传入她耳中,像是一道忽然降临的光亮。
禾溪眼皮轻颤。
她好不容易才从最后一道雷劫里挣扎着缓过来,紧接着听到小洒悲从中来,声泪俱下地发表对她的去世感言——
“呜呜呜,宿主你死得好惨啊!”
刚醒转的禾溪:“……”
听清小洒的话,她差点气得一头栽下去。
禾溪虚弱无力,没好气地以意识回应道:“我没死,别急着给我哭丧。”
感受到禾溪还没死,小洒的哭诉终止,紧随而来的便是巨大的惊喜:“宿主,太好了,你没有死!”
禾溪:“你才死了。”
小洒高兴得开始说胡话:“嗯嗯。”
禾溪:坏了,这鼠子傻了。
她想教育小洒,可惜现在她半身不遂,小洒离她又很远,有心无力。
全身被劫雷毁过一遍,禾溪这会并不好受,她艰难地支起脑袋,看到了还未散去的眼熟劫云。
就是这团云,拿雷劈她,追她,甚至连让她做个准备的机会都不给。
禾溪眼神一点点冷却。
百阑宗众人看见结界中的禾溪忽然有了动静,知晓她性命无虞,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们也不管天上的劫云,只想着早点把重伤的禾溪带回去治疗,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便望见禾溪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她伤痕累累的手中,一道道游走的白金光蛇悄然出现,被她攥紧握住。
天璇峰主眼尖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解:“等等,她手里那是什么?”
所有人被吸引,一同往禾溪手上看去。
禾溪浑然不察外面众人的目光,她死死盯着天上的劫云,眼中像燃起了重重火焰,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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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炸!”
炸字一落,禾溪举起手,将手里紧紧攥着的光蛇朝劫云瞄准扔了过去。
光蛇乍然脱手,在空中迅速地灵活游走,并分化成数条闪烁着金光雷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穹顶的劫云贯穿。
众人:?
被炸的劫云:???
此时此刻,劫云的内心是崩溃的。
它兢兢业业从业几万年,寻常时候那群修士都是老老实实被它劈,结果今天第一次遭修士用雷劈。
最重要的是,禾溪拿的还是它降下的劫雷来劈它!
这!河!里!吗!
劫云无语至极,偏偏这个时候禾溪已经渡劫完成,它用来劈她的雷全劈完了。
它也没有多余的雷能再用上,只能被动挨劈。
嚣张了千万年的劫云受不了这委屈,去找天道投诉。
“天道你快管管她,她拿雷劈我!”劫云嚷嚷。
暗中观察的天道也没想到禾溪渡完劫后第一件事不是好好休养,而是整出了拿劫雷劈劫云的骚操作。
身为这场雷劫的幕后指使者,天道表面刚正不阿,不容任何人插手,实则自己心里也有点发怵,担心事后被清算。
于是天道犹犹豫豫地对劫云道:“要不你就给她劈几下,让她消消气。”
天道:唉,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不住了。
求助无果的劫云欲哭无泪。
禾溪怒火高涨,一边朝劫云丢雷,一边用嘶哑的嗓子骂骂咧咧:“就你劈我是吧!劈劈劈!我让你劈!”
禾溪可是很记仇的。
她前后两辈子都没有今天这么狼狈的时候,先前雷劫劈她劈得有多开心,禾溪心里就记了多少仇。
禾溪:记仇,记大仇,记超大仇!
正因如此,她才会冒险让丹田里的玄天木去承受天雷,将其中一部分劫雷之力收集起来化为己用,留待报复。
盛怒之下,禾溪的攻势毫不留情。
原先密布的劫云被自己的雷劈得东一块西一块,瞧着可怜兮兮的。
外面的人看着这倒反天罡的一幕,百感交集,震撼失语。
古往今来,敢用天道降下来的劫雷反攻劫云的,禾溪绝对是第一个。
这才是真正的旷古绝今第一人啊!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百阑宗的人看到禾溪这一系列惊天动地的骚操作,在经历了短暂的惊讶后,很快平静下来。
不就是朝着劫云丢雷嘛,小场面,不要慌。
见惯了禾溪各种神奇操作的百阑宗众人很快心如止水。
相无宥又好气又好笑:“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要对付劫云,她还真是精力旺盛。”
顾寒宵面无表情望天:“这劫云也是第一次尝到被雷劈的滋味吧。”
这话被群仙盟的峰主们听到,不免跟着幸灾乐祸。
但凡是个筑基往上的修士,谁没有挨过天雷的劈。
寻常时候他们都是老实被劈的那个,现在好了,罪魁祸首也得挨雷劈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角色反转让群仙盟的一众峰主们有种微妙的爽感。
什么叫天道有轮回,什么叫劈人者人恒劈之,这就是了!
禾溪干得漂亮!
劫云还未散去,这次它终于能切身体会到那些年被它劈过修士们的感受了。
先前它追着禾溪劈,如今它只能憋屈地在空中闪躲,任由禾溪劈来劈去,还不能就此跑路。
劫云:早知道劈完就溜了!
只可惜时间不能倒回,如果能够重来,劫云一定不会留下来管禾溪的死活。
毕竟它的死活,又有谁会在意呢?
156. 建设一百五十六天
禾溪冲着弄死劫云去的,挨雷劈的时候憋足了劲。
玄天木存下的劫雷之力不多,能用的天雷大概有几十道,被她一股脑尽数返还给了劫云。
等最后一道雷被甩出去,禾溪气喘吁吁,血迹沾染的眼眸中犹带不甘。
劫云瑟瑟发抖,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跑了。
结界之外的百阑宗众人看着灰溜溜散得没影的劫云,从中莫名看出了一股仓皇而逃的意味。
不过劫云现在终于散去,他们也可以撤下护法结界了。
裴谕第一个瞬影到禾溪身边,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禾溪绷着一张脸说:“你们注意一下。”
众人:?
禾溪咳嗽两声。
大家还以为她要发表什么重要宣言,纷纷严肃不已,准备凝神倾听。
结果禾溪面无表情地咳出来一大口血。
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下,她万分淡定道:“我要晕了。”
雷劫带来的损伤非同小可,禾溪能强撑着站立不倒,还抽出灵力聚集劫雷反攻劫云,靠的就是那口硬要报复的恶气。
如今报复完了,身边有人了,剧烈的痛楚重新席卷全身,禾溪也强撑不下去了。
说完这话,禾溪全身卸去力道,双眼一闭,给所有人表演了一个就地去世。
众人:!!!
*
开阳峰上。
昨日有风雨,淅沥的雨声连绵一夜,直到天明时分才将歇。
泽被万物的雨丝将高楼四周的兰竹叶片冲刷得干净轻盈,显出剔透的翠色来。
禾溪这一晕,便晕过去了半个月。
经历一场渡劫大难,禾溪的身体受创严重,好在有萧韶歌为她疗伤,再加上群仙盟友情提供的灵药,禾溪恢复得很好。
她在第十六日的清晨醒来。
屋外的阳光照进窗扉,禾溪睁开眼,下意识想要起身,被全身的上下传来的痛楚直接给痛了回去。
禾溪:痛,太痛了。
她戴上痛苦面具,但她做个表情也痛得不行。
于是禾溪只能放弃起身,平瘫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睁眼看天花板。
好陌生的天花板。
看来她现在应该还在群仙盟。
禾溪思考间,识海里传来小洒惊喜的声音:“宿主你醒啦!”
禾溪恹恹嗯了声,不太想搭话。
小洒没在意她的冷淡,它跳到床头,自个在那里叭叭叭:“宿主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睡十六天了!”
“可惜大家现在不在,等师尊他们回来了,知道你醒来了肯定会很开心!”
禾溪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小洒絮絮叨叨,诉说着这些天大家对她的担心,因为精力不济,还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间,小洒噤声了。
禾溪听到有人推门而入,渐渐走到她身边。
一道惊喜的男声传来:“阿禾,你醒了。”
禾溪转了下眼珠,看清了对方是谁:“……裴谕。”
一出声,禾溪就被自己犹带电音的破锣嗓子给惊住了。
这嗓音,宝娟听了都得摇头。
裴谕见状,贴心地给她倒了杯蜂蜜水:“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禾溪逐渐习惯身上的痛楚,闻言慢慢地移动起身。
裴谕动作轻柔地托起她的后背,禾溪顺着他的手将杯中的蜂蜜水喝下,顿时感觉嗓子舒服了不少。
裴谕耐心等她喝完,给她拿了个靠枕垫在身后,随即坐在床边,眉目舒展:“阿禾,你终于醒了。”
禾溪已经听说了百阑宗众人对她的担忧,有点愧疚:“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裴谕摇了摇头:“你能醒来就已经很好了。”
禾溪左右张望,问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开阳峰。”裴谕知道她刚醒,有很多事不清楚,于是一一同她解释。
“半月前你渡劫结束之后昏了过去,身受重伤,师尊与峰主们交涉,将你留在开阳峰上养伤。”
说到这里,裴谕语气重了几分:“本来你应当不会昏睡这么久的,结果当日你硬撑着动用灵气反攻劫雷,这才加重伤势,昏迷了十六日。”
禾溪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人担心,老实挨训:“下次不会了。”
裴谕这才稍稍舒心一点。
禾溪自醒来之后只看到他跟小洒,于是问:“对了,师尊他们呢?”
裴谕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他解释道:“天道大殿毁坏大半,师尊他们去跟峰主他们商量天道大殿的重建事宜了。”
禾溪惊奇不已:“天道大殿毁了?!”
当时她渡劫的时候想要引天雷去劈大殿,那雷可像是老鼠见了猫般躲着大殿走,怎么后面天道大殿又毁了。
她昏睡时究竟错过了什么精彩剧情?
“嗯,你昏过去后,天道大殿被毁了一半,原因不明,而且因为你的劫雷,天枢峰顶几乎被夷为平地。”
禾溪的劫雷声势浩荡,结束之后,结界之内生长的花花草草全被劈没了,地面坑洼溃烂,全是雷印。
禾溪点头,这个她也知道:“天道大殿怎么会被毁?”
天道难道都不会阻止的吗?
裴谕状似迷茫地摇头回答:“峰主们还在追查,我也不太清楚。”
禾溪开始思索这其中背后的缘由。
一旁,小洒看着好像完全不知情的裴谕,腹诽你就装吧你。
天道大殿为什么塌了一半,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大魔王生气了,所以出手搞破坏。
当日禾溪昏迷之后,大家手忙脚乱地想给她稳住伤情,而裴谕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的手。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屹立无数年的天道大殿顷刻塌了一半,把群仙盟的那群峰主直接看呆了。
大殿被毁的天道:“……”
裴谕你个狗比!
小洒想到当时整个群仙盟兵荒马乱的盛景,再看现在纯然不知的禾溪,对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句话有了更深体会。
要是这件事发到灵网上绝对能引发热议,小洒连帖子名都想好了。
就叫《震惊,某大魔王为给道侣出气竟怒毁天道大殿,这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好了。
禾溪不清楚小洒的想法,她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天道大殿为什么被毁,最后只能归咎于报应。
谁让天道一点招呼都不打就给她降雷劫,活该。
因为天道的倒霉,禾溪开心了一点,不免想起来渡劫的事:“我当时,一共经历了多少道劫雷?”
裴谕笑着看她,说:“一百四十四道。”
哦,原来有一百四十四道啊。
等等,她竟然经历了一百四十四道雷劫!
禾溪大脑风暴了一下,意识到这个数字背后的意义,惊诧出声:“我现在化神了?!”
裴谕含笑看着她,点了点头。
禾溪重新靠回床头,恍恍惚惚,感觉一切像在白日做梦般,好不真实。
她,禾溪,一日之间从无法突破的废柴练气,接连跨越筑基金丹元婴三个大境界,直接一步化神,跻身于高阶修士之列。
这速度,她都不是坐火箭了,她这完全就是开了外挂。
小洒骄傲的声音在她识海内响起:“宿主你看我早说了吧,你就是一个修炼天才!”
禾溪:“……”
裴谕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躲在禾溪枕边的小洒,小洒接受到他的目光,浑身一抖。
它知道裴谕是嫌它留在这里碍眼,悲愤又委屈地跑了。
禾溪没注意溜走的小洒,她还沉浸在自己竟然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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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凤傲天剧本的震惊中,直到裴谕出声唤她。
“阿禾。”
禾溪偏过头问:“怎么了?”
只见裴谕面色犹豫,好像下定了很大决心才问出这个问题:“现在你已经是化神了,可我还停留在练气。”
他垂下眼眸,显得有几分柔弱:“我们修为之间的差距太大,我有些担心……”
裴谕语意未尽,可禾溪却明白。
哦,这是担心她修为高了之后嫌弃他。
禾溪觉得有必要安抚感受到落差的裴谕,她主动牵住他的手:“你不用担心。”
“从一开始,我跟你在一起就不是因为修为,你修为是高是低我不在乎。更何况,你的灵脉不是在恢复吗?你不会永远是练气期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无法修炼也没关系。”禾溪真挚道,“我喜欢你就行了。”
裴谕得了她的保证,眉眼流露出点点笑意:“好。”
说了这么久话,禾溪喉中干涩,咳了两声,裴谕见状,便道:“我再去给你倒点水。”
禾溪点头,裴谕起身从床边离开,去给她倒水。
禾溪看着他的背影,识海里突然响起天道的声音。
“你被骗了。”
目睹全程裴谕表现的天道语气幽幽。
禾溪:?
听到天道的声音,禾溪本来是打算跟它算账的,但天道这句话吸引了她的注意:“我怎么被骗了?”
天道幽幽道:“当然是被你的小白脸骗了。”
禾溪一怔,天道继续说:“你以为裴谕只是个柔弱的小白脸,那是他骗你的。”
“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魔渊的魔主。”
“而他本身的修为已经渡劫,是离飞升最近之人。”天道冷笑,“才不是他口中的练气期。”
天道是真的看不过去了。
前世的它被主系统逼得无奈,只能唤醒裴谕与天命抗衡,结果这狗东西倒好,直接把修仙界也跟着端了。
世界重启后,这人意外被唤醒,醒来后不干一点正事,总跟自己作对,还跟长了恋爱脑似的一门心思给禾溪当小白脸,掩盖修为和身份,浑身上下冒着绿茶的芬芳。
最重要的是,这个狗东西还示威般地毁了它的天道大殿!
天道:记仇,必须记仇!
假若天道有个记仇小本本,那小本本上几乎全是裴谕的名字,禾溪都得往后稍稍。
得知真相的禾溪一时失语。
什么?
裴谕是魔主?还是渡劫?
禾溪想到裴谕过往的种种表现,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我不信,这不可能。”
哪家的魔主会自甘堕落当个小白脸,不仅十八般厨艺精通,还这么会体贴照顾人?
又有哪家的渡劫大佬日常虚弱,迎风咳血,还会被沌妖打成重伤?
天道揭开裴谕的马甲后也不管了:“他骗你的东西可多着呢,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判断吧。”
说完这话,它又隐身了。
徒留禾溪半天回不过神,陷入种种怀疑。
方才她说她不信,更多的是一种条件反射。
但实际上,禾溪对裴谕的身份确实心存疑虑。
如果天道说得都是真的……
禾溪摩挲着手腕上裴谕送她的同生镯,玉镯冰凉,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探究。
等裴谕接完水回来,便看见了禾溪垂首打量同生镯的一幕。
曾在生死边缘出现过无数次的直觉在隐隐躁动,提醒着裴谕有什么脱离他掌控的事发生了。
他强行按下那股不安,神色如常地将温水递过去:“阿禾,喝点水吧。”
禾溪却没有接。
她直勾勾地看着裴谕,像是要将他盯出个大洞来,直将裴谕看得遍体生寒。
157. 建设一百五十七天
裴谕在看见禾溪笑容的一刹那,便有大祸临头之感。
而他的感觉没有出错。
禾溪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茶杯,杯中水波倾洒而出,她凝神掐诀,水波便化作清澈透亮的水刃,直朝裴谕脖颈杀去。
水刃速度极快,裴谕却顾不得它朝自己而来。
只想着禾溪伤势未愈,不能这样乱动灵力。
他心中对禾溪这番突然发难的缘由有所猜测,诸多思绪一闪而过。
裴谕做出决定,伸手将水刃化解,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按住禾溪的手。
“阿禾,别动手。”
裴谕沉声道:“你刚苏醒,不要轻易动用灵力。”
禾溪没说话,一脸高深莫测地回想刚才裴谕的动作。
那速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结合天道所言,禾溪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眼前人:“裴谕,你究竟是谁?”
听到这句问话,裴谕脑海中一瞬间飘过无数个想法。
他想到了禾溪曾经说过的挂城墙发言,还想到了遥远之前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自己绝对不会掉马的豪言壮志。
但在这些纷乱的思绪之中,有一个想法无比清晰——
他掉马了。
裴谕缓缓收回手,喉头艰涩,禾溪这时也没有催促,绷着脸无声看着他。
裴谕稍稍一想,很快明了禾溪是如何得知真相的。
知道自己身份的小洒识趣跑了,它畏惧自己,肯定是没那个胆子跟禾溪摊牌的。
剩下能告密的,也就只有半月前被他毁去半边大殿的天道了。
呵,天道。
虽然裴谕想明白了罪魁祸首是谁,但他目前完全没心思要去报复。
当务之急,是得确定禾溪的态度。
裴谕心下惴惴,目光追随着禾溪。
禾溪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平静得宛如无风无波的湖面,好像只是在等一个解释。
至于解释是什么,似乎并不在意。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裴谕心中当下一沉。
他一边想刚才不应该化解那道水刃,就该让自己被割伤,一边麻利地滑跪认错:“对不起阿禾,我错了。”
禾溪:“哦。”
她没有任何感情的回应让裴谕更加紧张了。
他心下沉重,开口时声音略有沙哑:“……我确实瞒了你一些事。”
这句话终于让禾溪有点动静,她冷笑着回望过去:“那你赶紧招供。”
裴谕想了想自己隐瞒的事情,发现有点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说:“要不你问?”
正好确定一下狗天道把他的老底揭到哪一步了。
禾溪接受了这个提议,她问:“你是魔主?”
裴谕艰难地点了点头:“是。”
禾溪笑了,继续问:“那你的真实修为到哪一步了?不要告诉我你是个灵脉尽废的废人。”
对于这个问题,裴谕沉默片刻,方才答道:“我现在能动用的修为不过筑基,绝大多数力量被封印,如果算上那部分的话……”
他声音瞬间弱了下去:“……是渡劫。”
禾溪早从天道那里得知了这部分情报,但亲耳听到裴谕自己坦白,这冲击力还不是一般的大。
她皮笑肉不笑:“哇,原来你是渡劫啊。”
“你都渡劫了,还担心我修为高会抛弃你,裴谕你要不要脸?!”
禾溪瞬间翻脸爆发:“还好意思让我保护你,我保护个锤子!”
裴谕低头乖乖挨训。
曾经叱咤风云,将修仙界搅得天翻地覆的灭世魔主,此时怂得跟鹌鹑一样,半点大气不敢喘。
禾溪越说越来气,没忍住咳嗽两声,裴谕见状,连忙给她端水顺气,被禾溪暴躁地挥开。
“说说吧,你还瞒了我什么事。”禾溪呵呵一笑,“全都说出来,如实招供,不准隐瞒。”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裴谕也不敢再隐瞒,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一一道出。
“其实,早在水云秘境时我就跟阿禾你见面了,那个时候我用了另外一个身份。”说到此处,裴谕顿了顿,“那个身份的名字,叫张三。”
禾溪:“……”
她就说为什么她大哥这么久都没有联系她,原来是换马甲了。
回想起水云秘境里那个一派深不可测像极了世外高人的大佬张三,再想到裴谕当小白脸后的柔弱体贴。
禾溪很难想象,这俩会是同一个人。
难道你们当魔主的都这么会演戏吗?
禾溪深吸一口气,默念清心咒:“还有吗?”
裴谕垂着头,小声道:“其实在一开始我说我会做菜,也是你骗你的。”
看见禾溪脸色不佳,裴谕连忙找补:“不过跟你在一起后,我已经学会怎么做菜了。”
禾溪双手环胸,冷冷道:“继续。”
裴谕不敢怠慢,将他刻意伪造灵脉尽废的假象、私下指使伯方伯圆去悬济谷找麻烦,半月前一怒之下弄塌天道大殿的事情交待得一清二楚。
那些曾被刻意隐瞒的事情一朝揭开,让禾溪听得叹为观止。
破案了,难怪天道今天特意过来告诉她真相,原来是这样。
“还有吗?”禾溪凉凉问。
裴谕想了想,他已经交待得差不多了,于是老实说:“没有了。”
禾溪看着他,半天不说话。
裴谕偷觑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阿禾,你是不是很生气?”
要说气,禾溪必然是生气的。
她对裴谕确实动了真心,也是真心实意跟他谈恋爱,结果这人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她。
身份是假的,修为是假的,性格说不定也是假的。
虽然禾溪早就猜测过裴谕的身份不简单,但也没想到能不简单到这种地步。
而要说除了生气之外还有什么情绪,那便只有尴尬了。
禾溪回想曾经她与裴谕说过的那些话。
她在一个渡劫魔主面前大放厥词说要包养他,还想着要保护他。
保护个屁!
禾溪想想以前她在裴谕刻意示弱下的种种发言,觉得天道大殿不用重修了,她自己可以就地再抠出一座完整的天道大殿来。
因此她没好气地说:“你说呢?”
裴谕闻言,心头沉重之意愈发浓重,转身就往外走。
禾溪见他一言不发往外走,连句哄她的话都不说,眼眸霍然睁大。
她语气不善地喊住他:“站住,你去做什么?”
裴谕丧气道:“我去看看哪里的城墙比较好挂。”
禾溪:?
什么玩意?
“阿禾你曾经说过,如果有人欺骗你的感情,你一定会把那个人挂在城墙上三天三夜。”裴谕平静地说,“现在我骗了你,自然是该受这样的惩罚。”
他甚至还很体贴地为她考虑:“你刚渡完雷劫,身上的伤还没好,所以不用你亲自动手,我自己去。”
听着他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禾溪又好气又好笑。
她喊住就要去自挂东南枝的裴谕,语气超凶:“站住!”
闻言,在魔渊中说一不二的魔主迅速转身立正站好,乖巧得像被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禾溪见他这般伏低做小的模样,再想到他的真实身份,咬着后槽牙恨恨道:“你说你一个好好的魔主,放着偌大一个魔渊不管,偏偏要跑到我面前扮演一穷二白的小白脸,你这是图什么?”
裴谕答得飞快:“图你。”
猝不及防收获一句情话的禾溪:“……”
她动摇了短短一瞬,然后板起脸教训他:“不要油嘴滑舌。”
裴谕觉得她板着脸的样子属实有点可爱,但他现在不敢像以前那样逗弄,老老实实道:“好。”
禾溪看着他的脸,过了半晌,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湛湛灵光从她掌心闪过,作势要将手腕上的同生镯摘下。
见状,裴谕瞳孔一缩,他顾不得还在罚站,连忙上前按住她的手,轻声阻止:“阿禾,别取下来。”
禾溪视线扫过他按住自己的手,试着挣扎了两下,没能成功,于是阴阳怪气:“渡劫大佬就是了不起啊,之前百依百顺,现在暴露了,就能仗着修为高欺负人,连手都不让人动了。”
裴谕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禾溪:“那你松手。”
裴谕:“……”
松,还是不松?
这是个超级无敌的送命题。
裴谕额上渗出冷汗,大脑飞速运转,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不松。
他按住禾溪的手仍旧没放,语重心长:“阿禾,我是欺骗了你,但是我是真心喜欢你。”
禾溪呵了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相信。”
裴谕知道口头之言肯定没有说服力,便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把短匕:“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话音未落,裴谕不带一丝犹豫地拿着短匕往自己心口捅,去势极为果断,显然是要让禾溪看清他的心。
字面意思上的看清。
禾溪:!!!
玩这么大的吗?
禾溪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裴谕是来真的,她虽然生气但也没到这种地步,急忙出手阻拦:“不至于不至于。”
这把短匕锋锐异常,足可吹丝断发。
即便禾溪及时喊停阻止,冰凉刃锋依旧划破衣裳,落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尽管得知裴谕不是什么小可怜,但禾溪对他往昔表现出的柔弱形象实在是印象太深,看了这鲜血淋漓的伤口不免心疼。
裴谕却没在意这点伤,他望着禾溪,低声问:“阿禾,我们之间的关系……”
禾溪从心疼的情绪中回过神,想起他瞒着的那些事,认真思索片刻后,决定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先分手吧。”
她估计自己得花一点时间去消化真相。
裴谕眼里藏有几分期许的光瞬间暗淡下来。
不过他琢磨了一下禾溪这话,觉得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无可回转的余地。
他怀着一丝期待问:“阿禾,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禾溪正盘算着该怎么收拾他,听到这句话,顿时悚然。
上一个问出这句话的人,已经成了某著名反派教材。
她半是警惕地往后靠了靠,盯着裴谕问:“如果我说没有呢?”
裴谕该不会要因爱生恨,把她拉去爬山杀人灭口吧。
在禾溪戒备的眼神下,裴谕掏出一个搓衣板,语气消沉:“那我只好跪在上面求你原谅了。”
“你若是觉得搓衣板不行,还有这些。”
紧接着,裴谕又掏出来一大堆东西,榴莲钢钉铁板应有尽有,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搜刮来的。
为了挽回禾溪的心,他可以说是完全不顾及自己魔主的逼格,就差没原地磕头谢罪了。
禾溪:“……”
你这准备得还真是充分哈。
不过即便裴谕表达了十足的悔过之意,禾溪依旧不打算在此时原谅他。
两人相对无言,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裴谕很自觉地去开门,不出所料看见了回来的相无宥四人。
在禾溪昏睡的日子里,百阑宗一直在跟群仙盟追查天道大殿坍塌事件。
查了许久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归咎于大殿年久失修。
鉴于禾溪在大殿前渡劫,大殿坍塌可能受此影响,在跟天枢峰主商议过后,相无宥赞助了一笔灵石,帮助群仙盟重修大殿。
两方商量好了分锅的流程,达成了友好和谐的一致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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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完灵石,百阑宗众人像往常那样过来看望禾溪,途中意外碰见被裴谕赶出来的小洒。
他们听不懂小洒的叽哇乱叫,不过看它激动兴奋的样子,想来应当是禾溪醒了。
所以他们将小洒带着一起过来,果然看见苏醒的禾溪。
多日未见,禾溪看见师尊和同门很是高兴,将裴谕抛在一边:“师尊师兄师姐小师弟!”
百阑宗众人见她醒来,心头悬起的石头终于坠地。
萧韶歌含笑上前,探了探禾溪的脉。
“师妹体内的劫雷之力已然尽数化解,灵力平息,难怪今日醒了。”
禾溪展露出笑颜,知晓她身体无碍后,相无宥问起正事:“小溪,你在天道大殿里经历了什么,怎么突然间就渡劫化神了?”
这是萦绕在他们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禾溪沉吟片刻,想到渡劫那日与天道的谈话,觉得是时候跟大家说清楚。
不过,在此之前……
禾溪视线飘到裴谕身上,琢磨着要不要把他赶出去。
裴谕看出了禾溪的心思,心道糟糕,于是他凑过去,语气那叫一个千回百转:“阿禾……”
禾溪摆出一副冰冷无情的姿态:“你别这样叫我,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百阑宗:?
分手?!
众人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先前他们的注意力全在禾溪身上,此时才骤然察觉今日禾溪与裴谕之间的氛围确实有些奇怪。
裴谕刚想开口,禾溪提前打断:“你可千万别想求我让你留下,您可是堂堂魔主,怎么能干出这么低声下气的事?”
听到“魔主”两个字,还在惊疑当中的百阑宗众人瞬间看向裴谕。
好家伙。
这人身份果然不简单。
众人目带探究地看着身份被揭穿的裴谕,而小洒在听到禾溪叫破裴谕身份时,瞬间激动。
宿主她终于知道了!大魔王终于掉马了!
它整只鼠都激动得成了一只仓鼠球,在激动过后,它很快发现一个问题。
它错过了大魔王掉马的名场面!
小洒:可恶!
小洒陷入伤怀当中,裴谕迎着众人投来的探究目光,依旧维持着温和有礼的模样:“抱歉,之前对大家隐瞒了真实身份。”
这话变相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百阑宗众人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复杂起来。
真没想到啊,裴谕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真实身份竟然是魔主。
果然,能在混乱厮杀的魔渊中成为魔主的都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相无宥若有所思道:“既然你隐瞒了你是魔主的事,那你还有别的事瞒着吗?”
裴谕隐瞒的事基本上已经全部透漏给禾溪了,现在听相无宥问起,老老实实再回答一遍。
等百阑宗众人听完后,终于明白为什么禾溪会怒而跟他分手了。
经悬济谷一事后,他们本来对裴谕有所改观,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
相无宥笑意不达眼底:“如此一来,真是劳烦魔主这般伏低做小了。”
“不过我们百阑宗的庙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他朝裴谕客气道,“魔主既然能从魔渊出来,要不现在就回魔渊吧。”
就差被指着鼻子说赶紧滚蛋的裴谕:“我觉得百阑宗挺好的。”
相无宥转头看向禾溪,征询她的意见:“小溪,你觉得呢?”
裴谕也看向禾溪。
禾溪面无表情。
裴谕见她没什么表示,心道糟糕:“若是阿禾你愿意让我留下,我可以将魔宫献出来,作为留下的代价。”
听到魔宫,禾溪来了一点兴致,终于正眼瞧了他一眼。
裴谕见她心动,趁热打铁道:“我还有一座私库,里面都是我从各处抢劫……不是,搜集来的宝物,我也可以拿出来送给大家。”
顾寒宵看他不爽,冷声道:“即便你有这些又如何,我们百阑宗不缺灵石。”
萧韶歌与江炼齐齐点头。
裴谕抿唇,特意强调了私库的价值:“可是我私库里的东西加起来,大概有三个散元城那么有钱吧。”
百阑宗众人:“……”
好家伙,魔主竟然这么有钱。
顾寒宵噎了一下,尽力保持富贵不能淫的姿态:“那又怎样,我们……”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禾溪忽然变脸:“那你别走了,留下来吧。”
百阑宗众人:“……”
禾溪这个态度转变,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吧。
不得不说,裴谕求复合的思路是对的。
此刻的他,在禾溪眼里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移动金山,无比闪亮。
还等着看裴谕火葬场的小洒一惊,豆豆眼都快瞪出来了:“宿主,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妥协了!”
禾溪:“你没听他说吗?他的私库里可是有好多宝贝。”
小洒更不理解了:“可是宿主你不也有很多宝贝吗?”
禾溪深沉:“你不懂。”
虽然她现在是很有钱,但是钱这种东西永远也不会嫌多。
在金钱的腐蚀下,禾溪看向裴谕,宣布道:“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决定将我们分手的时间减去一个月。”
裴谕正开心,忽然意识到不对:“你原本打算跟我分手多久?”
禾溪微笑:“看心情。”
裴谕:“……”
他叹口气,深感重新上位之路道阻且长。
不过现在知道禾溪对宝物感兴趣,裴谕找到了努力的方向,开始思考起接下来要去打劫哪几个秘境。
修仙界的各大秘境:危。
修士们尚且不知,他们即将面临一大堆被魔主搜刮一空的空白秘境。
158. 建设一百五十八天
靠着强大无比的钞能力,裴谕成功不被扫地出门,得以继续留在百阑宗中。
鉴于他的隐瞒行为,他在百阑宗的地位呈直线跳崖式下降,直接处于最底层。
具体表现为,在大家都坐着的时候,有罪在身的他只能靠墙罚站。
相无宥问:“小溪,你在天道大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到正事,禾溪正色道:“我跟天道合作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他们惊奇的不是天道会选中禾溪作为合作者,而是这俩真的能摒弃前嫌一起合作这件事。
禾溪:“天道承认了我的存在,允许我询问它三个问题,但在我据理力争之下,我问了它四个。”
百阑宗众人面面相觑,江炼好奇:“小师姐,你问了什么?”
“师尊曾说修士无法飞升是因为天道不允,所以我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禾溪慢悠悠地答道。
“天道说,它并非不让修士飞升,而是因为现在的修士们道心残缺,不符合飞升的条件,所以才无人能飞升。”
顾寒宵:“道心残缺?”
禾溪点点头。
相无宥听到这句话,面上流露出几分深思,又问道:“那第二个问题呢?”
禾溪忽然一滞,想到她得知的前世天命,看向众人的眼神变得复杂无比。
萧韶歌看她欲言又止的神情,猜到这第二个问题或许与他们有关:“这一问与我们有关?”
真不愧是师姐,反应就是快,禾溪叹息一声:“没错。”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给你们看一些东西。”
禾溪稳住心绪,在识海里询问小洒:“小洒,你能给师尊他们重现往溯之书里我曾经看到的幻境吗?”
小洒没想到她会提起这茬,犹犹豫豫地说:“重现倒是可以重现,可是他们能看吗?”
它也是受天道禁言的。
禾溪笃定道:“能的,你放吧。”
在她化神之后,禾溪能感受到长久以来存在于她身上的无形桎梏已经松动,想来她是得到了天道允许。
小洒半信半疑,还是照做。
它从禾溪身上跳下,在众人眼前召出往溯之书的本体,一本眼熟的无字古卷再度出现,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微芒。
百阑宗众人对这本无字古卷可谓是印象深刻。
当初在散元城的黑市中,禾溪从青龙帮首领那里敲诈来一堆宝物,其中就有这本不知来历的古卷。
禾溪因此突然昏迷,醒来之后性情变了许多。
他们有心探究,但禾溪不愿多说,而这本无字古卷也被她保管收走,众人没有过问。
看来眼下,禾溪是打算将一切坦白了。
“这是往溯之书,记载了修仙界的历史与过往,小洒是它的书灵。”
禾溪面色正经,所说的每一个都带给百阑宗众人全新的认识:“修仙界已经毁过一次,如今我们看到的是天道重启之后的世界。”
“往溯之书记载了你们的前世,现在只要你们将神识探入这本古卷,便可以看到前世的景象。”
百阑宗众人好奇地看向无字古卷。
他们对禾溪口中的前世很感兴趣,但从禾溪的态度上看,他们大概也能猜到自己前世的经历不会很好。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也不会对真相畏惧退缩。
相无宥率先放出神识,进入往溯之书一探究竟。
有他在前,顾寒宵、灵犀、萧韶歌和江炼也一一照做。
从幻境中窥探前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众人神识沉入古卷,眼眸闭阖,屋中瞬间变得寂静。
禾溪看了眼罚站的裴谕,心中一动,偷偷问小洒:“小洒,往溯之书能看到裴谕的前世吗?”
小洒一边操纵往溯之书,一边在识海里回道:“不能。”
禾溪:“为什么?”
小洒生气:“因为这个大坏蛋在前世把往溯之书上有关他的一切记载全烧了!”
禾溪:?
这句话的信息量不可谓不大。
早在散元城时,禾溪便得知了小洒的真身,也听它提起过有个大魔王放火烧了它,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裴谕。
而听小洒这话里的意思,好像它早就认出了裴谕。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小洒自从找回了书灵记忆之后,不仅没坦白,还帮着裴谕骗她。
禾溪冷笑一声。
小洒弄好了往溯之书的幻境,确保相无宥等人的神识没有问题后,忽然听到了宿主的冷笑。
那笑声阴恻恻的,平白无故让鼠毛骨悚然。
小洒莫名想到了曾被禾溪支配去卖身的恐惧,狠狠打了个寒颤。
它瑟瑟发抖地问:“宿,宿主,怎么了?”
禾溪阴沉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裴谕的身份了?”
哦豁。
小洒吓了一跳,回想了刚才自己的破绽发言,登时汗流浃背。
但它好歹跟在禾溪身边待了那么久,所谓近墨者黑,啊不是,有样学样,早就不是初入此界时那个傻白甜的单纯小洒了。
它,进化了。
超进化了的小洒只停顿了一小会,很快开始装傻:“什么叫早知道啊?我们不是今天才知道裴谕是魔主的吗?”
小洒打定主意,绝对不能坦白!
不然宿主肯定会收拾它!
禾溪冷哼一声,听不出喜怒:“是吗?”
小洒生怕她不信,急忙回应:“是啊是啊。”
禾溪半天没说话。
小洒以为她是信了,结果还没彻底放松,就见禾溪抄起手边的枕头就往它身上狂扔。
小洒:!
扑通一声,小洒被枕头狠狠击倒,摔了个倒栽葱。
“可以啊,还学会骗我了。”禾溪噙着冷笑,举起枕头把小洒按得死死的,“你肯定是早就知道了!”
小洒的这点道行在禾溪面前完全不够看,在它沉默的数息中,禾溪便直接给它定了罪。
它就是早知道了!
禾溪怒气勃勃,连裴谕骗她都没这么生气,打起小洒来那叫一个毫不留情。
“宿主对不起,是我错惹!”小洒哭唧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气头上的禾溪心如冷铁:“认错没用,我叫你骗我!”
裴谕看见被揍得吱哇乱叫的小洒,伸手想拦:“阿禾,你别打它了。”
挨打的小洒听到裴谕的话,眼泪汪汪,没想到大魔王竟然成了个好魔,居然会帮它说话。
正在殴打小洒的禾溪则很凶地看向裴谕,刚想说“闭嘴不然我连你一起抽”,就听裴谕叹息道:“阿禾,你伤势未愈,不宜有大动作。”
“还有,你这样打是打不死它的,还是让我来吧。”
小洒:???
它难以置信地看向裴谕,小小的眼睛里装满大大的震惊。
方才相信大魔王会心软的自己简直像一个跳梁小丑!
裴谕果然还是想杀我!
小洒心灵受到重击,而禾溪听了裴谕的发言后也沉默了。
她轻咳两声,誓要打死小洒的气势渐弱:“倒也不必你来,还是我亲自动手吧。”
她打小洒只是发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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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没想让它真死,但要是换了裴谕出手,小洒说不定就真没命了。
对于禾溪的决定,裴谕深觉遗憾:“那好吧,阿禾你小心身体。”
他眼里只有禾溪的伤,完全不管小洒的死活。
小洒破防了,它大声谴责裴谕:“我是因为你才被打的!你不救我就算了,居然还想打死我!”
裴谕不为所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等着看我笑话,现在轮到你了。”
小洒:“……”
就在禾溪激情暴打小洒时,百阑宗众人也从往溯之书中看到了各自的前世。
相无宥看见前世的自己废了半身修为才从悟机台离开,实力大损,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徒弟一个个死去。
顾寒宵看见前世的自己为了保护师妹师弟而被围攻,死后剑骨被挖,灵犀断剑,他以命相护的师弟师妹也没能活下去,师尊被挖眼而亡。
而萧韶歌与江炼也在往溯之书里看见了自己的结局。
因为救错了人,萧韶歌被楚玥和邓浮白算计致死,失去了师姐的庇护,本就虚弱的江炼被千煅阁带回,器火被活活提炼夺走,痛苦死去。
等看完了前世经历,他们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禾溪会逼着他们修炼。
前尘往事消散,百阑宗众人收回神识,回忆起前世种种,愁绪百生,久久不能回神。
还没等他们沉浸于过往,一睁眼,就看见禾溪正生气地暴揍小洒,裴谕在旁边假模假样劝架实则暗中拱火的鸡飞狗跳场面。
四人一灵:“……”
很好,那点愁绪瞬间没了。
小洒抱头痛哭:“宿主宿主,别打了,师尊他们都醒来了!”
禾溪扬起枕头的手一顿,她缓缓转头,看见醒来的师尊等人,决定先饶过小洒。
小洒热泪盈眶:我又活了!
禾溪本心是不想让师尊等人再次面对前世那段惨痛经历的,但不让他们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她不好开口。
禾溪整理好情绪,问:“师尊,你们看完了吗?”
“看完了。”
众人的表情很淡定,看不出什么痛苦怨愤。
但禾溪觉得有必要先安慰一下他们:“那些已经是过去式,如今有我在,我不会让前世的事再次发生。”
百阑宗众人已经见过许多大风大浪,前世之事虽让他们怅惘难言,但他们也不会过于沉溺。
更何况,禾溪说得对。
这一世很多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众人很快恢复了心态,相无宥问:“我们看到了属于百阑宗的前世,那小溪,你的前世又存在于何处?”
在往溯之书中,他们没有看见禾溪的出现。
“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解释的另外一件事了。”
禾溪叹了口气:“大家都知道,我其实不是修仙界的人,我的灵魂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我在另一个世界已经死亡,在我死后没多久,一个名叫系统的存在将我带到了这里,并让我附身在了与我同名同姓的‘禾溪’身上。”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个话本世界,男主是太虚仙宗的齐鸣锋,而我则是个给他铺路的炮灰女配。”
“但后来我发现,我想错了。”
为了方便理解,禾溪给百阑宗众人简单解释了一遍穿书和系统的概念,接着还告诉了他们关于系统给她发布的任务,听得众人惊讶无比。
“这个世界确实存在着一本原著话本,但它并不能代表修仙界的未来走向,对悟机台而言,这本原著有另外一个名字。”
禾溪道。
“它叫天命。”
159. 建设一百五十九天
话音未落,禾溪手中骤然出现一个话本。
百阑宗众人还在消化禾溪之前所说的穿书一事,没过多久,就听见禾溪又给他们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问天道的第二个问题,是关于悟机台所执着的天命。”
禾溪拿着《天问仙凡》的原著话本,认真说道:“悟机台听信主系统的话,他们所做的一切,是想让这话本里所写的内容成为现实。”
她将《天问仙凡》递给了相无宥,让他们随意翻看。
这本书在所有人手中传阅一遍,裴谕跟小洒也加入,等看完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禾溪。
“其实书中的禾溪不算是我,我是这一世才来到修仙界中的。”
被众人心疼目光包围的禾溪挠了挠脸:“我这大约算是……借尸还魂。”
萧韶歌对书中禾溪的遭遇感到遗憾又怜惜,问道:“那原来的禾溪呢?”
说起原主,禾溪叹息道:“她去往生了,不过我能感觉到,她的一点意识还存留在我身上。”
最开始禾溪并未察觉原主的存在,原主的意识微弱又缥缈,像一簇将熄未熄的星火,只会在偶然间冒出,给予禾溪一些晦涩的提醒。
比如试心路上的幻境,散元城中往溯之书呈现的回忆。
灵犀怅然道:“希望她的下一世能够顺遂无忧。”
禾溪回答得坚定果断:“一定会的。”
众人对原主的经历可惜了一番,话题有些扯远,禾溪继续问:“既然大家现在已经看过天命了,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嘛,那自然有很多。
“若这就是悟机台所追求的天命,我想我应该知道天机子的打算了。”
多年来的疑惑得到揭晓,相无宥想明白了许多事:“如今卦道不兴,天机子却一心想让悟机台重获振兴,成为天下第一宗门,但仅凭他一人是无法实现这个目标,所以他选择了天命。”
“按照天命的轨迹,齐鸣锋未来会是飞升第一人,天机子估计是想助他飞升,再凭借这份功劳让悟机台登临高位。”
“奈何天道不允许齐鸣锋飞升,所以他们只能依靠旁门左道的办法。”
相无宥冷声道。
“例如,夺取气运,强开天门。”
顾寒宵等人瞬间联想到前世他们被夺走的东西。
相无宥的天命眼,顾寒宵的先天剑骨,萧韶歌的天木灵根,江炼的琉璃器火。
“想要飞升不仅要有到达极点的修为,臻至圆满的道心,还得要有大气运。”裴谕接话,“不得天道承认,象征着气运消绝,若想飞升,只能靠汲取掠夺他人气运。”
不巧,百阑宗正好有悟机台想要的气运。
禾溪陷入沉吟,江炼此时却道:“可是我在往溯之书中,听见天机子说汲取气运一共需要五样东西,可我们只有四样,他们还需要什么?”
众人纷纷陷入沉思,这时裴谕视线移到禾溪身上,望着她道。
“或许,阿禾身上也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禾溪皱起眉,低声自语:“我能有什么东西是他们要的?”
相无宥似有所悟:“你的灵根。”
裴谕淡声说:“混元灵根。”
两人同时说出了答案。
“齐鸣锋起初的进阶速度虽快,却远不如之后的恐怖,细究下来,这似乎恰好是在阿禾救下他之后才发生的改变。”裴谕说。
“阿禾曾收留过他,或许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他与你接触,取走了你的灵根。”
相无宥问道:“小溪,你与他接触时有察觉过什么不对劲的吗?”
禾溪仔细搜寻记忆,随即摇摇头:“没有。”
顾寒宵:“如若齐鸣锋是早有预谋,那么小师妹肯定也察觉不到。”
齐鸣锋接近禾溪的动机必然不单纯。
他为了飞升这件事筹划了这么久,彼时的禾溪半点灵力都无,他想要对她做点手脚不被发现简直再轻松不过。
江炼呆呆脸:“如果小师姐的灵根真是被取走的……”
禾溪攥紧了拳头,那她跟原主可真就成了大冤种。
她对修仙没有太大执念,所以还好,可原主那么想要好好修炼,却碍于废灵根的资质而屡屡受挫,终其一生都被困在灵根的心魔中。
要是原主拥有混元灵根,凭她的努力,将来一定会成长为一方大能,绝不至于在太虚仙宗中被磋磨致死。
禾溪的眼神倏然变得锐利起来。
不过现在这件事还没有证据证明,尚未定论,但要是齐鸣锋的混元灵根真是她的,那她必须得拿回来。
——无论是为了原主,还是为了她自己。
禾溪绷着一张脸说:“路边的男人果然不能随便乱捡。”
一捡就容易出事。
获知了前世记忆的萧韶歌想到她曾救过的邓浮白,对禾溪这话深以为然。
“对了,还有一件事。”
天道解除禁言,从前世重生回来的裴谕再无顾忌,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知。
“《天问仙凡》上虽然写明最后飞升的人是齐鸣锋,但上一世,与我交战的却是重远尊者。”
禾溪正思考着齐鸣锋的事,闻言惊愕:“怎么会是他?”
天命选择的是齐鸣锋,而主系统将小洒派来修仙界,为的也是辅佐齐鸣锋。
怎么看,齐鸣锋都是那个关键,怎么最后要飞升的人却是重远尊者?
裴谕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前世我没有见到过齐鸣锋。”
这就奇了怪了。
裴谕所说的消息与他们所知的一切有所出入,有许多信息难以对上,带来了新的谜题。
灵犀:“难道是我们想错了?”
禾溪揪着小洒的毛,摇头说:“不一定,有可能是其中有我们还不知道的内情。”
外界对齐鸣锋的传闻更多,可对重远尊者这位已经闭关许多年的仙宗宗主一无所知,只知晓他过去的传奇事迹。
禾溪心头有一种预感,这预感令她无比笃定:“不管怎么样,齐鸣锋肯定有问题。”
就是不知道,除了师徒之名外,齐鸣锋与重远尊者之间究竟还存在什么关系。
重远尊者又在天命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小洒听了这一系列的惊天内幕,整只鼠已经彻底傻了。
它对齐鸣锋的印象很好,不仅因为他在原著里的形象,更是因为齐鸣锋曾经还帮过禾溪。
结果经过禾溪一通分析下来,这个人竟然有可能是大坏蛋!
小洒傻了,傻得透透的。
禾溪见它一副塌房的模样,戳着脑袋将它按倒,转头去看裴谕:“你跟重远尊者交战,为什么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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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还要把修仙界给毁了?”
知道裴谕是魔主,还有天道的话,禾溪自然知道了原著中那个毁天灭地的究极反派大boss是谁。
裴谕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在禾溪严厉的眼神下老实道:“因为无聊。”
众人:“……”
这真是一个好魔主的答案啊。
因为无聊就灭世,还得是你。
“我原本是没这个想法的,只不过我跟重远尊者交战时沌妖横行,战乱四起,修仙界许多地方被毁。”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想法,裴谕阐述他的心路历程:“再加上重远尊者挺难杀,天道又在催促我尽快解决,这个世界于我而言尽是无趣,所以我索性灭世,将一切毁去。”
反正修仙界已经被打得稀烂了。
相无宥复杂地问:“那你这次重生,还打算再灭一次世吗?”
裴谕看了眼禾溪,叹气:“原本是没有的,但是以后,就说不定了。”
至于这背后的原因——
接受到全场目光的禾溪:“……”
为什么她谈个恋爱,还要阻止前男友毁灭世界。
禾溪恨恨咬牙,朝裴谕命令道:“你这次绝对不准再这样做!”
裴谕从善如流,答得飞快:“好的阿禾,我都听你的阿禾。”
众人:“……”
算了,这个曾经灭世的大魔头看来已经是恋爱脑晚期,不会再灭世了。
禾溪不冷不热地睨视乖巧的裴谕:“天道怎么这一世这么早就把你唤醒了?”
裴谕对她话中的嫌弃感到有几分委屈,老实回答道:“因为你的出现。”
迎着禾溪的目光,他解释道:“世界重启,我跟着重回绝妄海的封印,本以为这次得等天道处理不了烂摊子时才能再次出来。”
“却没想到,你在试心路上触动了天道。”
裴谕:“天道察觉到了你的存在,发现了你身上的系统,所以将我唤醒,想要我杀了你。”
禾溪坐直了身子:?
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
见她表情不善,裴谕很快为自己辩解,摆明立场:“阿禾你别误会,我不是为了杀你才接近你的,天道虽然下令,但它不能干预我的决定。”
“我接近你,是被你吸引。”
“于我而言,这个修仙界里大部分的人与修士都一样,都很无趣。”裴谕定定地看着禾溪的眼睛,“可你不一样。”
从他在绝妄海中被唤醒的那一刻开始,禾溪就注定会成为他眼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与你在一起是我心甘情愿,给你同生镯也是我怕担心天道会对你下手。”裴谕苦笑,“不过我终究是骗了你,造成如今的结局算是我咎由自取。”
如今裴谕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在散元城时一念之差,隐瞒身份当小白脸的事。
简直一步错,步步错。
对于裴谕这番突如其来的真情告白,禾溪抿了下唇。
这一路上相处日久,她当然能感受到裴谕对她的情意,尽管他伪装了身份,但不自觉流露出的感情却无法隐瞒。
她相信裴谕对她确实是有真心的。
于是禾溪点点头,镇定道:“说得很好,但你别想了,最近这段时间我是不会跟你复合的。”
再次意图复合结果失败的裴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