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胆小鬼”》
7. 查明
傅清禾连忙趴下,借助前面的矮墙遮挡。
等人走后,傅清禾才拍着扑通跳地心脏站了起来。
幸好她一早就租下了这间民宅,不然,这次怕得栽。
没想到这高左这般敏锐。
傅清禾现在还大喘着气,两腿发软。
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
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切,傅清禾只觉得嫌恶。
这高左的确不是好人,这次来永平县也是为拉拢吴老爷来的。
甚至于,永平县最近的女童走失也是他一手操办。
想到高左背后的势力,刚提起的心思又落下去。
整个永平县都被高家渗透了,就算她现在去报官,也没有多大用处。
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个江湖术士,可以想象,如果傅清禾就这么跑去官府,人家一个照面就能将她丢进大牢。
可,真的不管吗?
傅清禾迟疑了。
忽然,一张脸在面前闪过,是徐夫人!
徐夫人娘家也是一方豪族,更别说,她的儿子也在京都任职,三元及第的状元,在哪里都会受到优待。
其他人怕他高家,徐夫人可不一定。
事实也正是如此,徐夫人还真不怕。
“你是说......高家?”徐夫人放下茶盏,面露诧异。
可要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中只有好奇,并无忌惮,也就是说,她并不把高家放在眼里。
徐夫人自己也是丢过孩子的人,自然能明白那种心情。
所以,在听到傅清楚说的事情后,她也没问傅清禾是怎么发现的,当即拍案而起。
“好一个高家!简直是丧尽天良。”
高左拐卖那些女童并不是为了买卖,因为在这个时代,男童往往要值钱得多。
倒也不是重男轻女,而是这个时代的很多重活,更适合男人来干,尤其在乡下,谁家的劳壮力多,谁家就能开更多的地,年底就不会饿肚子。
而高家人之所以选择拐走女童,一来,也是知道大家对于女童的轻视,有的人家,即便丢了个女孩,也不至于闹得太大。
二来,自然是为了炼丹。
是的,高家的当家人高显,也就是高左的父亲,自从告老还乡后,就沉迷于长生之术。
这其中,练就长生不老丹的药引,便是那些女童。
徐夫人只要一想到,她的孩子被人抓去炼药,就止不住气,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清禾你放心,我不怕那高家,这件事我管定了!”
这事要在几年前发生,徐夫人还真说不出这么硬气的话来,那个时候的高家可是齐王手底下的心腹,尤其是高显,更是当朝吏部尚书,掌管百官的考核升调。
可自当年先太子一案后,齐王早就被发配封地,其党羽更是退得退、贬得贬,如今太子已立,齐王再是不平,也翻不起多少风浪。
“既然夫人有数,清禾就代那些孩子谢过夫人了。”
这件事交给徐夫人,傅清禾自然是放心的。
且不管徐夫人更能感同身受,就说徐夫人背后的权势,就不是傅清禾能比的。
至于她?还是好好摆摊攒钱吧!
早日攒够钱,她就找个地方隐居了。
重活一世,傅清禾早已没了多少斗志,只想躺平养老。
或许,老天正是看到她前世太累了,才特意奖励给她的?
几天没摆摊了,傅清禾一到地方,就被几个人围住。
“小大师,你可算来啦!”隔壁豆腐摊的大娘一看到傅清禾,眼睛就跟放光似的,扭着腰肢就跟过来。
随着她的大嗓门,不远处的其他摊主也被吸引过来,七嘴八舌的说着。
“小大师,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几天没见着你哟?”
这些人的关心是傅清禾始料不及的,她没想到,自己不过几日没来,居然也会有人念着。
这种感觉就好像汩汩涌动的清泉,缓慢流进心里......
“这几日家里有事,多谢各位关心!”
好不容易应付完大娘们,转眼居然是柳大师踱到面前。
被发现后,柳大师也有些不自然,轻咳了几声才说明来意。
“是这样~”
“老夫族里有孩子丢了......这是那孩子的八字......小友给算算?”
柳大师自诩神算子,在族人来找他时,早就拿着那八字算过,结果算了两次,得出来的结果完全不一样,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那样的情况。
面对族人殷切的神情,他没办法拒绝,只能来找傅清禾帮忙。
“老夫给那孩子算过,最后只能算出,她这次有惊无险......”
看了眼柳大师手上的纸条,傅清禾并没有接,只是说:“大师不必担心,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
柳大师的能力本就不差,既然是有惊无险,就是说,那孩子最后会被救出来。
傅清禾本就是借着金手指在装神弄鬼,哪里会测算八字?
没亲眼看到傅清禾测算,柳大师本有些失望,但听到后面那句,那份失望很快就消散了。
转而神色复杂的看了傅清禾一眼,暗叹:到底是前江后浪推前浪啊......
送走柳大师后,傅清禾的摊位前再次冷清下来。
她也不急,百无聊赖地把玩手里的串珠。
这串珠是无名非要她买的。
平平无奇的红玛瑙珠串,就要了她一两银子,要不是无名闹着要买,她看都不会看。
想到什么,她睇了眼正与鱼摊的鱼作斗争的无名,若有所思。
无名认识高左......或者说,无名认识高左的父亲高显。
高显曾经可是吏部尚书啊~
无名一介孤魂野鬼,怎么会与京都的人扯上关系?
还有,无名说他看到谁死了,那个人肯定不会是旁人,说不定就是无名的亲人......
难道无名的亲人在京都?
越想越复杂,傅清禾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头疼。
“算了,我还是攒钱养老吧~”
那些事情与她有什么关系?
......
徐夫人办事的速度很快,没几天,人贩子团伙被抓捕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
傅清禾知道的时候,刚帮人算完姻缘。
“公子的正缘极强,并且很快就会来临,耐心等待便是!”
刚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周遭人群突然躁动起来。
“听说了吗?官府抓了一伙人贩子!”
“杀千刀的!那些孩子被迷晕了藏在船舱里呢......”
“嚯哟~这些人贩子真是不得好死!”
听了几句,傅清禾嘴角上扬。
看来是徐夫人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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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徐夫人担心县令会帮着打掩护,特意嘱咐傅清禾,不要轻举妄动。
本以为徐夫人要徐徐图之,没想到才两日功夫,就把那伙人制服。
就是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有没有牵连到高家......
京都——
庄严的朝堂上,帝王带着冕旒坐在最上首,叫人看不清其面容。
大太监站在台阶上高喊着:“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细长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隐隐还能听到回响。
等了片刻,就在帝王准备挥手退朝之时,穿着青绿圆领袍的男人恭敬地走出来,对着上首俯首后,才道:“臣有事禀告!”
这位年轻的官员,正是徐夫人的儿子,徐修文。
徐修文刚入翰林院几年,算得上新人,突然冒出个生面孔,别说百官,就连皇帝本人都惊奇。
“臣要状告前任吏部尚书高显,在民间作恶多端,大肆拐卖女童......”
徐修文前日接到母亲的书信,看到信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找人查证。
高显或许真的老糊涂了,竟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一查一个准,这些证据不过半日就被收集过来。
徐修文正愁没办法讨好恩师,连夜将其整理一番,今日就趁着大朝会揭了出来。
随着徐修文的奏折被传上去,皇帝果然震怒,“好,好得很!”
底下的百官都顾不上佩服徐修文这个小年轻了,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尤其是高显做的事情还不仅如此。
那些女童并不是全都适合入药的,剩下的那些,自然是物尽其用,好生培养一番,送到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官员院中。
长此以往,这大虞朝还是他裴家的吗?
皇帝想的更多,他可没忘记:他还有个好儿子呢。
于是,远在封地的齐王莫名被训斥一顿,食邑骤减......
高家很快被地方的府兵严格把控,待京都派来的的人一到,等待高家人的,就是抄家灭族。
恐怕就连高左都没有料到,他只是出门一趟,怎么家里被抄了?
当然,他的反应也快,消息传来,当即就跑没影了。
高左逃跑,傅清禾自然也听说了,她并没有多惊讶,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自从高家被抄,那些被抓去,还活着的孩子很快被送回来。
月娘的孩子自然在其中。
看到失而复得的女儿,月娘第一时间就去官府办了和离,还带着女儿来感谢傅清禾。
那天来的人很多,全都是月娘的娘家人,浩浩荡荡地从街头走到街尾,只为了表达对傅清禾的感激。
因着这事,傅清禾再次扬名。
每天出摊,就会被慕名而来的百姓们围观。
后面有个说书人看到商机,更是将这件事编成段子,每日必说。
一来二去,傅清禾被传得跟神仙下凡似的,就连当地的富户都上门来请傅清禾看相。
不得不说,那些富户一个比一个大方,短短三个月,傅清禾就积攒了不少银子,不但重新买了套宅子,还得了辆豪华车架。
怕是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开启养老生活。
“清禾,此间事了,我也得回京都了。”徐夫人特意上门来道别。
说实话,她是真的很喜欢傅清禾这个丫头,要不是傅清禾不愿意,她是真想收傅清禾为义女。
8. 景州
听到徐夫人要离开,傅清禾还有些舍不得,但因为这件事早在预料之中,这份不舍很快就消散,“那便祝夫人一路顺风!”
徐夫人帮了她许多,算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贵人。
想到这里,傅清禾还有些脸热。
明明是她答应人家,要帮人找儿子,结果这么久也每个消息,反而累的徐夫人帮她良多。
徐夫人倒不介意这点,儿子丢失这么久,别看她一直在找,可在她心里,其实早就有了不好的猜测。
“有机会来京都找我。”
这是徐夫人最后与傅清禾说的话。
这个时候的傅清禾只当是客气话,并不认为自己会去京都。
可世事就是这般难料,傅清禾越是想躺平,就越是闲不下来......
入了夏,天气越发热起来,加上前段时日赚得不少,傅清禾早早便放出话:自己要休息一段时间。
傅清禾靠在定制躺椅上,闭着眼假寐,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蹲着的无名。
无名满脸幽怨,蹲在地上画圆圈,眼睛时不时地往傅清禾那边瞟。
可惜,任由他将眼睛看得抽筋,都没有引来旁边人的一眼。
傅清禾当然知道无名的小动作,但她不打算管。
与无名相处这么久,她早就习惯他那些无意义的行为。
是的,就是无意义。
别看傅清禾现在修身养性,可前世作为总裁,每天管着集团上下几千个员工,忙得脚不着地,这就导致,她做事最讲究效率。
做任何事前,傅清禾都会考虑清楚,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的利益,必须要利大于弊,她才会去做。
想到前世,刚把那个凤凰男送进去的时候,作为她的亲妈的女人还在咒骂她。
说什么来着?
那个女人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只记得她逆着光对自己说:“傅清禾,你就守着那些冰冷的钱过一辈子吧!你这种冷心冷清的人,怎配得到爱?”
啧!
傅清禾在躺椅上翻个身,单手捂着眼睛,撇撇嘴:若真如那个女人所说,她跟钱过一辈子也不错......
她可不是那个女人,为个男人连自我都丧失了。
垂花门处传来脚步声,傅清禾都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反倒是地上的无名被吓了一跳。
导致整个院子里都是他的“鬼哭狼嚎”。
傅清禾:这是真“鬼哭狼嚎”~
“傅小大师在吗?”来人小心地出声,生怕得罪人。
按理说,大家应该叫傅大师的,可谁让傅清禾脸嫩,对着这样一张脸,大家怎么也喊不出。
最后只能叫了个不伦不类的“小大师”。
甚至还有传言说,傅清禾早已过耄耋之年,之所以看着年轻,是因为她已经返老还童了。
偏偏这般荒谬的传言还真有人信,就连柳大师都因此来问过她。
对此,傅清禾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外面那人一直没等到回应,继续往这边走了几步,一眼就看到他要找的“小大师”,正端坐在椅子上。
就是那椅子模样实在奇怪。
他将其暗自记在心里,打算得空就把样子画下来,到时又是一笔收入!
“找我有何事?”见此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躺椅,傅清禾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顺便给了无名一个眼神,成功将鬼安抚好。
“小人王二河,奉我家老爷的命,请小大师帮忙除祟。”
也不知道是不是傅清禾的错觉,王二河在说起除祟的时候,这个身子都在发抖,好像在忌惮什么。
见傅清禾久久不应,王二河立马急了,“小大师,我家老爷说了,只要小大师答应,好处多多啊!”
老爷可以下了死令:必须把傅小大师请回去。
王二河都不敢想,若是请不到人,他会有什么下场。
傅清禾犹豫不决,无意识看了眼无名。
无名一开始还在听,没听多久,就觉得没意思了,正掰着手指头玩。
见有人看过来,他以为是刚才吓到他的王二河,当即龇牙利嘴看去,恰好与傅清禾对视。
他顿了顿,眼神无意识松懈,转为一脸茫然。
真是个笨鬼!
傅清禾没眼看,视线一触即无名就别开。
“行,我答应了!”
说完,她又问道:“贵府在何处?”
王二河还来不及高兴,连忙回道:“小大师,我家老爷就住在景州府。”
其实他也是留了个心眼,开始并没有告知地址,就怕傅清禾会不答应。
景州府说远也不远,不过三日便能到达,但比起永平县其他地方,肯定不算近。
傅清禾的确有些迟疑。
她之所以答应,是为了查探这个时代到底有没有所谓鬼神的存在。
要知道,活了两辈子,在见到无名之前,她从来不会认为世上有鬼神。
可偏偏有无名的存在。
傅清禾想知道,除了无名,这个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别的类似存在......
就在王二河以为傅清禾要拒绝的时候,傅清禾却同意了。
“两日后出发。”
回到房间,无名整只鬼显得蔫蔫的。
“你为什么要去这么远?”虽然他不知道那个景州府在哪里,但想也知道,肯定不近。
他不想清禾跑这么远~
傅清禾斜看着他,“说的好像你不会跟我去一样。”
说出这句话,她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关注无名,同时在心里盘算着:如果无名不能离开永平县,她又该如何......
无名或许真是只笨鬼,在听到自己可以跟傅清禾一起去景州的时候,脸上瞬间多云转晴,笑得无比灿烂。
“对哦~我要一直跟着清禾的!”
不知为何,在听到无名这句话,傅清禾内心竟然没有一丝排斥,反而有些隐秘的欣喜。
两日的时间过得很快,傅清禾早就把自己要出远门的消息告知大家,安排好一切事务后,便带着无名出发了。
景州府明显比永平县要大上许多,路面也更为宽广。
但由于不靠河,反而没有永平县那般热闹,倒是多了几分庄重。
尤其在他们拐入另一条街道后,路边一丝动静都没有,只听见车轱辘压在地上时发出的声音。
下了车,面前出现一座萧瑟的宅院,什么还挂了块歪歪扭扭的匾额,傅清禾认了半天才认出,上面写着“王”字。
傅清禾脸色顿时就沉下去。
旁边的王二河见状,以为她察觉到这宅院的异常,连忙问道:“小大师可是看到了什么?”
“没有。”傅清禾环抱着手臂,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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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道。
“不瞒小大师,小的主家前月才搬的家,就是因为这间宅院闹鬼......”
王二河急得团团转,想继续问几句,偏偏傅清禾不愿回答,转头就进了车厢。
“王家既然不会待客之道,那便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丢下这句话,傅清禾直接命车夫将马车赶远,留下急得跳脚的王二河。
车厢里,无名叉着腰怒视外面的王二河,明明马车已经驶离,可他还是盯着那块车帘,仿佛要透过车帘威吓什么。
见他这副模样,傅清禾心情舒畅,之前的不虞也一扫而空。
也怪她没考虑周全,一听到王家闹鬼,就急匆匆地过来,连定金都没收,也难怪人家想拿捏她,可不就是看她好说话?
无名依旧是气呼呼的,鼓着嘴说:“一点礼数都没有!”
傅清禾一顿,目光变得幽深,不经意问:“你还懂这个?”
说出这句话后,也不知有意或是无意,傅清禾始终没有把视线落在无名身上,反而掀开帘子看向街道两边。
无名倒没有想这么多,不好意思般挠着脑袋,“我就是,记起了点东西。”
不等傅清禾追问,他自己就说了起来。
“我记得我有好多夫子!我每天做什么,都得按照规定的来,若是有哪里没做对,就会被夫子罚~”
说到这里,无名瘪瘪嘴,“夫子太凶啦!”
听着无名的抱怨声,傅清禾并无一丝不耐,反而欣赏起街道的景致。
还别说,景州府不愧是一州之府,连房子都修得齐整大气,看得傅清禾都想搬家了。
行驶了片刻,外面传来车夫的询问,“傅大师,现在要回去吗?”
如果在一开始,傅清禾可能会选择回去,可现在......她犹豫起来。
车夫还在等她回复,傅清禾很快就拍板:“先找个客栈安顿。”
至于之后,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这次出门,傅清禾把全部家当都带上了,就算不回去,好像也没什么?
大不了重新摆摊喽!
既然决定搬到景州府,傅清泉立马就规划起来,次日大清早,就跑去找中人租房,顺便打听这一带的集市情况。
“哎哟,您可算问对人啦!”
中人是个利索的婶子,本姓李,听说傅清禾想做点生意,立马就介绍起来。
“咱们这景州府最是文风浓厚,尤其那麓溪书院,这可是咱们景州的招牌!”
傅清禾一直待在永平县,之前也没听过这些,发现李婶子的嘴皮子利索后,连忙抛出自己的疑惑。
李婶子不负所望,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抖落出来。
“我跟你说,小丫头做生意可以,可千万别去城东那边!”
傅清禾想到,之前请她来的王家便住在城东,她瞳孔微缩,顺着李婶子的话问道:“这有什么说法吗?”
李婶子左右看了几眼,在发现附近没有别人后,才凑到傅清禾耳边道:“那边住着齐家人,齐家都是些遭了瘟的东西,总之你小心就是,别触了那家的霉头。”
说完这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李婶子总觉得自己后背发凉,正是因为这样,之后不管傅清禾再问什么,她都不肯说。
傅清禾也不好把人逼得太紧,只能作罢。
“多谢李婶子告知。”
9. 齐家
有道是有钱好办事,只一日时间,傅清禾便重新在城西的闹市支起摊子。
不同于永平县,景州的集市实在当不得“闹”,往来的行人俱是轻声细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学堂。
傅清禾轻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想到景州文风鼎盛,只当是自己初来乍到不习惯,强行将那股不适压下去。
本以为这次怕要无功而返了,没想到只等了半刻钟,傅清禾这边就围了不少人。
“大师,你能算算我什么时候可以中举吗?”
“还有我!我想知道,我明年下场能不能中!”
没过多久,傅清禾的摊子周围就来了一群学子,话里话外都是想了解他们的仕途。
果然是文风颇盛啊!
傅清禾暗自感慨着。
“大家别急,我这边每日只算三卦,一个问题十两银子,你们商量下,谁先来?”
眼看着被吸引过来的学子越来越多,担心发生事故,傅清禾连忙大声喊道。
这话一出,当即就引起众人不满。
打头的就是最开始来问傅清禾的人,“我见过这么多江湖术士,从没听过你这种规定的,哪里有送上门的生意不要的?”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加入这场“讨伐”。
“是啊!哪里来的的规矩?”
“我不管,今天你必须得给我们算!”
面对众学子的“讨伐”,傅清禾并不害怕,只是余光瞥到周围摊贩的举动,有些奇怪。
原来,傅清禾附近的摊贩不知什么时候没人了,摊主们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只留下空荡荡的摊位在那。
傅清禾暂时把这个疑惑放在心里,专心应对这些学子。
“诸位,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在下干的这行可是泄露天机的事情,是会遭到反噬的!”
傅清禾悠哉悠哉的解释着:“所以,不是在下不愿意多赚钱,而是......”
说着,她眼神朝着天际边示意。
都是读书人,自然听懂了傅清禾的未尽之言。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这样的说话,不过......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可如果傅清禾说的为真,那他们之前找的大师又算什么?
这些读书人能想到的,傅清禾当然也想到了。
不等他们想明白,傅清禾便说道:“当然,这每位大师的能力不同,也不能一概而论。”
换言之,她傅清禾就这点本事,你们爱信不信吧。
还别说,傅清禾这么一说,其他学子真没办法找别的例子来堵她。
除了个别的学子觉得没面子,可等他们开口时却发现,根本没人附和自己,最后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
当然,也有人觉得,傅清禾只是为了噱头,根本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齐元信便是其中之一。
见大家都在犹豫,他直接把十两银子放在傅清禾的桌子上。
“那便麻烦大师给我算算,这次院试可能通过?”
傅清禾并没有看向桌上的银子,反而打量起站立在桌前的白衣学子。
对方面上端得一副漫不经心,可如果不仔细看,就会错过他眼神中的戏谑。
齐元信当然也发现傅清禾在观察自己,当下腰板挺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不知道到底是紧张还是别的原因。
傅清禾并没有在意那些学子噤声地动作,只是沉下心,凝聚心神去看关于齐元信的一切......
不知看到了什么,傅清禾脸色一变,冷声道:“齐公子分明早已过了院试,又何必拿在下消遣?”
紧接着,傅清禾又道:“想来,齐公子明年的秋闱是打算下场罢。”
齐元信捻手指的动作稍微顿了几息,很快又继续,慢悠悠道:“我就在麓溪书院就读,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
齐元信话音刚落,立即有人附和,“是啊,齐公子可是常年在我们书院的红榜!”
麓溪书院每次考核结束后,都会将学子分为红黑榜,红榜自然是誊写前几名的学子名字,黑榜相反。
由此可见,齐元信常年居于红榜,其学识肯定是出类拔萃的。
但傅清禾并没有给他多少好脸色,转而坐了下去,双手撑着下巴说:“十两银子只能问一个问题,想问别的也可以......”
不等齐元信出声,傅清禾直接伸出手,“得加钱!”
一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她就没什么好脸色。
真是恶心!
围观的学子们听到这话,直接就炸了,纷纷指责起傅清禾。
“你这算什么大师?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打发了!”
“我读了这么多年书,还从未见过你这般黑心之人......”
说话这人的唾沫星子都要飞到傅清禾脸上了,于是不等他的“长篇大论”,傅清禾幽幽白了他一眼,“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
说话那学子向来喜欢掉书袋,为了彰显自己读书多,时不时就要子曰古人云的,没想这次在傅清禾这里栽了跟头,当下面色涨成猪肝色,指着傅清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傅清禾可不会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当即就冷笑道:“还说是读书人呢,谁家的书里教人拿手指着人鼻子的?书都给你都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下子,就连他的同窗都不好帮忙辩驳,只能离他远些,生怕殃及池鱼。
傅清禾把手拍在桌子上,扫视一圈道:“还有谁要算?”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还在犹豫,那么在看到傅清禾刚才的表现后,都果断摇头。
甚至齐刷刷地远离了傅清禾的摊位,好像迟了就会被她强买强卖一样。
见此,傅清禾只是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就在傅清禾要赶客的时候,齐元信直接把一把银子放在桌子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傅清禾。
看得傅清禾一阵恶寒,就连无名都感觉到了,大喊一声就扒在齐元信身上。
只是,那齐元信跟恍然未觉般,依旧紧紧盯着傅清禾。
傅清禾只觉得被这种人盯着怪恶心的,嫌恶般移开眼。
而无名只觉得自己的面子被人踩在了脚下,冷了冷脸,大口地对着齐元信的后脖颈吹气,只想吓到他。
事实就是,齐元信还真不是普通人,即便早已感受到后脖颈的温度不对劲,但他长时间处于这种环境下,并不觉得难受。
发现傅清禾不愿搭理自己,他猜测:傅清禾可能真的看出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傅大师,你要的钱我已经给了,不知可否请大师再算算,我这次秋闱的结果如何?”
如果齐元信要问别的,傅清禾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结果对方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傅清禾毫不客气的把桌上的钱搂进布袋里,意味深长看了眼齐元信,“齐公子机关算尽,可惜......怕是得落空了。”
不等齐元信开口,围观的学子纷纷议论起来。
“不可能!齐公子可是最有希望中举的。”这种是不信傅清禾的。
“就是,齐公子不但是小三元,更是咱们景州府有名的神童,再怎么,也不可能中不了吧?”这种却是幸灾乐祸的。
这些人的话并没能影响到傅清禾。
她依旧是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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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没有任何是可以让她动摇。
听到这个结果,齐元信并不意外,轻笑一声,也不知是解脱还是什么。
眼含深意的看着傅清禾道:“傅大师猜,你这么说会得到什么下场?”
没想到这人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傅清禾没好气回道:“你还是管好自己吧,不管什么下场都比你要好!”
要不是齐元信终将会被自己所犯下的错反噬,她才不会轻易放过他!
谁能想到?自幼便有神童之名的齐元信,为了维持自己的好名声,背地里却是个十足的小人呢。
不但神童之名是假的,甚至为了维持这个名声,残害了不少优秀学子!
想到那些枉死的人,她就没办法给齐元信好脸色。
当然,能教出齐元信这样的人,齐家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的!
想到这里,傅清禾犹豫了起来。
在她看到的画面中,齐家可是在齐元信死后都没有倒台的,虽然按照那人的手段,齐家倒霉是迟早的事。
可晚一点,就会有更多学子被残害,她有些不忍。
她要不要提前推动那件事呢......?
正在傅清禾纠结之时,齐元信再次开口:“敢问傅大师,在下还有机会挽救吗?”
说这话的时候,齐元信眼中早已是一片颓然,一直挺直的腰背也塌下来。
仿佛真的认识到错误般。
要不是傅清禾“了解”他的性子,还真会因此心软。
她冷眼看着齐元信在自己面前“演戏”,不肯言语。
坚持了半响,却发现傅清禾早已看穿自己,饶是齐元信再怎么精于算计,此时也有些烦躁。
既然没用,他便不装了,立即把之前那副作态收起来,仿佛方才那人不是他。
“在下知道了,多谢大师解惑!”
说完,齐元信拱手以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齐元信的背影,傅清禾依旧不为所动。
齐元信本来已经走了几步,发现背后没有一丝动静后,仅仅顿了一息,继续往前走。
看到齐元信走远,其他写学子也没觉得没意思,纷纷做群鸟散去。
就在那群学子都离开后,傅清禾发现,周围的摊贩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她念头一动,很快便了然于心。
同时,傅清禾的心情也低到低谷。
她光是知道这景州府崇尚读书,文风颇盛,倒是没想到这其中会有这么多腌臜事!
这还只是她看到的,那她没看到呢?
那掩藏在繁荣景象下的骸骨,又该有多少?
与此同时,回到齐家的齐元信。
一进门,就撞见坐在太师椅的齐老爷子,或者说,齐老爷子本就在等着他回来。
齐元信本还轻松的心情瞬间沉下去,嘴角绷直,旋即恭敬行礼,“孙儿见过爷爷!”
齐老爷子绷着脸,明明该是慈祥的面容,此时却有些森冷,“回来了。”
齐元信并不搭话,只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静默了许久,直到齐元信的额头出现细密的汗珠,齐老爷子才继续开口:“听说你今天去找江湖术士了?”
齐元信攥紧了手心,心下一沉,满脸不可置信,“爷爷你答应过我!”
明明说过,只要他维持齐家的荣誉,齐老爷子就不会派人监视他!
谁知,齐老爷子轻蔑一笑,抓住案几上的茶杯就往齐元信身上砸。
齐元信也没有躲,直接被砸个正着,额头很快就肿起来,可他面不改色,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10. 查探
如愿看到齐元信的样子,齐老爷子不知为何松了口气,随即冷语道:“你算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我,你还在城外破庙里,与那些乞儿抢食!”
齐元信死死咬着牙,眼眶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滚吧。”
说了几句,发现齐元信依旧是那副窝囊样子,齐老爷子也觉得没意思,随意挥手让人退下。
接下来几天,傅清禾都没有再遇到客人,每次有人路过她的摊子,都会急匆匆地离开,好像在忌惮什么。
一连几天下来,饶是再蠢笨也该知道,傅清禾这是被人针对了。
就在她准备早些收摊时,王二河跟在一个满脸肥肉的中年男人站在她面前。
“小大师!嘿嘿......”王二河搓着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傅清禾倒是知道,若真不好意思,他也不会来了。
见傅清禾不言语,王二河旁边的中年男人连忙说道:“之前是某怠慢了大师,这不,今天特意赔罪来了。”
王员外,也就是那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满眼老实巴交,一边说着,一边让王二河把东西摆出来。
傅清禾这才发现,他们还提了东西来。
等王二河摆开一看,入目皆是黄澄澄的金子。
黄金一被摆出,周围的摊贩都被惊得倒吸一口气。
嚯!真是好大的手笔!
与此同时,他们看向傅清禾的目光更加敬畏。
要不是傅大师真的有本事,人家怎么可能会拿这么多金子呢!
一堆金子摆在傅清禾面前,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仍旧面不改色。
笑话,她前世也是见过世面的好吧!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会拒绝,因为现在的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傅总,想要以后的隐居生活过得好,这些身外之物肯定是越多越好。
这样想着,傅清禾的面容也缓和了不少。
“既是赔罪,在下便不客气了!”说着,傅清禾毫不犹豫地把金子收起来。
看到傅清禾当真这般不客气,王员外眼睛都快瞪直了。
早知道他就不该拿乔!
王员外悔啊!
事已至此,王员外只得祈祷傅清禾真的可以帮他解决问题。
“大师,既然您已经原谅我......您看什么时候帮我去除邪祟啊?”王员外腆着脸道。
想到王员外嘴里所谓的邪祟,傅清禾就忍不住沉下脸。
要不是她早就看过王员外,知道王员外对那件事的确不知情,她才不会收下这些金子。
王员外这几天都快被折磨疯了,自从买了那间宅子后,他家就没安生过!偏偏因为闹出那事,那宅子根本脱不出手。
若要换成别人,或许直接就将那宅子空置了,可王员外舍不得啊!
他一生节俭,吃个饭都得吃的干干净净,更别说这么大的宅子,简直就跟要他命似的。
虽然早知道缘由,傅清禾还是问了句,“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听到这话的王员外,就跟被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倒苦水般把他家发生的一切说出来。
“大师啊!您是不知道......”
“自从买了那宅子,家里是日日夜夜的不安生......”
“每到晚上,整条巷子的人都能听到女人的哭声。”
“最开始,大家还以为有人在拿我们大家消遣,结果顿了几天后,不但什么也查不到,那哭声甚至到了白天都停不下来......”
听到这里,傅清禾打断他,“我之前去的时候怎么没听到?”
不等王员外解释,王二河率先开口,“小大师,要不说您道行高呢!您一去那里,咱们可安生了几日。”
“是啊,还得是大师厉害啊!”王员外也赶紧表态,夸赞着傅清禾。
想到之前自己的怠慢,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个大耳刮子。
听到这里,傅清禾点点头,“继续吧。”
这件事,傅清禾只当是巧合。
毕竟她自己什么水平只有傅清禾自己知道,她可不会是她的原因......
听到傅清禾让继续,王员外赶紧诉苦:“后来,大家觉得是闹鬼了,还特意去山上请来了道士,还找人来做法——”
说到这里,王员外苦着脸道:“那些个道士,不但没将邪祟镇压,反而惹恼了对方......”
“......不是饭菜里有毒,就是平地摔跤,要么就是乘坐的马车出问题......”
王员外越说越难受,甚至流下两行清泪。
“大师!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对此,傅大师表示:小问题~
“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找到始作俑者!”
作为早就知道真相的人,说实话,要不是王员外过来,傅清禾可能还会自己送上门。
因为想快速揭发齐家干的恶事,只能通过王员外作为突破口,这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想到这里,傅清禾脸上的神情也真诚了许多。
王员外倒是没注意到这点,他早就被感动得稀里哗啦,只觉得傅清禾绝对是个隐世高人。
多亏傅大师高风亮节,不计较他之前的过失,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王员外算是明白了,正所谓大隐隐于市,那山上的道士都是骗人的!还得是傅大师这样的才是真正有本事。
此刻的他完全忘了,之前为了求得傅清禾原谅而掏出的金子。
既答应王员外要帮他“除祟”,傅清禾当然得准备一番。
于是当夜,她一身白衣,“悄悄”潜入原来的王宅。
她旁边跟着无名,正一脸讨好的看着她。
“这不能怪我嘛~实在是太可怕了!”
傅清禾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心道:胆小鬼!
本来她是打算在外面守着的,打探的任务交给无名来办,结果这胆小鬼怕黑!
谁能想到?鬼会怕黑。
无名小心地对着手指,满眼无辜。
傅清禾顿了顿,直接把眼睛移开,转而认真打探着周围。
王员外到底是家底丰厚,买的这间宅子也格外大,不单是占地面积广阔,里面的布置更是豪横。
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傅清禾依然没有走到正院,反而一直在前院打转。
没办法,这些亭台楼阁,一步一景,即便在夜晚,也格外吸引人。
尤其是庭院的昙花恰在此时开花,看得无名眼睛都不带眨的。
看得傅清禾又是满脸嫌弃。
真是没见识的土鬼!
无名可不知道傅清禾在嘲笑他,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昙花,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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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都放轻了,只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在哪见过......
继续往前走,穿过假山,傅清禾仅停顿了片刻,便绕过往里面走。
刚绕过假山,便被人捂住口鼻拉走,手上用来照明的夜明珠滚落在地,很快便不见了。
跟在后面的无名被吓了一跳,急忙追过去。
傅清禾好不容易适应了漆黑的环境,就听到耳边的说话声。
“大人,此女行迹诡异......”说话这人便是之前把傅清禾抓过来的。
听到这人越说越过分,傅清禾连忙打断,“诶冤枉啊!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妖女!还敢狡辩。”
“好了!”沈迟轻声阻拦了手下的话,眼睛直视着傅清禾,好似要看她是否在耍花招。
只可惜,傅清禾一丝破绽都没有。
看到傅清禾面色如常,半点不受影响,沈迟心下一惊,同时提高了警惕心。
他审过这么多犯人,鲜少有人能在他的威压下还面不改色的,如此心性......此女怕是不简单......
不同于傅清禾的淡定,无名现在根本冷静不下来。
他一看到沈迟就头痛,无数个片段飞速在面前闪现,偏偏他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心被人揪住一样,痛得他无法呼吸,整个身子冷汗津津。
傅清禾心里不由闪过一丝担心,面上却是不显,依旧与沈迟对峙。
最后,终究是沈迟败下阵。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傅清禾,旋即吩咐手下道:“张图,把她带走。”
知道这人不信自己,傅清禾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个叫张图的人身后。
走的时候,傅清禾还不忘看了眼无名,发现他还沉浸在某种情绪中,似乎极为痛苦。
她忍不住皱起了眉,意味深长看着沈迟的脸,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
张图得到大人的吩咐后,满心警惕的盯着傅清禾,结果就眨眼功夫,就发现那妖女盯上了他家大人。
他连忙训斥。
“妖女!好大的胆子,竟敢觊觎我家大人!”张图气得脸都红了,只觉得这妖女着实胆大。
傅清禾满脸黑线,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沈迟同样满脸黑线。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他对别人的视线格外敏感,早就察觉到傅清禾的目光,本还在暗自猜测对方的目的,结果就这么被手下喊出来。
饶是沈迟早已习惯被人怒骂讥讽,此时也不自然起来。
其中反应最大的是无名。
他本来还深陷于那些记忆里,张图这句话成功将他拉出来,他心下一颤,不敢相信般看向沈迟,恨不得将其盯穿。
沈迟只觉得背后一股凉意袭来,但他没有多想,只以为是站在风口的缘故。
“好了,赶紧把人带回去审。”沈迟摸了摸鼻子,不自在般道。
一行人离开王宅,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屋内又响起不依不饶地哭声。
哭声凄厉非常,仿佛要将天震破,要将地吼裂......
而此时的王员外也遭了无妄之灾。
这个身子被人悬挂在房梁上,吓得他满身的肥肉抖个不停,只一个劲地求饶。
可不管他许了多少好处出去,愣是没人应声,仿佛是他自己把自己挂在梁上一般。
11. 合作
昏暗的房间内,傅清禾面无表情的坐在凳子上,桌上摇曳的烛光清晰的照出她波澜不惊的面容。
与之相对的,则是如临大敌的张图,正警惕的盯着傅清禾,生怕她耍花招。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沈迟搓着手臂走进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一路回来,他总感觉有人在跟踪他,背后一阵阵的发凉。
见他进来,屋内的两人也被吸引了目光,尤其是傅清禾。
在看到扒在沈迟身后的无名后,傅清禾又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张图本来是想问些什么,结果余光又瞥见傅清禾在偷看他家大人,当即就急眼了。
“你这妖女怎么回事?总盯着我家大人做什么!”
傅清禾淡淡瞥他一眼,只觉得面前这个人仿佛脑子不大好。
感到周围的空气越发寒凉后,沈迟下意识打断张图的话,边说边往桌前走。
“行了,正事要紧。”
张图到底是沈迟的得力手下,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听到沈迟的话后,他立马就闭了嘴。
傅清禾心道:终于来了。
随着沈迟坐下,张图很快就进入状态,两人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傅清禾。
“名字?”
“傅清禾。”
“年龄?”
“不知道。”
沈迟一顿,眼神直视傅清禾,隐含杀气。
傅清禾也不怕,满脸无辜的回应。
她是真不知道,傅小妮本就不被傅家所喜,哪里有人告诉傅小妮的年龄?至于傅清禾,她前世都活了快三十年,她若真说出前世的年龄,才是有问题呢。
无名被气得不行,站在沈迟旁边一个劲地瞪他,仿佛要把他盯穿。
沈迟打了个喷嚏,收回视线继续问。
“性别?”
“看不出来?”
傅清禾眼神中的嫌弃如同实质,把沈迟噎得够呛。
就连一旁记录的张图都有些面露疑惑,差点以为他家大人说错了。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沈迟并不为所动,轻咳道:“世间雌雄莫辨之人多如牛毛,总要严谨些。”
听到他的解释,张图重重点头,心里对沈迟的敬意再上一个台阶。
跟大人比,他张图要学得还有很多啊......
至于屋内的另外两个,只当沈迟在找补,并不当一回事。
“为何去王宅?”沈迟继续在问。
傅清禾也没有隐瞒,把王员外派人去永平县找自己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她一边说,旁边的张图笔都快挥出火星子,只恨自己写字太慢,跟不上傅清禾的语速。
噼里啪啦一股脑的说完后,傅清禾往后一靠,有意无意的看向沈迟与无名。
这幅景象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傅清禾对沈迟心怀不轨。
不要脸!张图内心咆哮如雷,只觉得自家大人被这个妖女玷污了。
而作为被“惦记”的沈迟,则面不改色,仿佛不知道傅清禾在看他一般。
当然,如果能忽略他耳尖快要滴出血的一抹红的话。
傅清禾的话,沈迟也不知道信了没,转而示意张图收拾好东西,才起身道:“这件事我会派人查清楚,还请傅姑娘在此不要离开。”
这间客栈算是他们锦衣卫的据点,也不怕傅清禾会偷摸溜走。
在沈迟快要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傅清禾叫住了他,“沈大人不是要查案吗?”
无视张图眼底的忌惮,傅清禾不紧不慢地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沈迟顿住,转过身来,神色复杂的看向傅清禾,“凭你那故弄玄虚的把戏吗?”
傅清禾之前可是说过,她是算师。
可对沈迟来说,这些东西不过是江湖术士的手段罢了,他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
更别说,当今圣上沉迷道术,身为天子近臣的他更是厌恶这类东西。
傅清禾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她只是恰巧好奇心起罢了。
之前在王宅,无名明明该是认识沈迟的,可她刚也看了沈迟的过往,根本就看不到无名的身影,无名的反应又不似作假。
这一切,她可太好奇了......
傅清禾知道沈迟不信任自己,她直接抛出一个消息:“沈大人一心忠于圣上,可我怎么瞧着,你与先太子的关系也不菲呢?”
此话一出,首先是张图被惊住,下意识去看沈迟的表情,心里更是胆战心惊。
先太子......光风霁月,德才兼备,本该是最好的继承人,只因触怒龙颜,甚至意图谋反......
这可是要命的话题,谁提谁死,倒是没想到......他家大人居然与先太子关系不错么?
说出这句话后,傅清禾一直在观察跟在沈迟旁边的无名,发现他一脸茫然,仿佛不认识自己说的那个人。
让她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
沈迟怔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我与......关系的确不错,但那早已成过去......”
说着,不知道在说服谁,沈迟一脸正色,“沈迟的命是陛下的,誓死效忠陛下,绝不敢有二心!”
傅清禾也不知道信了没,反正张图是感动的一塌糊涂,早就忘了,沈迟与曾经的废太子关系不菲这件事。
傅清禾心道:是不敢,又不是不会......
沈迟这才真正感受到傅清禾的深不可测。
他与先太子的事情无人知道,却被傅清禾点出,傅清禾到底手什么人?
没错,即便到了现在,沈迟也不认为这是傅清禾推算得出,他只以为傅清禾从哪里查到的。
更有甚者......傅清禾只是明面被推出来的人。
沈迟眸色渐深,越是想,越是觉得有可能。
见他对自己的忌惮都快要隐藏不住,傅清禾忍不住开口:“沈大人可想好了?”
一句话,成功打断沈迟渐远的思绪。
他回过神道:“可以。”
沈迟已经认定傅清禾是哪方人派来对付他的,他也不怕,只想查出傅清禾的背后之人。
听到沈迟应下,傅清禾可不会认为对方是真的想跟自己合作。
若沈迟真的这么好忽悠,那就不会爬到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上。
不过,事已至此,她的目的达到就行......
傅清禾嘴角无意识上扬,心情甚好。
达到目的后,她也不隐瞒,直接把自己的“推算”说了出来。
“若我猜得不错,王宅闹鬼这件事实质是人为。”
对于这个说法,沈迟并不意外,反倒是张图瞪大了眼睛,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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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道:“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似乎有话要说。
沈迟没有犹豫,直接让他说了出来。
“大人,不好了!王员外出事了。”
此话一出,屋内的三个人皆是一惊。
尤其是傅清禾,她没想到那人还真对王员外下手了。
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沈迟就在暗自打量傅清禾,在看到她了然的样子,心底更是忌惮。
看来,得快些派人去查探傅清禾的身份......
王员外出事了,不论如何,对方到底是傅清禾的客人,她总得前去查探,而王员外作为此案的重要证人,沈迟自然也要跟着去。
于是,一行人再次来到那条巷子里。
自从之前那宅子出事,王员外一家便搬到了另一边住,离原来的王宅倒是不远。
再次路过那间“鬼屋”,傅清禾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意味深长。
而她不知道的是,一直在关注她的沈迟也耐人寻味瞟了她一样。
唯一不在状态的只有无名,在发现沈迟偷看傅清禾时,他还忍不住对着沈迟龇牙咧嘴,可惜沈迟看不到。
见到王员外,对方果然被吓得脸色刷白,正端着茶杯在那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围在屋内的锦衣卫们看到沈迟一行人,直接忽略傅清禾,对着沈迟道:“大人,他被吓坏了,什么也问不出。”
被忽略的傅清禾一进门,就引起王员外的注意。
看到傅清禾出现,王员外本还颤抖的身子顿时不抖了,如同看到救星,踉跄着上前。
“傅大师,您可算来了!”
随着王员外的动作,屋内其他人俱是安静如鸡,纷纷看向沈迟。
沈迟绷着脸,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傅清禾恍若未觉,安抚着王员外,“王员外莫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话音刚落,其他人又把视线集中过来,竖起耳朵等着王员外回答。
王员外仿佛才发现屋内围了这么多人,当即被吓了一跳,慌张的看向傅清禾,嘴皮子抖个不停。
沈迟的手下虽穿着便服,可他们身上的煞气是藏不住的,王员外又怎会察觉不到?
见王员外不肯说,傅清禾幽幽的看向沈迟,直把看得沈迟不自在起来。
他挥了挥手,让一众人先散开。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傅清禾与沈迟,王员外三人,就连张图都被要求出去。
王员外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沈迟,在对上他满含血煞之气的眼神后,立马缩起脖子,哆嗦着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余光瞥到傅清禾,他神色又是一亮,急急忙忙想要抓住傅清禾的手,结果刚伸出手,一阵阴风吹来,直吹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傅清禾扫了一眼无名,让他安分点。
随后,不顾无名委屈的神情,继续安抚着王员外。
缓了好一会儿,王员外才平复下来。
他回忆道:“我真不知道啊!我正在睡觉呢,迷糊中就感觉不对劲......醒来就被挂在房梁上了。”
想到那种感觉,他还有些惊魂不定。
见王员外此时心防松懈,沈迟趁机问道:“你可有看到那人的面目?”
“不不不,没看到!”王员外头摇得跟拨浪鼓般。
12. 真相
关于那件事,王员外是一点都不敢回忆,他已经认定,这件事肯定是有邪祟作怪!
想到这里,他连忙看向傅清禾道:“大师啊,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呀!酬劳都好商量的!”
能让王员外说出这种话,肯定是他已经被逼到绝境了,不然以王员外的抠搜性子,根本就舍不得。
傅清禾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安心便是,我既已答应,就不会食言。”
被晾在一边沈迟摸了摸椅子的扶手,整个人显得不太自在。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晾在这里的。
要知道,自他入了锦衣卫后,走到哪里都是视线的聚焦处,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还是他年幼时流落街头才有的。
不止沈迟不高兴,无名也很郁闷。
好不容易沈迟安分了,结果又来了个王员外,这两个人,都讨厌!
王员外这里是注定得不到任何线索,即便傅清禾早有猜测,也没办法直接说出来。
不光是沈迟不会信,就算信了,那背后之人势力庞大,傅清禾可没法确保万无一失。
幸好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不然,就前世那样的境地,傅清禾早被那个凤凰男赶出家门了,哪里还有她后面的反击?
王员外还没缓过来,虽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但他仍是命人准备了宴席。
“之前不知是沈大人当面,王某失礼了。”王员外赔笑道,忍不住两股发颤。
谁不知道锦衣卫是天子近臣,也是他眼拙,还以为是傅大师的人,早知道......
沈迟用手挡了挡,示意王员外不必如此,他本也不介意这点小事。
就算是锦衣卫,他也不能随意拿人,所以王员外的担忧实在是没必要。
见沈迟是真的没放心上,王员外这才放松下来,想了想,又对着下人道:“快去请云霓过来。”
说完,王员外又笑着向大家解释,“这云霓啊,可是咱们景州府最出名的伶人,那唱功那身段儿,是这个!”
说着,他还不忘举着手竖起大拇指。
听到这里,傅清禾眸色闪了几下,心下了然。
一直注意傅清禾的沈迟同样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打算私底下好好查一查。
随着丝竹响起,一清瘦男子缓步上前,身形如白鹤,眉眼媚而不俗,令人惊叹不已。
随着乐师示意,中间那男子翩翩起舞,身姿婀娜,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精心设计,将云霓的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饶是傅清禾这种不喜好颜色的,也忍不住惊叹。
如愿见到众人眼底的惊艳,王员外喜笑颜开,“我没说错吧,云霓可是仙乐坊的头牌!”
他可是花了重金,才请得云霓在他家常住呢。
正得意着,结果话音刚落,余光感受到沈迟朝他扫过一眼,王员外立即就消音了,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云霓虽美,但真要与宫里的乐姬相比,到底还是有所欠缺。
在座的也只有沈迟不被吸引了。
悄悄看向傅清禾,本想着能不能趁此机会看出些什么,结果傅清禾极其敏锐,很快就发现沈迟在看她。
“沈大人看我作何?”
傅清禾捻起一枚樱桃,漫不经心地问道,丝毫不觉她这句话成功使得局面凝滞。
王员外僵硬着放下杯子,远远朝这边看来,似乎生怕他们吵架。
而躲在阴暗处的无名,正阴森森的看着沈迟,等着他回答,好像如果他回答的不对,就要上前做些什么。
发觉气氛凝固,沈迟微微挑眉,端起杯子朝着傅清禾举起,“不作何,或许是见傅大师眉清目秀罢。”
此话一出,周遭的空气更加尴尬,先不管其他人如何震惊,无名已经被气得浑身发热了。
最为一只“鬼”,他居然有了体温,可以想到,他此时是多么气愤。
傅清禾轻咳一声,“沈大人说笑了。”
并没有把沈迟的话放在心上。
把话题揭过去,宴席继续进行,众人再看时,发现云霓的表演已经结束了。
许是刚刚跳了许久,他的脸上还带着几分酡红,加上那极具诱惑的眼睛,看得人眼睛都直了。
眼见王员外口水都快流出来,沈迟连忙提醒。
“既已结束,不若就让人下去吧。”
这伶人的出现绝非巧合!
凭借多年办案的经验,沈迟可没错过,云霓那一闪而过的狠厉。
就是不知道,那份狠厉是对着谁了......
经过沈迟的提醒,王员外连忙应是,打算叫人下去。
就在他要出声的时候,被傅清禾阻止了,“慢着!”
见大家都看过来,傅清禾解释,“今日见了云霓这样的人,我才知道,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等尤物......”
话音一转,她说道:“比如让他来陪我喝几杯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云霓,似乎真的很痴迷。
王员外自然乐见其成,连连堆笑着让云霓上前。
云霓本以为今日的计划要失败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他当即调整好表情,强压住内心的厌恶,一步一步走上来。
在靠近傅清禾时,他莫名感到后背攀上一股凉意,但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他并没有害怕,反而内心越发火热。
“奴给大人斟酒。”
细软的声音传至耳边,直把傅清禾听得浑身都酥了,她打了个激灵,喟叹道:“没想到云霓的声音也这般好听。”
见傅清禾“沉浸美色”,王员外想着不好打扰,加上本身也累了,连忙告退,“我还有事要忙,不若......?”
说着,他看向沈迟,给了对方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沈迟满脸黑线,他当然看懂了王员外的意思,但他可不认为傅清禾会是轻易被美色迷昏头的人。
嫌弃般道:“你先走吧。”
等了半响,结果只等来这么一句,王员外大着胆子抬头去看,发现沈迟还真没有离场的打算,内心腹诽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走的时候,还不忘把下人们叫走。
“玩的可真花!”王员外边走边摇头,甚至隐隐有些自得。
屋内,等人全都下去后,场面再次静下来,只听得到云霓倒酒的声音。
傅清禾直起身子,勾起云霓的下巴,轻声道:“是个美人胚子,可惜......”
说着,一边摇头一边盯着云霓的眼睛,略显遗憾道:“情深不寿啊......”
听到傅清禾的话,沈迟拧着眉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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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云霓还真有问题!只是,情深不寿是什么意思?
不等沈迟想明白,云霓讶然道:“奴不懂大人的意思。”
傅清禾挑眉,食指放在嘴边,“嘘~我全都知道了哦~”
见她的表情不似作假,云霓浑身僵硬,随后颓废下去,仿佛泄去了所有精气神,神色萎靡。
“你要抓我吗?”
见此番场景,沈迟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闪过,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傅清禾可不会被这副假象所迷惑,早在看到云霓的第一眼,她就坚定了内心的猜想,更别说事实也正是如此。
“这不正是你的目的吗?”
傅清禾不平不淡地揭开云霓的假面,面上端的风轻云淡,丝毫不管这会不会吓到云霓。
云霓也的确被惊吓到。
自从幼歌走后,他很久没有这般大的心绪起伏了。
“傅大师不愧是大师,果真什么都瞒不住你。”云霓苦笑道。
这话一出,恰好表明,云霓早就知道傅清禾的身份,或者说......他们之所以来此,本就是云霓算计。
沈迟本就不笨,在云霓说出这句话后,再联想到前后,早已明了。
在场的,也只有无名还不在状态。
因为他被自己现在的情况给吓到了,正手足无措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不知如何是好。
傅清禾早就发现了这点,但基于还有外人在,只能按耐住。
一片静默后,云霓滑到地上,他也不讲究,直接盘腿坐下,缓声将事情道出:
“我与幼歌青梅竹马......”
云霓与文幼歌是一个村的,自小一同长大,后面由于齐府大肆招收婢女,放出来的待遇简直羡煞众人,于是文幼歌主动去报名,更是成功当选,而云霓也因为长相好,进了仙乐坊。
本以为他们此后再也不愁吃穿了,结果,短短两年,文幼歌就因为爬床而被打死,连个尸首都没有。
云霓与文幼歌一起长大,就在消息传来的前一个月,他们还私定了终身,云霓怎么也不会相信,文幼歌会爬床。
消息传来后,不止文家蒙羞,整个村子都以为文幼歌而丢尽脸面,云霓想闯进齐家寻求个公道,结果还没动作就被仙乐坊的老板发现,对方严厉的警告他,不要想着去查。
那时云霓就知道: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为了查清幼歌的死因,他拼命的练习,一年之内,一跃成为仙乐坊头牌,之后更是火遍整个景州府,同时也让他查到一个大秘密!
事情查明后,云霓又犹豫了。
他倒是不怕死,只是担心会死的没有价值,更担心还不了幼歌的清白。
云霓明白,他需要一个机会。
而现在,他的机会就在这里......
回忆到这里,云霓抬眼朝着傅清禾看去。
他看得出来,从始至终,傅清禾才是掌握一切的人。
云霓一开始是盯上沈迟的。
他打听到锦衣卫会派人来查一学子失踪案,于是,他精心策划了一出“闹鬼”的戏码,打算借此引来锦衣卫。
没想到王员外如此蠢笨,居然找来了傅清禾。
云霓只能剑走偏锋,直接将王员外吊在房梁上......才有如今的局面。
13. 秘辛
听完云霓的最后一句话,沈迟连忙追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云霓顿了顿,看了一眼沈迟,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看出云霓的心思,傅清禾提醒他道:“事已至此,你只能信我们。”
云霓的心思很好猜,无非就是担心沈迟知道那件事情后,会被那方势力所收买,或者说,云霓担心沈迟与那势力是一丘之貉。
许是已经破罐子破摔,在听到傅清禾的提醒后,云霓也不再纠结,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十六年前,齐家下一任继承人意外猝死,没几个月,齐家那有神童之称的孙子也病逝,一时之间,齐家只剩下齐老人支撑......”
“齐老爷子为了家族根基,听信道士之言,在乞丐堆里找来命格与齐家长孙一致的乞儿,用以假扮齐元信。”
说到这里,云霓冷笑一声,“那乞儿的确聪颖,这么多年,竟是无人怀疑。”
说完,他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脖子处的青筋突起,喘息了几次才缓和下来。
“这本也与我无关......”
“可那道士又回来了......”
云霓哽咽了几次都说不出话来,傅清禾见此,顺势接上他的话。
“那道士是六年前回来的,他告诉齐老爷子,想要齐家繁荣昌盛,必须献祭十个命格特殊的女子,以此弥补齐家失去的气运。”
说着,傅清禾顿了顿,喝了口茶,瞟了眼有些不同寻常的无名,继续说道:“齐老爷子本是不信的,但齐家之前连死几个孩子,他不得不信......”
而这件事,正是由齐元信去办的。
想到这里,傅清禾摇摇头,为齐元信默哀着。
固然齐元信是身不由己,但这些年死在他手下的女子更加无辜。
更何况,或许一开始他是被迫,那后面呢?难道齐元信当真无辜吗?
说到这里,一切已经明了,云霓早已瘫坐在地,没了支撑的力气。
而沈迟仅有一开始的惊讶,很快就变得波澜不惊。
只不过......六年前这个时间点,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沈大人作何感想?”
见沈迟一直沉默,傅清禾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只好问他。
沈迟淡淡瞥了她一眼,“我会派人去查。”
他对傅清禾是越发好奇了,十六年前,傅清禾恐怕也不过几岁稚童,甚至傅清禾不过才来景州府,那齐家可是盘踞在景州府的百年家族。
这些秘辛,傅清禾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如果傅清禾知道他的内心所想,一定会告诉沈迟:这真是她算出来的!
显然,即便到了这样的境地,沈迟依旧不肯相信傅清禾的算师身份。
或者说,他不信任何江湖术士。
回到住处,傅清禾这才有空打量起无名的变化。
这一看吓一跳,她惊呼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说着,她上手去摸,发现无名再也不像原先那般虚无,这次直接让她触碰到实体!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度,傅清禾只觉得灼热。
无名倒是不意外,从一开始的害怕转为一脸羞赧,直直的站在那里不肯挪动。
温度越发升高,把傅清禾烫到缩回手,她担忧的拉住无名,“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无名明明是鬼,这点她很确定。
因为从无名周身僵硬,散发着冷意,且没有实体就能够证明。
可现在的无名却跟普通人别无二致,要不是傅清禾回来时亲眼看到无名穿墙而过,她甚至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活人了。
别说傅清禾了,就连无名都很茫然,之前听到傅清禾说他是鬼,虽然无名一直不肯承认,可听多了,他自己也默认这一说法。
结果他现在这副模样......就算他是个没文化的“鬼”,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不可能是鬼。
傅清禾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无名现在是什么情况,毕竟她从未了解过这些。
更别说,就算无名现在跟活人差不多了,她也依然没法把金手指用在无名身上。
试了几次,她都有些气馁,随意往软榻一靠,“算了。”
按照这个发展,说不定无名哪天还真“大变活人”了呢。
刚一躺下,睡意很快袭来,傅清禾直接进入梦乡。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刚躺下的一瞬,无名直接转过身子,仿佛在避讳什么。
尤其在傅清禾睡着后,无名也仅仅给她盖上一层被子就离开了,并不似以往那般,非要跟她赖在一个房间......
次日一早,沈迟带着一众手下前往那废弃的王宅,傅清禾也跟过去看热闹,她去了,无名自然不会不去。
王员外自然早早的等候在那。
他昨夜离席的早,并不知道后面那些事,因而只以为傅清禾要帮他找出邪祟。
在看到傅清禾时,还激动了好一会儿。
“大师,真是太感谢您了!”
说着,还不忘命人端来点心,一边招待着他们。
扫了眼王员外那肥肉乱颤的脸颊,傅清禾只能在心里替他祈祷,等这后院的东西被挖出来,王员外别被吓得吃不下才是。
等待的过程是很枯燥的,就算他们有云霓给的线索,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眼见日光高升,沈迟半眯着眼,朝着傅清禾所在的树下走来。
“傅大师倒是清闲。”
“沈大人这是承认自己眼拙了?”傅清禾回敬过去。
左右她的事情已经办完,大概率是用不上沈迟了。
沈迟之所以来找傅清禾,当然是为了查探某些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在意傅清禾说的话,反而说起另外一件事。
“我此次来景州府,只为了查一个案子。”
沈迟并没有说完,但傅清禾心知,沈迟来此,并不是为了王员外而来。
区区一个闹鬼案,的确没法惊动锦衣卫,更别说还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
沈迟之所以会来,自然是奉皇命来查案的。
傅清禾知道沈迟想问什么,可在她看到的未来里,这件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所以,沈迟注定是要失望了......
“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无偿告诉你,你要找的人会自己回去的。”
沈迟这次要找的人,不过是麓溪书院的一学子。
这学子可不是普通的学子,对方不但自身学业优异,更是与当朝王爷成了忘年交。
而沈迟之所以会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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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王爷发现,自己的知己连续几月没有音信了,在多次派人还是找不到后,便求到了皇帝跟前。
沈迟作为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自然被派了过来。
本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沈迟都快掘地三尺了,硬是没把人找出来,在傅清禾看到的画面中,最后还是那学子自己站出来,这件事才解决。
而正是因此,沈迟还因为办事不力而被停职。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沈迟的意料,他露出一丝讶然,片刻后才说道:“傅大师只一眼便能看出?”
在沈迟的印象里,江湖术士不都得跳一场舞来推算吗?最差也得掐指算几下吧?
傅清禾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给他看一眼,这让他怎么相信?
虽然那些掐指算卦的他也不信。
傅清禾可不管他心里的想法,自得一笑道:“沈大人说的那是别人,本大师与那些人能一样吗?”
她的金手指就从没看错过!
就连面对无名时,也只是发挥不出来而已。
沈迟早已习惯傅清禾的性子,倒也没有反驳,只是继续问道:“那么,敢问傅大师,沈某该如何回禀呢?”
直到现在,沈迟也不信傅清禾的“鬼话”,至于傅清禾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他归结于傅清禾背后还有某个大势力。
傅清禾这次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比划几下,意思是加钱。
沈迟略显无语,正要说话时,张图急匆匆地跑来,看起来很愤怒的样子。
“大人,在后院的花园里挖到多具女尸!”
随着他的花音刚落,背后就传来刺耳的尖叫声,“你说什么?女尸!”
王员外眼睛瞪得老直,一时之间呼吸急促不已,仿佛下一瞬就要断气了。
大家也顾不上他,纷纷跟去后院帮忙。
等那些女尸全都被抬出来,整个院子温度都仿佛降了下去。
王员外几度昏厥,脸色刷白。
就连傅清禾都吐了几回。
看着这些女子死状,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傅清禾的反应比王员外还要强烈。
王员外再怎么胆小,到底也是当了这么多年主子,手上自然是沾了不少鲜血。
可傅清禾前世生在法治社会,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所以反应更为激烈。
早知道她就不该凑这热闹!
傅清禾百般后悔,擦着嘴角,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再吐就只能吐酸水了。
“怎么会这么多?”沈迟险些失声。
那道士不是说十名女子吗?可现在摆在这里的女尸绝对不止十具。
傅清禾扶着墙站好,白了他一眼,“人性本贪,或许齐老爷子喜欢多多益善呢。”
虽然她没见过齐老爷子,但她见过齐元信,自认对齐老爷子还算有些了解。
齐老爷子一心只想光复齐家祖上的辉煌,为此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牺牲,更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女子了。
没错,齐老爷子的独子之所以会死,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而是得罪了某个大人物,为了齐家的根基,齐老爷子只能选择旁观。
沈迟正忙着清点那些尸身,并没有听到傅清禾这句话,倒是离她比较近的无名听到了,若有所思。
14. 审讯
傅清禾这几日忙得脚不着地,王员外就跟认准了她一样,每次被找去询问都指名要看到她才愿意说。
沈迟那边一直都没有进展。
明明知道这件事是齐家人干的,偏偏因为没有证据而没办法拿人。
不得不说,齐老爷子真是老成精了,卖给王员外的那间宅子根本就不属于齐家。
傅清禾他们理所应当的以为,那间宅子就是王员外从齐家手里买来的,结果去衙门一查,都傻眼了——那宅子与齐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可谁信呢?单看那间宅子的规模,整个景州府也只有齐家有这实力建造。
可偏偏那宅子就是与齐家没有任何关系!
事情发展到这里又僵住了。
尤其是在明知真凶的情况下,却不能将其捉拿归案,简直令人难受。
“任何事情,只要存在,就一定留有痕迹......”沈迟来回在屋内走动着,嘴里喃喃自语。
余光瞥到傅清禾泛着青黑的下眼,顿了半响道:“你先回去吧。”
听到自己能回去,傅清禾连客套话都不想说,随口应了声就离开。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劳碌命,上辈子为了争家产,这辈子为了攒钱。
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住处,傅清禾直接往榻上一倒,哀怨道:“明明赚钱的方法这么多,我为什么非要干这事啊!”
她随便从前世拿来某些秘方,再加上那些现代的营销手段,什么生意做不起来?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手边无意识触到一抹冰凉,抬眼一看,发现是她心爱的紫檀木,之前的哀怨一扫而空。
她忽然想起来,这购置紫檀木的钱还是王员外给的赔礼呢。
罢了,累是累了点,但也不是每天都这么累。
更何况,这可比她累死累活琢磨那些方子轻松得多!
好不容易安抚好自己,傅清禾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许久没看到无名了。
这么一想,她不由得慌了起来,着急忙慌地到处找“人”。
“无名~无名?”
喊了好几声,直到傅清禾走到门口才看到刚进门的无名。
无名依旧是那身半旧不新的紫色长袍,可他此时的姿态却没了以往的跳脱。
日光褪下最后几分热气,直将几抹红撒在无名身上,从傅清禾的角度看去,根本看不清无名的表情,倒是给他增添了一层神秘。
傅清禾蓦然心下一慌,总觉得空落落的。
今日的无名看起来宛若哪家的贵公子一般,比她前世见到的那些所谓世家子弟还要端庄。
傅清禾说话都忍不住轻了许多,“......你去哪里了?”
无名瞬间恢复原样,只除了还记得端着身子外,脸上依旧是那副懵懂的样子。
要不是刚才的印象太过深刻,傅清禾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问题了。
听到傅清禾的问话,无名只是沉默着扣手,并没有言语。
他之前的确去了某个地方,甚至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不能告诉清禾,所以他只能沉默以对。
见他不说,傅清禾也没办法,担心把人逼得太紧,只好放弃,转而状似无意地询问道:“你刚刚......那样是从哪里学来的?”
谈话间,无名已经彻底变回原来的样子,眼神清澈,茫然地挠挠头,“好像是夫子教我的!”
“夫子?”傅清禾有些疑惑,难道无名偷偷拜师了不成。
不等她想明白,无名已经重重点头,再次重复道:“对呀,夫子啊!在一间很大很漂亮的院子里。”
听到这里,傅清禾已经明白过来,无名说的应该是以前的记忆。
不过想到无名身上的穿着,以及她之前的某些猜测,无名的身世肯定是非富即贵的。
想到什么,傅清禾问他,“你想不想回去见亲人?”
听到“亲人”这两个字,无名只觉得心里隐隐作痛,可他不明白是为什么,面上也藏不住痛苦。
见他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傅清禾连忙打断他,“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她还不一定帮他找亲人呢。
依照傅清禾的猜想,无名的亲人极大可能在京都,可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去京都的打算。
京都作为国都,虽繁华但不易居,出个门都要担心会不会得罪哪个大官,她才不去呢。
休息了几日,沈迟那边有了新的线索。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到,非要叫傅清禾一起去。
傅清禾认命般赶过去。
到了地方,发现是又是之前那间客栈,与之前不同,她这次至少不是以罪犯的名义进来。
下意识挺直了腰,淡定地在一个百户的带领下走进去。
本以为又是之前那样的房间,结果越走越偏,直接给她带到地牢里。
一进地牢,迎面袭来的森凉直接让傅清禾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习惯地搓着手臂,打了个喷嚏。
越往里走,那股肃杀之气越发明显,空气中还夹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见识过尸体的傅清禾知道,那是人身上的血夹杂着肉身腐烂的味道。
她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进了间暗室,不等她适应这里的光线,余光却瞥到一个熟人。
是齐元信!
齐元信此时的状态可不比她好,整个人被挂在架子上,时不时咳嗽几声来证明他还活着。
视线越来越清晰,傅清禾这才发现,齐元信身上已经密布了血痕,甚至湿漉漉的,不用想都知道他之前遭受过什么。
不等傅清禾想明白,沈迟已经开口了。
“还不说吗?”
平淡的语气中一丝情感都没有,哪里还有之前面对傅清禾时的松弛感。
齐元信大喘着气,忽而笑起来,“该说的,我,都......说了,沈大人若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很难不让人想象到他身上有多痛。
这样的情况是傅清禾怎么也想不到的。
虽说齐元信也不是什么好人吧,沈迟就这么把人抓来了?
这么想,她也问了出来。
沈迟摇摇头,“我收到一封信,有人要告齐家人。”
傅清禾:?
这下,她是彻底茫然了。
不是,齐元信他图什么?就为了被打一顿?
不知为何,傅清禾就是有一种直觉:沈迟那封信就是齐元信自己写的,虽然她不明白齐元信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一开始刚收到信时,沈迟还很莫名,以为是哪个下属偷偷写的,本想把这人找出来训斥一顿,可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要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他直接派人,把尚在书院的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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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信捉了过来。
本以为一个细皮嫩肉的文人,怕是打几下就会招供,结果这齐元信完全是个硬骨头,死活撬不开嘴。
手下有人查到其与傅清禾有些渊源,沈迟想到傅清禾那神秘的背景,只好命人把傅清禾叫来。
“你有什么办法?”沈迟很是头痛,眉头紧锁。
“啊?”傅清禾走了会儿神,突然听到沈迟在问自己,连忙应声。
傅清禾能有什么办法,明明她没来的那个时空,这件事情完全是沈迟自己发现并处理的,怎么她都帮他提前发现了,他反而还没办法了呢?
想到这里,傅清禾狐疑般看了眼沈迟,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怀疑沈迟的能力了。
久久等不到傅清禾的回答,沈迟只好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招供?”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沈迟还有些不自然。
在沈迟的认知里,那封信是他自己的手下写的,他知道自己这是在严刑逼供,可齐家在景州府的势力太大,他只能抓住这次机会。
听沈迟的意思,齐元信居然还没招供?
傅清禾神情恍惚,表情甚至有些古怪。
难道是她误会了?那封信其实不是齐元信写的?
烛火摇曳了几下,将齐元信的影子照在背后的墙上,拉得很长,好像要把整间屋子笼罩住。
在这样的环境下,傅清禾无端生出些紧张,手心密密麻麻的开始出汗。
“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信是齐元信自己写的?”傅清禾犹豫着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话音刚落,不止是沈迟,就连被挂在架子上的齐元信也向她看来。
不过现在也没有人在意齐元信了,沈迟先是不相信,可转念一想,他竟诡异的感觉,傅清禾说的也不是没可能......
“他图什么?”
这是沈迟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一点。
傅清禾摊开手,看向齐元信,静静等着齐元信回答。
齐元信先是睁大眼睛,仅一瞬又恢复成之前的平静,苦笑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傅清禾撇开眼,很想说他的戏演得真烂,她当年的演技可比这逼真多了。
既然被点出来,齐元信也没有瞒着,很痛快的就承认了。
“我可以招供,但我有个条件。”
齐元信目光灼灼的望着沈迟,眼波流动着不易察觉的希冀。
看得沈迟这种心硬如铁的人都莫名生出一股同情心来。
他轻咳一声,捂着嘴别开眼,“你觉得你有谈条件的资格吗?”
不等沈迟说完,齐元信接着他的话道:“齐家老爷子藏了大笔金银,我知道在哪里!”
啧啧啧,卖爷求荣啊!
傅清禾也不意外于齐元信对齐家的反水,只是对此人的警惕心再次提高。
傅清禾如此,沈迟更加不会奇怪。
倒是负责记录的张图忍不住问了句,“齐家到底养了你一场,你就这么狠心?”
张图也是有孩子的人,一想到孩子长大后会捅他一刀,他就心哽不已。
齐元信没有回答,只是嘴角无意识地讥笑着。
沈迟冷冷扫了眼张图,示意他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对沈迟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齐元信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
“想活?”
15. 招供
与其说是沈迟在问齐元信,倒不如说,是沈迟已经看透了齐元信的真实想法。
从始至终,齐元信都只是想苟活。
送信的目的是为了给沈迟一个由头,让沈迟将他抓进去审问,齐元信知道,如果不用这个方式,凭他现在的处境,根本就见不到沈迟。
或者说,一旦被齐家人发现,齐家会如何不好说,但齐元信一定是死在前头的。
至于为什么不一开始招供,一来是为了博取同情,给之后的事情增加筹码,二来也是在试探。
齐元信防备心很重,在没有亲自确认之前,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齐元信也不介意他们知道自己的目的,毫不避讳的点头道:“沈大人是答应了?”
沈迟一直紧绷着脸,谁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屋内又静默下去,只有不知哪里的水在滴答作响。
见沈迟一直没有答应,齐元信也不着急,心里已然是胜券在握。
他还有闲工夫与傅清禾聊天,“傅大师怕是算错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偏偏傅清禾听懂了——齐元信在说她之前给他算的卦。
齐元信问傅清禾,他还有没有办法补救,其实是在说他能不能活,傅清禾当时隐约听明白了些,她那时并没有回答。
因为在傅清禾看到的未来里,齐元信根本就不可能活着!
可现在......
傅清禾一惊,齐元信的命数是她改的!
如果不是她提前推动了这件事,按照原有的轨迹,沈迟来景州府查案,可是耽误了不少时间,虽然后面依然查到了,但也照样陷入了僵局,最后还是齐家人担心惹怒沈迟,直接把罪名按在齐元信头上。
在画面的最后,傅清禾只看到齐元信滚滚落地的头颅,以及死不瞑目的眼睛。
可现在的发展完全不一样......或者说从她介入开始,齐元信的行为就已经不可控,他选择了活......
意识到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齐元信这个恶人逍遥法外,傅清禾就忍不住懊恼。
一旁的张图几次想开口,却又不敢说。
在他看来,齐元信并不算全然无辜,凭什么可以逃过一劫?
更何况,这种人,连朝夕相处的“亲人”都能背叛,能有多少价值?
不如一刀了结了。
沈迟也在犹豫。
他想的更深些。
作为天子近臣,沈迟知道国库空虚,为了银子,当今圣上可谓是煞费苦心,而齐家作为景州府的百年老家,其家族的资产早已不可估量,若这些能用来充实国库......
可这些都是齐元信一面之词,谁知道齐元信说的是不是真的?
说到底,沈迟是心动的,唯一担心的点,也不过是齐元信在说谎,毕竟齐元信为了活下去,都能轻易抛下养育他十几年的家族了,能有什么信用可言?
说齐家其实对齐元信一点也不好?可齐元信一开始还只是个乞丐呢,要不是齐家,他能吃饱穿暖,能读书科举?怕是早被饿死在哪个破庙了。
至少在外界看来,齐家对齐元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傅清禾倒是知道内情,但她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评判,只能冷眼旁观。
许是等了很久都没有得到想听的回答,齐元信已经没了之前的气定神闲,眼底有些慌张。
要不是傅清禾一直在盯着他,还真发现不了。
“沈大人怎么不说话?”
齐元信心慌了,心一慌,就代表他已经失去了主导权。
见他面上露出慌张神情,不止是傅清禾暗道一句“戏精”,就连无名都嗤之以鼻。
“这人废话真多!”无名本来是靠在齐元信旁边,结果一下子就窜到傅清禾旁边站定。
沈迟站起身,缓缓朝着齐元信走近,眼见齐元信眼底逐渐亮起,他半点不为所动,淡漠道:“就算我不答应,等你死了,那些钱我照样能找到。”
还是那句话,这个齐元信满嘴谎言,极擅伪装,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别以为沈迟看不穿齐元信那粗劣的演技。
听到这句话,齐元信也不意外,目光仅凝滞了一瞬,随后给自己增加筹码。
“齐家家主分别在十多处地方藏有金银,为表诚意,我可以告知你一部分的地址。”
这些地方可是他兢兢业业十几年,一点一点从齐老爷子的嘴里挖出来的。
为了接触到这些秘辛,齐元信吃了不少苦,他本想着,等他安全了,自己昧下几处,左右到时候也没人会知道。
可他听出了沈迟的言外之意,为了活下去,齐元信只好如实告知。
对他来说,钱财到底是比不得他的命重要。
凝视了齐元信许久,发现他确实没有说谎,沈迟神色波动几瞬,才转身示意张图记录。
张图内心极为不愿,可对上自家大人的目光,只好别扭的去记录,面色不善的看向齐元信,等着他说。
傅清禾极有眼色,在齐元信开口之前找了个借口溜了。
她可不要留在那里,万一那些东西出了意外,她可就脱不了关系了。
无名本想待在这里,见傅清禾离开了,只好跟着出去。
走的时候,他还不忘回头看了眼沈迟。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沈迟有些面善,尤其是沈迟无意间的某些举动,他总觉得眼熟,就好像,在他的记忆深处,也曾有这么一个人......
出了地牢,傅清禾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惬意地眯了眯眼。
之前在地下实在太难受了——是“真”呼吸不过来的那种。
转眼看到无名沉默的样子,傅清禾一顿,想到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内心挣扎不已。
无名最近时不时地就消失不见,一开始她以为无名是找到什么新鲜玩意了,并没有在意。
毕竟,无名大多都在晚上离开,白天依旧会跟着她。
可渐渐地,傅清禾发现,每次她与无名说话的时候,他都会出神。
傅清禾猜测,他应该是在找寻记忆。
可依照她之前的猜想,无名的家人在京都,如果她要帮无名找到记忆,就必须得去京都。
可她好不容易才勉强在景州府站稳跟脚,实在不愿奔波。
无名并不知道傅清禾内心的纠结,他这几天一直不敢与傅清禾对视,生怕被发现什么。
他很多次都想告诉傅清禾,自己到底去了哪里。
可每次一张口,心底就会有一个声音告诉无名:不可以说。
让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纠结了半响,傅清禾还是决定问清楚。
于是回去后,她直接把无名给拦下来,“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话音刚落,无名不敢与傅清禾对视,眼色飘忽,闷声道:“可以,不说吗?”
傅清禾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从语气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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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到无名兴致不高,她想了想,便换了个方式问。
“你恢复记忆了?”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傅清禾还是问了出来,其中到底有多少是试探,也只有傅清禾自己知道。
无名本还在思索怎么糊弄过去,结果下一瞬就听到这句,他顿时松了口气,抬起头道:“没有......”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好像想起来一些。”
“记起什么了?是你的亲人吗?”傅清禾靠着门,仿佛随口一问。
无名没有察觉到这些,只是按照傅清禾的话去回忆,还真给他记起了一些。
他惊喜道:“我看到一个很......漂亮的男人!”
无名其实并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容,可只需要一个模糊的影子,他就想用尽一切美好的词去形容,甚至愿意为之奉献一切。
见他越发激动,甚至眼睛里还带着些熟悉,傅清禾眉毛一跳,继续问道:“是你的家人?”
她没记错的话,那样的眼神......是孺慕?所以那个人还真是无名的亲人不成?
无名想要看清楚那人,想探寻那人的身份,结果越回忆越是一片空白,正当他茫然无措之时,耳边传来傅清禾的声音,就因为这句话,脑海里飞速闪过许多画面。
到了最后,他只记得寥寥几句。
[梧儿,好好活下去......]
“不要!”
眼见那人的身影越来越淡,无名只觉得心都被揪了起来,连忙喊出声来。
傅清禾看到他失态,赶紧上前安抚。
“没事,都过去了......”
只可惜,现在的无名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只觉得心好痛,眼泪止不住流,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一边安慰无名,傅清禾暗自后悔。
早知道她就不提这事了!
良久,无名终于缓过来。
傅清禾仍是按耐不住好奇,小心地问道:“你看到那个人,是谁啊?”
看无名哭得这么伤心的样子,难道是去世了?
无名摇摇头,哑着嗓道:“不知道......我听到,他叫我,梧儿......”
“吾儿?”傅清禾看向无名,不等无名说话,傅清禾就顺着这个方向猜了下去,最后给出一个结论。
“那人是你爹啊。”
虽然感觉傅清禾说的有些不对,但无名本能的觉得,那人应该就是他爹,因为他对那人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如果不是血亲,又怎会如此?
所以,他并没有否认傅清禾的猜测。
他怔愣的看向外面,心里喃喃自语:爹......
这天过后,不知是不是傅清禾的错觉,总觉得无名哪里不一样了。
比如现在——
“你要去找沈迟吗?”
明明还是那清冽的声音,却不似以往那般违和,可傅清禾就是觉得别扭。
等了半响,没有等到傅清禾回答,无名疑惑的看去,“怎么了?”
“没,刚刚在走神。”傅清禾随口编了个理由。
“沈迟那边出了点事。”
想到沈迟,傅清禾就一阵头疼。
天知道,她那天就是随口一说,结果那些钱还真被人提前挪走了。
本来也不关她的事情,但谁也不知道沈迟是抽了什么疯,偏要找她去。
要不是沈迟实在给得太多,她才不干呢!
16. 失踪
来到客栈,不等傅清禾问清楚缘由,就被塞进一辆马车。
坐在马车里,傅清禾正要表达自己的不满,转眼看到沈迟的眼下青黑后,终是忍住了,没好气道:“怎么,沈大人终于肯相信我这个江湖骗子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沈迟可从没信过她的算卦能力。
沈迟疲惫般揉着眉心,阖上眼叹息道:“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我的人去时,那些地方早已被搬空。”
按照齐元信所说,齐家藏宝的地方一共有十七处,为了防止沈迟出尔反尔,他只给了其中十处的位置。
结果沈迟这边都往京都写信了,并且以自己的令牌调了卫军过来帮忙,最后却一根毛都没捞到。
他甚至能想象,那些钱要是找不回来,圣上会多生气。
严重点的,他这个指挥使都不用当了。
之所以找傅清禾,倒不是信了傅清禾的算卦能力,他只是觉得,傅清禾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说,傅清禾本身就是个谜。
沈迟早就把傅清禾的身份查了个底朝天,结果处处都是破绽。
一个天天被打骂的傅小妮,到底得有多大的际遇,才能变成如今的傅大师傅清禾呢?
沈迟底下眼眸,遮去眼底的探究。
傅清禾此人过于神秘,在没有查清底细之前,他并不打算与之为敌。
傅清禾可不清楚沈迟想了这么多。
她思索了几瞬,“那剩下的呢?”
既然那七处的钱被人搬走了,那另外十处呢?总不能也没了吧?
就在她胡乱猜测之际,竟不小心说了出来。
结果半天没等到沈迟回答,她才了然。
得,还真是什么都没剩!
“你有什么办法吗?”虽然没报太大希望,沈迟还是问了出来。
傅清禾翻了个白眼,“没有。”
她只是一个装神弄鬼的假算师,真当她什么都能算的?
“那些卫军里肯定出了叛徒。”出于好心,傅清禾还是象征性提醒了一句。
沈迟并没有反驳,而是目光幽深,“已经在审了。”
在发现那十几处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后,他第一时间就令人把可疑之人拿下,如今,怕是已经受过一轮了。
只是,现在不是查找原因的时候,他必须得在那些东西还没有被送出去之前,赶紧找出来。
听齐元信说,齐老爷子在外乡还有血脉尚存,只是其早已被养废,且至今没个后代,不然这继承人的身份也落不到齐元信身上。
但沈迟丝毫不怀疑,齐老爷子会把那些东西送出去。
可惜齐老爷子把那人藏得极好,饶是齐元信在齐家这么多年,都没有打听到。
只隐约听说,对方似乎去了京都。
京都!这个地方可太能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太好的事情了。
沈迟都在想,要不要提前书信一封,跟圣上说一声。
“行了,你也别太担心,当务之急,还是先见一见齐老爷子吧。”
这件事情八九不离十就是齐老爷子指使的只要让她见到人,肯定就能挖出来。
所以傅清禾之前说没办法,其实是骗沈迟的。
——不说难一点,等下还以为她这个钱多好赚呢。
结果下一瞬,就听到沈迟说,“齐老爷子不见了。”
傅清禾这才急了,惊叫道:“什么?”
她的钱!
这老头子,没事到处跑什么?
都说急中容易生错,可有的时候却是相反的,傅清禾正着急自己这些天都白忙活了,结果突然灵光一闪。
“不对,他肯定还在齐府!”
一个老头子再怎么跑,能跑到哪里去呢?更别说沈迟的速度很快,就算有人报信,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就跑不远。
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依照齐老爷子谨慎的风格,她才不信,齐老爷子会这么轻易地跑路。
能做到指挥使这个位置,沈迟也不是个蠢人,之前是因为一时半会有些着急,所以才没有想到这层,这会儿听到傅清禾的话后,也冷静下来。
两人继续前往齐府。
一路上,都没有人再说话,只听得马蹄“嘚儿嘚儿”的声音。
幸好齐府也不远,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下了马车,就有沈迟的手下迎了上来。
“大人,属下把齐府翻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沈迟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手让人暂时退下,旋即看向傅清禾,“傅大师可有什么办法?”
傅清禾都还进齐府的大门,就听到耳边响起沈迟的声音,她转头看去,“沈大人的位置怕不是买来的吧?”
身为这个时代的顶级特务头子,居然来找她一个“江湖骗子”想办法?
明明一开始,沈迟对她可是百般看不顺眼的。
傅清禾想不明白,说出来的话也毫不客气。
沈迟只是下意识地问了出口,没想到会被人怀疑自己的能力,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因为傅清禾也算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沈迟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的确有些不像自己了,以往遇到圣上的棘手密旨,他都是自己动脑子解决的。
想了想,他有些惭愧。
到底是经手的案子少了,要不回去之后去三法司看看?
远在京都的三法司官员们:怎么回事,总觉得背后发凉。
进了齐府,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的造景,傅清禾心下了然,这怕是与王员外买的那间宅子有些相像,只是更加阔气些罢了。
走过抄手游廊,又步行了盏茶的时间,好不容易才走到齐老爷子住的正院。
傅清禾已经出了一身虚汗。
旁边的沈迟依旧步伐平稳,见傅清禾累得出汗,还忍不住投来诧异的目光。
在沈迟的印象里,像傅清禾这样的修行之人,不应该步如青莲,脚下生风吗?
就算是骗子也不至于这点本事都没有吧?
假装看不见沈迟疑惑的眼神,傅清禾淡定的走进正院。
自从那日把话说开后,无名面对傅清禾时仍然有些心虚,时刻跟着傅清禾身后,隐隐有讨好之意。
现在也同样如此。
跟在傅清禾身后,路过沈迟的时候,无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沈迟只觉得一阵暖风袭过,将他的衣领吹气,差点糊在他脸上。
他皱着眉整理好衣服,慢悠悠地跟在傅清禾后面。
自从得知齐老爷子不见踪影后,这整个齐府都被他的属下翻了个遍,一点发现都没有。
现在只能期望傅清禾能找到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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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找不到......他就得早做打算......
傅清禾当然会尽心帮忙。
可随意转悠了一圈后,她就知道,齐老爷子不会藏身在这里。
无他,这里是被锦衣卫重点“关照”的地方,要真有什么马脚,早就被翻出来了。
嫌弃般抹去椅子上的灰,坐了下来。
“有线索了?”
见傅清禾这般悠闲的坐在太师椅上,沈迟以为她是有办法了,连忙问道。
傅清禾白他一眼,“没。”
“让我想想。”见沈迟神色失望,傅清禾又补充着。
窗外的树上传来几声鸟叫,沈迟往窗看了眼,转身道:“我去别的地方找,有发现就拉动这个。”
说着,他把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递给傅清禾。
想来傅清禾暂时也没有办法,沈迟是不会把希望全压一个人身上的,与其耗在这里,他还不如赶紧想别的办法。
傅清禾接过一看,发现是一枚简易的信号弹,类似于前世的那种烟花。
她点点头道:“好。”
这齐府太大了,而沈迟的手下又不多,基本都守在齐府的各个出口,傅清禾要真的发现什么,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让沈迟知道,这信号弹倒是方便了她。
既然决定帮忙,傅清禾也不会敷衍,一边在附近闲逛着,一边在脑海里回忆自己对齐老爷子的了解......
已知齐老爷子是一个极为重视家族的人,并且心狠手辣......这么一想,这老头子与傅清禾前世的渣爹还真有些相像。
回忆到这里,傅清忍不住心里一阵厌恶。
果然,活了两辈子,她讨厌的类型依旧没变。
那么,如果是她那个渣爹遇到这种情况,他会往哪儿藏呢?
傅清禾沉思着,想到前世她也是这样,把那人逼到绝路,连警察都找不到人,后面还是在那人给傅清禾买的房子里找到的。
想到什么,她冷笑着。
那房子说是送她的,可实际房产证上根本就没有她的名字。
所谓的礼物,也不过是彰显好名声的手段罢了!
既然她那个渣爹可以藏在送给女儿的房子里,那么齐老爷子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不知不觉,傅清禾已经走到了齐明显的院子。
齐明显就是齐元信名义上的爹,也就是齐家原来的继承人,齐老爷子的亲儿子。
齐明显的院子因为久不住人而杂乱不堪,尤其是地上的杂草,发疯了般长,甚至遮挡了路面。
傅清禾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径直往主屋走。
奇怪的是,不同于外面的杂乱无章,屋子里倒是干净得过分。
随手在案桌上划过,发现手指上并没有沾染多少灰尘。
傅清禾眼眸闪了闪,心下的猜测更是确认几分。
她与无名分头行动,就差把这座院子掘地三尺了,别说齐老爷子了,连那老头的衣角都没看到。
两人站在院子里,都有些沉默。
无名正在为不能帮到傅清禾而闷闷不乐。
傅清禾则是在怀疑自己的猜测。
找了一下午,眼见日头都要落下去,她还是没有半点发现。
难道之前是她猜错了?
其实齐老爷子早就跑远啦?
17. 暗道
而另一边,沈迟也没有任何头绪。
离开齐府后,他又去了附近的几个藏钱的地方,想找到些线索,可不管他怎么勘探,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沈迟差点要怀疑,那些钱究竟是不是藏在这里了。
随着天色渐晚,沈迟仍然没有线索,正一筹莫展之际,余光瞥见天际边闪过一抹熟悉的光亮。
是信号弹!
沈迟心中一喜,这是傅清禾那边有进展了。
傅清禾的确有了新发现。
之前是她忽略了院子外的杂草,若仔细观察那些杂草,其实不难发现,那杂草仿佛在掩藏某些东西。
要知道,齐府可不差钱的,即便这里没人住,怎么可能放任这些杂草肆意生长呢?
更别说,院子外杂乱不堪,进了屋子反而一尘不染了,明显是有问题。
循着这个线索,傅清禾果然在一处假山附近发现异样。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拉响沈迟给她的东西。
“清禾,你怎么不进去?”见傅清禾明明找到了机关,却不进去,无名有些奇怪。
傅清禾摇摇头,里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她只是拿钱办事的,总不能搭上自己的性命吧?
不过对着无名肯定不能这么说,她解释道:“里面还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还是等别人来比较好。”
无名以为她是害怕,他想了想,一把拉住傅清禾的手,“你别怕,我保护你!”
听到这句,傅清禾下意识找别的话堵回去,可想到说话这人是无名,又莫名生出些暖意。
正当她准备说些什么时,转而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傅清禾轻易挣脱了无名的手,轻咳道:“什么啊,你胆子这么小,还是保护好自己吧。”
无名不明所以的挠着头,只以为是傅清禾不相信自己,让他不由得感到挫败。
他真是太没用了......
沈迟一路策马而来,在傅清禾与无名说话间,人已经到了。
一进院子,就发现傅清禾正蹲在假山旁自说自话,由于离得远,他也没听清说了什么。
不过他也没当回事,大跨步走了过来,“傅大师发现什么了?”
由于是赶来的,沈迟说话时还大喘着气,偏偏站定在无名旁边,把无名熏得够呛,连连捂着鼻子躲开。
无名跑到傅清禾身边时,还不忘白了沈迟一眼。
见此情景,傅清禾差点笑出声,却碍于有沈迟在,只能强压着嘴角。
“是,是啊......哈哈,在这儿呢。”说着,傅清禾还不忘指了指被自己清理出来的机关。
幸好沈迟关心的只有那处机关,并没有在意傅清禾的神情。
倒是跟在后面的张图,忍不住看了眼傅清禾。
随着机关被按下,那假山突然被挪开,其底下蓦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仅能容纳一人的台阶蜿蜒向下。
沈迟并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往里走。
他都走了,其手下们也跟着下去。
眨眼间,地上就只剩下傅清禾与几个锦衣卫。
傅清禾纠结了半响,终于还是决定下去一趟。
反正就算有危险也轮不到她上!
洞中一丝光亮都没有,只有微弱的风拂过,不至于让人无法呼吸。
一进来,傅清禾就知道,这暗道肯定是通往外面的。
继续往里走,本以为沈迟他们早已走远,没想到刚下台阶就看到了他们。
“傅大师也来了?”沈迟是第一个看到傅清禾的,他本以为傅清禾不会下来。
傅清禾适应着这里黑暗的环境,接过沈迟手里的火折子,“怎么不走了?”
说着,她余光瞥见前面有四条路,才明白原因。
“正如大师所见,这里有四条路。”沈迟叹气道。
他刚还在与手下商量,让大家分开去探路,结果还没商量个结果,就遇到了傅清禾。
这四条路都没有任何走过的痕迹,并且从外面来看,皆毫无差别,想找出正确的路,只能一个一个的试了。
傅清禾顿了顿,随手指了指前面,“走这边。”
沈迟本也没指望傅清禾,正要按照原计划行事时,就听到傅清禾找出一条路来。
“傅大师是算出什么了?”
就算沈迟不愿相信,可傅清禾身上的确有点运气在,好像她就没有错的时候。
就连张图都忍不住抱有一丝希望,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在背后说傅大师的坏话了!
只有无名知道,傅清禾就是随手一指,他满是同情的看着这些愚蠢的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对于大家的误会,傅清禾并没有解释,只是神秘般点点头。
沈迟也没有去追究这点小事,既然傅清禾指名了正确路线,他当然不会把属下分开。
因为前面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把人手分开,实在是危险。
于是,一行人便走向傅清禾指的那条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连火折子都快熄灭了,依旧看不到光亮。
这要是换了心智不坚定的,怕是要开始指责了,可能在这里的,都是意志坚定之辈,并没有人有意见。
“咕咕~”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声音。
众人俱屏住呼吸,假装没听见。
又走了不知多远,那声音越发嚣张,在空旷的暗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咕噜咕~咕噜噜~”
沈迟难得老脸一红,就连耳尖都红得彻底,悄悄用手捂着肚子,尴尬不已。
傅清禾差点憋不住,拼命绷直嘴角,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
在场的也只有无名可以肆无忌惮的发笑。
可他并不觉得好笑,他只觉得嫌弃无比。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的第一时间,无名的脑海里就莫名出现一句话,“不合礼数!”
幸好前面已经出现微弱的亮光,使得他们再次振起来,并没有再纠结这点小事。
只有沈迟始终僵硬着身体,十分不自然。
光亮越来越近,已经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本以为前方是出口,可那样的光根本不像。
虽然他们在暗道里待了许久,但按照他们进来的时间来推算,外面现在已然该是夜间,那么前面又是哪儿来的光?
事实也不需要他们犹疑多久,随着他们不断往前走,那道光也越来越明显,就差要闪瞎他们的眼睛。
“是金子!”
待看清那里的东西时,已经有人惊呼。
就连傅清禾都没想的,自己不过随手一指,居然找到了被藏起来的金银财宝。
看这数额,怕就是之前被挪过来的。
沈迟当机立断,连忙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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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找人来搬。
甚至另外三条路,他还想派人去查探一番。
在他看来,既然这条路藏了这么多宝贝,那另外三条也不会太差。
见他心里有数,傅清禾也没有在逗留,当即准备回去。
结果在转身之时,不小心踩到什么。
她顿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见傅清禾走到一半停下来,以为她还有事,沈迟出声问道。
傅清禾并没有言语,只是用脚踩了踩底下,又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踩的地方有些不对。
想到什么,她心道:不是吧?难道她真是天命之女!
“这里好像有机关。”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朝傅清禾看来。
傅清禾蹲下来,敲了敲地面,再次确认此处藏了东西。
还是沈迟动作快,直接抽出一把匕首,往下一划,还真给他破开了。
里面是一个带锁的小匣子,沈迟与傅清禾对视一眼,便还不犹豫的打开。
结果只看到一把古朴的钥匙躺在里面。
让两人热切的心瞬间凉下去。
还是傅清禾安慰他,“先收着吧,说不定大有用处。”
这也不算傅清禾在安慰他,而是她有一种直觉,总觉得这把钥匙会派上用场。
其他人并没有凑近,还不知道这匣子里装得什么,只有无名好奇凑了过来,在看到那把钥匙上的印记时,他忽然怔愣几息。
见无名神色异常,傅清禾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那印记。
她拿起钥匙,仔细端详着:钥匙是很普通的钥匙,但上面的印记却有些眼熟。
乍一眼,只以为是钥匙上自带的花纹,可只有细心观察,才能发现这是某种组织的标志。
沈迟也发现了这点。
他皱起眉,忍不住呢喃着“这印记......”
“你认识?”涉及无名的记忆,傅清禾还是问了出来。
就连无名也忍不住看向沈迟,眼神中难得没有嫌弃。
沈迟并没有看他们,只是站起身,目光幽深,好像在回忆什么。
“我曾在废太子那里见过这印记。”
“废太子?”傅清禾有些好奇。
她之前也听说过废太子的名声,据说其颇有贤明,深受百姓喜欢,后面似乎是卷入宫闱斗争被废。
更别说,那废太子与沈迟的关系可匪浅呢......
傅清禾看了眼沈迟,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沈迟那里见到过这种印记。
难怪她会觉得眼熟。
只是,这怎么又跟废太子扯上关系了?
想到无名的家人在京都,且无名疑似与沈迟有些渊源,现在又跟废太子有关系......
傅清禾总觉得,有些真相就在眼前了,可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能泄气般甩开。
沈迟并没有解释,一来他与废太子的关系不宜宣之于口,二来,他也不知道那东西是废太子从哪儿得来的。
而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无名在听到“废太子”三个字后,头疼得几乎要炸开。
“梧儿~今日在夫子那学到了什么?”
“梧儿......”
爹......你是我爹吗?
眼见那道身影再次消散,无名下意识想抓紧,可待看清时,却只抓了个空。
18. 书院
最后,在那个暗道里并没有找到齐老爷子的踪迹,倒是那些财宝尽数被找了回来。
按沈迟的说法,那些人之所以能悄无声息的把藏在各地的财宝挪走,很有可能就是借助了暗道。
根据沈迟手下后来的查探,那十几处藏宝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有几个暗道。
那些暗道四通八达甚至密布整个景州府,令人骇然。
可以想象,如果有心人之人借助这些暗道做点什么,还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在发现这些暗道的第一时间,沈迟便给京都府去了一封迷信,顺便将那些暗道填了。
傅清禾还特意去瞧了,看得出来,沈迟很担心这些暗道带来的影响。
这件事情勉强算是告一段落,虽然齐老爷子仍然没有线索,但据齐元信说,对方与麓溪书院的山长交好,极有可能是逃到那边去了。
左右沈迟本就是为了麓溪书院而来,加上齐元信已经没了价值,便如约把齐元信放了。
只是由于齐家出事,齐元信以后再也不能用这个名字行走了。
对于这件事,齐元信本人倒是没有意见。
毕竟他本没有姓名,如今也不过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傅清禾不过清闲了几天,就再次被沈迟“诚挚”邀请,去了麓溪书院。
麓溪书院坐落于景州府郊外唯一的山——九溪山上,相传,这里是某朝廷大员辞官归隐之地,又曾有言,此处是龙兴之地,还有言,此地位于文脉脉眼之处,文脉兴盛。
......传言越传越离谱,久而久之,大家也不再信这些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麓溪书院的确出了不少了不起的人物。
比如说如今朝堂的内阁阁臣,其中就有两位出自于麓溪书院,要知道,整个内阁的成员加上首辅也不过五人而已。
更甚于,曾有宫中秘辛,那位废太子就隐藏身份,在麓溪书院学习过几月。
沈迟一边与傅清禾说着手下收集来的消息,一边观察外面。
傅清禾并没有多大反应。
在前世,几乎每个留存下来的书院都会有悠久的历史,她也只当成故事来听,并不会对此产生多大的憧憬。
因而,对于沈迟所说的那些,她内心毫无波澜。
只是对于那传闻中,废太子曾去过麓溪书院之事有些奇怪......
马车一路颠簸着前往麓溪书院,也不知怎么回事,靠近麓溪书院的路格外不好走,时不时地会出现石块挡在前面,让人避无可避。
晃荡的车厢里,傅清禾掀开些帘子,发现这根本不像是路。
正当她疑惑之际,沈迟开口道:“前面怕是走不了了。”
“麓溪书院向来闭塞,也一部分是路的原因。”他解释着。
傅清禾依言下车,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树林,看了半天,除了茂密的树林,根本就看不到路在哪里。
沈迟像是早已知晓这边的情况,面不改色的拿出舆图,指挥着手下们。
傅清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照麓溪书院的财力,难道连路都修不起吗?
再者,从书院走出去的大官员不知有多少,怎么可能连这点钱都舍不得出?
见沈迟在忙,她并没有问出来,只是在心里暗自想着。
与此同时,无名自从下马车后,就一直沉默着,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然,唯一能看到他的傅清禾根本没空关注他。
日头逐渐高升,照进这片密林,从山上往下看,只觉树林里人影绰绰,在阳光的照射下,根本看不清人脸。
远方不知哪里传来的鸟叫声,时不时因为他们的经过而引得鸟儿振翅高飞。
傅清禾喘着气,出了一身的汗。
要不是无名悄悄扶了她一把,她怕是能一头载倒在那。
再一次落在最后面,傅清禾借着微风擦了擦汗,再次抬起脚步。
“再休息一下吧。”见傅清禾身子摇晃了两下,无名赶紧上前扶着她。
傅清禾轻轻摇头,极小声说:“慢慢走就是。”
终究是这副身体不行。
在她穿越过来之前,傅小妮饥一顿饱一顿的,身子早就孱弱不堪,即便是傅清禾已经竭力在养了,也没办法恢复到傅清禾前世的身体状态。
一行人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出这片树林,待看到面前的景象时,饶是沈迟都不由一愣。
傅清禾看去,发现前面是一片湖泊。
湖泊不算大,却恰巧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湖面清晰的倒映出一众人的身影,似乎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沈迟抿着嘴,当即下令就地取材,砍树造一架简单的木筏。
木筏很容易做,没过一会儿,就做好了一架。
他们人不多,两三趟就能全部过去。
其他人都很顺利,倒是轮到傅清禾时出了点意外。
明明是木筏上刚巧够站五人,可傅清禾旁边硬是没人敢站。
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他们发现:傅清禾身边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他们只要一靠近,就会被推开。
但想到傅清禾那些手段,他们只以为是傅清禾修道有成,更加不敢“冒犯”傅大师了。
察觉到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敬畏,傅清禾除了心虚就是心虚。
也不知道要让那些人知道,那股神秘力量其实是无名造成的,他们会怎么想......
过了湖,又得爬山。
走在山路上,傅清禾竟会觉得庆幸。
因为比起之前,这山路明显要好走得多。
或许沈迟是良心发现了,也可能是他自己也感受到疲累,终于停了下来。
“大家先休息片刻吧。”
听到休息,傅清泉也不管脏不脏了,直接往地上坐,全身心放松下来。
沈迟打量了一圈,终于发现角落里的傅清禾他大步走了过来。
“此次又要多多仰仗傅大师了。”
沈迟又不是没去过别的书院,要说有的书院为了锻炼学子的意志,将书院建在山上也就算了。
偏偏麓溪书院这里处处透露着古怪,又是树林又是湖泊的,最后还要爬山。
要说这是为了磨炼学子意志,沈迟也能接受,可他明明提前来了信告知,一路而来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起这书院。
傅清禾也算是了解沈迟这个人,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也开始怀疑了。
她随意点头,“放心好了。”
只要让她见到这麓溪书院的人,什么秘密都瞒不过她!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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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迟并没有因此安下心,眉头依旧紧皱,始终放松不下来。
待到达麓溪书院门口时,大家纷纷傻眼了。
因为这麓溪书院的大门是紧闭的,门口更是一个接待的人都没有。
沈迟沉着脸,直接示意手下去敲门。
不知敲了多久,始终无人应答,仿佛这书院没有人了一样。
别说沈迟了,就连傅清禾都好一阵佩服。
她是真佩服啊:这麓溪书院的山长可真是厉害,连锦衣卫都敢得罪,也不怕被穿小鞋......
就在沈迟极其手下准备破门而入时,门被打开了。
一个瘦高的学子将门推开,神色腼腆,拱手示意道:“学生恭请各位客人。”
沈迟依旧是冷着脸,“你们山长呢?”
学子似乎被吓到了,眼含歉意道:“山长有事,无法接待客人,特派学生聂兴来迎接诸位。”
见此人是真的胆小,沈迟也没有再为难他,只是神色依旧冷淡,并没有给他好脸色。
“诸位请随我来。”聂兴是真的害怕沈迟,就连说话间都不敢看向那边。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傅清禾就已经将此人的底细摸清了。
聂兴,孟昌府阮州底下,某个小山村的农家子,自幼聪敏好学,是他们村唯一有功名的读书人。
在聂兴考上麓溪书院时,就连他们县的县令都亲自掏腰包替他交了束脩,可以说,聂兴能有如今的成就,是举全族之力供养出来的。
在傅清禾看到的未来里,聂兴也没有辜负族人的期望,一举得中解元。
就在他准备去京赴考之时,他被夫子叫去了书院后山,那个据说文脉之地。
傅清禾还要往后看时,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心头一震,悄悄看了眼聂兴,这还是她除了无名之外,再一次看不到后面之事。
让她不由得好奇:聂兴在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傅清禾思忖间,她已经无意识看了聂兴好几眼,就连沈迟都发现了这点,更别说本就心思敏感的聂兴。
此时的聂兴也很不好受,作为夫子的得意门生,他早已报名了下届乡试,按例,这种接待外客之事本也落不到他身上。
可他平日里埋头苦读,极少与同窗交流,在夫子道出接客的人选后,大家都把这不得好的活推脱给聂兴。
等聂兴知道后,这件事已经被交给他。
他倒是没什么不愿意,只是担心会减少温书的时间。
本想着早早将这群人安顿好,便可以回去温书了,结果被那样一个奇怪的女子打量,那女子目光如炬,几欲将他看穿。
就算聂兴自认行端坐正,此刻也忍不住心虚起来。
就在聂兴承受不住时,沈迟及时出言,把他解救出来。
“傅大师,我有事想要与你商议。”
这句话对于聂兴来说,简直如同天籁,让他对沈迟的害怕一扫而空,反而增添了几分感激。
听到沈迟找自己,傅清禾只好先将这件事放下。
刚巧,她也有事要同沈迟说。
沈迟当然不是无端给聂兴解围的,他的确有事要说。
“这书院处处透露着诡异,此番是我连累了傅大师,大师不若明早便下山?”
避开书院的耳目,沈迟低声说道。
19. 古怪
傅清禾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件事,她愣了一下,马上反应道:“那倒不用了。”
不等沈迟开口,她继续说:“正如沈大人所言,这麓溪书院邪门得很,我要是一个人下山了,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倒不如大家待在一起。”
更别说,聂兴之事成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要是不解决,她就算回去了也睡不着觉。
傅清禾是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使她的金手指失灵......
沈迟本就是提醒一句,见傅清禾执意要留下来,他也没有再劝阻。
一行人很快就被带到一处院子。
“这是我们书院的客院,时间仓促,还未来得及整理,还请客人不用介怀。”
从傅清禾的角度看去,这间院子格外破落,就连屋顶的瓦片都被掀翻了几片,她丝毫不怀疑,若突然来一场大雨,住在里面的人会被淋成落汤鸡。
聂兴此时也很不好受,他从头到脚趾都透露着不自在。
之前夫子只跟他说,让他将客人带至这边,倒是没说过这边院子这般破旧啊!
用这种院子来招待客人,实在是......
聂兴忘了,麓溪书院早已不再接待外客,这边的客院也因此而空置下来,平日里根本没有人会来这边打扫,更别说及时修缮了。
幸好来此的诸位都不是真正来做客的,加上之前在路上早就被消磨了脾气,倒也没有什么微词。
聂兴见他们没有闹起来,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明白这群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来书院。
他悄悄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
等聂兴走后,傅清禾迫不及待走到沈迟旁边,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今日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吧。”
不等傅清禾开口,沈迟就用这句堵了回去。
傅清禾本有些奇怪,但想到什么,只能顺从下来......
到了晚间入睡时,门外传来轻微动静,傅清禾心下了然,并没有点灯,而是悄悄起身。
倒是坐在凳子上的无名被吓了一跳,只是不再像以往那样跳脱。
他怒视着沈迟,恨不得将其打一顿。
而快被他盯穿的沈迟,只是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他,且由于夜色模糊,他以为是傅清禾,因而并没有受到影响。
“你要与我说什么?”沈迟低声道。
之前他就发现傅清禾神色不对,尤其在看到聂兴时,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他很快就想起傅清禾背后的势力,觉得傅清禾可能知道点什么。
要不是发觉了有人盯梢,他也不至于大半夜来访。
傅清禾先是给自己倒了杯水,虽然早已凉却,但聊胜于无。
“麓溪书院的后山有古怪。”她说的斩钉截铁,仿佛亲眼见到一般。
沈迟隔着夜色瞥了她一眼,久久没有言语。
察觉到沈迟为难,傅清禾问道:“怎么了?”
不就是后山么,难道还有什么大来头?
傅清禾很是不解。
见傅清禾是真的不知情,沈迟迟疑了半响,终于还是道明了缘由。
“麓溪书院的后山,正是大虞朝的文脉脉眼所在地。”
听到这里,傅清禾满脸疑惑。
不是?她虽说明面上是个算命的,但她是真的不信这些好吧。
许是知道傅清禾会有的反应,沈迟再次补充着,“这是明心大师的师祖爷亲自测算得出,那位也是大虞朝唯一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国师。”
大虞朝开国时期是有过一位国师的,据传言,那位国师上通天命,下晓地理,就没有那位不知道的事情。
其在位期间,更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待那位国师去世后,大虞朝便再无国师。
要不是当今圣上格外崇尚道教,如今那些街头的算师根本就吃不上饭。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傅清禾。
真要是这个朝代不盛行这些东西,她也没办法在此立足。
知道傅清禾的想法不会轻易被打消,沈迟仍是提醒了一句,“麓溪书院的后山除了历任山长,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入,里面布满了武艺高强者,闯入者必死!”
沈迟没有说出来的是,他这次来麓溪书院,除了要调查那位学子失踪一事,更是奉了陛下的密旨——若有机会,一定要去后山一探究竟。
之前就说了,麓溪书院的后山只能是历代山长进入,其他人就算是天子,也不能进去。
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久而久之,这个地方自然会引起掌权者的注意。
要不是担心硬来会得罪天底下的文人,京都那边早就派来驻军强攻了。
傅清禾可不会被这个给吓到,更别说,她可是知道沈迟的目的,既然沈迟也有此意,倒不如他们联手......
于是她道:“沈大人可愿再合作一次?”
听到这句,沈迟莫名生出一股熟悉之感。
他猛的看向傅清禾,月光不知何时照进来,使傅清禾的脸越发清晰,但又因实在太暗而蒙上一层阴影,一时间叫他出了神。
阴影中的傅清禾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沈迟回答,只好耐着性子催促着。
“沈大人?”
“好。”
沈迟想不明白傅清禾要掺和进来的缘由,但他不管怎么想,都不认为自己会亏,便没有拒绝。
次日清晨。
天蒙蒙亮,雾气还未消散,氤氤氲氲的,让人的眉眼都染上湿气。
而聂兴也再次来到这间院子。
幸好他不再是只身一人来此,倒是让不善言辞的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傅清禾出门便看到沈迟在与人在说些什么,她定眼望去,发现与之交谈的,是一个清瘦的老头。
做文人打扮,一身青衫布衣,上面甚至还打着补丁。
要不是傅清禾眼尖,一眼就看出其里衣用的是提花缎,还真被这假象给骗了去。
正欲使用金手指看此人之时,却被打断。
“想必这位便是傅大师了吧?”
那老头不知何时发现了傅清禾,立即笑意盈盈的转头看向她。
“老夫姓陈,大家都唤老夫陈夫子。”陈夫子笑得极为和善,只眼睛时不时地闪过些精光。
傅清禾暗自撇撇嘴,当即笑道:“原来是陈夫子,没想到连陈夫子都知晓老夫的名声了。”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片讶然。
没想到这些人连她都给调查清楚了!
要知道,傅清禾在景州府可是一点名声都不显的,如果不是刻意去调查,怎么可能一个照面就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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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
就连沈迟也没想到,这群人连傅清禾都给调查清楚了,当即就握住了藏在腰间的软剑,全身绷紧。
他的手下们同样如此。
而陈夫子仿佛并没有发觉,依旧满脸笑意,“不知各位客人来此作何?”
他明明是对着傅清禾说,可问出的话却不是对着傅清禾的。
沈迟沉下声道:“听闻齐家家主逃窜至此。”
他没有明说,但只此一句,便足以表明来意。
陈夫子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在听到这句话后,先是一愣,转而整张脸茫然不解,最后又是着急道:“不是沈大人这是从何说起啊?”
陈夫子明明长的一张正气凌然的脸,此时却做出如此作态,显得格外滑稽。
沈迟早就来过书信告知,作为书院长老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想借此拿捏沈迟罢了。
怎料沈迟并不与他废话,直接将刀柄架在陈夫子的脖子上。
“齐家家主参与虐杀多名无辜女子,其罪当诛!还望陈夫子不要隐藏此罪犯。”
陈夫子这样的嘴脸,沈迟早就见得多了,他只需一眼,就看出陈夫子的虚张声势。
事实也正如沈迟所料,一见着刀口,陈夫子瞬间腿软,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沈,大人......有,有话,好好说!”
陈夫子疯狂地吞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想用手去碰刀口,却因为不敢赌而始终碰不到,只敢虚扶着。
与此同时,他还想向聂兴求救。
只可惜,聂兴自己都被吓得不敢说话,始终低着头想缩小存在感,哪里顾得上陈夫子。
沈迟可懒得与他废话,直截了当,“齐家家主在哪里?”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怀疑,那么在陈夫子说出那一番话后,他是肯定齐家家主藏身在此。
“他,他死了!”
似乎是想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陈夫子眼睛瞪得老直,整个人如同糠筛一样抖动。
傅清禾有些好奇,当即就要瞧一瞧此人。
结果发现:她什么都看不到!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
第三次了!
看来,这后山她是必去不可了。
陈夫子可不知道他躲过了一劫,他现在只想把沈迟的刀移开,整个人都哭丧着脸,活像死了爹娘一般。
“人是怎么死的?”对于齐老爷子的身亡,沈迟也不意外。
如果麓溪书院真像他所想的那样,那么,他可不认为这里会收留齐老爷子那样的麻烦。
本以为在极度的害怕之下,陈夫子再怎么样也该回答了,可沈迟失望了。
不论他之后再怎么吓陈夫子,对方都没有在继续回答,甚至闭上眼睛等死。
眼见刀口再往前半寸,就真的会让陈夫子丧命,沈迟只好将刀收起来。
见那绣春刀终于被拿开,陈夫子仿佛重获新生,大口呼吸着,如同溺水的人。
“多谢沈大人不杀之恩。”
陈夫子可是知道,有那么一瞬间,沈迟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迟淡淡道。
陈夫子听到这句,稍稍定了心神道:“当然,老夫这就将齐家家主的尸首带来。”
20. 决定
许是真的害怕,没过一会儿,陈夫子就找了几个学子将一个蒙着白布的担架抬过来。
沈迟的手下上前揭开,发现果然是齐老爷子。
为防被做了易容,沈迟的手下还仔细检查了几遍,得出的结果——这个尸首极大可能就是齐老爷子本人。
虽然很不愿相信,齐老爷子就这么轻易死了。
甚至对方还是在睡梦中自然死去,跟寿终就寝似的。
看得傅清禾极为不快。
“真是便宜他了。”
沈迟皱着眉,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对劲。
齐老爷子一死,一切的线索都断开了,每人知道他与麓溪书院什么关系,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手怎么死的。
即便齐老爷子的死像再安详,沈迟也不会相信,齐老爷子是甘愿赴死的。
若不然,齐老爷子直接待在齐府便是,根本没必要跑到麓溪书院来。
傅清禾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只可惜,她的金手指只对活人有用,现在人已经死了,很多东西,她也无从得知。
陈夫子早就在沈迟他们检查齐老爷子尸首的时候溜走了,因而,屋内只剩下傅清禾与沈迟等人。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傅清禾面色凝重。
从昨日到现在,这麓溪书院就派了个夫子过来,明摆着要晾着他们。
沈迟同样是沉着脸,听到傅清禾的话,两人视线交错,皆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某些意味。
既打算夜探后山,自然要先将这麓溪书院的布局打探清楚。
麓溪书院避开世俗几十载,即使是走出去的学子,也从来不会向外人道出这里面的情况。
傅清禾他们想搞清楚麓溪书院的后山,还真有一定的难度。
幸好有聂兴!
傅清禾回忆着从聂兴那里看来的画面,仔细回忆着麓溪书院的布局。
发现这聂兴还真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每日只在学舍与讲堂以及膳房这三处行走,是以,研究了半天,傅清禾最多弄明白了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属于麓溪书院的外院。
再往里走,便是聂兴他们的讲堂了。
至于后山禁地,傅清禾猜测,那恐怕位于书院的最里面。
昨日来时天色已晚,加上他们一行人身心疲惫,根本没空欣赏这书院的风景。
今日一瞧,就发现这麓溪书院不愧享誉多年。
不说从这里走出去的优秀学子,单说这里的景致,就已经美得不似凡间了。
因着他们是外客,只能在这外院闲逛。
傅清禾一边欣赏着风景,一边暗自将这些记在心里。
经过泮池,本想出院门看看,结果却被几个守在这里的学子劝了回去。
“客人还是回去罢,这外头没甚好看。”
傅清禾心下一惊,虽然这几个学子并没有强行让她回去,但观其神情,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傅清禾离开的。
而真正让傅清禾忧心的是,这几个学子无一例外,都是她的金手指看不到的存在!
这个发现让她很是不安。
更让傅清禾生成一股诡异的探索欲。
察觉到傅清禾的不安,无名有些担忧,“你想出去吗?”
他记得,傅清禾好像是听到那几个学子不让出去才不高兴的。
“没。”傅清禾含含糊糊的糊弄过去。
这麓溪书院到处是眼线,她不愿把无名暴露出来。
是以,来到麓溪书院后,她几乎没怎么与无名说话。
可无名并不知道她这番心思,以为她是嫌弃自己了,每次看到傅清禾时,都充满着幽怨。
尤其在看到傅清禾与沈迟说话时,其怨气更甚。
恨不得凝聚出实体将沈迟打一顿。
回到住处,傅清禾赶紧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当然,她并没有说金手指失灵一事,只说她发现这麓溪书院疑似有大师坐镇。
傅清禾这可不是在乱说。
她的金手指轻易不会失灵,除了像无名这种非人的情况,其他的,除了有某些手段,她实在想不明白。
听完傅清禾的猜测后,沈迟微怔,脑子里灵光一闪,好像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去,可待他去抓,却什么也没抓到。
傅清禾心里一直藏着事,并没有发现沈迟的神色异常,倒是一直狠狠盯着沈迟的无名看到了,但是他并没有在意。
“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此之前是禀告过圣上的,非必要情况下,他们不敢将我们扣留。”
似是看出傅清禾眉眼间的忧心,沈迟安慰她道。
傅清禾并不是担心这个,听到沈迟的宽慰,她只能暂时放下,笑着点头。
想到什么,她提起另外一件事,“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后山?”
沈迟陡然间沉默下来,看着傅清禾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察觉到沈迟在迟疑,傅清禾连忙道:“没有我,你确定你能安然找到地方?”
虽然她的金手指暂时失灵,但有着之前聂兴在,至少她知道那后山的大致模样,比沈迟知道的要多得多。
沈迟的确在犹豫要不要带上傅清禾。
他本来打算自己去打探。
凭借他的身手,不说可以在麓溪书来去自如,但自保还是能做到的。
而傅清禾手无缚鸡之力,带上她,完全就是累赘。
可傅清禾说的又的确有道理......她的确有些运道......
见沈迟动摇,傅清禾连忙说出自己知道的,“按照我的推测,后山禁地位于藏书阁后面,要进入那里,必须要从藏书阁的暗门走!”
而那个暗门,她恰好知道!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好奇:为什么她的金手指独独在聂兴身上没有失灵呢?
听完这句,沈迟不再犹豫,直接答应下来。
不过他也有条件,“一切行动都要听我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自然。”傅清禾一口应下。
她又不是去找死,有沈迟这么个能者多劳的在,她肯定不会强行出头的!
虽说已经想好要夜探麓溪书院,但具体怎么行动还是得安排好。
为防下属中有内奸,沈迟并没有把这次行动说出去,只是叮嘱了张图几句。
傅清禾这边,她倒没什么需要叮嘱的,因为她是在场唯一的女子,所以在分配房间的时候,她被分在最偏的一间。
加上她本也不是锦衣卫的人,所以平日里根本每人会找她。
“我也要去!”无名看着傅清禾在整理东西,连忙说道。
傅清禾白他一眼,“我又没说不让你跟着。”
再者,就算她真不答应,无名非要跟着,她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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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有些心虚,瞬间不吱声,默默跟在傅清禾身后。
而他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他太胆小了。
像无名这样的情况,其实最好去打探了,昨夜傅清禾就与他商量过,想让无名先行前去探路。
结果开始还答应得好好的,还没走几里地呢,立马就跑回来。
一个劲地抱着傅清禾发抖。
不知道的还以为前面有恶鬼要吃他!
傅清禾都不明白了,不管在前世还是今生,那些传闻中的鬼都是威风凛凛,人见人怕的,结果到了无名这里,反而还成了那个胆小的。
更奇怪的是,自从来到麓溪书院,无名的不再突然消失,之前好不容易变得老成些的性子,再次跳脱起来。
要不是傅清禾记得清清楚楚,还以为无名是被夺舍了。
“对,对不起嘛~”无名虚声道。
他也很痛恨自己,为何会这般胆小。
明明那个人......
想到这里,他耷拉着脑袋,一脸懊恼。
傅清禾本也没有真的生气,见他这副模样,只好缓和了神色。
“行了,别想这么多。”
看着无名终于恢复过来,傅清泉暗道:真是欠了他的!
于是第二天,张图就因得了天花需要独自待在屋内,而沈迟作为曾经得过天花的人,留在屋内“照顾”张图。
每日会有人把饭菜送到门口。
陈夫子在得知他们当中有人感染天花后,被吓得不行,要不是碍于沈迟在身份,早就将他们赶出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感染天花?”听到底下人的禀告,陈夫子惊吓过后,又开始怀疑。
底下人并没有回话,只是冷淡的问道:“要不要告知山长?”
陈夫子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行!”
他就是山长派来应付沈迟的,若是山长知道这件事,说不准会叫他亲自上门一探究竟。
陈夫子可是惜命之人,虽然当下心有疑惑,可他根本不敢拿命去赌。
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陈夫子连忙找补,“我是说,这点小事就没必要告诉山长了......”
说完,他又觉得面前这人有些碍眼,直接将人挥退,“下去吧,仔细把人看紧了!我自有打算。”
陈夫子有什么打算不知道,反正他从这日之后,再也没有踏入那客院一步。
至于傅清禾他们,早已避开耳目离开了客院。
麓溪书院的布局十分端庄,整体建筑都位于南北中轴线上,而傅清禾他们所住的地方,就在最外围的西北角。
这里常年少有人来往,沈迟带着傅清禾往竹林里一钻,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至于前来盯着他们的人,只要离开了那间院子,外面根本就无人在意。
一路躲着那群学子,好不容易才进入内院。
进入内院,傅清禾发现,这里的学子着装与之前外院的有些不一样。
正当她好奇之际,沈迟道明了她的疑惑,“麓溪书院的学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聂兴那种,便属于外门弟子,二现在这些,则是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不但可以得到山长的亲自指点,所受到的重视程度也与外门弟子不同。”
说白了就是自己人跟外人的区别呗!
傅清禾在内心吐槽。
21. 心事
听到这里,她猛的一惊,当下凝心看向最近的一名学子,发现自己当真什么也看不到。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当即要求回到外院。
沈迟一脸诧异,好似在说“你疯了。”
傅清禾可没疯,她觉得她好像发现了什么规律,她频频用眼神催促着沈迟。
沈迟本是极为不情愿。
他们好不容易才摸到这里,还没到藏书楼呢,现在又要往回走,万一被发现了......
可奈何拗不过傅清禾——再让傅清禾这么下去,他们迟早被发现。
再怎么不愿意,他也只好答应。
回到外院,还没来得及碰到一个学子,就差点被发现。
“什么人在那里!”
慌乱之际,沈迟抓住傅清禾的衣领,飞身至树梢。
繁茂的葱郁将两人的身影掩藏。
蹲在树上,傅清禾只觉脚都在发麻。
偏偏那学子并没有离开,反而还喊来另外几人过来。
“那边好像有人!”
那学子就站在树下,正伸手指着傅清禾他们刚刚躲藏的地方。
趁着这个时候,傅清禾已经得知了这名学子的身份。
此人名唤公孙弘,是皇商公孙家三房庶出,公孙家第三房因为行商时遭遇劫匪,只留下公孙弘这么个独苗。
别看他只是庶子,公孙家目前的当家人是他的大伯,最是喜欢这个侄子。
不过公孙弘本人的确有些天赋在,自幼过目不忘,脱口成章,是公孙家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要不是出身在商贾之家,他早该入朝为官了。
在大虞朝,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等,公孙弘的大伯之所以这般疼爱这个侄子,未尝不是看中了公孙弘从小展露出的机敏。
为着这个,公孙家不知砸了多少重金,才把公孙弘送进麓溪书院。
要知道,在外面,商人的确不能参加科举,可入了麓溪书院,那可就不一样了......
想到什么,傅清禾看向公孙弘的目光充满着惋惜。
在她看到的未来里,公孙弘很快就会因为夫子的赏识而进入内院,最多不过半年,公孙家就会收到公孙弘不听院规,肆意闯入后山禁地,尸骨无存的消息。
可惜后山发生的事情她依旧看不到,并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啊!公孙弘,你怕不是在消遣我们?”
“就是啊,根本什么都没有!”
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傅清禾回过神来,不再去看公孙弘。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即便是她,也不可能随意插手别人的因果。
最多......如果有机会,她提醒对方便是。
思忖间,底下的学子们都散去,只剩公孙弘始终不肯离去。
他独自站在树下,喃喃自语: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了......
虽然刚刚被同窗抱怨了,可公孙弘就是不肯承认是自己眼花,他骨子里就有一股执拗劲,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连他大伯也没办法说服他。
见公孙弘一直不走,傅清禾求助般看向沈迟,用口型比划着:怎么办?
沈迟睇她一眼,仿佛在说:谁让你非要回来。
傅清禾不由挫败下来。
她当时只是急着验证自己的猜测,哪里知道会遇到公孙弘这样的人啊!
沈迟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若公孙弘离他们远些也就罢了,偏偏这公孙弘就站在他们藏身的树下,只要他们一有动作,立马就会被发现。
这周围可不止是学子,沈迟能感受到,在暗处还藏了不少人。
虽然人数比不得内院,但一旦公孙弘喊叫出声,他们立马就会暴露。
见沈迟一直没有动作,傅清禾就知道,他怕是也没办法。
于是她只好悄悄调整自己的动作,盘腿坐下去。
幸好这边比较空旷,加上今日风又大,傅清禾只需小心些,倒也不会被发现。
本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结果她刚一动作,就被底下的公孙弘察觉到了。
“谁在树上?”
公孙弘这次学聪明了,他并没有大声喊叫,反而小声询问着。
他想过了,能在这麓溪书院肆意行走的,不是书院的人,就是武功高强的闯入者。
介于对方躲躲藏藏的性子,公孙弘大胆猜测:对方一定是后者!
他虽说自小就展露出天赋,可哪家孩子不贪玩的?为了家族,公孙弘从会说话起,就被各种夫子围绕着讲学。
他的天性从一开始就是压制着。
好不容易来了麓溪书院,又因为严格的院规而再次被压抑。
压抑久了,公孙弘也开始有逆反的心思了。
所以对于这个“闯入者”,他非但不害怕,反而格外兴奋。
见树上又开始安静下来,公孙弘再次确定,那里一定有人!
于是他毫不在意说道:“我知道你在,你不愿见面也没关系......”
许是终于有外人能听他说话了,公孙弘开始说起自己的心事,“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读书......我喜欢骑马,喜欢射箭,喜欢在草原上尽情策马的样子......”
听着公孙弘在地下絮絮叨叨,傅清禾不由沉默下来。
公孙弘其实未必真的不喜欢读书,比起被关在院子里看书,他只是更向往自由罢了......
不同于傅清禾一脸动容,无名只觉得无比烦躁,扫向公孙弘的眼神都带着杀气。
心里同时也怨上了沈迟。
没用的男人!
无名剜了沈迟一眼,满脸不忿。
沈迟一动不动,只把自己融入到树木中,对于公孙弘的话,他没有丝毫感触,只觉得聒噪。
顿了一会儿,发现树上依旧没有动静,公孙弘忍不住一阵失落,神色黯然道:“你走了吗?”
可惜他并没有得到回应,仿佛一切都只是他得错觉。
“算啦~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其实这麓溪书院并没有外面说的那么好......”
听到这里,除了傅清禾早就知道,沈迟连忙正色,侧耳倾听,生怕错漏了什么。
公孙弘继续说道:“我曾偷偷观察过,每次有外院的弟子进入内院后,没过一个月就会突然消失。”
或许是担心引起误会,他又补充道:“可不是我嫉妒他们,是真的!”
“我悄悄打听过,那些学子无一例外,都是因为擅闯禁地而消失的。”
沈迟目光一凌,一脸凝重。
若真是如此,那这后山还真是有问题......
不等沈迟理清头绪,公孙弘还在说话。
“我来麓溪书院都快两年了,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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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收到过家里的信,更是没见过外人......”
说到这里,公孙弘眉眼间染上一抹忧伤,又似乎是怀念。
他,想回家了......
之后的话,沈迟并没有再听他现在心里一团乱麻。
本以为那禁地有什么秘密,可突然又涉及到那些莫名失踪的学子。
他忽然想起来,莫非......他要找到那名学子与那禁地有关?
事情发展到这里,明显脱离了沈迟一开始的想法,刚接到这个任务时,沈迟甚至没把这个当回事。
——找个人罢了,锦衣卫最擅长的就是找人!
结果来到景州府后,事情是一茬接着一茬,现在又牵扯到麓溪书院的禁地,真是越发扑朔迷离......
傅清禾同样想到了这层。
之前她就有些奇怪:先是聂兴,再是公孙弘,都是因为进了后山而断了踪迹的。
她本没想这么多,可听着公孙弘所说,只要进了后山的学子,好像都莫名消失了......
傅清禾突然想到了沈迟来此的目的。
沈迟要找的那名学子不也是莫名失踪了吗?那么,那名学子也去了后山吗?
可她为何又看到对方活着出现了?
傅清禾只觉得头疼。
她只是想探究自己的金手指为什么会失灵而已,怎么事情变得这么复杂了!
随着阳光散落下来,加上她一直蹲着,身上早已出了不少汗,让她本来就烦闷的心情更甚。
傅清禾往前躲了躲,用树叶遮盖自己,不停地深呼吸想要静下来。
已知她的金手指对着内院学子失灵,对着后山禁地失灵,并且无论是沈迟要找的那名学子,还是聂兴与公孙弘,都是因为靠近禁地而失踪。
所以——
一切的关键都在后山禁地!
想清楚这些后,傅清禾莫名有一种直觉,或许,她想要的答案都在那个禁地!
关于她的金手指,关于无名,甚至于......关于她的穿越......
与此同时,沈迟也做出了决定:这个禁地,他闯定了!
似是感受到空气中的凝重,就连无名都生出些紧迫的心情。
余光瞥到傅清禾严肃的面色,无名在心里默默发誓:他一定要保护好清禾!
将压抑许久的话说出口后,公孙弘蓦然放松。
虽然树上之人并没有给予他回应,可他还是很感激对方。
“谢谢你......”
他该走了。
见公孙弘要走,沈迟突然生出一个计划,甚至来不及仔细推敲,直接冲下去将人提上来。
公孙弘只觉得自己不过是眨了下眼睛,崽一睁眼就已经到了树上,与对面的傅清禾面面相觑。
傅清禾震惊般看向沈迟。
她是知道公孙弘本性不坏的,可沈迟不知道啊!若公孙弘说的那些话是故意引导他们,沈迟这个举动可是会给他们带来危险的!
其实将公孙弘提上来时,沈迟也有一丝的悔意。
可事已至此,他除了相信公孙弘也没有别的办法。
当然,他也没完全冲动行事,主要是注意到了傅清禾对公孙弘的态度。
相处这么久,沈迟对傅清禾也算有些了解。
若公孙弘不是个好的,傅清禾早就面露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