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湖:真气要交税》 卷一 第1章 我把师父举报了 永历七年冬,我第三次卖了师父。 头回卖他换了糖葫芦,第二回换了本春宫图和一顿毒打; 这次更糟——只换到三两银子,还搭进去三个师兄。 …… 庆历十五年,朝廷建成天道金税大阵,成立镇武税司,对天下武者使用真气按量计税。 各大门派陷入财务危机,从此武道陷入大萧条。 几年后,镇武税司大笔一挥把江湖上七十多个老赖门派打成魔教组织。 为躲避追捕,师父带着我和三个师兄隐姓埋名,躲到了东海郡。 起初无敌门靠着江湖欠税赏金榜,帮助官府捉拿江洋大盗,日子还能过得去。 可后来抓的人越来越多,东海郡成了江湖逃犯的禁地,我们的日子越来越难。 到了永历七年,师父重操旧业,带着我去山下摆摊算卦,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当年赫赫有名的无敌门,混成了一个江湖诈骗团伙。 五天前,我和师父下山,看到衙门口告示墙的赏金榜更新了师父的赏金。 “妖道金聪明,赏银五两,罪名诈骗。” 师父叼着空烟枪嘬得滋滋响,“五两?老子当年一锅烟丝值五十两!” “以前您是镇武司掌司,执掌天下武者生杀大权!现在?烟丝都赊不起,嘬个响儿!” 他反手用烟锅敲我脑袋,“老子嘬的是孝心,你倒是填啊!” 我说,“等我有了钱,肯定给你买最好的烟丝——送走你!” 师父看着自己通缉令,发出感慨,“有一次,老子喝花酒没带钱,用三千钧真气抵扣,差点买下怡红院!” 我掰着手指跟他算:“一钧真气税十两,三千钧……三万两!师父,您这嫖资能养活半个东海郡啊!” 师父一拍我脑袋,“放屁!老子那叫战略避税!” 洗税就洗税,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记住,薅羊毛的精髓不是偷,是让朝廷觉得是你吃亏!” 我和师父商量道,“要不我把你押到大牢,领取赏银,你坐牢还能帮师门减轻债务,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师父笑眯眯看着我,“理由?” 我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举报有赏银,越狱翻倍;” “第二,您坐牢抵扣税款,他们还管饭;“ “第三,大牢欠税武者很多,追回有抽成!” “这样来回几次,不用两年,咱们无敌门债务就能还清!” 我啃着冻成冰疙瘩的窝头,看师父用三根手指编草蚱蜢,突然握紧断指处的伤疤——那是永历三年他替我挡税吏的刀落下的。 我狠了狠心道:“第一回卖你是意外,第二回是买卖,这回得是生意。师父,您教过要榨干最后一文钱吧?” 其实,还有个原因,我没有说。 每月十五日,师父和师兄们都会消失一整天。 有次跟踪他们,发现他们躲在一个山洞里痛得死去活来。 我亲眼看到金色血丝从七窍中渗出,师兄们痛得以头抢地。 后来听说书先生说,朝廷在天下武者体内种下了税虫,每月十五清账。 欠税的武者便遭受税虫噬体之苦,欠的越多,遭罪越大,而无敌门已经欠下二十万债务。 我不想让师父和师兄们再受罪了。 本来以为师父会生气,谁料他听了哈哈大笑。 “江小白,不愧是无敌门弟子,你无耻的样子,有为师巅峰时期三成的功力,就这么办!” …… 进去之前,师父将一块墨玉双蛇佩拍在我手心。 “收好了,千万别当掉!” 玉佩通体墨绿,双蛇衔尾环绕残缺玉璧,背面五个字:镇武税司制。 “这是……我爹的遗物?” 玉佩触手温润,裂纹处却如冰锥刺骨。 脑海中突然闪过《天工开物》残页:“千钧之物,一尘可移。” …… 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三岁生辰—— 父亲握着我的手,将玉佩按进江家祠堂的祭坛凹槽。 "小白,这尘微佩能移千钧,但记住,永远别用它抵税。" 祠堂烛火摇曳,映着他官袍上的金丝蜈蚣纹。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穿镇武司的衣裳。 一晃十三年过去,这块玉佩又回到我手中。 …… 我婆娑着玉佩,“怎么用?” 师父用烟杆在地上画出金税大阵图: "看着,真气流动就像漕运——尘微是货船(搬),漕口是码头(漕),钧仓是国库(钧)。" 在阵图中央抠出个虫形窟窿: "税虫就是抽成的漕官,你多用一搬真气,它就啃掉十搬粮!" 我指着玉佩:"那这个怎么吸税虫?" 师父一脚抹掉阵图:"等你四品了,自己翻税典去!" 我还是不理解,“既然三品不用交税,为何还要突破四品?” 师父指着正在忙碌的卖煎饼的商贩,“换做是你,摊煎饼和做醉仙楼的老板,你想选哪个?” 我吧嗒吧嗒嘴,“我想来套煎饼。” “吃,就知道吃!摊一辈子煎饼,你只是活在天道的锅里;开得了醉仙楼,你才有资格掀了这桌席!” 师父意味深长地说道,“掀席,先得把自己炼成那双不怕烫的手!” “咳咳!”师父转移话题,“牢里有金税大阵的千钧节点,你四品破境需要这个!” 就这样,我把师父五花大绑送到了六扇门,换回了三两银子。 …… 我用银子换了一袋大米,半扇猪,哼着小曲回到了师门。 我有三个师兄,大师兄白衣魔圣铁无崖,二师兄血手人屠唐不苦,三师兄夺命书生杨临风。 大师兄正在劈柴,强迫症发作,把木柴劈成麻将牌大小,码得整整齐齐。 看到我身上的血渍,啊了一声,直挺挺栽进雪堆。 我心中嘀咕,他这见血就晕的毛病,当年是怎么屠了雍州城的? 二师兄系着围裙在灶台前熬汤,蜈蚣、毒蟾、蝎子等各种毒物在铁锅里翻滚。 他常年与毒物打交道,味觉丧失,我成了他的专用试毒工具。 “尝尝我的毒膳,百毒不侵,金枪不倒!” 我不同意,他抓起一只蜈蚣就往我嘴里怼,瞪眼道:“让你吃就吃,我还害你不成?” 吓得我一个鹞子翻身,来到屋顶找跟麻雀辫经的三师兄求救。 “杨师兄救我!” 三师兄问我什么救你。 我偷偷塞给他一本插图版金瓶梅,他这才满意道:“此毒汤五行相克,饮之必伤任督二脉——” 我嘴欠又说了句,“三师兄,你书拿反了!” 杨师兄气急败坏,一把摁住了我,“二师兄,你来灌毒!” 铁师兄悠悠醒来,问了句,“小白,师父呢?” 我说卖了! “又卖了?” “这次不一样,买家比较正规,是六扇门!” 我把赏金榜告示拿给他们看,三个师兄当场急了,抄家伙把我围住。 二师兄的毒蟾蜍抵住我的脖颈,“江小白!你他娘的对得起师父吗!” “我……” 刚张嘴就被三师兄的书卷砸中鼻梁。 大师兄突然抓起我衣领,怀中的双蛇玉佩掉在了地上。 三人像被烫到般松了手,又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才五两?剩下的银子呢?” 我撇了撇嘴,“只有三两,一两扣税,一两给贾捕头回扣。” “漕过税吏手,三成化作狗!” 杨师兄把我拽到墙角,拿出一本《江湖避税三十六计》。 “苛税猛于虎,避税巧如狐!你看这瞒天过海之计——” 他指尖戳着注释,“按《大明税务抵扣条例》,残肢赏金税减三成!” 我愕然:“弑师分尸?” 三师兄书卷又砸过来,“愚哉!譬如断发代首、削甲替指,此谓''形残神全’!” …… 按照计划,师父三天后会越狱,我再把他押送回去,赚双倍赏金。 可一连五天,师父都没有出现。 “是不是出问题了?” 大师兄问师父进去前可有什么交代?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好像说到一个什么毒丸计划。” 三个师兄听到后脸色微变。 我问什么是毒丸计划,大师兄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打听,吃完饭,你去后山练薅羊毛剑法一百遍! 练剑回来,我听到三个师兄在院子里小声争吵,于是猫腰躲在墙角。 “此事关系到小师弟的身世……” “小师弟马上破武道四品,需要千钧真气……” “我看他拿到双蛇玉佩了,师父是准备启动计划了吗?” 我心中狐疑,难道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当我出现时,他们三个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问是不是要去劫狱救师父? 二师兄说这件事我们三个就够了。 大师兄哂然道:“你上次在青州砍人,那伤口歪得我三天没吃下饭!” 我说那是因为你晕血! 三师兄用书卷敲着我头顶:“韩信能忍胯下辱,勾践敢尝仇敌粪!你留守师门方显我门卧薪尝胆之.……呸!说白了就是你这三脚猫功夫,去了还得老子替你擦屁股! 我当时就不乐意了,“师父是你们师父也是我师父,我亲手送进去的,要救也该我救!” 三个师兄拗不过我,只好同意。 我们收拾行头准备出发。 二师兄戴着从鬼市淘来的“阴阳脸”镇武司催债面具——左脸写着"欠",右脸写着"税"。 三师兄手中拿着一本圣人说,身穿青衣儒衫,据说是他当年考考进士时特意在京城定制的高仿。 我用黑布把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系上死扣,只露着两个眼珠子。 左等右等,大师兄才慢吞吞走了出来。 刚洗完澡,身上香喷喷的,白衣胜雪,腰间别笛,手拿折扇,一副风流倜傥模样。 我眨了眨眼,“大师兄,咱们是去劫狱,你穿成这样是要去相亲吗?” 他敲了敲我脑袋,“兵者,诡道也!你不懂!” …… 当晚,来到六扇门外。 我说前几天刚来过,对里面比较熟,先去踩个点。 二师兄冷笑,“皇宫、镇武司我们都闯过,什么时候踩过点?” 我闻言豪气大发,大叫一声,“好,那我……” 大师兄抬手封了我的穴道。 我试着运功冲穴,可是他是八品高手,在绝对实力的压制下,根本无计可施。 他帮我整理了衣衫,弹去头上的草屑,摸了摸我脑袋,“保重!” 带着两个师兄,大步走向了六扇门。 …… 忽然,我丹田内的真气仿佛凝固,不再有丝毫流动 ——这是天道金税大阵发动前的征兆! 大雪如鹅毛一般落下,却在触地之前,诡异地悬在了半空中。 无数道金丝,从六扇门蔓延而出。 每一片雪花,映出细密的金色纹路,被一根无形的金丝串联起来。 像被无形算盘拨动的算珠,叮叮咚咚堆砌成六角牢笼! 听师父说六扇门有天道金税大阵的一个节点,一旦启动,能抑制天地真气。 今夜第一次呈现在我眼前时,依旧让我无比震撼。 六扇门门口的捕快如临大敌。 刀刃上血纹如毒藤疯长,刀柄尘微石嘶鸣着抽吸金丝。 渐渐在刃尖凝出数十枚铜钱——那是「搬」级真气在颤抖。 为首的四品捕头,剑中七颗银色算珠串联成链,在雪幕中划出凛冽寒光。 可师兄们依然义无反顾冲了进去。 不过片刻,院子里警钟大作,火光冲天,我却只能干着急。 很快归于沉寂! 雪花继续飘落。 寒风如刀,我冻得发抖,饿得头晕眼花。 我大概出现了幻觉,感觉六扇门的院子里传来阵阵烤肉香的味道。 等了一个时辰,始终不见师父和三个师兄出来。 我在雪地里站了整整一夜! 次日一早,我的穴道终于解开了。 六扇门打开,有捕快上前贴了两张告示: 特大喜讯! 江湖通缉赏金榜前三名白衣魔圣、血手人屠、夺命书生在东海郡落网,三日后问斩! 新增通缉! 无敌门江小白,赏金五十两(含税),罪名:教唆犯罪! 我看着赏金榜,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当赏金超过成本价十倍时,就可以考虑卖自己了。” …… 章节注释:《永历七年江湖逃犯成本核算表》 抓捕成本:人均7.2漕真气(含税吏俸禄、阵法损耗)。 抵税收益:活捉:债务本息+20%手续费;击杀:按生前真气储量30%抵扣。 卷一 第2章 师兄们的骚操作 不过,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瞬。 昨夜雪幕中的画面突然刺入脑海: 大师兄的折扇卷住十三支税纹金箭,绣着青竹的袖口瞬间爬满金丝。 那是每支箭自带的两千搬抽成。 "利息够狠啊?" 他挑眉轻笑,指尖在箭杆轻弹。 叮咚脆响中,金丝如春蚕吐丝反向蔓延,竟把税吏的护心镜吸成枯叶! 二师兄更凶残,毒蟾蜍舌头吐出的黏液,瞬间让捕快们倒地一片。 欠税榜上的数字自动跳出,墨字变成血淋淋的赤字:"无敌门负债减百漕!” 而三师兄... 我猛地摇头,强迫自己停止回忆。 他们展示的才是真正的薅羊毛——我那点折上折剑式,顶多算捡漏乞丐。 ……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目前的形势。 三个师兄都是八品宗师,在东海郡乃至整个江湖,基本可以横着走。 一个金税大阵的丙级节点,未必能困住他们。 难道他们被六扇门来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天机老人重出江湖? 还是人皇李太一出关了? 虽说我们师兄弟平日有打有闹,但感情一直很好,真出了事,我反而担心起来。 不管如何,我要救出师父和师兄们,这是作为无敌门弟子的基本觉悟。 …… 我在六扇门口蹲守了半天。 六扇门一副忙碌的样子,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卖牛羊肉的老张,做火锅底料的老刘,卖烧刀子的老宋…… 看样子他们在开庆功宴啊! 我心生一计,用身上仅存的五钱银子,买了一车木炭,抓起一把,在脸上抹了三道爪痕。 推车来到六扇门口,“贾捕头让我送来的!” 捕快没有怀疑,带着我进了六扇门。 一进去是一个长长的甬道。 火把在渗水的青砖墙上投出鬼影,上面隐约有陈年血迹,有种腐朽而压抑的味道。 捕快突然按住推车:“小子,在门外鬼鬼祟祟,早就注意你半天了……” 寒光乍现! 他腰间佩刀刚出鞘三寸,藏在炭车里的剑已出鞘,已贴着他手腕翻起。 三根真气纺线从剑穗窜出,眨眼间缠住刀刃。 “这是...什么剑法?” 捕快惊愕地看着刀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 每绕一圈剑线,刃口就短一截,仿佛被无形羊群啃食的草皮。 待刀锋终于挣脱束缚劈到面前时,已然软塌塌垂着,活像晾了三天的手擀面。 “小爷的薅羊毛剑法!” 我顺势一拳打晕了他,将他扔到柴房中,大摇大摆向后院走去。 …… 六扇门是个三进的院子,大牢在后院,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牢舍。 甲字号牢舍关押着欠税的武者和坐牢抵税的江湖人,大概率是关押师父、师兄们的地方。 来到二进院,我看到六扇门总捕头贾正义喝得醉醺醺,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向茅房走去。 于是跟着贾正义来到了茅房。 贾正义明明刚立了大功,不过看上去并不怎么高兴,一边撒尿一边还骂骂咧咧。 我上前拍了他肩膀一下,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回过头来,一转身,差点尿我一身。 “呔,哪里来的小黑孩!” 我说我是你江小爷! 上前一棍子把他打晕过去,随手把“清理中”的牌子挂在了茅房门口。 我解开他腰带,把他绑得跟粽子似的,然后把他弄醒。 “好汉饶命!” 贾正义认出了我,“是你啊!求你行行好,把那几个妖孽弄走吧!” 我用匕首顶着他喉咙,“说人话!” “你师父进来后骗吃骗喝,稍不顺心就动手!昨夜你师兄们硬闯进来,赖在这里不走了。他们嫌牢饭硌牙,逼厨子烤全羊!嫌酒淡,往坛子里扔毒蟾蜍!” 他扯开衣领,胸口赫然印着个焦黑的火锅印子,“今早刚用鸳鸯锅砸的我!” 我问为什么打你? “他们说,你举报你师父拿赏金,不挑我的理儿,可是赏银五两,还拿一两回扣,这就是我不对了。” 这倒符合我三个师兄的作风。 师父嘛,进去就进去了,但钱的事儿,必须算明白,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为什么不反抗?” “他们赏金榜排前三,没把我涮了就烧高香了!” 我问门口的告示怎么回事。 贾正义说是你三师兄让我们贴在门口的啊! 他眉头拧成了八字,“我怀里有三两银子,回扣还你,再倒贴二两,求你把那几个活爹给弄走吧!” “那更要好好看看了!” 我随手一扯,扯断了他身上的腰带,让他带路。 …… 贾正义提溜着裤子,走在前面,姿势有些怪异,好像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一路上看到其他捕快投来诧异的目光。 我们来到了后院,看守大牢的几个捕头个个都鼻青脸肿,估计是出自几个师兄的手笔。 甲字号牢舍深埋在甬道尽头,囚室被两道玄铁栅栏分割成阴阳两隔。 我伸手触碰潮湿的墙壁,青砖表面立刻浮现出金色经络。 这是金税大阵的纹路,连石头都在替镇武司记账。 左侧墙壁贴满泛黄的《丙七区真气税欠缴榜》。 榜首无敌门:欠税二十万三千两(含利息); 右侧铁栅钉着七尺见方的《江湖通缉赏金榜》。 三个师兄和师父的名字上已经用红笔划去。 角落里塞着各色物件: 武当派的太极铜钱镖、唐门的暴雨梨花针图纸,甚至还有半块刻着“少林驻东海办事处”的木牌。 下面压着各大门派用血写的税债肉偿悔过书。 墙角霉斑吞噬了《牢房抵税条例》的大半正文。 残页边角洇着血渍,不知是谁的涂鸦,写着“丙七”二字。 每间牢舍门上,都写着一个数字:“伍”。 每个笔画上面爬满了暗红色的甲虫。 我指着墙上的数字,“这是什么?” “还有五天,镇武司清账。” 贾捕头伸手捏爆了一只甲虫,滋滋化作一团白烟,“还不上税的……” 他吐了一口浓痰,“叫地狱!” …… 怀中的双蛇玉佩,忽然热了一下。 一间牢舍中忽然有个鸡爪似的手抓住了我,“江小白!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我认出此人是阴煞,也是我送进来的第一个人。 他在赏金榜排行一百七十九,因盗取三千钧真气被通缉,赏银十八两。 阴煞凹陷的眼窝里,几滴金色液体正在眼角凝结。 他发疯似的喊,“他们在清算庆历十八年的旧账!一钧真气税竟要抽走三魂七魄...假的!都是假的!” 贾正义一棍砸开他:“晦气!上个月刚给你续过真气贷,嚎什么丧!” 怀中玉佩越来越热,贴着胸口开始共振,像是有人拿着金算盘在肋骨上敲击。 我伸手去摸玉佩,脑海中闪出一行字:“镇武司税吏,不死宗叛徒”。 阴煞青灰色的脸庞泛起朱砂般的暗红,眼神直勾勾盯着我,带着三分癫狂。 我连忙快走几步,继续向前,后面传来阴煞发疯似的嚎叫声。 “江小白,你跑不掉的!” “天道大阵会要了你的命!” …… 甲字一号牢舍。 我听到师父的声音,于是停下了脚步。 “当年朝廷命我建金税大阵,本想以武者之力,造福苍生,谁料他们却用税虫在大阵中种下了毒丸!税虫是天下武者的毒丸,小白就是金税大阵的毒丸!” 三师兄双拳紧握,“不错!就让小师弟把这笔账连本带息收回来!” “太危险了!”二师兄反对道,“我发过毒誓,谁要是敢伤害小白分毫,我在他祖宗坟头种毒!” 大师兄质疑,“江家绝后,你拿什么还江侍郎的债?” “他爹庆历十八年就押给镇武司了。” 师父忽然掐灭烟枪,盯着隔壁方向冷笑:"九章算术冠绝天下,却算不清自己兄弟的命。" …… 听到这些,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怀中玉佩在发烫,裂纹像一根根刺,扎进我的心中。 从小到大,师父和师兄对我宠爱有加,从未提及过我的身世。 师父的叹息扎进耳膜:江侍郎……押给镇武司…… 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画面。 …… 庆历十五年的冬夜,他总在书房拨弄金算珠,宣纸堆里混着我的糖葫芦签子。 "爹爹,陪我放爆竹!" "等爹算完这本账...扬州漕运的折耗率差三毫,定是税虫作祟。" 算珠声戛然而止,镇武司的獠牙火把已堵住江府大门。 …… 到处是火,师父带着三个师兄,抱着三岁的我,一把剑杀出了江府。 大师兄染红鲜血的白衣,二师兄千足蜈蚣遍布脸庞,三师兄的圣人说碎成纸屑。 我抓着师父的衣领哭喊:“爹……爹还在后面……” 他捂住我的嘴,把双蛇玉佩塞进我怀里:“你爹留给你的不是玉佩,是命!抱紧了,它能吃税虫!” 地上尸体遍布,墙壁上血迹斑驳。 金线在血里游,像此刻墙上的税纹。 皇宫城楼上一双幽邃的眼睛,注视着镇武司。 卷一 第3章 还是师父有牌面 师父和师兄们似乎有所察觉,立即转移了话题。 二师兄哈哈一笑,“咱们在里面吃香喝辣,把小师弟一个人扔在外面,是不是不太厚道?” 师父悠悠道:“他都把我卖了五两银子,你们还替他说话?这个徒弟不要也罢!” 我推门而入,场面瞬间尴尬起来。 我气呼呼坐下来,“给我个解释!” “昨夜劫狱时发现——他们竟把师父塞在丁字号狗窝!” 大师兄一脚踹开牢门,“甲字号空间大,采光足,可比咱那破窑强百倍!他娘的,这个冬天就在这里过了!” 其实,我更想听他们刚才那番话的解释。 二师兄插科打诨,这儿哪有采光? 大师兄一拳挥出,十枚银色算珠真气破拳而出! 尘土飞扬,牢房外面硬生生砸出了大洞,方方正正,丝毫不差。 墙壁上欠税榜:无敌门欠税额,增加一两。 三师兄念叨,“十漕真气,一袋子米没了!” 师父怒斥,“不过了?” “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大师兄笑嘻嘻道。 “唉,是我没用!” 师父叹了一口气,抹了抹眼泪,“想当年我执掌镇武司,现在连个徒弟都护不住!” 师父平日里没大没小,喜欢开玩笑,但也有个毛病就是多愁善感,喜欢哭鼻子。 他在江湖上还有个外号:不哭道长。 他一哭不打紧,吓得三个师兄脸色苍白,扑腾跪在了地上。 他仨一跪,贾正义也跟着跪在地上。 师父目光变得无比凌厉,说:“要不咱们造反,去京城,杀进皇宫,宰了皇帝狗儿子?” 贾正义吓得直接捂住了耳朵,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三师兄一把将书卷拍进火锅里,举手赞成。 “造反要趁热,跟吃火锅一个道理!” 当年三师兄参加科举名落孙山,到现在还对朝廷怀恨在心。 大师兄算理智,一把抱住了师父大腿,苦劝师父不要冲动,其实坐牢抵税也不错。 几个师兄插科打诨,却一直在观察我的反应。 他们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我不想让他们太担心,于是快速调整情绪,挤出了一个笑容。 “坐牢的话要坐多久?” 三师兄算了算,“按最新《坐牢抵税条例》,一天抵一钱,咱们五个一起坐,还清欠款仅需八千四百多年!” 我连忙闭嘴,“现在越狱还来得及吗?” “傻呀!”二师兄敲我脑袋,“至少利息不增加了。” 师门很快达成一致意见,同意在六扇门大牢里过冬,在这里帮我完成武道四品的突破。 接下来就看贾捕头的意见了。 “坐牢抵税可以,但得签个《牢房租赁协议》,每天租金三搬真气,否则镇武司查账我扛不住!” 大师兄抬手就是一巴掌,贾正义原地转了三圈。 “今天的房租交了,明天的明天来领!” …… 这件事很快惊动了知府衙门。 知府周金龙听说有人殴打捕头,这还了得,这是叛乱啊! 当即向东海守备将军求救,守备将军唐知礼闻讯,率领一千守备军包围了六扇门。 朝廷大军来时,我们正在吃火锅。 师父不知从哪里搞了一锅烟丝,填满了烟锅。 大师兄皱着眉头起身,“烟灰掉锅里了。” 我舀了一勺红汤泼进烟斗:“毒膳配毒烟,二师兄的蜈蚣都熏吐了!” “糟践宝贝!” 我说外面大军压境,看来咱们坐牢计划要泡汤了! 师父却稳如泰山,摸了摸我的脑袋,说多大点事,想喝将军敬的酒不? 我没明白什么意思。 师父忽然开口道,“唐知礼,给老子滚进来!” 唐将军走了进来,看到师父的刹那,脸色一变,身体变得僵直。 他喉咙发出溺水般的咯咯声,“金……金掌司……” 师父慢条斯理把受潮的烟丝重新填满,用炭火点着,用力一嘬。 空气中弥漫烟味和烧焦的锅底味。 唐将军一动不敢动。 “其他几个你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 师父指着我说,“我关门弟子江小白,过来给他敬杯酒再走!” 唐将军听到我的名字,浑身一震,跟审讯犯人一样打量着我,口中呢喃道:“像……太像了。” “唐知礼,还记得庆历十六年北疆的雪可还冷否?” 师父眼神变得凌厉起来,“那年本座埋了五万具尸体做路标——你爬出来的血印子,可比现在官道直溜多了!” 牢房温度骤降,我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火锅里的白气在空中凝成了一柄柄小剑,对准了唐将军。 他的铠甲、眉毛、胡须上结起了冰晶。 师父眼底闪过刀锋般的冷光。 唐将军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带着金粉的血丝。 他扑通跪倒:"金掌司,当年下官只是奉命行事,真的不知道他们会拿活人种税虫......" “住口!” 师父吐出一口烟,击碎了悬在空中的冰剑。 "你带兵封了北疆驿站时,那些武者被税虫蛀空经脉的惨叫声,聋子都听得见!" 说到这时大师兄眉毛跳动了下。 我看到他握住双拳,指甲嵌入到肉里,渗出了血丝。 师父用命令的口吻道:“给我徒弟敬酒!” 房间内,落针可闻。 只听见唐将军粗浊的呼吸声。 他跪行几步,乖乖地倒了一杯酒,双手亲自端给了我。 酒液在粗陶碗里晃出涟漪,倒映着师父左手的断指。 …… 接过酒杯瞬间,玉佩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炸裂: 雪原上师父单掌按在唐将军天灵盖,金色纹路正从七窍钻进对方头颅; 军帐里五个被税虫蛀空的将军尸体,手中还攥着撕碎的《毒丸计划书》…… …… “滚!” 唐将军如释重负,放下酒壶,转身小跑离开。 周知府问怎么回事。 唐将军说,“老周,他妈的以后这种破事,别再找我!你们看什么看?收兵回营!” 周知府也不明白发生什么事,连忙追了上去。 师父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看到不? 三个师兄马屁齐上:“还是师父有牌面!” 我偷偷问大师兄,那姓唐的为何这么害怕师父? 大师兄说:“当年师父执掌镇武司,清察军方及江湖各大门派,军方六大将军弄死了五个,唐知礼就是那个漏网之鱼,现在被贬成四品武将。” 我嘟囔道,既然师父这么厉害,咱们怎么上了通缉榜? 三师兄一脚碾灭火堆,眼中露出恨意。 “师父给朝廷建金税大阵时,说好税银用来赈灾。阵法启动那夜,十万民夫成了活祭品!” 师父阻止道:“跟他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作甚?” …… 就这样,永历七年的冬天,我们无敌门集体搬进了六扇门大牢。 住进来的当天晚上,甲字号牢舍的关押着的赏金榜排行第七百七十九的阴煞,吵着要换到丁字号牢舍。 可是请求被驳回。 半夜,怀中玉佩忽然发热。 半睡半醒间,我仿佛看见阴煞的五脏六腑起火,他蜷缩着将一个东西塞进了砖缝中。 地面骤然浮现金色经络,与我丹田共振。 "整座大牢是活的税虫!" 我猛然睁开眼,原来是梦! 隔壁传来惨叫。 第二天早上,阴煞以一种极诡异的方式,死在了牢舍内。 皮肤完好无损,五脏六腑却如烧焦一般。 卷一 第4章 阴煞之死有蹊跷 阴煞是我出道以来抓捕的第一个欠税的江湖中人。 他欠了朝廷一万八千两真气税,抓捕赏金是十八两。 我用薅羊毛剑法中的折上折剑式,跟他耗了三天三夜,边打边跑,用一万根剑丝,把他真气薅了个光。 他只是五品武者,每年使用真气最多缴一二百两,却欠下巨额负债,所以我对他印象比较深刻。 阴煞在江湖上虽是不起眼的角色,但六扇门看守的人暴毙,而且死的很是诡异。 甲字号牢舍中关押的大多是欠朝廷真气税的武者,他临死之前说的那些疯话,在甲字号引发了恐慌。 不知谁颤声念了句“宁挨血刀门三刀,不欠镇武司一搬”,引得众人面色惨白。 这些老油子比谁都清楚,镇武司的账本可比血刀门的刀更快见血。 贾捕头也不知所措,拎了一袋烟丝送师父,求无敌门帮忙。 “为什么要帮你?” 师父填满烟丝,贾捕头连用火石帮他点好,“他偷藏三千钧真气抽成都归你们!” 我说两成六百钧真气,岂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那你得有使出六百钧的本事!”二师兄怼我,“看到这块木头没?在木匠手里能雕成龙头,在你手里?只配当柴烧!” …… 我和师兄们来到隔壁。 阴煞尸体蜷缩,背面朝上,地上都是带血迹的抓痕,精铁栏杆被外力抓得扭曲变形。 房间内满是烧糊的焦肉味,皮肤却是完好无损。 就好像从内而外烧焦一般。 我心中大为震惊,竟与我昨夜的梦一模一样! 墙上到处都是涂鸦,青砖缝间暗苔斑驳,几处指甲抠出的裂痕组成了扭曲的火炬图案。 大师兄忽然啊了一声。 他盯着墙上歪歪斜斜的血手印,捂住了鼻子,“这……这不对称!”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团白影冲出牢舍。 二师兄问:“尸体没动过?” “没有!仵作就在外面,我喊他进来。” 我拦住贾捕头,“我来验!师父教过‘薅羊毛剑法第九式——隔空取物’!” 我凑近尸体,忽然闻到一股蜂蜜混着硫磺的味道。 把阴煞尸体翻过来,眼睛、鼻孔、口角渗出几滴金色的汁液,在火把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 指尖触到金汁的刹那,脑海中突然闪过画面—— 雨夜,一名头戴面具之人手按在阴煞头上,阴煞面貌扭曲,脸上爬满了蜈蚣纹。 他跪地哀求:“赵监正,我愿去丙字七区当暗桩!” 双蛇玉佩突然睁开血红蛇瞳,蛇信吞吐间,正在吸食金汁雾气。 …… 我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又是幻觉! 向后退了两步:“二师兄,还是你来吧!” 二师兄俯下身,食指蘸了下金汁,放在口中,咂摸了下,露出奇怪的表情。 “一个五品,竟能凝气为汁!这可是宝贝!”他掏出一个瓶子,“留着当火锅底料。” 隔壁几个牢友直接吐了。 检查一番后,他指尖一道青冥真气,打在阴煞额头。 尸体眉间一道青色印记若隐若现。 像是一只蜿蜒的蜈蚣。 我惊呼道:“是税虫?” 就是这东西,每月折磨的师父师兄们死去活来? “每只税虫都独特的印纹,能够被金税大阵感应到。” 二师兄用金针挑起阴煞焦黑的经脉,青色的蜈蚣纹理在皮肤下蠕动。 “这就是税虫!镇武司塞进咱们肚子里的‘真气账房先生’,你多放个屁它都要记账抽成!” 贾捕头啐了一口,“这玩意儿比怡红院的龟公还狠,老子当年冲五品,直接吞了我半个丹田!” 我下意识捂住小腹,“我怎么没有?” 三师兄用书敲了我脑袋一下,“你三品菜鸡,当韭菜都不够资格!” 二师兄翻看阴煞尸体,忽然道:“阴煞的税纹被人修改过!”。 金针刺入阴煞烧焦的经脉,针尖与皮肤接触的瞬间,青灰色税虫残骸突然暴起。 却被二师兄指尖弹出一缕青冥真气死死压住。 片刻后,还原出本来的税纹。 我竖起大拇指,“二师兄厉害!” “老子亲手给八百人除过这种印记!”二师兄冷笑,“去查一下!” 贾捕头取来一张镇武司特制黄纸,覆在阴煞额头,不片刻,税纹印记显现在黄纸上。 镇武税司在每个州县的六扇门建了尘微台,接入金税大阵,用来监测武者的真气波动。 我没见过,也挺好奇,于是要求同行。 …… 跟着贾捕头来到六扇门一处偏殿,看到了一块一丈多高的石碑。 两侧是两条蛇缠绕,跟我玉佩有些相似。 正面写着:东海尘微台,丙字七区,镇武税司庆历十七年制; 背面雕刻着古怪的纹理,隐约有真气流动,每次闪烁,都是有武者在东海郡内使用真气。 旁边贴着什么镇武税司三不准、六公开,防诈骗指南之类的告示。 贾捕头把黄纸放在尘微台下,又把自己右手按了上去。 尘微台突然投射出金色光幕。 我看见无数金色丝线从石碑延伸出去,穿过牢房缠绕在囚犯身上。 有条特别粗的竟连着二师兄熬毒的砂锅。 我满脸惊讶,"这就是天道金税大阵?” 不多时,黄纸上显示出几行字: “追缴目标:阴九冲;欠税类型:真气走私;关联大阵节点:丙字七区……” “阴九冲,前镇武税司三品税吏,不死宗余孽……” “永历二年勾结魔教,倒卖、套利、走私真气叛逃……” “永历五年被捕,羁押东海郡……” 我也是头一次见,讶道:“这么神奇,这都能测出来?试试我的!” 贾正义说:“你没登记,怎么测?” 我说试试嘛,未等他反应过来,也把手上按上去。 尘微台忽然发出洪钟般的声音,传遍整个大牢。 “江小白,十六岁,三品武者。主要战绩……” “庆历十八年三月,卖师父换糖葫芦两支。” “永历五年腊月,用薅羊毛剑法窃取县衙扫帚六把、茅纸三卷。” “永历六年夏,非法集资涉及家畜,江湖禁忌词新增「江氏家畜理财」。镇武司批注:此人可纳入「税吏反诈骗教材」经典案例,建议活捉展览。” 没等说完,我连忙把手抽了回来。 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告示栏防诈骗指南最底部新增一项:“警惕‘免费洗髓’新骗局!真实案例:某道士被徒弟换糖葫芦三串。” 我老脸通红,问告示能擦掉不? 贾捕头憋笑,“要加钱封口吗?” 师父的骂声传来,“江小白,老子传你薅羊毛剑法,就用来偷茅纸?” …… 回到牢舍。 “阴煞,原名阴九冲,前镇武司三品税吏。” 贾正义把黄纸递给二师兄,“因盗取金税大阵真气被通缉。被捕之后,他盗走的三千钧真气未被追回!” 三师兄道:“窃钩者诛,窃税者侯,这厮倒是深得圣人真传……呃,后面半句记不得了。” “别掉书袋子了,我知道他怎么死的!” 二师兄又取出四根金针,再次插入了他体内四处穴道,“还有一层伪装,差点被他骗了!” 阴煞额头的蜈蚣税纹膨胀炸裂! 溅出的金汁在空中凝结为三千枚铜钱。 每个铜钱孔洞中钻出血色小蛇,嘶叫着在我面前组成一行悬浮文字: “永历五年腊月,丙字七区,偷天换日!” 很快的,字迹渐渐淡去。 我意识到怀中玉佩可能有特殊的能力,看来得尽快突破四品,才能掌窥全貌。 阴煞额头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火炬。 我惊呼道:“四大魔教之一的不死宗?” 二师兄疑道:“你听说过不死宗?” 我摇了摇头,只是刚才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这个画面和符号。 二师兄道:“他体内焚烧如炭,外表完好如初,是税虫自爆!” “税虫自爆?”我一头雾水。 “不死宗有个秘法,套取金税大阵的真气,实现阵外循环,所以一直被镇武司追杀。” 隔壁传来大师兄的声音,“一旦武者用秘法偷税被大阵察觉,就会引爆税虫,像烧炭一样从内脏开始烤干真气。” 我秒懂:“就像高利贷还不上被烧账本?” 就在这时,阴煞尸体忽然坐了起来,伸手向我咽喉抓了过来。 一道白影闪过,大师兄突然折返。 他抬手把阴煞按在墙上,“左臂三道抓痕,右臂两道……” 他强行掰断尸体右臂补上一道血痕。 然后一拳轰出。 阴煞琉璃般的胸腔内,青色火焰吞噬税虫残骸,凝成蜈蚣虚影遁入墙画。 阴煞彻底炭化成粉。 一阵风吹过,沾到炭粉的囚犯突然僵直,眼冒青光齐声低吼:“血祭……五日后……” 吼声戛然而止,囚犯们茫然挠头。 墙上涂鸦,变成了一个火炬符号。 下面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数字:“五”。 与牢舍门上的大写的“伍”相互呼应。 “不死宗要来灭口?” 贾捕头脸色变得苍白无比,颤声道:“这个五,是死亡倒计时?” 我手臂有些刺痛,抬头看去,胳膊上被阴煞抓住的地方,竟也出现了一个数字:“五”! …… 章节注释:《丙七区仵作验尸报告》 死者:阴九冲(原镇武司三品税吏) 死因:税虫自爆(税纹篡改痕迹:不死宗火炬印) 内脏状态:焦化(符合《税典·私匿篇》描述的走私反噬) 残留真气:三千钧(去向不明) ——验尸官:唐不苦(已划去)贾正义(血手印画押)永历七年腊月初十 卷一 第5章 我的狱友太奇葩 当贾正义说出不死宗灭口的话时,大师兄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连忙低头不语。 回到一号牢舍。 我忧心忡忡,把手臂上的数字给二师兄看,二师兄说没事死不了。 我还是不放心,说这次不死宗的事我来对付。 三个师兄不同意,不死宗是四大魔教之一,觉得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我说自从东海郡成江湖禁地以来,我已经两年没有抓过逃犯。 我武功只有三品,免真气税,他们出手还得费钱。 而且阴煞有三千钧真气不知所踪,追回之后还有抽成,刚好缓解师门困境。 “你们帮我掠阵,以前不就是这么干的?” 三个师兄望着师父,师父点头同意。 其实,还有个原因: 阴煞之死,玉佩接二连三地发生异象,甚至看到阴煞给我留下的信息。 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查个水落石出。 …… 我把甲字号牢舍的狱友们全部召集到了阴煞的牢房。 准备来一次动员令,招募几个队友。 “诸位,昨夜阴九冲死了!五天……” 我指着墙壁上的血淋淋的数字,“五天后不死宗血祭全牢,想活命的搭把手!” 狱友们瞬间沸腾了。 有人拍栏杆,“干他娘的!” 有人踹门,“早就看他们不顺眼!” 贾捕头递来狱友名册时,袖口滑出一截焦黑符纸。 我说你东西掉了,他慌忙捡起来揣了回去。 名册上,大部分都欠着几百到几千两不等。 从欠税额上,就能看出他们武功不怎样。 有三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抖了抖名册,“赵冲、李莽,欠税三万两?二位这是刨了镇武司祖坟?” 赵冲一脚踹飞草席,“老子跟他打架时多打了几拳,硬扣了我个激情透支!” 李莽啐道:“放屁,老子是正当防卫。” 一打听,两人这些年干了三十多架,“激情干架、负债三万”,双双入狱。 我说《真气税典》中有防卫减免条款,赵冲咧嘴道:“镇武司说超过三回合不算自卫!” 李莽啐道:“都怪你嘴贱!” 两人对骂着散去,却未动手——看来“互殴欠税侠”真怕了。 还有个叫吕龟年的老家伙,欠了二万两,入狱的原因更扯淡! 他是天龙帮掌门,上一任掌门前脚刚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他,后脚镇武司的人上门查账。 前掌门带着他的小姨子跑路,老吕不想让儿子受牵连,主动担下全部债务,遭受了牢狱之灾。 “这掌门只当了一天!” 临离开前,他看了眼墙上涂鸦:“这画骨手法有点眼熟!” “你还会丹青术?” 老吕冷笑,“任何东西,只要让我看一眼,就能画出来。” 三炷香后,我看着满牢房装睡的"武林豪杰",终于认清现实 ——对付魔教这事儿,喊口号行,真干?还得自己来! …… 三千钧真气,合计三万税银,按照税典,追讨者有两成奖励。 也就是六千两银子,或六百钧免税真气! 到时再虚报些真气量,够我买一枚中品凝气丹来突破四品了! 早知阴煞私藏真气,当初抓到他我就不把他送大牢了! 我琢磨着,三千钧真气,不死宗不会派太高级别的人过来,不然不划算,最多五品! 薅羊毛剑法属于尘微级剑法,不能跟师兄们那样凝气成金银算珠形状。 只是一根根真气细丝。 一搬真气能使出三招! 师父说什么时候一搬真气使出一千剑,才算真正的练成。 这要极致提高真气转化率和使用率 ——品级越高,真气消耗越低。 这套剑法有个好处,就是每一剑都能薅对方一搬真气,坏处就是太慢,需要持久战。 到时候我用一招雁过拔毛,搭一招折上折,跟他拉开距离。 羊毛剑一出,真气当线线,串上钱串串。 定薅得他痛不欲生! 真打不过就让师兄帮我砍一刀! 想到此,我乐得笑出声来,优势在我,问题不大! 还有五天,我有足够时间准备,还可以设几个小陷阱,给不死宗一个惊喜! 我用薅羊毛剑法找大师兄借十漕真气,用密闭罐子做成了两个真气霹雳弹。 又在里面加了点二师兄的秘制大补汤,埋在墙砖里。 到时候不死宗来人搜查阴煞房间时直接给他洗脸! 最好能够在他们来之前,我先找到那三千钧真气。 …… 阴煞临死前,留下“永历五年腊月,丙字七区,偷天换日”一行字。 前面两句比较容易理解。 永历五年腊月,是我抓捕他的日子,丙字七区,是东海郡在天道金税大阵中的代号。 倒是偷天换日四个字,让我觉得疑惑,他是在提醒我什么呢? 这些人也真是的,死之前喜欢打哑谜,估计是话本看多了,直接告诉我藏哪里不就行了? 阴煞死的前一夜,我梦见他在地缝里藏东西。 "墙缝?抠!地砖?撬!马桶?伸手掏!” 片刻后,我甩着手上的可疑液体,陷入沉思。 在牢舍内待了一整天,依然一无所获。 怀中的玉佩,冷冰冰的,彻底死寂,也没有任何提示。 …… 一直折腾到晚上,我才回到了甲字一号。 师父打坐观星辰,神游物外。 三个师兄一个在画圆圈,一个逗蜈蚣,一个倒读书。 晚饭都没有吃。 这两日在牢房伙食太好,积食! 半夜,师父和三个师兄睡得跟死猪似的,鼾声如雷。 我躺在床上睡觉,迟迟睡不着觉。 怀中玉佩忽然震动起来。 我听到隔壁阴煞的牢舍传来窸窣声,像有人用指甲刮墙皮。 我心中一惊,连忙起身,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贾正义撅着屁股扒拉墙角,翻来翻去,活像偷油的老鼠。 我心说白天我已经翻遍了,要是真有东西,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果然,贾捕头一无所获。 还好没有触发我设置的机关! 他十分沮丧,抱头蹲在地上,唉声叹气,不断捶打自己的脑袋,口中喃喃自语。 “云卿,我没用,我是废物啊!” 片刻后,他点起了一张黑色符纸。 一股黑烟将贾捕头笼罩其中。 房间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被烤焦的蚂蚱味道。 贾捕头坐在阴煞的石床上,运功打坐。 霉味混着血腥气的空气突然凝滞,缕缕金丝从砖缝渗出,像蛛网缠上他小臂。 地牢烛火陡然发青,在墙面投下鬼爪似的乱影。 他的右臂渐渐亮起,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火炬符号。 不死宗的标记! 我心中大惊,难道贾捕头也是魔教中人? 卷一 第6章 重情重义贾捕头 黑烟散去。 贾捕头的不死宗印迹消失,他神情沮丧,对着自己连扇了几个耳光。 鲜血顺着嘴角渗出,看上去十分自责的样子。 我捏着匕首,出现在阴煞房间。 贾捕头看到我出现,急忙站起身,“江小白,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笑着说,“看来贾捕头身份不简单啊,万一朝廷知道……” 贾正义却并没有惧怕,他满脸的悔恨,“知道就知道,救不了云卿,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这反而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云卿是谁?” “我老婆!” 贾正义叹了口气,“两年前她去寺庙上香,中了不死宗的七星蛊。” 一番交谈得知,贾捕头的夫人中蛊之后,需要不死宗秘法才能压制,阴煞恰好会这种功法。 于是贾捕头和阴煞达成交易:贾捕头保障阴煞在大牢的安全,阴煞帮贾夫人续命。 贾夫人不宜抛头露面,所以阴煞传了他半套不死宗秘法。 每月给他一漕不死真气,贾捕头将真气炼化后缓解贾夫人的蛊毒。 那一张烧焦的黑符中有税虫尸骸,可以短暂屏蔽金税大阵的监测。 如今阴煞一死,贾夫人也活不成。 所以贾正义半夜来阴煞牢舍,看能不能吸收到残余的不死真气。 原来如此! 我说想不到贾捕头还是重情之人! “当年云卿嫁给我时,我只是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日子过得很苦。” 贾正义真情流露,“后来她变卖了嫁妆,给我买了个捕快的缺,我一路爬到这个位置,刚过上没两年好日子,又遇到了这种事,是我对不起她!” 刚才看他那副自残样子,不像是说谎。 贾捕头长叹一声,目光投向尘微台的方向,发出感慨。 “陛下说,金税大阵是为了救天下人,可谁来救我的老婆?” 外面传来打更声,子时已过,阴煞墙壁上的血字,变成了“肆”。 我低头看胳膊,也变成了个“四”字。 贾正义眼角流下泪水,“四天!阴煞一死,云卿还有四天可活!” 伸手掏出一块手帕擦眼泪,我看到手帕上绣着“丙七”的字样。 我忽然想起了阴煞临死之前,双蛇玉佩留给我“丙字七区”的信息。 于是问:“丙七是什么意思?” 贾正义微微一愣,旋即解释道:“两年前腊月,丙字七号牢舍发生过一起七名武者抗税之事,金税大阵把他们镇压了,当时是我当值,这个功劳就算在我头上,我也当上了总捕头。” 当时我以为只是东海郡的编号,看来我想错了。 “抗税事件之后,丙字七区就被镇武司封闭了。直到现在,半夜还有哀嚎声。” 我怀疑阴煞会不会把那三千钧真气藏在那边,于是问:“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贾正义摇头,“有镇武司一级禁制,只有镇武司高层才能进入,去年有个三品税吏审计时醉酒硬闯,被大阵烧得渣都不剩!” 我心中暗想,看来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贾捕头对此事并不想多谈,他的心思还在夫人身上。 他用脑袋不断牢房里的铁栏,“当初用七条人命换的乌纱帽,终究罩不住两个人的命!” 我忽然想到二师兄。 他可是天下毒物的祖师爷,一个七星蛊应该难不倒他。 “或许,我有办法!” …… 我带着贾捕头来找二师兄。 二师兄说,“七星蛊这种小把戏还用得着我出手吗?老子六岁就拿这玩意儿喂蛤蟆!” 贾正义一听急了,扑腾跪在了地上。 他虽然膝盖比较软,但这次我相信他是真心的。 “唐爷,我亲您了!就当积阴德,只要您肯救我夫人,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 二师兄盯着他:“任何条件?我要一千两,你有吗?” 贾正义闻言呆在那里。 我觉得他的俸禄应该不高,不然也不会连一两回扣都收。 他起身离开。 二师兄冷笑,“一谈钱,就怂了。” 不片刻,贾捕头去而复返,“我拿二十年官运换她一线生机!” 将一张镇武司特制黄纸拍在桌上,是一份《镇武司真气借贷契书》。 “一千两,不过一百钧真气而已,只要您在上面留下税纹,最迟今晚,就会有一百钧免税真气到您名下!” 我说你疯了! 贾正义似乎做出了决定,“我和云卿,非要有个人受罪,我宁可那个人是我!” 二师兄也动容,终于点了点头。 “你叫贾正义是吧?本以为是个没用的小吏,没想到是个重情义的汉子,你老婆包在我身上!” 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 贾捕头的家离六扇门很近,只有一街之隔。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个菜园子,墙角种着一株梅花。 一进来就闻到梅香阵阵。 屋子里一尘不染,窗台上连粒灰尘都没有。 我说贾捕头娶了个勤快老婆啊。 贾夫人正坐在窗前绣帕。 红色丝线在她手中如蝴蝶插花,绣的是六朵红梅。 看到我们进来,连忙起身,“夫君,有客人来了啊!” 我啧啧称奇,贾正义这么粗糙的汉子,怎么会娶了这么漂亮的老婆? 我说嫂子手帕绣得真好看。 贾夫人笑着对我道:“梅花最妙在留白,绣错一针便是万劫不复!” 二师兄只看了一眼,“鲛人血染的冰蚕丝,高级货!” 贾夫人突然剧烈咳嗽,去取丝帕时,一副卷轴不小心滚落下来。 竟是幅《永历五年冬日丙七区镇武司庆功宴图》。 画面中贾捕头满面红光接过嘉奖令,身后七具焦尸被金线缝成「税」字。 最右侧那具扭曲的手指间——我赫然看见阴煞的脸! 二师兄冷漠一笑,“有些功绩是用朱砂写的,有些是用人血洇的。” 贾捕头干笑两声,责备贾夫人,“这东西你放这里干嘛,怪瘆人的。” 随手把卷轴收起,放了回去。 “唐大侠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你这毛病有救了!” …… 二师兄取来了金针,刺破她的皮肤,渗出了几滴鲜血。 他用手指蘸了,放入口中尝了尝,旋即对我说,“去找只会叫的鸡!” 我拿着贾捕头给的三两银子去了天香楼,找了当地最有名的花魁,带回了院子。 二师兄用药罐子砸我脑袋。 我说我问过了,这是天香楼叫声最大的花姐。 “公鸡,打鸣的!”二师兄吼我。 我说你不早说清楚! 找了只公鸡过来,二师兄让我抱着公鸡,在它一个穴位上扎了一针,然后公鸡就打起鸣来。 “七星蛊是蛊虫,而鸡天生是虫的克星,听到鸡鸣声,就会在气血中窜动,我以北斗七针破之!” 二师兄解释着原理,分别在贾夫人的人迎、内关、气冲、涌泉四处穴道处下了四针,用来封住血液流动。 然后在贾夫人身上渡入一道青冥气,果然看到贾夫人皮肤下有个凸起,在真气的驱赶下不断游走。 金针在烛火下泛起幽绿涟漪,随着鸡鸣声共振嗡鸣。 二师兄额头冒出了细汗,每一针都下得很小心。 下到第七针,终于把蛊虫逼到了左手大拇指处。 他让我把公鸡抱过来,鸡头对准了拇指方向。 公鸡发出凄厉嘶鸣,金针突然震颤不止,在烛火下泛起幽绿涟漪。 "抱稳了!"二师兄暴喝,瞅准时机下刀,割开一道口子。 一只米粒大小,形状如蜈蚣的蛊虫,探头出来。 二师兄一针扎去,将它挑了出来。 头部滚圆,身体七支骨节,每根骨节上带着一根尖刺。 在空中不断扭转身体,骨节上的尖刺,渗着幽光。 “七蛊噬心终有尽,金线缠命始无穷!” 取出蛊虫,二师兄这才松了口气,“吃了它!” “我?” “你吃也行!” 我接过挑着七星蛊的金针,凑到公鸡喙边。 七星蛊大概察觉到了危险,身体在空中扭曲得厉害。 公鸡一口捉下去的刹那,挣脱了金针,落在我手背上。 怀中玉佩突然发烫,双蛇衔尾的玉佩逆时针转了半圈。 没等我反应过来,蛊虫就像被一股无形漩涡吸入了经脉! …… 章节注释:《贾正义私人账册·残页》 永历六年腊月十五: 收阴煞「不死真气」一漕(抵云卿药钱) 支镇武司「丙七区封口费」五搬(赊账) 卷一 第7章 丙字七区的秘密 我吓得脸色惨白,向二师兄投去求救目光。 二师兄说:“本来把蛊虫逼出来,让鸡吃掉,然后把鸡烧了。” “现在怎么办?” “把你烧了!” 我一把抱住二师兄胳膊,“二师兄,我还要帮师门还债,我不能死啊!” 二师兄哈哈大笑,“看把你吓得,等回去给你熬一锅药膳。” 贾夫人得救,贾捕头对二师兄千恩万谢,我很不满意,殊不知他老婆的命是我用我的命换的! 我抱着大公鸡跟在二师兄后面回到大牢。 师父看到公鸡非要让二师兄给我煮了,我说什么也不让,“师父,你徒弟中了七星蛊,你都不问一句的吗?” 师父直接翻了个白眼,中蛊的又不是我! 我又跟其他师兄说:“我快要死了!你看,七星蛊!” 大师兄哦了一声,我帮你找个好点的风水先生。 三师兄说我这本圣人说烧给你。 “你们怎么这样啊!” “怂样!” 三师兄习惯性地用书卷砸我脑袋,“当年二师兄拿砒霜给你泡澡时,你嚎得可比现在响亮。” 我试着运行内力,发现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二师兄哈哈大笑,“其实,贾夫人的七星蛊,还有一种更简单的解法。” 我问怎么解? 二师兄说,“你俩睡一觉就行了,七星蛊喜毒,你正是最完美的宿主。” 贾捕头听得头顶直冒绿光,冲二师兄作揖,“先生,大义!” 大师兄说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找回那三千钧真气吧! 对,继续寻找阴煞隐匿的真气! 还有四天就是腊月十五,若能找回三千钧真气,师兄们税虫噬体时,也能少受些罪! 今日在贾捕头家中看到的那一幅画,七具焦尸中就有阴煞。 看来阴煞给我留下的“丙字七区”,并不只是东海郡的编号,也指代丙七牢舍! 我决定要去探查丙七区! …… 我不敢一个人去,拉着三师兄和贾捕头一起。 贾捕头并不赞成,说上月又有个倒霉鬼死在那里,一旦触发大阵禁制,你会尸骨无存。 “别忘了,你老婆的蛊虫还在我体内!” 他拗不过我,这才同意只带我们到门口。 丙字号牢舍在甲字斜对面。 贾捕头打开丙区生锈的铁链,“两年前这儿闹过抗税,七个不要命的想硬闯大阵,结果全被烧成了炭。打那以后,这鬼地方连耗子都不乐意来……” 牢舍破破烂烂,一股混着血腥味和霉臭扑面而来。 青苔在靴底发出黏腻的挤压声,像是咀嚼腐肉的舌头。 越往里走,觉得一阵耳鸣声传来。 就像金税大阵运转时的齿轮摩擦声。 越靠近丙七区,耳鸣声愈烈。 尖锐如针,直刺耳膜! 贾捕头用手帕捂着鼻子,“前面就是,我不能进去了!” 七区在丙字号牢舍的尽头。 铁门被烈火烧蚀,只剩焦黑框架蜷曲着,蛛网般的锈痕爬满镇武司封条。 封条以特制黄纸制造,写着:永历五年,腊月十五,镇武税司封。 四周,隐约有真气流动。 三师兄捡起地上木棍,触碰到封条,只见黄纸瞬间亮了起来。 嘶嘶声响! 无数条金丝如触手一般从封条上蔓延而出,缠绕住木棍。 浮现出寸寸账目:“丙七区地砖修缮费,永历五年赊欠八十搬…利息累计三百搬!” 三师兄立即松手! 金丝便如鱼线切豆腐般贯穿而过! 咔嚓—— 棍身炸成齑粉,碎屑在空中凝成“赤字”二字。 “好险,一级禁制!这封条连接着金税大阵!” 怀中双蛇玉佩发热。 我取了出来,上面竟泛起了金黄色的微光。 衔尾双蛇忽然张开了嘴巴,将这些金丝吞入腹中! 玉佩滚烫,几乎握不住,蛇瞳中泛起青光。 随着金丝消逝,耳中的鸣叫声突然沉寂,只有心脏扑腾跳动。 蛇身变成了金黄色,门上封条渐渐暗淡下来。 我问三师兄,“师父的墨玉双蛇佩这么厉害!” 三师兄沉默片刻,道:“它本就该属于你,这……” 他忽然转了话题,“里面没什么好看的,两年前就见过了。你进去,我在外面帮你掠阵。” 我感觉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多说。 站在门口,我抬头看到了一张蜘蛛网。 黑色的蜘蛛蹲在墙角,静静地等待着猎物。 小虫掠过蛛网,却被黏住,挣扎着震动翅膀,可无济于事。 蜘蛛迅速行动,向小虫爬了过去。 这一刻,我生出一种感觉。 江湖就是张吃税的网,而我,就像是那一只小虫,钻进了早已编织好的巨网之中。 …… 门没有上锁。 我提着油灯推门而入,当看到牢舍内的景象时,瞬间头皮发麻。 地上有六具内部焦化的尸体,或跪着、或蜷缩、或趴着,手中握着破损的税吏腰牌。 ——与在贾捕头家中看到的画卷一模一样! 只是少了一具阴煞的尸体! 时隔两年,皮肤没有腐烂,面部清晰可辨,却又狰狞扭曲。 仿佛临死前遭受了巨大的折磨! 六具尸体身体下面,有一道道浅浅的焦痕,汇到了墙壁之上。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从墙体中钻了出来,吞噬了他们! 手中玉佩温热。 我扫过尸体,目光每落在一具尸体上,眼前便出现一行的文字: “张君亭,前镇武税司四品税官……” “牛书源,前镇武税司四品算师……” 这些死者竟然都是镇武司的人! 难怪二师兄说,金税大阵的每一道纹路,都是活人熔成的金水浇的。 这个大阵发起疯来,连自己的人都杀! 看来两年丙七区的那一次事件,绝非是简单的暴动。 我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来到墙壁前。 墙壁上纵横交错,与东海郡尘微台上的石头一模一样!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丙字七区,并不是牢房。 而是天道金税大阵的一个维修台! 墙壁正中央,有一个锈死的罗盘,中间有个圆形缺口。 形状像我手中的玉佩,但只有一半大小。 我抚摸着,罗盘寒气透过指缝往骨头缝里钻,仿佛攥着块千年玄冰。 试探着转动罗盘,锈蚀的齿轮发出‘吧嗒’一声,竟还能动! 煞临终的血字骤然浮上心头——“永历五年腊月,丙字七区,偷天换日!” 永历五年,丙巳蛇年。 我将第一层罗盘对准了“丙巳”,第二层拨到了“丙七”,随即咬牙按了下去! 整个房间的空间骤然扭曲! 墙壁上渗出无数金色的真气,如蛛网一般蔓延,将四壁染成一片金色。 我低头看向手中玉佩,蛇瞳处浮起一圈年轮纹路,正是永历纪年的刻痕。 我对外面喊了一声:“三师兄!” 没有人回答。 我心中生出一股恐惧,连忙逃离出去。 跨出门的刹那,寒意陡然褪去。 眼前仍是丙字号牢舍,却再无青苔蛛网。 墙壁光洁如新,赫然贴着《永历五年欠税赏金榜》,朱砂勾画的名单刺目惊心。 一阵哄笑从牢门口传来。 几名捕快围坐涮着火锅,红汤翻滚间,肉香混着牢房的酸腐味扑面而来。 “锅底是人骨,红汤是人血,涮的是人肉!”囚犯的嘶吼从铁栏后炸开。 捕快们却嬉笑着掷去一片肉:"这词儿用得妙,赏你的!子时一到,有你们好受!” 等我回到丙七牢房时,七个人正围在一起,密谋着什么。 其中之一,便是阴煞阴九冲! 卷一 第8章 武者抗税之真相 此时此刻,我只是个旁观者。 阴煞望着空荡荡的墙壁,手指如拨打无形的算盘。 指尖在两处敲了敲墙壁,青砖发出空洞回响,他标记了两个十字。 "暗门。三号当年埋的。" 两个镇武司官员同时攻击十字,墙壁脱落,正中央露出了玄黑色的罗盘。 “九章算珠算得尽漕运,算得清钧仓。唯独算不清——” 阴煞目光落在罗盘之上,“人心贪妄!” “当年我俩激辩十天十夜,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喟叹一声,“如今看来,我略逊一筹!” 六道影子应声跪地,“愿追随阴监司!” “重启大阵……” 阴煞的发须无风自动,税纹在脖颈处扭成蜈蚣。 “这是最后的机会!” …… 原来我先前猜测并不准确。 这里不是大阵维修台,而是当初建造者留下的一个后门! 只是心中更加迷惑。 阴煞不是镇武司三品税吏嘛,怎么这些四品税官都要喊他监司? …… 六个人各司其职,操作罗盘,摆到了正确的位置。 “江侍郎,你说人心算不清,可若不算,天下早该崩了!” 纸屑纷飞间,《真气税典》在阴煞掌心化作金粉。 "我撰天机。" "我熬骨血。" 他忽然攥紧拳头,金粉从皲裂的税纹里渗出。 "现在?" 阴煞发出碎瓷般的笑声。 "成了吸髓的——" 牢顶尘灰簌簌震落,暗处传来打算盘的噼啪声。 "活算盘!" 一块黄色玉佩卡进罗盘时,阴煞的手掌顿时皮开肉绽。 "当年用血救世——" 他甩着血淋淋的手,六人立即割脉布阵。 鲜血凝成屏障,牢顶开始龟裂。 "现在用血洗眼!" 阴煞将一块金色晶体塞进裂缝。 “这三千钧真气……” “金税大阵……” 沾血的拳头狠狠砸向罗盘正中,一字一句道:“给!老!子!重!启!” …… 异变骤生! 罗盘之上光芒乍现,阴煞被弹飞出去。 无数金色细线从墙壁中渗出,凝聚成成千上万颗金色算珠,射向众人。 金色算珠宛若有了生命,串成一条条黄金触手,将他们死死缠绕! 金线触手缠绕处,皮肤下鼓起算珠状的肿块,像嵌了满身铜钱。 “保护阴监司!” 一名镇武司官员拼尽最后力气,推开了阴煞! 体内铜钱炸裂! 他们身体内部燃烧起赤红色火焰。 焦糊味里混着铁锈腥气,就像烧一把泡过血的算盘。 六个人面目狰狞扭曲,七窍血迹渗出,身体里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声。 显然承受极大的痛苦。 可是没有人发出一声。 片刻后,全都变成了一具具焦化的尸体,仿佛被触手掏空了身体! 整个房间瞬间化作一团火海! 轰隆隆! 地下仿佛有某种神秘力量苏醒,丙字号牢舍的囚犯,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有人双手抱头,不断撞击墙壁,指甲在青砖上刮出火星。 有人则用双手挖出了自己的眼睛! 鲜血喷射,溅在火锅之中,把汤底染得更红! 我吓得面色苍白,站在门口,一动不敢动,仿佛下一刻,那黄金触手就要把自己吞噬! 巡逻的贾正义听到动静,走了过来。 当看到这一幕时,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全身剧烈的抖动,双目圆睁,喉咙发出咯咯的吞咽声。 其他捕快察觉异样,才靠近过来,却被金线贯穿。 声音都没发出,躯体如瓷器般片片剥落! 大阵已经将丙七区与外界隔离开来。 忽然,阴煞抓住了他的脚踝! 贾正义直挺挺晕倒! 阴煞身上衣服已经烧焦,脸上爬满了金色税纹。 他望着房间里面,满腔希望破灭,尽是颓废,喃喃道:“终究,还是失败了!” …… 画面一闪,东方渐白。 阴煞回到了丙七,把六个人尸体摆好。 跪在地上冲他们磕头,满是恨色:“我不会让你们白死!” 他盘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无数金色算珠盘环绕在他身边,在他面前组成了一个金税算盘! 我手中玉佩温热,眼前出现了八个字:“九章算珠,可算万物!” 阴煞虚空拨打着算盘。 每拨一次,脸上便多一道皱纹。 拨动数十次后,头发白了一片! 他忽然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金色算珠落地,皆化为灰烬! 阴煞站起身,取回了黄色玉佩,站在罗盘前呆立不动。 忽然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冲着我所站的地方看了一眼,说了句, “我等着你!” 他掌心正对着我。 金光闪烁,是他的税纹! 却不是我在他牢房中见过的任何一道! 我猛然一个激灵。 忽然记起,前几日我刚来大牢时,阴煞对我说的那句话: “江小白,你终于来了!” …… 眼前一亮。 当再睁开眼时,蛛丝网再次铺满牢房。 发霉发腐的味道,重新充斥着鼻腔。 我呼吸急促,心脏不断地跳动。 刚才的一幕像幻觉,却又像身临其境。 阴煞用三千钧真气,想要重启金税大阵,却遭到了大阵的反噬,最终六人被烧成了焦尸。 三千钧真气,就藏在丙七罗盘上方的孔洞中! 可是现在没有任何痕迹。 我抚摸着罗盘,中央少的那一块,正是阴煞手中的玉佩。 线索就是他最后给我看到的那一道税纹! 二师兄也漏算了,阴煞还有一道没有查出来的税纹! 可是他现在已经化作焦炭。 阴煞,阴九冲,不死宗余孽,镇武司叛徒,三品税吏,阴监司,他到底有多少身份? …… 我走出丙七号牢舍。 三师兄愕然,“这么快?” 可我明明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 我抬头看了一眼墙角,那只蜈蚣冲向小虫,吐出蛛丝,紧紧地把它缠住。 像极了金税大阵伸出的那些触手,把六人烧成干尸的样子。 往外走时,我问三师兄,“监司在镇武司是什么级别?” 三师兄微微一愣。 沉默许久后,答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贾正义在门外等候,看到我们出来,也是同样的问题:“这么快?这袋烟刚点着火儿!” 我问贾正义:“那副丙七区庆功宴图,是你画的吧?” 烟锅"当啷"坠地,烟丝洒落一地。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早知道阴九是诈死!” 我一脚踩灭了点着的烟丝,“其实那夜,你什么都没做!” 贾捕头双拳紧握,呼吸有些颤抖。 "他们需要条听话的..." 他扯开衣襟,胸口烙印着半枚镇武司獠牙印,"看门狗。" 我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看来那夜经历对他冲击不小。 “阴煞怎么出去的?” “我当晚就把送到甲字号牢舍,作为报答,他帮我压制云卿的蛊毒。” 贾捕头陷入回忆之中。 “次日一早,镇武司就来人,查探之后,封锁了丙七区,并将此事定义为武者抗税暴动,我镇压有功,破格提拔为东海郡总捕头!” 就在这时,手臂一阵发烫。 上面的数字,忽然跳到了“三”! 可牢舍上面的数字,却还是大写的“肆”! …… 章节注释:《镇武税司绝密档案·丙七区抗税事件》密级:绝密·饕餮级 时间:永历五年腊月十五 概述:东海郡丙七区尘微台遭天龙帮、铁衣门等六派武者暴力抗税,致三千钧真气外泄。六扇门启动「活祭」预案,六派首领遭税虫噬体,经脉焚毁;六扇门总捕头贾正义平乱有功,擢东海郡总捕头。 档案封存于青州玄枢监,阅后即焚。 签发:镇武税司青州监正·赵无眠(血印) 卷一 第9章 阴煞的真实身份 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数字的尽头,会有什么事发生。 进入丙七区的经历,反而让时间提前了一天。 心中疑窦丛生。 回到牢舍,师父正坐着吞云吐雾。 我上前给他捶背揉腰,“这力道可以不?” 他头也不回,“上次这么献殷勤,还是你薅羊毛薅到少林方丈头上时,说吧,有什么事?” 我嘿嘿一笑,试探问:“师父早就认识阴煞,对不?” 师父没有回答,从大师兄开出的窗口,指着夜空,“记得小时候,我让你数星星的事?” 我说记得,一共一万三千五百三十七颗。 “你看得见的有一万多颗,你看不见的无穷无尽,但从这里看过去,只有……寥寥七颗!” 师父一口烟吐出,呛得我直流眼泪,“师父,我不明白。” “皇帝不会关心乞丐晚上吃什么,乞丐也不会过问黄河水灾、江南虫灾的事。” 师父越说越玄乎,“有时知道多反而徒增烦恼,倒不如自己一步步去趟出真相。” "今年少了十一颗星,紫微垣的天乙星陨得最惨——" 师父烟杆戳着窗棂上某处虚空。 “那颗星亮的时候,能照见九章阁屋檐下的铁算盘,现在?呵呵!” 师父不再回答,继续数星星。 但我隐约猜到,他是认识阴煞的。 …… 晚上,我直接住在了阴煞牢舍。 脑海里都是阴煞在丙七区给我看到的那道税纹。 这是解开他身份和三千钧真气的线索,可当时震惊和恐惧太重,根本没有记清楚细节。 躺在阴煞床上,翻身之时,目光忽然注意到了墙上的那残缺不全的涂鸦! 我心中巨震,正是他给我展示的那税纹有几分相似! 残缺不全,断断续续,大概只有四分之一。 若不是亲眼见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竟是阴煞的真正税纹! 我把吕龟年拖到了牢舍,指着墙上税纹。 “老吕,你是丹青高手,能不能帮我还原出这幅图本来的样子?” 吕龟年盯了涂鸦许久,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画出来,我有什么好处?” 我说要钱没有,其他随便提。 “过几天是我孙子五岁生日,我想出去见他们一面。” 我找大师兄帮忙,大师兄把贾正义喊了过来。 “老贾,你跪下,我求你件事儿!” 贾正义扑腾跪在地上,“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 …… 吕龟年取来丹青,提笔就画。 “这是镇武司初代税纹,当时管得松,武者可以设置自己喜欢的税纹,哪像现在来来回回就几种!” 老吕似乎很是怀念,“当时设计一道税纹十两银子,赶上段好时候啊!” 我问他当掌门以前是干嘛的。 老吕说:“税纹师,当时在江湖上很流行。” 说话间,已把墙上的涂鸦画在纸上,琢磨片刻道,“这是典型的春宫笔法,草蛇灰线。正如画美女,画一半,藏一半,方得其中妙谛,若是全裸,反而无趣了!” 他在涂鸦外画出一个太极图作为参照,慢慢旋转涂鸦,试图找到合适的角度。 “税纹分阴阳,阳纹录真气流转,阴纹记因果孽债——去年,我还帮青州府甄税吏改……咳咳" 他摩挲着宣纸边缘的莲花印,“那本是九章阁专用纸标……” 老吕把图纸放在一个盘子上,以太极阴阳图为对照,“看是不是这个!” 忽然转动盘子。 涂鸦跟着盘子转动。 旋转的瓷盘带起墨迹残影,恍惚间似见千手观音执笔狂书。 断断续续的图纹,快速转动之下,太极图在我瞳孔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当太极图旋转到“四象”时,涂鸦变成了一副图案—— 正是阴煞给我展示的图案! 跟我确认过后,需要一张镇武司专用税纸,重新拓印税纹。 贾捕头迟疑道:“税纸都有专用编号,在镇武司备案……” 大师兄满不在乎道:“放一把火而已,都是小事!” …… 我拿着拓好阴煞税纹,再次来到尘微台。 有了之前的社死经历,我也不敢自己去试,让贾捕头帮我查询。 贾捕头死活不肯,把他的玄铁腰牌丢给我,“我不想查,也不知道。” 旋即跑远。 我把税纸和贾捕头腰牌放了进去。 尘微台生出感应,万千金丝从石碑中渗出! 以前觉得金光很好看,可现在却觉得毛骨悚然。 滴! 尘微台前显出一行字:无权调阅。 权限不足? 怀中的双蛇玉佩,似乎也能放进去。 管它的,试试再说! 滴滴滴滴! 一阵刺耳的尖鸣声传来。 玉佩蛇瞳睁开,蛇口不断吞噬金光! 尘微台上金色真气仿佛遇到了天敌,不断挣扎。 却改不了被吞噬的命运。 取而代之的是不断闪烁的红色警光。 如泼天朱砂浸染石碑,金丝骤然化作带刺荆棘。 在税纸上扎出''███''的黑色溃痕。 我吓了一跳,连取出玉佩,声音这才消去。 镇武税纸退了出来,上面多了几行字。 “阴九章,金税大阵七大创始人之一,编号:肆,镇武税司监司;” “天下唯一九品算师,《九章算律》创始人,《真气税典》编纂……” “庆历元年探花,算术天下无双,与当界状元███并称‘江阴二郎’,九章阁主人,主管镇武税率……” “庆历十五年,██████████████████” “庆历十九年失踪,留书四字:偷天换日。” “状态:███” 当目光落在“███”时,血色数字“三”疯狂闪烁,下一瞬竟跳成“零”! 我猛甩手臂,数字又弹回“三”。 但“零”的残影仍烙在眼中,像阴九章烧焦的瞳孔。 看着税纸上的“偷天换日”四字,忽然想起师父说的“乞丐不问黄河灾” ——原来我早已身在洪流中央。 而阴九章,他也像师父一样,想掀了这桌席,却把自己炼成了席上第一道菜。 手指传来一股热流,税纸瞬间燃烧起来。 我松开手,税纸在空中化为灰烬。 …… 纸灰飘落的刹那,怀中玉佩骤如烙铁! 无数金线从灰烬中腾起,在我眼前交织成一方残局: 阴九章与一青衫文士对坐弈棋,棋枰上不是黑白子,而是镇武司的税纹铜钱。 “你以‘仁’字破我‘算’字,可仁心填得饱漕工的饿殍吗?” 一枚刻着“算”字的铜钱砸向棋盘,将“仁”字砸裂一角。 青衫文士叹息落子:“九章,你算得尽人心贪妄,可算得清自己的死局?” 我想看清说话人的脸,却只捕捉到青衫下晃动的双蛇佩。 那玉佩的裂纹,与我的一丝不差。 幻象轰然溃散,只剩掌心灼痕隐隐作痛。 …… 我死死攥紧玉佩,指节发白。 阴煞,阴九冲,原来他的真实名字叫阴九章! 而且还是天道金税大阵的创始人之一! 我从尘微台上找到了几天前的查阅阴煞的税纸。 两者比较: 庆历十九年,镇武司三品税吏,永历三年,不死宗余孽,偷三千钧真气逃匿,永历五年被捕。 状态是:已抹除! 同一个人,在尘微台中竟有两个记录,他既然是镇武司监司,并不难做到。 可是税纹却是连接大阵,一旦人死,税纹记录自然会消除。 阴九章却同时有两个状态,那么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抑或不生不死? 与他对弈的青衫人是谁? 他的玉佩为何与我相同? 师父一定隐瞒了什么……得再去丙七区找线索! …… 回到阴煞……阴九章牢舍,我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他既然号称天下算术第一,在丙七区,他拨动算珠的刹那,似乎已经预料到会有今日结局。 所以在丙七说的那句“我等你”,很明显是冲我来的! 抑或是,当初他在东海郡被我抓到送进大牢,也是他设计好的! 我觉得头皮发麻。 知晓他的身份后,要想找到那三千钧真气,需要找到丙七区罗盘上丢失的玉佩! 可是他又会藏在哪里呢?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就听牢房里有人喊,“这两天多吃点,再过三天,咱们又要挨罪了!” 我低头看手臂,上面的数字变成了“二”。 吃早饭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道:“镇武司三品税吏甄世仁奉命查税!” …… 章节注释: 《永历七年腊月十二镇武税司天鉴枢密呈》 天鉴枢查:子时二刻,东海郡丙七节点有一级示警,持续三息,复归如初,原因不明,疑似大阵故障,呈掌司秦大人阅。 秦权批注:吾亲自探! 又注:子时之事,缘何卯时才报?天鉴枢罚俸三月,今夜当值者,杀无赦! 再注:查?当为察!谬字,文书吏,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