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漂亮进入无限游戏后》 1、第一中学1 郁念陷入了一片粘稠的黑暗,黑暗如同活物一般牢牢禁锢着郁念的四肢。 郁念无法动弹,甚至连睁眼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思绪被绞入一团混沌的水泥中,混乱,杂芜。 在一片浑浑噩噩的黑暗中,机械冷漠的声音在混沌的脑海里响起,像是撕裂黑暗的一道闪电: 【玩家郁念正在绑定系统106……】 冷漠的声音像一只大手,有条不紊地捋顺郁念乱麻一样的思维。 禁锢着郁念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绑定系统? 郁念的手指动了动,他挣扎着睁开眼,艰难地坐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奇怪的空间。 这个空间如透明的蜂巢一般,被分成了无数个透明的小房间,小房间里关着像他一样的人。 繁杂庞多的数据浮现在空气中,不停地发生变化。 随着数据的变动,房间里的人一个个消失。 冷淡的男声仍在继续:【系统加载中……正在评定玩家资质……】 【姓名:郁念】 【年龄:20】 【智力:42(勉强达到正常人的水平,最低级的解谜副本都过不了的类型)】 【体力:21(小鬼都跑不过,遇见鬼就等死吧)】 【幸运值:18(大保底都出不了自推的程度)】 这道冷漠的机械音说得郁念低下头,饱满的粉色唇瓣紧紧抿在一起,无形的乌云笼罩在他的头顶,郁念无措地蜷了蜷细白的手指,他真的有这么没用吗? 一直以来声线都十分平稳、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像是遇见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空间里的数据也发狂了一般,以一种人类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飞速地跳动起来,甚至出现乱码,让人眼花缭乱。 106无波无澜地继续播报,声线平稳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魅力值:无法测量】。 变换的数据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经过短暂的骚乱后,重新恢复了运转规律,有条不紊地跳动变化。 郁念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这到底是高还是不高呢? 【正在进入副本第一中学】 【副本类型:任务型副本。】 郁念满头雾水地被传输过来时,正闭着眼靠着身后的瓷砖墙。 郁念刚准备睁开眼,“哗啦”一盆冰凉的水毫不留情地兜头浇下,郁念从头到脚,都被冷水淋了一个遍。 郁念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还是懵懵的,凉水猝不及防地流入郁念的眼睛,带起一阵涩意。 自来水涌进郁念的鼻腔,直冲大脑的酸涩疼痛让郁念忍不住弓起腰咳嗽起来。 整整一桶的水被人从头顶浇下来,薄薄的白色夏季校服外套被浇了个透彻,紧贴着郁念白腻的肤肉,勾勒出清瘦的脊背。 自来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流,在郁念脚边积蓄起一滩水液。 高高在上的声音紧跟在这桶水的后面传来,声音里透着令人讨厌的得意洋洋和耀武扬威:“下次还敢扣我们周哥的分吗?” 周围人挺多。 嘻嘻哈哈不正经的声音接连附和着这道男声:“哈哈哈哈他肯定不敢了。” “喂,还不快给我们周哥道个歉,今天就暂时放过你。你也不想吃更多苦吧。” “哈哈哈哈他这小身板禁不住我们周哥一拳。” 郁念刚进副本就被人泼了一身的水,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郁念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勉强睁开了被水蒙着的双眼,惊惶地抬起自副本以来一直低着的头。 喋喋不休、令人烦躁的声音戛然而止,世界好像被按了静音键,空气被压缩成一线,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厕所里的气氛变得诡异。 厕所里几个男生呆愣在原地,眼睛几乎黏在了郁念那张脸上,连呼吸这种本能都忘记了。 这是一张漂亮得简直到了异常程度的脸,又圆又大的眼睛因为自来水的刺激,眼底浅浅地浮现出一层泪意,眼尾泛红。 原来长而翘的睫毛被水打湿,水液将原本根根分明的睫毛粘成一绺一绺的。湿重的睫毛无力地垂下。 白皙的脸像是新鲜饱满的剥壳荔枝,脸上透明的水渍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闪闪烁烁的闪粉。 湿漉漉的黑发还在往下滴水,透明的水珠顺着发梢,沿着没有瑕疵的莹润皮肤下滑,悄无声息地溶入夏季校服中。 雪肤,墨发,唇瓣嫣红,泼在身上的水,让这些色彩更加明艳,几乎像是一幅色彩对比强烈、摄人心魄的画。 白色的夏季校服衬衫,被水一浇,变得几近透明。吸满水的衣料,贴着郁念的身体。 这桶水泼在普通人身上会让人显得狼狈不堪,但泼在郁念身上,像是特意设计的写真造型,脆弱,精致,漂亮。 “咕咚”厕所里的男生喉结上下滑动,他口干舌燥地咽下口水,神智恍惚。 郁念……原来长得这么好看么,以前好像没有注意过他长什么样。 被压缩成一线的空气猛地膨胀,宽松地充盈整个空间,诡异的气氛像是泡在水里的蜜糖一样融化,甜滋滋而又不易察觉地浮在空气中。 “嘶”终于有人从那种忘记呼吸、忘记眨眼、忘却自我的痴愣状态中反应过来,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这……这也太他妈好看了。 郁念抬起头,就看见五六个男生围着他,用一种饿狼看见羊的眼神盯着他。郁念被看得肩膀一缩,可怜巴巴地缩在墙角。 为首的男生身高腿长,他带着黑色的耳钉,五官深邃,深眼窝,高鼻梁,双眼皮叠出令人羡慕的褶皱,正居高临下地看着郁念。旁边的男生拎着红色的塑料桶,里面的水已经空了。 夏季校服是薄薄的白色衬衫配上黑色短裤,冷水一泼,白色的衬衫就贴到了肉色的肌肤上,漂亮的腰线被吸满水的衬衫勾勒出来。 郁念垂在身侧的手,局促地捏着衣角,把透明的衬衫往外扯,试图把湿透的衣服和自己的身体分离。衣服粘在身上,真是让人感到又尴尬又难受。 空调冷风吹得郁念全身发冷,漂亮的小脸冷白一片,他打了一个寒颤。 这人高马大的一群人,跟堵墙似的,堵在他的面前,凶神恶煞。 郁念后背紧紧靠着冰冷的墙面,他害怕再不做出反应,这群人会采取更加过分的措施对待他。 他按照刚进副本时,这群人说话时透露的信息,紧张地捏着浸湿的衣角,用一双很纯的眼睛望着他们,颤颤巍巍、磕磕巴巴地说:“周、周哥,抱歉,我以后……不扣你的分了。”这么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倒是让人不忍心再继续为难他。 那位“周哥”没有说话,双手插兜,懒懒散散地站着,垂眼打量眼前这位身材瘦小的学生会成员。 他的目光落到湿漉漉的衣服上后,猛地弹开,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以周哥为首的几位同学一改最开始的态度,开始替郁念说话:“周哥,既然郁念都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们这次就算了吧。” “是啊是啊,看他道歉也挺诚恳的。” “周哥”嗤笑一声:“有你们说话的份吗?” 他扫了一眼围在他身边的男生,勾起唇角,气势骇人,像一只正在憩息的大型猛兽:“泼水这主意不是你们提出来的吗?这时候出来当好人了。” 旁边的男生讪讪地收声。 郁念战战兢兢地等待着这位周哥的审判。 周哥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郁念身上。他的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这次的事就算了。” 郁念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周哥就轻飘飘地扔出一个重磅炸弹:“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郁念眼睫颤颤,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瞄着周妄,语气疑惑:“搬过去?” 周哥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怎么,不愿意?” 郁念犹豫地抿了抿自己的唇:“没有,我愿意的。” “周哥”俯下身子,凑到郁念面前,攻击力极强的眼睛对上郁念澄澈的双眼:“那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郁念被突然凑近的周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努力地往后仰。 但是他的背后已经是厕所的瓷砖墙,退无可退。郁念只能硬着头皮和周哥对视。 “周哥”直起身子,恢复原状,他一锤定音:“今晚就搬过来。”周哥一人就把事情敲定了,哪里还有郁念说话的份。 多说多错,郁念怂唧唧地同意了。 从周哥脸上的神色来看,他很满意。 郁念低着头,小心试探:“周哥,您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周哥扫了眼郁念湿透的衬衫,皱起眉:“你就这样出去?” 郁念不作声,他想不出应该回答什么,刚进副本,他什么也不知道,万一触碰到什么禁忌,他嘎了怎么办? 姗姗来迟的系统终于出现:【前置剧情传输中……】 【这里是以独特管理方式著称的第一中学。】 【你作为学生会的一员,需要在5天内,扣满操行分100分。】 【学生会成员的自由度比普通学生高,有得必有失,学生会成员是受到的限制也比普通学生大。】 【一周内,如果没有达到学生会所规定的业绩,将会被关入禁闭室。若是学生会成员违反校规被举报,双倍扣分。】 【被扣分达到一定数值,将会被关入禁闭室。】 【主线任务:扣满100分。任务进度:0/100】 【支线任务:探索校园怪谈】 周妄,也就是“周哥”,瘫着脸脱下他的校服外套,不耐烦地递给郁念:“穿着遮一下。” 郁念观察着周妄的表情,慢吞吞地接过校服外套裹在身上。 郁念假装不经意地嗅了嗅那件校服外套,他没有闻到什么异味,只闻到一股干净的洗涤剂的清香。 郁念这才放心地裹上周妄的校服外套。 周妄注意到这一幕,差点就要把已经递过去的校服外套抢回来,气得要笑出声来。难得发一回好心,他还嫌弃上了。 周妄比郁念高得多,他的校服外套比郁念的大了两个号。 长长的衣摆盖住郁念的短裤,刚刚露出形状漂亮的腿。校服的袖子也长了一截儿。 郁念白皙细长的手指搭在深色的外套袖子上面,把袖子卷了几圈,卷到了手腕上面。 周妄看着乖乖穿上他的校服的郁念,很满意,心情很不错,连带着面上也露出笑容,他对着郁念挥挥手:“晚上我在403等你。” 把郁念围堵在厕所里的那群跟班念念不舍,一步三回头磨蹭地往外走,目光黏在郁念脸上,舍不得扯下来。 周妄冷脸,朝其中某一个男生的膝盖窝踹了一脚:“看什么看,还不走。” 那个男生被踹得往前踉跄了几步,幸好他反应快稳住了身形,不然怕是要摔了个狗吃屎,他这才如梦初醒地把视线从郁念那张秾丽的脸上移开,讨好地朝周妄笑了笑:“这就走,这就走,周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第一中学2 此时正是晌午,教学楼里人烟稀少,大部分人都在寝室睡午觉,少部分人还在教室里学习。 郁念扯开校服外套的领子,往里瞅,里面被打湿的衬衫上别着精致的班牌——高二(3)班,和郁念接受的前置剧情信息一样。班牌上面还有区别于普通同学的金色暗纹——这是学生会身份的象征。 郁念按照班牌的指示,来到高二(3)班的教室。教室里只有零星小猫三两只。 郁念按照系统提供的信息,找到自己的座位,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寝室钥匙,准备前往寝室换一身干爽的衣服。 热辣辣的金白太阳炙烤着人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夏日特有的暖烘烘的气味。 郁念的直播间悄然开启。在大厅里乱逛的观众点进了郁念的直播间,开屏就迎来了美颜暴击。 金灿灿的阳光给郁念的脸蒙上一层金纱,又长又翘的睫羽上盛着金辉。金色闪粉突破眼睫的包围,洒在黑润润的眼底,随着眼睫的颤动荡出粼粼波光。 圆圆的杏眼看上去漂亮又单纯。精致的五官神奇地组合在一起,挑不出一丝错处,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一张不像人能长出来的、近乎毫无瑕疵的脸。 直播间弹幕: 【哦哦哦看我发现了什么,新老婆。】 【这是第一中学那个本吗?这个新人怎么现在就进本了?第一中学不是明天才开吗?】 郁念:【106?你在吗?】 106很高冷:【嗯。】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不会提供任何有关于主线任务的帮助。】 郁念迷惑:【我没有想问这个啊。】 106:【……有什么事吗?】 郁念欲言又止:【那群围堵我的npc真的是高中生吗?】郁念想起他们的身形,几乎各个都比他高了一个头:【高中生发育得这么好吗?】 106:【副本中的npc均以设置成成年人。】 说话间,郁念已经到了寝室,他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隐约可以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郁念怎么还没有回来?”听起来很不耐烦。 “好像被周妄堵了。” “早就看他不顺……” “嘎吱”门应声打开,郁念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寝室里讲话的男生有点尴尬地停止了交谈,假装自然地转过身,一不小心地瞥见了郁念的脸。 他原来顺畅的动作突兀地停下,痴愣地盯着郁念的脸。 郁念垂着眼,被三道仿佛有温度一般的视线盯着有些不自在,他捏着坚硬的钥匙柄,指甲压成白色,郁念抽出钥匙,关上门,同手同脚地走到唯一空着的坐位上。 寝室是上床下桌的四人间。 郁念脱下身上不属于自己的校服,把对于他而言过于宽大的校服外套搭在了椅子上。里面的衬衫还是湿的,正紧贴着郁念的皮肉,极好地勾勒出郁念的身形,透出温润的肤色。 【我勒个□□啊。】 【一百分,爆灯!!!!】 二号床位男生慌乱地移开视线,耳根子爬上一层显眼的红:“啊郁念你回来了。” 郁念含糊地“嗯”了一声。 三号男生开始找话题,郁念觉得他可能是在掩饰尴尬:“你今天回来的好晚,是不是周妄找你麻烦了。” 四号男生义愤填膺:“周妄真是太过了。”他迅速地抬眼往郁念身上扫了一眼:“……怎么能往人身上泼水呢?” 三个男生叽叽喳喳的,像是三只聒噪至极的鸭子,郁念有点应付不过来,他晕头转向的,只能捡着自己有印象的话回答。 郁念拿着干净的衣服进了浴室,三个男生这才沉默下来,寝室陷入一片安静,静得甚至可以听见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 郁念洗完澡,换好干净的衣服,顺便把换下来的湿透的衣服洗干净。 郁念瞄了一眼孤零零挂在椅子靠背上那件不属于他的宽大校服,还是小心眼地决定不洗了。 郁念洗完后坐在了自己的桌前,摸出一个黑皮小本子,封面上用金色的油墨写着【学生会守则】,里面是学生会的扣分标准、学生会会员需要遵守的规定。 三个男生本来想跟郁念搭话,但是看到郁念认真的样子,还是把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 正在看守则的郁念突然看到一行字,他猛地睁大眼:【——上一轮值周期,扣分总额未达标者,禁闭两小时。】 郁念:【我接收的前置剧情中……是不是提到过,我上个周期没有达到扣分总额。】 106:【嗯。】 …… 关禁闭这件事成了悬在郁念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整下午郁念都是提心吊胆的,他一边担心,一边分出注意力观察有没有人存在违规行为。 经过学生会成员火眼金睛千锤百炼的npc早已修炼成精,即使他们都在偷偷摸摸地关注着郁念,赞叹欣赏甚至痴迷于郁念的漂亮,也没有人被郁念抓到把柄。 “咚咚”略显沉闷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别着特殊班牌的学生会成员吸引了班上同学的视线。 他平静地地扫了眼整个教室:“我找郁念。” 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郁念惴惴不安地站起身,班上的同学光明正大地目送着郁念走向门口,严格的校规、严苛的惩罚管住了他们的嘴。 学生会成员的视线落在郁念身上,他微微一怔,原本冷得骇人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连声音都染上了温度:“跟我来。” 这位学生会成员领着郁念来到办公楼的顶楼,顶楼很大,一排禁闭室一路排开。 他用一把通体银白、手掌大小的钥匙打开了沉重的木门。 真是奇怪,门的外面亮得很。里面却像是异空间一样,透不进一丝光。 “进去,到时间后我放你出来。” 郁念望着黑洞洞的房间,不禁瑟缩,他犹犹豫豫地问:“请问……我大概要在里面呆多久。” 学生会成员低头看了他一眼:“两个小时。” 郁念紧紧攥着衣角,低头走进禁闭室。他靠着墙坐下,双腿蜷缩起来,两只手臂紧紧地环抱住膝盖,把头埋进双臂间,当一只团起来的仓鼠。 学生会成员看见郁念这么一副害怕的样子,出声安慰:“只是在里面待两个小时,不会出事的,到时间我接你出来。” 郁念把头重新抬起来,水润润地仰望着学生会成员,毛茸茸的黑发衬着白皙的脸颊,看起来乖乖的:“谢谢。” “砰”沉重的木门被关上,禁闭室里寂静无声,郁念只能听到自己急促恐惧的心跳声。心脏不停地收缩又放松,一下又一下敲击着郁念的耳膜,令人头晕目眩。 在这种极端安静的环境下,时间好像也隐藏起来,在禁闭室里混乱地冲撞。 郁念戳戳106,试图壮胆,打破这令人恐惧的寂静:【106,你在吗?】 106:【在。】106惜字如金,好像多说一个字会耗费他多少能量一样。 郁念:【可以陪我聊聊天吗?我害怕。】 106沉默了一会儿。在这一会儿,郁念心惊胆战,他想,就是106不同意,他也会单方面地缠着106讲话的。 106像是无可奈何地开口:【你想聊什么?】 郁念伸出试探的小触角:【你以前带过的宿主怎么样了?】 已经回了寝室的周妄皱起眉望了一眼时间,郁念怎么还没有搬过来,不会是后悔了吧? 周妄轻哼一声,起身准备纡尊降贵地去郁念的寝室催催他。 他来到郁念寝室门前,不耐烦地敲响寝室门。 “嘎吱”年久失修的房门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个男生把门打开“找谁?” 周妄眉眼冷漠,透着一股凶气:“我找郁念。” 男生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周妄——他当然认识周妄,学校里没有人不知道周妄,这个横行霸道肆意妄为的少爷。 男生面露敌意,语气也很不客气:“郁念没有回来。” 周妄懒得计较,也没有功夫计较这种小事,他的整个心思都系在了郁念的身上,没有回来?这时候不在寝室里还能在哪里? 周妄懒散地靠在墙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击,手机屏幕上的光映在周妄五官深邃的脸上,照亮了周妄脸上凝重的表情。 禁闭室。 郁念仍然维持着鸵鸟姿势,这姿势让他腰酸背痛,弯曲着的脖子也有点酸痛,但是郁念还是不敢抬头。他就用这样的姿势在意识里和106闲聊。 禁闭室里仍然是一片永恒的黑暗,厚重的黑暗拨乱了时间的节奏,蒙蔽了人的五官,混乱了人的感知。 诡异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酝酿蔓延,一切异常都被掩盖在浓稠的黑暗中。 在黑暗中观察已久的怪物失去了自己的耐心,恶趣味地开展自己的行动。 无形的冰凉手指搭在了郁念白里透粉的圆润膝盖上,另一只手握住了郁念白皙的脖颈,骨节分明的五指缓慢地收拢,拢住郁念温暖的脖颈,柔软的指肚紧贴他细腻的皮肤,暧昧地摩挲。 冰凉的手指像是某种毒性极强的冷血蛇类,悠哉悠哉地环绕住郁念的脖子,亲昵地贴紧郁念温软的肤肉。 郁念一愣,原本粉白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郁念冰凉的手指细细地发起颤来,疑心这是自己的幻觉。 他颤巍巍地抬起一直低下的头,湿淋淋的眼角晕粉。 禁闭室里伸手不见五指,触目所及,只有无限的黑暗,平静而又诡异。 郁念心惊胆战地把手伸到自己的膝盖上,试探性地向前摸索,他慢慢地把手放下。 ——并不是属于膝盖的那种圆润温暖的触感,相反,它冰冷、坚硬、干燥、有棱有角,就像是……成年男人指骨突出、青筋蛰伏的手背。 刹那间,郁念血液倒流,心脏疯狂鼓动,脆弱的血管好像下一秒就要炸开,全身的细胞都在发出仓皇恐惧的尖叫。 极端的恐惧摄取了郁念的心魄,堵住了他喉咙里的尖叫。 那只被郁念触碰到的手,不紧不慢地、戏谑地以一种人类无法做到的角度翻转过来,强硬地将五指塞进郁念的指缝,和郁念的手十指相扣。 放在郁念后颈的手不知何时移开,冰冷的鼻息打在郁念的颈侧,像是某种冷血兽类的吐息。郁念的颈侧炸起一片寒毛,他本能地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下一秒,柔软的触感落在了郁念的颈侧,从骨肉里透出来的温暖甜美引起了怪物的注意。 象征着生命活力的血液,在细腻的肤肉下,急促地流淌。 某种湿润冰冷的东西舔舐着这一片光滑的皮肤,发出引人遐想的吮吸声。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该死的直播间,为什么不让我们看看禁闭室到底发生了什么?】 郁念黑色的瞳孔扩大,泪水顷刻间盈满眼眶,要掉不掉地浸着黑润润的眼珠。 郁念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没有被禁锢的手去推搡压在他身上的重物。 “咔嚓”极细微的声响,这细小的声音落在郁念的耳朵里,却恍若一声惊雷平地炸开。 黑暗消退。 郁念僵硬地抬起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禁闭室沉重的大门被打开,一道穿着校服的高挑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白色的灯光落在来人的脸上,照亮了来人熟悉的眉眼,鼻梁高挺,眉眼深邃,深深的眉骨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挡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周、周妄。”郁念被吓得褪色的嘴唇翕动,细声细气地喊出来人的名字。 从周妄的视角来看,郁念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小团团在墙边,像是一只被吓破胆的小猫。郁念红着眼,眼里还蕴着一汪水,就这样仰头看着他。 周妄把偷来的钥匙塞进口袋,吊儿郎当地走进来,一只手拎起靠着墙的郁念,他毫不客气地嘲笑:“一个禁闭室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周妄正准备松手,却发现郁念此时双腿发软,要是放任他自己走,怕不是走几步就要摔倒。 “真麻烦。”周妄嘀咕一句,坚实有力的臂膀绕过郁念的膝盖窝,一把把郁念拦腰抱起来。 怎么这么轻?周妄想。 郁念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就已经躺到周妄的怀里来了。 活人的体温,紧实的肌肉,胸膛里稳定的呼吸声牢牢包裹着郁念。这时候,郁念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从禁闭室里出来了。 憋了许久的泪水一下子从眼眶中涌了出来,郁念此时来不及想为什么周妄会把他从禁闭室里带出来,压抑已久的恐惧一下子冲破了薄弱的冰层,以火山喷发之势爆发出来。 “抱紧我。”郁念边掉眼泪,边听话地乖乖环上周妄的脖子。 周妄把郁念往上颠了颠,他空出一只手,单手环着郁念,显出胳膊上线条流畅的肌肉,用另一只手重新锁上了禁闭室的门。 郁念大腿上的软肉压在周妄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坚硬的柔韧肌肉上,丰腴的粉白大腿肉被挤得溢出。 周妄感觉到肩膀处的衬衫一片湿润,不由得惊愕,他动作生硬地拍拍郁念的背,语气听起来有点不耐烦:“哭什么哭,都出来了,还哭什么。” 他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又放缓了声音:“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了。” 周妄抱着郁念,他闻到了一股香到有些古怪的气味。 这是什么味道?周妄边安慰郁念,边走神地想。 周妄鼻尖耸动,不自觉地、被引诱似地轻轻低下头,朝着正哭得专心的郁念靠去。 他凑近郁念,狗似地嗅了嗅——果然是郁念身上的味道。 等等,他这是在干什么!?周妄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刚刚做了什么,耳边瞬间爬上一层薄红。 周妄迅速地挪开自己的脑袋,假装无事发生。 周妄在心里找补,他只是想知道这香味是从哪里传来的,才不是什么变态痴汉。 周妄努力板着自己的脸,面无表情地抱着郁念下楼。他此时心里侥幸,幸好郁念没有注意到他的行为。 一直到出了办公楼,郁念才缓过来,他这才觉出一点不好意思。 郁念戳了戳周妄的肩膀:“我好了,可以把我放下来自己走了。” 周妄掀起眼皮看了郁念一眼:“怎么?过河拆桥啊。” 郁念被说得瞪大眼尾还泛着红的双眼,这怎么成了过河拆桥?他想反驳,但是还迷糊着的脑子却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支支吾吾地继续被周妄抱着。 幸好这个时间校园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外面待着,不然郁念都不知道明天该怎么见人。 郁念含糊地说:“……谢谢啊。” 胸腔震动,震得郁念的侧脸酥酥麻麻的,周妄懒散的声音从郁念的头顶传来:“要还的。” 郁念小声叨叨:“应该的。” 他在周妄的怀里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周妄:“别乱扭,掉下去可别怪我。” “哦。”郁念老实下来,又长又翘的睫毛密密地垂下,他小声问:“你就这样把我带出来了会不会有麻烦?” 周妄:“能有什么麻烦,守钥匙的自己没有看好钥匙,哪里来的脸去追究我们的麻烦。” 郁念踌躇了一下,还是问道:“周妄,你进禁闭室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 周妄步履不停:“没有。”他眉头一皱:“禁闭室里还有其他人吗?” 郁念在心底松了一口气,禁闭室里发生的事情应该是他的幻觉。如果禁闭室里真的有什么东西,那东西怎么可能在周妄开门的这么短时间内离开。 于是他摇摇头:“没有。” 周妄怀疑地低头看了眼郁念。郁念连忙补充道:“我只是在想一间禁闭室里有没有可能关很多个人。” 周妄收回视线,抬起头:“人多的时候有可能。”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第一中学3 到了寝室楼下,周妄把郁念放下来:“我在403,赶快搬过来。” 周妄看着郁念那小身板,颇为嫌弃地“啧”了一声:“你搬得动吗?” 郁念还没来得回答,周妄先自说自话上了:“我帮你搬上去,免得等会儿宵禁了,你还没有搬完。到时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整理东西,会打扰我休息。” 周妄这话一反常态得说得很长,好像再澄清什么,又像在给自己找借口。 郁念一愣:“谢谢。” 周妄干活很利索,速度快,效率高,很快就按郁念的要求把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打包好。 周妄说是帮忙,其实活儿都被他包揽了。 周妄以“你在旁边碍手碍脚”的理由把郁念赶到一旁,自己一个人收拾东西,郁念就负责在旁边指挥。 寝室里的另外三个男生,看着他俩这架势,忍不住发问:“郁念,你要搬走吗?” 郁念点头:“嗯。”周妄从百忙之中抽空抬头望了三个男生一眼,像是察觉到竞争对手的雄兽。 他很快就又低下头收拾郁念的东西——排除了三个男生的威胁。 等周妄收拾好了东西,郁念不好意思地上前,想要接过周妄手上的东西。 周妄撇了郁念一眼,把自己的大胳膊放在郁念的小胳膊旁边比了比。 平时看不出来,但是等周妄拎重物的时候,手臂上的肌肉全都鼓起来了,这么放在一起一看,周妄的手臂几乎是郁念的两倍粗,上面还伏着蜿蜒的青筋,看起来狰狞可怕。 颜色也很分明,周妄不算黑,但放在郁念的胳膊旁边立马就被衬得黑起来。 郁念的手臂很白,不是那种不健康的白,而是一种莹润的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他的胳膊肘甚至还泛着淡淡的粉色。 周妄用舌头抵着自己的虎牙,感觉牙齿痒痒的,有点想在郁念的手臂上咬一口。 虎牙的尖角刺在柔软的舌尖上面,周妄觉出一点疼痛,他猛地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周妄收回舌头,不易察觉地磨了磨牙,他今天怎么了,他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像一个变态食人魔一样。 周妄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臂,眉头一挑:“你这细手细脚的,你拎得动吗?” 郁念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臂,亦步亦趋地跟在周妄身后,前往自己的新寝室。 周妄把郁念的行李放下,就去洗澡了,只留下一句“床位随便选。” 郁念斟酌了一下,选了周妄的对床。 周妄洗完澡,穿好短裤,正要大喇喇地出来时,突然意识到,寝室里还有其他人。 如果这个“其他人”是一般的男生,那他不会在意,平时该怎么穿就怎么穿。 可偏偏这个“其他人”是郁念,周妄犹豫片刻,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浴巾上方收了又张,张了又收,最后还是把浴巾扯下来,看似随意地披在了身上。 周妄披好浴巾,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郁念正翘着屁股在床上铺床单。 从周妄这个视角看过去,郁念腰微微下塌,曲线漂亮,腰与臀处的连接线条显得……显得格外…… 周妄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郁念察觉到周妄出来,把头从床铺上伸下来:“那个……周妄,以后寝室的卫生就由我来负责吧。” 周妄“嗯”了一声,一把扯下衣柜里挂着的上衣,套头穿上。 郁念抱着衣服去浴室洗澡,他经过浴室里那面存在感极强的镜子,不经意地往镜子里撇了一眼。 某种古怪的感觉突然慑住了他。说不上来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是人们经常会有这种预感,像是潜意识正在疯狂尖叫向人们发出尖锐的警告。 他蓦地停了下来,头往旁边偏了偏,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衣领往下拨了拨。 ——一枚红印存在感极强、充满占有欲地烙在了郁念雪白细腻的颈侧,隐秘地藏在衣领下方,像是一个……用于标记、追踪猎物的印记,又像是情人之间恩爱的痕迹。 刹那间,血色从郁念的脸上褪尽,那枚红色的、硬币大小形状不规则的印子越发显眼。 郁念兔子似地窜出浴室,像是一颗软绵绵的炮弹一样发射进周妄怀里。 郁念的头埋进周妄怀里,毛茸茸的头发搔着周妄的脖子,那股诡异的香气几乎密不透风地把周妄包裹起来。 周妄的手无处安放,虚虚地扶着郁念的肩膀,他咬牙:“你干什么?” 郁念没有抬头,闷闷地说:“周妄,我害怕。” 周妄脸上僵硬的表情稍稍缓和下来,他以为郁念还在想禁闭室的事情,像撸某种小动物的毛发一样摸摸郁念的头发:“别怕。” 【这是什么糟糕的安慰。】 【救命,好直男的发言。】 周妄说完之后,也感觉自己的回答有点不尽人意。他不擅长安慰人,于是周妄决定用行动来让郁念安心。 周妄:“你进去洗,我在外面守着你。” 郁念磨磨蹭蹭地进了浴室,依依不舍地望着周妄:“那你就在外面,不要走哦。” 郁念感觉自己有点没用,有点过分,还有点娇气任性。周妄帮了他很多,他现在却还有这么多的要求。 周妄:“嗯,我不走。” 一门之隔,浴室里的动静被听得清清楚楚。 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花洒被扭开的声音,热水淅淅沥沥落在瓷砖上面的声音……水声停了,是在挤沐浴露吗? 周妄无意识地揣测着郁念的动作。 “周妄?”郁念惴惴不安的声音传来,由于中间隔着一扇门,郁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 “我在。”周妄出声。 郁念放下心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再次响起。 门把手下压,浴室的门被打开,热热的水汽混杂着郁念身上那股独特的香味直直朝周妄脸上扑去。 洗完澡后的郁念脸蛋红红的,像是草莓馅的薄皮雪媚娘,轻轻一抿,就会流出粉色香甜的内馅儿。 周妄的目光有些躲闪,他掩饰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清了清嗓子:“既然你出来了,我就回去了。” 郁念用他那双水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润润地看着周妄:“好哦,谢谢你,周妄。” 周妄被他这小鹿一样的眼睛看得心神荡漾,他想起默认跟班泼水行为的自己。 周妄想,他真不是个东西。 夜深人静,郁念躺在窄小的床上忧心忡忡,扣分,生命,游戏,这些东西塞满了他的脑袋。 郁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脏里像被塞了一颗没有成熟的梅子,又涩又硬,涩得郁念心脏疼,硌得郁念心慌。 106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小心地动用自己的力量安抚郁念的精神。 压在郁念心头的大石头,越来越轻,越来越软,最后变成了一团柔软而温暖的洁白棉花,软软地包裹着他惶恐不安的心脏。 郁念的眼皮越来越沉,他的身体放松下来,呼吸声也变得缓慢悠长。 窗外血红色的月亮渐渐偏移,流逝的时间被月亮的轨迹捕捉到。 雪白的墙壁渗水似的,渗出一团黑影,黑影慢慢地凝聚出人形,分化出不同的颜色,化成正常的人形。 这位不速之客的眉眼阴郁却精致,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白皙,青色的青筋如同活虫一般蛰伏在白皙的皮肤下方,一旦使力,就会狰狞地凸显出来。 这位不速之客像只猫一样,轻巧地跃上郁念的床,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郁念的床甚至都没有颤动一下。 陷入沉睡的郁念自然也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修长的手指按在了自己留下的那块印记上,像把玩什么手感极好的物件一样,细致地摩挲。 他红得仿佛要滴出血的唇勾起一个弧度,看上去心情颇好。 他拨开挡住郁念脸的碎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郁念睡得脸颊泛红的脸,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抚摸郁念那张漂亮得惊人的脸。 他的手指从郁念的额头,缓慢地下滑至鼻梁,又顺着挺翘的鼻子,滑到饱满的唇珠。 温热的唇珠被他冰凉的手指按瘪,委委屈屈地、软软地顶着来人的手指。 他像一个碰到了感兴趣玩具的孩子,好奇地这摸摸,那按按,并且小心地没有留下印迹——可不能把胆小的小鹿吓跑了。 等玩够之后,他心满意足地又化作了一团阴影,沿着墙渗了回去。 太阳照常升起,阳光塞满整个寝室。睡得全身肌肉都软下来的郁念无知无觉地起床,无知无觉地开启了新的一天。 在郁念来到副本的第二天,学校转来了很多转学生。 其实郁念觉得很奇怪,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师能够对着一张长着络腮胡、明显不是高中生的脸坦然说出:“这是班上新转来的学生。” 班上的同学对此反应良好,一脸微笑地鼓掌,热情欢迎新同学的加入,郁念也跟着鼓掌。 郁念:【转学生都是玩家吗?】 106:【嗯。】 郁念:【为什么我比他们提前一天进入副本?】 106:【副本里本来就有不同的角色,你们分配到的角色不同。不同的角色分配的任务也不同。】 【你是新人,你的任务相对来说自由度更高。他们是老玩家,他们的任务跟你不同。】 郁念:【哦哦。】 郁念突然反应过来:【现在玩家也是第一中学的学生,他们现在可能还对校规不熟,所以我可以扣他们的分。】 郁念犹豫了一下:【我扣他们的分,他们会……有什么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106的声线平稳而冷漠:【你不用关心这一点。你抓到他们的马脚扣了他们的分,是他们自己不谨慎。】 【避免被学生会成员扣分,本来就是副本的内容之一。就算你不扣他们的分,别的学生会成员也会扣他们的分。】 【你不扣他们的分,他们也会来为难你。】 郁念瞪圆自己的眼睛。 106继续说:【你的学生会会员的身份在这个副本里是非常值钱的。】 【作为学生会成员,你可以在宵禁后,仍然以抓违纪为理由在校园内闲逛。这种自由,这种权利,是玩家探索副本的通行证。】 【副本在这方面管理很宽松,谁有学生会班牌,谁就是学生会会员。】 106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残忍的事实:【玩家会狩猎学生会成员,夺取学生会班牌。】 作为学生会成员的郁念死死地低着头,脸色发白,细长的手指紧紧地抠住课本,原先淡粉的指尖被压成白色。 【夺取班牌算好的了,大部分玩家会在抢到学生会成员的班牌后,杀死学生会成员,以绝后患。】 【这就是无限游戏,这里没有人情,没有道德,没有所谓的同情帮助。玩家会为了完成任务,为了活命,为了积分,做出任何事情。】106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音。 【所以不要对任何人放松警惕,不要因为任何人损害自己的利益,不要因为同情擅自对他人施以援手——这是我的忠告。】 【——不要让你天真愚蠢的善良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106难得说了这么长一串话,但是此时的郁念没有注意到106的反常。 这是郁念第一次直面无限游戏真正的残忍。冷酷的事实劈头盖脸地淹没了郁念。 他摸摸自己衬衫上面别着的班牌,触感冰冷光滑,上面有区别于普通学生班牌的金色暗纹,只有学生会成员才会有的金色暗纹。 郁念:【……我知道了,谢谢你,106。】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第一中学4 本次进入第一中学副本的玩家共有10人,被随机分配到了不同的班级。 这些人里,有被系统分配来到这个副本的玩家,也有利用道具主动来到这个副本的玩家。 第一中学副本是有名的福利本,通关副本内的校园怪谈,可以拿到该怪谈掉落的道具,道具的等级随机,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拿到s级的道具。 组队进入副本的玩家已经在空教室聚集起来。 转入郁念他们班级的络腮胡大汉刘勇猥琐地搓了搓手:“我们放学后就去找学生会成员吧。” 一个穿着不合身的校服,看起来比较瘦弱的长发女生轻哼一声:“你说的简单,哪个学生会成员好对付。没有制定万全的计划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吧。” 刘勇目露精光:“我们班就有一个学生会会员。”他古怪地笑了笑:“他一看就很弱,而且长得……真是……啧啧。”刘勇意味不明地啧了两声。 女生嫌弃地看了刘勇一眼。 领头带着细框眼镜的男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刘勇,你放学后跟着那位学生会的,我们一起去解决你班上那个学生会成员。等拿到班牌,我们再去探索那个……传闻中能掉落s级道具的校园怪谈。” 他露出一个贪婪的笑来:“连闫盛都来了这个副本,这个传闻恐怕是真的。” 郁念正抱着自己扣分的本子走在走廊上,他抬头,一头桀骜不驯的银发嚣张至极地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向他靠近。 郁念眼睛一亮,迅速地扫了眼这位染发同学的班牌——高二(1)班闫盛。 郁念记下他的名字,刚抬头就被吓得一激灵,这位银发同学正好奇地凑近——他的脸和他那一头银发一样引人注目,脸部线条锋利,五官英俊,眉毛和睫毛都是银色的,银色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密密的阴影。 闫盛身材高大,薄薄的夏季衬衫掩盖不住他的好身材,校服自带的腰带更是衬得他宽肩窄臀。他露出来的小臂肌肉纹理分明,俯下身看人时,给人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郁念下意识地拿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班牌,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多此一举,又默默地把手放下来,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闫盛看见郁念紧张兮兮地抬起头,他露出一个十分友好的笑容:“同学,你在记我的名字吗?” 郁念强装镇定地说:“同学,学校不允许染发。” 闫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正在记他名字的学生会成员,他漂亮至极的脸在阳光下像是在发光,郁念单单只是站在这里,就让人感觉这里的空气都和别处不一样……一种雌雄莫辨、令人神魂颠倒的漂亮。 闫盛:“同学,我的头发天生就是这个颜色。天生的颜色也算违反校规吗?” 郁念埋着头,不软不硬地抵了闫盛一句:“这个理由已经用烂了。” 闫盛闭上自己的一只眼睛,捉住郁念空闲的那一只手,引导着郁念的手放在自己闭着的眼睛上:“你看,我的睫毛也是银色的。有谁染发还把睫毛眉毛一起染?” 郁念细细的手腕被闫盛宽大坚硬的手环住,炙热的体温把郁念的手腕染上一层薄薄的粉色。 郁念粉白的指尖落在了闫盛闭着的眼睛上,隔着薄薄的眼皮,郁念似乎还能感受到眼球在转动。 眼睛的温度比郁念指尖的温度高得多,郁念被烫了似的,猛地把手抽回来,他结结巴巴地说:“万一……你就是那个染发把眉毛睫毛一起染的人呢?” 闫盛收回那只捉住郁念手腕的手,手背在身后收拢,那股细腻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他的手上。闫盛手指无意识地聚拢搓了搓。 他状似苦恼地皱皱眉:“你不相信我,这可怎么办啊?”他拉长了自己的尾音,听起来黏黏糊糊的,和他的形象的不符,显得有些轻佻。 闫盛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气:“唉,怎么办啊,我可不想来学校第一天就被扣分呢。”他亲亲密密地靠在郁念身上,手臂自然地环住郁念的肩膀。 “啊,我知道怎么证明我的头发是天生的啦。”闫盛作出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笑眯眯地拖着郁念往前走。 闫盛长手长脚的,他的动作看起来懒散,揽住郁念的那只胳膊上的肌肉却绷得死紧,像是一只看似在憩息,实则蓄势待发的花豹。 在生死之间锻炼出来的肌肉极为紧实,形状并不夸张,但是无处不彰显着其中蕴含着的、堪称恐怖的力量。 闫盛的力气很大,郁念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闫盛往前走,用对闫盛来说不值一提的力气挣扎。 郁念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闫盛箍住他肩膀的手又粗又硬,力气还很大。郁念被箍得疼,眼睛里浮现出一层潋滟的水光。 郁念的声音难掩惊慌:“你要带我去哪里?” 闫盛的语调上扬,透着轻松的笑意:“带你去卫生间啊。” 郁念一下子想起来,刚进副本时,周妄一群人将他堵在卫生间里欺负。 郁念的睫毛慌乱地上下颤动“你、你带我去卫生间干什么?”郁念想,是想用暴力手段强迫他抹去闫盛的名字吗? 闫盛笑嘻嘻地说:“给你看看银色的毛,证明我的银发是天生的呀。” 闫盛说话总是要带语气词,但是偏偏他又不是那种可可爱爱的形象,这么说话透着一种违和感,听起来阴阳怪气、装模作样。 “你干什么!”一只手伸过来,毫不客气地在闫盛箍着郁念的那只胳膊上拍了一巴掌。 “啪”皮肉相触,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 闫盛吃痛,放在郁念肩膀上的手松了松。 赶来的周妄趁着闫盛放松的这一瞬间,一拳砸向闫盛的脸,闫盛为了躲开周妄的拳头,不得已放开了郁念。 周妄的目的达成,挡在郁念的身前,护着郁念,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闫盛。 闫盛无辜地回看过去:“这位……”他扫了眼周妄胸前别着的班牌,投降似地举起自己的双手,表现自己的无害:“这位周妄同学,你冷静一点,别表现得这么具有攻击性嘛。你该不会有暴力倾向吧。” 周妄的脸一黑,顾忌着郁念还在场,没有和闫盛动手,只是礼尚往来地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闫盛没有理会周妄的这句话,他友善地笑了笑,歪头和被周妄挡在身后的郁念对上视线,黑得仿佛任何光线都无法透进去的眼瞳直直地望着郁念,他慢条斯理地说:“我只是想向郁念同学证明,我的头发天生就是这个颜色的罢了。我并没有恶意。” 周妄:“你在这儿证明就好了,扯着人家干什么?” “在这儿证明?”闫盛诧异地瞪了自己的眼睛,脸上染上一层红晕,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他遮遮掩掩、语焉不详地说:“在这里……这大庭广众……还有监控欸,这样不太好吧。” 郁念迷茫地想,为什么证明头发的颜色非要跑到厕所里证明。 周妄听懂了闫盛话里的意思,他勃然大怒,马上就要朝闫盛冲过去。 郁念及时抱住周妄的胳膊,周妄害怕伤到郁念,收了力:“周妄,这里有监控,斗殴是要被扣分的。” 周妄咬紧牙,脸色不好地瞪了郁念一眼:“你还护着他。” 郁念抬头看着周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着周妄的身影:“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被扣分。” 周妄的面色缓和下来:“还挺会说话。” 闫盛这时候插嘴:“周妄,我还什么都没有说,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大啊。” “什、么、都、没、有、说。”周妄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他语气嘲弄:“你要不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郁念有些不解,他确实没有听出来闫盛在说什么。 闫盛先是一副茫然的模样,随后恍然大悟,真诚地说:“啊,我只是想给郁念同学看看我的腿毛而已啦,你想到哪里去啦。” 闫盛:“我的腿毛也是银色的,这样就能证明我的银发是天生的啦,毕竟谁染发会把腿毛也染了啊。” 周妄看见闫盛还在把他们当傻子耍,刚刚熄灭一点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你有病啊,看个腿毛还要去卫生间看。” 闫盛红了脸,面露羞涩:“我比较保守嘛,只想给郁念同学一个人看。” 周妄觉得还在听闫盛瞎扯的自己简直就是大善人,他把身后的郁念提溜起来:“走。” “唉唉,郁念同学,记得把我的扣分抹掉啊。”闫盛拉长声音喊。 等离闫盛那个神经病远了,周妄才把郁念放下来,他对郁念说:“离那个叫闫盛的神经病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郁念乖乖点头:“我知道了。”他跟周妄并排走在一起,不住地偷看周妄,像是在斟酌什么东西,他最后还是没有憋住:“周妄,那时候,闫盛在说什么?” 周妄装傻:“什么说什么?” 郁念:“就是那个,他说他想请我去卫生间里看腿毛。”郁念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离谱。 周妄认真地敷衍郁念:“这绝对是借口。他肯定是想把你绑到厕所,对你拳打脚踢,强迫你删掉他的名字。” 郁念成功地被敷衍住:“哦哦。” 周妄又想起来刚开始的自己也是在厕所里欺负郁念,他沉默了一下,组织好自己的语言,别别扭扭但是很诚恳地说:“郁念,对不起,我不该欺负你。” 周妄道歉的时候,根本不敢直视郁念,眼神到处乱瞟,眼睛乱眨,他微微低着头,右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边,小动作多得很。 这是他横行霸道多年的人生中的第一个道歉。 郁念没有想到周妄会道歉,他抿抿唇,精致小巧的唇珠瘪瘪地挤在下唇上:“你帮过我两次了,已经抵消了。” 周妄干巴巴地说:“哦。”第一次道歉没有经验,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放学之后,我来找你,让当初那群同样参与这件事的人给你道歉。” 郁念找到机会薅羊毛:“那我就扣你们的分啰。” 周妄想起来,是的,斗殴是要扣分的,虽然这也算不上斗殴,只是单方面的欺负。 周妄侧过头看走廊外边的风景,不想让郁念看到他脸上的红晕:“你扣呗。本来……就是我们做错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已经从手足无措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第一中学5 放学的钟声敲响,教室里的同学收拾东西陆陆续续地离开。 郁念混在浩浩荡荡的大部队中。周围的同学神态各异,和身边的同伴说说笑笑,但是他们眼珠子却都黏在了郁念身上,隐秘地观察着郁念。 众多欣赏痴迷的视线之中,混杂着几道恶意贪婪、不怀好意的视线,像是恶心黏腻的蠕虫。 郁念浑然不觉,只是埋头走,希望赶快回到寝室,在心里祈祷不要出意外。 靠近郁念的一个穿着校服的瘦弱女生嘴里念叨着什么:“8、9……”她的声音很小,但是莫名清晰。 在这一片嘈杂的声音中,女生的声音格外清晰:“10、11……” 郁念下意识地在心里跟着她数起来:“12、13”,最后一级阶梯时隐时现。 “兹——”电流的声音在郁念的脑海里响起,打断了郁念的默数,郁念一脚踏上了凝实的阶梯,安安稳稳地拐过楼梯的拐角。 郁念被吓得一激灵,耳膜酥酥的,他很快意识到是106搞出来的声响。 郁念:【106,发生什么了吗?】 106若无其事,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产生情绪波动:【没有,我更新了一个小安装包。】 身边的女生数到14,踏上了最后一级虚幻的阶梯,悄无声息地和阶梯的虚影一起消失。消失的最后一秒,她诧异地看了一眼还在下楼、行动没有收到丝毫影响的郁念一眼。 身边熙熙攘攘,没有人发现她的失踪,也没有人发现阶梯的古怪。 玩家手机震动,监控室里带着眼镜的玩家按亮自己的手机屏幕,眯着眼扫了一眼上面的消息。 “引诱失败。” 男人“啧”了一声,“麻烦。”语气中尽是看不起npc的高高在上:“连一个弱小的npc都搞不定。” 他势在必得地按下道具开关,监控室的监控齐齐地暗了下去。 【道具名称:黑暗的口袋】 【道具等级:e级】 【道具功能:屏蔽不带灵异功能的科技拍摄物品。】 【道具时长:10分钟。】 【道具说明:无用的道具,使用的前提是在无限游戏里找到纯科技用品?真是好笑,这个道具真的有排上用场的那一天吗?】 自从郁念出教室后,一直在郁念看不到的地方尾随着郁念的刘勇,接到了老大的动手信号。 刘勇一下子兴奋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小美人红着脸流泪窒息哀求的模样。 空旷的天台上,闫盛三两分钟就解决了一个小怪谈。 他动作随意地跨过天台栏杆,稳稳地坐在了栏杆上,两条腿懒洋洋地垂在半空中。 闫盛的左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撑着自己的脑袋,右手将刚刚怪谈掉落的d级道具抛到半空,又轻松接住,如此反复。 闫盛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仅闫盛可见的系统面板在空中展开。 【姓名:闫盛】 【状态:‘-5’debuff持续中(仅限本副本),怪谈道具掉率降低,道具等级有一定几率降低。】 如果有人在这里,就会惊奇地发现,道具被抛起的高度根本没有变化,轨迹也一模一样。 闫盛对于肌肉的控制已经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简直就像是精准执行指令的机器人。 他收起系统面板,垂下眼,好奇地欣赏着底下即将上演的一出好戏,一出已经在无数的副本内无数次上演的好戏——玩家猎杀npc。 闫盛有些可惜,这么好看的npc就要死了。 一想到这里,闫盛就感觉有些不舒服。这让他有点微妙的不安。 为了排除这份不安,他事不关己地高高坐在天台上,冷眼旁观。 刘勇的速度很快很轻,他又黑又粗的手眼瞧着就要掐住郁念的脖颈。 刘勇的眼球兴奋地凸起,鼓胀的眼球布满红色的血丝,脖子用力地往前伸,想要欣赏郁念濒死时的脸——啊,一朵美丽的花在自己的手上死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手掌下消逝,跳动的脉搏减弱直至消失,血管里的血液停止流动,多么多么多么令人激动的一刻啊。 刘勇激动得手指痉挛,面上神情怪异。 【叮——】进入校园怪谈的提示音响起在郁念和刘勇的耳边。 【怪谈条件满足。】 【怪谈‘消失的学生’开启。】 【据说,学校里有一名已经消失的学生……】 【请找到怪谈的主角,杀死或感化他。】 郁念和刘勇消失在原地。 郁念对于他所遭遇的危险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自己走在路上,突然就被拉进了校园怪谈。 系统提示音过后,郁念出现在了人来人往的学校广场上。 充满活力的太阳迫不及待地散发自己的力量,原本清凉的早晨也被过于卖力的太阳变得燥热起来。 穿着第一中学校服的学生行色匆匆,三两成群。只有郁念一脸呆滞地停留在原地,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 “欸郁念,你还站在这里干嘛,马上就要上课了。”一个女生从人群中一跃而出,拽住郁念的手,急吼吼地把他往教学楼扯去。 “快快,迟到了要被记名字,今天可是主席值日。” 郁念边跑边问:“主席?是学生会主席吗?” 女生躲避前方的人群,抽空回头撇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回答:“对啊,除了这个主席之外……” 她突然停住了,直勾勾地盯着郁念的脸。 郁念被女生的这一眼神看得有点害羞,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想,他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女生很快恢复了正常,自如地接上前面的话:“除了这个主席之外,还有哪个主席?” 郁念跟上女生的脚步,终于赶在上课铃声敲响之前进了教室。 郁念环视教室一周,女生快步走向某个座位,郁念于是将视线定在教室里唯一一个空着的座位上,自然地坐了上去。 关注着郁念的女生眼神一变,想要离开座位提醒郁念,但是已经晚了。 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拿着本子进了教室,炎炎夏日,他却穿着全套的校服,板正的校服外套被他穿得很显身形,学生们通常不会系上的、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被他一丝不苟地系上,严丝合缝地贴在白皙的皮肤上。 修长的手指贴在黑色封面的本子上,掌骨分明,浅色的青筋乖顺地伏在皮下。 郁念认出了那是学生会统一发放的本子。 男生面无表情地朝郁念所在的方向走来。 随着男生的靠近,郁念看清了他胸前别着的班牌“高二(4)班西别楼”,象征着学生会身份的金色暗纹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郁念愣愣地看着男生,这一幕有点像当初学生会成员关郁念禁闭时的场面。他怀疑男生是来找自己的。 果不其然,男生停在了他的面前。 郁念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仰望着男生,心里猜测着男生为什么来找他。 终于,男生开口了,声音平静冷漠,毫无起伏:“同学,这是我的座位。”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第一中学6 郁念的脸一下子爆红,从耳朵到脸颊红了一片,他手忙脚乱地从座位上下来,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卷翘的睫毛乱扇,窘迫地说:“不好意思。” “没事。”西别楼平静地坐下,把手上的本子放好。 夏天教室里开着空调,学生们此时年轻力壮,身体好,代谢高,体温也高,所以空调的温度打得很低。 在空调温度比较低,教室比较冷的情况下,光滑坚硬的椅子应该是冰冷的。 但是西别楼坐上去的时候,椅子的温度却和人的体温差不多。 西别楼的体温相比正常人来说,要低一点。这椅子的温度对他而言,有点高,很明显。 女生此时已经到了郁念的面前,她笑着对西别楼介绍郁念:“班长,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他还没有领到自己的桌子。” 西别楼看着郁念,平直的嘴角扯起一道弧度,冷淡的脸微笑起来:“我知道,老师昨天说过了。” “欢迎,郁念同学。”西别楼短暂地笑了一下,很快低头做起自己的事情来,看起来,就像是礼节性地说了一句客套话。 女生,也就是副班长,领着郁念出门搬桌子。 西别楼重新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像是夜晚的海水,其中暗流涌动。 他的目光锁定在郁念身上,专注,偏执,像是锁定猎物而在暗中窥伺的毒蛇,眼睛里埋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贪婪。 他一直看着郁念的身影消失在班级门口,这才收回视线,将视线移回作业上。 郁念搬着桌子,艰难地经过过道。 一双苍白的手覆在了课桌上,这双手骨节突出,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西别楼动作自然地接过郁念手里的桌子,丝滑地把郁念的桌子和自己的课桌拼在一起。 西别楼的动作自然地像是一切本该如此一样。 郁念愣愣地看着西别楼行云流水的动作,西别楼根本就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怎么还站着?”西别楼问,语气带着点疑惑的味道。 “哦哦。”郁念乖乖坐下。 下课后,郁念就准备去找副班长打听校园怪谈,校园怪谈总是在学生之间传播。 他的屁股刚离开座位,西别楼就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和副班长聊天的郁念。 他看着郁念的表情从期待变成失望,等郁念要转过身回来时,又把目光收回,恢复了郁念离开之前的姿势,像是耐心十足、不急不迫的老辣猎手。 郁念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座位,丧丧地趴在冰凉凉的课桌上。 西别楼抬起头,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语带关心:“怎么了?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嗯?”郁念从课桌上抬起头来,从鼻腔里挤出一个音节,听起来软软的。 郁念侧着头,看着西别楼平静的表情,白皙得似乎散发着一种透明光泽的脸让他看上去去显得格外值得人信任。 郁念小声问:“西别楼,你知道学校里的怪谈吗?” 西别楼聚精会神地看着郁念,黑漆漆的眼睛让人想起阴暗非人的生物,仿佛再盯着他的眼睛多看一秒,就会被关进这双眼睛中,不见天日。 “校园怪谈……”西别楼思索,像是陷入了回忆。 郁念期待而迫切地望着西别楼。 西别楼慢吞吞地开口,简直就像是在吊人的胃口:“我好像听说过……” 郁念的眼睛变得亮晶晶,他捧着头,竖起耳朵,专心地看着西别楼。 “唔,我想起来了,我确实听说过。” 郁念惊喜,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西别楼那一边倾斜,几乎要靠到西别楼的肩膀上:“真的吗?是什么?” 郁念身上那股古怪的甜香,毫无攻击性地入侵了西别楼的领地,妖妖娆娆地钓在西别楼的鼻尖,若有若无的,就像在引着人去追逐、去占有、去破坏。 西别楼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像是择人而噬的毒蛇。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极其兴奋地微微收拢。伏在苍白皮肤下的青筋,浅浅、克制地凸起,像是被唤醒的活蛇。 西别楼的嘴角不易察觉地轻轻勾起,他微微翕动嘴唇,声音几不可闻:“真s”最后几个音节隐没在红白唇齿之间,暧昧地压在猩红的舌尖之下,无声地被西别楼吞没。 西别楼面色自如地接上上一个音节,声音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是消失的学生,我听说,404寝室里曾经住过一个学生……”西别楼小小地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 “然后呢?”郁念没有听到那极具挑逗意味的两个字。 他不自觉地又凑近了一点。 郁念温暖的体温,似乎通过间隔的那一层薄薄的空气,沾染到了西别楼的身上。 西别楼掩盖在板正校服里的肌肉充血兴奋。 衣服真是碍事。 西别楼:“后来这个学生消失了。自从学生消失之后,404的寝室经常发生一些怪事,学校把原来住在404寝室的学生都迁走了。再也没有学生愿意入住404。” 郁念听完这个故事,缩回了自己的座位。 郁念苦恼地想,想要找到怪谈的主人,他岂不是还要搬到404这个闹鬼的寝室。 404……这个寝室不就在周妄寝室隔壁吗? 西别楼:“你对怪谈很感兴趣?” 郁念其实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但是为了任务,他没有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地回答:“是啊。” 西别楼:“验证传闻的最好办法,就是经历一遍。你想搬到404寝室吗?” 郁念无奈地点头,头发丝儿都拉耷下来了。 西别楼的眼睛闪了闪:“我对这也很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搬到404。” 郁念的头发丝儿恢复了活力,重新竖了起来:“太好了。我本来有点怕,还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搬过去。” “你陪着我,我就放心多了。”郁念抿出一个笑来,脸上两个漂亮的小酒窝显现出来。 西别楼红得异常的唇也勾起来:“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嗯?”听到这句话的郁念疑惑地望着西别楼。 西别楼保持嘴角弧度不变,微笑着看着漂亮单纯的郁念:“我的意思是,我作为班长自然要对同学负责。你一个人搬到404,出了意外就不好了。”俨然一副面冷心热模范好班长的模样。 郁念不疑有他。 …… 郁念拖着不知道怎么刷新出来的行李出现在404的门口。 404的门虚掩着,从露出来的一小道门缝看过去,里面很普通,没有像恐怖电影里那样满地的灰尘、蜘蛛网,没有闪闪烁烁的灯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而正常的学生寝室。 郁念做好心理准备,正准备推开门,还没有把手放到门上,就感受到了门缝里渗出的冰凉凉的气息。 郁念忍着心里的害怕,把手放上了门。沉重的房门像是带了感应系统一般,极通人性地向内移动。 “砰砰砰”郁念的心剧烈的跳动,闷闷的心跳声像是下一秒就要鼓破他的耳膜。他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404阴冷的冷气冻得无法流动,手脚冰凉。 不会是跳脸杀吧,郁念白着脸想。 门打开,像揭开的幕布一样。门在灯光下投射出来的浓重阴影,随着门本身的移动,滑过西别楼清俊的脸。 黑沉的阴影、苍白的脸、红得好似要滴血的唇,让西别楼看上去……不像活人。 西别楼的手扶着门——是他把门打开的。他诧异地望着郁念:“到了怎么不进来。” “嘎吱”门发出了年久失修,恍若风烛残年老人的呻吟声。 门被完全打开,寝室里亮堂堂的光线撒在了走廊上,空调的冷气也一并扑在了郁念的脸上。 郁念被西别楼的声音唤回神智,他从那种诡异的想法中抽身而出。 郁念恍惚地想,原来是他想多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第一中学7 西别楼接过郁念手上的行李,帮郁念把行李搬进寝室。 他扶着门,沉重冰冷的房门又发出“吱呀”一声,将404寝室和外界分隔开。 阴影落在西别楼脸上,随着门的移动,遮住了西别楼的整张脸。 西别楼眼神幽深。 寝室上方的空调源源不断地输出冷气。 郁念摸了摸自己冰凉凉的胳膊,他扭过头问:“西别楼,可以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吗?” “当然。”西别楼笑了笑:“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寝室,你可以自己做决定。” 郁念把温度调高,空调发出“滴滴”两声响。 背后的西别楼贪婪地凝望着郁念毫无戒心的背影。 等郁念转身,西别楼又是一副无欲无求、清心寡欲的模样。 …… 现实中,晃晃悠悠坐在天台上的闫盛看着郁念和刘勇突然消失在了原地,眯起眼睛。 他双腿往回勾,人转了半圈,腿弯勾住栏杆,轻松地卸了力,整个人自由落体到半空,肌肉使劲儿,游刃有余地在空中调转身形,安全落了地。 如果这是一场表演,那此刻应该有震耳欲聋的掌声。 闫盛精准地落在了郁念当时站立的位置,但是怪谈并没有被触发。他又移到了刘勇站立的位置,怪谈也没有被触发。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怪谈的触发条件还挺苛刻。 周妄放学后,找齐了当时欺负郁念的人,直奔寝室找郁念道歉。 寝室空空如也。 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去了教室,也没有看到人。 周妄拿出手机,调出监控,却发现,郁念消失那段时间的监控被屏蔽掉了。 周妄捏着手机的手青筋狰狞地鼓起,手机屏幕这股怪力按出蜘蛛网一样的裂缝。 他挤出一个狞笑,这事儿肯定和那群怪异的转学生有关。 怪谈中。 郁念将自己的行李暂时搁置在一遍,学着电视里搜查的样子,看看床铺上面有没有血字,看看柜子里面有没有遗漏下来的日记本,看看墙上有没有留下些只言片语。 西别楼也帮着郁念找。 郁念半蹲着,打开桌下的柜子,柜子挺大,柜洞很深,寝室的灯光照不亮柜子内部,柜子幽深地向内延伸,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郁念深吸一口气,伸出骨肉匀称的胳膊,向柜子内摸索,眼睫颤动。 郁念的肩膀卡在了柜子边上,没法再往里伸,但是手还没有摸到尽头。 他只能改变自己的姿势,一只膝盖跪在地上,一只腿歪倒着,手努力地往前够。 这样的姿势,让郁念腰间的肌肉绷紧,绷出一道弧线。 坚硬的地板把郁念的膝盖磨得通红。 郁念小心翼翼地在柜子里摸索,生怕柜子里突然出现鬼手,把他整个人往柜子拉,然后血肉模糊地被坚硬的柜子挤成一团。 细小的灰尘沾了郁念一手,艺术品一样的手被灰尘所污染玷污。 西别楼盯着郁念那只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郁念从布满灰尘的柜子中,拖出了一本封面灰扑扑的牛皮本。 西别楼出声:“还要继续找吗?” 郁念点头,寝室里面可能还有其他的线索。 西别楼的目光移向自己已经铺好的床铺,面露愧色:“抱歉,我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放上去了。这样会打扰到你查找线索吗?我还是把东西先拿下来吧。” 说着,他就起身,准备去搬自己的东西。 郁念连忙拦住西别楼:“不用麻烦了。”他思索了一下,轻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就这样找。” 郁念眨巴眨巴眼睛,补充道:“我会小心不弄脏你的床的。” 西别楼垂眼望着比他矮一头的郁念:“我不介意。” 郁念上床前,首先细心地把自己打理干净,像是给自己舔毛的爱干净礼貌小猫。 郁念踮着脚脱了鞋子,爬上西别楼的床。 两条白生生的腿翘在床边,脚踝处淡粉,粉白的小腿肉被床沿压得鼓起。 很快,腿被郁念收了回去。郁念膝行到床头,柔软的被子被郁念的膝盖压出褶皱。 郁念细白的手指拎着西别楼的床铺往后卷,干巴巴的木板床裸露出来。 床板很干净,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郁念又把床铺了回去,细心地把被子叠出的褶皱碾平,把床铺得平平整整的。 郁念翻身下床,又找了其他地方,什么都没有发现,整间寝室只发现了一个牛皮本。 西别楼已经将牛皮本上面的灰尘清理干净。 郁念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牛皮本。西别楼弯下腰,结实的手臂绕过郁念靠在椅子上的背,轻轻搭在郁念的肩膀上。 郁念扭头看了西别楼一眼,屁股挪了挪,让出大半个椅子来。 西别楼松开搭着郁念的手,行云流水地坐了上去,和郁念挨着。 这次,郁念暖暖的体温毫不吝啬地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西别楼轻轻地、叹喟般地呼出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 牛皮本的扉页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主人的名字:高飞。 牛皮本刚开始的内容还很正常,后面散乱的笔画、潦草的字迹、不成句的语言,无论何处都透露着诡异癫狂。 “x年x月,我们寝室有四个人,老大是■■■??#老二是体育委员老三的成绩很好哈哈哈寝室的灯大家都很优秀呢。” “x年x月,老大今天又帮了我们,他真是个好人。” “x年x日,真是奇怪,我明明记得我们寝室只有三个人,但是日记里面为什么会是四个人。” …… “我要去找那个人。” “x年x日,我去寻找■■■,班级名册上面没有他。” “x年x日,大家说没有这个人?我有病。” “x年x月,我的日记本??真的??” “寝室里突然出现了我高一时不见的手机,都过了两年了还可以开机。” “手机??哪里的??” “我看见他了。”这是牛皮本的最后一句话。 一本牛头蛇尾的日记看得郁念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怪谈的主人是谁。按照日记里的说法,应该还需要找到手机。 手机在哪里呢?郁念皱着眉,深沉地想,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揉着牛皮本的边边。粗糙的纸张把郁念的指腹磨得通红。 西别楼:“手机……学生会之前收缴过一次手机,现在都在办公室里存着。手机有可能在办公室里。” 郁念合上牛皮本,扭过头正好对上西别楼的视线。 西别楼继续说:“明天我们可以去学生会办公室找一找。” …… 夜色已深,寝室安安静静,只听得见空调运作的声音。 郁念躺在被窝里,睡得很沉。 404空调制冷效果实在是太好了,即使调高了几度,还是凉得人心里慌。 郁念的被子盖得很严实,他睡得很香。在睡梦中,他微微张开口,浅淡的香气从口中溢出。从这一道小缝看过去,可以看见里面软红的舌头和粉嫩的口腔内壁。 一双唇试探性地覆了上去,先是浅浅地抿住郁念粉嫩的唇肉,轻轻磨着郁念饱满的唇珠,将粉色的唇肉吮得淫靡红艳。 来人像舔糖似地舔了一会儿,终于不在满足于浅尝辄止。 他粗鲁地用舌头顶开郁念的牙,□□郁念的软舌,贪婪地吮吸着郁念口中的涎液。 寂静的寝室里回荡着暧昧的水声,啧啧作响。 郁念被吸得疼,即使在睡梦中,也知道用手去推拒。 罪魁祸首如愿以偿地松开了郁念,修长有力的手箍住郁念的手腕,把头埋进了郁念的颈窝,狗似的嗅闻。 冰冷的气息打在郁念的颈侧,郁念排斥地缩了缩脖子。 寝室里响起一声轻笑:“真是娇气。以后怎么办?”声音听起来很戏谑。 他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比划了一下郁念的腰:“这么细,很容易坏掉吧。” 黑影仗着此时的郁念听不到,胡言乱语。 黑影掐住郁念的小腿,手指收拢,莹白的小腿肉从苍白的指缝间鼓出来。 黑影并没有使多大劲儿,但是他松开手时,小腿上,已经出现了五道浅浅的红印。 黑影摩挲着自己留下的印子,自言自语:“还是要注意点分寸,玩坏了就不好了。” 睡梦中的郁念突然感觉喘不过气来,身体上面像压着一块坚硬的石头,同时,身体变得更冷了,几乎要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 他想醒过来,却怎么也清醒不了。清醒的意识被昏睡的身体所禁锢住。 郁念极力挣扎。他呼吸不稳而急促,额角沁出细汗。 郁念的身体猛地一震,突然睁大了眼,他慢慢地把自己的头也缩进被子里,香气热烘烘地呼满被子。 郁念好一会儿才探出头来,惶惶然环顾四周。 长时间闷在被子里,让郁念的脸变得粉扑扑的。 寝室黑得可怕,伸手不见五指,一下子让郁念想起了禁闭室的场景。 郁念的声音也是颤巍巍的,又轻又细:“西别楼,你醒着吗?”声音轻得像是害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西别楼没有回答,好像已经睡熟了。 郁念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西……西别楼……” 西别楼的声音慢一拍地响起:“嗯,我在。怎么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 郁念觉得是自己把他吵醒了,觉得愧疚,但是又很害怕,他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对不起,西别楼,我有一点害怕……我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吗?” 西别楼没有做声,郁念很失落但是也理解,毕竟寝室的床这么小,不愿意和人挤很正常。 西别楼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过来吧。” 郁念沉默了,他尴尬地揪着自己的睡衣,质地柔软的睡衣被他揉得皱皱巴巴的,郁念咽了一口口水,干涩的嗓子好了一些,他干巴巴地说:“我……我看不见。” 西别楼好像很无奈地说:“……我过来了。” 郁念:“嗯……你小心一点。”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拖鞋在地板上拖沓的声音。 郁念躺在床上,可以感觉到楼梯的震动。 很快,床垫震了一下,西别楼爬上了床。 郁念连忙紧紧贴着墙,给西别楼留出空间。 西别楼掀开郁念的被子,顺滑地钻了进去,被子暖烘烘的,沾满了郁念身上那股特别的香味。 宿舍的床窄小,西别楼只能把郁念揽进自己的怀里,他的一只手环在郁念的腰上,另一只手轻轻按住郁念毛茸茸的脑袋。 西别楼骨架粗壮,能够完全地把郁念包裹在怀里。 紧实而带有温度的肌肉包裹着郁念。 郁念靠在了西别楼的胸前,胸腔里稳定跳动的心跳声给了郁念极大的安全感。 西别楼倦意浓浓的声音从郁念的头顶传来:“睡吧。” 郁念乖乖靠在西别楼的怀里。 “砰砰砰”稳定的心跳声像是安眠曲,一阵困意袭来。 郁念小小地打了个哈切,他这时候,突然发现,他的嘴好像有点干,还有点疼。 郁念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困意也容不得他多想,他很快陷入沉睡。 郁念再次睡熟之后,西别楼挑起郁念的下巴,拇指轻抚着郁念的唇肉,轻轻在唇边落下一个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第一中学8 现实里的时间流速和怪谈中的流速不同。 此时,现实世界。 周妄第一个锁定的,就是在监控中,与刘勇关系密切的眼镜男。 神通广大的周妄从犄角旮旯里揪住眼镜男。 周妄把眼镜男踩在脚下,运动鞋毫不留情地碾着眼镜男的脖子,眼镜男脸涨得紫红,胸膛不停地起伏。 眼镜男的眼镜已经被五马分尸,镜框扭曲,透明的镜片碎成好几片,零零碎碎地撒在地上。 其中一枚碎片还刺入了眼镜男的脑袋。 眼镜男面目扭曲,简直不敢相信一个npc轻轻松松地躲过他的道具,以碾压之势把他踩在脚下。 周妄阴森森地问:“你们把郁念弄哪里去了?” 眼镜男艰难地摇头。 周妄:“就那个最好看的男生,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周妄不耐烦地加重语气问到。 踩在运动鞋下的脖子挣扎着起伏。 周妄移开鞋子,在白色的衬衫上面又落下一个新鲜的印子。 眼镜男声音嘶哑,带着“呼哧呼哧”喘气的重音:“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广场上面消失了。” 周妄的脸色更黑,他高高在上地看着眼镜男:“我知道你们这种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轻慢地用鞋在衬衫上面点了点:“既然这么喜欢这儿,那就留在这儿。” 一只手搭在周妄的肩上,闫盛笑眯眯地探出头来:“同学,我好像知道怎么找到郁念。” 周妄脚没动,但是嫌弃地把闫盛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挥开:“说话就说话,别总是动手动脚的,恶不恶心啊。” 闫盛脸上笑容不变,跟张假面似的,他说:“这需要你的帮助。” 周妄毫不迟疑地抬起脚:“走。” 被留在原地的眼镜男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恨恨地起身,极其没有素质地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 闫盛和周妄来到郁念消失的那个广场。 闫盛指着脚下,对周妄说:“你站到这里来。” 周妄臭着脸,站到闫盛所指的位置。 闫盛则绕到了周妄身后,闫盛:“往前看,别回头。” 周妄狐疑地往前看。 闫盛从背后向周妄伸手——两人身形模糊,逐渐消失在了原地。 刘勇在学校里打探消失学生怪谈,最后终于从某个同学的口中得知,这个失踪的学生之前住在404,出事之后,404的学生都搬走了。 刘勇半夜三更,行事猥琐偷偷摸摸地避开学生会的巡逻来到404寝室的门口。 他把手放在了门的把手上。 “兹——”皮肉烧焦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刘勇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致命高温直接烤熟了刘勇。 熟肉的香味开始弥漫。 一个佝偻的身影,以极其不符合他身形的速度,扭曲着身形把刘勇拖走。 “咯吱咯吱”皮肉咀嚼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被无限放大。 怪异的声音被寝室门隔绝,诡谲的走廊和平和的404寝室被一道门分成两个世界。 太阳照常升起。 西别楼带着郁念去了学生会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床帘严严实实地拉了起来,空调吹出的冷风偶尔吹动床帘。 漆木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资料,一名女生正坐在桌前拿着笔整理资料。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她,她抬起头来朝西别楼点头:“会长。” 西别楼走进:“辛苦你了,我来接班。” 女生从容的动作中带着一丝急迫,她收好面前该她负责的资料,背着书包脚步轻快地出了办公室的门。 经过郁念旁边时,还对他友善地笑了笑。 “咔哒”沉重的木门被关上,办公室的气氛悄无声息地发生改变,浓重的黑暗顺着白色的墙壁攀缘,隐匿在郁念的视角盲区。 郁念:“西别楼?”他没有得到回应,疑惑地转头。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床帘随着冷风轻轻摆动,空调运作的“嗡嗡”声在办公室里扩散。 郁念脸色一白,他软手软脚地转身,白皙的手扶上冰凉的门把手。 门把手纹丝不动。 郁念想,可能找到手机,门就自动开了。 他从最旁边的柜子开始找起,一个一个找过去,他的视线掠过繁杂的纸面资料,掠过积灰的工作牌,最终停留在装着手机的收纳箱上。 “哗啦”——是书页被翻动的声音。 郁念一颤,他猛地回头——办公室仍然空荡荡。只有空调上下左右扫风,把长桌上的纸张吹得蠢蠢欲动。 郁念松了一口气,回头迅速地在收纳箱里翻找起来。 他终于找到了背面贴着“高飞”的手机,郁念如释重负地拿起手机。 隐匿在阴影处的黑暗无声无息地蔓延、接近郁念,像是技巧高超的猎手。 如藤蔓一般的黑暗迅猛地缠绕住郁念的四肢,箍住郁念的腰,把郁念整个人吊在了半空中,不给郁念一丁点儿的反应时间。 郁念被悬空挂起来,全身都靠着藤蔓的支撑。 郁念被吓傻了,眼睛呆愣愣地睁着,只记得牢牢抓住手里的手机。 粗壮的黑色藤蔓缠住郁念的大腿,微微收紧,丰润的软肉被勒得鼓起。黑与白的对比极其鲜明。 缠在腰上的黑暗藤蔓顺着薄薄的夏季校服探进去,贴在了郁念温暖柔软的小肚子上,随着郁念的呼吸,一起一伏。 郁念被这冰冰凉凉的触感折磨得,小肚子一紧。 黑暗藤蔓自顾自地延伸,继续上行。 郁念被藤蔓挤得发出,细细的可怜闷哼声。 藤蔓突然碰到了小凸起,它诡异地停顿了一瞬间,随即恶趣味地加大了力度,在郁念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不规则的红印。 郁念被嗦得一抖,被卷翘睫毛盖住的眼睛沁出泪水,手指无力地蜷起。 “咔哒。”清脆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紧随其后的,是西别楼恍若天籁的声音:“郁念?” 黑色藤蔓如同遇见天敌般迅速缩回去,撤退之前,还不忘把郁念轻轻放下。 西别楼推开门时,就看见郁念拿着手机,面色苍白地站在会议室里。 西别楼惊讶地挑起眉:“你怎么在这里?” 他朝着郁念靠近,脚步声很轻:“我一回头就发现你不见了。” 西别楼面露担忧:“你没事吧?” 郁念把头埋到西别楼的胸前,呼吸急促,眼泪浸湿了西别楼的衣服,胸腔里打鼓的心跳鼓振着,带动西别楼的心脏一起跳跃。 郁念摇摇头,含糊地说:“没事。” 西别楼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他抱着郁念,摸摸郁念的脑袋。 西别楼深邃的眉骨在眼下投出阴影,眼珠子笼罩在一片阴沉之中,他抬头,黑漆漆的眼珠从阴影中挣脱:“没事了。” 他浅浅地笑起来,又重复了一遍:“没事了。”西别楼捧着郁念的脸,冰凉的手指拭去他脸上的泪水,近乎怜惜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怎么的,郁念寒毛倒竖。 当食草动物遇到天敌时,遗传下来的基因总会使他们作出反应——即使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危险。 但是平静的生活已经腐蚀了郁念的神经,他对于这种基因作出的警告,并不能作出很好的应对。 所以,他只当是办公室的空调太冷,是办公室的光线太暗,是自己草木皆兵。 他对着西别楼笑了笑:“我们快出去吧,这里好、” 被不明生物缠绕的恐惧麻痹了郁念的触觉,郁念这时候才感觉身体有点不对劲,有点酸。 他咽了口口水,慢慢地低头,胸前薄薄的衬衫顶起了一个小凸起。 “冷啊。”郁念呆滞地说完后面两个字。 西别楼的视线跟着郁念的视线转动,在那里停留了一瞬间,他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温顺听话地说:“走吧。” 郁念微微含胸,姿势尴尬忸怩地躲在西别楼的身后。 …… 周妄和闫盛已经进入了怪谈。周妄开始满学校地寻找郁念,闫盛则开始寻找怪谈相关信息。 周妄从高二的教学楼开始找,一件一件教室地找过去,眼睛和大脑一齐飞速运转,没有,没有,没有,这个班也没有。 西别楼和郁念已经步入教学楼。 周妄往教学楼门口走。 双方在教学楼入口的楼梯相遇。 熟悉的面容映入周妄的眼帘,周妄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的眼睛自带过滤器,极其自然地过滤掉了郁念旁边、人高马大的西别楼。 周妄三步并作两步地疾步走到郁念面前,把郁念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伤口。 郁念看到出现在面前的周妄,直接呆住了。 他在心里呼唤106:【106,npc也可以进入校园怪谈吗?】 106:【理论上来说,是不行的。但是也有例外。】 周妄心里的情绪满得快要溢出来,他张开手臂,想要抱住郁念。 突然,一只手插入了表面沉稳其实情绪激动的周妄和郁念之间。 周妄这才给了郁念旁边的西别楼一个眼神。 西别楼:“周妄,你干什么?” 周妄还没有说话,郁念就出声了:“西别楼,这是我在原来学校的朋友。” 周妄听了这话,得意洋洋地昂起头来,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 他一把抱住郁念,等抱住了郁念,郁念软软地、乖乖地靠在他怀里的时候,他这才觉出一点害羞来,耳根悄无声息地弥漫上一层红色。 西别楼幽幽地望着他俩。 周妄假装镇定地松开郁念。 郁念转身对西别楼说:“西别楼,你先回去吧。” 西别楼没看周妄一眼,冷淡颔首,冷漠地与周妄擦肩而过,眼底涌起暗色。 郁念把周妄拉到一边嘀嘀咕咕。 “你怎么来了?” 周妄瞪着郁念,简直不敢想象郁念怎么能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来。 郁念无辜地回看过去。 周妄哼哼唧唧:“还不是为了找你。” 他抬眼,看了一眼西别楼消失的方向,酸叽叽的:“就一会儿不见,又出现一个。”这话说的,像是个发现失踪的丈夫在外面又有了人的怨夫。 周妄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语气的怪异,郁念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也没有发现。 在场的两人相处都自然极了。 只有不在场的观众是耳清目明的。 【啧啧啧,‘我们是朋友’】 【朋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第一中学9 高飞的手机设了密码,郁念打不开。 他疲惫地回了寝室,他推开门,寝室一如既往的冷,昨天还有些空荡的寝室今天已经被填满。 闫盛,周妄,西别楼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互不打扰地做自己的事,气氛冷凝。 听到开门的动静,三个人一起抬头朝门口望去。 【哇三个人啊。】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寝室文学。】 “嗨。”离门最近的闫盛眉眼弯起,笑吟吟地朝郁念打招呼。 郁念迷茫地回复:“嗨。” 闫盛被郁念这一副呆呆的样子逗得一笑。 周妄有点不爽,眉峰很不好惹地抬起:“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郁念小小地沉默了一下,溺爱地“嗨”了一声。 周妄很满意。 西别楼哼笑出声,他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我找到了高飞的学生档案,我想,这可能会对你有帮助。” 郁念很惊喜:“谢谢,真是麻烦了。” 西别楼:“不麻烦。” 周妄:“……” 郁念看着高飞的学生档案,试了试高飞的生日,果不其然,手机打开了。 闫盛自来熟地把头搁在郁念的肩膀上,温热的鼻息洒在郁念的颈侧。 郁念忍不住偏了偏头。 周妄绕到郁念的另一边,低头看手机屏幕,有意无意地挨着郁念。 郁念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人可怜兮兮地挤在中间,像是奥利奥饼干中间的馅。 郁念不自在地点开了手机相册。 相册最顶端就是一个视频,可能是因为时间有点久远,所以视频有点模糊。 手机的主人高飞拿着手机声音兴奋,充满活力:“这是我住寝的第一天。” 手机镜头晃动,视频继续播放:“这是我们寝室的老大■■■……他可是学生会会长的热门人选。” 镜头从某个身穿校服衬衫的男生身上一晃而过,视频里,高飞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郁念把进度条拖回原位,又重新播放了一遍暂停。 视频本身就有点糊,加上手机是一闪而过,所以在手机上,只能看到模糊色块组成的人形。 郁念把相册翻了一遍,只看到了这一个有点信息量的视频。 “……学生会会长的热门人选。”郁念想到了西别楼,西别楼就是现在的学生会会长。 闫盛伸出手,点开了手机的备忘录。 备忘录空荡荡,只有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497167。” …… 郁念洗完澡,老老实实地上了床。 西别楼很自然地扒上了郁念床边的梯子,很自然地往上爬。 隔壁床的周妄手疾眼快地拽住了西别楼的衣领,西别楼顺畅的动作停了下来。 周妄:“兄弟,你爬错床了。”他指了指郁念对面的那一张床:“那才是你的床。” 西别楼无辜扭头:“我没有爬错,郁念很害怕,邀请我跟他一起睡。” 西别楼高高在上地跟周妄对视:“可以把手松开了吗?” 周妄不放手。 周妄很高,他站在地上,就可以跟躺在床上的郁念对上视线。 郁念的被子捂住了他的半张脸,露出一双清棱棱的眼睛,声音闷闷的:“嗯。”他好像觉得不够有说服力似的,又补充了一句:“是这样子的。” 周妄面无表情,脸色甚至还有点发黑。 他生闷气似地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再看郁念。 郁念:“?” 没有了阻力,西别楼顺利地爬上了床。 闫盛在斜对面那张床上看戏,唯恐天下不乱地又添了一把火:“我不怕哦,郁念想不想要我提供陪睡服务呢?” 郁念有点迟钝:“不用了。”他很有礼貌地道谢:“谢谢。” 闫盛一愣,他一反常态地陷入沉默。 周妄不仅对西别楼这个趁虚而入、趁火打劫、不怀好意的家伙没有好感,他对这个添乱的家伙同样也没有一点好感,他翻了个白眼,嘀嘀咕咕:“添乱,没有一个好东西。” “啪”灯熄灭,寝室陷入一片黑暗。 郁念睡得很熟,熟得什么时候被不明生物吞下肚都不知道。 闫盛倒是很警觉,但是他没有反抗,顺从地被怪物吞进肚子里。 西别楼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又安然地闭上眼。 …… 半梦半醒间,郁念感觉有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脸,他的腮帮子都被捏得鼓起来了。 “唔唔。”郁念哼哼唧唧地反抗,不满地翻了个身。 恶劣的声音,像隔着层纱:“懒虫,还睡呢?该醒了。” 郁念迷茫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闫盛那张放大版的脸。 郁念一下子瞪大了眼,闫盛身后的背景变得清晰起来。 耀眼的白炽灯,白色的铁杆,方块状的白色天花板——是校医院。 郁念坐起身,他偷偷瞄着闫盛,眼睛一闪一闪的,郁念细声细气地问:“我们怎么会在校医院?” 闫盛笑眯眯地说:“因为我记恨你啊,一想到你扣了我的分,我就生气,所以我特地搬来这个寝室,绑架你,在没有人的地方教训你一顿。” 闫盛凑近,川剧变脸似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阴森起来,声音阴郁:“我要让你知道招惹我的代价。” 郁念往后缩,睫毛乱抖,他抬眼,望进闫盛的眼睛里,刚想说些什么,闫盛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僵硬的气氛如融化的冰块般流淌开。 “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闫盛刚刚那阴沉的模样消失不见,他咧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笑得很开心。 闫盛边笑边说:“你不会真的信了吧,我怎么可能这么小心眼。” 郁念:“……”他真的信了。 闫盛慢慢悠悠地跟系统沟通:【338,他是玩家吗?】 338的声音冷冰冰的,说的话却很俏皮:【你猜?】系统肖主人,闫盛怎么个德行,他的系统就是怎么个德行。 闫盛显然已经习惯了系统的说话方式:【我猜是的。】 338:【猜错啰,他不是。】玩家怎么可能会拿到学生会的身份。 npc为什么会跟他一起进来……这个想法一闪而过。 闫盛变得正经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校医院来,但是我们既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有原因。” 闫盛正经不过三秒钟:“说不定是怪谈的主人在向我们求救呢。” 郁念觉得很有道理。 他们在校医院里找关于怪谈的线索。 安全起见,闫盛和郁念没有分开。 闫盛的直播间: 【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第一次见主播和别人一起行动。】 【纯路人,这是他老婆吗?】 【独狼哥今天怎么带人了?】 闫盛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愿意耐着性子,放慢节奏陪着郁念。 夜晚的校医院空荡荡的,没有看病的学生,也没有值班的护士医生,不像是学校里的校医院,反而像一座鬼屋。 惨白的灯光渗人地照下来,给校医院的设施披上一层凉凉的纱。 他们从醒来的病房,一路摸到一楼的东药房。 校医院有两个药房,一个东药房,一个西药房。 东药房废弃已久,虽然墙上还挂着药房的牌子,实际上却是杂物间,堆满了瓶子针管无用的器具。 杂物间的东西上头,还落了一层浮灰。 药房的墙壁上,靠着木质的药柜。某一个柜门被磨得锃亮,和其余灰扑扑的柜门截然不同。 郁念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拉开了柜门。 体积巨大的药柜一震,轻巧地往旁边移开,露出里面的机械门来。机械门上还有数字按键——是密码锁。 密码锁……高飞手机备忘录里那串不明所以、没头没尾的数字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4、9、7、1、6、7。”郁念把数字一个个按进去。 密码锁的屏幕闪了一下,机械门向两边分开,露出仅可容一人通过的狭小黑暗隧道。 五指修长的手搭在了郁念的肩膀上,闫盛带着笑意的声音近在咫尺:“好厉害哦。” 郁念有点高兴地翘起嘴角。 闫盛牵着郁念的手,打头进了隧道。 隧道里黑漆漆的,有且只有隧道口投进的一点光,越往里走,就越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闫盛好像不受黑暗的影响,一直走得很稳当。 “哒、哒。”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在这种几乎密不透风的环境中,闫盛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香得……有点古怪。 因为这密不透风的黑暗,闫盛似乎有点头昏,他不自觉地握紧了郁念的手。 闫盛在前面走,突然感觉不对劲——郁念的体温有点低。 不详的预感涌上闫盛的心头。 闫盛出声:“郁念?” 郁念没有做声。 闫盛猛地回头:“郁念?” 被强化过的视力,让闫盛可以在黑暗中视物。 郁念的口里塞着黑色的粗壮藤蔓,眼尾由于不适,闪着亮晶晶的水光。被磨得艳红的唇映着黑到极致的藤蔓。 闫盛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寒光熠熠、刀刃极薄的匕首,五指翻转,匕首在手里掉转了一个最合适、杀伤力最大的角度,狠狠地朝着藤蔓的腕部砍去,闫盛露出的小臂青筋暴起,每一块肌肉都昭显着力量。 藤蔓手疾眼快地缩了回去,闫盛的匕首只来及在藤蔓上砍出一个口子。 在闫盛眼中,这一切好像都被放慢了。闫盛甚至可以看见,覆在藤蔓上的一层水光,以及,藤蔓从郁念口中撤出来时,拉出的暧昧银丝。 “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闫盛的脑子里,断开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第一中学10 郁念知道作怪的藤蔓溜掉了,他委委屈屈地合上被藤蔓强制撑开的嘴。 闫盛收回匕首。 他面色古怪地,抬手擦去郁念下巴处的透明水渍。 闫盛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微妙的力道抚过郁念的下巴尖,手背上的青筋受了刺激一样凸显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郁念感觉有点古怪,不做好事的藤蔓很怪,现在的气氛很怪,闫盛的动作也很怪。一切的一切都很古怪。 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有些迟钝的郁念好像一下子变得敏锐起来了。 郁念不安地往后仰了仰。 “别动。”闫盛的声音很轻:“这里还有。” 在黑暗里,郁念看不见闫盛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如果郁念看得见闫盛此刻的表情,他恐怕不会乖乖站在这里,任由闫盛作出些不合时宜的举动。 闫盛的眉峰压得很低,眼神黑沉,就是再迟钝的人,都能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出危险。 闫盛托起郁念的脸,拇指点在郁念的唇角。 郁念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过唇角。 闫盛感觉湿润温热的东西,轻轻地在他的指腹吻了一下。 一道轻而痒的电流顺着郁念的舌尖,沿着闫盛的小臂,直抵闫盛的大脑,带起一连串的火花。 郁念有些尴尬,他睫毛颤颤巍巍的,嘴唇红润润地一张一合:“对不起。” 闫盛的视线停留在郁念的嘴巴上,从那颗小小的饱满唇珠上掠过,他笑了起来:“没事,是我没有注意。” 闫盛面色如常地放下手:“刚刚那个……”闫盛组织了一下语言:“藤蔓……还对你做了其他的什么吗?” 郁念脸上褪去一层血色,他的声音很小:“没有了。” 闫盛追问:“所以它只是把自己塞进你的嘴里了?”这一句话的重音落得很奇怪。 郁念羞耻得不敢看闫盛,他含糊地“嗯”了一声。 这明明就是一件很正常的、被隧道藤蔓袭击的事情,但是在此刻,它突然、突然变得怪异起来了。 闫盛没有再紧追不舍:“没事就好。”他重新牵住郁念的手:“有状况就捏我的手哦。” 郁念:“嗯嗯。” 闫盛转身,带路。 在黑暗的遮掩中,闫盛伸出舌头,艳红的舌尖舔过自己的指尖,锋利的虎牙在双唇间若隐若现。 隐约的甜味。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七拐八拐的,他们终于走到了隧道的出口。 入目的,是杂乱宽阔的实验室。 实验室很大,中间矗立着中空的玻璃柱,五颜六色的不明液体被灌注到玻璃柱中,里面浸泡着奇形怪状的肢体,有的似乎还在抽动。 不清楚用途的钢铁怪物静静地望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嗡嗡”某种机器运转着发出低鸣。 闫盛搂住郁念,动作迅速地往旁边一跃。 下一秒,一道激光准确无误地打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匕首出现在闫盛手中,他把匕首往某个方向重重一掷。 “滋滋——”机器无力地发出濒临损坏的声音。 闫盛抬手,匕首顺着原先的轨迹飞回闫盛的手中。 闫盛放下怀里的郁念:“跟着我,不要乱走。” 郁念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他乖乖点头,争取不拖闫盛的后腿。 他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校医院,校医院中隐藏的实验室肯定与那位“消失的学生”有关。 郁念悚然一惊,学校不会把学生绑来做实验吧。 郁念翻看散乱地撒在桌子上的资料,上面尽是些他看不懂的名词数据。 繁多的数据看得人头晕眼花。 郁念的手贴在自己的脸蛋子上,给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降温。 大脑运转过快,他cpu都烧着了。郁念迷迷糊糊地想。 一阵天旋地转,郁念迷茫地向后倒去。 闫盛一直在关注着郁念,他迅速地接住了郁念。 郁念此时的脸红红的,双眼浮现出一层潋滟的水光,他两眼发直地看着上方的闫盛。 郁念的状态很明显不对劲。 闫盛伸手摸了摸郁念的脸蛋——很烫。 闫盛刚要收回手,郁念就反客为主地侧过脸,在闫盛的手掌心上蹭了蹭。 郁念的嘴里模糊不清地念叨着:“好凉快……” 闫盛的动作一顿,他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环视实验室一周。 最后,闫盛的目光锁定在看起来很无辜的铁皮盒上。 闫盛换了个姿势,把郁念单手抱起来。郁念的头软软地靠在了闫盛的肩膀上。 闫盛抱着郁念,快速地翻找有关铁皮盒的资料。 郁念神志不清地靠在闫盛的肩头,本能地寻找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 郁念毛茸茸的黑发轻飘飘地拂过闫盛的喉结,带起一阵痒意。 微妙的香味,带着主人自己都不曾感觉到的引诱,幽幽地飘至闫盛的鼻尖。 在魅魔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他们早已进化出了一种本能——在发情期来临时,魅魔会竭尽所能地引诱他们的配偶。 闫盛的脖子上,暴起显眼的狰狞青筋。 闫盛收回翻找资料的手,把手压在郁念的头上,蓬松的黑发被闫盛的手挤在一起,闫盛声音平静:“别乱动。” 他说完,就继续找线索。 但是这个时候的郁念听不进去闫盛的话,他仍然我行我素。 闫盛很快找到了有关铁皮盒子的说明: 【编号:f409】 【功能:通过释放某种特定声波,诱导、加快某些基因的表达。】 闫盛一目十行地把资料看完——上面并没有提到解决方法。 闫盛掏出匕首,轻巧地拂过铁皮盒。 匕首削铁如泥,铁皮盒的表面窜出一串闪光的电花,很快就报废了。 闫盛收起匕首,掌心贴着郁念的脸——郁念的情况仍然没有好转。 郁念神志不清地用两只手抱住闫盛的手,往闫盛的手掌心挤,挤得腮帮子上面的软肉都鼓起来了。 106沉默地打开郁念的状态栏。 【姓名:郁念】 【状态:“发情”debuff持续中(此为宿主种族自带debuff,由本副本“f409”诱导产生。)】 106五味杂陈地关上郁念的状态栏。 闫盛面色凝重,他轻轻揪住郁念的脸:“郁念?” 郁念有些不满地把脸往里边埋了埋。 闫盛:【兑换高级治愈剂。】 闫盛按住朴实无华的白色小喷瓶,往郁念脸上喷了喷。 郁念被迎面而来的清凉喷雾,喷得清醒了一点。他努力地睁大眼睛,耗尽毕生毅力自己拿开了闫盛的手。 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被某种东西诱导得发情了。 治愈剂对发情只有缓解的功效,并不能根治,哪怕它是高级治愈剂也没有用。 很快,那股令人发颤的热意卷土重来,某种渴望从骨头缝里迸发出来,丝丝缕缕地渗入每一寸骨肉中。 好渴……郁念的喉结上下滚动,在这种欲望的刺激下,□□加快分泌。 郁念趁着最后一丝清明,犹犹豫豫地问:“……你可以……亲亲我吗?”他不敢看闫盛,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身体因为羞耻而发粉。 闫盛不清楚郁念为什么会说这个,但是送到嘴边的吻哪有推出去的道理。 闫盛没有多问,抬起郁念的脸,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 他无师自通地吮吸、舔吻着郁念的唇肉,尖尖的虎牙轻轻地在郁念的下唇磨了磨,在软红的唇上留下一个小坑。 ——很软,很甜。 他吻上觊觎已久的唇珠。 闫盛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再也顾不得之前意外看到过的接吻技巧,只凭本能地吮吸、掠夺,像是不加节制的野兽。 闫盛抱着郁念,有力的手臂托住郁念的腿根,郁念脚尖离地,颤颤地在冰冷的地面上点了点。 郁念的体温,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降到正常水准。 生发出的渴望满足地缩了回去,养精蓄锐等待下一次机会。 得到满足的念想,喜悦地融化进骨血中,一时之间,郁念容光焕发,裸露在外的皮肤好似一捧莹莹白雪,面容简直如花一般娇艳,能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他的身上。 像是吸饱了精气的狐狸精。 而闫盛还在继续。 郁念的手放在闫盛的胸前,小心地往外推,紧实的胸肌抵着郁念的手。 闫盛没有发现,恶狼一样逮着郁念猛嗦。 发情期那股不顾一切的劲儿过去后,郁念就感觉胸闷气短,嘴巴痛痛的。 闫盛意犹未尽地松开郁念,直起身。 闫盛摸了摸郁念的脸——郁念已经恢复正常了。 闫盛只以为是高级治愈剂的效果,他唯一搞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郁念会突然想要他亲他。 但是现在还是任务最重要,这就等以后再问吧。闫盛想,等他把郁念带回系统空间。 郁念也觉得利用闫盛来解决自己的发情期不太好,所以他沉默下来,也没有跟闫盛说话。 实验室陷入一片寂静。 郁念想起刚刚自己的行为,耳朵尖发红,他在心里狠狠地唾弃着自己,怎么能在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纯情小魅魔受到良心上的谴责。 他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资料上。 这一看,不得了。郁念再也顾不得什么轻浮的初吻。 106:……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初吻。 ——一个眼熟的面孔出现在面前的资料上。 【实验体:001】 【种族:人类。】 【功能:收容怪谈。(数量???)】 白纸资料上,编号001的旁边,就是西别楼的照片。 西别楼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校服衬衫,他透过纸面,面带微笑地直视着郁念。 纸面上的照片没有生命,但是郁念总感觉,照片里的西别楼就是在朝他微笑。 “闫盛。”郁念有些飘忽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响起。 飘忽的声音撞到实验室材质特殊的墙壁上,荡出空灵的回声。 “我好像找到线索了。” 高飞录下的视频中“老大可是学生会会长的热门人选”和这份资料,让西别楼的身份昭然若揭。 很显然,西别楼就是怪谈的主人。 闫盛凑近,他自然也认识资料上的人。 “嘶”他吸了一口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他眯了眯眼,语气轻松:“把他解决掉,我们就可以出去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第一中学11 现在已经很晚了,寝室已经上了锁,显然不适合回寝室。 郁念和闫盛就在校医院里将就着过夜。 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睡在一张床上。毕竟有对郁念心怀不轨的西别楼在,郁念一个人睡,显然很不安全。 校医院不可能会有双人病床,当然,应该也没有哪家正经医院会有双人病床。 所以,郁念和闫盛只能挤在窄小的病床上。 郁念很困,他很快就睡着了,而精力旺盛体质好的闫盛还能再熬。 闫盛取出了他在某个副本获得的s级道具——绯红咒箍。 浓重的红色细箍子中浮动着细小的金色纹路。 【道具:绯红咒箍】 【等级:s级】 【功能:戴上后,可绑定任意副本中的生物(boss除外)】 闫盛摸到被子里,摸出了郁念的一只手,将箍子套到了郁念的手腕上。 血红色的箍子按照郁念手腕的尺寸缩小,保证既不会因为太松而掉下来,又不会因为太紧勒到郁念。 闫盛小心翼翼地把郁念的手重新放回了被子里。 …… 睡了一觉的郁念迷茫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色镯子。 闫盛张口就来:“这是开过光的法器,可以防身。” 其实这话倒也没有说错。只要郁念带着咒箍,闫盛就可以通过咒箍定位郁念的位置。等郁念遇见了危险,闫盛就可以赶来保护郁念。 郁念小心地摸摸了光滑冰凉的镯子,艳红的镯子衬得郁念的手腕皓白如雪。 郁念礼貌道谢:“谢谢。” 106无语地想,被人卖了还谢谢人家。 闫盛正盯着那一截细腻的腕子出神,他遗憾地想,昨天晚上,孤男寡男,堪称天时地利人和,他竟然都没有做些什么。 在去上课前,闫盛和郁念商量好,郁念把西别楼引到空旷无人的天台,由闫盛动手把西别楼解决。 他们在楼梯口处分别。 周妄正堵在郁念的班级门口,他眼尖地看到了郁念手腕上多出来的、显眼的红镯子。 但这不是重点。 周妄揪住郁念,锋利的眉峰几乎要缠在一起,深邃的五官透着凶气:“你没事吧?我今天早上醒来没有看见你,你碰见危险了吗?” 周妄突突的,像个机关枪一样:“你真的是郁念吗?真的不是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冒充的吗?” 周妄怀疑地捏捏郁念的脸。 ……有点软,周妄严肃的表情缓和下来。 郁念的脸都被周妄捏出了红印,他握住周妄硬邦邦的手腕,把周妄的手腕往下拽。 郁念的力气对周妄来讲,跟只小猫似的。 周妄顺从地把手从郁念的脸上移开。 郁念拍了拍自己的脸:“我没事,是本人。” 他牵着周妄来到楼梯拐角,小声地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跟周妄讲了一遍。 郁念害怕被西别楼听到,他踮起脚,用手挡着周妄的耳侧,靠在周妄的耳边,小声讲昨晚的事情。 温热的气息柔柔地打在周妄的耳边,顺着耳道往里吹去。 跟一阵电流似的,电得周妄脑袋发麻。 周妄有点怔愣地低头俯身,好让郁念讲得不那么费劲。 郁念顺势放下踮起的脚后跟。 郁念:“我和闫盛商量了,我把他引到天台,闫盛把他解决掉。” 周妄听到这句话,从那种飘飘欲仙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皱眉,一口否定:“不行,你怎么办,太危险了,我们换一个。” 郁念扬起手,细白的手腕在周妄面前转了转,血红色的镯子套在白腻的腕子上,绚丽得几乎耀眼夺目:“闫盛给了我这个,他说这个可以保护我。”周妄的眼珠子跟随着郁念的手腕一起晃来晃去。 郁念知道闫盛是玩家,他当然清楚闫盛口中“开过光”的法器就是道具,但是周妄不知道。在周妄看来,他可能就是个被闫盛哄骗了的单纯男高。 郁念本来还在心里盘算,怎么让周妄相信镯子的效果。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周妄相信了。 周妄皱着鼻子,拽住郁念的手腕,仔细观察着郁念手腕上的镯子。 他面色如常地放下郁念的手:“行,我同意这个计划了。” …… 郁念努力维持着自己平静的表情,若无其事地落座。 同桌的西别楼抬起头,他的表情很冷淡,语气却很关切:“郁念,我昨天晚上醒来,发现你不见了。” 西别楼眉头拢起:“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的眉宇间浮上一层担忧,声音放轻:“是……寝室的问题吗?”西别楼说得很隐晦,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见。 郁念想,西别楼果然不清楚,他已经知道了真相:“我身体不舒服,去了校医院。” 西别楼表情没有变化,只是他的眼睛黑沉沉的,这是一种完全透不进光的黑暗:“没事吧?” 郁念摇头:“没有。” 西别楼看着郁念和往常一样的表情,舌尖抵着坚硬的牙齿碾了碾,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 他突然凑近郁念,黑得诡异的眼珠子倒映出变形的郁念。 郁念下意识地要往后仰,但是害怕被西别楼看出端倪,又硬生生地停住了。他无辜地和西别楼对视,在西别楼的眼睛里,他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和西别楼现在的距离很近,近得郁念甚至可以感受到西别楼的呼吸。郁念怀疑,自己胸腔内恍若捣鼓的心跳声,被西别楼听得一清二楚。 幸运的是,西别楼什么都没有做。 西别楼只是定定地望着郁念,短促地笑了一下:“你的脸色很差,吃药了吗?” 郁念屏息凝神地回复:“已经吃了。” 西别楼没有在追问他到底吃的是什么药,他退开,重新拉开和郁念的距离:“吃了就好。” 郁念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西别楼冷不丁地出声:“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西别楼拖长尾音,吊足了郁念的胃口,“你今天,好像……有点怕我。” 西别楼嘴边含着一丝清浅的微笑,他开玩笑似地说。 教室里的气氛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学生们之间交谈的声音好像变轻了。 阴冷的气息在教室里蔓延,巨蟒一般盘踞起来,把郁念圈在自己的中间,狰狞的血口大大地张开,尖尖的毒牙悬在郁念头顶上方,好像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它就会俯下身来,将郁念吞入腹中。 “砰砰砰”郁念的心跳声震耳欲聋,震动声随着血液流淌到全身,激起一阵阵颤栗。 郁念感觉自己像是被抛至云端,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借着这个动作,把西别楼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脸上来。 郁念直视西别楼,他的眼睛里弥漫上一层烟雾般的紫色,惑人的紫色像是钩子,勾魂夺魄的一眼,就能把人的身心全勾过来。 西别楼不自觉地把注意力集中到郁念那双漂亮的眼睛上。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了这双绮丽的眼睛,西别楼再也顾不上旁的东西。 这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连带着眼睛中的紫色流金一样浮动。 郁念笑了起来,他无辜地说:“是你的错觉吧,我没有害怕你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它的效果却出类拔萃。教室里凝滞的气氛重新流动起来,盘踞着的阴冷气息散开。 西别楼收起那副攻击性极强的表情,恢复成平时的样子:“是我弄错了。” 直播间: 【…………】 【斯哈斯哈,老婆你太蛊了。】 【妈妈呀,我刚刚看见魅魔了。】 【死心塌地,老婆请用刚刚那副样子狠狠抽我一巴掌。】 【老婆老婆可以用这副样子孔舌吗?】 沉默寡言的106难得主动发问:【你刚刚做什么了?】 郁念颤抖着手拿起自己的笔——如果不用拿笔的姿势遮掩,他这幅帕金森的样子就会被西别楼看见。 到时候,功亏一篑。 郁念老老实实地回答106:【我用了魅术。】 郁念侥幸地感叹:【没想到我竟然成功了,我的魅术超级差的,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 106:……平时怎么没看出来这么谦虚呢。 郁念在上课时,写了张小纸条,推到西别楼的桌子上。 西别楼垂眼,纸条上用圆圆的笔迹写着:“西别楼,等会儿你可以单独去天台上吗?我在天台上等你,我有话想对你说。” 西别楼的字很锋利,笔画利落:“嗯。” …… 西别楼按照约定的时间,爬上天台,打开天台生锈的门。 郁念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天台上,天台的风吹得郁念头发乱飞。 西别楼迈着平稳的步子,往天台中间的郁念走去。 一道匕首破开狂风凌厉地劈向西别楼,西别楼轻描淡写地侧身躲开。 匕首在空中打了个旋,飞回闫盛手上。 闫盛握住匕首,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每块肌肉都被利用到极致,确保速度最大化。 郁念趁着他们打斗的间隙,脱了鞋子,只穿着袜子,从天台的栏杆小心翼翼地紧张翻下去。 郁念扒住天台的铁栏杆,手紧紧握住坚硬的圆柱形栏杆,粉色的指尖被压成白色。 他大腿一抬,跨坐在栏杆上,丰盈的腿肉被挤瘪溢出。另一只腿颤巍巍地跨过栏杆,踩在天台的边缘上。 校服短裤比较宽,郁念的腿又比较细,短裤并不能紧紧包着郁念的腿根。 下面接应郁念的周妄一抬头,就能看见白色的布料随着郁念的动作一闪而过。 圆润的弧度。 周妄鼻子一热。 【嗯……其实我觉得直播间的视角可以灵活一点(疯狂暗示)】 【可把周妄爽死了吧。】 郁念此时已经面对着天台,放下一只腿来。 穿着袜子的脚,踩在了周妄的肩膀上。 郁念踩在炙热而又紧实的肌肉上,隔着袜子,郁念可以感觉到周妄块垒分明的肌肉。 很快,郁念的另一只腿也踩了下来。 周妄一只手握住郁念的小腿,引导着郁念踩在他绷紧的大腿上。 ……好细,好滑,好软。周妄缺乏文采的大脑只能想出这样的词来。 郁念很轻,周妄很稳当地托住郁念的腰,把郁念抱了下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第一中学12 郁念坐在窗台上,把准备好的新鞋换上。 他和周妄一起到广场上,等待闫盛的好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郁念总有股不详的预感,这不祥的预感,犹如夏日的阴雨,闷热潮湿,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种预感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事情的开头是,郁念的右手莫名消失在空气中,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生物所吞噬。 郁念本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这件事还是周妄先发现的。 周妄焦急地扶住郁念的肩膀,面色慌张,嘴巴一张一合,但是郁念根本听不清周妄在讲什么。 郁念像是被橡皮擦擦去的铅笔小人,没留一丝痕迹地消失在原地。 周妄脸上焦急的表情,像是卡住的电视机画面一样,顿了顿。周妄的脸上浮现出迷茫,思索,最后恢复了平静。 天台上,闫盛凌厉的攻击露出破绽,西别楼看准时机,不再和闫盛纠缠,从天台一跃而下,像一只猛禽。他和郁念一样,消失在广场之中。 对于郁念而言,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出现在了校医院。 和昨晚空无一人的校医院不一样,今天的校医院很热闹,人来人往,大厅里的学生排着队挂号,穿着白色制服的护士忙碌地来来往往。 郁念正茫然无措。 男高中生精力过剩的大嗓门在大厅扩散开:“高飞,精神科在三楼。” 高飞?!郁念连忙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郁念如一尾鱼,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偷偷跟在了两个男生的后面。 校医院的人很多,两个男生也没有发现郁念是在跟踪他们两个。 郁念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两个男生的谈话声:“高飞,你就听我的吧,估计是你记忆错乱了,我们寝室一直都只有三个人,哪里来的第四个人。” 高飞无力地辩驳:“我都给你看了我手机里的视频了,你怎么还是不相信我呢?” 男生:“视频说不定是你记忆错乱前,自己剪辑,用来整蛊我们的。结果你自己记忆错乱,把视频当真了。” 高飞嘟囔了两句,郁念这里没有听清。 这消失的第四人应该就是西别楼了,郁念想,他这是……穿越到过去了? 郁念慢下脚步,看着高飞和他的室友消失在拐角。 郁念脑子笨,想不了太多东西,他只知道感化或者杀死怪谈的主人,他就能离开怪谈了。 郁念戳了戳106:【我在这个时间点,感化了西别楼,能出去吗?】 106给予肯定:【可以。】 郁念决定试一试感化西别楼。虽然这很危险,但是现在除了这,他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他又不能打,难道真的要用自己这细胳膊细腿去杀死西别楼吗? 再说了,既然系统给了“感化”这个选项,那西别楼就有被感化的可能。郁念乐观地想。 要感化西别楼,首先要找到这时候的西别楼。 这时候的西别楼会在校医院的地下实验室吗? 郁念看着废弃的东药房门口,人来人往。这怎么溜得进去? 郁念苦恼地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跟着高飞一起行动。高飞既然会在备忘录里记下实验室的密码,那跟着他,就一定可以进入实验室。 郁念按照高飞和室友聊天时,透露的信息,上了三楼,在精神科的门外,等待高飞的出现。 很快,高飞臊眉耷眼地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医生开的处方单,身边是存在感不强的室友。 郁念看准时机,拦住了高飞。 郁念还是第一次,在路上拦住一个陌生人。 他轻声细语地说:“高飞,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高飞看着郁念那张漂亮的脸,晃了晃神,他愣愣地说:“好、好的。” 阴影处的藤蔓扭成了麻花。 高飞跟着郁念来到人少的地方。 郁念早已经在来找高飞的路上打好了腹稿,他面不改色地编造:“你好,我叫西念,是西别楼的堂弟。” 郁念忧心忡忡:“我哥哥不见了,已经好久没和家里人联系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一声“哥哥”,阴影中的藤蔓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顺毛的猫,它快乐地重新舒展开。 这番说词漏洞百出,但是郁念这张漂亮的脸,所带来的冲击性太强,高飞只会呆呆傻傻地张着嘴附和:“哦哦,是这样吗?那真是太令人伤心了。” 郁念图穷匕见:“你能带我去找哥哥吗?” 高飞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可以,我本来就是要去找西别楼的。” 高飞放缓了语气,像是害怕吓到郁念:“我想先给你说说现在的情况。” 郁念眼巴巴地点头。 高飞表情严肃:“我发现,学校里,除了我,好像都不记得有西别楼这个人了。” 高飞看郁念表情正常,这才继续往下说:“我怀疑,学校里有什么东西抹消了西别楼的存在。现在,你还想跟我一起去找西别楼吗?” 高飞:“这很危险,我们可能也会变得像西别楼一样,查无此人。” 郁念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高飞:“好,那我们*&#@……” …… 郁念和高飞前往404寝室。 404寝室只有一个床是空着的——西别楼的床。 属于西别楼的床位空空如也,干净得像是从来没有住过人。 高飞满脸遗憾:“我早就搜查过这张床位,什么也没……” 高飞一边说,一边抽开了桌子的抽屉,他随手摸索,摸出来了一本日记。 高飞:“……”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里面还有一本日记。 郁念:高飞果然不愧是唯一一个发现西别楼不见的npc,这么快就找到了线索。 高飞只当是自己粗心,就像神秘失踪的手机也会在某一天突然出现。 他们翻开日记。 西别楼的字迹很有辨识度,郁念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确实是西别楼的字迹。 西别楼的日记很简单。 “学校很好,试卷简单,同学热情,老师友善。” “要准备竞选学生会会长了,有点担心自己选不上。” “今天帮助了老奶奶过马路,给迷路的小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帮助人的感觉真好。” “去了孤儿院做志愿者。” …… 日记娓娓道来,一个乐于助人、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形象跃然纸上。 郁念:……感觉和西别楼的形象有点不符。 最后一篇日记,和前面的日记画风完全不一样。 “我打碎了父亲收藏的玻璃罐,父亲的表情很不对劲,狂喜、愤怒、犹疑。他在想什么?”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高飞自言自语:“西别楼的爸爸是校长,所以他的失踪……和校长有关。” 郁念醍醐灌顶,难怪校医院地下会有实验室。 …… 他们借着丢东西的借口,到保卫处,请求调取学校的监控。 郁念和高飞利用监控,观察校长的行踪轨迹。 经过他们两个细致的排查,外加郁念有意无意地暗示,高飞成功将目标锁定在了校医院。 如果猫腻在校医院的话,那就很好办了。 装病还不简单嘛。 他们成功地在病房占据了一席之地。 从病房的窗户往下看,校医院入口处的情状况尽收眼底。 黄昏来临,校医院逐渐变得空旷起来。 校长穿着一身白色精英衬衫走进了校医院,皮鞋击打光滑的瓷砖地面,发出“哒哒哒”的脚步声。 郁念和高飞偷偷摸摸地开始了行动,他们溜出病房,跟随着校长的轨迹移动。 校长脚步一转,在狭小的走廊凭空消失了,校长那不急不慢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郁念和高飞迷茫地对视,两脸迷茫。 郁念知道,按照故事的发展,校长的目的地应该是东药房地下的实验室,但是他怎么在走廊里就消失了? 高飞更是不解,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这也太不科学了。 一阵诡异的香味袭来,带着一股粉尘特有的气味。眼前的场景发生扭曲,郁念只感觉眼皮沉重,大脑表面像是包上了一层棉花,对外界的感知不再清晰。 郁念无力抵抗这股强大的困意,他浑浑噩噩地闭上了眼,睡着前,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高飞比郁念强一点,他一直支撑到,校长把他们两个拖进实验室。 高飞眼皮子合拢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校长伸出修长的手指按下了密码。 “4、9、7、1、6、7。”高飞吃力地辨认,他的眼皮越来越重,身体却越来越轻,很快,高飞昏睡过去,不省人事。 …… 郁念是被玻璃器皿相互碰撞的声音吵醒的。 他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双手双脚都被台子自带的黑色皮质手铐禁锢住。 手术台顶端的灯,开到了最大,光线很强,白色的灯光刺得郁念睁不开眼。 郁念紧闭双眼,但是强烈的灯光仍然把郁念刺激得流出了眼泪。泛红的眼尾覆着一层透明的水光。 一双带着医用手套的手伸了过来,调整了灯光的亮度。 “醒了?”冷淡的男声平静地传来。 郁念终于可以睁开双眼。 他被绑在了手术台上,能看到的范围有限。 郁念艰难地扭过头,看到了这位神秘的校长——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清校长的脸。 校长看起来顶多30岁,他和西别楼长得很像,只是轮廓比西别楼成熟得多,气质相对于西别楼来讲,也更加温和。 校长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精英衬衫,外面是研究人员常穿的白大褂。衬衫的扣子系到了最上面的那一粒。严严实实的衬衫掩不住衣服底下的好身材。即使穿着衬衫,也可以窥见其中肌肉起伏的线条。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第一中学13 郁念想看清更多的东西,但是他的这个姿势,只能让他看到校长的脸,和泛着金属冷光的天花板。 黑色的皮质手铐箍着郁念的手腕,在手腕上留下浅淡的暧昧红印。 郁念呈“大”字形地被禁锢在手术台上,柔和的光线自上而下地洒在郁念的身上,给郁念的肤肉附上一层莹莹白光,看上去像是一捧白雪,将要白黏黏地融化在这灯光下。 温热的手,隔着医用手套,抚上了郁念的下巴,伴随着音调古怪的询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手的主人缓慢移步,“哒、哒”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被放大。从他的脚步声可以听出来,校长的皮鞋带了点跟。 这脚步声,像是落在了郁念的心尖上,牵动着郁念的心。郁念的心跟着脚步声一起鼓动。 校长停在了手术台正靠着郁念脑袋的那边。 于是,在郁念的视野中,校长的脸是倒过来的。 这个位置,让郁念无法看清校长脸上的表情,无从揣摩校长的心思。 郁念睫毛颤颤,他小心而保守地回答:“我没有跟着您,我只是恰好在那里放风。” 一声从鼻腔里哼出的嗤笑:“恰好?” 校长食指和中指并拢,不容置疑地撬开郁念的唇,长驱直入,轻巧地夹住郁念水红的舌头:“再撒谎,舌头就别想要了。” 郁念睁圆了水淋淋的眼睛,瞳孔骤缩,软乎乎的舌头都僵住了。 校长大发慈悲地松开郁念,郁念赶紧牢牢闭上嘴巴。 濡湿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校长的指尖,校长手指屈了屈,医用手套上的水渍在灯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 他扫过这一小片濡湿的手套。 校长慢条斯理地脱下医用手套,像是正在蜕皮的毒蛇:“和你一起行动的男生说,你们是来找西别楼的。” 校长重新戴好了新的手套,他的手指顺着郁念肌肉纹理走向往前滑动,像是在思考从哪里开始动刀是最合适的。 这种“大”字形、任人宰割的姿势,让郁念很不安。 郁念神经紧绷,聚精会神地留意着校长的一举一动。紧绷的神经,集中的注意力,让他的触觉更加敏感。 医用手套奇妙的触感落在郁念的肤肉上。校长的力度很轻,像是在抚摸易碎的瓷器。他一丝不苟地沿着肌肉纹理滑动,像是认真检查实验材料的严肃学者。 微妙的触感沿着神经一路往上,郁念被这诡异的轻抚弄得寒毛倒竖、心惊肉跳。 医用手套裹着手指落在光裸的皮肤上,怪异的触感让郁念觉得自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 郁念的注意力不自觉地,随着手指的移动而游走。 “嗯?”校长鼻音上扬,移动的手指刻意地停顿了一下:“是吗?” 郁念绷紧了自己的小肚子,他迷迷糊糊地回答:“是……是的。” 校长面露惊讶:“我都已经让a067把他吞进去了,你们怎么还会记得他?” a067?郁念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校长短暂地走开,拿来了a067的资料。校长拿着资料,面对着郁念晃了晃。 郁念的视线随着资料晃动。 【编号:a067(间隙)】 【说明:无智慧物种。】 【功能:通过a067,可以实现时间与空间的穿梭。在同一时间线上,空间跳跃仅仅是空间跳跃。在不同时间线上,若a跳出原有时间线,到达另一时间线,则a在原有时间线上消失……】 【方法:将物品扔进a067体内即可。】 简而言之,就是使用者可以利用a067进行瞬移,如果使用者利用a067进行时空穿梭,那么使用者会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消失,但是使用者的物品并不会消失。 郁念捋清因果关系后,恍然大悟,原来西别楼就是这样消失的。西别楼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了,但是和他有关的物品还在。 校长把资料放到一旁,右手放在盛着器具的盘子上,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在盘子上面敲击,像是在挑选趁手的工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郁念老老实实地回答:“其实我们不记得西别楼,但是我们发现了西别楼的东西。” “所以你们就来调查西别楼的踪迹了?”校长显然没有想要郁念回答的意思,他自言自语:“都追到实验室来了。” 他凝视着呈“大”字形敞开的郁念,从郁念微翘的头发,小巧的唇珠,到极具美感的身体。 校长含笑说:“我可以带你去见西别楼……”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校长捏住郁念的下巴,咬字清晰,语速轻缓:“我想研究你。” “研究……我?”郁念迷茫地重复一遍。 校长声音依然平静,他意味深长地说:“你,和我们不一样吧。”他黑得似乎深不见底的眼珠一动也不动地望着郁念,像是深渊里的某种怪物。 郁念的呼吸都停住了。 郁念受到惊吓地呼喊106:【106,他知道我是玩家了吗?】 106:【不排除这种可能。】 校长继续说:“我保证,在不损害你身体健康的情况下,进行研究。” 郁念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只能同意校长的条件。 校长:“我们从身体构造开始。” 校长语含戏谑:“为了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安全,我不会使用机械器具辅助。” …… 郁念闭上眼,睫毛振翅欲飞,呼吸略显急促。 校长:“唔……身体构造倒是和我们差不多。” “但是……你的体温好像有些高。” 校长贴心地问:“需要降温服务吗?” 郁念咬着自己的下唇,摇了摇头。 校长作出判断:“你的阈值比普通人高。” 他继续询问,用很平常的语气:“你们这种人,都像你这样吗?” 郁念声音细弱:“我不清楚。” 校长手上的动作不停,嘴巴也不休息,显然极富研究精神:“不清楚?你跟他们都不熟吗?” 郁念手指蜷起,指尖艳粉,他含糊地说:“嗯。” 校长道貌岸然地取下湿润着的手套,他从容不迫地按下某一个按钮,一直禁锢着郁念的皮质手铐松开。 郁念软手软脚地坐起身。 校长没有阻拦的意思,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郁念活动自己僵硬的关节。 校长笑着说:“我带你去见西别楼。” 郁念松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郁念亦步亦趋地跟在校长的身后。 校长似乎把郁念当成了一个死人,路上讲了很多话。 他们经过装着各种肢体的玻璃柱子。 “我一直都致力于研究这些奇怪的生物。” “我研究它们的能力,研究如何控制它们,研究如何让它们为我所用。” “实验进展很慢,我对于这些生物的了解太少了,而且它们很难控制。”校长叹息似地说。 “当我的实验一筹莫展之际,我的孩子——西别楼带来了转机。” “一次意外,让我发现,我的孩子竟然可以利用自身的血肉来控制那些奇特的生物。” “我很高兴,但是我的孩子并不乐意帮助推进我的研究。” “我没有办法,只能采用一些……嗯……不太光彩的手段,让他消失在大众视野里。” 校长带着郁念,穿过陈列着各种生物的走廊,停在了一扇厚重的机械门前。 他微微侧身,往旁边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西别楼就在里面。”没有医用手套遮掩的手指修长,指甲剪得很干净。 郁念:【怎么感觉校长迫不及待地想把我送进去。】 郁念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衣冠楚楚的校长:【他不会是想把我骗进去,给西别楼当口粮吧。】 106:【……】 106点评:【你想过从事编剧行业吗?】106的机械音听起来很真诚:【你一定会在这个行业大放异彩。】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第一中学14 机械门看似厚重,其中的构造却很精巧,能够悄无声息地向两边打开。 郁念警惕而小心地迈入机械门,机械门沉默地合拢。 机械门合拢的一瞬间,门外的校长消失在原地。 门的另一边,是一个普通的房间。房间里没有窗户,但是天花板上有通风口。一张单人床,一个桌子,一张凳子,一间卫生间——这就是房间的全部。 而郁念心心念念的西别楼,此时正盖着被子,床上鼓起一大坨。 郁念的心脏,在胸腔里激烈地跳动。无数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他该怎么感化西别楼?感化……感化的定义又是什么?是让西别楼放下怨恨,还是让西别楼心甘情愿地放他出去? 西别楼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把被子掀开,一下子坐起来。西别别楼的眉眼压得很低,看起来心情很差。 西别楼看清楚来人的脸,他脸上的阴沉烟消云散,他的唇角勾起一个笑容:“郁念。” 他用一种郁念说不出来的语气,念着郁念的名字。短短的两个字,却好像蜜糖般,被西别楼的唇舌狎昵地含住,含在嘴里□□了无数遍,直至蜜糖化为一滩甜滋滋的蜜液,带着一种粘稠的亲密。 郁念眼睛睁圆:“你记得我。” “当然。”西别楼理所当然地说。他对着郁念招手:“坐这里就行。” 郁念乖乖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柔软的床微微下陷,压出几道褶皱。 西别楼似笑非笑:“在混乱的时间线里,我的记忆是相通的。” 郁念一僵,背后的寒毛炸开。 西别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箍住郁念的肩膀,调转郁念的身体,把郁念压在柔软蓬松的被子上。 西别楼的手臂撑在郁念身体的两侧,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郁念,浓重的阴影投射下来,占有欲极强地笼罩着郁念。 西别楼的手抚上郁念的脸,冰凉的手心紧紧挨着郁念温热柔软的腮边肉。 西别楼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所以我记得你是怎么把我骗上天台的。” “你,想清楚该怎么平息我的愤怒了吗?” 郁念抬眼,从这个奇妙的视角,看着西别楼,他很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西别楼面色古怪:“就这?”他看上去是什么很好糊弄的人吗? 郁念眼睛乱瞟,他一眼就看到了,西别楼手臂上一道道纵横的伤疤。 白皙的皮肤上,或新或旧的伤疤格外显眼,像是布满裂痕的洁白瓷器。 郁念不自觉地伸出手,缀着粉的指尖轻柔地滑过狰狞的伤疤,细腻的指腹拂过粗糙的创面。充满怜惜的抚摸,几乎引得西别楼一阵接一阵的战栗。 西别楼垂眼看着自己身上丑陋的疤痕,冷笑一声:“这就是那老东西弄出来的。” 郁念索性靠了过去,柔软的呼吸洒在西别楼支撑着的手臂上,还带着郁念的体温。郁念身上温暖的体温好像也沾染到了西别楼的身上。 西别楼手臂上的青筋兴奋地爆起。随着血液流淌的加快,青筋也跟着一跳一跳地搏动。 郁念小心翼翼地说:“肯定很痛吧。” 西别楼慢慢俯下身子,凑近郁念,像是试探猎物情况、评估敌我实力以制定策略的毒蛇,他直勾勾地盯着郁念黑白分明的眼睛,哼笑一声:“当然很痛。” 西别楼幽幽地说:“他为了他那该死的实验,强行抹去了我的存在,又清理了我留下的物品,让我被所有人遗忘。他把我关进实验室,每天取我的血肉……” 西别楼冰凉的食指点上郁念的嘴唇:“你要怎么感化我?”西别楼直截了当地点出了郁念的目的。 郁念不知道该怎么感化西别楼,如果有人对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他是肯定不会原谅对方的。 所以……郁念只是看着西别楼,握住西别楼的手:“我不知道。” 郁念的眼瞳泛上一层如梦似幻的紫色,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情感好像都汇聚在这一双眼睛里,郁念软软地说:“我只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放我出去。” 郁念不知道西别楼写在日记里的事情是真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那西别楼就是善良的人,他面对郁念的请求肯定会动摇,加上魅术的辅助,西别楼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答应郁念的请求。 如果是假的,西别楼为什么要造假,为什么要给自己立一个乐于助人的人设?他既然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他一时半会儿不会主动打破自己立的人设。 果然,西别楼的眼睛动了动,他猩红的唇角勾起:“我愿意啊。”西别楼的语调上扬,尾音拖长,透着诡异的愉悦。 他话锋一转,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喜欢你。” “?”郁念有一瞬间的迷茫。 “我喜欢你,我当然不舍得困住你。”西别楼用手指虚虚地勾勒郁念的五官,修长的手指若即若离地悬在郁念脸蛋上方。 他的眼神深沉:“我可以放你出去。” 西别楼停顿了一下,随即轻声说:“作为交换,你可以给我一个吻吗?” “我想要你心甘情愿的一个吻。” 时间似乎暂停在这一刻,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并没有过很久。 奇怪的气氛在房间里发酵。 郁念仰头,碰上了西别楼的唇——这是一个很纯情的吻。 只是简简单单地贴着,西别楼就感觉后脑发麻,停滞很久的心跳好像再次跳动起来。 西别楼忍着更进一步的欲望,他笑着和郁念分开,意味深长地说:“再见。” ……再见。郁念张了张嘴,他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眼前天旋地转。 ——郁念出现在了他消失的广场。 他的脑海里同一时间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怪谈“消失的学生”已完成。】 【恭喜玩家获得s级道具“回溯之眼”。】 【道具名称:回溯之眼。】 【道具功能:读档(0/1)。】 刚刚从怪谈里出来,郁念的头还有些发昏,脚也有点发软。 他站立不稳地往后退了一步。 两只肤色不同的手反应极快地朝他伸过来。 一只颜色较浅的手扶住了郁念的腰——这只手是闫盛的手。 另一只蜜色的手拽住了郁念的胳膊——这只手的主人是周妄。 在两个人的搀扶下,郁念站稳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刀光剑影,他们相继松开手。 周妄想起自己进怪谈前,还没有做的事情,他牵住郁念的手:“走,我们先回寝室。” 郁念点头。 闫盛自然地跟了上去。 周妄皱着眉回头:“你跟上来干什么?” 闫盛满脸无辜地耸了耸肩:“我还以为我们需要复盘一下。” 周妄硬邦邦地说:“不是,是我们两个的私事。” 闫盛将目光定在郁念手腕上的箍子上,他无所谓地微微一笑:“好吧,不让就不让,这么凶干什么。” 周妄扯着郁念走远,郁念对闫盛摆手,表示复盘的事情等会儿再说。 闫盛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 …… 周妄和郁念到了寝室。 周妄两手按在郁念的肩膀上,把郁念按到椅子上面坐下,自己以单膝跪地的姿势看着郁念,像是一只被驯服了的凶兽。 周妄沉沉地问:“你需要业绩对吧?” 郁念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周妄:“你扣我的,还有陈睿、吴桐……姚望远他们的,我把这段时间做的违规事儿告诉你。”这些人都是平时跟在周妄身后的那一群人。 墙角里的一团阴影,活物似的,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这对于郁念来说,当然是好事。但是……为什么?郁念疑惑地望着周妄。 周妄看出了郁念脸上的疑惑,他撇嘴作嫌弃状:“按照你这个扣法,你直到下周都扣不满规定的分数,到时候关禁闭,还不是要我去捞你。” 郁念抿抿唇,他不好意思地向周妄道谢。 周妄摆摆手,他认真地看着郁念,凶气的眉眼温柔下来:“我不需要你的谢谢……你只需要记住我就行。” 周妄的眼睛倒映出郁念纯情漂亮的脸,黑色的眼睛里像是含着星辰:“请不要忘记我。”他一贯强势的语气里好像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 …… 周妄带着一群人来向郁念道歉,顺便让郁念把他们的分扣了。 不得不说,这一群人背地里犯的事确实多,躲避扣分的手法也很是娴熟。 就算没有周妄的压迫,他们也挺乐意被郁念扣分的。 人多,犯的校规也多,从他们身上扣出来的分数,加上闫盛染头扣的分数,很快就凑齐了100分。 郁念盖上笔盖,合上扣分本,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静静地等待着系统的提示音。 30秒,一分钟,一分半……106还没有出声。 郁念想,106是没有反应过来吗?他并没有怀疑什么,毕竟刚进副本时,106就反应了好一会儿。 郁念感觉106有点像反应迟钝的老年系统。 郁念在心里喊了一声106。 106仍然没有作声。 郁念这才察觉到不对,冰凉沉重的恐慌如同怪兽一般,将郁念压在自己的肚腹之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第一中学15 周妄在寝室洗澡的时候,郁念独自出了门。 他关上403寝室的房门。 郁念鬼使神差地扫了一眼隔壁寝室的房门——房门严丝合缝地关着,404的金属门牌在光线下,寒光熠熠,倒映出扭曲的走廊。牌照边缘的暗红色锈迹,像是不详的血迹。 郁念不寒而栗。 闫盛的寝室很好找,根据他的班级就可以找到他的寝室。 寝室里只有闫盛一个人。 338:【主线任务已完成,是否脱离副本?】 闫盛:【先不了,再等一会儿。】 338不解:【你不是已经把绑定道具放在你对象身上了吗?】 闫盛眉眼淡淡,他没有回答338。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和敲门声同一时间响起的,是闫盛的心跳,“砰砰砰”急促的心跳声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闫盛看似平静地打开门,郁念仰着漂亮的脸乖乖地站在门口。闫盛满面春风地把郁念迎进寝室,笑眯眯地询问郁念的来意。 郁念看着闫盛,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我是玩家。” 闫盛难得一怔,他马上反应过来,在脑海里质问338:【你不是说他是npc吗?】 338也很懵:【一般来说,学生会成员都是npc啊。】 闫盛很高兴,他懒得和338计较。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好巧,我也是玩家欸。相逢即是缘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可以一起下本。你的玩家id是多少?是你加我,还是我加你?我怎么样都行,你怎么方便怎么来,我的id是374190……” 郁念手指绞着衣角,等闫盛说完。 闫盛一口气说完,他期待地望着郁念。 郁念面露难色地点点头:“……嗯,但是我现在加不了。” 郁念不安地说:“我联系不上我的系统了。你的系统在线吗?” 闫盛保持笑容,他轻声细语地安慰郁念:“别担心,这种情况偶尔会出现,没什么大问题。”实际上,与系统失联的情况很少出现。一般情况下,和系统失联的原因只有一个——玩家已经被同化为npc。 得到闫盛宽慰的郁念紧绷着的心情放松了很多。 闫盛握上郁念的手,和郁念十指相扣,他对着郁念温和地笑了笑:“我检测一下是否是系统出了问题。” 十指相扣,骨肉相融,闫盛的手比郁念的大了快一个号,郁念的手被闫盛干燥灼热的手牢牢包住,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闫盛掌心脉络的搏动。 338:【联系不上郁念的系统,只能感受到郁念系统的存在。】 闫盛戳了戳338:【你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338:【不清楚欸,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能初步判断,是有东西,切断了郁念的系统和我们的联系。】 闫盛把检测结果告诉郁念:“你的系统还在你的体内,有东西隔绝了系统和你,导致你联系不上系统。” 闫盛开始询问细节:“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联系不上系统的。” 郁念回答得很快:“我脱离怪谈的时候,系统还在。完成所有的任务之后,系统就没有反应了。” 闫盛:“中间发生了什么?尽量详细地告诉我。” 郁念事无巨细地讲述了闫盛没有参与过的经历,闫盛也听得很认真。 郁念:“……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为了见西别楼,我答应了校长的条件……” 闫盛嘴角的弧度变得浅了些,他看着郁念,声音莫名紧绷:“他检查了哪里?” 郁念支支吾吾、难以启齿地说:“身上……”郁念的声音很轻,说得也比较含糊,但是闫盛还是从中推断出了过程。 浑身又白又粉的漂亮小鬼,被强制性地绑在手术台上,腿根颤颤地分开,卷翘的眼睫巍巍地盖住闪着水光的眼睛。 无法反抗,只能乖乖抬着屁股,可能腰都受不了,颤抖着,最后紧绷着弯成一道漂亮的曲线。又随着抽出,慢慢地放松下来,软绵绵地、无力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闫盛的牙关都咬紧了,本就利落的下颚线更显锋利。他沉声说:“问题应该就出在这里。”知晓玩家存在的校长……他过了这么多副本,都不知道原来有的npc竟然知道玩家的存在。 虽然闫盛此时心情不佳,但是他并没有忘记正事。 闫盛放轻声音:“检查的时候……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郁念不自觉地把腿根并紧,丰腴的腿肉肉嘟嘟地挤在一起,圆润泛粉的膝盖互相挨着,郁念睫毛扑朔,他嘴唇翕动:“嗯……就是异物感,除了这,我好像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空调运作、冷气充足的寝室里,气氛灼热。 闫盛口干舌燥,但是这个时候他又不想去接水,闫盛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艰涩:“你仔细地想一想,你分得轻异物感和其他的感觉吗?可能有点不一样,但是你没有经验……” 郁念语气略显急促:“分得清。” 闫盛几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地发问:“分得清?你知道单纯地进去和身体检查的区别吗?你怎么知道?自己摸过?” 郁念脸色绯红,他知道闫盛这样问,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想确认,他的判断是否准确而已,郁念磕磕巴巴地羞耻回答:“我分得清的,就是只有异物感。” 闫盛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迅速地给自己的行为找补,声音诚恳:“抱歉,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郁念摇摇头,表示没事。 闫盛:“我们恐怕要重新进入怪谈一趟,找到所谓的校长。” “咚咚咚”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力道很足,听起来很礼貌。 闫盛打开门,穿着t恤、一身清爽的周妄毫不客气地挤了进来,简直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寝室。 闫盛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只觉得周妄哪儿哪儿都不好,行为粗鲁,长得不好,衣品也差。即使闫盛在心里把周妄从头到脚从上到下都批了一遍,但他的脸上仍然挂着得体的笑容,平稳的声音也听不出任何的不满:“周妄,你怎么来了?” 周妄眼里只看得到郁念:“我来找我的室友。” 周妄:“你的东西找到了吗?”郁念是以东西落在闫盛这儿的借口出来的。 郁念:“没有,我的东西丢在怪谈里了。” 闫盛状似无意地挤过周妄。 周妄不动如山,他直接地说:“同一个怪谈只能进一次。你的东西重要吗?” 别说郁念了,闫盛都皱起了眉。 郁念感觉浑身沁凉,心脏仿佛都浸泡在了冰冻的柠檬汁里,他声音不稳:“很重要。”妖冶的红箍子反射出艳丽的红色,在闫盛的眼底留下一道红光。 …… 还有3天,副本就会彻底关闭。在3天之内,如果郁念还没有和系统取得联系,他就会永远地留在这个副本里。 郁念六神无主地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他的脚步,在经过404的门口时,顿了一下。 郁念转身,望着这道熟悉的门,他举起手,“砰砰”敲响了门,因为郁念的手劲儿小,所以敲门声显得很温柔。 门应声而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后——是西别楼。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第一中学完 郁念没有询问为什么西别楼会在怪谈之外。 西别楼垂眼望着郁念,嘴角含笑,眉眼舒缓,他拉开门,侧身让开,声音雀跃:“请进。”西别楼握住门把的手冷白如玉,凸起的指骨彰显着其中蕴含的力量。 404寝室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像是埋藏着不为人知秘密的诡异洞穴。郁念犹犹豫豫地看向西别楼。 西别楼淡定地打开灯,他解释道:“抱歉,刚刚在睡觉,没有来得及开灯。” 柔和明亮的光线洒满寝室,寝室和郁念在怪谈里看到的样子没有区别,平凡普通。 郁念迈开脚步走进寝室,西别楼轻轻地把门关上。 郁念深呼吸,他做好心理准备开口:“西别楼,你可以带我再进一次怪谈吗?”他澄澈的眼睛里倒映西别楼的影子。 西别楼蹙起眉头,面露难色:“抱歉,一个人不能重复进入同一个怪谈,即使我是怪谈的主人,我也做不到。” 郁念的脸上露出一点点沮丧的表情,圆圆的眼尾都垂了下来。 西别楼语含关切:“你为什么想再进一次怪谈?” 郁念:“我的东西丢在怪谈里了。” 西别楼:“很重要吗?” 郁念点点头,他想起了什么,又摇摇头:“重要,但是也不是那么重要。”他扬了扬自己的手腕,透亮的箍子映着细腻的手腕:“这个手镯和我丢失的东西效果差不多,可以暂时作为它的替代品。” 郁念眉眼暗淡,右手握住箍子转了转,粉白的指尖轻轻按在绯红的箍子上:“只是暂时发挥作用,等我回去了之后,还要补办。补办很麻烦,还很贵。” 西别楼的视线滑过碍眼的箍子:“我可以进怪谈帮你找,你丢的是什么东西?” 郁念不好意思地摇头:“谢谢,还是不麻烦你了。” 郁念按住门把手,打开门,对着西别楼笑了笑:“打扰了。” …… 夜色渐深,宿管巡查结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走廊空无一人,静得诡异。 403寝室早已熄灯,郁念躺在床上睡得很香,呼吸平稳,薄薄的被子随着郁念的呼吸一起一伏。 黑影渗进墙面,流动地化作人形。他轻巧地跃上郁念的床,骨节分明的手摸进郁念暖呼呼的被子,小心地摸索着郁念的手。 终于,黑影摸到了沾着郁念体温的箍子。 指尖摸上箍子的一瞬间,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 等待已久的绳索闪电般地窜出,有自我意识般地缠绕住黑影。匕首悄无声息又极端迅速地贴上黑影的脖颈。 黑影敏锐地往后仰,同时小心地避开郁念,整个人头朝地掉下床。匕首紧随其上。 闫盛的身影自空中浮现,直冲黑影的要害,赤手空拳地和黑影缠斗起来,在寝室这个狭小的空间,他们受到的限制很大,打起来难免束手束脚。 黑影被绳索绑着,行动大受限制,基本只能躲闪。 “啪嗒”光线洒满寝室,周妄下床打开了灯。 柔和的灯光驱散了黑暗,西别楼清隽的五官暴露在灯光之下。 西别楼的一大部分力量都用在了106身上,面对闫盛和匕首密不透风的攻击,他分身乏术,身上已经挂彩。 即使他已经受伤,西别楼仍然不愿意放松对106的桎梏。 匕首心狠手辣地朝着心脏的位置捅去。 西别楼没有躲,他主动舍弃了一部分力量,断尾求生,挣脱开绳索,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姿势掰折了闫盛的手腕。 西别楼现在已经很虚弱了,他把自己切得只剩下勉强能够维持人形的力量。一部分牵制住闫盛,另一部分绑住了周妄。 同一时间,在校园里已经结束怪谈任务的玩家队伍发出恐慌的尖叫——怪谈失控了。失控的怪谈肆意地卷入游荡的玩家,将慌张逃窜的玩家吞入自己的体内,为自己供能。 闫盛的系统338发出红色警报:【副本“第一中学”紊乱。】 【副本损坏进度5%】 【副本崩塌中——】 【请已经完成任务的玩家脱离副本。】 【请已经完成任务的玩家脱离副本。】 系统界面浮现出惊人的巨大红色感叹号。 闫盛脸色变了,他第一次完全地冷下脸,看来西别楼是副本的中心支柱,这个副本是建立在西别楼的能力之上的。如果西别楼死了,这个副本就会崩塌,郁念就会永远地被困在副本里了。 闫盛无法,他不敢赌,不能伤害属于西别楼自身力量的藤蔓,只能任由藤蔓绑着自己。 闫盛和周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西别楼揽住郁念的腰,堂而皇之地出了寝室。 …… 西别楼带着郁念,通过404寝室里的特殊通道,直接到了禁闭室。 郁念的挣扎被西别楼毫不费力地制裁了,就像巨大的蟒蛇轻松地摁住毛茸茸的小猫。 郁念含泪心想,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在健身房练出完美的体魄。 禁闭室还是老样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副本的混乱和崩塌,丝毫没有影响到禁闭室。 郁念被西别楼牢牢地搂着,郁念可以听到西别楼粗重的呼吸声和如鼓点一般的心跳。 郁念的手放在西别楼的胸前,他用力推了推。 这回,西别楼顺从地放开了郁念。 禁闭室很安静,一切外来的声音都被禁闭室里深不见底的黑暗贪婪地吞吃。 郁念率先打破了平静,他看着面前一片茫茫的黑暗,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想把我永远留在副本里吗?”从西别楼晚上出现在403寝室起,真相就已经浮现在水面之上。 郁念联系不上106,就是西别楼做的手脚。 西别楼清楚自己已经暴露了,他沉默了一下:“……嗯。”西别楼心中可惜,之前做的准备白费了,现在有点麻烦了。 西别楼碾了碾自己的犬齿,疼痛让他的大脑更清醒,其实也称不上麻烦。 郁念疑惑不解:“为什么?”他没有闫盛的夜视能力,郁念看不见西别楼。 西别楼伸出手,捧住了郁念的下巴尖,他引导郁念看向自己。郁念温热的下巴尖粉润润地贴住西别楼的手心。 西别楼笑了一声:“我说过了啊,因为我喜欢你。”他黏黏腻腻地拖长了尾音亲亲密密地说。 郁念摇头,卷翘的眼睫密密地垂下,盖住了眼底的情绪,郁念的声音闷闷的:“这才不是喜欢。” 西别楼脸色不变,嘴角仍然挂着势在必得的微笑,眼含愉悦。他笃定,郁念会留下来的。 寝室这边,338尽职尽责地播报:【副本损坏进度30%】 闫盛心急如焚,关于红箍子的那番说辞,只是钓出西别楼的鱼饵,红箍子对玩家当然没有效果。闫盛的脸冷得快要冻出冰碴子。 周妄虽然没有系统,但是他隐约能感觉到一些东西,他被藤蔓绑在原地,心里矛盾,他当然想郁念能留在这里,但是郁念真留下来了,郁念肯定很难过。 …… 西别楼的手指抚过郁念下垂的眼角,高大的身影几乎要完全地盖住郁念:“是喜欢,我喜欢你,所以才想把你留下来。” 西别楼的声音轻柔得几近哄骗:“外面有什么好的,玩家相互欺骗相互残杀,系统只想着自己的利益,高级副本处处是危险,系统空间生存艰难。” 他低下头,轻轻地抵着郁念的额头:“你留在我的副本里,是绝对安全的,我不会让任何怪谈伤害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弄来。留下来,我们两个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西别楼企图用甜言蜜语打动郁念:“我爱你,我愿意把自己的权柄让渡给你,我与你共享我的所有。” “你会在副本里成为万能的神,副本中的一切听你调度,世界以你的意志运行。” 西别楼的语气里充满诱惑,他把话语包装成甜蜜的糖果递到郁念的面前,只要郁念一伸手,无数人求而不得的力量就会落入郁念的手心:“只要你想,你甚至可以扩充副本。” “你会从玩家,变成设计者;从供人观赏的乐子,变成幕后的控制者。”他用灵巧的唇舌构建出一个美妙的未来。 郁念垂眼:“不好。” 郁念的心情很差,他仰头,不想和西别楼贴着:“你这才不是喜欢。” 郁念说得很慢,但是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你违背我的意愿,对我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 “我知道,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郁念一件件数着:“你在禁闭室里故意恐吓我,在怪谈里欺骗我……” “我讨厌别人欺负我,讨厌别人骗我。你一边欺负我,一边又对我隐瞒自己的身份。” 【副本损坏进度43%】 郁念发问:“你为什么要多余地扮演校长?”西别楼张了张嘴,郁念并没有给西别楼开口的机会,他自问自答地打断了西别楼:“你想要把我留下来,但是又不想让我知道,是你强迫我留下来的。” 郁念是一个脾气很软和的人,好像什么人都能来揉一把他。他即使生气了难过了,也说不出很过分的话,只能不痛不痒地指责一下欺负他的人。 “所以你重新捏造了一个身份,把锅都推到这个身份上来。” “等我彻底地困在了副本,你再假惺惺地出现,安慰我。” “如果不是红镯子钓出了你,我最后被困副本,可能还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副本损坏进度80%】 “我甚至会对陪在我身边的你心生感激。” “你占尽了我的便宜,还想让我对身为罪魁祸首的你付出真心。” 郁念:“你嘴上说喜欢,说爱,但是你却一直在伤害我。” “我讨厌你。” 郁念的声音很轻,却像是重锤狠狠砸在了西别楼的身上。 西别楼浑身一颤。 西别楼感觉心脏一阵阵钝痛,手脚冰凉。哪怕是校长挖出他的血肉做实验,都没有郁念一句“我讨厌你”来得痛。 他终于慌了,西别楼呼吸不稳,胜券在握的表情消失不见,他语无伦次地试图扭转郁念的想法:“我没有,郁念,别讨厌我……我可以解释的……” 【副本损坏进度92%】 西别楼心神大恸之下,裹住106的力量团支撑不住地溃散。 106很明显不是吃素的,他手疾眼快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被封锁的数据流,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排山倒海地包住了郁念。冷淡理性的数据流,像是一个冰冷坚实的怀抱,安全感十足地抱着郁念,冲向即将封闭的副本出口。 “不、不要。”西别楼这才意识到,自己给了106可乘之机,他的眼睛都红了。 泛红的眼睛,让西别楼看上去,像是已经走到穷途末路的野兽。 西别楼调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徒劳地挽留郁念,西别楼的语速很快,他把自己想说的一大包话都塞进了一句话里:“我只是太孤独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人我第一次喜欢上人你教教我我会改的……” 西别楼声音哽咽了一下:“别走……” 郁念离开副本最后看到的,仍然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玩家空间 【恭喜玩家郁念通关新手副本“第一中学”】 【姓名:郁念】 【玩家id:80174392】 【主线任务:100/100分,主线任务已完成,积分+500】 【支线任务:探索校园怪谈1/1,支线任务已完成,积分+200】 【背景探索度:100%,奖励积分300】 【boss(西别楼)好感:满值】 【恭喜玩家达成成就“偷走boss的心”,奖励积分500】 【叮——检测到,玩家为全服首个达成此成就的玩家,积分+1000】 【等级综合评定中——】 【等级:s级】 【恭喜玩家达成成就“首个副本通关评级s级”,积分+500】 【恭喜玩家开启直播间打赏通道,通道将于下一副本开始正式启用。】 【积分结算中……】 【玩家总积分:3000】 奖励积分的音效如金玉碰撞,声音清脆,郁念听得很满足。 郁念听到“偷走boss的心”,他猝不及防地哽了一下:“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成就。” 106一板一眼地回复:【主系统设置。】 106:【请玩家制定自己的称号,称号将显示在排行榜上,作为玩家代号。】 【玩家代号不可重名,不可更改,请玩家谨慎选择。】 郁念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出现在排行榜上。他慢吞吞地打开系统面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输入了“肌肉猛男”。 系统非常灵敏,称号一输进去,就立马显示在了系统面板上。 【姓名:郁念】 【玩家称号:肌肉猛男】 106播报完,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我不是老年系统。】 106的声音很平静:【系统没有年龄。反应慢是因为受到了信号干扰。】 郁念的耳朵红了,原来106听见了。他的睫毛不好意思地颤了颤:“好的,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玩家大厅中央的电子屏幕上,金色的字迹在屏幕上滚动: 【玩家“肌肉猛男”达成成就“偷走boss的心”】 【玩家“肌肉猛男”达成成就“首个副本通关评级s级”】 正盯着电子屏幕,招募潜力新人的公会成员记下了“肌肉猛男”这个名字。 “这个新人潜力不错,第一个副本就凭借自己的实力单杀了boss,嗯……“偷”,玩家智力评级应该挺高,结合玩家的称号,这位“肌肉猛男”应该是难得的双线发展玩家。” 郁念这时候并不知道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误会。稍有歧义的成就名和他心血来潮起的称号,让他成为了招聘人员的重点关照对象。 郁念从玩家通道里走出来,他的白衬衫上面还沾血迹——是西别楼留下来的,白衬衫上的猩红血迹格外显眼。 闫盛站在通道旁边,冷脸皱眉地关注着通道的状况。 他眼尖地看到了挤在人群中的郁念,闫盛的冷脸如春冰遇见暖阳般化开,变脸速度极快地挂上了笑。 他冲进人群,护着郁念挤出汹涌的人潮。 闫盛本来笑得开心,突然瞥到郁念身上的血迹,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你受伤了?” 郁念随着闫盛的视线扫到那团血迹,他摇摇头:“这不是我的。” 闫盛没有再多余地问一句是谁的,反正都已经过去了,那谁谁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陪伴在郁念身边的,只有他。 闫盛打开系统面板,跃跃欲试:“你的编号是多少,我加你。” 郁念调动自己的面板:“80174392。” 等郁念通过了闫盛的好友申请,闫盛看着好友列表里多出来的玩家头像,心满意足地收起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闫盛贴心地给郁念介绍玩家空间的基本情况:“玩家空间是玩家的居住地。” “你可以根据自己的积分,选择是买房、租房,还是住酒店。” “如果有多余的积分,可以选择去娱乐场所消费,比如酒吧,拍卖所,赌场。现实世界有的,系统空间都有。” 他们一边离开玩家大厅,一边说。 走出科技感极强的玩家大厅,外面就是热闹的街道和宏伟的建筑。 不同的交通工具形态各异地来来往往,千奇百怪的玩家行色匆匆。 “玩家空间一共分为四个区域,一区,二区,三区,四区。” “四个区并没有等级之分。划分区域,只是为了便于管理。” “每个区域都由不同的系统负责。在区域内打斗的玩家,会被巡防npc处死。” “四个区分别驻扎着四个大公会。加入公会,可以得到公会的庇佑,但是也会受到一定的限制。” 郁念好奇地问:“你加入公会了吗?” 闫盛耸肩:“没有,我才不想听别人的命令。” 郁念了然地点头,他心想,他也不会加入公会。 …… 郁念最后还是选择了住酒店,他才过了一个副本,手上的积分不多。再加上,他只有一周的休息时间,一周过去,他又要进入新的副本。 闫盛把副本中获得的道具拿去拍卖会拍卖。郁念不是很想出门,拒绝了和闫盛一起去拍卖会的邀请。 郁念洗完澡,换上浴袍,把自己扔到软软弹弹的大床上,他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郁念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打开了系统面板。 浴衣的带子系得并不紧,白色的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随着郁念翻滚的动作,越发松散。 胸前的浴衣宽松地垂下,露出一片乳白色的胸口,起伏的线条白得晃眼。 郁念翘起脚,悠闲地翻看系统面板。 106:【你没有吹头发。】 郁念满不在乎地晃晃脑袋:【一会儿就干了。】 106:【对身体不好。】 郁念:【我等一会儿就去吹。】 暖暖的气流拂过郁念的脸,冰凉的手拈起郁念细软的湿发。 郁念若有所感地仰起头——他什么也没有看到,郁念试探地出声:“106?” 106:【嗯,是我。】 郁念翻身爬起来:“我现在就吹。”郁念不好意思麻烦106帮自己吹头发。 106:【不用,你趴着就好。】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按在了郁念的肩膀上。 郁念不自在地恢复原本的姿势。 106调的风温度刚刚好,暖暖柔柔的,郁念舒服地眯起了眼,原来有些紧张的背肌也放松下来。 郁念在面板上寻寻觅觅,发现了玩家论坛。 郁念好奇地点进去。 论坛里的帖子刷得飞快,不断地有新的帖子顶上来,也有已经盖得很高的楼仍然有热度。 #扒一扒排行榜上大佬的逆天数据# #四大公会哪家强# #绝对不存在于真实世界的神迹# #夜魇公会招新# 郁念不感兴趣地略过了前两个帖子。“神迹”两个字吸引了郁念的眼球。 郁念进入帖子。 【主楼:话不多说,上图。[照片]】 郁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脸,高清地出现在了系统面板上,极具冲击力地呈现在郁念面前。 细腻的皮肤,挺翘的鼻梁,饱满殷红的唇珠——就是郁念本人。 郁念呼吸一窒,几近晕厥,他手指颤颤,尴尬得全身发麻:“我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论坛?” 已经吹完头发的106猜测:【应该是在玩家大厅里被拍到的。】 郁念有点社恐。他看见自己的照片出现在人流量巨大的论坛上,第一反应,就是退出这个令他尴尬的帖子。 ——反正这帖子过一会儿就沉下去了,郁念逃避地想。 他慌不择路地点进下一个帖子——#夜魇公会招新# 【主楼:诚邀肌肉猛男、xxx、xxx加入我会。】 郁念再次愣住了,他思索,肌肉猛男应该就是他吧,无缘无故的,夜魇公会为什么要邀请他加入? 郁念往下翻,他扫过加入公会的福利待遇。虽然他很心动,但是郁念并不愿意被公会的条条框框束缚,而且郁念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真进去了,到时候还得被踢出来。 郁念正准备退出帖子,然后,他就看到了跟帖的贴图。 【这几个新人有什么值得夜魇招新的?】 【照片】 照片上面,是玩家大厅中间显眼的电子屏幕。流光溢彩的电子屏幕上,罗列着某个时间段内,玩家达成成就。 其中有两条就是:【玩家“肌肉猛男”达成成就“偷走boss的心”】 【玩家“肌肉猛男”达成成就“首个副本通关评级s级”】 郁念心如死灰地闭了闭眼。他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口气,道:【你们的成就……原来还会在玩家大厅展示出来啊。】 106一本正经:【是的,这是为了调动玩家的积极性,满足玩家的虚荣心。】 106的机械音里似乎还带着笑意:【这个功能,自上线以来,倍受好评,被誉为最人性化的功能之一。】 郁念双眼无神地翻看跟帖: 【竟然能够拿到boss的心,肌肉猛男果然人如其名,是位猛男。】 【这位肌肉猛男肯定是位有勇有谋的新人。】 郁念一时间竟不知道,跟帖是在真心实意地夸奖,还是在反讽。 他继续往下看: 【这个心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心吗?没有人怀疑“心”是boss的芳心吗?】 【楼上疯了吧,我们这里可是无限游戏,又不是恋爱游戏,“心”只可能是boss的心脏啊。】 【赞同,都已经进入无限游戏了,“心”是哪个心还需要思考吗?】 【是啊,这种浪漫的桥段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我们无限游戏里啊。】 郁念缓缓地退出帖子,他庆幸地想,幸好大部分人都没有往看似离谱的正确方向想。 看了这两个帖子,郁念更加坚定了宅在酒店的决心。 休息时间里,郁念就埋在被子里,刷刷论坛,看看经验贴,和闫盛聊天。 七天时间一到,郁念穿上黑色斗篷,把从头到脚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他猫猫祟祟,偷感极重地登陆玩家大厅进入了副本。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人偶小镇1 【玩家郁念正在进入c级副本“人偶小镇”】 【副本类型:解谜型副本】 【前置剧情传输中……】 【在现代化的社会中,有一个以手工制作人偶而闻名的小镇——人偶小镇。】 【人偶小镇的人偶,拥有生命,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情感。】 【而你,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人偶。】 【主线任务:探索人偶小镇的秘密。】 【支线任务:待激活。】 【特殊任务:隐瞒自己的玩家身份。】 郁念感觉这回自己好像没有眼睛,他看不见东西,也感受不到眼睛的存在。 【106?】郁念紧张地喊。 106:【嗯,我在,这是正常现象。】 还没等郁念松一口气,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大手突然掐住了郁念的脸。 郁念看不到面前的情景,但是直播间的观众看得清清楚楚。 黑发男人带着极其贴肤的白色手套,手套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看起来薄而韧。 白色的手套严丝合缝地包裹住男人的手,男人手上的青筋、指骨,都被手套一丝不苟地勾勒出来,甚至连肌肉的牵动都被手套刻画出来。 男人的手毫不留情地捏着郁念的下巴,在郁念小小的脸上留下红色的指印。 他把郁念的嘴巴捏开,郁念粉色的唇肉鼓起饱满弧度,露出里面编贝似的牙齿和软红的舌尖。 冰冰凉凉的棍状物探进郁念的口中,公事公办地轻巧掠过牙齿,强制地拨弄着郁念红艳的舌头。 柔嫩的口腔受到刺激,加速分泌涎液,亮晶晶的涎液在舌头下方积蓄,给闪着寒光的棍状物裹上一层水液。 “体温正常,分泌正常,合格。”男人语调平和地说。 “可以睁眼了。” 随着话音落地,郁念感受到了自己的眼睛,他慢慢地睁开了眼。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郁念眼尾泛红,圆眼里含着一汪荡漾的春水。 漂亮得空洞的躯壳,随着这一双眼睛的睁开,变得灵动,像是被注入了璀璨光华的灵魂。 一只生得极为好看的手伸过来,轻轻地覆在了郁念的眼前,替郁念挡了挡于他而言过于刺眼的光线。 等郁念适应了光线,男人才移开手。 映入郁念眼帘的,是一张温雅的脸。眉眼如画这个词,一下子出现在了郁念的脑海里。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郁念。”男人声音醇厚,像是韵味悠长的美酒,酿着一种欲气。 男人唇角自带三分笑意,他垂下眼:“我是你的创造者,席昭。” “你,可以称呼我为父亲。” 直播间弹幕: 【一进来就上猛菜吗?】 【我说话带点颜色,我先走了。】 【这是什么?父子扮演,我猛吃一大口。】 106传输过来的前置剧情中,没有关于人偶与人偶师之间称呼的问题。 郁念没有想到,在副本中,还有这样的角色扮演。 他乖乖地开口:“父亲。” 席昭眉梢动了动。 席昭:“还差最后一步,你就是一个完美的人偶了。” 席昭轻声细语道:“躺下。”语气温柔却又不容置疑。 郁念按照席昭的指令,调整自己的姿势,躺在了冰冷的工作台上。 郁念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席昭从笔筒里抽出了一只毛笔。 他的手套已经取下来了,露出来的手骨节分明,白皙而有力量感。 席昭持起毛笔,伏在皮下的浅色青筋,随着席昭的动作凸起。 席昭对着郁念安慰地笑了笑:“别担心,只是一个小小的步骤。” “衣服下摆咬着,别让它掉下来。” 郁念像是一个只会执行命令的呆滞人偶,他很听话地掀起衣摆,咬在嘴里,露出平坦白皙的小腹。 席昭:“放松。” “太紧了会影响效果。” 郁念有点不安,他这样躺着,是看不到席昭在做什么的。 他只能尽量地放松。 线条漂亮的小腹,随着郁念的呼吸,有规律地一起一伏。 又软又湿的毛笔笔尖,轻轻地落在了这一片肤肉上。 毛笔的力度很轻,轻得几乎到痒的程度了。 郁念是想绷紧的,但是想起席昭的嘱咐,他还是尽量地放松自己。 这就导致,郁念忍得很艰难,卷翘的睫毛颤颤,薄薄的眼皮透出一层粉意。 柔软的毛笔尖,随着席昭手腕的运转而移动,带起一阵凉意。 郁念的脚尖绷直。 “好了。” “这是把人偶和人类区别开的标识。” “也是你的身份凭证。” 席昭放下毛笔,勾出郁念咬在嘴里的下摆。白色的衣摆被涎液浸湿了一小块。 郁念手脚发软地坐起来,低头—— 原本空无一物的小腹上,用粉紫色的颜料,勾勒出了一个繁复华丽的图案。 颜料随着小腹起伏的线条而发生变化。图案在郁念呼吸之间,振翅欲飞。 郁念看着腰间眼熟的图案,咬住了自己的唇——这个图案,和他发情期时身上出现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的视线往上方移动,湿透的那一小块布料映入眼帘。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疑惑,席昭为什么要让他咬着衣摆,明明……只需要把衣服掀上去就行了。 郁念的思绪被席昭伸到面前的手打断。 郁念不解其意,他迷惑地眨了眨眼。 席昭:“可以下来吗?” 郁念一懵,这是什么话,他难道矮得都不能从工作台上下来吗? 他的脚往下够了够——没够着地。 郁念红着脸搭上席昭的小臂,从工作台上跳了下来,他尴尬得不敢看席昭。 隔着一层薄薄的白大褂,郁念都可以感觉到手底下紧实的肌肉。 指尖染粉的手指很快收了回去。停留在席昭小臂上轻微的重量,像蝴蝶一样扇动翅膀飞走。 席昭的视线轻轻滑过郁念细白的手指,很快就收了回来。 席昭领着郁念经过走廊,转上楼梯,来到三楼的一个房间。 席昭在门口止住脚步,他把钥匙递给郁念:“这是你的房间,进去看看吧。” “缺了什么,就找弗洛斯。” 弗洛斯是这栋别墅的人偶管家。 席昭含笑:“当然,也可以来找我。” …… 房间很大,衣柜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间。 体积庞大的衣柜很快就吸引了郁念的注意。 郁念好奇地打开衣柜。 满柜的裙装让郁念陷入沉默。 106正在运转的数据流微妙地顿了一下,他动作迅速地销毁出错的数据。 【突然兴奋起来了.jpg】 【xp偷偷藏不住了。】 【哇哦绑带超短裙嘿嘿,kk老婆的粉屁股。】 郁念有点恍惚地拿了一件裙装出来——黑色绑带连体裙。 郁念:【这、这是给我准备的吗?】 106的机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你可以试一试,看看是不是你的尺码。】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人偶小镇2 郁念当然不可能真的穿上试试看。 他找到了弗洛斯,说明衣服的问题。 年轻俊美、身材比例绝佳的男性人偶露出诧异的表情,他抱歉道:“这是我的疏忽,我先入为主地认为先生这次制作的,是女性人偶。” 弗洛斯的视线从郁念白皙的手臂滑到肉感的大腿:“毕竟你的身体数据实在是……” “嗯……有点让人误会。” 若有实质的视线,让郁念不自在地往后挪了一步。 弗洛斯善解人意地收回了视线。 弗洛斯:“实在是抱歉。” 他面露难色,干练的人偶管家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人偶的衣服都是专门定制的,现在下单,要过几天才能拿到手。” 郁念已经预见到了弗洛斯会说什么。 “所以可能要麻烦你暂时穿几天裙装了。” 郁念羞耻地抿抿唇,他细声细气地问:“家里没有其他的男性人偶服装吗?” 弗洛斯点头:“有的。” “但是没有你的尺码。” 郁念急急地说:“我不介意的。” 弗洛斯摇摇头:“先生介意。先生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不允许家里出现这样的纰漏。” 弗洛斯补充道:“包括裙装也必须穿全套。” 郁念蔫儿了下来。 …… 郁念垂头丧气地回了房间。 106开口:【直播间打赏通道已开启,你想看看直播间弹幕吗?】 郁念惊讶地瞪圆了眼:【像我这样的小透明也有观众吗?】 106:【嗯。】 郁念打开了直播间。 直播间空前的热闹,打赏满天飞,弹幕也变得正经起来: 【嘿老婆。】 【所以老婆真的要穿裙装了吗?】 【老婆老婆康康我。】 直播间的弹幕友好且正常,但是有些人的名字……有点过于开放了。 “念念的粉咪”“恬恬念念辟谷”“魔女的银镜”…… 郁念遮遮掩掩地问106:【确定我们这不是什么……黄油吗?我不会是其实是网黄吧?】 106:【我们是绝对正经的无限游戏,你是正经玩家。】 郁念松了一口气,联系上个副本的藤蔓,再看到直播间用户昵称,他很难不想歪。 郁念忍着羞意,耳根发红地念出用户昵称,感谢打赏。 郁念真的是一只很纯情的小魅魔,面对这些意味深长的昵称,他很难做到面不改色地念出来。 他只能扑朔着睫毛,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念出这些特别的名字。 有些名字,郁念都念出口了,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这样一副青涩纯情的模样,又引起了一波打赏。 郁念扇着睫毛迅速地扫了眼名单,他手忙脚乱地关闭了直播间。 “我要做任务了,下次见。” 郁念小小地抿出一个酒窝:“还有,谢谢大家的喜欢。” 郁念有点开心地重新打开衣柜,一连串的裙装静静地等待着郁念。 郁念挑挑拣拣,从众多裙装中,挑出了一件方便而隐秘的裙装——黑色连体短裙,自带安全裤。 衣服很有质感,泛着一种光泽感。 郁念脱下身上宽松的衬衫和短裤,笨拙地套上短裙。 修身的短裙凉凉地贴住郁念的腰身,勾勒出凹进去、呈双c线的腰线。 裙子上方的布料比较厚,裹上去的时候,带了点起伏,完完整整地包住了不明显的部分。 郁念白得晃眼的手臂伸到背后,想系上背后的丝绸绑带。 漂亮纤细的蝴蝶骨随着郁念的动作,振翅欲飞。白如奶油的皮肤,在黑色丝绸的衬托下,更显出一种古怪的色气。 绑带在偏上方的位置,郁念很少绑这个位置的绑带。 细白的手指缠绕着黑色的丝绸带子,极端的颜色相互纠缠。 手指的动作生疏而笨拙,看上去倒像是没有生命的丝绸绑带有意识地缠绕住了玉一样的手指。 郁念歪歪扭扭地系了一个蝴蝶结,皱巴巴的蝴蝶结委委屈屈地停留在郁念单薄的脊背上。 冰凉的手指无意间擦过郁念的背部皮肤,郁念被冰得一颤。 郁念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我来吧。】 乱七八糟、勉强拼凑起来的蝴蝶被无形的手指捏住蝶尾。手指轻轻一拉,蝴蝶结轻而易举地散开。 长长的丝绸绑带被手指缠住,勾勒出手指的形状。 绑带随着106的动作,被轻微地扯动。丝绸绑带轻柔地拂过郁念细腻的肤肉。 蝴蝶结很快重获新生,漂亮的蝴蝶整洁地栖在郁念的背上。 郁念穿完短裙,不自在地动了动,光溜溜的大腿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穿着得体的郁念,准备试一试偷溜出去,探索一下人偶小镇。 人偶小镇有一个规定,没有主人的人偶是不能出门的。 虽然郁念是没有主的人偶,但是只要他不把肚皮露出来,谁知道他是人偶呢? 106提醒:【人偶管家说过,最好穿全套的衣服。】 郁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不是全套吗?】 106示意郁念看向衣柜的抽屉。 郁念打开抽屉——抽屉分门别类地放着各种小配饰,一套的配饰放在了同一格,每一格上面还标着编号。编号对应着不同的衣架。 郁念很快就找到黑色连体短裙对应的格子。 他迷惑地从里面掏出了三只黑色皮质环,和两片黑色的、透着光的布料。 郁念抖了抖布料,布料丝滑地展开——是腿袜。 极具弹性的布料裹住郁念的小腿,腿肚撑起了一片弧度,顶得单薄的布料透出肉色。 郁念捏住腿袜的松紧边,把松紧边往上拉。 “啪”郁念把手指从松紧边里抽出来,松紧边迅速地收紧在郁念的大腿处。腿袜的边缘溢出一点点的软肉。 松紧带上还有一个黑色皮扣。 郁念食指勾住皮质环,微微弯下腰,扣住皮扣和腿环。 郁念看上去很瘦,但是腿却给人一种肉肉的感觉。 郁念正在专心和腿环作斗争。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郁念打了个哆嗦,光裸的大腿根一紧。 他疑惑地看向被风吹得鼓起的床帘,窗户没有关吗? 郁念丢下皮质环,去关窗户。 他一步步朝着窗户走近,拖鞋踩着厚实的地毯,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垂地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窗帘与地毯的缝隙中,露出一双鞋来。 郁念呼吸一窒,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及地的窗帘被猛地掀开,一个黑色的身影如豹子一般迅猛地冲了出来。 郁念只能看到一道黑色的虚影。 一只巨大的手,死死地捂住了郁念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了郁念仓惶惊恐的眼睛。 这位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看起来20岁左右,鼻梁挺拔,眼窝深邃,五官立体俊朗。 薛扬闯进房间时,由于窗帘的遮挡,他并没有看到郁念的样子。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正低头往自己的下半身摸去。 薛扬也没有想到,他随便挑的一个房间,里面竟然有人在自尾。 现在,他终于看清了这张脸。 纯情而又莫名艳丽的脸被他的手捂着,湿湿热热的轻柔呼吸绵绵地盈满他的右手。 薛扬的眼睛往下看,黑色的布料裹着微妙的弧度,跟随着呼吸的节奏,起伏。特殊的布料,在灯光下,泛着光泽感。 独特的光泽,魅惑地,吸引着人的视线。 再往下,丰腴的大腿被紧致的腿袜挤出了一点粉白软肉,另一条腿却是光溜溜的。 ——就像是脱到一半意外中断了。 漂亮的小女生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做坏事,结果却被意外闯入的不速之客打断。 如果这是一部不能言说的涩情短片,接下来的情节应该是…… 薛扬自顾自地脑补着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他被自己的想象弄得浑身燥热,口干舌燥。 是粉色的吗? 他想,如果水很多的话,他可以勉为其难地喝一点。 会是甜的吗?没有杏经验的处男好奇而又炙热地想。 薛扬的喉结上下滑动,咽下一口唾沫,只觉得嘴里都开始泛起甜味。 薛扬不经过大脑思考地脱口而出:“我可以帮你。” 郁念:? 薛扬说完就感觉不对,现在情况很严峻。他面容一肃,故意作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我可以松开手,你别出声。” 郁念害怕他杀人灭口,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薛扬打量着郁念,评估他是否在撒谎,慢吞吞地移开了自己的手。 薛扬捂脸的力道很大,在郁念白皙的脸上留下了五个指印。 薛扬张了张嘴。 “砰砰砰”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回荡在房间里。 薛扬脸色一变,他掰过郁念的脸,对郁念比口型:“帮我。” “我可以答应你的一个条件。” 郁念有自己的考虑,他正好需要一个人带他溜出别墅。 …… 郁念脸蛋红扑扑地打开门,敲门的是席昭。 席昭很高,郁念这样和他面对面地站着,只能到席昭的下巴处。 郁念:“父亲。” 长手长脚、人高马大的薛扬委屈地趴在床底,呼吸放得很轻。 他听见郁念的声音,皱起了眉——草,男的。 薛扬暗骂一声,男的穿什么裙子。他磨了磨牙,因为自己的幻想落空而羞恼。娘娘腔,他恶狠狠地在心里道。 席昭颔首,他看了一眼毫无异样的房间,嘴角噙着笑意,他语气温柔,倒真的像是关心孩子的好daddy:“怎么才开门?” 郁念想着藏在床底的薛扬,面上却很老实,一点也不像窝藏嫌犯的坏人偶:“刚刚在穿衣服。” 席昭慢条斯理地说:“别墅里进了一个小贼。” “我担心,他会伤害到你。你的房间有异样吗?” 郁念摇头,看不出半点心虚:“没有。” 席昭并没有如郁念所想的那样离开,他彬彬有礼:“我可以进来吗?” 郁念“嗯”了一声让开。 席昭走进来,目标明确地朝衣柜走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0、人偶小镇3 席昭打开衣柜。隐藏在衣服底下,因为经常锻炼,而显得极为紧实的肌肉蓄势待发。 漂亮独特的裙装静悄悄地挂在衣柜里。 衣柜里的情况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住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人。 幸好没有把人藏在衣柜里,郁念心中庆幸。 席昭一无所获,他转身朝着床走去。 床单垂下来,几乎盖住了地面,只留出一道小小的缝隙。 薛扬脸贴住地毯,眼睛透过缝隙看过去,可以看见那个男人的脚,调转方向,朝着他这边走来。 越来越近。 薛扬身体微微拱起,脊背几乎要贴住床板,像是一只处于警惕状态的矫健猎豹。他的呼吸依然平稳,身体的机能被调动到顶端,随时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四条腿相互交叠。 薛扬感觉床一沉,床垫发出细微的、被挤压的声音——郁念被带到了床上。 床的边缘垂下一双腿,一条被黑丝裹着,另一条白得发光。 薛扬可以听见那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装腔作势的声音:“腿抬起来。” 席昭手上拿着轻薄的黑丝,修长的手指捏着黑色的透光布料,欲与情交织。 郁念犹豫地翘起脚来,连脚底板都泛着粉。 席昭一只手握住郁念的脚腕,缀着粉的腕骨正好抵住了席昭的虎口。 席昭撑开腿袜,从郁念的脚尖往后套,给白皙的肤肉蒙上一层朦胧的黑色。 弹性十足的腿袜勾勒出带着肉感的大腿。 半遮半掩的单薄腿袜只能更显欲色。 席昭眉眼低垂,只是在给郁念穿腿袜,却像是在做一件极其正经严肃的事情。 郁念不敢乱动,姿势僵硬,他害怕一动,藏在床底下的薛扬就会被发现。 薛扬狼狈地趴在床下,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来和人妻偷情,却意外被正牌丈夫撞见的情夫。他和情夫一样的狼狈,一样的见不得人。 质感冰凉的腿环,被五指修长的大手扣住,覆在了圆润的肤肉上。 金属扣饰被拨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深深陷入丰腴的腿肉之中。 郁念被冰得,止不住地、小小地抽搐了一下。 “父、父亲。” 另一道磁性的声音倒是很淡定,不紧不慢,甚至还很温柔:“宝宝,别抖。” 席昭的声音带着怜惜:“怎么抖成这样了。”(亲爱的审核,这里只是单纯地在戴腿环,主角双方甚至没有肢体接触,请放我过去吧qaq) 一样的牛头人,趴在床底的薛扬盯着床边垂下的腿心想。 窄小黑暗的床底像是火炉,热得薛扬头昏脑涨。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床上的动静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 薛扬心里平白地生出一点怨气,可是明明是他自己要夜探别墅的,此时却开始迁怒起尽职尽责帮他遮掩的无辜郁念。 他趴在床底,几乎是竖着耳朵听床上的动静。薛扬咬牙切齿地想,父亲?这是哪门子的父亲,怕不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吧。 玩得真花。 薛扬怒从心头起,欲向胆边生。指骨分明的手悄无声息地向前方捉去—— 五指牢牢箍住了郁念的脚腕。 温热的腻白皮肉,和薛扬灼热黏腻的手心,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腿袜。 薛扬只要轻轻一撕,就能撕开这层单薄的屏障,露出里面白生生的肤肉。 ——只要轻轻一撕,薛扬舔了舔自己的犬齿,血液在沸腾,理智岌岌可危。 郁念腿一颤。 席昭敏锐地发现了郁念的异样。他一边扣上皮质环,一边抬眼问:“怎么了?” 床上有一个男人,床底下还藏着一个。上要糊弄席昭,下还要安抚薛扬。郁念应付得有点力不从心。 他垂着眼,小声说:“腿环太紧了。” 腿环确实很紧,箍在肉嘟嘟的大腿根部,黑色的边缘上都挤出了粉白的软肉。 明明郁念不胖,但是腿莫名的肉感。 席昭闻言,低下头,耐心地调节腿环的尺寸:“现在好……” “呲”单薄布料被撕开的声音,几不可闻。 这声音很小,再加上席昭正在说话,他没有听见。 郁念也没有听见,但是他感受到了脚踝处,湿热、带着纹路的、粗糙的触感。 郁念完整的腿袜,在脚腕处,被撕出来了一道口子。 朦胧的黑色中间,突然出现了一道不规则的白腻。 炙热的掌心紧紧捂住了这一捧新雪。 掌心的热意顺着雪白的皮肉,一路烧到郁念心里。 郁念一阵心惊肉跳,他搞不明白,薛扬在抽什么风。明明是薛扬不想被发现,现在又是薛扬在这里捣乱。 席昭:“另一条腿。” 郁念心惊胆战地把脚踝往床底藏了藏,他试探地看着席昭:“父亲,我已经学会自己戴腿环了,我想试一试自己戴。” 席昭笑吟吟地看着郁念,从善如流地放开了自己的手:“当然可以。” 郁念腿肚挨着床单,小心谨慎尽量不露端倪地把腿抬起来,从腿根下绕过腿环,环住大腿。 席昭突然出声:“宝宝,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郁念还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他低头掩饰自己的表情,长睫颤颤:“没有啊。” “是吗?”席昭笑了一声。 “那就好。”席昭慢悠悠地说。他伸出手,把腿环往上移,轻描淡写地说:“戴低了。” 他冷不丁地弯下身,掀起了及地的床单,朝低矮的床底看去。 郁念的魂都要被吓飞了,他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偷偷观察席昭的反应。 黑洞洞的床底空无一人。 席昭缓慢地放下床单:“是我错怪宝宝了。” 他起身时,看见了郁念脚腕处那一抹显眼的白。 完好的腿袜上,多出来一个,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撕破的破洞。 席昭目光一凝,伸出手覆在新雪上。 ——热的,比郁念正常的体温要高……就像是有人握着这一截脚腕反复把玩,最后把自己残留的体温留在了郁念的脚腕上。 郁念的心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就又重新提起来了。 席昭眉眼温润,面上甚至还带着笑,他摩挲着这一片裸露的皮肤:“宝宝,这是什么?” 郁念有点慌张:“我穿腿袜的时候,不小心把它撕坏了。” “父亲,对不起。”郁念忐忑不安,他觉得席昭可能不会相信他的胡编乱造。 席昭放开手,直起身,宽容地说:“这算什么事,不用道歉。” 席昭:“虽然小贼不在你的房间,但是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今晚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你是我最珍贵的创造。如果你被偷走了……”席昭托住郁念的脸,“我不敢想象我会做出什么。” 搬过去和席昭一起住,他还怎么探索人偶小镇。但是郁念没有理由拒绝,他也不想惹席昭怀疑。 郁念还是不情愿地同意了。 他只能祈祷那个闯进他房间的怪人自求多福,并且记住他的承诺。 …… 现在这个时间说早也早,说晚也晚。早睡的人这时候已经睡了,对于夜猫子来说,夜晚才刚刚开始。 而对于席昭而言,现在正是他工作的时间。 席昭以激活郁念的能力为由,带着郁念来到了他的工作室。 是的,每个人偶都有自己的特殊能力,比如让花朵提前盛开,隔空取物之类的,没有什么攻击力,也没有很大的作用。郁念很好奇自己的能力是什么。 席昭安排郁念在看起来非常蓬松的云朵状沙发上坐下。 沙发看起来很软,坐上去也确实很软。 郁念刚刚靠上去,就陷进沙发里了。 沙发鼓起的部分开始运作,里面的填充物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线。 在这样光线的照耀下,郁念感觉自己都要化为一滩水了,他迷迷瞪瞪地睁大自己的眼睛,神智却越来越模糊。 他听到了仿佛从云端之上传来的声音,这声音温柔可亲:“你是谁?” 郁念语气飘忽:“我是……郁念。” 声音肯定,仿佛嘉奖一般说道:“好的郁念,你哪里来?” 106周身数据环绕。 郁念:“唔唔,嗯……”这个问题对郁念来说太难了。 106松了口气。 声音换了一个问法:“你是人偶吗?” 106发力,数据流运转,猛戳郁念的意识体。 郁念从那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完全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他迷茫睁眼,看向面前的席昭。 他甩了甩头,晕乎乎地问:“父亲,我的能力是什么?” 席昭微微眯眼,他抱歉道:“宝宝,你的制造工序可能出了问题,没有检测出来你有能力。” 他摸了摸郁念的头:“抱歉,是我的失误。” 郁念摇摇头,他觉得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份问题,毕竟他是玩家,又不是真正的人偶。 夜深人静,郁念乖乖地躺在床上,半边脸都埋进了被子里,脸上泛着红晕,睡得很沉。 床头坐着一个黑影——是席昭。 银色的月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身子,另一半身子却隐藏在黑暗里,这诡异的分界线衬得席昭整个人阴暗诡谲。 席昭坐在郁念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郁念熟睡的脸。 他拨开郁念额角的碎发,五指收拢轻轻放在了郁念的额头上。席昭的眼神闪了闪,果实不见了。 106在系统后台看着特殊任务的进度,周身数据闪烁。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1、人偶小镇4 郁念没有把希望寄托在闯进他卧室的怪人身上。 其实离开别墅挺简单的,毕竟席昭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偶一门心思地想溜出去。难的是怎么回来。 郁念在系统商城,用积分购买了一次性伸缩梯。准备利用伸缩梯爬回自己的房间。 他穿着及膝粉色小裙子,偷偷溜出了门。裙子边缘的白蕾丝一扫一扫地拂过圆润粉白的膝盖。鼓起的小腿肚白得晃眼。 人偶小镇名副其实,一条街道粗略一看,十家店有五家是卖人偶的。 面向街道的那面展示台上,摆放着尺寸各异,性别不同的人偶海报,高清大照下面还有人偶的性格和能力介绍。 不同的人偶外貌不同,性格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的额间,都有代表着人偶身份的粉紫色花纹。 郁念一家一家看过去,不得不承认席昭真的很厉害。席昭别墅里的人偶,任意一个单拎出来,都秒杀了这些商店里的所有。 ……而且席昭别墅里的人偶,花纹都在比较隐蔽的位置。 除了这类商店太多之外,人偶小镇和其他的普通小镇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这样一个小镇的秘密肯定和人偶有关。 难道是有意识的人偶决定揭竿起义,推翻人类的统治吗?郁念胡思乱想。 郁念想起了别墅管家弗洛斯,如果人偶真的要攻占人类世界的话,感觉像弗洛斯这种人偶会是他们的领袖。 郁念在街上晃荡,没有注意到停留在他身上隐晦的目光越来越多。 一个看起来还是大学生,很青涩的男生鼓起勇气走到了郁念的面前,他红着脸掏出了手机,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请问可以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郁念一愣,他眼神迷茫:“我是男生。”郁念声线清亮。他的外表可能还具有迷惑性,但听声音,就知道郁念确实是男生。 鼓起勇气向心上人要联系方式的男生很快反应过来:“没关系的,我可以的。” 一只青筋起伏的手懒洋洋地搭上了郁念的肩头,含着冷意的声音在郁念耳边响起:“他有男朋友了。” 这只手看似随意,却用了巧劲儿,牢牢地压住了郁念。 男生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等男生走后,郁念警惕地蹙起眉头,他扭头。 熟悉的脸出现在郁念的视野之中——是那天晚上闯进郁念房间的怪人。 怪人面色古怪地看着郁念,他颇为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住郁念的蕾丝边裙摆:“你就穿着这一身衣服出门了?” 繁复柔软的蕾丝印在怪人粗糙的手指上。 郁念不知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怪人的武力值很高,一看就知道是他惹不起的那一类人。 郁念眨眨眼,忍气吞声地回答:“没有其它的衣服了。” 怪人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看起来并不相信郁念的理由。 郁念很警惕这个撕他衣服的怪人:“你过来干什么?” 怪人:“我叫薛扬。”他说完,定定地看着郁念。 郁念也看着怪人,哦不,现在是薛扬了。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空气一时间陷入沉默。 薛扬不得不再次暗示:“我叫薛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咬字清晰刻意。 郁念:? 106看不下去他们的僵持,用平板的机械音,毫无情绪波动地提醒道:【薛扬,你过来干什么。】 郁念恍然大悟,他重复了一遍106的话。 薛扬这才满意地回答:“我来帮你解围啊。” 郁念:“……谢谢。”他闷头往前走,怀疑薛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薛扬紧紧地跟着郁念:“我还欠你一个条件。” 郁念垂下眼,小小地思索了一下,慢吞吞地说:“以后再说吧。” 薛扬当天晚上利用珍贵的隐身道具脱身之后,做了一个怪异粘稠的梦。 梦里,他闯进了小男生的房间,对小男生做了他幻想中的一切。 他醒来后,一边洗衣服,一边不解、迷惑、挣扎、犹豫,最后顺从地接受了自己的性取向。 他本来打算今晚再次潜入别墅看一看,结果就这样水灵灵地偶遇了让他魂牵梦萦的男生。 薛扬牛皮糖一样跟在郁念的身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郁念:“郁念。” “哦哦,郁念……”薛扬拖长了尾音。他看着郁念,没想到他的初恋竟然是这样的人。不就是皮肤白点,腰细点,脸好看一点,声音好听一点吗? 好吧,是亿点。 薛扬的思绪飞向远方,有穿女装的怪癖也没有关系。薛扬鼻子一热,脑子一黄,这样也挺好的。 郁念被薛扬饿狼看羊的眼神看得一阵恶寒,他加快了自己的步子。 薛扬稍微地收敛了一点点,他掩饰般地干咳一声:“你出来玩吗?” 郁念点点头,希望尽快把薛扬敷衍过去。 薛扬大言不惭:“我对这里熟啊,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郁念瞄了薛扬一眼,他慢吞吞地拒绝了薛扬:“我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郁念觉得薛扬是玩家,如果和薛扬一起行动,那他很可能发现自己的身份,所以还是分开比较好。 薛扬只能遗憾退场,他离开之前和郁念交换了联系方式。 …… 郁念看到路边的电线杆上,贴着寻人启事: “人偶xx,男,于x年x月失踪,失踪时穿着……” “盼望知情者提供线索,万分感激。” 寻人启事上还贴着失踪人偶的彩色照片——长眼薄唇,很冷淡的长相。 郁念将视线定在人偶的脸上,他隐约觉得,人偶的失踪可能和小镇的秘密有关。 他在小镇上转了一圈,打着购买人偶的旗号,顺便向店主打探人偶失踪的消息。 但是,很可惜,店主也知道的不多。他们只知道有人偶失踪,但是多数抱着不以为意的态度。 “多半就是买不起人偶的穷鬼偷回去的。”中年大叔店主一脸鄙夷,他尖酸刻薄地就人偶失踪案件评价道。 “我们小镇的人偶不仅长得好看,还有行动能力。谁不想拥有一个。”大叔方脸上露出一点骄傲的神色来。 “您有看中的人偶吗?看中了谁,我把他给您带过来看看。” 郁念有点不适,可能是因为他现在也是人偶的一员。郁念抿嘴笑了笑:“我再去其他店看看。” “唉唉,我们店不说是这条街上最好看的,起码也是……” 中年大叔的声音渐渐淡去。 郁念对着106嘀嘀咕咕:【我越来越怀疑,人偶小镇的秘密就是人偶计划着起义,推翻人类的统治了。】 【我感觉这样买卖人偶迟早会出问题。】 郁念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 …… 郁念想着副本的信息,心不在焉地经过幽深的死胡同。 死胡同的旁边是一片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工地上的泥沙撒了一地,细小的沙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水泥钢筋堆叠。 工人们今天休息,建筑工地上空无一人。 因为这一片正在施工,再加上这一块本来就很偏僻,很少有人会来这一片。 郁念为了更好地收集小镇的信息,选择了从建筑工地走。 他简单的脑袋瓜没有想到,在隐藏着未知秘密的人偶小镇中,到处都是不可预见的危险。 一双带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猝不及防地伸了出来,捂住了郁念的嘴巴。手臂上肌肉隆起,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道,把郁念拖进了无人的胡同。 “唔唔”郁念的心脏骤停,随即变本加厉地开始疯狂鼓动,心脏跳得似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极端的恐惧几乎瞬间慑住了郁念。他瞪大眼睛,发出无助的“唔唔”声。 但是没有人经过这一片偏僻的胡同。 郁念极力挣扎。冰凉的手苍白地扒拉着坚如磐石的粗壮手臂,脚往后乱踢。 但是来人的力气是碾压性的巨大。郁念的反抗,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狭窄的胡同光线暗淡,两边建筑高耸,光线被建筑遮挡,胡同被一片深沉的阴影笼罩住。霸道的建筑从指缝里露出的光线,只够让郁念堪堪看清楚地面。 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郁念只觉得其余的感官都变得敏锐起来了。 “砰砰”郁念的心脏跳得厉害。 炙热平稳的呼吸声,像是大型猛兽捕猎时兴奋而又势在必得的呼噜。 郁念被人背对着死死地捂住嘴巴,粗糙的作战手套,磨着他的脸。 “嗤”身后那人喉咙里泄出一声语调怪异的短促气音,似笑非笑。 胸腔震动,戏谑嘶哑的声音传入郁念的耳朵:“哪里来的小人偶?” 没有阳光照射到的胡同里,格外阴凉,一点热意都非常明显。 灼热的呼吸靠近郁念的耳侧,郁念的颈侧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呼”重重的吸气声,如野兽一般。男人耸动鼻尖,声音低哑,透着痴迷:“好香啊……” “你在身上涂了什么?” 郁念脸色惨白地摇头,黑色的细软发丝映着他白如雪的侧脸。 “摇头做什么?不会说话吗?”男人明知故问道。 他的声音有意做了掩饰,听起来低沉古怪,还带着笑意:“瞧我这记性,我捂住了你的嘴,你怎么说话。”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威胁,音调上扬:“不要乱叫哦。” “我可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男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懂吗?” 郁念仓皇点头。 “别转身。” “我还不想被人看见我的脸。” 男人松开手,郁念僵硬地站在原地。 “小人偶,怎么一个人啊?” 郁念盯着昏暗的地面,声音艰涩:“我不是人偶。” “嗯?”男人发出一个单音节的疑问语调。 宽大的手掌,紧紧地覆在了郁念纤细的小腹上。 隔着薄薄的裙子,温热的软腻小腹和粗糙作战手套亲昵地贴着。 男人的手掌很大。两人惊人的体型差,使得男人的手直接盖住了郁念的整个小腹。 男人的五指往下轻轻一按。 “这里面,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吗?”男人压低声音,调笑似地问道。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2、人偶小镇5 郁念呼吸一窒。 男人手掌下起伏温热的小腹,也随着呼吸,小小地顿了一下。 在这种严丝合缝的贴合下,任何细微的变化都能被感知到。 男人挑眉,了然地勾唇一笑:“无主的小人偶……” “你好像不太聪明啊。” 郁念被变态这样评价,低眉顺眼地垂着头逆来顺受。 这句话对他造成的冲击,还没有男人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进死胡同的大。 毕竟郁念自己也清楚,他本来就不太聪明。如果他很聪明,他现在也不会在死胡同里被男人狎昵地摸着小腹、揽在怀里肆意评价,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男人保持这个暧昧的姿势,嘴唇若即若离地贴着郁念的耳侧:“你不知道,没认主的人偶是不能出门的吗?” 郁念试图狡辩:“我、我有主人了。” 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他逗弄似地说:“哦?你的主人是谁?” 郁念没有犹豫:“席昭。”郁念知道席昭并不能算得上他的主人,席昭只是他的创造者,他的“父亲”。 男人慢悠悠地拉长语调:“席昭的人偶我都认识,里面没有你这样的小人偶。” 郁念眼睫慌乱地飞颤,精心编造的谎言就这样被拆穿。 男人话锋一转,恶劣地说:“你知道,像你这种没主的漂亮小人偶,走在路上,会发生什么吗?” “那些没有钱买人偶的色鬼,会偷偷地跟踪你。” “在没有人的地方,他会捂住你的嘴,不顾你的反抗,把你拖进他的家。” “你没有主人,没有人会去寻找失踪的你,你只能自认倒霉。” 郁念想反驳,他想说,席昭不会任由他被绑架。 但是他还是把话憋了回去。跟一个绑架犯讲道理似乎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你会被关在破败矮小的房子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只能任由别人为所欲为,一辈子被锁在破旧的小屋里。” “肚子都被撑大了,还要继续往里塞东西,没有人会心疼你。” “你当然可以顶着这张漂亮纯情的脸祈求怜爱,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引来更过分的对待。” 在男人充满引导性的话语中,郁念好像真的看到了男人口中描述的场景,他不明显地打了个寒颤。 “你猜猜,我要对你做什么呢?”男人嘶哑怪异的声音,像是毒蛇在嘶嘶吐信。 阴冷的气息爬满郁念全身,死胡同好像变得更加黑暗。 …… 郁念被关在拘禁室里,亮得刺眼的白炽灯将拘禁室里的一切照得发冷。 干净严肃的拘禁室,到处都透着简洁。白色瓷砖地板反射出白炽灯的光晕。不锈钢的桌子冰冷不近人情。蓝色的平板床简陋至极。 郁念并着腿,拘谨地坐在硬板床上,他的手上还捧着一杯温水。温热的水向郁念冰凉的手传播自己的温度。 “吱呀”拘禁室的门被打开。 一道穿着巡防队制服的身影开门走进来,男人身上的制服更衬得他身材完美。灰色的衬衫极显轮廓。黑色的枪套背带紧紧束缚在胸肌下面,显出鼓囊囊的胸肌。 男人身高腿长,五官俊朗,站着看人时,极有压迫感。 祝麟看着垂头坐在床边的郁念,挑眉自来熟地挤过去挨着郁念坐。 郁念往旁边挪了挪。 祝麟:“我已经把你的消息告诉席昭了。” “等你在拘禁室反省足够的时间,背熟人偶准则后,你才可以回去。” 郁念挎着脸不理人。 “人挺小,脾气还挺大。”祝麟故作诧异,英俊的脸显出一种刻意、做作的惊讶。 他开始给郁念讲道理:“无主的人偶不能出门,这是小镇的规定。你要是不出门,不就碰不到我了吗?” “我这次要是不给你一个教训,你下次还敢出来。” 把郁念拖进死胡同的男人正是祝麟——人偶小镇的巡防队队长。 祝麟把他拖进死胡同,胡乱恐吓了他一番。在郁念心脏骤停,生怕自己被变态杀人狂分尸的时间,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转过来啊。”身后的男人如是说,听在郁念的耳朵里,如同恶魔的低语。 郁念一动不动,像一个稻草人。露出来的白皙脖颈,在胡同昏暗的环境下,仍然白得动人心弦。 男人绕到郁念的面前。 郁念死死地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地埋着头,不想看到杀人犯的真面目。 男人闷笑出声,沙哑的笑声在狭窄的死胡同里显得有些诡异,他像是觉得很有趣:“好了,睁眼吧。” 男人捉住郁念的下巴尖,抬起郁念的脸:“睁眼,我不是什么死变态。” 他的语气变得正经起来:“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巡防队队长祝麟。” 郁念想,他可不是傻蛋,等他被骗得睁开眼后,男人保准就会翻脸,以他看到了男人真实面貌的借口杀人灭口。 106:……这时候聪明起来了。 106给郁念喂了一颗定心丸,大发慈悲地提示道:【睁眼吧,没问题。】 郁念想着死胡同里发生的事情,挎着个小脸,闭着嘴,不去理祝麟。 祝麟还想说什么。 “砰砰砰”拘禁室的房门被有规律地敲响。 祝麟掐断未说出口的话语,他起身去开门,和门外的巡防队队员交谈了几句。 交谈声飘进拘禁室,郁念可以隐约听见几个字眼。 “……弗洛斯已经……手续……答应……” 祝麟扭头:“走吧,弗洛斯来接你了。” 郁念没有在拘禁室里待多久,就灰头土脸地被弗洛斯接回去了。 弗洛斯领着郁念,来到席昭的书房。 带着白手套的手叩响了实木的房门。 “请进。”席昭的声音隔着一层房门,失真地传入郁念的耳朵。 郁念不能从席昭的语气里,听出来此时席昭的心情。他惴惴不安地走进书房。 弗洛斯留在了门外。 窗帘大敞着,书房里光线很好。阳光落在席昭韵味悠长的眉眼间,越发显得席昭眉骨深邃。 郁念首先开口:“父亲。” 席昭眼角攀着温和的笑意,语气平和:“嗯,别紧张,先坐下吧。” 席昭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他有着一把好嗓子,听起来,仿佛要把人浸泡在美酒玉池里,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 郁念和席昭面对面地坐着。郁念垂头看着桌子上浮动的纹理。 席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强迫让郁念抬头看着他。 席昭组织措辞:“如果你想去小镇,可以告诉我。不需要瞒着我,自己偷偷一个人跑去小镇。” “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最近的人偶失踪案。” “无主的人偶单独在小镇上行动,很危险。” 席昭情真意切地说:“我很担心你。” 郁念垂着头,细白的手指绞在一起:“对不起。” 席昭摇头:“你道歉的对象是你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对自己安全的不负责。” 席昭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温柔地说:“按照规定,你要在拘禁室待满一周才能回来。” “弗洛斯把你提前接回来时,向巡防队做了保证,保证你会得到应有的教育。” “我也觉得,做了错事,应该得到惩罚。” “但是七天的禁闭实在是太长了。” 席昭弯弯眉眼,黑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如温润的黑曜石:“所以,我想稍微地减轻一点惩罚。”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3-30 第23章 人偶小镇6 书房的窗帘已经被严严实实地拉上了。只有朦胧的光线,透过缝隙窥伺着房间,静悄悄地化作金色的浮尘漂浮在空气中。原本明亮的书房陷入一片昏暗。 由于某些原因,房间没有开灯。 “呼呼”郁念的胸部剧烈地起伏,口鼻并用地急促呼吸。 过于强烈的情绪使得郁念的手指都不禁细细地颤起来,薄薄的眼皮因为泪水而泛出脆弱的粉色。他的脑子此时一片空白,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激烈的情绪。 一只手指修长、温润如玉的手覆住了郁念张开的唇,温柔,但不容置疑地牢牢捂住了郁念的唇,阻止了郁念用嘴巴呼吸。 冷静温和的声音引导着郁念:“宝宝,呼吸。” “吸气。” “呼气。” 席昭的声音带着奇特的韵律,声音不大却极有存在感,强势地挤入郁念几近崩溃的意识,有条不紊地疏导郁念紊乱的呼吸。 在席昭的引导下,郁念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波涛汹涌的情绪渐渐平息。 郁念失神的眼睛慢慢聚焦,湿漉漉的黑亮眼睛倒映出席昭的脸。 被细汗洇湿的黑发黏黏地粘着郁念粉扑扑的脸。 席昭松开手,他淡定地拿起桌上的纸笔,一脸认真地正经发问:“刚刚的感觉怎么样?” ——席昭提出来的惩罚是,希望郁念配合他,研究某种植物果实汁液的效果。 为了安全起见,郁念不需要内服汁液,只需要把汁液涂在小腹的纹路上,对席昭描述感觉就行。 细细密密根根分明的紧实毛刷,裹满了黏腻冰凉的透明果实汁液。毛刷伴随着怪异的水声,缠缠绵绵地扫过腰腹。汁液给粉紫色的纹路蒙上一层湿淋淋的水光,连带着纹路旁边羊脂玉般的肤肉,都好像蒙上一层透亮的蜜液。 郁念想起来刚刚的感觉,还是心有余悸,好奇怪,浑身发麻,肌肉都不受控制地软下来。 沾上冰凉汁液的一瞬间,深埋在郁念骨髓中、积压已久的发情期瞬间被引爆,欲望摧枯拉朽地喷涌而出,如疯长的藤蔓一般毫不犹豫地攀附上郁念身上的每一个地方,紧紧缠绕住郁念的身体。 发情期爆发的速度极快,快得郁念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出现发情期的固有特征。 上个副本的发情期,和这次的比起来,根本就是毛毛雨。 腰腹上的纹路惑人,郁念体温升高。过热的脑袋让郁念几乎无法思考,他只是睁着已经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痴愣而没有焦点地呆呆看着席昭。 这里是副本,不是郁念的原生世界,没有专门用于缓解魅魔发情期的药剂。 只有纾解欲望,才能渡过发情期。 幸好席昭对于这种情况早有准备。 席昭是人偶师,因为工作很精密,他的手很稳。由于雕刻需要力气,他的手劲儿大。为了保证人偶的精致,他对于力气的把控精确。 为了挑选出来制作优质人偶的材料,席昭的手部皮肤非常敏感。 …… “郁念?”席昭面露疑惑,他轻声提醒道。 郁念回过神来:“嗯……感觉很热,身上也黏黏的……” 席昭一本正经地在纸上写写画画。由于郁念的姿势,郁念看不到席昭在纸上写什么。 席昭边写边问:“之后好一点了吗?” 郁念点头。 席昭抱着严谨的学术态度问道:“是蛇出来之后感觉好一些,还是进去之后感觉好一些?” 郁念被席昭直白的话语弄得头脑发昏,他有点羞耻,但是他知道,席昭这么问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席昭是在很正常的询问他的反应,这是普通的汇报环节。 106:……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郁念压下心里小小的羞耻,抖着眼睫说:“都有效果。” 席昭了然地点点头,他在纸上草草地划了一笔收尾,随意地把手上的纸笔放在书桌上。 他扶着手软脚软的郁念下来,拿起一边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弯下腰,系在郁念的腰间遮了遮。 席昭直起腰,拍拍郁念的头:“下次去小镇,记得和我说一声。” “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席昭微笑地看着郁念在他面前关上房门,他转身回到书房。 书桌上的白纸,大喇喇地面朝天花板,上面用简单的几笔传神地勾勒出了郁念的脸。 席昭凝视着纸面上,和真人完全无法相比的扁平画像。郁念鲜活漂亮的脸,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席昭的脑海里,鼻尖也好像出现了那股怪异的香气。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体内没有果实,但是仍然受欲望果实的影响。 ……外来的灵魂和人偶的身体。 席昭将视线转移到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上,他微微蜷了蜷手指,做出了抓握的动作,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指尖。 …… 郁念洗完澡,换上短袖短裤,清爽地从热气腾腾的浴室里出来。 ——是的,郁念不用再穿裙装了。 郁念小脸红扑扑的,好像吮一口,就能吮出清甜的汁水。 “咚咚咚。”某种敲击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响起,听起来挺清脆。 郁念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这声音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咚咚咚”声音锲而不舍地响起,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郁念转身就跑,踩着拖鞋“piapia”地出了房间,连手机都没有拿。 傻子才留在明显不对劲的房间里。 外面挂着的薛扬没有察觉到郁念的离开,他礼貌耐心地敲玻璃,空出一只手,挂在空中,给郁念发消息:【开窗,是我。】 聊天框再无动静。 薛扬沉思,怀疑,然后恍然大悟,他不会把郁念吓跑了吧。 薛扬五味杂陈地离开,决定下次再来的时候,提前和郁念发信息确认。 …… 郁念“piapia”地去找席昭,向席昭说明了房间里的怪声。 于是郁念今晚又要在席昭的房间里睡了。 虽然别墅里有多余的房间,但是席昭说,在他的房间里睡,比较安全。 席昭睡前告诉郁念,他已经安排好了。如果郁念明天还想去镇上,明天可以去找弗洛斯。 郁念直到睡着前之前还在想,席昭真是个好人。 就像席昭说的那样,他已经做好了安排。 第二天郁念去找弗洛斯时,弗洛斯早有准备地掏出了一片薄薄的面具。材质特殊的面具保存在木盒里。 面具和郁念的肤色一样,看不出差别,浑然一体。 弗洛斯拈着薄如蝉翼的面具,小心翼翼地贴在了郁念的脸上,经过不断地校准,面具慢慢地和郁念的脸融为一体,郁念的五官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五官被脸上的面具细微调整,郁念那张纯情艳丽的脸变得清秀普通,放在人群里都认不出来是谁。 郁念新奇地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脸上还盖着一层东西。 郁念轻手轻脚地碰上他的脸——触感与真实皮肤无异。 弗洛斯:“面具的材质和我们是一样的,外人看不出来差别。” “所以不用担心巡防队把你当做无主人偶抓起来。” “从现在起,你叫楚云。” …… 郁念顶着自己的新脸,在小镇上面晃悠,身边跟着来保护他的弗洛斯。 由于弗洛斯还在这里,郁念不敢把他真正的目的表现得太明显。 他只是对弗洛斯说,他对外界的事情很感兴趣。 不管弗罗斯是否真的相信了郁念的借口,起码弗洛斯表面上展现出了一副很理解的态度,他笑着回答郁念:“新生的人偶对于外界好奇很正常。” 他们还在路上碰见了祝麟。谁知道郁念为什么总能遇见他。 祝麟笑眯眯地和他们两个打招呼,准确无误地喊出了他俩的名字:“弗洛斯,楚云。” 祝麟的目光掠过弗洛斯,在郁念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他若有所思。 郁念被祝麟犀利的眼神看得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他心虚地直视祝麟。 弗洛斯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郁念面前:“祝队长还有事情要忙吧,我们就不耽误祝队长的时间了。” 祝麟笑了起来,他和善地拍了拍郁念的肩膀:“今天恰好闲得慌。楚云很久没来镇上,是被人偶师派遣了什么任务吗?” 弗洛斯此时代替郁念开口,以祝麟的敏锐程度来说,祝麟肯定会发现不对劲。 所以弗洛斯没有开腔,他和祝麟一起等着郁念的回答。 郁念抬眼,慢吞吞地、斟酌地说:“我一直都在人偶师家里,很少出门。” 第24章 人偶小镇7 郁念并不觉得祝麟真的记得清楚一个人偶的动向,而且席昭肯定早有准备。 祝麟定定地看着郁念现在这张清秀的脸,他扯扯嘴角,扯出一个笑来,意味深长地说:“是这样啊……” 弗洛斯表情冷淡地打断祝麟:“祝队长,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诶,等等。”祝麟手疾眼快地拦住了弗洛斯和郁念,郁念疑惑地看着祝麟。弗洛斯的眼角眉梢流露出了一点不耐烦:“祝队长还有什么事吗?” 祝麟保持着微笑,他跟弗洛斯讲话,极具侵略感的视线却还停留在郁念身上:“弗洛斯,昨天你漏签了一份文件。” “先跟我去一趟巡防队吧。” 弗洛斯眉心出现一道小小的褶皱,他认为祝麟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如果因为一份文件,导致郁念今后的生活收到影响,那就不划算了。 弗洛斯扭头,他的表情瞬间缓和下来,弗洛斯对郁念说:“楚云,你跟我一起去吧。” 弗洛斯和祝麟在办公室里签字,办公室的门被锁上,只有和文件内容相关的人能进去。 郁念坐在巡防队大厅的长椅上等待弗洛斯,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办公室的门。弗洛斯一出来,就可以看见郁念。 巡防队员步履匆匆来来往往,人偶失踪案件突增,人偶的主人向巡防队报案,不断地催促案件进度,巡防队队员这段时间都挺忙。 在这种繁忙的时间段,一位穿着制服的巡防队队员在郁念的旁边落座。 冰凉的长椅随着队员的动作一震。 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圆脸巡防队队员热情地向郁念搭讪:“嗨,你好,我是陈晓。” 郁念不是很擅长应对这种自来熟的搭话:“你好。” 队员好奇地问:“我刚刚看见,你和弗洛斯一起进来的,你也是席师的人偶吗?” 郁念想着自己“楚云”的身份,他点点头。 陈晓双眼发亮,身体向前倾,靠近郁念:“席师是怎么样的人呢?”他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来:“我这样问,会不会有点冒昧。” 他的手握成拳头抵在了自己的嘴边,低着头:“抱歉,但是我真的很崇拜席师。” 他感叹似的说:“从席师手下出来的人偶这是太完美了。” 郁念身体往旁边靠了靠,他组织自己的语言开口:“他……” 细小的粉末被郁念毫无防备地吸入鼻腔,悄无声息地融进郁念的体内。他说着说着,眼前陈晓模模糊糊地出现了重影,慢慢又从重影变成了一团灰色的色块,色块的边缘迷蒙地移动。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捏上了郁念的脖子,五指和细腻的皮肤紧密贴合,慢慢地收拢。 郁念的心底滑过一个念头——完了,他又中招了。郁念张了张嘴,试图求救,但是松软的肌肉无法支撑他发出声音来,郁念只能发出几不可闻的气声:“j”。 陈晓被逗笑似地弯了弯眼睛,也用气声说:“你好可爱。” 郁念吃力地睁了睁眼,眼睫脆弱地颤了几颤,最终还是支撑不住地合上眼睛,身体的所有重量都压在了陈晓身上。 陈晓一只手环过郁念的腿弯,把郁念整个儿地抱在怀里,手臂挡住了郁念的脸。 他轻松地抱起了郁念。 “陈晓,这里有些资料需要你核对。”风风火火的声音传来。 陈晓有点为难地皱起眉:“刘姐,可以等我把我家的人偶送回家再核对吗?我不放心他。” 刘姐没有为难,她爽快地答应了:“行,动作快点。” 弗洛斯签完文件,大步从办公室里急急走出,他环视大厅,大厅里一眼望去全是穿着清一色灰色制服的巡防队队员。 没有郁念的身影。 弗洛斯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 好安静,身体好难受,郁念再次恢复意识时,感觉到他正坐在灰扑扑的地面上,而他的手从身后被绳子绑起来,手腕处的皮肉被粗糙的绳子磨得痒痒的。 如果郁念看得见他的手腕,就会发现,他的手腕都被粗糙的绳子磨红了。 郁念小小地把眼睛睁开一道缝——一片黑暗。黑暗中隐约起伏的轮廓,昭示着这并不是一间空房。 郁念的心脏在胸腔内疯狂鼓动,无法看清周围环境的不安像是蚂蚁一样啮咬着郁念的皮肉。 他这是被绑架了?陈晓可能就是人偶失踪案的凶手,郁念猜测。 郁念背在身后的手扭动,企图从绳子里挣脱出来。 衣料随着郁念的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摩擦声在寂静黑暗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一道倦怠疲惫的沙哑男声打破了寂静:“别做无用功了,没用的。” 郁念没有想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他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挣脱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郁念虽然看不清,但是他还是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郁念掩盖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你是谁?”他被绑起来的手一阵阵地发凉。 “和你一样被抓过来的普通人偶。”人偶无力地说。 郁念心底的猜测被印证,他小心翼翼地问:“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吗?其他的人偶呢?”郁念的声音有点艰涩。 人偶:“目前只有我们两个,其他人偶被带走后再也没有回来了。” 郁念眨了眨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的眼睛,他屈起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郁念小声问:“那你呢?你也是刚被抓过来的吗?” 人偶沉默了一下,“嗯”了一声。 空气重新陷入寂静,黑暗的房间里只听得到两个人偶的呼吸声。 郁念想找办法逃出去,他试探性地问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人偶无语地反问:“你知道吗?” 郁念:“不知道。” 人偶:“那你觉得我会知道吗?” 郁念:“……好的抱歉。” 人偶闭上眼睛,靠在墙上假寐。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时间好像都是虚无的。郁念对时间没有了概念,在黑暗里提心吊胆地昏昏欲睡。 “嘎吱”门栓发出令人牙酸的老旧声音,像是风烛残年老人的呻吟,诡异不详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门打开了。 郁念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被开门声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身体里的血液好像被冻结,恐惧的凉意在血管里生根发芽。他动作僵硬地往后挪,身体紧紧地靠着墙,如临大敌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鞋底和地面碰撞摩擦的轻微脚步声在黑暗的房间响起。 郁念盯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因为看不清楚,郁念甚至不清楚那人正在往哪里走。 未知让郁念更加不安,他只能努力地竖起耳朵,分辨脚步声的方向。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郁念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好像这样别人就找不到他了一样。 一直保持着一个节奏的脚步声突兀地停住了。 郁念心尖一颤。 某种冰凉古怪的触感落在了郁念的脖颈处。 心脏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马上就要从郁念的喉咙里跳出来,连带着郁念的耳膜都在“砰砰”地鼓动。冻住的血液爆发似地在血管里涌动,像是下一秒就要撑破血管。 戴着特殊手套的手,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捏住了郁念,把郁念提了起来。 …… 郁念被揪着,提到了另一个摆满各种研究机械的房间。 房间的灯好像被开到了最亮。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郁念满眼泪水,湿淋淋的眼睛透过朦胧的泪水,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色大色块。 郁念眨眼,透明的泪水顺着泛红的眼尾流下,在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水痕。 随着眼泪的流出,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黑色大色块。 黑色色块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全身上下都被黑色的布料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不露一点皮肤。 充满弹性的布料很贴身,男人的肌肉线条在布料的束缚下,显得爆发力极强。 头顶的光线陷入肌肉的沟壑,又被黑色的布料吸收。 肌肉随着男人的动作被牵动,展现出一种蓬勃的力量。 男人的脸被黑色面具遮住,表面光滑的黑色面具在光线下反射出白光。在面具的遮掩下,郁念完全看不清男人的五官轮廓。 这好像……不是陈晓。如果他不是陈晓,那他是谁?陈晓又在哪里? 郁念被放在了窄小的手术台上。 宽大的手伸过来,一只手几乎可以盖过郁念的整个脸。 手投射下来的阴影笼罩住郁念雪白的一张小脸。 有力的手带着炙热的温度,隔着触感怪异的手套,贴上了郁念的假脸。 郁念白着小脸,他闭上眼睛,不敢看男人的动作。 男人的手在郁念脸上细细地摸索。大拇指在郁念的腮肉上揉了揉。明明是在做很暧昧的动作,如果换一个场景,他们两人就像是在调情;男人做起来,却显得冷漠无情,专业的手法像是在挑选猪肉。 男人的手一顿。 “撕拉”某种东西被撕下来的声音在郁念的耳边响起。 ——我的脸皮被撕下来了吗?郁念大脑空白地想。在恐惧之下,郁念都不记得,他现在有两层脸。 男人轻巧地撕下覆在郁念脸上的那层面具,露出底下新雪一样的皮肤。 面具被完整地揭下,郁念秾艳的脸极具冲击性地出现在男人手下。 清纯的五官被阴影笼罩着,粉色的小小唇珠又肉又粉。 郁念卷翘浓密的睫毛不安地颤抖,像是振动的蝶翅。 男人好像不受影响一样,平静毫无波澜地把面具放在旁边的盘子上。 贴肤的黑色衣料,勾勒出男人手臂上凸起的青筋。 第25章 人偶小镇8 郁念试探地睁开一只眼睛,正好对上冷冰冰的面具。黑色反光的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黑衣男居高临下地站在手术台前,像是冰冷危险的机器人。 漆黑面具背后的视线有如实质地落在郁念身上,像是在评估从哪里下手好。郁念怂怂地闭上眼睛。 郁念单薄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眼睛紧紧闭着,嘴巴抿成一条线,粉粉鼓鼓的唇珠被挤得瘪瘪的。 黑衣男握住郁念窄细的腰。曲线漂亮的腰被黑衣男一手抬起,宽松的短袖随着郁念的姿势,往下滑落。 郁念身体的柔韧性极好,从短袖里露出一截珍珠白的腰,弯出一道柔软的弧线,像是一弯新月。灯光耀眼,连带着这一截儿细腰也白得晃眼。 腰腹的凹陷出汪着一晕珍珠般温润的光,像是在吸引着人把手放上去。 腰上粉紫色的纹路也露出一点。惑人的纹路,随着起伏的腰腹振翅欲飞,活色生香。 剩下的纹路隐没于裤子的边缘。 触感温热细腻的腰被黑衣男掐在掌心,坚硬的黑和柔软的白亲密地交融。 黑衣男像是完全不为这么一副场景动容。 他冷淡地捏住郁念的手腕,布满细微触觉颗粒的手套,在郁念的手腕上留下暧昧的红痕。他翻鱼一样把郁念翻了个面,像是马上要开始煎鱼。 郁念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翻面,他浓密的睫毛紧张地颤抖,郁念惊惶地想,是要从背后把他开膛破肚吗? ——“啪”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在郁念听来,简直震耳欲聋。 郁念恍惚间似乎还听见了回声。 发生什么了?郁念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懵懵地睁开眼。 哦,郁念迟钝地想,好像是他的辟谷被拍了一巴掌。 黑衣男拍得并不重,但是郁念的辟谷肉肉的,轻轻一拍,声音就响得吓人。 巴掌落在弧度饱满的辟谷上,丰腴的肉颤了颤,几乎要荡出一阵肉浪。 郁念意识到他被打了辟谷后,脑袋空白了一秒,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辟谷。 也不能说是打,只能算是轻轻拍了一下。郁念羞耻得耳尖通红,这、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动作冷静,行动干脆利落,简简单单地像是在拍西瓜,手臂上紧实的肌肉动都没动一下。 粗糙的触感落在了郁念滚烫的耳朵上,手套上的触觉颗粒诚实地把温度反应给主人。 黑衣男拿起纸笔,写下关键词: 【柔软程度】 【体温调控】 【情感模块】 普通人偶的皮肉僵硬问题,在郁念身上完全消失了。席昭果然厉害。 如果只要测试皮肉柔软程度,只需要用特制的刀划一刀就行。但黑衣男面对郁念时,鬼使神差地改变了自己的方法。 黑衣男隐藏在面具之后的目光下移。 他伸出手,在白皙丰润的大腿上轻轻揉了一把,肤肉从羊脂玉一样的白色,慢慢变成了羞怯的粉色,最后又恢复了白色。 郁念:他被揉得浑身一颤,冷白的脖子都变成了粉色。 【颜色过渡自然,反应灵敏,感情丰富充沛。】黑衣男态度严谨地继续写。 像面团一样,被又揉又捏的郁念浑身僵硬地趴在手术台上。 黑衣男以同样的姿势把郁念翻过来。他按下某个按钮,手术台缓缓升高。 “叮”金属器械相互碰撞,声音清亮。 冰冷的声音冻到郁念的心底,郁念放轻了自己的呼吸,终于要动手了吗,所以刚刚是在挑选下刀的地方 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朝郁念伸过来,黑衣男的另一只手上拿着寒光熠熠的金属器具。 黑色的大手几乎占据了郁念的整个瞳孔。 郁念颤颤巍巍地闭上了眼。 黑衣男铁钳般的手捏住郁念的下巴尖,郁念被捏得张开口,透过这一道湿润的小缝,可以看见郁念粉嫩的口腔内壁和软红的舌头,舌头怕疼一般地缩了缩。 椭圆形的小巧钳子伸进郁念的口腔,冰冷的金属冻得郁念不自觉地,用软软的舌头推拒坚硬的钳子。 光滑的钳子表面蒙上一层水雾,染上郁念的体温。 艳红的软舌被钳子压得凹进去浅浅的痕迹。 但是这点细微的力道根本阻止不了什么。 钳子冷漠无情地继续往里伸,椭圆形的钳口张开,撑起郁念的腮帮子,白皙的脸肉鼓起坚硬的形状。 郁念的口被迫张大,嫩红的口腔向黑衣男大敞着。 亮晶晶的涎液在口腔里积蓄,在舌头两侧积起小小的一滩,又兜不住地溢出来。 最后被黑衣男拿着透明的玻璃容器接住。 黑衣男惊奇,唾液分泌也与人类无异。 那…… 黑衣男的目光往下移,郁念若有所感地夹住了腿,肉嘟嘟的大腿肉并在一起,鼓起软肉。 …… 粉紫色纹路完整地显现出来。 黑衣男很沉默,郁念因为害怕不敢出声,只能弓腰咬着唇忍耐,手指情不自禁地紧紧抓住手术台的边缘,粉色的唇被压成白色。 郁念的鼻尖和眼尾染上一层艳丽的粉色。 这一切像是一部怪异荒诞的默剧。 郁念根本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很怪,一声不吭的黑衣男很怪,他的行为很怪,这个副本也很怪。 黑衣男绑架人偶就是为了做这种事吗?好变态……郁念被黑衣男有些生疏的动作逼出泪水。 身体违背主人的意志发生改变。 …… 生殖细胞也很健康。 黑衣男清理干净手指,若有所思地重新戴上手套。 他细心体贴地把郁念清理干净,体贴得不像一个绑匪,反倒像是沉默寡言,只会埋头苦干的老实人丈夫。 黑衣男走神了一瞬间,席昭在这个人偶身上用到的粉色颜料好多,这里都是粉的…… 实验室的温度调控系统好像出错了,黑衣男动了动被黑色布料紧紧包着的手臂,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有点热。 他想洗冷水澡了。 还剩下最后一个环节。 郁念终于听见了男人的声音。 ——“你的能力是什么?”黑衣男的声音被面具内的装置改变扭曲。电流感十足的机械音让郁念想起了106。 郁念摇摇头,小声回答:“没有。” 黑衣男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他沉默地点点头,扶起瘫软在手术台上的郁念。 郁念被送到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里,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通风口,四面白壁。 郁念看不出这是哪里,根本没有成功逃脱的几率。 第26章 人偶小镇9 郁念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房间,他没有在房间里发现摄像头。 郁念转过头,看向墙上的通风口,浓黑的眼睫颤了颤。 黑衣男每天会按时送饭过来。在郁念吃饭时,他会沉默地坐在一旁,像是一座巍峨高大的黑山。 漆黑的面具朝向郁念,黑衣男专心盯着郁念小口小口地吃饭。等郁念吃完,他就会把餐具收拾干净,沉默地离开小房间,全程不和郁念交流。 除了送饭,黑衣男基本不会过来找郁念。 ——这是郁念经过这两天的观察,总结出来的规律。 黑衣男早上送过饭后,郁念就开始了他的行动。 他吭哧吭哧地把床移到了通风口下,把被子和枕头叠在一起,尽可能地摞高。 郁念光着脚踩上了枕头,他伸手,堪堪摸到通风口。 郁念垫着脚,吃力地打开通风口,细白的手指掰住通风口的边缘,粉色的指腹压在冰冷的钢板上,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 郁念的脚颤颤巍巍地离开了松软的枕头,枕头上留下一个小坑。 郁念憋住一口气,使劲儿往上撑。 还、还差一点,就能爬上去了。郁念死死地抓着钢板,脸都憋红了。 冰凉的东西轻轻托了一下郁念光裸的脚掌心。 郁念的脚趾忍不住地蜷了蜷,他借力“呼”地爬上了管道。 玻璃钢制成的管道“砰”地发出沉闷的声响,管道震动。这声音像是重锤,在郁念的心脏上狠狠地敲了一下,锤击的余韵震动着郁念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郁念瞬间停下他的动作,凝固般地僵在原地,如坠冰窟。 他心虚地停顿了一会儿,等疯狂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确认没有被发现后,郁念小心翼翼地关上通风口。 郁念:【谢谢。】 106声音平淡:【嗯。】 郁念轻手轻脚地俯下身子,在通风管道里爬行。 四四方方的通风管道狭窄逼仄,钢面光滑冰凉。这种材质的通风管道很容易发出声响,郁念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避免发出声响,引起黑衣男的注意。 通风管道里的光线少得可怜,郁念爬行时,不得不先用手探路。 冰凉的手心沁出冷汗,在光滑的玻璃钢上留下手印。 郁念伸出手向前摸索,圆润的膝盖抵着钢板,压出一片红印。 郁念姿势怪异地向前爬,隐藏在宽松短袖下的单薄肌肉牵动,腰线的起伏带着臀部的扭动。爬行的姿势显出滚圆的弧度。 指腹落在钢板上,声音极小。郁念看起来,像一只行动笨拙的猫。 郁念不知道出口在哪里,不知道该怎么走,他只能凭感觉,弯着腰在通风管道里艰难爬行。 左手向前小心地探一探,手指落在管壁上,前面没有转角,可以直行。右手跟上去,身体前倾,腰下塌,带起臀的扭动。膝盖往前移,轻轻落在钢板上,小腿随着膝盖的动作向前,白皙的腿肚颤颤。 细腻的皮肉覆在骨骼上,脚踝骨凸起一点粉,脚抬起,脚跟和脚踝处的线条崩紧,显现出瘦削的骨骼。 宽大的短袖垂下,一拂一拂地拂过管道。如果有人在郁念的后面跟着,他只需要俯下身子,就能看到肉肉粉粉的小尖。 幸好后面没有人。 郁念既要辨认前方是否需要转弯,又要注意放轻自己的动作。他的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郁念爬过一个拐角,他放下探路的那只手,冷白的手落在坚硬的钢板上,继续往前伸。 ——与冰凉钢板截然不同的、温热的、属于人类的光滑皮肤,还带着凸起的筋络。郁念甚至可以感觉到筋络的搏动。 “砰砰”一下一下震动着郁念的指尖,和郁念的心跳声重合。 这是什么?是一个人。 通风管道里有一个不知身份不明善恶的人,在这样逼仄、行动不便的管道中,如果对方有恶意,郁念根本逃不掉。这个认知冲击着郁念高度紧张的神经。 天旋地转,头晕目眩,郁念的瞳孔扩大,眼前的黑暗发生虚幻的扭曲,炸开五彩斑斓的烟花,郁念身上的温度瞬间褪去,一张小脸惨白。 郁念冒着冷气的手指蜷缩起来。 “嘘”小小的气声酥酥麻麻地传进郁念的耳朵,带着一阵凉凉的气流。 “别怕,是我。” ——是和他一起被关起来的人偶。 人偶的声音很小,几乎只是比了比口型。 啊,郁念憋在胸前的一口气一下子呼了出来,激烈震颤的神经恢复平静,冰凉的身体回温。 “别出声,跟着我。”人偶贴近郁念小声说,他捏着郁念的脸,往旁边转了转:“掉头,出口在那边。” 郁念在狭窄的通风管道里束手束脚地调整自己的姿势,让人偶爬在他的前面。 人偶按住郁念,手动地暂停了郁念的动作。 郁念不解地按照人偶的指示,就地趴下来。 人偶小心地避开郁念的手臂,他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从上方爬过去。 郁念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擦过了他的脊背,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近在咫尺。郁念似乎能感觉到人偶胸膛的起伏,和与周围环境全然不同的温热体温。 就像是一只矫健的豹子灵巧地从上方跨过了郁念的身体。 人偶拍了拍郁念,示意他已经好了。人偶在前面带头,郁念跟着人偶后面走。 昏暗的管道里,在晦暗的光线下,郁念隐隐约约能够看见前面的轮廓。 人偶的能力是光线敏感,这个能力在平时看来很鸡肋,但在这个情况下,却能让他逃出生天。 人偶仔细地辨认着光线的强度,通过光线强度,判断出口的位置。 郁念默默地跟在人偶的身后,他聚精会神地盯着人偶在黑暗里的起伏,生怕自己一眨眼,就跟丢了。 单调乏味的爬行和同伴的陪伴让郁念渐渐放松下来。 应该马上就能爬到出口了吧,郁念想。 缀着粉的脚踝在某些人眼里格外显眼。 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炙热覆在郁念的脚腕上,郁念一抖。 ——布满触觉颗粒的手套五指收拢,死死地握住了郁念光裸的脚踝。 粗糙的触感颗粒摩挲着郁念细腻的脚腕。 郁念头皮炸开。 “咚”心脏蹦跳如同鼓点,重重地落下,像从万米高空落在海里的巨大岩石,激起惊涛骇浪,排山倒海的浪涛浇得郁念透心凉。 郁念的感知,在巨大的情绪冲击下,变得迟钝模糊。 啊……什么东西…… 时间好像放慢了,世界被人按下了0.25倍速键。 “咚,咚”心跳声充盈着郁念的耳膜,郁念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体内血液凝固,寒毛乍起,全身细胞发出仓皇凄厉的尖叫。 郁念怔愣着,被拖向管道深处。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郁念只来得及短促地“啊”一声。 前方已经爬出一段距离的人偶猛地回头,他调头,徒劳地伸出手去拽郁念。 两手相隔毫厘。 裹在黑色衣料里的肌肉隆起,蛰伏的青筋暴起,蓬勃的力量似乎要撑破衣料。 黑衣男手下发力。 人偶和郁念瞬间拉开距离。 郁念被拖回去的速度太快了。人偶追也追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郁念消失在繁多复杂的拐角,像是被食道幽深的野兽吞入肚腹。 第27章 人偶小镇10 通风管道里安静得可怕,郁念只能听到自己胸腔里急促的呼吸声,像是濒临死亡的喘息。 空气大量地涌入郁念的鼻腔,氧气充盈着郁念的细胞,郁念眼前发黑,手一阵阵地发凉。 冰凉的肤肉贴着冷冰冰的钢面,郁念冷得几乎要颤抖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郁念的脑子被这两个字挤满,他的眼前一片空白,逃避地不去想任何后果。 粗壮的手臂环过郁念纤细的腰,另一只手臂斜着箍住了郁念的胸口,修长的五指搭在郁念的肩膀上,以一个极具占有欲的姿势把郁念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黑衣男沉默得像是一块体型巨大的黑色岩石。 黑衣男感受到郁念过于急促的呼吸,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捂住了郁念的口鼻。 他要捂死我吗?郁念惊恐地想。 郁念轻柔的呼吸顺着手套上的触觉颗粒,柔柔地抚摸、拨动着黑衣男的神经,带起一阵颤栗。 黑衣男神志恍惚地紧紧了手指,面具下,眼睛中间的瞳孔兴奋地扩大。好软,好漂亮。 郁念急促起伏的胸膛被迫停下,不断涌入鼻腔的空气停了下来,四肢的麻痹感渐渐退去,郁念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 黑衣男松开手,在郁念嫩豆腐一样的脸蛋上留下了狰狞的红色手印。 他严丝合缝地紧贴郁念,像是要把郁念活生生地融进自己的骨血里,火炉一样硬热的身体暖着郁念,郁念的体温慢慢恢复到正常水平。 “砰、砰”郁念剧烈的心跳震动着胸腔,沿着和黑衣男相贴的肤肉,电流般地在黑衣男体内流窜,和黑衣男的心跳共振。 黑衣男把郁念整个儿镶嵌在怀里,他像一只巨大的蜥蜴,灵巧地从通风管道里跳出。 失重的感觉驱使着郁念紧紧扒住黑衣男铁一样的手。 黑衣男稳稳落地,结实的大腿稳得吓人。他们正好落在了实验室的空地上。 郁念小脸惨白地看了眼实验室里面目狰狞的神秘钢铁怪物,他颤巍巍地闭上了眼睛。 黑衣男半晌没有动作,黑色面具后尖锐的视线盯得郁念毛骨悚然。 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萦绕在郁念耳边。 …… 祝麟破门而入时,看见的,就是被黑色束缚带捆在手术台上的郁念。 束缚带绑住郁念肉乎乎的大腿,丰腴的腿肉在束缚带的压迫下溢出,黑色与白色交缠,显现出一种浓郁的欲气。 郁念的手交缠在胸前的束缚带绑在一起。 他的眼睛被黑色的布料蒙住,挺翘的鼻尖点着粉,粉色饱润的唇像是在引着人亲吻。 郁念听见爆裂如雷击般的开门声,他惊慌地扭头,用看不见的眼睛直直盯着门口的方向。 祝麟一步步地靠近,作战靴落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干脆的脚步声。脚步声踩着郁念的心跳,最终停在手术台边。 剥夺了的视力,让郁念的其余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郁念闻到了一股陌生、极具侵略性的气息,他不安地抿了抿唇。 祝麟抬起手,他面色古怪地解开了蒙住郁念眼睛的布料。 明亮的光倾泻而下,郁念长时间不见光的眼睛被刺得眯了眯。 郁念的双眼蒙着水蒙蒙的水汽,他眨眨眼,看清了祝麟那张锋利的脸。 得救了……他恍惚地想,郁念绷紧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这几天他一直没有睡好,被强压下来的困意和疲倦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瞬间席卷了郁念的每一寸筋骨。 郁念竭力睁了睁眼,祝麟看出来了郁念的疲倦。 祝麟的手轻轻盖住了郁念的眼睛,他的声音懒懒的,听起来有点不正经,却含着让人心安的力量:“实在困得不行就睡,剩下的交给我。” 祝麟的掌心,被郁念长长的睫毛轻轻扫了扫。 睡……郁念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祝麟的手很温暖,暖暖的体温捂得郁念很舒服。他心神往下沉,睡意一拥而上,郁念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祝麟解开绑在郁念身上的束缚带,他稳稳地把郁念搂在结实的臂弯里。郁念的脸颊肉被祝麟手臂上坚硬的肌肉挤得嘟起来。 祝麟瞅着郁念自带美颜滤镜的脸,在心里嘀咕,睡得真快,像头小猪。 黑衣男只顾着抓郁念,爬在郁念前面的人偶逃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去巡防队找来了救兵。 黑衣男早就在巡防队赶来之前,从容不迫地搬离了位于废弃仓库地下的实验室,重要资料全部都被转移,来不及带走的都被销毁。 巡防小队把整个实验室翻来覆去地找了好几遍,都没有在实验室里找到任何可以证明绑匪身份的物品,也没有发现和人偶相关的实验资料。 而陈晓迷晕带走郁念之后,也消失了。 案件进展停滞不前,一切只能等着郁念醒来。 郁念睡得很安稳,他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再次醒来时,已经是被救出来的第二天上午。 阳光灿烂,暖风和煦,床铺柔软。郁念陷在柔软的被子中,他有点迷茫地翻了个身,郁念混沌地睁开眼。 环境过于安逸美好,郁念一时间都没有想起来,自己正处于危机四伏的副本里。 席昭守在郁念的床旁边,阳光织成的金线勾勒出他温雅的轮廓。 席昭黑玉一样的眼睛专心地看着郁念,好像他是世界的中心,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似美酒浸凉玉:“醒了?” “唔……”郁念慢吞吞地起身,他用睡懵了的脑袋反应了一会儿:“……嗯,醒了。” 弗洛斯把早餐送上来,席昭在郁念床上支起床上桌。 郁念有点不好意思,他健健康康的,也不用把他照顾得这么周全。 郁念拿起筷子,细嚼慢咽,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让人想手欠地戳一戳。 席昭的声音自带一股让人平静的魔力:“平安回来就好……” 郁念点头,鼓着腮帮子:“嗯嗯。” 席昭:“……因为你两次违反规定,在无主的情况下跑去镇上,巡防队要求你在三天之内,选择一个主人。” 郁念:“嗯嗯……嗯?”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筷子都要掉了。 …… 郁念坐在椅子上,腿并着,坐得很端正:“嫌疑人不是陈晓。” 郁念伸出手,大概地比了一个长度:“嫌疑人比陈晓高一点。” 旁边的记录员拿着笔,低头在纸面上写写画画。 祝麟:“你看见了嫌疑人的脸吗?” 郁念摇头,他补充道:“他从头到尾都戴着面具,声音也做了改变。” 祝麟:“你的意思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嫌疑人的脸,也听不出嫌疑人的声音。你只知道他的大概身高。” 郁念点头。 事情陷入僵局。 祝麟对着记录员笑了笑:“辛苦你了,你先出去吧。” 记录员打开门离开,房间里只剩下郁念和祝麟两个人。 祝麟扭回头,他轻咳一声:“既然如此,我们换一个话题吧。” “你最近有没有,一些,嗯,其他的事需要解决?” 郁念:?他有些迷惑,郁念翘着卷长浓密的睫毛,水盈盈地望着祝麟。 祝麟疯狂暗示:“就是,你当下最要紧的事。” 郁念试探地发问:“抓住嫌疑犯?” 祝麟:“不是,是另一件事儿。” 祝麟似乎变得有点紧张,他深吸一口气。祝麟上半身往前倾,黑得深沉的眼睛紧紧盯着郁念,祝麟放慢自己的语气,尽量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急迫、那么急不可耐,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很廉价,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被珍惜:“你要不要选我做主人?” “咳,我的意思是,你看啊,我不仅有钱,有色不是,”祝麟马上改口:“我长得好看,身材好,我还能打,可以保护你。就算这些不能打动你,这次,我还把你从魔窟里带了出来,你不应该好好感谢我吗?” 祝麟恬不知耻地把功劳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对于逃出来提供情报的人偶和其他的巡防小队队员只字不提。 郁念:“……” 他委婉地拒绝:“好的,我想再考虑考虑。” 祝麟的语速稍微加快,他上半身挺得笔直:“哈,考虑考虑,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做你的主人。你知道的,我其实很忙,我不一定每天都有时间来问你的想法,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郁念默默地看着祝麟。 在郁念的视线之下,祝麟的上半身垮了垮,像是一只求偶被拒的公狼,他自我斗争似的:“你真的不选我吗?” 郁念含糊过去:“我再好好想一下。” 祝麟又直起了腰:“这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 祝麟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你想选席昭当主人吗?” 郁念摇头,席昭上午告诉他,由于某些原因,他现在不能再收人偶。 祝麟满意地点点头,他看似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你不选他是对的,他手下的人偶那么多,肯定会忽视你。” 祝麟话锋一转,推销起自己:“我就不一样了。如果你选我做主人,你就是我的唯一。” …… 晚上,郁念洗完澡出来,身上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 郁念解锁屏幕,是薛扬的信息,那个撕破他腿袜的怪人:【我来找你了。】 “砰砰”紧闭着的玻璃窗被敲响。 郁念拉开窗帘。 一只巨大的薛扬挂在窗前,他笑容明亮,露出一口大白牙。薛扬对郁念挥挥手,比口型:【我来了。】 第28章 人偶小镇11 郁念看着挂在窗外的薛扬,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诸多想法。 但是他还是慢吞吞地打开了窗户。 薛扬灵活地荡了进来。 薛扬轻巧落地,他紧张兮兮地打量着郁念:“你失踪了好久,有受伤吗?”薛扬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高级治疗药剂,系统出品,效果超好。 郁念在薛扬往下跳时,往后退了一步,他摇头,不明显地、带着点儿警惕地看着薛扬。 薛扬松了一口气,原来紧张的神情微微放松下来:“没事就好。” 薛扬扯着郁念到房间里的小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到了郁念的对面。 他的姿态看起来很自然,好像他才是房间的主人,郁念是客人一样。 ……如果忽略薛扬走路同手同脚。 薛扬开始没话找话:“原来你是人偶啊,难怪长得不像人。” 郁念:……这是什么话。 薛扬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他红了耳尖,语无伦次地辩解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难怪你长得很像人偶。” “你长得漂亮得不像真人。” 薛扬看似老实地辩解,他低眉顺眼地打量着郁念,怎么这么好看呢?脸小嘴润,翘睫雪皮,黑发衬着玉一样的脸,纯情的脸上又长着饱满引人亲吻的唇。 在灯下面,他简直就像在发光一样。 好土的比喻,薛扬想,但是郁念真的像在发光。 郁念眨眨眼,浓密的眼睫上下颤了颤:“谢谢。” 郁念礼尚往来,他是一只很有礼貌的小魅魔:“你长得也很帅。” “哈哈哈是吗?”薛扬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 尬聊结束,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 薛扬来之前都想好要跟郁念说什么了,腹稿打了好几遍,说词在心里背得烂熟,结果一见到真人就忘了个干净。 薛扬的心里像埋着一座濒临喷发的火山,山下埋得却不是岩浆,而是软软的春水。稍有刺激,就会以冲天之势喷发出来,爆发猛烈,淹没他的这个世界。但落下来时,又绵绵地充盈满他的身体。 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融化在薛扬的脑海里,薛扬决定开门见山,但是话到嘴边又拐了一个弯:“我听说巡防队要求你找一个主人。” 郁念听出来了薛扬的意思。 薛扬清清嗓子,他声音紧绷,故作镇定:“你看我怎么样?” 薛扬语速极快地把自己的条件都说出来,像是害怕还没有说完,就被郁念拒绝:“我很能打可以保护你我可以保证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可以给你洗衣服给你做饭给你洗澡……” 薛扬长长的一段话一口气说完,中间停都不停。 他说完,顿了一下,掏出了一张羊皮纸。 薛扬:“如果你不相信我的承诺,我们可以定下契约。” 这张羊皮纸是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道具,结盟玩家经常使用羊皮纸定下契约,保证彼此的利益。在系统的监督下,双方都受契约的约束,违反契约的一方会收到严重惩罚。 106给郁念科普了羊皮纸的用途。 郁念垂下眼睫看着面前泛黄的羊皮纸,他觉得薛扬是个很好的人选。有羊皮纸的约束,郁念就不用担心被所谓的主人命令去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人偶是不能违反主人的命令的,这是郁念不想找主人的一个重要原因。虽然他不是真正的人偶,并不会受到所谓主人命令的约束,但是这样一来,他的异常就暴露出来了。他还有一个隐瞒自己玩家身份的特殊任务。 郁念看着薛扬真诚的黑色眼睛,在羊皮纸上工工整整、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郁念的字横是横,竖是竖,看得人很舒服。 薛扬美滋滋地想,连字也这么好看。 名字成型的那一刻,墨水的字迹闪了闪,很快被羊皮纸完全吸收。 薛扬收起羊皮纸,他对着郁念笑了笑,嘴角快要咧到耳根:“晚安,明天见。” …… 席昭慢条斯理地脱下工作专用手套,他扭过头看着郁念:“你已经有人选了”席昭像是在询问,但语气又像是心里早有答案。 郁念在席昭的目光下,莫名有点紧张,他点点头:“嗯。” 席昭看出郁念的不自在,他浅浅地勾起一个微笑:“是谁?”席昭放下手套,活动了一下因为工作而僵硬的指节。 郁念老实回答:“薛扬。”郁念觉得席昭应该不知道薛扬是谁,毕竟薛扬是前不久才进入副本的玩家。 席昭点点头,他突兀地问:“他是那天晚上你床底下的人” 郁念心脏一突,他心里发虚,这肯定不能承认,郁念装傻道:“什么床底” 席昭轻描淡写地抬手拨开郁念额前的碎发,他转移了话题:“没什么,我记错了。” 这话弄得郁念心里更加忐忑了。 席昭:“下午弗洛斯会陪你去一趟巡防队。” 席昭轻轻地抱了一下郁念,艺术品般毫无瑕疵的右手揽住郁念的腰:“如果他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郁念被席昭抱在怀里,席昭的心脏隔着胸膛,一下又一下稳健地跳动着。 郁念脸贴着席昭衬衫下紧实而温暖的肌肉,点点头,看上去就像在席昭的怀里蹭了蹭:“谢谢父亲。” 席昭真是一个好人。 席昭只抱了一下,他很快放开。 弗洛斯带着郁念离开。席昭一如既往地,不紧不慢地带上手套,拿着工具,小心翼翼地开始工作,只是他的动作慢了一些。 …… 弗洛斯带着郁念来到巡防队登记,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郁念,生怕郁念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薛扬早已经在登记处等着了,他眼尖地瞅到了郁念,自带过滤器的眼睛自然而然地过滤掉了弗洛斯的存在。 薛扬的脸上瞬间挂上热情的笑容,身后仿佛有看不见的尾巴疯狂地摇了起来,他相隔几米对郁念挥手,亲亲密密地喊:“郁念,我在这里。” 薛扬三步并作两步地闪到郁念身前,他拉着郁念的手:“走走,我们去登记。” 郁念跟上薛扬激动的脚步。 弗洛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傻狗拉着郁念去登记处。 工作人员把表格递到郁念的面前,柔声细语地介绍:“这里填……然后这里……主人把自己的血液涂抹到人偶的标识上,就可以完成认主了。” 郁念和薛扬首先把表格填完,薛扬急急地填完表格,翘着尾巴,期待地看着郁念。 郁念小声对工作人员说:“有单独的小房间吗?” 他羞耻地抿唇:“我的标识在……” “郁念!” 祝麟极具辨识度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郁念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工作人员惊讶地抬起头:“队长。” 祝麟身高腿长,走路带风,穿着制服的他看上去极为正派。祝麟几步就走到了这一堆人面前。 薛扬看祝麟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皱眉挡在了郁念的面前。 两个身高不相上下的男人对峙。 祝麟先发制人,恶人先告状:“郁念,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郁念从薛扬身后探出头:“嗯。” 祝麟眼含挑剔,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把薛扬扫视一遍,对郁念说:“你确定你真的要选他吗?” 祝麟光明正大地挖起墙脚:“要不考虑考虑我,现在换人,还来得及。” 第29章 人偶小镇12 弗洛斯局外人一样,慢悠悠地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想看看郁念选中的主人会做出什么反应。 薛扬一听这话,第一反应就是生气,但是他转念一想,只有失败者才会狂躁无能地挑衅跳脚。 薛扬心里舒畅了一些。 他对上祝麟直勾勾的视线,端着胜利者的高姿态露出露出笑容,他挑衅地挑眉,嚣张至极:“没有选你,肯定是因为你不如我啊。”他当然知道从哪一方面进攻,最为致命。 祝麟脸上的笑都变冷了,嘴角的弧度往下拉。 郁念细声细气地拒绝了祝麟:“抱歉,我已经选好了。” 薛扬眼尾上挑,压不住嘴角的上扬,薛扬的表情是掩不住的趾高气扬。他挡在郁念的身前,像是一堵壮实的墙:“好了,我和郁念还要办手续,无关人员可以让开了。” 薛扬紧盯着祝麟的表情和他的动作,生怕祝麟恼羞成怒动手。 祝麟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他瞟了一眼躲在薛扬身后的郁念,多余而讨人嫌的人墙后面,露出一点郁念细软的黑发。 祝麟眼神黑沉地侧了侧身子,退开一步,让开位置。 薛扬不动声色地挤了挤祝麟,把郁念重新拉到工作人员面前。 工作人员收起吃瓜的表情,恢复了专业敬业的态度,她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们有专门的小房间。” 工作人员耐心地说:“往前走,向右拐就是的。” 郁念:“谢谢。” 往前,向右……他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找到了一排小房间。薛扬紧紧跟在郁念的身后,像是一只忠心耿耿的巨型金毛犬。 小房间确实很小。可能是为了节省空间,房间只有换衣间大小。 薛扬屁颠屁颠地跟在郁念屁股后面进入小房间,他面对着郁念,反手握住把手,轻轻把门关上。 “咔哒”封闭的小房间里,只有郁念和薛扬两个人。 小小的空间里挤了两个人。郁念不得不和薛扬贴得很近,近得他好像可以感受到薛扬炽热的温度,可以听见薛扬平稳的呼吸声。 怪异的香味在小小的换衣间里,悄无声息地、绵绵地弥散,勾得薛扬头昏脑涨。 薛扬的目光不自觉地集中在郁念身上,眼珠子都傻愣愣地不会转了。 有如实质的目光像是真的落在了郁念身上,化作一双无形的手,一寸寸地抚摸着郁念柔腻的肤肉。 在这样炙热的目光下,郁念有点别扭地开始自己的动作。 郁念的动作在薛扬眼里放满了无数倍,慢得薛扬可以看清郁念手指的每一个细微动作,细白的手指拈住薄薄的衣摆,指甲都是健康的粉色。随着右手抬起的动作,露出粉白的掌心。 薛扬面红耳赤地按住了郁念的手。 郁念迷茫地抬起头,朝薛扬递出了一个疑惑的目光。 薛扬支支吾吾地说:“这、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脱衣服。”薛扬的脑袋被心底的一把火烧得神志不清。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撩衣服的动作,薛扬过于充沛的想象力就已经被勾得发散起来。 纯情处男满脑子的废料,根据场景截取片段擅自地展开限制级联想,脑补得自己快要爆炸,很自然地遗忘了前后因果。 郁念解释道:“因为我的标识在肚子上。” 标识…… 这句话像是一桶都兜头浇下的凉水,一下子让薛扬昏沉的脑袋变得清明起来了,哦哦是哦,他在想什么啊。 薛扬故作镇定地放□□温上升的手,他欲盖弥彰地给自己找补:“哈哈哈怕你把衣服脱了着凉了。” 郁念眨眨眼,漂亮的小脸上没有露出一丁点儿怀疑的表情,他仰头乖乖看着薛扬:“不会着凉的,我只是掀一下衣服。” 郁念说完,继续自己被打断的动作。 薛扬木着脑袋,睁大眼看着郁念露出了白皙平坦的小腹。 郁念的腰很薄,肚皮上面的肉很紧实,腰身呈现出凹进去的双C线条,看上去很适合人把手放上去。虎口卡住腰身,刚刚好。 腰很细,薛扬一只手就可以握住。 薛扬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房间的灯光打下来,给郁念的腰身蒙上一层莹润的光。 纯洁白皙的小腹上,被人画上了粉紫色的纹路。粉与白的对比刺激着薛扬的眼球,妖冶的纹路蜿蜒,像是印在小腹上的一道符咒。 薛扬呆呆地想,好漂亮,好想恬。从中间恬上去,肯定会发抖吧。他口干舌燥,薛扬的喉结上下滚动,“咕咚”吞咽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放大。 薛扬心虚地看了郁念一眼,郁念好像没有什么反应,薛扬松了一口气。 他红着脸,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指尖沁出红色血迹。 薛扬回忆着工作人员的话,轻轻按上郁念小腹上的纹路。 薛扬的指腹贴上温热白腻的小腹,“兹——”一阵电流电得薛扬浑身酥酥麻麻的。 他的指尖随着纹路的走向滑出。 郁念有点疑惑,不是沾上血迹就可以了吗? 薛扬伸出另一只手卡在郁念的腰侧,正好嵌在了郁念腰边的“C”处,柔腻的触感充盈着薛扬的手掌。 “别动。”薛扬的声音紧绷。 郁念听见薛扬严肃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放慢了自己的呼吸。 薛扬划得认真,他敛眉垂眼,五官表现出一种严肃的神情。郁念抬头看着薛扬专注的表情,心想,可能是他自己没有记清楚吧。 鲜红色的血迹涂抹到粉紫色的纹路上,纹路的颜色变得更深。 郁念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血迹已经完全融到纹路里面去了。 薛扬的心里涌起一种古怪的满足,他的血液和郁念融为一体了,他的东西留在郁念的身体里。光是想想,薛扬就精神高朝了。 爽得薛扬都要颤起来了。 …… 郁念和薛扬出去后,找茬的祝麟已经不见了。 郁念在工作人员处,完成了正式登记。 等待在一旁的弗洛斯来到郁念面前,毫不见外地把一把钥匙放进了郁念的裤子口袋:“这是别墅的钥匙,什么时候你想回来了,就回来。” 薛扬看着在他眼里不怀好意的弗洛斯,从鼻腔里挤出一声细细的“哼”,倒也不敢让郁念听见。 弗洛斯听见了,但是他装作没有听见,只是沉默地剐了薛扬一眼。 郁念摸了摸口袋里,还带着弗洛斯体温的钥匙:“谢谢。” …… 郁念的行李已经被收拾好送到了薛扬的住处。 薛扬是玩家,玩家以游客的身份进入副本里,他们统一住在镇外不远处的民宿。 这家民宿的环境很好,水清草绿,一栋栋红漆别墅不规则地矗立在毛茸茸的草地中,天蓝风和,气氛一派祥和。 民宿的主人是一位虔诚的教徒,他在一所大学担任宗教学教授。由于长年居住在外,就雇了人帮忙打理民宿。 最近,民宿的主人回来了,就住在薛扬隔壁的那栋别墅。 薛扬所住的那栋别墅,和民宿其他的别墅没有区别,红砖棕瓦。 而民宿主人的别墅却很不同。别墅外面围了一圈刷着白漆的铁栏杆,紧靠着别墅的,是一座玻璃花房。 阳光洒在透明的玻璃上,被光滑的玻璃反射出一道道耀眼的金色光芒,漏下的阳光如金纱一般蒙在艳丽的花朵上,娇嫩的花朵在阳光下摇曳。 反射出来的阳光聚成一个刺眼的光点,像是个小型太阳。亮得发白的光点刺得郁念眯了眯眼,他被强烈的光线刺得有点头晕。 郁念眨眨眼,缓解眼睛的刺痛。 脚下的四角石砖一边翘起,郁念没有注意脚下,他正好踩在了翘起的石砖上。 郁念的世界发生震动,绊倒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郁念反应不及,睁大眼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他屏住呼吸。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身后稳稳地扶住了郁念的腰——这只手在眼光下白得发光,和薛扬的手颜色不同。 郁念惊魂未定地被扶起来,腿还发着软。 郁念松了一口气,圆圆的眼尾下垂:“谢谢。” 薛扬正蹲在大门前,找门口的钥匙,听见郁念的声音,他猛地回头。 薛扬急急地站起身来,他神色紧张,上上下下仔细检查郁念:“怎么了?” 郁念摇头,粉润的唇珠随着他的动作一动一动的:“没事,差点摔了一跤。” 郁念扭头去看刚刚扶了自己一把的人。 ——这是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眸如点漆,眼尾狭长,鼻梁高挺,薄唇冷皮,如一柄冷枪。他垂着眼,冷淡地看着郁念,他的目光冷得有点刺人。 明明是大夏天,这人却穿着长袖,上衣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顶上,让人不由自主地担心起他是否喘得过气来。 薛扬笑了起来:“真是谢谢沈先生了。” 沈戚幅度极小地点点头,他惜字如金:“嗯。”他说完,就留下一个背影,径直走进了隔壁那栋鹤立鸡群的别墅。 郁念看着沈戚的背影,他的视线从沈戚紧实紧实的肩颈线条滑到他劲瘦有力的腰,郁念心里兀地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 薛扬的声音打断了郁念的思绪:“我们进去吧。” 郁念回过神来:“嗯嗯。” 第30章 人偶小镇13 幽深漆黑的通风管道内,郁念呼吸急促地往前爬,呼吸声像是老旧破败的风箱,他胸腔内的心脏砰砰作响。 快点,再快一点,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但是什么来不及了?郁念想不起来,他机械艰难地往前爬,手指都在颤抖,膝盖都被冰冷的金属磨红了。郁念的心里像藏着一个装满水的气球,鼓囊囊地悬在半空中晃荡。 恐惧的铡刀悬在郁念的脖子上。 一只布满鳞片、闪着寒光的爪子冰凉凉地抚上了郁念光裸的脚踝,慢慢收紧,黏腻的触感缠绕着郁念白皙的脚踝。 来了,郁念想。兜满水的气球撑不住地爆炸,冰水流入血管,带起一阵刺痛的寒意。 千篇一律的管道,在郁念的视野之内,开始疯狂倒退。 怪物的爪子箍住了郁念的腰,强行把郁念翻了个面。 一张可怖的脸毫无征兆地印在郁念的眼球上,棱角分明,大得怪异。 不该是这样的,郁念快要被吓傻了,他的思绪混乱,不该是这样的,那应该是怎么样的?它会吃掉我吗? 怪物张开它的血盆大口,一口三角状的锋利尖牙几乎可以与刀剑媲美,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只食肉的凶残怪物。 郁念愣愣地睁着眼,呆呆地对上了怪物血红的嗓子眼里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是……沈戚的脸。 “呼呼”郁念一身冷汗地从松软的大床上醒来。 他狼狈地从怪异荒诞的梦境里脱身,神智还陷在恐惧混乱的泥沼之中。 空调嗡嗡作响。 细软的黑发卷曲地黏在郁念白腻的颈侧,他的唇红得腻人。郁念恍惚地睁开眼,不知今夕何夕。 温和的夜灯柔柔地照亮了房间,暖黄的灯光在郁念澄黑的眼睛里点上一盏柔和的灯。 郁念终于想起来,他现在已经搬到了薛扬所住的民宿。 他也想起来了,白天,他心底一闪而过的奇怪感觉是什么——沈戚的身形和黑衣男很相似。 从身高,到紧实的肩颈线条,再到劲瘦有力的腰,都与黑衣男重合,带给郁念一种,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深埋在潜意识之中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在郁念再次遇见男人时,尖啸着发出警报,预示着隐藏的危险。 郁念浑身发冷,他拿过床头的遥控器,调高了空调温度。 郁念心神不定,不安的心跳驱使着他赤脚走下床,连鞋都没有穿。 郁念走到窗前,小心地把床帘掀开一道缝,露出一只眼睛,从这道狭窄的缝里往外窥视。 沈戚别墅的方向一片漆黑。别墅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与浓稠黑暗融为一体,像是一只野心勃勃危险至极的怪物。 郁念慢慢地蹲下。 …… 郁念把他的猜想告诉了薛扬。 薛扬低头沉思。薛扬其中之一的任务就是探索小镇的秘密,这几天他的任务几乎没有任何进展,说不定沈戚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但是……他不放心郁念一个人待在民宿里。 薛扬回想有关沈戚的信息:“沈戚每天下午都会去教堂作祷告,我可以趁这个时间段潜入别墅。” 郁念直视着薛扬的眼睛,薛扬的瞳孔中倒映出小小的郁念:“把我也带上吧。”他表情真诚:“我在实验室里待了这么久,可能会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薛扬犹豫地点点头。 …… 穿戴整齐的沈戚准时出了门,两双眼睛悄悄地目送着他走出别墅群。 薛扬利用道具,替换了沈戚别墅里的监控画面。 监控画面中,一切如常。 郁念和薛扬偷偷摸摸地翻过铁栏杆,潜进了别墅。 别墅的装修透出主人严谨肃穆的性格,以黑白为主色调的装修风格,家具摆放一丝不苟,就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它们固定在那个位置上,连一丝一毫的偏移都不能有。 郁念小心地打开抽屉翻找线索,他有点心虚,郁念觉得这样不经过主人同意,随便潜进别人的私人住宅很不礼貌。 而且他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沈戚是黑衣人,身形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如果是误会,那就太冒犯了。 他一边在心里对沈戚道歉,一边检查抽屉和柜子。 抽屉里摆放着一本翻开的教义,郁念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了显眼的黑色题头——禁欲。 “纵欲伤身,舍淫.欲以修身,寡欲而苦行……” 看这一页上面的颜色和折痕,就知道这一页已经被主人翻看过了很多次。 这里没有线索,郁念复原抽屉,继续翻找其他的线索。 宽敞的书房书架上,摆着的全是各种各样的宗教学、人类学、社会学书籍。光看书名,就让人毫无翻开的欲望。 郁念一本本地挑出来看,他怀疑有的书只是裹了一张不引人注意的书皮,其实里面的内容和书名并不相符。 郁念粗略地一翻,书的内容和它的名字一样枯燥。 薛扬带了一个小插件,他把插件插进了沈戚的电脑,拷贝了电脑里的文件。 电脑屏幕大咧咧地亮着,上面显示着绿色的进度条,进度缓慢——2%……10%……25%。 “叮——”是指纹识别的声音。 清脆的声音犹如千斤之重,泰山压顶般罩住了二人。 郁念和薛扬的动作同时一顿。 郁念的心跳仿佛都停止了,全身血液倒流。 薛扬心道不好,沈戚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按照他往常的时间表,他应该还要在教堂待一会儿。 电脑上面的进度条并不会因为薛扬的心情,加快自己的速度。进度条仍然在慢悠悠地增长,看得人心急,恨不得把手伸进电脑里手动加速。 63%,65%…… 模糊的脚步声清晰地回响在郁念和薛扬的耳边。 薛扬当机立断,准备直接放弃拷贝,抱起郁念就从三楼跳下去。 郁念按住了薛扬准备拔掉插件的手。 薛扬和郁念对视一眼,他明白了郁念的想法,薛扬指了指书房的窗户。郁念点点头。 他轻手轻脚地溜出房间,准备赌一把,随便找个房间躲起来。 郁念放轻脚步,就近找了个房间躲进去,时间已经容不得郁念仔细挑选,他在心里祈祷幸运之神保佑。 郁念好像忘记了,他的幸运值只有可怜兮兮的18。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距离越来越近。脚步声攀上楼梯,目的清晰地朝着三楼上来。 一声又一声,随着楼梯的上下发生轻重的变化,像是死神变化无常的倒数。‘ 时间在脚步声之间无限地拉长。 郁念揣着一颗乱跳的心,准备躲进床底。他伸手,想要掀开及地的灰色床单。 郁念的指尖“咚”地碰上了坚硬的床板——床是实心的。他的指尖隐隐作痛。 郁念:……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再思考下去。 郁念转身争分夺秒地钻进了衣柜,他屈起膝盖躲进了衣柜的最深处,蜷缩在衣服堆里,用摆放井然有序的衣服盖住自己的身形。 郁念探出手,冰凉凉的手心软软地摸到衣柜门,他动作迅速地关上了衣柜门。 衣柜里漆黑一片,柔软的布料垂在郁念的身上。沈戚的衣服上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像是高山上的新雪,凛冽冷然。 郁念将头靠在衣柜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柜门的方向。 脚步声突兀地停了。 郁念在心里大概地估计了一下,现在沈戚应该停在了……书房的位置? 不知道薛扬有没有被发现。 脚步声略微停顿了几秒,继续往前,郁念屏住呼吸,紧张得神智都开始晕眩。 脚步声停在了这个房间。 郁念的心脏快要破开胸膛,他不得不开始怀疑,沈戚听得见衣柜里的心跳声。 郁念双手放在胸前,按住自己的心脏,妄图减缓自己的心跳声。 郁念没有透视眼,他看不到外面的场景,只能在脑海里想象沈戚的动作。 在这种紧张的心情下,郁念的听觉变得更加灵敏。 衣料与皮肉的摩擦声,脚步声…… 沈戚要洗澡吗?郁念僵硬地、动作细小地往里缩了缩。 所幸,沈戚似乎并没有洗澡前先把衣服准备的习惯,他径直走入了浴室。 “咔哒”浴室的把手被按下,锁舌扣住了门缝,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浴室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郁念抓紧机会,尽量不发出一声声响地从衣柜里爬出来,轻手轻脚地溜出了房间。 薛扬倒挂在书房窗下,沈戚电脑上的文件已经被薛扬拷贝下来了。 郁念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户,翻出窗外,先是踩在了薛扬的肩膀上,然后丝滑地滑进薛扬的怀里,圈着薛扬的脖子,被薛扬扶着腰,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薛扬轻松地单手抱着郁念,郁念坐在薛扬结实的手臂上,扶着薛扬的肩膀,软绵的肉被硬邦邦的肌肉挤得溢出。 薛扬动作迅速地翻出栏杆,溜进自己的地盘,身体素质极为出色。 薛扬到达自己的地盘,把郁念放下来。 他的目光凝聚在郁念身上,不动了。 郁念被薛扬看得有点心慌,郁念:“怎、怎么了?” 薛扬面色古怪,他耳根泛红,强行镇定地伸出手——提了提了郁念的裤子。 郁念缓缓地低下头,他的短裤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拎着,雪白的细腰延伸进黑色的短裤,短裤的另一边几乎已经掉下了胯骨,露出一点白色的布料,全靠软弹饱满的弧度撑着,才没有完全掉下来。 “啊。”郁念有点呆滞,他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尾椎骨,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郁念摸到了自己温热光滑的皮肤,他继续往下,摸到了短裤上两个冰凉的镂空锁扣,连接锁扣的黑色绑带不见了。 弗洛斯给郁念送过来的衣服千奇百怪,设计精致难以穿戴的,颜色显眼的,装饰浮夸的。这件衣服是郁念好不容易从里面选出来的,既方便行动又不起眼的衣服。 谁知道最后栽在了短裤后面的绑带上。 沈戚洗完澡,赤身从浴室里走出,透明的水珠沿着结实有力的大腿没入地毯。 他眉眼冷淡地打开衣柜,面无表情的脸透出凌厉的锋利。 嗅觉灵敏的沈戚闻到了一股还未散尽的古怪香味,甜香如羽毛一样轻轻落在了沈戚的鼻尖。 沈戚若有所思地伸出手,冷白的手背下依稀可见蓝色的青筋,修长的手指探进衣柜。 再收回手时,沈戚玉一样的手指上,多了一条黑色的绑带。 轻飘飘的绑带无精打采地垂下。 沈戚黑沉的瞳孔映出顺滑的绑带,他勾起唇角,手指动作轻柔地捋直绑带。 沈戚把绑带悬在自己脸上,他鼻尖耸动,略显急促地嗅了嗅。 好香。 寡欲而苦行,沈戚在心里默念,寡欲,克制。 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教义与手中极轻极软的黑色绑带相互斗争。 主人身上残留的浅淡香气轻轻搔动着沈戚的心尖。 在心中早已种下的、名为爱.欲的种子,在营养的充分滋养下,生根发芽,顷刻间长成了参天大树,发达的根系牢牢缠绕住沈戚的心。 沈戚沉默地背过身,重新走进浴室,手上还拿着那条可怜的绑带。 结实的肌肉兴奋地充血,生机勃勃地跳动。 又要重新洗一次澡了,沈戚平静地想。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人偶小镇14 郁念只能在心里祈祷,绑带没有落在沈戚的别墅里。 他心存侥幸,就算被发现了,也不能证明是他的东西。 从沈戚的别墅里出来,唯一的收获就是拷贝出来的文件。 薛扬把拷贝的文件导入电脑,和郁念一起坐在沙发上面翻看文件。 电脑里大部分都是一些研究资料和看不懂的数据分析。 薛扬不断地往下翻,终于看到了一个名称为乱码的文件。 郁念毛茸茸的脑袋凑近薛扬,专心地看着电脑上细密的文字。 薛扬垂眼看了看郁念圆圆的脑袋。 “研究结果表明,人偶的性格具有先天性特质,即便其后天所处环境出现各类变化,亦不会对其性格产生影响。” 文件前面的内容还挺正常,后面的内容就变得惊悚起来了。 “将人偶的脑内部件置换,性格也随之发生改变。” “切除掉人偶脑内部件的一部分,人偶的性格并不会发生变化。” 郁念浑身发毛。 许久未出声的106发出系统提示音:【主线任务进度:16%】 主线任务终于有进度了,人偶小镇的秘密果然和人偶有关。郁念已经能差不多肯定黑衣男就是沈戚。 从沈戚电脑上拷贝出来的文件,只有这一个是价值的。 隔天,郁念和薛扬就去了巡防队,郁念告诉工作人员,沈戚的身形和黑衣男很相似,巡防队队员记录下来,承诺会重点调查沈戚。 郁念和薛扬并排走出巡防队,正巧碰见了祝麟。 薛扬对这个不正经的巡防队队长印象深刻,他看到祝麟的一瞬间,不明显地翻了个白眼。 祝麟也看到了,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故作大方地拍了拍薛扬的肩膀,从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就去可以看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祝麟笑眯眯,很是热情开朗:“今天怎么来巡防队了?” 郁念:“我们发现了一点有关嫌疑人的线索。”粉色润泽的唇一张一合,软红的舌尖若隐若现。 祝麟微微走神,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那粒小小的唇珠上。 郁念眨巴眨巴眼睛,他不自在地抿抿了唇,眼睫上下颤抖,他嘴巴上面有东西吗? “嗯?”祝麟的表情变得正经了一点,他放下狠拍薛扬肩膀的手:“我们找个位置坐着仔细讲讲。” 他们找了家咖啡馆,三人围着一张小圆桌坐着,祝麟给郁念和自己点了一杯热咖啡,不小心遗忘了旁边的薛扬。 郁念的咖啡上,还有一个爱心形状的拉花。 郁念心不在焉地拿起勺子搅了搅,拉花被搅开,白色的丝绒在咖啡表面旋转。 郁念边搅边说:“……前天,我看见沈戚,就觉得沈戚和嫌疑人的身形很相似。” 祝麟直勾勾地看着郁念,他突然出声:“不止这个理由吧。” 祝麟挑眉:“你的语气很肯定,你……是不是发现了其他的线索?” 郁念双手捧起杯子喝了一口,他含糊地说:“没有啊,只是觉得他们两个很相似。”这种擅自潜入别人的屋子偷出证据的事情,怎么能跟巡防队队长说? 祝麟:“不会是以非法手段取得证据,不好意思让我知道吧?” 薛扬“啧”了一声:“以己度人。” 他狡猾地把自己和郁念划分成一边,把祝麟划分到对立的另一边。 祝麟无所谓道:“开个玩笑。”他目光真诚:“如果你真的有什么线索,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走后门,着重调查这一点。” 祝麟垂下眼,眼尾下撇,露出怨夫的表情,头发都拉耷下来了,看起来像一只主人抛弃的狼狈大狗,他语气幽幽:“给我一个发挥作用的机会,好吗?” 郁念很难招架摆出这副模样的人,他甚至打了个磕巴:“好、好的。” 薛扬很看不惯祝麟这副欠揍模样,他的右手蠢蠢欲动,薛扬磨了磨牙,用了极大的毅力忍了下来。 郁念把他们的发现告诉了祝麟,祝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我知道了,我会多注意这方面的。” 祝麟无意间感慨一句:“我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 祝麟顿了顿。 “如果你当时选了我……”祝麟在郁念看不见的地方,若有似无地看了薛扬一眼。 他摇摇头,自嘲一笑:“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郁念嘴唇嗫嚅两下:“抱歉。” 郁念觉得有点愧疚,他当时就应该直截了当地拒绝祝麟,不应该让祝麟抱着“如果是我”的幻想。 祝麟望着郁念脸上抱歉的表情,沾沾自喜,自以为自己的锄头挥得好,觉得郁念和某人断绝关系指日可待。 薛扬在旁边冷眼看着,只想朝某人冷笑一声。薛扬咬牙切齿地想,心机男,装什么装。 祝麟胜券在握地想,下堂夫。 郁念和祝麟道别,薛扬亦步亦趋地跟在郁念身边,他挎着一张帅脸。薛扬憋了又憋,最后憋不住地发问:“你后悔没有选祝麟吗?”薛扬的语气浸着酸,像是刚刚背着郁念,蘸着醋,偷吃了一大筐的柠檬。 郁念:?郁念停下来,他看着薛扬,认真地问:“怎么这么问?” 薛扬嘴角下撇,下颚紧绷,英俊锋利的脸上显出一种委屈的神色:“你刚刚脸上的表情在说,你后悔了。” 郁念仔细地想了想,“哦”他恍然大悟:“没有,我只是在想,我当时应该果断地拒绝祝麟的。” 薛扬一听到祝麟的名字,就想撇嘴。 郁念的语速比较慢,他想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这样慢吞吞的调子并不显得呆板,反而带着一种悠闲舒适的韵味。 郁念轻缓的声音宛如春风吹皱湖面:“我委婉地拒绝他,只会给他留下虚假的期待,最后的结果只会让他不甘,让他总是作出不可能的假设,抱着虚无的幻想。” 薛扬的表情跟随着郁念的声音,一点点亮起来。 郁念抿唇,露出一点抱歉的表情:“我应该果断地拒绝他的,这样他就不会误会了。” 郁念看着薛扬,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映出薛扬的身影,声音像掺了蜜一样:“你是我最好的选择。” “你是最令我心动的。”郁念省略掉了“条件”两个字。 薛扬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心底的阴霾被郁念三两句话一扫而空,他完全顾不上谦虚,薛扬清了清嗓子,往下压了压嘴角,尽量不要让自己显得过于得意忘形:“哼,我就知道不会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 郁念和薛扬等待着调查的结果。 祝麟给郁念发消息,告诉了郁念搜查的具体时间。郁念上半身趴在窗台上,他举着望远镜,像个小变态一样,一路看着巡防队队员以其他的借口进了沈戚的别墅。 沈戚淡定地把巡防队队员请进去。 郁念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几个人影在玻璃窗内晃动。 过了一会儿,巡防队队员满脸笑意地出来了。 郁念:? 巡防队队员走后不久,沈戚也出来了。 郁念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到了沈戚祷告的时间点了。 郁念害怕沈戚发现自己在偷窥他,迅速地从窗台上缩了回来。 他把望远镜放好。 “咚咚咚”不疾不徐地敲门声响起。 郁念好奇地从楼梯口探出头。薛扬去开门,他打开门,是沈戚。 薛扬微微眯起眼,身上的气质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隐藏在衣服底下的肌肉紧绷,在脑海中预演沈戚可能的攻击轨迹。 薛扬面上挂着礼貌的社交微笑:“沈先生,有事吗?” 沈戚冷淡地摆着一张扑克脸:“弗洛斯托我给郁念带点东西。” 薛扬语气轻快:“给我就行了。” 沈戚无动于衷:“弗洛斯嘱咐我亲手交给郁念。” 现在不好和沈戚撕破脸皮,薛扬定定地看着沈戚,他挤出一个笑容:“好的。” 沈戚理所应当地点头。 薛扬放声喊道:“郁念。” 郁念在楼上磨蹭了一会儿,才下去。 郁念直挺挺地站到沈戚面前,薛扬在旁边虎视眈眈。 沈戚不受丝毫影响地从贴身的口袋,拈出一条眼熟的丝带。 郁念的目光瞬间定在了这条黑色的绑带上。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沈戚知道了。 郁念如坠冰窟。 沈戚修长的手朝着郁念伸过来,白皙的手在郁念的眼珠子上扭曲、放大,沈戚五指微张,这一幕和黑衣男布满触觉颗粒的手套重叠。 郁念傻愣愣地睁大了眼。 沈戚的指尖擦过了郁念细腻的脖颈,带起一阵痒意。 黑色的绑带,还沾染着沈戚的体温。骨节分明的手指缠上绑带,在郁念的脖子上,轻轻系了一个蝴蝶结。 白玉一样的手指从缠绕的蝴蝶结中抽出。 沈戚轻轻勾起唇角:“你的绑带,我已经送回来了。”他绅士地带上门:“打扰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沈戚离开。 郁念手指冰凉地取下脖子上的绑带,绑带甚至比丢失的那天更加顺滑,就像专门熨过一样。 郁念鬼使神差地闻了闻,一股冷冽的新雪气味扑面而来。 郁念不确定地嗅了嗅,新雪的味道中间好像还混着一股怪味,这味道很细,细得像蛛丝。 郁念有点迷惑,这是什么味道?会和他的任务有关吗? 郁念抬头看着薛扬:“……这绑带好像有股怪味。” 薛扬毫无防备地接过绑带。 下一秒,他一脸嫌恶地丢掉绑带,牵着郁念的手,飞一般地冲进卫生间,动作迅速地扭开水龙头。 水“哗哗”地流出。 薛扬挤出洗手液,两只手裹着洗手液,覆在郁念的手心上。 白色的泡沫渐渐出现在四只肤色迥异的手之间。 薛扬的手指插进郁念手指间,细细地摩挲着郁念的皮肤,沿着白腻的手心,一寸寸地清洗。 郁念被薛扬一连串的动作搞得摸不着头脑。 郁念:“怎么了?” 薛扬手上动作不停,他语气古怪:“你没有闻出来吗?” 郁念摇摇头。 薛扬裹着郁念的手,放到水流下,两双手上面的泡沫顺着水流进管道。他含糊道:“你没有自己……过吗?” 郁念听不清楚薛扬在说什么:“嗯?什么?” 薛扬拿着干燥柔软的毛巾擦干净郁念的手,他匆忙地抬头看了郁念一眼,又很快低下头来。薛扬深吸了一口气,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我说,你自己没有鲁过吗?” 薛扬语速变快:“那是箐液的气味。” 郁念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迅速地扭开水龙头,又洗了一遍手,手都被搓红了。 第32章 人偶小镇15 郁念现在想起来,他碰到了男人的那种东西,还是浑身发毛。 虽然郁念是一只魅魔,但是他在人类社会长大,所以性格上比较保守。徒手碰到男人的米.青液,对于他来说,还是过于超前了。 郁念擦了擦自己滴水的黑发。 “砰砰砰”房门被有规律地敲响。 热水熏得郁念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他晕红着一张漂亮小脸打开门。 薛扬直挺挺地站在门外,他穿着一身睡衣,露出手臂上结实有力而又不显得粗鲁的肌肉。 郁念:“有什么事吗?” 薛扬面露关切,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沈戚的身份已经暴露,我担心他会对你下手。” 薛扬目光里充满了正气:“我可以和你睡在一个房间,方便保护你。” 郁念打开门,放薛扬进来。 宽松的睡裤下,延伸出一条笔直纤细的小腿,灯光给郁念的肤肉蒙上一层珍珠般莹润的光芒。 薛扬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郁念的场景。隔着窗帘,穿上黑色超短裙的漂亮小鬼,大腿颤颤巍巍地被黑色皮质环箍住。脆弱的腿袜一撕即破,白嫩的腿肉像是一捧月光。 薛扬姿势略显怪异地侧过身,他转移郁念的注意,明知故问:“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吗?” 郁念老实回答:“只有一张。” 薛扬试探:“我的睡姿不太好,晚上可能会挤到你。” 郁念完全没有想到可以让薛扬睡地上:“没关系,床够大。” 薛扬把高高悬起的心脏放回胸膛:“那就好。” 薛扬的目光扫过郁念滴水的发梢,他跃跃欲试:“我帮你吹吧。” 郁念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他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麻烦其他人帮他吹。 …… 夜色渐深,世界陷入沉睡。薛扬如愿以偿,美梦成真。 他和郁念躺在一张床上。床很大,他们两人中间,甚至还能再塞下一个祝麟。 薛扬没有带枕头和被子,所以他和郁念睡在一张被子里。 他美滋滋地想,同衾共枕。 薛扬脑海里关于高中的记忆剩得不多,但是他清楚记得,高中语文老师讲过,同衾共枕指夫妻生活。 薛扬的听力极好,在本就寂静的房间里,他可以听见郁念又轻又细的呼吸声。 身体上的感觉神经,好像可以感受到郁念的温度。 嗯?等等,不是好像。 郁念睡着睡着,自发地滚动,和薛扬之间的床距缩小。手臂搭在了薛扬的胳膊上。 薛扬听了会儿郁念的呼吸声,大手一伸,把郁念捞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突然一僵,小心翼翼地调整自己的姿势,把郁念戳醒了他该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睡觉习惯带根热棍子,暖暖身子?这也太搞笑了。 郁念被硬邦邦的肌肉硌有点不舒服,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滚。 薛扬不放手。 郁念在睡梦中,一脚直击灵魂,还碾了碾。 但是杀伤力不大。睡梦中力气本来就小,更何况郁念脚底全是软肉。 薛扬微微弓起身体,爽死了。 他极小声地吸了口气:“嘶。” …… 郁念第二天醒来,薛扬已经起床了。薛扬的精神看起来很好,整个人神采奕奕的。 郁念迷糊地揉揉眼睛:“早。” 薛扬笑:“早。” 薛扬:“昨晚睡得好吗?” 郁念睡得很舒服,睡得浑身的筋骨都酥了。 他点点头:“嗯。” 薛扬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明明是一个阳光俊朗的笑,却莫名地透出一点狡猾:“我没影响到你就好。” 祝麟昨天就已经和郁念发了信息,沈戚电脑上的文件不足以定罪。 沈戚确实做过关于人偶构造的研究,如果找不到更直接的证据,就不能直接把沈戚确认为嫌疑人。 案件和主线任务就此陷入僵局。 从表面上看,人偶小镇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镇。深入的,恐怕还是要从人偶和人偶失踪案入手,但是事情一直没有进展。 郁念决定从席昭这里入手,看看从席昭这边能不能挖出一点什么。 薛扬送郁念来到了席昭的别墅。 带着白手套、穿着西装的弗洛斯,准时打开门,俊美的人偶露出笑容:“请进。” 会客厅里,窗帘大开,明亮的光线倾洒进来,流水一样泼了一地。 席昭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下,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远远看着,像是神殿上庄严俊美的神像。 薛扬嘴角抽抽。 郁念被会客室的采光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他们在席昭的对面坐下。 郁念把他们这几天经历的事情讲给了席昭,包括沈戚的身份和沈戚电脑里,那份令人偶胆寒的文件。 郁念:“沈戚的结论是正确的吗?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席昭抿了口弗洛斯端上的茶:“是对的。” “他对人偶的了解,比我预想的要深。” 席昭放下茶杯,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的笑容微冷:“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用人偶做了实验啊。”席昭的语调有点飘忽,带着浓重的冷意。 郁念竖起耳朵,期盼着席昭再多说一点,但是席昭停下来了。 席昭站起身,来到郁念的身边。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郁念的眉间。 席昭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这里,是人偶的灵魂,人偶的生命。” 【主线任务进度:20%】 …… 日落西山,橙红色的霞光,像是天空燃起的大火,垂暮的红色笼罩大地。 薛扬和郁念并排走着。夕阳给街道染了色,街道两边都是居民楼,居民楼大门紧闭,窗帘密不透风地拉得死紧。 一个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慢悠悠地走在街上。他的手上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塑料袋鼓囊囊地凸起,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郁念无意间扫过男人的眼睛。 一种熟悉的感觉,如子弹一样射穿郁念的心脏。 郁念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 他轻轻碰了碰薛扬,嘴唇翕动:“是陈晓。” 薛扬捏了捏郁念的手,他保持着那副轻松的表情,留意着口罩男的动作。 口罩男悠闲地跟薛扬擦肩而过。 薛扬瞬间出手,扣住口罩男的肩膀往后摔,另一只手瞄准口罩男的脖子。 口罩男的第一反应却是护住自己手上的塑料袋。 薛扬一打眼,看到了里面的人偶肢体。 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口罩男以惊人的肢体柔韧性,摆脱了薛扬的桎梏。 他似乎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没有恋战的心,转身就跑。 薛扬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 第33章 人偶小镇16 天边的红霞熊熊燃烧,红得刺眼。 薛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郁念决定自己先回去。 落日将郁念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长长的黑色影子投射在街道的水泥地面上。 街道被夕阳泼上一滩朦胧的红。 郁念伸出手,灵活地比了个手势,夕阳的余晖在地上映出兔子的形状。 兔子随着郁念的走动,一蹦一蹦的。 郁念专心看着地面,调整手上的动作,自娱自乐。 一道陌生庞大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郁念的视野中,一耸一耸地紧跟郁念的脚步。 郁念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心脏猛烈地上下一颠。他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 大腹便便的大叔拎着黑色塑料袋,塑料袋的开口露出翠绿的小葱。 “嗡嗡”震动声打破街道的寂静。 大叔动作不便地从口袋里掏出震动的手机,他的嗓门很大:“喂,老婆,我在路上了……” 大叔两条胖腿倒腾得飞快,很快超过了郁念:“马上就到了。” 郁念看着大叔远去的背景,松了口气,草木皆兵。 郁念加快了脚步,还是快点回去吧。 他经过一个拐角,不经意地往后瞥了一眼,眼角余光瞄到一个黑色的身影。 黑衣人慢悠悠地晃荡。 黑色的阴影笼罩住郁念。 郁念只是大概地扫了一眼,他和黑衣人的距离有点远,郁念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 他在跟踪我吗?郁念的心脏怦怦跳,他浑身发冷。 郁念两条腿越走越快,最后跑得快要飞起。往拐角抄近路跑,企图甩掉后面的可疑黑衣人。 “呼哧”快速奔跑带起急促的呼吸,夏日灼热潮湿的空气涌入鼻腔,从鼻腔到咽喉,被沉重的水汽颗粒堵住似的,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好像跑了很长一段路。 郁念鼓起勇气,回头望了一眼——黑衣人的身影不见了。 郁念不敢松懈,卯足了劲儿往前跑。 “咚”郁念撞上了一堵人墙。 完了,全身的血液都往郁念的心脏涌去,心脏鼓得快要爆炸。感知被屏蔽,郁念浑身近乎麻木。 一只有力炽热的手臂绕过郁念的脖颈,紧紧地箍住了郁念的肩膀,像是一条粗壮的肉色蟒蛇。 郁念眼前的,是裹在黑色布料里的紧实胸肌。 仿佛重锤迎头一击,锤得郁念眼前发昏,头脑空白。 胸膛震动,沙哑怪异的男声戏谑:“宝贝儿,跑什么。” 郁念瞳孔放大,他慢慢地、僵硬地抬起头,宛如零件受损的机器人。 ——一张眼熟的脸,倒映在在郁念的眼球上。 五官俊朗,剑眉星目,是祝麟。 仿佛有一个抽气泵,把郁念身体里所有的气都抽出来。郁念恐惧的情绪不上不下地吊着,又像撑到极限的气球被突然被外力戳破。 即将爆发出来的激烈情绪突然被沉重的盖子重重压下。 郁念呆愣地看着祝麟,脑袋空空,卷翘的浓黑眼睫颤颤,皮肤雪白,嘴唇粉润。 祝麟用另一只手,捏了捏郁念软软的腮帮子,他笑嘻嘻的,似乎还带着一点得意:“怎么?吓傻了” “啪——” 响亮、毫无预兆的一声,响彻街道。 祝麟的脸被扇得偏向一边,脸上印着滑稽的巴掌印。五指分明,边缘还泛着失去血色的白。 郁念的手也打得生疼。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一巴掌是怎么扇出去的。 但他还是浑身发抖。 祝麟舔了舔自己的腮帮,表情一瞬间变得阴沉,但是他很快不以为意地咧嘴笑了笑。祝麟捧起郁念的手:“扇疼了吧。” 他轻轻吹了吹:“我脸皮还挺厚的。” 郁念闷闷地推了推祝麟:“放开我,我要回去。” 祝麟顶着脸上那个通红的巴掌印,诡异地勾起嘴角,他说:“我怎么舍得放你回去。” ——“我还有任务呢。”祝麟轻笑。 你的任务和我有什么关系。郁念嘴唇动了动,他抬起头,想给祝麟甩脸子。 祝麟棱角分明的脸,在夕阳的映照下,蒙上一层不详的血色。 深邃的眉骨,遮住了糜烂的血红,在祝麟的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他的眼睛黑得深不见底。 是啊,祝麟的任务和他有什么关系呢?郁念晕乎乎地想。 祝麟的脸孔渐渐模糊,化为一片混沌的马赛克。 …… 薛扬恶狠狠地扭着陈晓,他死死地压制住陈晓,手臂上还挂着陈晓视如珍宝的黑色塑料袋。 陈晓无法反抗,他忍气吞声地低着头。 薛扬的声音冷得像千年寒冰:“你和沈戚是不是一伙的” 陈晓语气令人火大:“是是是。” 薛扬边走边把陈晓往下压,“咔嚓”陈晓的骨头咔咔作响,他绷紧了脸部肌肉,牙都快要咬碎。 薛扬心平气和:“会有办法让你开口的。” 他压着陈晓回到原地,郁念不见踪影。 空荡荡的街道应景地刮过一阵风。 薛扬空出一只手,把额前的碎发向后捋,露出锋利的眉眼,他嘀咕:“回去了啊……” 薛扬绑着陈晓回了民宿。薛扬摸出钥匙打开门,高声喊道:“郁念——” 无人应答。 薛扬掐住陈晓脖子的手,慢慢收紧。薛扬冷冷地丢下挂在手臂上的黑色塑料袋。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薛扬的脸黑沉沉地垮下来,令人胆寒的杀意针一般地刺进陈晓的骨髓里。 薛扬的手粗暴地一抬,像是要折断陈晓的脖子,他居高临下地对上陈晓的眼睛:“声东击西啊。” 他转了转自己的手腕。 薛扬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露出气到极点的、嗜血的笑容。 “希望你可以坚持得久一点。”他轻声说。 薛扬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镰刀,镰刀上面还有暗红色、凝固的血迹,镰刀身上带着骇人的煞气。一看便知,这是一把收割了无数生命的镰刀。 尖锐的弧度在陈晓的身上,投射出一道阴影。 …… 郁念其实已经清醒过来了,但是他不想睁眼。 周围的环境很安静,仿佛空无一人。 郁念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耳边是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郁念装得不像,从昏睡到清醒,他的呼吸频率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一只手落在了郁念的脸蛋上,还带着新雪的冷意,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而易举地盖住了郁念的半张脸。 郁念的眼睫颤颤。 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郁念自暴自弃地睁开眼,对上了沈戚古井无波的眼睛。 沈戚:“醒了?” 竟然是沈戚,沈戚和祝麟原来是一伙的,他们为什么会勾搭在一起?郁念打断自己的思绪,当务之急,是从这里逃出去。 幸好是沈戚,郁念有点庆幸地想。 他看着沈戚的眼睛,眼里涌上一层紫色的莹莹雾气,如梦似幻的紫色带着令人神魂颠倒的魔力。黑色的眼珠变成了奢靡神秘的紫色,像是独一无二的宝石。郁念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放轻声音:“你愿意放我走吗?” 如果施术的对象,对郁念有欲望,魅术的成功率会大大提高。 神啊,请让魅术成功吧。郁念在心里虔诚地祈祷。 副本世界没有神,他的祈愿注定落空。 沈戚端详着郁念的眼睛,眼神里带着探究。他没有动,整个人像是一个冰冷的、不具有人类感情的机器人。 良久的对视之后,沈戚的手指落在了郁念的眼睛下方,他面带好奇地问:“这是你的能力?” 炽热干燥的手指抚上郁念颤抖的眼皮,仿佛在隔着一层薄薄的皮,亲吻他温热的眼球,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黏腻。 郁念徒劳地紧紧闭上眼。 郁念感觉,沈戚下一秒就要把手指插入他的眼眶,活生生地挖出他的眼珠。他相信,沈戚做得出来这种事。 第34章 人偶小镇17 郁念闭着嘴不回答。 沈戚若有所思:“你的能力和欲望有关?” 郁念的眼皮颤抖着,浓密的眼睫振得飞起。 沈戚点头,语气肯定:“看来我猜对了。” “所以我看见你,会勃\起。” 沈戚完全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了不得的话,他平铺直叙地说:“我全心全意地侍奉吾主,本不该产生欲望。” “你让我产生了性冲动。” 沈戚的手落在了郁念白皙的脖子上,他仿佛爱不释手般,一寸一寸地、细细地摩挲起来,像是雄性动物发情前,先在伴侣身上染上自己的气味。 偏偏沈戚脸上的表情又是那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抚摸一块无生命的肉块。 沈戚修长的手指像是另类的器械,仿佛在隔着表层的皮肉,揣测描摹内里的骨血。 郁念敏感地仰着头,曲线漂亮脆弱。 沈戚的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粗糙的茧轻轻地抚过纤薄的皮肉。指尖所到之处,连着泛起桃花似的粉。 覆着薄茧的指腹按在了郁念的喉结上,粗粝质感带起麻痒。 郁念的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滚动。 沈戚:“我可以放你离开。”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做脱敏训练。” 沈戚冷白的侧脸,在白色的灯光下,像是某种冰冷的金属。锋利的下颚线,狭长的眼尾让他看上去像是出鞘兵器化作的人形。 “我要去除欲望,继续侍奉吾主。” 魅术失败了,要想逃出去,好像只能答应沈戚的条件。郁念脑袋昏昏,被沈戚的逻辑绕了进去。 他有点犹疑地点点头。 沈戚得到了通行的令牌,他的眼睛深处潜伏着一种令人战栗的渴求,怪物般庞大浓厚的情欲隐藏在薄薄的冰层之下。 他身上的气质悄无声息地发生改变,像是被关在笼子狠饿了几天的野兽终于冲出了牢笼。 饥渴与欲望,在沈戚看似冷淡的皮肉之下汹涌地躁动。 他面色冷静地俯下身,含住了郁念的喉结。 凸起的喉结被温热柔软的口腔包裹,粗糙的舌头重重地舔过郁念的喉结,痴缠地吮吸,像是要从白皙的皮肉里吮出鲜红的血液。 郁念被迫仰着头,喉咙里挤出细小可怜的闷哼声,尾音发颤。 他的喉结上被印上了一枚红得惊人的吻痕,像是白雪地里的红梅。 小小的唇珠被狠狠捉住,黏腻的水声,在安静的卧室里响起。 来不及吞咽的涎液匆忙地溢出,又被沈戚急色地舔干净,动作急促,像是沙漠中渴了三天的旅人。 沈戚不断地吞咽着什么,近乎贪婪地掠夺郁念的口涎,“咕咚”的声音仿佛贴着郁念的耳朵响起。 “嘴张大点。” 缺氧的脑袋,让郁念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下意识地按照沈戚说的做。 郁念迷迷糊糊地想,脱敏训练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好怪。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 郁念被亲得喘不过气来,双手无力地抵在沈戚胸前推拒。 郁念的嘴巴都被亲麻了。沈戚终于松开了嘴,郁念的唇变得肿红。 沈戚:“你的唾液也有催情效果。” 郁念被亲得晕乎乎的,他听见沈戚的话。 “?”他不是,他没有。 沈戚解开腰带,鸟笼被打开。 郁念的眼神下移,他并不想看,但是这么大个东西在眼前,实在很难不被注意到。 好丑,郁念想,和沈戚性冷淡的长相完全不相符。 只看沈戚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在做什么。 沈戚衣冠楚楚,穿得整整齐齐,整个人从容得很。他垂眼,点漆似的墨黑眼珠专注地看着郁念,无声地催促他的动作。 …… “队长,××案件的资料都在这里了。”穿着制服的巡防队员把手上的一沓资料,放在了祝麟的办公桌上。 祝麟把视线从正在签字的资料上移开,龙飞凤舞的手停下,他点点头:“辛苦了。” 队员略显诡异的目光,在祝麟的脸侧停留了一瞬间。 队员欲言又止:“……不辛苦的,队长。” 队员想了想,还是闭上嘴,上司的热闹看不起。他正准备离开,祝麟叫住了他。 “民安路上的监控调出来了吗?” 队员站定,他摇摇头:“民安路的监控前几天黑掉了,一直没人来修。” 祝麟点头,队员安稳地退出了祝麟的办公室,眼神不住地偷偷往祝麟脸上瞟。 他当然注意到了队员的视线落在了哪儿。祝麟摸了摸脸上巴掌印的位置。 嘶,劲儿挺大。 办公室里没有镜子。祝麟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仔细欣赏脸上的巴掌印。 老实讲,他被打爽了。 哈,差点石更了。 祝麟表情愉悦地整理好办公桌上的资料,在办公椅上伸了个懒腰,痛痛快快地下班了。 祝麟脚步轻快地迈进电梯,看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从“1”缓慢地跳到“9”。 祝麟面色轻松地按住指纹锁,满怀期待地进了屋子。 他轻轻地合上门,猫科动物一样,走路毫无声响,他想给郁念一个惊喜。 祝麟的笑容,在打开卧室门的那刻僵住。 时间在此刻静止。 祝麟仿佛闯入了某个拍摄涩.情影片的场地,而参演的两位演员马上就要进入正题。 看两位演员的动作,接下来的情节似乎是咬。 郁念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受到惊吓地放开手里的东西。郁念疑惑地扭过头,白皙的脸上是丰润的唇,红得像某种熟透的果实,一看就知道已经被人亲得烂熟。 诡异的气氛在空间里弥漫。 沈戚不紧不慢地把东西收回去,平静地去卫生间洗手。 祝麟脑袋中的一根弦,一下子就断掉了。 他的速度快得只能看到虚影,凌厉的拳风堪堪擦过沈戚的脸。 沈戚擒住祝麟的拳头,他敛眉:“发什么疯。” 祝麟一脸嫌恶地甩开沈戚的手:“滚。” 他咬牙切齿:“你说呢?你在干什么?” 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这幅场景,或许还会误以为是下班的丈夫回家,正好撞见了和妻子偷情的小三。 沈戚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沈戚眉梢都没有动哪怕一下,他波澜不惊地反问:“和你有关系吗?” 祝麟被梗得一时说不话来,确实没有关系。 他很快反应过来,祝麟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冷笑,语气怪异:“你让我把郁念绑回来,就为了干这种事?” 坐在床上的郁念微微睁大眼,原来始作俑者是沈戚。 已经干掉的液体,仍然黏腻。郁念张开手指,他垂头闷闷地想,好虚伪,骗子。 沈戚冷漠地无视掉旁边的祝麟,沈戚的表情似乎是第一次这么柔和,他对着郁念缓声解释道:“不是的。” “小镇马上要出事了。”沈戚的语气令人信服。 郁念抬起脸,表情微变。 “你待在这里会很安全。等事情过去后,我会放你离开。”沈戚说完这句话,没有再透露别的信息。 但是这几句话已经蕴含了很大的信息量。 【主线任务进度:17%】 【支线任务已激活,请玩家选择阵营。】 【检测到玩家特殊身份,强制选择人偶阵营。】 祝麟一反常态地没有再继续说什么。祝麟顶着隐约的巴掌印,搬了个椅子,在双人床旁边坐下。 沈戚洗完手,从卫生间里出来,冷声道:“不要做多余的事。” 祝麟哼笑一声,他混不吝地挑起眉:“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管得太宽了。” 第35章 人偶小镇18 祝麟拿着热毛巾,又热又软的毛巾,带着适度的力道擦过郁念的手,慢条斯理地沿着一根根手指,不放过一丝缝隙地把郁念手上的东西清理干净,顺着指缝,擦净里面的残留,又用喷雾式酒精给郁念的手消了毒。 郁念垂眼,抿着唇,默不作声地看着祝麟的动作。 祝麟边擦边说:“打我不是挺顺手?” “怎么不打他?” 郁念丧着脸,不说话。 郁念不想看到祝麟,他明白祝麟绑他过来,是沈戚的命令,他和祝麟也不熟,郁念似乎没有谴责祝麟的立场。 祝麟拎着毛巾,进浴室去洗毛巾。 郁念贴着床背,慢慢地流进被子里,被子盖住了他的头。 祝麟窸窸窣窣地靠近。 夏天的被子很薄,被子透着光。郁念躲在被子里,可以看见影影绰绰的黑影向他靠近。 祝麟摸进被子里,摸出郁念的一只手,把郁念的手贴在了自己另一侧完好的脸上:“还在气啊?” 祝麟声音柔和地轻轻哄着:“那你再打我一巴掌呗,别气了。” 郁念手握成拳,表达自己的意思。 祝麟看着没有忍住,往淡粉的指节上亲了一口。 祝麟的速度太快,郁念都没有反应过来。 温热的唇一触即离。 等他反应过来后,已经太迟了。 郁念“啪”地往祝麟完好的侧脸上轻轻扇了一巴掌。他迅速地把手收了回去,缩在被子里,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攻击力不强,近乎调情的一巴掌,在祝麟的厚脸皮上连个印子都没有留下来。 扇得祝麟轻轻地吸了口气,浑身过了电一样的发麻,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震颤。 郁念是下意识的举动,祝麟的动作太突然了。 郁念扇完就后悔了,他现在人还在祝麟手上,不应该这么冲动的。 他正想探出头来说点什么,就听见了椅子被拉开的声音,拖鞋在地上拖沓,一路消失在卫生间的方向。 郁念从被子里钻出来,他看见卫生间亮着灯,隔着门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马上下了床,光着脚在祝麟的公寓里转悠。他试探性地握住了门把手,打不开。 他害怕祝麟马上洗完了,没有来得及在公寓里找和任务相关的线索,就重新爬上了床。 谁知道祝麟洗得挺久。 郁念眼睛都快要闭上了,他终于听见了“咔哒”一声脆响,祝麟出来了。 祝麟穿着浴衣,浴衣的领口大敞,露出形状饱满,上面甚至还附着水珠的胸肌。 郁念迷迷糊糊地挣开困意,他掀起眼皮望了祝麟一眼,心想浴衣是这么穿的吗? 祝麟把郁念扒拉起来:“过来洗澡,洗完澡睡觉。” 郁念被祝麟推着,着急忙慌地进了卫生间。 等郁念脱干净,热水淋湿了身子,他才反应过来,他没有衣服啊。 身上白色的绵密泡沫,一点点被热水冲干净。郁念圆润的肩头被热水熏得粉淋淋的。 密闭的卫生间里弥漫着沐浴露的香气,中间还混杂着郁念自身独特的香味。 香味融在水汽里,在空气里浮动。 郁念的声音混在水声中。 “祝麟。” 祝麟斜靠在卫生间外面的墙上,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 郁念为了自己的声音能更清楚地被听到,面对着磨砂门,带着点羞耻开口:“你有多余的衣服吗?” 莹润的一抹白出现在磨砂门后,隐约能看清细窄的腰,肉嘟嘟的大腿,感觉拍上去,上面的肉就会颤起来,羞窘地泛上一层粉。 明明很瘦,却有一种莫名的肉感。 祝麟仗着郁念看不见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一门之隔的郁念。 祝麟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他很快地回答了郁念的问题:“有啊。” 祝麟的声音古怪:“……但是你要穿我的内裤吗?” 他很快补充道:“我不介意你穿我的内裤,但是我这里没有新的。” 穿着别人的内裤太突破郁念的心理防线了,但是真空又太……那个了。 郁念犹豫再三,还是小声说:“不要内裤,其他的都要。” 祝麟很快拿着衣服敲响了磨砂门。 郁念小心谨慎地把门打开一条缝,白生生的手臂伸了出去。 满室的水汽裹着香,扑了祝麟一脸。 祝麟鼻尖耸动,香气盈满胸膛,充盈着肺部,又随着交换,流进血液,引起心脏兴奋至极地跳动。 郁念接过衣服,很快把门重新关上。 残余的温热水汽,被祝麟变态地吸入鼻腔。 祝麟呼吸沉重,香死了。 郁念接过衣服抖开,有两件,一条大裤衩,一条睡衣短袖。 他偷偷低头闻了闻,郁念有点害怕,祝麟会为了报复那两巴掌,把脏衣服给他穿。 幸好,祝麟还没有那么变态,衣服是干净的。 郁念松了一口气穿上。 祝麟的衣服对他来说过于宽大了,睡衣短袖盖住了屁股,裤衩的下摆宽大,如果郁念把腿抬起来,从裤腿那里看过去,甚至可以看见郁念半个屁股。 但是郁念并不知道这一点。 他只是觉得,这样穿很奇怪,也没有安全感,磨得有点疼。 郁念洗完澡,祝麟已经半躺在了床上,床空出来了一半,很明显,这位置是给郁念留的。 郁念慢吞吞地走过去,他小心地瞄着祝麟:“你睡在这里吗?” 祝麟眉一挑:“这我的房间,我不睡这儿,睡哪儿。” 郁念噤声,他上床,和祝麟中间隔着银河。 郁念双手放在小腹上,安详规矩地平直睡在床上。 他不能老实待在这里,小镇马上就要出事了,肯定和他的任务有关,还有阵营战…… 郁念想着想着,逐渐昏睡过去,他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平稳。 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郁念的腰。 良久,祝麟重新进了卫生间,毛巾再次登场,轻柔地擦过腿根。 他清理干净现场,贤惠地洗干净吸满液体的毛巾。 祝麟的眼睛扫过脏衣篓,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喉结无法自抑地上下滚了滚。 脏衣服应该洗干净,他想。 他从衣篓里捡出一小片布料,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这片小小的布料,好像上面有什么让人移不开眼睛的东西似的。 祝麟鬼使神差地慢慢凑近。 挺拔的鼻梁把布料顶起来。 好骚。 …… 郁念醒来时,祝麟已经不见踪影。 他突然感觉不对劲,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 郁念撸起宽大的裤腿,白嫩的腿根内部,微微泛红。 郁念摸了摸那块突兀的红色,带起一阵酸涩的痒。 他搓了搓身上属于祝麟的裤衩,是布料太糙了吗? 郁念试着走动,布料磨着腿根,郁念不得不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行动。 …… 薛扬把郁念再次失踪的消息,报到了巡防队,他抹去了陈晓在里面扮演的角色。 薛扬并没有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巡防队上,他同样去找了席昭。 薛扬按照陈晓的供词,朝着陈晓口中的据点走去。 第36章 人偶小镇19 郁念在公寓里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公寓里干净得很。 他不死心地在书房里翻找,工作资料,法律条文,侦查类书籍…… “咔哒。” 细微的声音电火花一般窜进郁念的耳朵,引起郁念的警惕。但是这声音太小了,郁念不能确定这声音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郁念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竖起耳朵听,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是幻听吗?是有人进来了,还是祝麟在家里养了东西? 郁念小心翼翼地合上柜子,蹑手蹑脚地探出一个头来。 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快得郁念都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郁念心脏骤停,是人!他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郁念当机立断,握住门把手就要狠狠甩上门。 那个身影很明显也看到了郁念,模糊的马赛克瞬间停止移动。 惊喜克制的声音在公寓里响起:“郁念!” 是薛扬的声音。 郁念握在把手上的手松了松。 薛扬飞快地冲到郁念面前,从半开的门里挤进去,他上上下下地打量郁念,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事。” “我们先离开这里。” 阳台的栏杆上挂着登山绳——薛扬是从阳台爬进来的。 薛扬搂住郁念:“我抱你下去。” 郁念窝在薛扬的怀里,两手环绕住薛扬的脖子,头贴在薛扬的胸膛,小心地调整自己的姿势,尽量让自己不影响到薛扬的行动。 郁念的屁股正好压在了薛扬的左臂上,正随着郁念的动作,一动一动的。 温热,绵软,柔滑,像是软玉。两团似乎还随着动作晃了两下。 纤细单薄的身子却长了一个肉屁股,软软弹弹。两条腿从宽大的裤衩里延伸出来,很白,但不是苍瘦的白,是一种透着生命力富有肉感的白,细腻得好像一掐就能掐出一个印子。膝盖却又点着一抹粉。 隔着裤衩的弧度滑腻得有点过分了,薛扬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的脑袋里闪过一道光,薛扬打了个磕巴,声音艰涩:“你、你没穿内裤” 自己知道是一回事,从别人口里说出来就又是另一回事了。郁念脸爆红,他一口否认:“没有,我穿了。” 薛扬静了一会儿:“哦。”也不知道他到底信没信。 郁念自暴自弃地想,知道就知道吧,知道他真空又不能做什么。 薛扬伸出手臂,握住登山绳,灵巧地一跃而下,顺着登山绳丝滑地往下落。 失重感袭来,郁念理智上知道薛扬不会让他出事,但他还是闭上了眼睛,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薛扬平稳的呼吸声,胸膛里的心跳沉稳有力。 薛扬脚踩在了实处,郁念从薛扬身上滑下来。 薛扬可以很明显得感觉到两瓣。 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祝麟的公寓。 ……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郁念成功被救回来了,他也平安把郁念带回来了,但是某种古怪的感觉,如头发丝一样,细细地勒住薛扬的心脏。 直到他们到达了民宿,薛扬才终于意识到这种古怪的感觉是什么——他的性.欲降低了。 对于他而言,郁念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有极强的吸引力,像是恒星之于行星,像是灯火之于飞蛾。他眼角眉梢流露出的独特风情,令人心神摇曳;他动作时协调柔和的线条,让人目眩神迷。 在遇见郁念之前,钢铁直男薛扬脑袋里从来没有美的概念,美和丑在他的眼里没有区别,就像人类分不清企鹅的美丑。直到郁念出现在他眼前,美才终于具象化起来。 薛扬审美变成了郁念,郁念是怎么样的,美就是怎么样的。 而刚刚,郁念真空坐在他的怀里,他却没有什么反应。 薛扬严肃地对郁念说:“我硬不起来了。” 郁念:“啊?”这种隐私不好和他说吧。 虽然郁念不清楚薛扬为什么突然和他说这个,但是他秉持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善解人意地提出自己的建议:“或许,你可以试试男科手术。” 郁念安慰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薛扬一哽:“我是突然硬不起来的。” 薛扬的眉头拧起来:“之前都是正常的。” 郁念:“……要不你找找感觉?” 薛扬拉着郁念进了观影室,民宿的设施很齐全,连观影室都有。 密闭漆黑的观影室,只有大屏幕幽幽地发着光。 薛扬把屏幕和手机连起来,在上面投屏。他随便找了个影片,投射在大屏幕上。 迷离的光影,是观影室里唯一的光源,在墙壁上投射出影影绰绰的阴影。飘忽的阴影随着光线的变化,不断发生改变。 听不懂的外语混杂着水声。 郁念尴尬地往沙发上缩了缩,脚趾抠地,整个人差点烧起来。 光线似乎有温度,大屏幕散发的光线落在郁念的身上,让郁念头脑昏涨。 薛扬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刺激的画面无法带来一点感觉,不对,不是这个感觉。 “郁念。” “嗯?”郁念疑惑地应了一声。 薛扬的声音混在外语里格外清晰:“你可以帮我吗?”他听起来有点郁闷,“没有感觉。” 郁念眼睫翘起,嘴唇翕动,声如蚊呐:“我帮?” 薛扬害怕郁念拒绝,他连忙说:“不需要上手。你只需要看着我就行。” “我对视线比较敏感。”薛扬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郁念迟钝地点点头:“嗯。”薛扬帮了他这么多,他帮一个小忙也是应该的,而且只是看着而已,他想。 在迷离变幻的光线中,郁念可以隐约看见线条的起伏。 无形的视线,在此刻好像突然有了实体,轻而柔地抚过薛扬。 仅仅只是视线而已,就让薛扬兴奋得无法自抑。 一想到自己正暴露在郁念的眼中,薛扬就全身发抖——爽的。 心理快感远远大于身体快感。 郁念纯情漂亮的脸,蒙上一层昏聩的光。幽幽的光线下,朦胧的雪白肤肉像是将要融化,他看起来像是欲望的妖。 暗影浮动,阴影重叠,郁念清纯的脸显出一种特别的糜艳。 古怪的甜香,在密闭燥热的观影室里散开,劈头盖脸的香闷得薛扬口渴难耐。 他此时很想喝点东西,最好是浸着香的水液。 在满室的银词烺调中,薛扬可以清晰听见郁念轻浅的呼吸声,有点乱。 薛扬的问题很快得到解决。 郁念窘得浑身泛粉,他情不自禁地移开视线。 “看我。” 郁念想起自己答应了薛扬,他强忍着耻意,把目光重新凝聚到薛扬的身上,整个人像是马上要钻进地面。 …… 纸巾被丢进垃圾桶。 薛扬用湿巾擦干净手,原来不是尾了,只是兴奋阈值提高了。 明明真正作出行动的是薛扬,最后却是郁念变得软手软脚,脸红头昏。 薛扬把郁念从沙发上扶起来,出了观影室。 他们重新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薛扬告诉郁念自己的发现:“我的兴奋阈值提高了。” “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尽管薛扬并不觉得郁念是玩家,但他还是仔细地跟郁念解释:“小镇里有东西提高了我的兴奋阈值。” 【主线任务进度:22%】106的提示音在郁念的脑海里响起。 薛扬是对的。 薛扬话锋一转:“你的阈值变了吗?” 郁念不是很确定,他摇摇头:“我不知道。”郁念对于自身阈值变化并不敏感。 薛扬没有再继续追问,系统的提示音已经证明了他结论的正确。如果他像变态一样追着郁念,亲身上阵测试郁念的阈值,郁念说不定会排斥他。 薛扬有点可惜地取消了这个打算。 带着电流的喇叭声聒噪地响起:“不要让人偶继续掠夺我们的资源。” 和喇叭声一起响起的是系统提示音:【支线任务已激活,请玩家选择阵营。】 【人偶or人类】 薛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人偶阵营。 【阵营已确定,选择无法更改。】 薛扬的状态栏发生改变: 【姓名:薛扬(副本“人偶小镇”神秘debuff持续中)】 薛扬大致地扫了一眼状态栏,重新关上系统面板,他拉开窗帘,和郁念一起凑在窗前。 一群年龄不同,穿着迥异的人在路上游行,男女都有,他们的共同点是,手腕上都系着绿色的丝带。 领头的人手上拿着喇叭,最对着喇叭口不停地喊:“禁止制造更多的人偶。” “不要让人偶挤占我们的空间,不要让人偶掠夺我们的资源。” 更多的人手上拿着的是色彩鲜明的牌子,黄底红字,短句的后面还跟着巨大的感叹号:【禁止制造人偶!】 薛扬还在里面看到了其余几个玩家。 郁念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空气,只有他看得见的系统面板在空气中展开。 从他们的口号来看,人类阵营的胜利是成功禁止更多的人偶被制造出来,那人偶阵营的任务,就是继续维持现状 “叮咚”门铃被按响。 薛扬把门打开,和面色淡然的席昭对上视线。 席昭微微点头,嘴角含笑:“你好,我来接郁念。” 薛扬眯起眼打量席昭,见鬼,他根本没有把郁念回来的消息告诉席昭。 薛扬:“如果我没记错,我才是郁念的主人,这里才是我和郁念的家。” 席昭不计较地一笑,看起来心胸极为宽广,他温和地肯定薛扬:“是的,你没记错。” “但是你能够在这场暴乱中保证郁念毫发无伤吗?” “你作为人偶的主人,能够从暴乱中全身而退吗?” 席昭的问题越来越尖锐,但是他的语气却仍然平静:“你能够保证你不会被他们策反吗?” 席昭的话里似乎透出了一点别的意思。 薛扬:“你知道什么?” 席昭摇头:“我不知道。我只列举了郁念可能郁念的危险。” “如果你没有办法排除这些危险,那还是让郁念待在我这里吧。” “好吗?”席昭看向郁念。 如果郁念只是NPC,他可能会和席昭一起离开,但是他是玩家,要想完成任务,就不能躲在安全的地方。 郁念很有礼貌地拒绝了席昭,他谢过席昭的好意。 席昭似乎顿了一下,他好像没有想过郁念会拒绝他。席昭点点头:“如果你改变了想法,可以随时联系我。” 薛扬刚关上门没多久,门铃声再次响起。 他沉着脸打开门,对于来人已经有了猜测。 沈戚穿着板正的衬衫,直接无视了前面的薛扬,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郁念说:“你要小心。” 薛扬估摸着沈戚说的都是些废话,握住门把手就要把门摔上。 沈戚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抵住门,从他脸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正在和薛扬较劲儿。 沈戚看了一眼薛扬:“小心激进分子,不要相信任何人。”很明显,这个任何人特指薛扬。 薛扬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沈戚松开手,门“砰”地一声,被狠狠关上。 …… 郁念用可溶性颜料把肚子上的纹路盖住,和薛扬一起混进了游行的队伍里。 负责人看了眼他俩的脸,确定脸上没有人偶纹路,就把手上的丝带顺下来两条,递给了郁念和薛扬。他们系着丝带完美混入游行的队伍。 队伍继续往前。 老人向刚加入的新人输出自己的见闻:“……人偶说是不能违反主人的命令,谁知道实际上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组织里有人小时候就被人偶虐待过。” 说到这里,有人放慢速度,义愤填膺:“我大姑妈家的二堂妹的四舅就是被人偶杀死的。” 老人点点头,一脸“你看我说得对吧”的表情,他继续说:“人偶最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自从有了人偶之后,人偶造成了多少人的失业,挤占了多少属于人类的生存空间。” “这种东西就不应该再被生产出来。” 有人手里拿着一沓宣传单,往过路的人手里塞:“请了解一下我们的观念。” 人偶商店的店主看见游行的人群,不耐烦地关上电门,有人直接冲上去,抵住门:“我们呼吁停止制作人偶。” 店主骂骂咧咧地加大力气:“神经,我上哪儿找这么赚钱的生意。”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知不知道啊。” “一群鲁莽的小年轻。”中年店主面露不屑,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店内的人偶出来,帮着店主关上了门。 更极端的人确实直接冲进街边的店铺,把人偶的相关资料扫落在地,人偶的小型雕塑碎裂,石膏碎了一地。 有人振臂高呼:“我们闹得越大,我们成功的概率就越高。” 郁念假模假样地发传单——这是负责人随手塞给他的。 这么大的阵仗肯定会引起巡防队的注意,很快就有巡防队队员赶到现场,他们的腰间别着枪,竭力拦住疯狂的人群,声嘶力竭地喊道:“有意见请按照流程提交资料。” 人群置若罔闻,甚至有人直接上手推搡巡防队队员。 郁念感觉自己的后衣领被人拎住了。 他从一片混乱中被人拎出,拎到了无人的拐角。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祝麟说着,边顺手接过郁念手上的传单。 郁念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声尖锐的枪响响彻云端——一位巡防队队员拿着枪对天开了一枪。 场面一时陷入寂静。 祝麟看着枪声的方向,“啧”了一声。 寂静很快被打破,人群如同沸腾的水,反应甚至比之前更加激烈:“你们巡防队是不是包庇人偶,你们和人偶是一伙的。” 街边剩下的人偶店避之不及地关上了门。这群人准备得非常充分,有人拎着油漆桶,用刷子在街边的墙上写下:“禁止制造人偶。” 人群有恃无恐,他们笃定巡防队成员不敢对他们开枪。 不远处一片搔动,安静的拐角里。 祝麟取下腰上的枪套,半蹲下来。 郁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欸别动。”祝麟手疾眼快地握住郁念的小腿,作战手套粗糙地箍住细腻的腿肚。 郁念早就换下了祝麟的大裤衩,他现在穿的是自己短裤——不是弗洛斯所谓“人偶定制”的,是他自己买的。衣服上的绑带给他的冲击有点大,在副本里还是穿简单一点比较好。 黑色的宽大短裤有点长,盖住了郁念的膝盖。 祝麟半蹲着身子,撸起郁念的短裤,露出莹白的大腿。 大腿内侧泛着红。 祝麟面色正经地绑上枪套,调节绑带。 枪套被牢牢固定在郁念的大腿上,郁念感觉腿上一沉。 冰凉的枪械衬着珍珠般莹润的腿肉,枪支显出杀戮的黑。 祝麟放下裤腿,站起身:“里面有6发子弹,保护好自己。” “别受伤了。” 他摆摆手离开,走向混乱的现场。 几个闹得最凶的被巡防队制服,虽然巡防队队员不能真的开枪,但是把闹得最凶的抓进去几天还是可以的。 郁念在躁动的人群中穿梭,停在了薛扬的旁边。 郁念怎么看都不觉得人类阵营会取得胜利,人偶师作为利益既得者,他们不会支持这群人的观点;没有被人偶伤害过的人类恐怕也不会趟这一趟浑水。 对生产人偶持有反对意见的,终归只是少数人。 这个支线任务这么简单吗?郁念想。 薛扬也是这样想的,支线任务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应该还有一些没有被发现的东西…… “轰隆隆”摩托轰鸣着靠近,两辆模样平凡的摩托出现在街道尽头。 摩托飞速靠近,让人不得不怀疑,骑手把油门拧到了最大。 摩托嚣张的气浪像是要掀翻在场人的天灵盖。 摩托挑衅地朝着巡防队队员碾去,混乱的人群哗然躲开。 摩托在队员面前堪堪停下,在往前一点,就能直接撞飞巡防队队员。 巡防队队员面色不好地往后退了一步。 两位骑手嬉笑着翻身下车。 薛扬认出了这两人——是玩家中臭名昭著的两兄弟,以虐杀为乐的孙瞻和孙潜,他们的虐杀不计代价,不计收获,疯狗一样,没有玩家愿意和他们为伍。 身材较为矮小的那人将手里的纸张洒下天空,尖利的声音里带着让人不适的兴奋:“走一走,瞧一瞧,大家不要错过人偶的真相啊。” 白色的纸张漫天飞舞。 一张纸正好落在了郁念的手上,薛扬靠近。 他一眼扫过纸上的内容,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纸上的内容在人群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纸上印着一大推郁念看不懂的数据图表,他的目光锁定在纸张的最后一句话上:【人偶的情感和生命来源于人类。】 【主线任务进度:40%】 孙潜的声音尖得要刺破天空:“诸位,看到了吗?人偶靠吃我们的血肉活下来,一直以来,他们都在窃取我们的生命,我们的情感。” 事已至此,这份研究的真实性已经不重要了。 人群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被再次拔高。 “难怪我总是生病,原来是人偶偷走了我的生命。” “我的二大爷只活了75岁,如果不是人偶,他现在肯定还活着。” “我说我儿子为什么这么不孝,是人偶偷走了他的情感!!” 在孙瞻和孙潜的煽风点火下,人们的情绪越来越高涨。 他们的意见渐渐达成一致:“毁掉所有的人偶!” “毁掉人偶!”他们齐声呐喊。 甚至连巡防队队员都产生了动摇:人偶真的是像寄生虫一样,靠攫取人类的情感和生命才活过来的吗? 人偶店店主的表情变得迟疑:人偶不是靠果实活过来的吗?店主怀疑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人偶,人偶乖巧地低着头,任由店主的打量。 在监控室,操纵着微型摄像头的沈戚皱起眉,他早就把这份报告删除了,不管是电子版还是纸质版全都已经被销毁了,这两人哪里来的报告? 沈戚看着监控屏幕呈现出来的场景,冷冷地想,一群冲动的蠢货。 人偶商店的门被砸碎,人偶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推搡在地。 郁念看得不寒而栗。 孙瞻定定地看着薛扬,阴鸷的目光惹得薛扬皱起眉,他隔着拥挤的人群,朝薛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孙潜拍了他哥一巴掌:“哥,你在看什么。” 孙瞻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他咧起嘴角露出猩红的牙龈,苍白的利齿尖得让人浑身发寒:“看我们不可一世的新星。” 孙潜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他抽出腰间的刀,愉悦地加入这场围剿人偶的游戏。 巡防队队员的阻拦并不上心,人偶店店主调动人偶抵抗这些极端分子。 但是人偶在孙潜和孙瞻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人偶除了身上的人偶标识,和人类并没有区别,鲜血飞溅,碎肉横飞。 浓重的铁锈味围绕住郁念,郁念不适地皱起眉。 薛扬带着郁念离开这一片疯狂的地方。  郁念最后还是决定去找席昭,人偶真的是靠人类的情感和生命才活过来的吗? 席昭的别墅同样被极端分子包围起来了。 极端分子围着铁栏杆喊:“交出人偶,交出人偶。” 郁念远远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感觉头痛。 “跟我来,独自过来,不要带其他人。”一个打扮得很不起眼的人经过郁念的面前,丢下一句话,很快隐没在人群中,郁念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薛扬警惕:“那是谁” 郁念看清了那人的脸,他在席昭的别墅里见过这张脸:“是席昭的人偶。” 薛扬没把人偶的警告当回事儿:“我跟着你过去。” 郁念和薛扬跟着这身影,身影左拐右拐,逐渐走向偏僻无人之处。 薛扬离郁念更近了一点。 前方的人偶停下来,他转身,冷冷地看着薛扬:“你离开。” 薛扬:“我离开你们能保证不伤害郁念吗?” 人偶面无表情:“我们不会伤害同类。” 他再次重复:“离开。”人偶全身紧绷,像是下一秒就要发动攻击。 薛扬看向郁念,郁念轻轻点头。 薛扬慢慢地往后退,退出了人偶的视线范围。 直到感觉到薛扬真的离开了,人偶才重新放松下来,他面色缓和地对着郁念说:“跟我来。” 这一片杂草丛生,根本没有路。如果没有人偶在前方带路,郁念根本找不到这里来。 人偶朝着斜坡,准确来说,应该是悬崖,一跃而下。 郁念傻了眼,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悬崖,站在悬崖边上,往下看。 悬崖峭壁上长着细长怪异的树干,悬崖深不见底,一眼望去,只能看见一片郁郁葱葱的绿。 人偶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往下跳,会有人接住你。” 任务重要,郁念在心里默念,他紧紧闭上眼,鼓足勇气,朝着悬崖跃下。 哗啦啦的风声呼啸着掠过他的耳边,伴随着“咚咚”的心跳声,心脏像是要沉到腹部,腹部好像也跟着一跳一跳地抽动。 不停下降的他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郁念颤着眼睫,试探地睁开眼,席昭带笑的脸映入眼帘。 席昭放下郁念。 郁念边道谢,边站稳环顾四周。 悬崖底下另有一番风景,高大的树木模样奇怪,树干上缠绕着无数的藤蔓,藤蔓又向远方延伸,勾连起其他的树木。 绿色的藤蔓上,结着透明的果实,透过透明的果肉可以看见,晶莹剔透的经络血管一般连接着中间的果核。果核有棱有角,像是切割好的水晶,水晶活物般地一张一合,像是人类的心脏。 明明是植物果实,却透着一种诡异黏湿的肉感,果皮一呼一吸地鼓动。 人偶在其中穿梭往来,照顾着有些萎靡的果实。 树下见缝插针地搭着帐篷。 【主线任务进度:50%】 席昭的声音在郁念的耳边响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抬起,轻轻握住一颗果实:“这就是人偶的生命,人偶的灵魂。” 果实被牵引着,放在郁念的面前,果实的顶端缠绕着碧绿的藤蔓,藤蔓一刻不停地向果实输送营养。 【主线任务进度:53%】 主线任务进度蹭蹭地涨。 郁念露出疑惑的表情:“所以……人偶并不是靠人类的生命和情感才活过来的” 席昭否定:“不,是的。”他动作很轻地把果实放回原位。 “果实依靠人类的生命和情感生长。” 【主线任务进度:80%】 郁念想起了薛扬性功能的变化:“所以……果实会影响到人类的健康吗?” “当然不会,人偶一出世,人类的健康水平就下降,这太明显了。” “果实需要的养分,对于人类来说,微乎其微,到达不了影响健康的程度。” 【主线任务进度:85%】 “当然,一些小方面可能会受到一定影响。” 席昭没有解释小方面包括哪些。 郁念自己揣测,小方面就可能包括杏功能。 …… 任何智慧生物都不可能真的毫不反抗地站着挨打,人偶当然也不会。 有的人偶早就对人类不满,暗地里已经建立了一个组织。 人偶站出来反抗,小镇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始作俑者孙潜孙瞻随便抓了一个人偶店店主,准备利用店主完成主线任务。 这里的人偶可以等会儿再处理。 孙潜笑嘻嘻地甩了个刀花,锋利的刀刃抵住人偶店店主的脖子:“你们的人偶都是怎么制作的?” “长话短说,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即使是像孙瞻孙潜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玩家,也不得不完成主线任务。副本失败一定次数,就会被彻底抹杀。而在副本中死亡,则会真正死亡。 倒霉的店主两股颤颤:“树上有果实,我们取下果实,放进人偶的躯壳里,人偶就能活过来。” 孙瞻:“带我们过去。” 店主腿发抖地带着两个恶魔到了一棵树下,这是一棵在当地很常见的常青树,葱绿的树冠空空如也。 孙潜仔细打量了一番树冠,他握紧了刀:“你敢骗我们。”刀刃在店主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店主快要哭出来了:“我怎么敢骗两位。这树结果不定时,数量也不固定。” 孙潜阴森森地“嗯”了一声。 一把刀插进店主的心窝,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店主惊愕地睁着眼睛,毫无反抗之力地倒地。 孙潜抽出刀子,对孙瞻说:“我们守在这里?” 孙瞻没有说话,眯着眼睛盯着远方。 孙潜顺着孙瞻的目光看去——薛扬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孙潜兴奋地咧开嘴角,跟这些索然无味的npc比起来,还是这种眼高于顶的新星折磨起来更有趣。 …… 席昭:“你知道这棵树是怎么长出来的吗?” 郁念摇摇头。 但是席昭却没有继续上一个话题,他突兀地说:“我是世界上第一个人偶。” “我是自然诞生的人偶。” 席昭是人偶?郁念微微睁大眼,浓密的睫毛翘起,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 【主线任务进度:88%】 “我可以感受到果实的存在。”席昭停顿了一下,他专注地看着郁念:“你的身体里没有果实,你不是人偶。” “你是我亲手创造出来的。如果你不是人偶,你是什么?” “咚”仿佛有一口钟,在郁念的耳边被重重地敲响,金属的钟壁不断地震动,荡出层层叠叠的回音,震得郁念有一瞬间丧失了听觉。 【特殊任务已失败。】 郁念手脚发凉,完了,身份暴露了。黑色的细软头发衬着郁念白皙的侧脸,显得郁念格外单薄脆弱。 席昭抱住郁念,郁念的心跳得很快,席昭像顺毛一样抚过郁念一节节的脊背,他轻声哄着:“别紧张,放松,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无论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独一无二的珍宝。” “我只是想确定,有一天,你会不会突然消失。” 席昭感觉到郁念本来已经慢下来的心跳,再次疯狂地蹦跳来。 他了然一笑,动作缓慢地放开了郁念:“我不会阻止你的离开,不会禁锢你的自由。” 席昭眼神悠长,眉眼温和:“希望,你离开之后,还能记得我。” “你来到这里,有什么任务吗?我可以帮到你吗?” …… 【主线任务进度:95%】人偶制作方法是席昭散播出去的,被看做“镇宝”的常青树树干中间隐藏着可以结果的藤蔓。 郁念被重新送回了悬崖上,他拨打薛扬的电话。 “嘟嘟”电话铃声在寂静的悬崖边上回荡,平直呆板的铃声拉长了声音。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郁念重复拨打了好几次,都是无人接听。 他看着“正在接听”的通话界面,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手上系着绿丝带的郁念一路躲着人,朝着民宿的方向走去。 地图由106友情提供。 郁念离那棵郁郁葱葱的常青树越来越近,他看着地图上的三个小红点,正准备绕开,无意间一抬眼,却发现其中的某个身影有点眼熟。 他小心翼翼数着距离靠近了一点,终于看清了那个身影的脸——是薛扬。 孙瞻孙潜两人围攻薛扬。那两人像嗑了兴奋剂一样,肌肉充血,血管鼓胀,体型惊人地膨胀起来,让人担心他们下一秒就会爆炸。 两人眼球鼓起,眼睛发红,显然精神极为亢奋。 薛扬手上拎着一把差不多有一人高的镰刀,左支右绌,看起来有点吃力,身上已经挂了彩。 两兄弟身上也有伤,但是他们失去痛觉一般,根本懒得避开薛扬的镰刀,只是会在镰刀捅向要害时,稍微地避一避,避开要害就行,捅到其他地方无所谓。孙瞻孙潜像是两个不要命的疯子。 在这样不要命的打法下,薛扬身上的伤逐渐多了起来,身上白色的衬衫已经被血液染红。 郁念躲在花坛后面,他摸了摸自己腿上的枪,手心出汗,心脏狂跳。 腿上冷硬的触感,在某种情况下,能够给人带来很大的安全感。 他不会用枪,但是这是他手边唯一能够救下薛扬的武器,是薛扬活下来的希望。 时间已经容不得他再犹豫。 郁念紧张地舔了舔唇,他拔出手枪,动作生疏地拨动保险栓,尝试对准孙潜。 带着电流的声音穿过郁念的脑袋:【别担心,会成功的。】106的声音很笃定。 郁念深吸一口气,稍微平静了一点。他告诉自己别紧张,他还有一个回溯道具没有用。他比别人多了一次机会。 但是这毕竟是一条生命,即使手枪对准的是一个坏人,郁念也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保证自己的手不发抖。 郁念屏住呼吸,就算不能打到两兄弟中的一个,他也不能误伤到薛扬。 郁念扣动扳机。 子弹出膛的一瞬间,好像有一个身影站在郁念的身后,一只手轻轻抬起了郁念的手臂,改变了枪口的角度,另一只手握住手枪,扣住扳机,和郁念的手重合。 子弹连发。 “砰砰砰”六颗子弹一颗不剩,弹夹已空。 四颗子弹直入孙瞻孙潜两兄弟的心脏,另外两颗子弹穿透了两兄弟的脑袋。 确实吃了兴奋剂的两兄弟睁大眼,扭头望向子弹的方向,脖子上青筋暴起。 系统出品的兴奋剂质量真的很不错,都已经被子弹射中心脏和大脑的两兄弟仍然没有立即死亡,他们眼球鼓胀地盯着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枪的郁念。 郁念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薛扬抓住这个时机,镰刀果断地向前挥动,把两兄弟串在一起,定在了地面上。 两兄弟睁着青蛙一样死气沉沉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天空,人已经死透了,但是兴奋剂的效果,却使他们的肢体仍然在抽动。 薛扬拔出镰刀,站不稳似地跌了跌,用尽力气一般靠在常青树上。 郁念把枪放回原位,步履匆匆地跑到薛扬面前。 薛扬吃力地抬起眼,嘴唇翕动,面前郁念的身影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晰,最终还是支撑不住地闭上了眼。 郁念脸色惨白,他颤巍巍地把手指伸到薛扬的人中处。 ——还好,还有呼吸。 郁念的体温稍微恢复了正常,他努力把薛扬的身体支起来。 “薛扬,薛扬。”郁念唤不醒薛扬,他尝试抱动薛扬,憋红了脸,却都没办法移动薛扬。 微型摄像头将这一幕记录下来,诚实地反应到主人的监控屏幕上。 沈戚的动作非常快。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郁念的面前,车窗下移,露出沈戚英俊冰冷的脸,他面色冷峻,看到郁念时又稍稍回温,沈戚言简意赅:“上来。” 郁念看了看靠在他肩膀上的薛扬。 沈戚顺着郁念的视线看过去,他抬死猪一样,动作里透着点不耐烦,丝毫不顾及伤者的身份,把薛扬甩在了自己的后座。巨大的薛扬占满了后座。 沈戚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看了郁念一眼。 郁念乖乖地坐上副驾驶。 郁念小声说:“去医院吧。” 专心开车的沈戚侧头看了郁念一眼:“我家有医疗设备,直接去我那儿就行。” 沈戚解释道:“现在外面太乱了,去我那儿比较方便。” 第37章 人偶小镇20 薛扬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电极片贴上薛扬的胸膛。 沈戚带着口罩,露出一双形状凌厉的眼睛。他带着医用手套,敛眉,似乎有点嫌弃。即使带着手套,沈戚仍然在极力避免碰到薛扬的皮肤。 郁念看着沈戚操作那些精密的仪器。 电子屏幕上,红线和绿线交叠着往下跌落。 沈戚的声音隔着口罩传出,显得有点闷:“数据很奇怪,细胞衰败速度加快,神经传递速率变慢了。” 沈戚看着郁念一脸迷茫,换了一个更加直观的说法:“他的生命值在下降,对外界作出的反应变得更加迟钝。” 郁念惴惴不安,眉头皱起,他垂眼看着不省人事的薛扬:“他会醒过来吗?” 如果是原来的沈戚,他会干脆利落地把口罩一摘,冷漠地告诉郁念:“没救了,抬回去等死吧。” 但是,沈戚点漆似的眼珠定定地看着郁念,无形的视线,追随着郁念振振欲飞的卷翘眼睫。 沈戚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可以,有办法。” 郁念的视线从薛扬那张俊朗安详的脸上移开:“什么办法?” 沈戚黑色的眼睛,即使在灯光下,也透不进一丝光,像是一个能吸收光线的黑洞。 亚洲人的眼睛很少黑到这种程度,大多都会掺了点褐色,或者茶褐色。但是沈戚的眼睛却是纯然的黑,带着一股微妙的非人感。 这种非人感转瞬即逝,快得没有留下一点尾巴。 郁念忍不住将视线集中在这双独特的眼睛上。 沈戚平静的声音传入郁念的耳朵:“你可以和他共享生命和情感。” 沈戚的手指虚虚地点在郁念的额头中间:“人偶的核心比人类的更经用。” “但是,如果他按照这种速度衰败下去”沈戚的视线越过郁念,凝聚在郁念身后的电子屏幕上,“过不了几天,你也会死。” 沈戚垂下眼,看着面前的郁念:“即使这样,你也要救他吗?” 几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了,郁念在心里盘算,等薛扬醒来,他就把目前所知的所有信息告诉薛扬。 主线任务完成度95%,虽然不能拿到一个完美的评分,但是已经达到了脱离副本的标准。 郁念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沈戚带着口罩,他的眉眼压得极低。由于口罩的遮挡,郁念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沈戚的气息沉下来。 他抬脚,高大的身躯逼近郁念,优越的比例清晰可见。沈戚的影子完全地盖住了郁念,他薄薄的眼皮冷冷地撇下,锋利如刀尖的眼尾折起,非人似的眼珠牢牢地锁住郁念。 郁念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他的左脚忍不住往后撤了一小步。 沈戚右脚前移,皮鞋的鞋尖几乎要挨上郁念。 郁念的身体往后仰,垂在身侧的手碰到了后面盛放仪器的桌子。 郁念不敢再动,他害怕破坏了仪器,只能任由沈戚靠近。 他被夹在沈戚和仪器中间,动弹不得。 郁念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沈戚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沈戚开口,仍然是平静的声线:“你确定吗?” 沈戚垂下头,凑近郁念:“你知道和他共享生命和情感会发生吗?” 沈戚的语速变快:“你的体温会下降,你不会再感到温暖,你会失去嗅觉,触觉。” “你核心里剩下的东西,只够让你维持最基本的水命水平。” “你可能终生不会感到快乐,悲伤,满足,因为你的情感阈值被大幅提高。” “即使这样,你还要选择和他共享生命吗?” 郁念的手小心地撑着桌子,五指按在冰凉凉的桌子之上,他弄不清沈戚的想法,索性破罐破摔地点点头。 沈戚隐藏在口罩之下的嘴角扯了扯,眼睛里却毫无笑意:“为什么?”他问。 “他死了不好吗?” “他死了,你没有主人了,不会有人压在你的头上,命令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又自由了。” 沈戚步步紧逼,咄咄逼人。 “还是说你享受着被人命令的感觉?” “你喜欢有人压在你的身上?” “你是m吗?” “被命令会爽吗?” “啪——”重重的一声甩在了沈戚的脸上。 沈戚脸上的口罩被打得歪在一边,滑稽扭曲地挂在他冷淡的俊脸上。 沈戚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把口罩拨回原位,挡住了发红的脸。 郁念把打得发疼的手藏在身后,抿唇看着整理口罩的沈戚。 郁念自己都吃惊于自己的胆大。 沈戚的声音低下来:“我知道了。” 他好像重新变成了那个冷静理智,机器一般从不出错、毫无人情味的沈戚,他说:“开始吧。” 沈戚给郁念打了麻药,麻药见效很快,郁念失去了意识。 等郁念再次睁开眼时,他明显感觉到有东西变了。 他几乎完全感觉不到温度,肢体变得迟钝,手指摸在手术台上,只有一丁点儿阻碍感在提醒着他,他身下有东西。 郁念视线一转,看到了收拾器械的沈戚,他嘴唇翕动,声音由于还没适应状况而嘶哑微弱:“抱歉。”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再次发声时,他的声音正常了很多:“谢谢。” 沈戚沉默地点点头。 隔壁的薛扬此时也睁开了眼,他一睁眼,就对上了陌生的天花板。 薛扬猛地弹起,环顾四周,一下子就看到了正在收拾“犯罪物品”的沈戚,和白着脸躺在床上的郁念。 薛扬马上脑补出来了来龙去脉,锋利的镰刀出现在他的手中,镰刀悄无声息地朝着沈戚的脖子砍去。 薛扬对于肌肉的把控极为精准,巨大的镰刀连一丝风都没有带起。 郁念也看到了薛扬的动作,他瞳孔紧缩,郁念只来得及发声:“别——” 尖锐的镰刀猛地停下,只差一丝,就能割破沈戚的皮肤。薛扬听话地停下了他的动作,手腕一转,镰刀消失。 沈戚转过身,下巴微微抬起,冷冷睥睨,锋芒毕露,如出鞘的冷刀。 “醒了?”沈戚没有说出什么过激的词语,但他的眼睛里分明写着“废物”二字。 薛扬明明应该感到不爽,但是他此时却并没有别的反应。 薛扬无所谓地“嗯”了一声,他飞快地转身,干脆利落地忽略掉了沈戚。 既然沈戚不是危险,那也没有必要搭理他了。 薛扬摇着尾巴凑到郁念面前:“你受伤了吗?” 郁念摇摇头。 沈戚的声音从薛扬的身后传来:“他和你共享了生命和情感。” 这句话恍若惊雷,狠狠劈在了薛扬的身上,电光火石之间,薛扬迅速地理清了前因后果。 玩家个人状态栏上的“debuff”恐怕能降低玩家的血条和蓝条,加上孙瞻孙潜两人人不要命一样的围攻,导致了他生命垂危。 郁念为了救他,选择了和他共享生命和情感。 薛扬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这对郁念的身体有影响吗?” 沈戚走到郁念空着的另一边,和薛扬相对而立:“当然有。” “平分生命和情感有什么后果,需要我来告诉你吗?”沈戚的声音难掩讥诮。 薛扬的下颚线绷紧,他咬住牙关,神色难辨。 薛扬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捧起郁念冰冷的手:“谢谢。” 他闷闷地把头虚靠在郁念的肩膀上,害怕压垮郁念单薄的脊背:“可以把你的这一半收回去吗?” “我不要紧的。” 薛扬看着虚空中仅自己可见的系统面板,“debuff”的标识明晃晃地挂在玩家的状态栏上,亮得刺眼。 这样下去,郁念没几天就会被自己拖死。 薛扬近乎哀求地说:“你收回去吧,我没事。”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他可以放弃这个副本,一个副本的失败对于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郁念是NPC,NPC会死吗?薛扬不知道,或许副本重启,NPC又会重新复活。 薛扬不想看到郁念死亡,即使复活了,以前造成的伤害也不会被抹去。 郁念摇摇头,他现在对于情感的感知很迟钝,他知道薛扬在伤心,但他不明白薛扬为什么作出这么一副表情,所以郁念只是摇头拒绝了薛扬的提议。 薛扬眼睛发红。 郁念的大脑告诉他,他此时应该安慰薛扬,郁念顺从本心地开口:“你放心,我不会死的。” “死”这个字宛如尖利的匕首,深深剖开薛扬的心脏,带起撕心裂肺的疼痛。 薛扬勉强地扯起嘴角,他点头,像是在安慰郁念,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嗯。” 沈戚的脸隐藏在口罩之下,他对着薛扬说:“希望你能在3天内找到解决的办法。” 他语气下沉:“3天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 屋子里,只剩下郁念和薛扬两个人。 郁念看着薛扬悲痛欲绝却强颜欢笑的表情,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他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 “薛扬,”郁念冷不丁地开口:“我是玩家。” “嗯,我知道……”薛扬没有掩饰好的声音带着哽咽。 “嗯?!”他突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郁念。 郁念无辜地回看过去。 “你、你是玩家?”薛扬舌头打结。惊喜在他的心尖炸开,甜中间又混着酸涩的苦,爆炸余下一点疼,他害怕这是他的幻听。 “你说什么,我刚刚没有听清。”薛扬的声音很轻,轻得吹不落成熟的蒲公英,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郁念重复一遍他刚才的话:“我是玩家。” 清晰的声音传入薛扬的耳朵。 薛扬浑身一抖,他紧紧地抱住了郁念,鼻尖耸动,嗅闻着郁念比之以往,略显冰冷的气味。他在郁念耳边喃喃道:“是玩家就好。” 第38章 人偶小镇完 薛扬深深地低着头,他的脸埋在郁念的颈侧,感受郁念的体温,珍爱地嗅闻郁念的气味。 郁念和他共享了生命和情感,他现在身体里搏动的,是郁念的生命。他现在所感受到的,是郁念的情感。 郁念赐予了他新生。 薛扬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不可闻,现在的郁念更不可能听见薛扬的声音。 薛扬近乎无声地吐出一个词语:“妈妈。” 这个词一说出来,他就感到战栗,浑身过电般地发麻。一种怪异的情感突然攫住了他的思想。 薛扬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肤肉。 粗糙的舌面痴迷地舔上郁念的颈侧,吮吸着丝绸一样的皮肤,像是要隔着皮肤,吸出来一点其他的东西。 甜味顺着冷润的皮肤,蔓延上薛扬的舌头。 薛扬又重又急地咽下一口唾沫,好甜,好想把郁念吃下去。 迟钝的神经末梢无法让郁念感知到,这种潮热黏腻的舔吻。 郁念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所知道的小镇背景都告诉了薛扬,薛扬的主线进度很快弹到了95%。 一个在讲任务,一个在心无旁骛地舔舐,互不影响,有种诡异的和谐。 还差最后5%……薛扬若有所思,但这并不耽误他的动作。 沈戚走路带风地走进实验室,单手拎着刚从冰柜里取出的金属盒子。 他推开门。 薛扬背对着门,极具占有欲地揽住郁念,头嵌在郁念的颈窝,严丝合缝地抱住郁念。他们两个像两株相互缠绕、相互依存的藤蔓。 沈戚的眉头强忍着地跳了跳。 薛扬早在听见开门声时,就已经松开了嘴。 沈戚放下金属盒子,面无表情地伸手,想把薛扬撕下来,语言一反常态地略显刻薄:“你是狗?” 薛扬不动。 沈戚真用劲儿撕,可能还会误伤郁念,他冷淡道:“别碍事,打针了。” 薛扬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体型巨大的障碍物移开,沈戚随意地扫过郁念白皙的颈侧。 他的目光一凝,细腻的皮肤上,明晃晃地多出来一个红印——得意地向他人昭显着自己的存在。 和他的主人一样碍眼。 沈戚不明显地、冷冷地瞥了薛扬一眼。他带着手套,轻轻擦过艳红的印记。 沈戚打开金属盒子,从里面取出一直小小的针剂,针剂只有小拇指大小。 针剂扎入郁念的身体,丧失了大部分触觉的郁念甚至都没有感觉到针头的扎入。 液体被注入,郁念神奇地感觉到一点温度。 薛扬安安静静地看着沈戚的动作。 针头拔出。薛扬突兀地开口:“你这里的东西好多。” “那些极端分子跟你有什么关系?”薛扬问的是“有什么关系?”,而不是“有关系吗?”。 沈戚动作流畅地关上金属盒子,平静地丢下一颗炸弹:“我是他们的组织者。” 【主线任务进度:97%】 郁念眨着眼睛,情感上的隔阂让他无法对此作出更大的反应。 沈戚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起,研究服的袖子挽起,露出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臂:“我是神主的子民。人偶违背了主的教义,是不伦的造物。” “我奉主的旨意铲除人偶。”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沈戚凝视着郁念,苍白虚弱的郁念像是马上要融化在人间的一捧雪。从产生欲念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背弃了主。 他堕落在郁念瘦弱的身体,沉溺在郁念纯洁的眼,痴迷于郁念独一无二的灵魂。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郁念面前土崩瓦解,他奉为圭臬的教义最终被他弃之如履。他前半生的克己复礼,在郁念面前不堪一击。 禁欲古板的教徒外壳碎裂,释放出里面压抑已久的野兽。在每一个白昼夜晚黄昏里,他在凡尘欲念中浮沉。他勉为其难地,在滔天的情海中,保持自己的神智。 沈戚的眼睛黑得深邃,黑色的眼珠倒映出郁念漂亮的脸:“我研究人偶的弱点,挑拨人们的情绪,建立了这个反人偶的组织。” 沈戚解释道:“但是这次的活动与我无关。” “有人盗取了我的研究资料,组织了这场活动。” 【主线任务进度:100%】 【主线任务已完成,玩家可脱离副本。】 郁念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看看能不能完成支线任务,还有三天时间,到时候没有完成支线任务再选择脱离副本也不迟。 …… 郁念和薛扬去打探现在人偶的情况,高清微型摄像头悬浮在郁念的身后。沈戚留在了实验室里,实验室的墙壁上投影着实时画面。 他们经过那棵巨大的常青树,常青树四周已经被拦起来,不准人靠近。 街上不见人偶的踪影,人偶商店的大门禁闭。 街道两边散落着色彩刺眼的传单。巡防队队员在街上巡逻,维护秩序。看上去闹事的极端分子已经被控制。 薛扬走过去,向巡防队队员打探现在的情况。 他皱着眉,作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我现在的生活会受到影响吗?” 巡防队队员摇头:“谁知道呢?我们心里也没有底。” 队员的声音变低:“据说,人偶是靠吸我们的血才会有生命的。我看这八成是真的。” “这事儿爆出来以后,人偶都造反啦。全镇的人偶都跑去了郊区。” 他叹了口气:“人偶师亏大发了。” 他含糊不清地说:“上面……估计会采取什么措施。你看那树都被围起来了,应该会等个好时候处理掉。” 薛扬的手机开着通话,躲在安全地方的郁念拿着手机,凑近。 看来人偶都在席昭那里了。 【支线任务已完成。】郁念一愣,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做,任务怎么就已经完成了?是席昭做了什么吗? 耳边的手机里传来薛扬的声音,隔着手机而显得有些失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玩家空间见。” …… 【恭喜玩家郁念通关C级副本“人偶小镇”】 【主线任务已完成,积分+700】 【支线任务已完成,积分+400】 【特殊任务失败。】 【背景探索度:100%】 【敌方BOSS(沈戚)好感:满值】 【本方BOSS(席昭)好感:满值】 【恭喜玩家达成成就“一箭双心”,奖励积分500】 【玩家为全服首个达成此成就的玩家,积分+1000】 【直播间打赏总额共计4871分。】 【最终等级为:S级。】 郁念面对这些羞耻的成就名时,已经能够做到心如止水。 他面不改色地走出了玩家通道。 玩家大厅的电子屏幕上再次出现了“肌肉猛男”的名字。 【玩家“肌肉猛男”达成成就“一箭双心”】 郁念隐藏在众多玩家之中,蜂拥而出。他左顾右盼,寻找着薛扬的身影。 薛扬没有找到,他倒是看到了另一个副本中的熟人——身高腿长,下颚线锋利,鼻梁高挺,正是祝麟。 郁念心里一紧。 祝麟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位玩家,他们毕恭毕敬地跟在祝麟身后。 郁念的脚步放慢,他小心翼翼地瞟着右前方祝麟的背影,有意地拉开和祝麟的距离,逐渐隐没在人潮之中。 祝麟竟然是玩家,郁念心脏突突地跳,看起来还是个挺厉害的玩家。 他在副本里扇了祝麟两巴掌。还好祝麟不知道他玩家的身份,不然恐怕掘地三尺也要找他算账。 郁念躲在人群之后,在心里祈祷祝麟千万不要发现他。 墨菲定律生效了。 祝麟像是察觉到有人在偷看一样,剑眉皱起,凌厉的眼神直直刺向郁念的方向。 郁念心里一惊,他连忙向后退去,寄希望于有人可以挡住他。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个关键时刻,有人拦住了他。 拦住他的男生五官干净清秀,他面露惊喜:“你是老婆。” 男生察觉到自己有些冒犯的话,他红了耳根,心想,完了,在论坛上面喊习惯了,不知道老婆会怎么看他,男生豁出去地发问:“请问可以加个好友吗?”没脸没皮才可以拥有老婆。 郁念紧张得听不见男生讲话,他慌乱地睁大眼,余光瞄着祝麟的方向。 祝麟丢下身后的几个玩家,大步向他这个方向走来,面上还带着笑。 第39章 玩家空间 郁念语速很快,他胸膛里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抱歉,我现在有……”他的一只脚已经迈出,随时准备蹿出。 一只手握住郁念的肩头,熟悉的声音落在郁念的耳边,粗暴果断地拒绝了男生:“他有急事。” 听见薛扬的声音,郁念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薛扬的视线轻巧地从男生身上划过,锋利的眼尾冷淡地下撇,并没有把路人放在心上。 薛扬揽着郁念,遮住郁念的脸,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他有意地错开某些位置,营造一种视觉错觉,借着人群的遮掩,两人很快不见踪影。 只一晃眼,眼熟的人消失不见。 祝麟的脚步渐渐慢下来,他停在郁念先前的位置。祝麟眯起眼,打量来来往往的玩家,无数陌生的面孔令祝麟心生烦躁。 他看错了么?难道只是长得像郁念的玩家 跟在祝麟身后的玩家亦步亦趋地跟上来。 中间的玩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副会,会长还在等我们。” 祝麟扫了眼大厅,他颔首:“走吧。” 薛扬和郁念已经从玩家大厅的另一个出口出来了。 薛扬直到从大厅里完全出来,才松开搂住郁念的手,他扬起唇角,双眼发光:“我们加个好友吧。” 郁念报出自己的玩家ID,通过了薛扬的好友申请。 薛扬看着好友列表里多出来的“肌肉猛男”,被萌得一脸血,怎么起这么可爱的名字。 薛扬瞟向郁念。 郁念的手机最上方浮现出消息弹窗。 是闫盛的信息:【出副本了吗?】 郁念顺手回了:【出了。】 闫盛:【为了庆祝任务的成功,我们一起吃顿饭吧,我请客。】 薛扬比郁念高了快一个头,他一低头就能看见郁念手机上的消息——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看的,他没有窥探郁念隐私的意思,他眼睛一扫,就看见这条消息。 薛扬幽幽地出声:“这是谁?”薛扬盯着手机屏幕,像是要穿透手机屏幕,把手机对面的人揪出来。 郁念不擅长拒绝别人,他犹豫了一下就发了个“好”过去。 郁念一边发消息,一边嘴上回答:“一个朋友。” 薛扬的心变成了柠檬,挤一挤,就可以挤出酸倒牙的柠檬汁。郁念只顾着和对面的“朋友”发信息,敷衍他的问题。 薛扬按下心里的酸意,可能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闫盛:【我来接你,你在哪儿?】 薛扬不可置信:“你还答应他了?你今天不是都跟我在一起吗?” 郁念也很吃惊:“我们今天都要在一起吗?” 薛扬不说话,只是幽怨地看着郁念。 郁念能够确定,自己没有答应一整天都和薛扬待在一起,但是他在薛扬怨夫般的视线下,还是感到了一丝不自在。 郁念嘴唇嗫嚅,他小心翼翼道:“那……那我问一下闫盛介不介意我们一起?” “闫盛……”薛扬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是武力榜第三,前十中唯一一个没有加入任何公会的自由玩家。 薛扬咬牙切齿地点点头,他倒要看看这个闫盛抱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闫盛嘴角含笑地看着聊天界面。 郁念的消息很快就来了:【我在玩家大厅西北出口。】 郁念:【我有一个朋友,想跟你认识一下,你介意他和我们一起吗?】 闫盛嘴角的笑容顿住了,他的手指点在屏幕上:【当然不介意,大家都是朋友。】 …… 夜魇公会会长坐在首位,肩颈线条放松,光影落在他身上,明与暗勾勒出一身完美的线条,气质雍容。 和混不吝倒在座位上的祝麟形成鲜明对比。 祝麟漫不经心地听着汇报员的长篇分析,他抱着某种期待,点进了玩家论坛。 祝麟很少逛论坛。在他看来,论坛里多是一些捕风捉影的八卦。 祝麟随意地扫过不断被顶上来的帖子。 “神迹”他鬼使神差地点进这个标题唬人的帖子。 郁念的脸极具冲击力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细软的黑发,白腻的脸颊,粉润饱满的唇瓣。浓密的睫毛翘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略带迷茫地看向镜头外——一副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偷拍的迟钝模样。 祝麟笑了起来,眼神变得深沉,他的手指轻佻地描摹着郁念的五官,找到你了。 身边的骨干成员诡异地看了副会一眼,怎么笑得这么恶心。 祝麟保存了主楼的图片,慢悠悠地点了论坛了举报键。 会长点到祝麟的名字:“祝麟,你的任务很失败。”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祝麟暗灭自己的手机屏幕,把手机倒扣在会议桌上,他靠在椅背上,无所谓地耸耸肩,脸上还挂着笑:“抱歉,这次状态不好。” 在场的成员显然都已经适应了副会长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有人对祝麟的表现感到惊奇不满。 会长声音平淡:“不要忘记公会的规则。” 祝麟:“知道。” “招新进行得怎么样?” “……旅行者加入了破晓公会,肌肉猛男没有回复我们。” 祝麟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肌肉猛男,这是什么老土的名字。 会长:“再争取一下肌肉猛男。” 负责招新的公会成员点点头。 …… 薛扬握住闫盛的手,唇角勾起,但这笑意却不达眼底:“前辈,久仰。” 薛扬的手劲很大,闫盛面不改色地回握过去:“过奖了。” 两人假惺惺地相视一笑,对对方的心思心知肚明。 这落在郁念眼里,就成了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的证明。 薛扬抢先一步,拉着郁念坐下。 闫盛毫不在意地坐在了郁念的对面。 上菜的空隙。 闫盛:“休息的这一个星期,还是打算住酒店吗?” 郁念看了看自己的总积分,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我想先租个房子,等积分够了再买。” 薛扬身后的尾巴飞快地甩了起来,他发出邀请:“你可以先住在我这里,等挑好自己的房子后,再搬出去。” 闫盛紧随其上:“也可以住在我这边。我的公寓把那层楼都打通了,空余房间很多。” 薛扬在郁念看不见的地方,冷冷地瞥了闫盛一眼,学人精。 闫盛没有理会薛扬,只是专注地看着郁念,等待郁念的回复。 他们两个看着郁念,等待郁念的选择。 郁念没有犹豫:“谢谢,我还是想自己单独租房住。” 闫盛点头,眉眼弯弯,眼里浸着温柔的海:“如果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联系我。” …… 郁念综合闫盛和薛扬的建议,在二区的“星渊”租了房,“星渊”租金高昂,相应的,设施也很齐全,全智能化管理,缺乏的用品由智能管家直接送上门,很适合郁念这样的社恐。 郁念在管理处,按照流程,填写了自己的理想装修。他的个人信息被录入公寓,公寓的房门只能由郁念打开。 管理系统效率很高,郁念打开公寓房门时,公寓已经焕然一新。 公寓的温度被调节成最适合人类生活的温度。 郁念被软软的填充物簇拥,陷进暖黄色的懒人沙发中。 他这才有精力复盘副本中的一切。 他躺在沙发上,摊成一滩水:“我什么都没有做,支线任务是怎么完成的?” 106:【判断支线任务完成的标准是保存“生命之树”,“生命之树”的本体被席昭转移到了大地之下,人类阵营没有察觉到“生命之树”还有本体,他们只毁掉了“生命之树”分出来的枝蔓。】 郁念明白了。他有点不可思议,这支线任务真的不是来送分的吗? 106:毕竟人类阵营最大的BOSS都被策反了。 郁念换了个姿势,线条漂亮的小腿从沙发的扶手处垂下。 “嗡嗡”手机突然震动。郁念悠闲地划开手机。 ——有陌生玩家给他发了信息:【诚邀您加入夜魇公会。】 郁念猛地坐了起来。夜魇公会怎么还单独来招揽他? 郁念:“他们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106:【你上了新星榜,他们在榜上找到了你的玩家ID。】 郁念按照106的指示,找到了新星榜。薛扬的ID亮闪闪地挂在最顶端。 郁念往下滑,在最下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玩家:肌肉猛男】 【已完成副本数:2】 【S级评分:2】 郁念小声问:“我可以隐藏自己的ID吗?”ID就这样大喇喇地暴露在新星榜之上,让郁念有种裸奔的羞耻感。 106在后台操作了一下,肌肉猛男后面的玩家ID变成了一串星号。 郁念提着的一口气松下来,他拒绝了夜魇公会的邀请,丢下手机去浴室洗澡。 “神迹”的帖子在论坛里盖上了高楼。 【这照片是高p吧,怎么可能有人长这样。留个联系方式吧,老了卖你们保健品。】 【不是高p,我今天在玩家大厅里碰见老婆本人了,本人比照片还好看,水灵灵的。】 【这种好事怎么没落在我头上,我要去偶遇。】 【有老婆新照吗?这张已经被我盘包浆了。】 【好了,这个帖子不要再顶了,老婆现在在我身边,是的,没错,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请大家不要在论坛里意.淫我老婆了,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帖子没有如郁念所想的那样沉底,反而越盖越高。 第40章 白石村1 更多的人看到了“神迹”这个帖子。 郁念并不知道这个帖子的热度正在论坛中持续走高。 他这次假期没有看论坛,错过了举报帖子的机会。 郁念在公寓里休息几天后,进入了新的副本。 【玩家郁念正在进入B级“白石村”】 【副本类型:任务型副本】 【前置剧情传输中……】 【这是一座没有经过开发的深山,深山之中隐藏着村落,这里保留着没有经过现代文明洗礼的原始习俗,独特的文化让这里的一切显得神秘,在论坛里知道村子存在的驴友慕名而来……】 【主线任务:协助***达成目的。】 …… “三更天,灯火燃,新郎归来喜相迎。” “新娘子,满心欢,梳妆上轿笑开颜。” 天真无邪的清脆童声由远及近地传入郁念的耳朵,录音一样机械而呆板地重复着两句话。 屁股下软中带硬的座椅起起伏伏。 郁念眼睫颤了颤,他睁开眼,刺目的红满满当当地占据了他的视野。 一块红色的布遮住了他的头。 郁念目光下移,透过红布的间隙,他看见自己穿着一身女式古典婚服,满身的红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 他的手上还捧着一盏灯笼,橙色的火光在白纸糊成的灯笼中跳跃,几乎要晃花人的眼。 目之所及所有的光线都是由手上的灯笼散发出来的。 寒意爬满郁念全身,他毛骨悚然,汗毛竖起——他就是童谣里的新娘。 这是什么情况? 他小心翼翼地掀起红盖头,他正坐在一顶轿子里,轿子随着轿夫的动作摇摇晃晃。 郁念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把小窗上的红帘子撩起一个角。 他低下头,往小缝里面瞧。 ——正对上一只睁得大大的眼睛,眼睛滴溜溜地灵活转动,滚轮一般在白色的晶体里三百六十度地滚动,最后锁定在郁念身上。 “嘻嘻。”眼睛发出短促尖利的笑声。 “咚咚咚”一瞬间,郁念心率飙升,心脏跳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 他迅速地缩回手指,重新盖上红盖头。 心脏的跳动带着郁念全身的细胞都跟着震颤,郁念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听觉被无限地放大,“咕咚”咽口水的声音都显得震耳欲聋。 轿子一无所觉地往前移动。 红盖头被粗暴地扯下。 郁念对上一张布满褶子,如同干树皮一般的脸孔。 血液倒流般的窒息感席卷了郁念。 苍老的声音贴着郁念的耳朵响起:“新娘子,怎么不笑啊。” 郁念下意识地挤出一个笑容来,他的余光瞟见,轿子的小窗里探出半个身子,老人的身体随着轿子的移动一上一下,像是被晒干了的蛇皮。 老人扭曲佝偻的身形,在墙壁上投射出鼓胀的阴影。 “这才对嘛,吉利的日子哭丧着脸干什么。” 老人满意给郁念盖上红盖头,悄无声息地收回身子。 郁念手脚发软。他简直要哭出来,这都是什么事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摇晃的轿子停了下来。轿子一震,随即被放在了地上。 “新娘子,请下轿。”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郁念提着灯笼,紧张地半弓着身子站起来,红嫁衣拖地,遮住了郁念的脚尖。 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提起过长的裙摆。 外面一片漆黑,灯笼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昏暗的光线在地面上映出重重鬼影。 脚下的泥地飘着纸钱,纸钱被风卷起,簌簌地往前飘动,又被郁念的鞋子挡住了去路。 纸钱这是冥婚……郁念浑身发冷。 泥地上,墨染一般映出深浅不一的影子。影子层层叠叠,默不作声地立着,像是沉默的稻草人。 郁念踩着灯火映出的影子往前走,双腿忍不住地发颤,心里的弦紧得快要断掉。这些是活人还是死人? 红盖头限制住了郁念的视野,郁念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脚尖,慢吞吞地往前挪动。 一个小孩儿跑过来握住郁念的手指,引着郁念往前走。 小孩儿的手冰凉僵硬,不像活人。手上的皮肉毫无弹性,宛如一滩腐肉,又像是浸了冰水的棉絮。 郁念缩了缩手指,小孩儿握得更紧了。 郁念攥紧了灯笼的柄,他的手心发冷汗,在漆了油的柄上面,留下黏腻的手印。 小孩儿带着郁念来到一间屋子,嬉笑着跑开。 屋子里有了人声,细细碎碎的,全都在压着嗓子说话。 “妈,我们什么时候吃席啊,我饿了。” “闭嘴,说这些不吉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去去,离远点,别沾了晦气。” “老郁家的孩子真惨啊,好好的一个男孩子,却要……” “谁让老郁死得早。” 有人接过郁念手上的灯笼,一个四四方方的扁平木制品被不容拒绝地塞进郁念的手里。 冰冷坚硬的底座硌着郁念柔软的手心。 木制品上镀金的字,透过红布下的缝隙扭曲地挤进郁念的眼中。 “故男林之望之位”——是牌位。 郁念脑袋一空。 “高堂就不用拜了,拜拜天地就行。”粗哑的声音做了决断。 郁念捧着牌位,怔愣地按照来人的话鞠躬。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106短促的电流音窜过他的大脑:【往东南方向拜。】 郁念:?他空白的大脑不足以支撑他辨认出哪里是东南方。 一双冰冷有力的手落在了郁念的肩膀上,轻柔地把郁念转了个方向。 郁念顺着这个方向鞠躬一拜。 声音粗哑的大叔显然很满意,他高声喊:“礼成——” 一群小孩子蹦蹦跳跳地簇拥着郁念往前走。 冰冷的死气,毫无生命力的腐朽围住了郁念。 小孩子们用稚嫩的童声齐声唱到:“新娘子,入洞房。新郎子时归,鸳鸯交颈眠。”他们的声线如出一辙。 整齐划一的声音让郁念不寒而栗。 …… 冥婚仪式已经完成,院子里渐渐热闹起来。 穿着前卫流行的玩家和村民格格不入。 玩家单独一桌,和村民们仿佛是两个世界。 玩家们面面相觑,揣测着桌上的饭菜究竟能不能吃,他们用眼角余光瞄着宣越和俞江的反应。 宣越不耐烦地翘着二郎腿,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英俊的眉眼间写满“别烦我”三个字,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俞江面带笑意地握住筷子,姿态优雅,语速不急不缓:“怎么不吃?” 等俞江把菜放进了嘴里,剩下的玩家才陆陆续续地开始动筷子。 村长拿着酒杯,来到玩家这一桌。 他脸上挂着好客的笑,大嗓门显出一副热情开朗的样子:“我们村好久都没有来客人了,各位玩得开心啊。” 村长举起酒杯,把酒杯里浑浊的液体一饮而尽。 宣越熄灭手机屏,面色冷淡地端起酒杯仰头喝下。 俞江笑着喝下酒杯里的液体,喉结滚动,深色的袖口悄无声息地晕开水痕。 玩家们有样学样地喝下了放在自己面前的酒。 村长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诚:“大家吃得过瘾啊。”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白石村2 “吱呀”简陋的房门发出长长的一声呻吟。 房间里只剩下了郁念一个人。 郁念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掀开红盖头。 满屋喜庆的红,床头贴着的“囍”却是象征灾祸的白。吉祥喜事和凶险白事同时出现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诡异荒诞。 村子确实很落后,屋子里没有电灯,白色的蜡烛头上跳动着橙色的火苗,清透的烛泪在底座上面凝固成混浊的烛花。 纸糊的窗户上贴着巨大的白色“囍”字,在灯火的映照下,窗外的树影和屋内的烛影重叠加深。 正对着床的桌子上,摆着一张黑白色的照片。 黑白色的照片极考验人的五官。任何缺点,在黑白照片上都会被无限放大。 但是照片上的人却并没有出现这个问题,他眉目狭长,眼型锋利,薄唇挺鼻,逼人的锐气透过照片直逼看见照片的人。 郁念有意地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张照片。 他踩在地面上,半蹲着身子,拖着及地的血红裙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到窗户前往外看。 屋里的温度悄无声息地下降,房间里渐渐变得阴冷起来。 空气里多了阴寒潮冷的湿气,浮动的湿冷沉甸甸地压在火苗身上,压得火苗缩小了一圈。 老旧昏花的镜子里面,倒映出一个模糊的黑色剪影,但是屋子里,除了郁念之外,分明没有人。 郁念浑然不觉,他的神经高度紧张,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窗户上。 郁念睁大眼,努力地往外看,觉得外面大概没有人。 他伸出手,艳红的嫁衣顺着他抬手的动作滑至手肘处,皓白的手腕在昏暗的房间里像是在发光。 郁念的手按住了木质的窗沿,准备掀开窗户一探究竟,如果外面没人守着,他就可以逃出去了。 恐怖副本里的冥婚新娘能有什么好下场。郁念心如捣鼓地扒住窗户,手指用力往上掀。 冰冷坚硬的东西落在了郁念的手上,轻轻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郁念心一跳,头皮炸开。 五根冰凉的物体缓慢地移动,顺着手背,狎昵亲密地插入郁念五指之间,不容置疑地扣住了郁念的手。 郁念僵硬地垂下眼睫,视线慢慢地移到自己的手上。 ——他什么都没有看见,那冰冷的触感就像是他的幻觉。 刺骨的寒意顺着被严丝合缝贴着的手背,沿着血管,传至郁念全身。 寒冰一样的身体,隔着嫁衣,贴上郁念温热的脊背。 郁念被冰得一颤。 “呼”一道冰冷的气息轻轻吹向郁念的耳朵,带着点轻佻的意味。 轻痒的气流钻进耳道,郁念只觉得身上起了一阵细小的鸡皮疙瘩。 他的前方是冰冷的墙壁,后面是坚硬的胸膛。郁念进退两难,动弹不得。 “你要去哪?”陌生的声音带着笑意。 “你要逃吗?”它,或者他逼问道。 杀意如尖利细小的绵针,看似毫无威胁地紧贴着郁念的皮肤。 郁念喉咙紧绷,他声音干涩:“没、没有,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环境。” 郁念试着抽出自己的手:“我现在不想看了。” 那只手纹丝不动,但是杀意春冰化水般地消融在空气里。 冰而软的触感贴上郁念的耳垂,身后的声音柔声细语道:“怎么不看了?” 他带起郁念的手,和郁念一起掀开了窗户:“想看就看,这里是我们今后一直生活的地方,当然要好好看看。” 外面空无一人,冷风在黑暗中穿梭,姿态怪奇的树木沙沙地摇着自己的叶子。 窗户被关上。 一阵晕头转向,郁念被带到了床边,他的手被放开。 玉石一样的触感转移到郁念的唇边,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揩。 他眼睁睁地看着透明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抹朱红色。 这是他的血吗?郁念迟钝地抿抿唇,他反应过来,哦,这是口红。 空气中的朱红色上升至一个高度,慢慢地消失。 “林之望?”郁念试探地喊出刚刚看到的名字。 面前的空气扭曲起来,颀长的身影凭空出现。 他的五官和照片上那张脸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却截然不同,他嘴角自带三分笑意,眼型略微柔和,给这脸平添几分阴气,呈现出一种鬼气森森的效果。 他仔细看着并着腿乖巧坐在床边的郁念。 郁念穿着一身红嫁衣,细长白皙的脖颈从秾艳的红色里延伸出来。 雪白的小脸上是涂了口红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的唇。 跃动的暖色烛光给郁念的唇蒙上一层昏聩的光。 红盖头被操纵着重新盖到郁念头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红盖头,捧住郁念的脸。 满目的红被掀起。 俊美的脸放大。 冰凉柔软的物体贴上郁念的温暖的唇,不属于郁念的舌头不打招呼,毫不见外地伸进来,用力吮吸着郁念的口津,动作急促。 像是这辈子都没有喝过水。 水声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暧昧痴缠。 郁念口腔里的软肉被抵着舔了又舔,软软小小的唇珠被压得颠三倒四。 林之望的手抚上了郁念白皙细腻的脖颈,他一下一下轻抚着手下充满生命力的肤肉,鲜活芬芳的血液在他手底下汩汩流淌,令鬼痴迷。 郁念被嗦得喘不过气来,他双手放在林之望胸前,把他往外推。 林之望顺从地松开郁念,他苍白的薄唇上映着一抹显眼的红。 林之望餍足地舔了舔唇,朱红被舌尖带进口中。他不能在郁念身边待太久,林之望摸了摸郁念细软的黑发:“我明天再来。” 他如来时一般,毫无痕迹地消失在空气中:“不要偷跑哦。” “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林之望笑眯眯道。 …… 时间已经很晚了,刚进副本就接连受到暴击,郁念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任务交给明天的他吧,郁念想。 屋子里已经备好了水,郁念打算洗洗就睡。 “汪汪。”窗外传来狗叫声。 郁念撸起袖子,事不关己地舀水。 “汪汪。”狗叫声再次响起。 郁念分出心神想,林之望还养了狗吗? 白纸糊的窗户上却突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郁念警惕地抬头望去,这是一个男人的影子。 压低的男声轻声唤道:“小念。” “小念你醒着吗?” 郁念放下水桶,他连带着底座拿起蜡烛,走到窗前,掀开单薄的窗户。 蜡烛温暖柔和的光线,照亮了男人的脸,这人长得很俊,是那种很正统的俊,蜜色的皮肤上五官俊气,脸部轮廓分明,透着令人心安的沉稳。 男人看见郁念,他眼神一定:“小念,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就走。” 郁念:? 男人看清郁念脸上的迷惑,他耐心地解释道:“你忘了吗?婚礼前,你跟我说,要跟我一起离开。” 第42章 白石村3 郁念闻言,忍不住发问:【私奔?】 106的机械音平板无波:【这是“你”的舅舅秦淮安,被选中冥婚后,“你”请求他带“你”逃离这个村子。】 106补充一句:【“你”暗恋秦淮安已久。】 纯情魅魔郁念大受震撼:【……这、这是被允许的吗?】 106:【不是亲舅舅,秦淮安是“你”外婆的养子。】 郁念:【我需要维持人设吗?】 106没有直接回答:【不崩人设的副本评级会高一点。】 郁念松了一口气,这就是不用维持人设的意思了。 他现在说不想离开了,会不会显得像是在耍人……郁念蹙着眉,在心里想着措辞。 微弱的光线下,郁念的表情一览无遗。秦淮安敏锐地察觉到郁念的想法,他顿了一下:“你不想离开了?” 郁念点头。 秦淮安的表情没有变化,还是那副耐心沉稳的模样,眉骨深邃,黑色的眼珠在橙黄的灯火下显得暖润。他颔首:“改变主意了再联系我。” “晚上关好窗子,小心着凉。”他最后叮嘱了一句。 送走了秦淮安,郁念正准备关上窗子,一只骨节粗大的手伸进了窗户,正好卡在窗沿和窗户之间。 他感觉到窗户抵住了某个东西,郁念低头一瞧,就看见了烛光下的一只手。 他被吓了一跳,郁念疑心是秦淮安去而复返,细弱地出声:“谁?” 低冷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没有隐藏起来的不耐:“可以救你的人。” 纸糊的窗户挡不住恶意的人,好人也不会撕开窗户翻进来。 郁念还是掀开了窗户。 外面重重叠叠地站着好几个人,郁念看到他们的穿着,就明白过来了,他们是玩家。 昏暗晃动的光线挡不住郁念漂亮的眉眼,反而更添几分欲遮欲掩的暧昧迷蒙,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凑近一探究竟。 看清这张脸的宣越一怔,这是论坛上的那个……他脱口而出:“你是玩家。” 郁念没有想到宣越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身份,郁念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疑惑从在场玩家的脑海里一身而过,这种身份不一般都是npc吗? 郁念打开房门,让玩家们进来。 最后一个进来的俞江轻轻地带上门,目光不经意地从郁念那张又纯又艳的脸上滑过,柔和的眉眼下敛,眼睑微盍而显得狭长的眼尾不动声色地流露出一种漠然。 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率先开口:“你的身份特殊,你拿到了特别的情报吗?”他一上来,也没有自我介绍,就这样毫不客气地伸手问郁念要情报。 郁念好脾气地摇头,他没有在意,副本里玩家可能比较赶时间:“没有,我才刚进副本不久。” 男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淡,本就平直的嘴角下撇。 俞江笑着介绍在场的玩家:“我们都是游客,除了村子的落后之外,没有发现村子里的异常。” 郁念仔细回想了自己一路的经历。他想起牵他手的小孩,郁念有些不适地蜷了蜷手指,他把自己的经历讲出来:“我感觉引着我进屋子里的小孩儿不像活人。” 俞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在这装饰怪异的屋子待了一会儿的玩家忍不住地想出去,谁知道这种场景有没有什么危险,到时候别牵连了他们。 他们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后,就出了屋子。 宣越放慢脚步,走在最后一个,他经过郁念时,停住了步伐,黑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郁念,他冷淡出声:“你这里很不安全。” 宣越垂下眼:“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郁念想,宣越真是个好人。他拒绝了宣越的好意:“谢谢,不用了。” 郁念有点担心林之望去而复返,把宣越当成奸夫杀了。 宣越皱起眉,锋利的眉峰透着凶气,他想说“你这样能活多久”,刻薄话到嘴边,宣越还是咽下了这句话。 他丢下一句“随便你”,大步走出屋子,头也不回地带上了门。 …… 郁念一大早起床,就得知了一个惊天噩耗——在这个副本里,他需要自己做饭。 他和厨房里的一堆食材面面相觑,他十指不沾阳春水地长大,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根本不会做饭。 村子里也没有外卖可以点。 郁念呆了呆,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尝试煮一锅粥。 他在第一步就卡住了,他不会烧灶。 106在自己的数据库里导入了关于做饭的数据:【我……】 房门被敲响,106的话被打断。 郁念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秦淮安。 秋霜露重,秦淮安却穿着一件短袖,露出健壮的膀子,不是那种在健身房锻炼出来的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而是充满爆发力的紧实肌肉。手臂并不粗壮,肌肉线条流畅。 在太阳底下晒出来的蜜色肌肉,随着秦淮安的动作隆起。 郁念站在秦淮安面前,只能到他的下巴处。 秦淮安提着一袋子食材,他动作自然地走进来:“吃饭了吗?” 郁念跟在秦淮安屁股后面,他老实地摇摇头:“没有。” 秦淮安:“小念想吃什么?” 郁念这才反应过来,秦淮安是专门过来给他做早饭的。 郁念在脑海里对106说:【他真是一个好舅舅。】 106:【嗯。】 郁念不想给秦淮安增添太多的负担:“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秦淮安转身看了郁念一眼,平静道:“你想吃什么就吃,我都能做。” 郁念睫毛颤动:“有面吗?” 秦淮安言简意赅:“有。” 秦淮安起灶烧锅,郁念拘谨地站在一旁,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到什么。 秦淮安抬起头看了郁念一眼:“在外面坐着,厨房里味道大。” 郁念乖乖右转出了厨房。 秦淮安的厨艺意外地不错,热气腾腾的面条上卧着煎得焦黄的荷包蛋,面条劲道,汤汁鲜美。 他只端了一碗面上来。 郁念踌躇着喊出那个称谓:“……舅舅,你不吃吗?” 秦淮安看着郁念拿起筷子:“我吃过了。” 秦淮安把碗洗干净才走。 郁念睡足吃饱之后,才分出脑力思考这次副本的主线任务。 协助***达成目的,***是谁?是系统乱码了吗? 106:【经检查,系统并未出错。】 【主线任务与人设相关。】再多说一点就违规了。 郁念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想法,这个***是林之望吗? 他仔细地品了品106给的提示,玩家的主线任务会不会和他不同? 第43章 白石村4 “砰砰”房门被粗鲁地敲响,门板跟着来人的动作震动,让人忍不住担心这门下一秒就会垮掉。 郁念打断思绪,他靠近房门,小声问:“谁啊?” 隔着门的声音粗哑,像是嗓子里卡了沙子:“我,张振,李二叔失踪了,村长让我们去找他。”张振语气很不耐烦。 郁念打开门,跟着张振匆忙赶到村广场。 这位失踪的李二叔是村子里的猎人,平时去上山打猎傍晚就会回来,但是他昨天上午出门,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没有回来。 村长把村里的青壮年都召集起来了,包括玩家一行人。村长给他们编了小队,两人一组,每组去山里不同的方向搜寻。 郁念正好跟俞江分到了一组。 山路崎岖,野草疯长,那草甚至长到了郁念的大腿处。树冠遮天蔽日,粗壮的枝干如果掉下来,可以砸死一个人。 山里阴凉,光线被高大的树木遮挡,零零散散地泄在地上,在泥地上映出点点光斑。 山坡陡峭,郁念小心翼翼地踩着土地的凹陷处往上爬。 俞江走在前面开路,时不时转身扶郁念一把。 俞江:“小心,慢点。” 郁念搭上俞江的手臂,借力上了一个陡坡:“谢谢。” 长袖随着郁念的动作滑落,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细腻手腕,莹白的薄皮覆在骨骼上,仿佛轻轻一握,羊脂玉一样的肤肉就能盈满掌心,水一样地融化。 伶仃的腕骨上还点着粉。 温暖的体温像蝴蝶一样轻轻停留一下,又慢悠悠地飞走,只留下一点在冷风中消散的余温。 俞江神色不变地收回手臂,温和良善的笑意像是焊在了他的嘴角。他垂眼扫过动作小心的郁念,狭长的眼尾泄出一点刻薄的冷漠,俞江在心里嗤笑一声,就是靠这种手段在副本里活下来的吗? 手段低劣的漂亮废物,俞江轻慢地在心里下了评价。 俞江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的路,没有其他的手段了吗? 郁念完全没有察觉到俞江的想法。 茂密的草丛时不时地晃动,树叶簌簌的抖动声在寂静的山林里被放大。郁念神经紧绷,他不知道山里是否会有像熊、野猪这样极具攻击性的野生动物。 俞江绕过前方合抱之粗的树木。 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响起,一阵怪异的风拂过,植物叶片相互碰撞窃窃私语。 俞江敏锐地回头,冷风吹得野草摇摇晃晃,他的身后空无一人——跟在他身后的郁念已经不见踪影。 一只冰冷有力的手臂牢牢箍住郁念的腰,宽松的衣料被勒出薄窄的线条。 他腾空而起。 郁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来人带到了最高处的树枝上。 树枝并不粗壮,摇摇欲坠地承载着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郁念紧紧扒住面前人的手臂,生怕掉下去。 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人恐怕都会变成一滩烂泥。 郁念的双腿都悬在半空中,他手心发汗,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林之望含笑的脸映入眼帘,给原本锋利冷漠的脸添了几分诡谲。 林之望张嘴,郁念一把捂住了林之望的嘴。 他强忍着在高空中的恐惧,颤着眼睫,往下看,透过葱郁的树冠,他勉强可以看到树底下俞江的身影。 郁念正专心留意俞江动向之时,濡湿冰凉的东西从他的掌心一扫而过。 郁念一抖,捂住林之望的手松了松。 林之望抓紧这个机会,沿着细腻的掌心一路舔吻至指根,深入手指间隙,猩红的舌头缠绕住葱根似的手指,像是一条不怀好意的毒蛇。 林之望鼻尖耸动,郁念白皙皮肉底下散发出来的馥郁甜香,几乎无孔不入般地蒙住了林之望。 灵活冰冷的舌头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皮肤,痴狂地汲取着手部皮肤的温度,迷恋地捕捉着令人发狂的气味分子。 泛粉的指尖被卷入湿冷的口腔,指腹被反复舔吻。 林之望身体前倾,挺拔的鼻梁埋进郁念掌心,痴迷地嗅闻。 郁念干净温暖的体香中,夹杂着一丝属于林之望的味道,湿冷黏腻。 林之望堪称怪异的举动,吓得郁念毛骨悚然地缩回了手。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郁念身体被带得往后仰了仰,垂在半空中的双腿也跟着翘了翘。 眼瞧着郁念就要掉下去,林之望迅速伸出手臂,绕到郁念的身后扶稳了郁念。 他们的动作引起了树枝的晃动。 树底下的俞江抬起头来,眯起眼往上看。 郁念紧张地并起双腿,他在不引起树枝颤动的情况下,努力地缩了缩自己的身体。 某种预感提醒郁念,最好不要让其他玩家发现他和林之望有关系。 林之望看着郁念拘谨的动作,听话乖巧地没有作出多余的动作。 俞江重新低下头,他把手放在树干上,仔细感受着什么。 郁念提起了心。 林之望凑近,郁念睁大了眼,试图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意思“别乱来”。 林之望没有乱来,他用气音在郁念耳边说:“他看不到我们。” 果然,俞江一无所获地离开了。 郁念看着俞江走远,他松了一口气,这口气放下还没多久,林之望又凑了过来,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 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郁念不得不抱住林之望。 郁念小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之望的气息喷洒在郁念颈侧,冰凉的吐息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想见你。” 听见这句话的郁念放飞了自己的思绪,任由林之望树袋熊抱树一样抱住他,他想着自己两眼一抹黑的任务,现在林之望对他好像没有敌意,要不要问问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郁念跟随着自己的想法开了口:“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他的声音很轻,语气柔和,郁念有点担心自己会刺激到林之望。 林之望搁在郁念肩膀上的头动了动,他用平淡的语气说着让郁念心惊肉跳的话:“我想吃掉你。” “你闻起来好香。”林之望喉结滚动,他凑近,冰冷的薄唇贴上郁念的脖颈,感受着皮肉底下涌动的芬芳。 郁念身体一僵。 林之望无声地勾起嘴角:“放心,我不会吃掉你。” “真吃进去,你就不会动了。”林之望喃喃道,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圆润耳垂,林之望顺势伸出舌尖,把郁念的耳垂勾进了嘴里。 黏腻的水声无孔不入地钻进郁念的大脑。郁念挺直了自己的腰,整个人努力地往上长,他害怕林之望真的把他的耳垂咬下来。 虽然他嘴上说不会吃了他,但是万一林之望改变想法了,想尝尝味道了怎么办? 第44章 白石村5 林之望的五指轻轻搭在了郁念的脖颈上,冰凉的手指拢住郁念温暖的脖颈,感受郁念身体里涌动的血液。 郁念被冰得一缩。 林之望含糊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耳垂像是被柔软的冰块包裹住,郁念想,他试试看。 他攀住林之望的肩膀,声音很轻:“我很担心你。” 郁念另一只手抚上林之望的冰凉的侧脸,温柔的、不带其他意味的抚摸。 葱根似的手指触感细腻,温暖的触摸几乎要引得林之望战栗起来,怪异的香气幽幽地悬在林之望的鼻尖。 “害死你的人还活着吗?” 郁念的心脏剧烈地鼓动,他才刚进副本,当然不知道林之望是怎么死的。 疼爱孩子的父母给死去的儿子配冥婚似乎可以解释得通,但是婚礼当天,林之望的父母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这不是说明他父母其实并不疼爱林之望 既然如此,冥婚的原因会不会是林之望的死因不正常 林之望的目的是让害死他的人付出代价吗? “我想帮帮你。”郁念语焉不详地小心试探道。 话一说出口,郁念的耳垂就感受到细微尖锐的疼痛,疼痛转瞬即逝,很快又被冰冷湿润的舌头安慰似地裹住。 林之望收起自己的虎牙,怜惜地重新舔上郁念莹润的耳垂。 “你不需要担心这些东西,你只要待在我的身边就好。” “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我会保护你。” 林之望恋恋不舍地在郁念的鼻尖上轻吻一下,他把郁念带回地面,说:“不要再往前走了,直接下山。” 郁念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听林之望的话下山。 郁念艰难地走到半路,正准备休息一下,再接着往下走,他抬头看见,茂密的山林里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人影,村民越来越近,模糊的面孔渐渐清晰起来,村长也在其中。 有人眼尖地看到了郁念,他伸手拽了郁念一把:“你怎么往这边走,快上山。” 郁念稀里糊涂地被拽着往山上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念被裹挟着停下来。周围的环境似乎没有变化,和刚才的景象没有区别,仍然是高大的树,满地的荒草,造型奇诡的灌木丛和昏暗的光线。 不同的是,某一棵树的面前已经站了两个人——是宣越和俞江。 俞江脸上难得地没有笑容。 宣越表情冷峻地抬头看着什么东西。 郁念跟随着宣越的视线,抬起自己的头,一同往树上看去。 绿得渗人的藤蔓缠绕着黑色的枝干,藤蔓另一头绕上一个男人的脖子,把男人吊在半空中,男人身材干瘪,体内的器官像是被掏空,只剩下一张薄薄的人皮,勒出骨头的坚硬。 瘦成骨头形状的面颊上,面色青灰,眼球突出。 郁念呼吸一窒。 “啊——”人群中猛然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哭声,一个女人从人群中冲出来,她无力地跪倒在树下,声嘶力竭地哭泣。 “老李啊,你好狠的心,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啊。” 宣越被凄厉的哭声引着皱起眉往人群的方向看过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黑压压人群里,水灵灵的郁念。宣越敛起的眉放平,冷峻的表情微微缓和。 俞江也注意到了郁念,他眉眼微弯,朝郁念点了点头,就像他们中间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是他……对不对?”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带着泣音突然开口。 “他”?郁念捕捉到了女人话里的关键词。 村长面色凝重。 女人面带绝望地环视一周,她的目光突然定在人群里的郁念身上,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恨意,连带着五官都变得狰狞起来。 郁念心里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女人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郁念的方向扑过来,像是一只瞄准了猎物的母狼。 很难想象,一个农村妇女的速度竟然能这么快。 她疯狂道:“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一点作用都没有。” 周围的村民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旁,甚至还往外退了退。 郁念躲闪不及。 一只有力的手臂伸过来,铁钳般的手毫不客气地掐住了女人的脖子。 是宣越。 动作慢了宣越一步的俞江面色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女人狼狈地往后退了一步。 郁念小声说道:“谢谢。” 宣越颔首,他垂眼扫了郁念一眼,英俊到冷厉的五官压着烦躁:“没长腿吗?” 郁念嘴唇动了动,他觑着宣越的脸色,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 宣越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好转,好像还变得更臭了。 村长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嫂子还是快回去吧,明子一个人待在屋里头呢。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女人怨毒地看了郁念一眼,恨恨地转身。 村长扭头喊道:“张振,你送嫂子下山,小心着点。” 几个年轻人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指挥,有条不紊地把吊在树上的李二叔放下来。 村长挂着笑,好声好气地对冷脸的宣越说:“宣越,我和郁念有些村里的私事要谈,要不你先……” 在宣越有如实质的目光之下,村长的语气越来越和善。 就在村长本以为宣越会固执己见地待在这里时,宣越点头,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村长支开了宣越,和郁念单独来到一块空地,他压低声音道:“郁念,你老实跟李叔说,昨天……”他忌讳似地停顿了一下:“你有没有见到林家那小子?” 郁念摇摇头。 村长:“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郁念垂下眼:“没有。” 村长没有从郁念脸上看出其他不对劲的表情,他点头说道:“今天的事,你别怪李嫂子,她也是可怜,受刺激了。李二叔走了,家里就剩下她和明子了。” “村长”有人远远地高声喊,村长最后留下一句就匆匆赶过去了:“这事儿别放在心上,你给村里做的贡献,我都记着。” 郁念看着那张青灰色的脸被掩在白布之下,眼睫下垂,若有所思。 身体与草丛的细微摩擦声引得郁念抬起眼。 宣越似乎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他走到了郁念的面前:“下山吗?” 郁念:“嗯。” 宣越语气淡淡,英俊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一起?” 郁念点点头。 宣越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勾起,凌厉的眼型似乎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俞江紧跟着宣越,停在郁念面前几步之遥处,他笑着说:“我正好也要下山,一起吧。” 宣越嘴角放平,他漆黑的眼珠盯住面带笑意的俞江,刻薄话一时没收住:“会独立行走吗?” 郁念:…… 俞江无辜,他惊诧地看了宣越一眼:“你不会” 宣越眼角抽了抽。 最后他们三人还是一起下山,郁念夹在宣越和俞江中间。 郁念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宣越和俞江要和他并在一起走,这么走山路不是很麻烦吗?郁念想。 一路上,三人气氛诡异,郁念斟酌着,还是没有把这句话问出口。大佬行为特殊是很正常的吧,郁念胡乱揣测。 第45章 白石村6 碎石根茎七零八散地隐藏在杂乱的草丛中,郁念一个走神,被凸起的树木根系绊了一跤,他脚下打跌,手忙脚乱地面朝地倒下。 俞江和宣越同时伸手。 俞江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他垂眼,扫过宣越已经揽住郁念的手臂,修长的五指屈了屈,眼含讥诮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宣越眼疾手快地从背后揽住了郁念的腰,稳住了郁念的身形。 郁念心有余悸地扶住了宣越紧实的手臂:“……谢谢。” 白皙的五指醒目地印在深色的衣料上,是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的滑腻触感。 宣越面色不明地看着凝白的手,难得没有口出嘲讽。 “小念?”不确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宣越如梦初醒地松开自己的手臂。 郁念站直,转身往声音的方向看去——他已经认出来了,这是秦淮安的声音。 果不其然,秦淮安从幽深的森林里走出,阴影从他的身上褪去,他步履平稳地走到了光线下,秦淮安的手上还拎着两只身上带有血迹的兔子。 “舅舅。” 秦淮安看见郁念的视线定在他手上的兔子身上,秦淮安掂了掂手上膘肥体壮的兔子:“我们中午吃兔肉。” 他的视线从郁念身上移开,移到郁念身旁身高体型不容忽视的两个男人身上:“这两位是……” “宣越。”宣越声音冷硬。 “我是俞江,我们两个是到这边来玩的游客。”俞江笑着回答。 “嗯。”秦淮安点点头:“秦淮安,小念的舅舅。” 他似乎并不关心郁念身边的人是谁,问这个问题只是处于基本的礼貌而已。 秦淮安拎着兔子走到郁念面前,无视了郁念身边的宣越和俞江。他极具压迫感的身形矮下来,露出坦阔的背部,秦淮安语气平淡:“上来。” 郁念:? 秦淮安抬头看了郁念一眼,俊朗正气的脸上露出一点疑惑的神色:“你不下山吗?” 郁念想,他应该明白秦淮安的意思了,秦淮安要背他下山。 宣越形状锋利的眉压低,看起来不好惹的眉眼更添几分冷意。 宣越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郁念已经趴到了秦淮安的背上。 郁念脸蛋发烫,他有些羞耻地扶住了秦淮安的肩膀,这、这拒绝别人的好意不太好吧,郁念抿着嘴,心虚地给自己找理由。 俞江冷眼看着郁念趴在秦淮安的肩头,心里隐约地不舒服。 秦淮安空闲的一只手捞住郁念的腿弯:“腿夹紧,小心掉下去。” “嗯,好。”郁念依言夹住了秦淮安的劲瘦的腰。 他可以感受到,秦淮安的腰腹正随着呼吸,有规律地起伏。 秦淮安步子迈得很稳,背部宽阔结实,身上还有股干净的皂角香,郁念从最开始的心虚惭愧羞耻,逐渐变得理直气壮。 反正这里也没有人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四人一路上都很沉默。秦淮安背着郁念,沉稳地往前走,专心看路。 郁念想着今天遇到的事情,在心里揣测自己的任务。 宣越冷着一张俊脸不知道再想什么,脸色越来越冷,面皮上几乎要凝出一层薄薄的冰碴子。 俞江落后半步,目光无意识地凝聚在前面的郁念身上,察觉到自己目光的落点后,又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四人维持着诡异的沉默下了山,秦淮安一直把郁念送到了家门口,才把背上的郁念放下来。 秦淮安拎着兔耳朵迈进屋子,他低头询问郁念:“除了兔子之外,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郁念摇摇头。 秦淮安颔首,他的目光扫过跟在郁念身后不请自来的两位,皱着眉问郁念:“他们两个要留下来吃饭吗?” 郁念带着询问的意思,看向宣越和俞江。 虽然秦淮安没有明说,但语气里已经透出了一股不欢迎的意思。 宣越看着秦淮安端着一副男主人的姿态,心上像是扎了根尖刺,他根本不想吃秦淮安做的饭。 宣越声音压着冷:“不用。” 俞江客气地说:“我们现在暂住在村长家里,村长家提供伙食。” 秦淮安得到回复,冷漠地一点头,没有再说话,长腿一迈,直接进了厨房,顺便把厨房的门也带上了。 郁念不知道宣越和俞江怎么就跟他回家了:“有什么事需要商量吗?” 宣越眼皮拉耷着:“为什么?” 郁念一愣,他不太明白宣越在问什么:“……什么?” 宣越:“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 宣越看着郁念依然困惑的表情,难得心平气和地多说了一点:“你接受他的帮助,却拒绝了我。” 郁念脑袋迟钝地运转,在宣越平静的目光下,终于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郁念实话实说:“我怕拖累你,连累你受伤。”怕林之望把你当成奸夫杀了。 宣越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一点,他的语气生硬:“我不会受伤,你管好自己就好。” 俞江突然伸手,拉住了郁念垂在身侧的手掌。 俞江的动作太过突兀,郁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宣越的反应比郁念本人更大:“你干什么!” 俞江指尖轻轻在郁念的掌心划过。 郁念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有几道极浅的血红色细口子——是被山上的草割伤的。 伤口随着俞江手指的滑动愈合。 郁念小声道:“谢谢。” 俞江放下郁念的手,他这才看向宣越,俞江挑眉:“治伤。” 宣越的话压在嘴边,你的能力真的需要肢体接触才能起效? 他看了郁念一眼,不想在郁念面前讨论俞江的用心。宣越冷哼一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俞江俯身,他压低声音,嘴唇近乎无声地动了动:“小心秦淮安。” 离得近了,俞江似乎隐隐闻到了一股怪异的香,他走神了一瞬间,俞江盯着郁念颤动的眼睫,他身上怎么还喷香水……手段挺多,花架子,俞江略带讽意地想。 宣越伸出手,嫌弃地拽住俞江的衣领,大力扯起了俞江。 幸好这衣服质量不错,没有裂开。 宣越松开手,不咸不淡地说:“村长家的饭点要过了。” …… 郁念心不在焉地吃着碗里的饭,食不知味。 秦淮安:“菜不合胃口吗?” 郁念摇头,为了增添说服力,他连忙夹了一筷子肉,腮帮子鼓鼓:“没有。” 秦淮安点头,他沉默了一下,突然发问:“小念,你跟刚才那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郁念嚼嚼,他咽下嘴里的饭菜,含糊地说:“婚礼上认识的,人挺好的。” 秦淮安组织自己的语言,像是一个想跟孩子谈心,但又怕孩子心生反意的家长:“小念……”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我没有干预你生活的意思,但是他们两个……我怕他们两个有些坏心思。” “防人之心不可无。”秦淮安点到为止,没有再往下说。 郁念点头:“舅舅,我知道。” 秦淮安:“嗯。” 第46章 白石村7 秦淮安没有多留,他洗干净碗筷后就离开了。 郁念手搁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脸,他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决定出去看看。 白石村从外表来看,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山村。屋子零零落落地分布在弯绕坎坷的泥路上,田里的稻子已经全部收割,荒芜一片。 有的屋子门口摆着好几把凳子,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脸上表情五光十色地聊着什么,路上的小孩儿灵活地在荒芜的田里你追我赶,正常,祥和,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是恐怖副本。 肯定有哪里不对……郁念想着,竖起耳朵经过村口大妈聚集处。 村口大妈嗓门很大,她们也没有在意一看就是村里人的郁念。 “你侄女看上我们家小子了吗?” “看上了欸。”大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你说,我怎么没个儿子,肥水尽流外人田……” “别说这些话,看上了,就快点结婚,多生几个……” 大妈们的声音逐渐消失在郁念脑后,郁念没从这些话里听出不正常的地方来,不都是些家长里短…… 郁念的视线从泥地凸起的石子上掠过,他踩住硬邦邦的石子。 啊,一道光从郁念的脑海中闪过,他一怔,“你侄女”和“我怎么没有儿子”,这两人不是有血缘关系吗?这不是近亲结婚吗? 郁念扭头看向在田埂上跳来跳去的小孩,外貌正常,四肢健全,看上去身强体壮的,不像是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小孩。 郁念放慢自己的脚步,在村子里转了转,到目前为止,他所见到的小孩外表都很健康。 他踢着脚下的石子,微微出神。 “欸欸。”远方传来呼喊声。 郁念没有回头。 来人的语气加重:“郁念。” 郁念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郁念迷茫地回头。 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站在不远处,声嘶力竭地呐喊:“你家没人,你的祭司服我给你放在你舅家里了,你记得去拿。” 大爷喊完话,健步如飞地走了。 祭司?郁念站在路边,他环顾一周,一脸懵,秦淮安家在哪里? 106捏着郁念的下巴尖,把郁念的脸往东边转了转,他声音冷淡:【直走。】 …… 郁念按照106指的方向,停在一间小院子前。 “笃笃笃”郁念敲响门。 没有人开门。 郁念试探性地把门往前推了推,两道门中间移开一道缝隙,门没有关。 若有似无的铁锈味,顺着门缝,极具刺激性地刺入郁念的大脑。 郁念下意识地嗅了嗅。 好像是……血腥味。 他还没来得及闻得更清楚,门就被打开了。 秦淮安的手握住门边,他侧身让开:“来拿祭司服” 郁念点头。 “祭司服在里面,你需要在我这里先试一试吗?有不合身的地方我今晚给你改了。” 浅淡的铁锈味已经消失不见,郁念跟在秦淮安身后,亦步亦趋地进入小院子,是他的幻觉吗? 郁念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小院子,院子一边种着各种各样品种不同的蔬菜,另一边是打好的井。 “小心秦淮安”俞江的话重新出现在郁念的脑海里。 郁念悄悄翘起眼睫,觑着眼睛看着前方秦淮安的身影。 秦淮安敏锐地察觉到郁念的视线,他停下身回头,垂下眼:“怎么了?”秦淮安深邃的眉骨,在阳光下,遮出一道深深的阴影,阴影笼罩住秦淮安的眼珠子。 郁念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嗯。”秦淮安平静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到底信没信。 秦淮安边走边走说:“今年丰收祭的祭司选中了你,村长说这是给你的补偿。祭祀服是按照婚服的尺寸裁的,应该还挺合身。” 他从衣柜下方取出一个银制托盘,托盘上盛着一滩流水般的白色布料,布料上方还压着金链子。 托盘上只有一件衣服。郁念把托盘上的衣服抖开,白色的轻薄布料飘飘地垂下,光线透过布料,白昏昏地落在郁念脸上,这衣服没袖子,也没有领口。 秦淮安:“会穿吗?” 郁念诚实地摇摇头。 秦淮安走到窗边,把窗帘放下来,光线被窗帘过滤,昏昏然地笼罩住房间,原本清晰的轮廓被模糊。 秦淮安高大的身影慢慢朝郁念靠近,更深的阴影落在了郁念脸上。 因为身高和光线原因,郁念看不清秦淮安脸上的表情。 秦淮安长得高,身材也好,人高马大的,足以把郁念整个人完完全全地搂在怀里。 郁念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 秦淮安察觉到郁念的后退,他顿了一下,停下了脚步,声音沉稳,他安抚道:“小念,我不会伤害你。” 郁念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他有点尴尬。郁念把后退的脚重新挪了回去:“嗯,我知道。” 他补充问了一句:“我需要把身上的衣服都脱干净吗?” 秦淮安的声音听不出异常:“最好脱了。” 郁念弯下身子,双手捏住衣摆,衣服被从头上扯下来,腰间紧实的肌肉随着双臂的动作被牵动,润白的腰像是昏暗房间里的光,柔和细腻的光,仿佛伸手一摸,就能抓满一手的温软。 郁念弯着腰,俯身勾住长裤的松紧带。从秦淮安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郁念后背蜿蜒出的一节节单薄清瘦的脊背。 郁念把脱下来的衣服搭在凳子上。 秦淮安的手上有很多粗糙的茧子,他面无表情小心翼翼地拈住轻薄顺滑的布料,担心自己手上的茧子把布料磨破。 布料薄且凉,水一样的布料覆在郁念身上,郁念忍不住轻微打了个颤。 秦淮安把手放在郁念肩头,探了探郁念的体温。 粗糙灼热的触感磨得郁念有点痒。郁念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肩膀。 秦淮安确认了郁念体温正常,他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手。 秦淮安的手臂绕过郁念的身子,手上的布料裹在了郁念的胸前,最后收拢在郁念的腰间。 郁念小腹微紧。 冰凉的金链子很快绕上了郁念腰间,冷硬地硌着郁念腰间软肉。 秦淮安系好金链子,他往后退,重新卷上窗帘,刺眼的光线填满了房间。 郁念眯了眯眼,适应了亮眼的光线后,他低下头。 这件衣服真的只是一块布料而已,布料经过简单的剪裁,缠绕在郁念身上。全身的衣服都被一条金链子固定住。 白色的布料在胸前交叉,形成一个“V”字。中间裸露出来的皮肤叫人分不清楚到底哪里更白。 衣服下摆刚好垂到郁念的脚踝,衣摆下垂,形成自然的褶皱。 秦淮安靠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郁念。 他背过身走出房间,顺便关上了房门,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房间:“衣服留在我这里就行,我明天改好了给你送过去。” 郁念应了一声:“好。” 郁念轻轻松松地解开腰上的链子,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他穿戴整齐,打开屋子的大门。 秦淮安光着膀子,站在水井的旁边,他背对着郁念,双手握住桶的两边,把桶举过自己的头顶。 冷水“哗啦”一声倾斜而下,顺着秦淮安的背肌流下,打湿了他的长裤。 秦淮安听见开门的声响,扭过头。他放下桶,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面色自然地开口:“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啊”郁念回过神来:“没有。”他忍不住地想,秦淮安身体真好,这么冷的天还用冷水洗澡。他晚上洗澡都是先烧水再洗的。 第47章 白石村8 来都来了,总要找到点有用的线索再回去吧,郁念想。 秦淮安重新打上一桶井水,背部块垒分明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隆起,没来得及流下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郁念搓着自己的衣角,带着点忐忑地问:“舅舅你知道林之望的坟……在哪里吗?” 秦淮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转过身。 湿透的裤子鼓起一大包。 郁念连忙把视线从秦淮安身上移开,但他又觉得和人说话不看着对方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所以郁念又把视线移了回去,他仰着头,强迫自己把视线定在秦淮安的脸上。 郁念视线转移得非常明显,秦淮安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调平静:“小念问这个干什么?” 郁念看着秦淮安的眼睛:“想去祭拜一下林之望。” 秦淮安动作缓慢地摇头:“他没有坟。” 郁念一呆,没有坟? 郁念头脑风暴,他心不在焉地跟秦淮安道了别,走的时候,关紧了院子的大门。 秦淮安看着郁念的身影完全被木门隔绝。 他没有再管已经被打起来的井水。 秦淮安走进屋子,扯下毛巾擦干净自己的身体。 他的目光鬼使神差地移到了托盘上的一滩白色布料。 肤色较深的手轻轻放在了顺滑的布料上,布料上似乎还残留着郁念的体温。 秦淮安双手捧起布料,头埋进衣服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刚才井水全都被浪费了。 没有一丁点作用。 不能把小念的衣服弄脏了,秦淮安想。 …… 郁念已经认识了回家的路。他从秦淮安家里出来后,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多在村子里走一走,总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他路过一片还没有来得及收割的玉米地。 白石村的玉米长得格外的高,玉米杆子比郁念整个人还要高。玉米挤挤挨挨地簇拥在一起。 郁念扫过比他还高的玉米杆子,心里惊叹地想,这玉米地里都可以藏人了。 茂密的玉米丛里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明显属于男人的手闪电般地擒住郁念的手臂,手劲儿极大地把郁念拖进了玉米地里。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这只手的速度极快,郁念都没有反应过来。 骨节粗大的手掌简直像是铁钳,牢牢地箍住了郁念的胳膊。 郁念白腻的皮肉被硌得泛起了粉。 他下意识地想要叫出声。 身后的男人预判了郁念的反应,他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郁念的嘴。 郁念徒劳地掰动着钳制住他的手。 “别叫。”冷漠的声线里压着熟悉的不耐烦。 郁念听出来了是谁的声音——是宣越。 郁念挣扎的动作犹疑地停下。 宣越:“是我,别出声。我找你有事。” 宣越的手臂放下来。郁念转过身,宣越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剑眉星目,锋利的下颚线带着逼人的冷意,嘴角天生下撇,面上是一副不好惹的表情。 郁念没有说话,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白生生的手臂上烙着显眼的一圈红痕。 宣越自然也看见了,他的脸色似乎僵了僵。 “你……”宣越没有把话说出来就闭了嘴。 他的手上凭空出现一瓶喷剂——是系统出品的治疗药剂。 他正要握住郁念的手臂。宣越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他放轻力道,轻轻抬起郁念的胳膊肘,对着红痕喷了几下。 如果有其他玩家看见这一幕恐怕要窒息,价格高昂的高级治疗剂就这样暴殄天物地用在连伤口都算不上的红痕上。 宣越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郁念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他从来没有受过伤,没有去系统那里购买过治疗剂,不了解治疗剂的价格。 宣越皱着眉道:“你是豌豆公主吗?” 郁念小声道:“不是,我不是豌豆公主。” 宣越挑眉,他在心里想,也是,豌豆公主也不会像这样一摸一个印子。宣越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冰凉的雾状水珠覆在红痕处,红痕很快消退。 宣越放开郁念的手肘,收起了喷剂。 郁念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他抬起头,周围的玉米如一座围墙一般包围着他们两个。 “你怎么躲在玉米地里面?”郁念问。 宣越扯扯嘴角:“村长不允许我们乱走。” 他上下打量着郁念:“我听见村长说,你来当这次的祭司。” 宣越的嘴巴一直跟淬了毒似的,他很少说软话。 难得说一次软话,宣越觉得浑身发痒,皮下像是有蚂蚁在爬,他烦躁地碾了碾脚下软烂的泥地。 “副本里的这种环节一般都很危险,” “我的意思是,你很可能会出事。” 郁念抬头看着宣越,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宣越盯着郁念浓密的睫毛,心里像憋了把火,怎么还不懂他的意思呢? 他深吸一口气,干脆地掏出一张符纸,拍在了郁念的身上。 符纸很快消失不见。 宣越直接地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这个是传送道具你在心里喊我的名字我就会被传送到你所在的位置。”宣越一口气不停地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 “遇到危险记得叫我。” 宣越皮肉里的蚂蚁,被一把火烧得干净,心底杂乱的蔓草也化为灰烬,他重新恢复了平静。 嘴也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别担心我,先考虑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郁念:“……谢谢。” …… 郁念奔波了一天,他没发现其他的什么问题,只发现村子里的孩子都很健康。 他走了一天的路,脚底酸痛,腿肚都隐隐发酸。 郁念艰难地烧了水,把热水和冷水兑在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的大木桶里。 一桶汤水上面冒着温热的白汽。 郁念脱光了衣服,抬脚坐进浴桶里,温水没过他赤.裸的身子,摇摇荡荡地拂过他的脖子。 郁念舒适地靠在了桶壁上,眼睛都眯起来了。 冰凉坚硬的物体落在了郁念粉润的肩头。 郁念猛地睁大眼。 林之望的脸倒着出现在他的上方。 他亲亲密密地把头搁在郁念的肩头,嘴里冰凉的吐息喷洒在郁念温热湿润的颈窝。 郁念身上的水珠洇湿了林之望的黑发。 林之望痴迷地伸出舌头,艳红的舌尖勾走郁念光滑皮肤上的温热水珠。 水珠似乎都浸上了,从郁念肤肉底下透出来的甜香。 “念念……”两个字被林之望念得缠绵悱恻,暧昧至极地自舌尖吐出,像是被主人裹在嘴里,用唇舌反复舔舐后吐出的糖果。 “我找到抑制力量的方法了。” “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第48章 白石村9 在一起?什么在一起?热气熏得郁念头脑昏沉,郁念脑袋不清楚地想。 薄薄的两片嘴唇贴上郁念的脖颈,郁念的脑袋被迫仰起。 冰凉黏腻的触感从颈侧蔓延到脖子中间。 林之望顺着细腻的脖颈,吻住郁念的喉结,细细地舔吻。 冰凉的唇舌弄得郁念发起抖来。 郁念湿漉漉的手从水中抬起,按在林之望的黑发上,试图制止林之望的动作。湿淋淋的手上滑落透明的水痕,弄湿了林之望的头发。 郁念的五指被热水蒸得发粉,比平常温度更高的手按住林之望的头。 林之望头皮发麻,令人心颤的热意让他前所未有的亢奋。 啧啧的吮吸声在房间里回荡。 郁念艰难地出声:“唔林之望、别”他吃痛地哼了一声,林之望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轻轻地在郁念的喉结上咬了一下。 林之望把郁念从木桶里捞起,郁念光.裸的身体往下滴水,脚尖勾着,脚背紧张地绷紧。 他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林之望体贴地拽过旁边的毛巾,仔细地把郁念身上的水珠擦干净。温热的水珠浸湿了毛巾,又透过柔软的毛巾沾湿了林之望的手心。 林之望突然出声:“粉的。” 郁念看着林之望目光落点,不是很想知道林之望说的是哪里。 林之望舔了舔唇:“我可以舔吗?” 郁念涨红了脸,话都说不清楚了:“不、不行。” “好吧。” 林之望把毛巾挂在原处,抱着郁念,走到床前,把郁念放在床上。 郁念似乎明白了林之望要干什么。 他一只手支起自己的身子,另一只手抵在林之望的胸前,郁念惴惴不安地问:“你要做什么?” 林之望抬手握住郁念的手腕,细细地摩挲着手腕上光滑的皮肉,他慢吞吞地回答:“草你。” 语言粗俗得简直不像是林之望说出来的话。 郁念的大脑受到了双重冲击。 林之望的行动力很强,说干就干,他身上的遮挡物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挂在胸前的一条吊坠。 林之望手指扣进郁念五指间,亲密缠绵地和郁念的手指纠缠在一起,像是阴冷的蛇。 郁念愣愣地看着。 首先他现在不在发情期,能不能吃下去还两说;其次他并不想在副本里被人透,第二天还要撑着疲惫的身子完成任务。 郁念慌不择路地开始胡言乱语:“我害怕你伤到我。” 林淮安引着郁念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的吊坠上:“我带了东西,我的力量不会伤害到你。” 郁念能够感觉到手底下光滑冰冷的皮肤,和硌着他手心、形状古怪的金属。 郁念羞赧地闭了闭眼,他羞于启齿:“不是这个,是、是其他的。” 林之望明白郁念指的是什么了,他哄着郁念:“不会的,放心。” 林之望扣住郁念的手,俯身。 郁念伸直腿,抵住了林之望紧实的大腿。 “等……” “嘶”一阵突然地疼痛袭来,郁念脸色发白地僵住,他动作缓慢地抱住自己的膝盖。郁念侧过身子,头挨着床铺,眼尾泛红。 林之望心里一跳,他紧张道:“怎么了?” 郁念小声说:“右脚抽筋了。” 林之望停下原先的动作,他半蹲在床边,把郁念的右脚搁在自己的膝盖上,仔细揉捏着抽筋的部位。 郁念无力地瘫在床上,等着那股劲儿缓过来。他这样躺在床上,像是一尾光溜溜的鱼,身上流淌着柔润的光。 林之望抬起头看郁念,更精神了。 郁念收回自己的腿,他抱着自己,拖过一旁的被子盖住自己:“我今天走了好远,好累,腿好酸,过几天再……好吗?”郁念的声音低下来,听起来真的很累。 林之望眨了眨眼睛,他立着站起来,身上衣服悄无声息地重新凝聚起来。 他坐上床沿,把郁念的腿挪到自己的大腿上。修长的五指打转,在郁念的腿肚子上按压。冰凉凉的,像冰块一样,沿着腿肚按开里面的酸意。 郁念被捏得很舒服,他今天走了很远的路,真的很累了。 郁念眼皮半睁不睁地看着林之望的动作,他想睡,但是又担心林之望趁他睡觉做些什么。 林之望低头小心地揉捏着郁念的腿,他轻声说:“睡吧,放心,我不会做多余的事。” 郁念听到林之望的保证,眼皮终于支撑不住地耷拉下来,迷迷糊糊地一歪脑袋,放松地躺在了床上。 …… 一只冰冷的手揪住了郁念的颊边软肉。 郁念半梦半醒间,含糊出声:“林之望,别动……” 那只手的力气更大了,揪面团似地揪住郁念的脸,属于106的声音毫无波动地在郁念的脑海里响起:【起来,秦淮安上门了。】 郁念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睁开眼,天光大亮,太阳照得满屋都是光。 郁念被光照得眯起眼。 他坐起身,被子从他的身上滑落。他低头看了眼,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什么奇怪的痕迹,郁念松了口气。 他听见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郁念急匆匆地穿好衣服,跑过去给秦淮安开门。 “吱呀——”门被打开,秦淮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秦淮安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才起……”他突然停住了,目光定在郁念的喉结上——上面烙着一枚深深的红痕。红痕印在郁念的皮肤上,就像是雪地里的红梅,红到了刺眼的地步。 秦淮安脸上的笑意凝固住了。 郁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仰头,疑惑地看着秦淮安,金色的阳光给他浓黑卷翘的眼睫铺上一层细细的金尘,金尘随着眼睫的抖动,落在郁念的眼底。 秦淮安伸手,四指搭在郁念的后颈上,大拇指轻轻按住了郁念的喉结:“这是什么?”他问。 秦淮安垂下眼,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郁念的喉结。 郁念反应过来秦淮安问的是什么了,郁念的大脑飞速运转,他飞快地脑海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虫子咬的。” 秦淮安收回手,他心平气和地问:“家里有药膏吗?” 郁念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有的有的。” 秦淮安颔首:“记得擦药。” 郁念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是秦淮安的表现却告诉他没有。 郁念喝粥时,秦淮安突然出声:“小念,晚上一个人住害怕吗?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郁念猝不及防地呛住了。 秦淮安伸手,在郁念的背上轻拍:“不急,慢点喝。” 郁念缓过来,他眨眨眼,委婉地说:“舅舅,我不怕。” 秦淮安收回自己的手,他继续说:“一个人住很不方便吧,我住过来可以帮你。” 郁念摇头:“谢谢舅舅,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处理。” 秦淮安看着郁念,仿佛有重量一样的目光落在郁念的身上:“小念有事瞒着我吗?” 郁念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他无辜地看着秦淮安:“没有啊。” 秦淮安:“我可以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给你打扫卫生……为什么不允许我住进来” 郁念抿唇:“我怕舅舅在这里住久了,身上沾了阴气。” 秦淮安表情没有变化,可莫名让人觉得他心情变好了很多:“那小念搬到我这里来。” 郁念支支吾吾:“我想一个人单独住着。” 秦淮安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他没有执意搬进来。 秦淮安洗干净碗筷,出门前,他叮嘱郁念:“记得去村长家一趟,村长他们那儿放着祭祀舞蹈用的仪器。” 秦淮安看着郁念睁大的眼睛,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忘记了吗?每年的丰收祭上,祭司都需要献舞的。” 第49章 白石村10 “叮铃——”清脆的铃声中混杂着一种古朴的沉重,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老妪停下动作,重新佝偻下她的背,浑浊的双眼一转也不转地盯住郁念:“记住了吗?” 老妪有着一张熟悉苍老的面孔——正是郁念刚进副本时,把身子探进婚轿上的老人。 凉意一寸寸地爬上郁念的骨头。 郁念:“没……”老妪的瞳孔悄无声息地放大到惊人的地步,几乎扩散遮住了她的整个眼白。 郁念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学会了。” 老妪满意地点点头,她把手里的摇铃递给郁念,随即慢吞吞地走出仓库:“你今天就呆在这里,什么时候学会,什么时候出来,中午会有人给你送饭。” 摇铃有点重,棍状物的顶端延伸出镂空的圆盘,圆盘上点缀的数个轨道上,是错综复杂的金铃,铃铛有大有小,随着摇铃的倾斜在圆盘内晃动,滑出一道道金光。 郁念握着冰凉的把手,他的视线转到仓库门边画着笑脸的纸人上。郁念默默地转身,换了一个方向。 郁念在脑海里回忆老妪的动作,迟疑地动作起来。 金色的摇铃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 冰凉的手握住了郁念的手腕。 【我不是林之望。】106的机械音毫无起伏:【手再抬高一点。】 106突兀地一句话弄得郁念头脑发懵,他当然知道这是106。 郁念还没有把他这句话说出口,电光火石之间,今早的记忆流星般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郁念想起来了,今天早上,他把106错认成林之望了。 【对不起。】郁念很诚恳地道歉。 106:【嗯,没关系。往右旋。】 宽大的手掌轻轻在郁念的腰上扶了一把,郁念腰间肤肉紧绷。 【后仰一点。】 郁念听话转身往后仰。 他的目光从门口的孩童纸人上一扫而过,怎么感觉纸人的表情变了,好像笑得更渗人了。 郁念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下来。 106令人安心的声音响起:【不用管。】 106不会骗他。郁念的心安下来。 屋顶的瓦片被安静地拿开,瓦片的缝隙里填满了一只眼睛。 眼珠骨碌碌地转动,视线在仓库里转了一圈,掠过墙上笑容诡异的纸人,最后停在了专心练习的郁念身上。 瓦片被重新盖上。 太阳越升越高。 仓库的门被敲响,俞江彬彬有礼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仓库:“我来送饭,可以进来吗?” 郁念放下酸软的手臂,他按了按自己的胳膊,带起铃舌的一阵晃动:“请进。” 俞江推开门,目光凝聚在郁念脸上。 秋天天气很凉快,但是郁念练了几乎一上午的舞,他的脸被热意蒸红,细软的黑发黏在白皙的皮肤上,粉的粉,白的白,艳得滴水。 俞江移开视线。 郁念接过俞江手里的饭菜,支着酸软的胳膊开吃。 俞江靠着郁念坐下来,他垂下眼看着郁念吃饭,突然说:“村长家是近亲结婚,但是他们家祖上三代,包括底下的小辈都是正常的。” 俞江停顿了一下:“你有发现吗?” “我们的目的相同,合作是最好的办法。”他补充道:“希望我们都能坦诚相待。” 郁念点头:“村子里的小孩都很健康。村民并不排斥近亲结婚。” 俞江若有所思地轻敲桌面,他抬起头对郁念笑了笑:“我知道了,有其他的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俞江带着空了的碗碟离开。 郁念吃饱了肚子,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俞江好像很确定他们的任务是相同的。 …… 日落西山,郁念终于把整支舞练熟了。 老妪挑剔地验收了郁念今天一天的成果,倒三角眼拉长:“过关了,这几天好好练习。” “如果你在祭典上失误了……”老妪阴森森地打量着郁念,她咧嘴一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郁念带着老妪的警告,拎着摇铃,离开了村长家。 摇铃随着郁念的动作,一路上洒下杂乱的铃音。 清脆的铃声掩盖了周围细小的动静。 轻且快的脚步声逼近。 一阵凌厉的冷风袭来。 郁念浑然不觉。 一股推力狠狠托了一把郁念的肩——触感坚硬冰凉,是106。 郁念被推得一懵,身子往前扑,正好错开了身后的砍刀。 郁念微微侧头,他来不及转过整个头。郁念的眼角余光瞟见了一道银色的寒光。 郁念贫瘠的生活常识告诉他,那好像是一把刀。 他来不及多想,本能地迈开双腿往前跑,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白石村毕竟是在大山里,即使山里有平地,但是总体来说,山路十八弯,在这种崎岖的路上跑,很费体力。 更何况郁念今天练了一天的舞。 也是奇怪,一路上,郁念没有碰见一个人。家家户户大门禁闭,郁念找不到避风港,没有可以求救的对象,只能不停地往前跑。 呼哧呼哧,耳边呼呼的风声伴着郁念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膜里被无限放大。胸腔里,郁念的心疯狂跳动,心肺不堪重负地隐隐作痛。 后边的人默不作声地追着。 郁念不敢回头看,他和神秘人之间的距离,只能一刻不停歇地往前跑。 郁念的腿逐渐变得沉重,他快要跑不动了。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山,只留下最后一点昏暗的光线,蒙蒙地笼罩着村庄。 郁念看着昏暗光线下,黑色模糊的山林,一咬牙,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山里。 这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继续在路上跑,迟早会被追上:跑进山里躲起来,起码还有存活的可能。 郁念的身影隐没在鬼影憧憧的森林里。 他身后拿着菜刀的人在森林前停顿了一下,很快也冲了进去。 森林里太黑了,郁念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他此刻不能能停下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 郁念脚下一绊,顺着一个滑坡滑了下去。 他几乎要叫出来,幸好反应快,及时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滑坡上的草柔且密,郁念并没有受伤。 他屏息凝神地贴在滑坡上,一动也不敢动。 傍晚的山林太安静了,一点动静都可能被拿刀的神秘人感觉到。 郁念听见了轻巧的脚步声。 他,或者她,在郁念头顶停顿了一下,好像在辨认方向。 郁念的心提了起来,呼吸轻得不能再轻。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郁念终于听见脚步声离去的声音。 脚步声混杂着野草相互摩擦的簌簌声,往别的方向去了。 郁念松了一口气,他颤颤巍巍地抬起眼。 郁念僵住了。 ——他看见,离自己不远的斜前方,立着一道黑影。 黑色的,浓重的,不是属于植物的,而是属于人的影子。 第50章 白石村11 浓重的黑影边缘在昏暗的光线中扩散,让那黑影看上去畸形古怪。 “砰砰”心跳突破阈值,在郁念的胸腔里发出沉重的呼喊,血液像是下一秒就要撑破心脏。 一瞬间,郁念全身的体温褪去,冰凉的手指忍不住微微发颤。 他几乎失声。 黑影动了动,他似乎也发现了郁念,慢慢地朝郁念走去。 郁念睁大眼看着黑影一步步走近,瞳孔紧缩,郁念不知道现在他还可以跑到哪里去。他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般,眼睁睁地看着黑影逼近。 黑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黑影走到了郁念面前,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毫不保留地包围住了郁念。 昏聩的光线隐隐约约地勾勒出黑影的五官。 即使仍然看不大清楚,但是郁念还是认出来了这张脸——是林之望。 郁念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手脚回温,血液在血管里舒缓地流动。他小声喊着林之望的名字:“林之望。” 林之望没有动,但是郁念能感觉到林之望的视线正停留在他的脸上,眼神怪异。 郁念被林之望的反应弄得有点不安,他的眼睫颤得飞起,又喊了一遍林之望的名字,但是声音更小了,带着迟疑:“林之望?” 郁念粉色的唇一张一合,圆润的眼睛有些躲闪地看着黑影——他看上去有点害怕,像是一只面对着老鹰的兔子。 黑影动了动,男人冷静地应了一声。 郁念的心彻底放下来,高度紧张后的疲软席卷了郁念全身,郁念腿酸得差点站不住,双膝一软,似乎马上要倒在地上。 幸好林之望及时伸出手,扶了郁念一把。冰凉坚硬的手臂箍住了郁念温暖柔软的腰。 细瘦,柔软。好热,活人的温度。 郁念细白的手指攀在林之望的肩头,他挣扎地站直,双腿却酸软得使不上劲儿。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完全沉入了地平线,山林陷入黑暗。 郁念嘴唇翕动:“林之望,你可以帮忙把我送回去吗?我……走不动了。” 郁念看不清林之望脸上的表情,他听见了林之望平静的声音:“嗯。” “谢谢。” 林之望抱着郁念,从斜坡一跃而上:“你要去……” 一把磨得锃光瓦亮的菜刀狠狠地朝两人劈过来。 林之望淡淡地掀起眼皮,菜刀被无形的力量挡了回去,空气中爆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菜刀豁了个口子。 拿着菜刀的女人,在黑暗中看见了林之望的这张脸,她睁大眼,面目狰狞,又难掩恐惧地冲了上去:“你这个祸……”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有东西沿着山坡骨碌碌地滚下去了。 郁念看不清周围发生了什么,他不安地揪住了林之望胸前的衣服。 郁念已经听出来了女人的声音,是前天那个在山上袭击他的女人。 他想问问林之望发生了什么,但是又害怕林之望会因为分神而受伤。 林之望拍了拍郁念单薄的脊背,语带安慰:“没事了。” 郁念放开手里皱巴巴的衣服,心虚地捋了捋,把衣服重新抚平:“嗯。” 林之望抱着郁念,边走边问:“你是哪家的?” 雷击电闪,郁念的心跳都停止了。这句话像是重锤,狠狠给郁念的脑袋来了一锤。他被锤得头晕耳鸣,浑身发冷,他的身体僵了一瞬间,很快强迫自己重新放松下来。 林之望扶着郁念肩头的手,感受到了郁念的僵硬,他脚步不变:“怎么了?” 郁念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腿疼。” 他心乱如麻,抱着他的这个人……不是林之望,林之望怎么可能会问这个问题。 冒牌货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露馅儿,林之望胸腔震动:“回去之后用热水泡一泡。” 郁念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语气正常地回复:“好。” “林之望”问:“你是哪家的?” 在短短几秒内,郁念的脑海里闪过好几种念头。郁念不清楚“林之望”的目的,他不能连累秦淮安,不能连累其他的玩家,但是也不能随口说一个答案误导“林之望”。 郁念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报了林之望家的地点。 “林之望”的语气变得奇怪,脚步也慢了下来:“你住在我家?” 郁念点头,心想这冒牌货还挺敬业。 “林之望”沉默下来,他稳稳地抱着郁念,好像没有伤害郁念的意思。 一路上都没有碰见人,林之望把郁念放下之后,就消失了,郁念都来不及看到他的身影。 郁念站在屋子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这就过去了? 他恍惚地在屋子里活动起来,烧水洗澡。 …… 这边林之望淡定自若地穿墙,来到了郁念冥婚前的房间。 他想着郁念可能会有珍惜的东西留在了家里,等他帮郁念把东西带回去,说不定郁念一个高兴就同意他的求欢了。 林之望眉梢挂笑地在房间里寻找,挪开的东西又规规矩矩地移回原位。 他轻松地打开一个上面挂锁的柜子,空旷的柜子里只放了一本破旧的书,看得出来这本书经常被人翻阅。 林之望想,这可能就是郁念珍惜的东西。 他拿起这本书,一股深入骨髓的剧痛突然涌出,林之望手一抖,那本书“啪”的一声落地,书页敞开,露出里面的字迹。 林之望没有管手上突如其来的剧痛,他弯下腰正准备捡起这本书,瞥到了书上的内容。 林之望的眼睛顺着字迹一行行地滑过,脸色也慢慢地沉下来,阴鸷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冷白的手捡起地上的书,手腕上的青筋狰狞地凸起。 “秦、淮、安。”林之望默念着这个名字,手上用力,书页被捏得皱起。 林之望慢慢地抚平皱起的书角,动作很温柔。他重新把这本书锁回了抽屉。 一道高大的人影隐秘地藏在黑暗的角落里,他悄无声息地蛰伏着,仿佛已经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像是一个耐心十足、经验丰富的猎手。 男人的手上拎着一把锋利的斧头,斧头沉默地隐没在阴影中。 男人的一半脸覆着惨白的月光,另一半脸隐藏在黑暗之下,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是秦淮安。 秦淮安握紧手里的斧头,专注地盯着郁念的屋子。 村长家里。 玩家们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想法,他们兵分两路进行合作,一部分人引开祠堂里的人,一部分进入祠堂寻找族谱,一般这种村里的族谱里,都有村史,宗族谱系。找到这些,就可以推副本进度了。 宣越负责寻找族谱。 他速度极快、一目三行地滑过族谱上繁杂的内容。 宣越的目光在族谱上的某一处停留了片刻,他的眉头拧在一起,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他得去找郁念一趟。 宣越言简意赅地把他的发现告诉了玩家们,就翻墙离开了。 没有玩家敢询问他的去向,俞江看着宣越离开的方向,嘴角含笑,眼神黑沉。 宣越的动作敏捷,他在黑暗的遮蔽下穿梭,像是一只迅猛的黑豹。 宣越落在郁念的门前,用平生为数不多的耐心和礼貌敲门。 宣越的手还没有落在门板上,他轻巧地侧身躲过身后劈来的斧头。 斧头贴着宣越的耳朵错开。 斧头巧妙地停住,扭转方向,一刻不停地砍向宣越的脖子。 宣越用道具挡住这一斧头,他不耐烦地皱起眉,这NPC有病吧。 郁念浑然不知门外发生了什么,他昏昏欲睡得泡在热水里,头搁在浴桶边上,身上蒸得起粉。 阴冷黏腻的气息在这一片空间里蔓延,很小心地没有进到郁念的屋子里。阴气尖刺一般,恶意十足地刺进了两人的身体。 宣越和秦淮安的动作同时一顿。 林之望气得快要发疯,阴郁冷漠的眉眼扭曲,小三,一群勾引郁念的小三。 他没有显形,宣越和秦淮安只能凭感觉应对林之望暴怒的攻击。 秦淮安大概能猜出是什么东西在攻击他。 宣越不能确定。 他们打得很小心,尽量在重创对方的同时,不引起郁念的注意。 但是在白石村寂静的夜晚,认真听,还是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泡在浴桶里的郁念一个激灵,突然清醒过来。 他粉白的指尖轻轻按在浴桶边缘,他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 郁念从浴桶里出来,从身上滑下的水滴落在地面上,在郁念的脚下积起一片小小的水洼。 郁念擦干净身体,穿好衣服,竖着耳朵到处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挪动。 他的心跳得飞快,是“林之望”找上门了吗? 郁念顺着声音,来到窗前,他把窗户掀起一小道缝隙,小心翼翼地半蹲下身子,两眼从这一道小缝隙中看过去。 他惊得屏住了呼吸,宣越和秦淮安正在和空气看不见的东西搏斗。 双方的动作快得郁念只能看到一些残影。 以一敌二并不轻松,逸散的阴气飘飘摇摇地对上郁念黑白分明的眼睛。 阴气见鬼一样弹开。 林之望接收到阴气反馈的信息,他看了眼窗户缝下郁念担忧的眼神,咬了咬牙,消散了。 他恶狠狠地在心里想,小三小四,等郁念不在了,我再来收拾你们两个不要脸的荡夫。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0-60 第51章 白石村12 秦淮安扭头,看见了窗户底下缝隙里露出来的一双清凌凌的双眼。 他镇定地把手上的斧头藏在身后,靠近窗户,清冷的月光洒了他一身。秦淮安轻声对郁念说:“关好窗户,小心着凉。” 郁念的眼睛眨了眨,他听了秦淮安的话,把窗户关上。 宣越面色不虞地收起了自己的武器。 “吱呀——”嘶哑的开门声在夜色里回荡。 郁念打开门,让秦淮安和宣越进来。 宣越经过扶着门边的郁念。郁念刚从浴桶里出来,身上裹着湿淋淋的热汽,细小的水珠覆在白腻的皮肤上,被月光一照,莹润地发光,细细地闪烁着,像是引着人舔舐。 宣越的眼神变得奇怪,喉咙里涌起一股自己也不明白的渴意。 秦淮安离门近一些,他先一步进了门,用犀利的目光审视着宣越。 他看着宣越压抑的眼神,皱了皱眉,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斧头。 郁念把门关上,他转身看着秦淮安和宣越,用眼神询问“有事吗?” 宣越颔首:“有,单独说。” 秦淮安表情冷静:“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 郁念清楚宣越是来告诉他副本线索的,他对着宣越应了一声,把头转向秦淮安:“舅舅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淮安没有回答郁念这句话,他看着郁念没头没尾地问:“是他吗?”秦淮安的视线下移,定在郁念的喉结处——那里隐约残留着一点粉。 “是他强迫你的吗?” 旁边的宣越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郁念下意识地想伸手摸摸自己的喉结,他忍住了。郁念表情迷茫:“什么是他?” 秦淮安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直截了当地点出来:“昨天晚上,这里的痕迹是他留下来的吗?” 郁念捍卫自己的说法:“是虫子咬的。” 宣越此时也回过味来了,他顺着秦淮安的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小小的凸起上,烙着一点不起眼的粉痕。 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叮了宣越的心脏一口,凭借宣越的眼力,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虫子咬的,而是……吻痕。 宣越的牙关都咬紧了,下颚线紧绷。 秦淮安感受到了宣越身上的低气压,他的眉微不可见地动了动,不是他,还有其他人。 知道自己认错人了,但是秦淮安并不后悔对宣越出手。这个半夜上门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淮安坚信,在郁念身上留下吻痕的男人绝对是强迫郁念的。他一定会把这些不怀好意的人都处理干净。 秦淮安笑了:“我相信小念。”他话锋一转:“今天时间太晚了,我可以留宿吗?” 郁念有点犹豫了。 沉默已久的宣越看见郁念脸上犹豫的神色,压低了眉峰,晃动的烛火摇曳地落在宣越脸上,让他看上去阴晴不定。又不是亲舅舅,留个屁,他想。 宣越粗俗的想法没有传到郁念的脑子里去,郁念最后还是同意了。 秦淮安笑了,他体贴地走进房间关上门,为郁念和宣越留下充足的空间谈话。 宣越站在郁念面前,他微微低头,嘴唇几乎要贴到郁念的耳侧。 郁念本以为宣越要说副本线索。 宣越的手虚虚拢住了郁念的脖子,手心正好贴在了郁念的喉结处,他冷着脸,轻声问:“这是哪里来的?” 郁念小声说:“不知道,一醒来就有了。” 宣越放下手,没有深究,勉强相信了郁念的话。 他这才转入正题,低声道:“小心一点,这家有两只鬼。” “一个叫林之望,另一个是林之时。” 郁念一怔,他瞬间联系想到了今天在山上碰见的“林之望”。 宣越看了郁念喉结上的吻痕一眼,怀疑这是两只鬼中间的一个干的。 宣越:“我不能离开太久,你要小心。” …… 郁念心不在焉地走进自己的房间,掀开被子,躺进自己的被子里。 秦淮安睡在郁念隔壁的房间。 冰凉的手摸进郁念的被子里,轻轻抚摸着郁念手腕内侧的嫩肉。 郁念被冰得一激灵。 他转头没有看见人,试探地用气声道:“林之望?” “嗯。”空气里传来林之望的声音。 林之望并没有显形,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郁念不清楚这是真林之望还是假林之望,他想先应付过去,郁念随便找了个问题:“怎么了?” 林之望的手指在郁念的皮肤上打圈,抛下一颗炸弹:“你喜欢秦淮安?” 这是郁念完全没有想到的话题,他心脏一跳:【林之望怎么知道人设?】 106:【他发现了人设的日记。】 湿冷的唇舌落在了郁念胸前的皮肤上,隔着皮肤亲吻着郁念的心脏。 “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你如果喜欢别人,我就杀了那个人,把你关在只能看见我一个人的地方。 郁念可以确定这就是林之望了,他说:“好,我只喜欢你。” 林之望的身影慢慢浮现在空中,他身形颀长,撑在郁念身上,能把郁念整个人盖住。 林之望把头放在郁念肩头,双手搂住郁念的腰,整个人几乎嵌了郁念身上。 郁念联想前因后果,很轻易地猜出了,刚刚在门口袭击秦淮安和郁念的人是谁。 郁念斟酌着字句:“我只喜欢你,舅舅是我唯一的长辈了,宣越是我的朋友。”郁念抱住了林之望,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可以不要伤害他们吗?” 从郁念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林之望黑漆漆的头顶,他听见林之望“嗯”了一声。 林之望静静地抱了郁念一会儿,他没有安分多久,冰凉的手往下。 郁念被子里的脚尖绷直。他握住林之望的手,声音不稳:“别,舅舅还在隔壁。” 林之望无所谓道:“他听不见。”他继续往下伸。 郁念夹住,冰手太刺激了,他有点受不住。 “相信我,很舒服的。”林之望抬头,咬住了郁念的耳垂,细心地收起了自己的牙齿。 郁念没有放开手:“我今天有点累。” 林之望一只手撑起身体看着郁念,另一只手维持原样。 郁念:“你把我送回来的时候,跟我说过让我今天好好休息的。” 林之望手里的动作一顿,他的表情看不出变化,林之望滚到郁念旁边的被子里:“嗯。抱歉,我今天太激动了。” 郁念迷茫地看着天花板,林之望就这样认下来了吗?为什么? 第52章 白石村13 半夜三更,所有的东西都陷入了沉睡,陷在一片沉沉的黑海里。 黑暗中,林之望敏锐地睁开了眼,他翻身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儿,动作极轻地亲了郁念一口,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郁念没有发现,他的睡眠质量很好。 林之望出去没多久,郁念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秦淮安透过门缝,遥遥地望了郁念一眼。 床上只有郁念一个人,被子随着郁念的呼吸安静地起伏。 秦淮安露出一个笑来,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 丰收祭很快就到了。 玩家们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副本中的这种活动肯定会有大线索出现。玩家在村民的看管下,调查进度缓慢,他们在心中隐隐猜测村民可能是靠某种赐福平安无事地活下来的。 不然像他们这样近亲繁殖,村子早八百年就没有人了。 玩家被村民们看似热情地簇拥在中间,村民用自己的身体组成了一道□□防线:“哈哈哈我们举行丰收祭的位置就在前面,再走一会儿就到了。” 宣越讨厌离人太近,他不适地皱了皱眉。 熙熙攘攘的村民陆陆续续地消失在山林里,有的背着箩筐,有的挑着扁担,全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郁念身为祭司,早早地就被村长带到了祭台。 祭台建在山的背面,玉一样的石头铺就而成,石头被磨得锃光瓦亮。 祭台的前面,是一座高大的神像。神像在阳光下立着,五官是一个俊美男人的模样,眉峰长发毫末毕现,穿着不知道哪个朝代的衣服,石头雕刻而成的衣服自然地垂下,形成一道道褶皱。 雕像的材质很特别,让郁念联想到活人的肉感。仿佛一碰,就能感受到活人的体温,感受到神像的呼吸。 这么一座神像,实在很诡异。 郁念握着摇铃,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手上的摇铃随即发出一串清脆的铃音。 村长眯着眼打量着神像,没有管郁念。 陆续到来的村民把背筐扁担放在神像脚下,很快神像下面摆满了村民供奉的祭品。 村民放下东西后,在祭台下面跪了一圈又一圈。 他们抬头仰望着神像,全都沉默不语,脸上表情诡异。 郁念望着村民脸上如出一辙的表情,只觉得毛骨悚然。 嬉笑的孩童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他们灵活地从村民中间穿梭而过,活蹦乱跳地跃到了祭台上。 这声音就是郁念冥婚那天听见的声音。 郁念脸色发白地看着这群“小孩”,白纸脸上画着滑稽的妆容,猩红的嘴角扯到了脑袋边,它们都不是人,而是……纸人。 其中一个纸人的手上还捧着一个正在哭的婴儿,婴儿撕心裂肺地哭着,哭得小脸发白。 郁念被其中一个纸人推了一把,他发愣地开始自己的动作,凭借肌肉记忆跳祭舞。 摇铃随着郁念的摇动,在阳光下金光闪闪,铃声混杂着婴儿凄厉的哭声。 “啪叽”像是一摊烂泥被甩在了地上。婴儿被纸人笑嘻嘻地摔在了地上,摔成了一摊红色肉泥,血液飞溅,溅在了神像的身上。 尖利的哭声戛然而止。 村民们却同时开始拍手欢呼,庆祝丰收祭的顺利举行。 玩家们隐藏在乌泱泱的村民中,看着村民兴奋贪婪的表情若有所思。 刹那间,祭台毫无预兆地裂开,站在祭台中间的郁念没有丝毫防备地落下。 吞下郁念之后,祭台发出轰隆隆地响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合拢了。 与此同时,玩家中间的俞江也不见了踪影。 宣越看着村民习以为常的神色,攥紧了拳头,他明明已经启动了道具,为什么人还在这里。 宣越松开手,凝视着自己的掌心,掌心的符咒已经消失不见,道具确实是发挥了作用的。 他随机揪住一个倒霉村民,面无表情地问:“祭司呢?”宣越看起来不好惹的脸冷下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杀人。 村民的表情痴痴傻傻地笑着:“去接受神的馈赠了。” 村长死死地握住了宣越的手腕,脸上挂笑:“外乡人,有话好好说。” 一个农夫,力气却惊人的大。宣越冷冷地看着村长的眼睛。 郁念陡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的黑暗,身体无止境地下落,失重感让郁念浑身发软。 一双手紧紧抱住了郁念的腰,郁念的头被按在了一个人的胸前,郁念隐约间嗅到一股清新的味道。 男人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着,带着郁念的心脏同频共振。 没有安全感的郁念回抱住男人。 男人抱着郁念不停地往下落,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哗啦”一声落进了冰凉的水里。 水声在黑暗中沉沉地回荡。 郁念刚浸入水中,就被男人捞起来。 男人搂着郁念,把郁念带往岸边。 他们上了岸,衣服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 郁念的视力没有经过强化,他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不知道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是谁。 郁念先是道了谢,随后语带疑惑地问:“你是……” 男人没有说话,他在黑暗中定定地看了郁念一会儿,看得郁念都有些不安。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郁念,铁一样的手箍住了郁念的下巴,声音带着笑意,眼神却并不和善:“不认识我吗?猜猜我是谁?” 男人的声音经过刻意地伪装,变得嘶哑低沉,郁念听不出来他的声音,只能凭感觉猜测:“舅舅?” “错了。” “宣越?” “不对。” 男人抹去郁念脸上的水珠,拂过郁念泛红的眼尾,轻轻地说:“怎么勾引了这么多人。” 郁念有些听不懂男人的话,他往后撤了一步,男人紧跟着逼了上去。 “跑什么?”男人问,语调上扬,尾音飘忽。 他轻笑一声:“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你是凭借什么勾到这么多人的?凭这张平平无奇的脸?”男人握住郁念细白的手腕,把郁念压在石壁上,郁念的手臂被伸直了压在粗糙的洞壁上,“干瘪的身材,还是空空如也毫无内涵的大脑?”男人垂下头,亲密地贴着郁念的耳朵轻声说。 郁念被说懵了,他愣愣地听着男人的话。 “这么多人,受的了吗?”男人看似关心地询问。 “前天和昨天晚上,谁跟你在一起?宣越还是你舅舅,或者还有……其他人?” 男人的另一只手覆住了郁念细窄的腰,严丝合缝地贴在温暖细腻的皮肉之上,指缝都被温软的肤肉充盈着:“一人一点,会被射鼓吗?”男人恶意地问道。 郁念呼吸一窒。他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啪”响亮的一巴掌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被扇了一巴掌的男人慢慢地扭过头,表情阴晴不定。他反应极快地握住了郁念的手,顺着郁念手腕内侧的皮肤摸上去,不容置疑地和郁念十指相扣。 他凶狠地俯下身,咬住了郁念的嘴唇,吮吻着郁念粉色的唇瓣,舔过郁念小小的唇珠,用舌头撬开郁念的嘴唇。 男人掠夺着郁念的涎液,痴迷地往下吞咽。 他细细地抚摸郁念细腻的脖子,感受着郁念的脖子随着他的舔吻颤抖。 就应该是这样,该是这样随着他的动作而颤抖,男人想。 第53章 白石村14 郁念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上一刻还是一副恨不得生啖他肉的样子,下一秒就吻上来了。 男人的动作又重又凶,让郁念有种要被活生生吞下去的感觉。 郁念想咬住男人的舌头,但是男人敏锐地发现了郁念的意图。 男人手疾眼快地掐住了郁念的下巴,低头舔吻着郁念口腔里的嫩肉。 口腔被完全打开,涎液受到刺激加快分泌。男人喉结滚动,不断往下作出吞咽的动作。 郁念被嗦得嘴巴发麻,他受不了地用舌头去推拒男人。 男人顺势放开郁念,他点了点郁念红肿的唇珠,轻笑一声,语调古怪:“其他人亲你也会伸舌头吗?” 男人也不是真的想听郁念的回答,他竖起食指,按在郁念的嘴巴上:“不用回答我。” 郁念:…… 男人在黑暗中有些出神地凝视郁念,郁念白皙的一张小脸像是会发光的珍珠,眼睫浓密,鼻尖挺翘,嘴唇烂红,漂亮得惊人。 男人用舌头抵了抵自己的牙尖,刺痛唤回了他的神智。男人牵住郁念的手:“跟紧。” 郁念到现在仍然不知道男人是谁,男人也没有告诉郁念自己身份的意思。 郁念看不见洞穴里的情况,只能亦步亦趋地紧跟在男人身后。 男人时不时会提醒郁念该往哪里走。 洞穴里的水是活水,男人根据水的流向判断该往哪个方向走。 洞穴的两边零零散散地扔着一点小玩意,男人看都没有看这些小东西一眼,只想赶紧把郁念平安地送出去。 他们安静地走在路上,男人分出心神听着身后轻软的呼吸声,他心里一软,有种想把郁念抱在怀里往前走的冲动。 秋天天气本来就冷,不见光的洞穴更是阴冷。郁念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刚刚还掉进了水里。他冷得打了个哆嗦。郁念全身上下,只有被男人握着的手还有点体温。 男人停下脚步,他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郁念穿着,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他的衣服也是湿的。 男人转身抱住郁念,他先是扶住郁念的腰,然后搂起郁念的腿弯,把郁念的头搁在了自己的颈侧。 男人体温很高,像个小火炉,他问:“暖和些了吗?” 郁念无力地点点头,他像树袋熊抱树一样,紧紧贴在男人身上。 古怪的香混着冰凉的湿气侵入男人的鼻腔,男人垂眼看着郁念细腻脆弱的脖颈,把手指搭了上去。 触感冰凉。 这样下去不行,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出这个山洞,到时候还没走出去,郁念就先被冻得烧起来了。 男人抱了郁念一会儿,他拍拍郁念的肩头:“你下来,我去找能点着的东西生火。” 郁念乖乖从男人身上下来,他摸黑踩在坚硬的地面上。 他没有再听到男人的声音,猜测男人已经去找东西了。 漆黑的山洞里,只有潺潺的流水声。 郁念头昏脑涨,他冰着手,去摸自己的脸蛋,想探一探自己有没有发烧。 他摸到了冰凉凉的一片,好冰,这……应该没有发烧吧。 郁念蹭了蹭冰冷的脸,神智不大清楚地想,脸都被冻得没有直觉了。 他放下冻得麻木的手,突然感觉自己的耳垂有点奇怪,钝钝的痛……就像是被空气咬了一口。 郁念不确定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耳垂,他怀疑自己被冷出了幻觉。 郁念没有摸到自己的耳垂,包裹着他指尖的,是某种湿润柔软的触感,正游蛇一样地滑动。 郁念浑身一僵,有东西在舔他的手指。 而且这东西大概率不是人,人的体温不会这么低。 郁念混沌的神智瞬间清醒过来。 他惊惶地往前摸索着走了几步,周围的黑暗发生扭曲。 眨眼间,郁念周围的环境完全发生了改变。 黑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简陋但整洁的山洞。山洞的墙上点着绿幽幽的鬼火,往山洞里瞧,洞里还摆着简陋的家具。 郁念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薄唇凤眼,眉深骨长——是林之望。 林之望专注地看着郁念,诡谲的火光在他的侧脸跳跃,映出一点诡异的青色。 林之望短促地笑了一下,他掐住郁念的脸蛋,亲昵地说:“好迟钝,现在才发现我。” 郁念看着林之望这个笑,突然哽住了,他不是林之望,是林之时。 郁念弄不清林之时的目的,他小声问:“你找我有事吗?” 林之时摸了摸郁念的脸:“你不是很冷吗?” 他召了一朵鬼火出来,鬼火飘到郁念的肩膀上,寒冷从郁念的肩头开始褪去,郁念身上的衣服瞬间被烘干。 “待在我这里就不冷了。” 郁念踌躇着发问:“那……你现在放我回去?”他小心翼翼地觑了林之时一眼。 林之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你为什么想回去?” 郁念:“有人在等着我。” “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林之时淡淡地问,点漆似的眼珠一转也不转地盯着郁念,绿色的鬼火在他的眼珠里燃烧,看起来有点渗人。 郁念抿唇:“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他是谁。” 林之时干脆利落地下了结论:“所以你跟他没关系,你不用管他。” 林之时轻轻吻了一下郁念的鼻尖:“你是我的妻子,你在这里陪着我就行。” 他的视线往下移,定在郁念的嘴巴上。林之时用手指轻轻滑过郁念的嘴唇:“嘴巴怎么这么红?” 郁念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林之时突然被人扯开,空荡荡的洞穴里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哥,你在干什么?” 林之时勾起唇角:“小时。” 郁念:?他脸上的疑惑都要具象化了。”这是什么意思,到底谁是林之望,谁是林之时。 “小时”的身影自空气中显现,他挡在了郁念面前。 “小时”很高,郁念被他挡在身后,根本看不见前面的林之时。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面对面站着,宛如黏贴复制一般,只是一个嘴角含笑,另一个面无表情。 林之时:“这是我和小念的私事。”林之时已经把郁念的情况摸清楚了。 “小时”怪声怪气地重复一遍:“私事?”他的语气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嚼碎在口里。 林之时点头:“你可能还不认识。” “你身后站着的,就是我的妻子,你的嫂子。” “小时”脸部肌肉绷得死紧,眉眼带着煞气,像是一条焦躁不安,马上要发起进攻的毒蛇。 郁念听到这里,差不多弄清楚了,先出现的那个才是林之望,后出现的这个是林之时。林之望是哥哥,林之时是弟弟。而一直以来,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弟弟林之时。 “不,他不是。”背对着郁念的林之时开口。 气氛凝固,山洞里的鬼火肆意地跳跃,家具在洞壁上投射出重重鬼影。 林之望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小时,你说什么?” 林之时亮出了自己的毒牙,他直视着自己兄长冰冷的眼睛,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小念不是你的。那天和他成亲的,是我。” “他是我的妻子。” 第54章 白石村15 林之望脸上的表情完全消失了,狭长锋利的眼尾显出逼人的锐气,冰冷的视线匕首一样刺在林之时身上。 林之时毫不退让地挡在郁念的身前。 他们两人实力相当,真打起来,谁都捞不着好处。 凝重的气氛里,郁念躲在林之时的身后,他低头看着地面,只想找挖一个洞缩起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洞穴里的鬼火有点太暖和了,郁念的脸蛋被鬼火照得有点发热。 两朵鬼火提着一张红色的纸,凑到林之时脸上展开,林之时的整个眼球上都倒映着扭曲的红底黑字。 林之望终于勾起了嘴角,他稳操胜券,不徐不疾地道:“但婚契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林之时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鬼火马上飘远,生怕林之时恼羞成怒毁了关键证据。 谁知道林之时却转身牵住了郁念,捧起郁念的手,他垂下眼,眼睫颤了两颤,作出一副心碎可怜状:“小念,你选谁?” 林之时把头埋进郁念的手掌心,他不动声色地嗅了嗅,努力克制住自己想伸出来的舌头,林之时喉结不明显地上下滚动,声音委屈:“我爱你,明明是我先遇见你,如果因为一个婚契就否定我,也太不公平了。” 林之时紧贴郁念的掌心,高挺的鼻梁被压得变形,感知被放大了无数倍,郁念的体温混着怪异的香充盈他的大脑,林之时被弄得浑身酥麻。 郁念蜷了蜷手指,他分出心神思考自己的任务,协助***达成目的,这个***到底是谁?郁念本来觉得是林之望,但是看见这两兄弟之后,他又不确定了。 滚烫的鬼火阻碍着郁念大脑的运转,沿着一寸寸筋骨浸入骨髓。 四只眼睛幽幽地盯着郁念。 郁念嗫嚅两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倒下。 林之时瞳孔紧缩,他手疾眼快地接住了郁念。 林之望皱起眉靠近。 林之时立马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把郁念整个人挡住,他充满敌意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林之望很冷静,他没有像林之时一样,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他看着郁念露出来的一点细软黑发,平铺直述地道:“你知道小念怎么了吗?不知道就让开。” “别碍事。”林之望一字一顿道。 林之时咬牙,他确实不知道郁念为什么会突然昏过去,林之时缺少人类常识。 林之时大踏步抱着郁念走向石洞里唯一一张床,和林之望擦肩而过。他把郁念放在床上,背对着林之望。 林之望知道林之时默许了他过去,他摸了摸郁念的额头,触感滚烫。 林之望收回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那股滚热的温度:“发烧了。” 郁念穿着一件单薄的布料,在秋天的早晨跳了祭舞,又受到惊吓掉进了河里,最后又被阴气近身。一连串的事故,导致郁念现在发起了烧。 林之时知道活人会生病,但是他从来没有了解过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林之望知道,林父家世代都是村子里的医生。林之望告诉林之时药草的样子,他们一起去山上找药。林之时从小在山里长大,对山里的东西很熟悉。 他们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石洞里。 …… 男人双臂肌肉鼓起,手指狠狠扒住了石洞的边缘,他脚下用力,整个人利落地翻上石洞。 男人收起寻踪道具,他站起身来,往石洞里走去,果然看见了郁念。 男人来不及想为什么郁念会一个人躺在石洞里的床上,他迅速背起不省人事的郁念,踩着石洞的边缘攀了下去。 肌肤相触,男人顾不上心猿意马,他一边像个壁虎一样在墙上爬,一边想这体温是不是太高了。 男人默默地发动自己的治愈能力,郁念沉重的呼吸慢慢地平稳下来,体温逐渐恢复正常。 男人背着郁念稳当地沿着河流流向走。 …… 等林之望和林之时找齐了药草,留给他们的是空无一人的石洞。 林之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林之望面色不变地把药草收好,他拍了拍林之时的肩膀,惨白的手背青筋凸起:“先把外人处理干净,我们之间的事到时候再说。” 林之时扯起嘴角:“不需要你提醒。” 林之望笑了一声,声音里却毫无笑意:“你知道就行,别拖后腿。” 从他们离开洞穴到找完药草回来,其实没过多久,偷走郁念的那个人跑不了多远。林之望和林之时分开去找郁念。 男人留在石洞里的道具悄悄地发热,把信号传给主人。 此时,郁念也迷蒙地睁开了双眼,他迷迷糊糊地动了动。 男人握住郁念的腿,调整了一下郁念的位置,他用气声说:“抱紧我,有鬼在追我们。” 郁念懵懵地伸出手,环住男人的脖子。 男人微微弯腰,一只手背过去扶住郁念,轻巧地跃上山壁,踩着凸起的石子,卡住视线死角,把自己塞进隆起的阴影处。 男人把郁念揽进自己怀里,结实的大腿斜着支在山壁上,让郁念坐在自己腿上。 郁念按照男人的指引,抱住他撑在石头上的手臂。 男人慢慢放轻了自己的呼吸,连胸膛都停止了起伏。男人空出一只手,捂住了郁念的口鼻,湿热的水汽绵绵地打在男人的手心。 男人的肌肉绷得更紧了。 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他竟然感到了兴奋。 男人撑着石壁想,郁念会发现不对劲吗?亢奋的电流爬过他的神经,他怀着一种微妙地恶意期待郁念发现之后的反应。 阴气悄无声息地袭来,在郁念隐藏之处的下方转悠。 林之望似乎发现了什么,在这里停留了很久,他操纵阴气仔细地搜查这一片地方。 郁念脸都憋红了,肺快要爆炸,如果没有男人捂住他的口鼻,他恐怕现在已经引起了林之望的注意。 郁念难耐地扒紧了男人的手臂,缺氧导致的全身无力,让他支撑不住地往下滑。 肉感的大腿软软地擦过隆起。 男人浑身一颤。他松开了自己的手,在郁念吸气之前,堵住了郁念的嘴。男人小心地渡了口气过去,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地退出去。 氧气被渡了一大半过去,近乎窒息的快感顺着被挤压的肺部,进入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男人喉咙紧缩。 他身上的肌肉紧绷到极致,很快就放松下来。 坐在男人怀里的郁念,完全不知道男人干了什么龌龊事。 他可以感觉到屁股底下的大腿动了动,他只以为是男人撑不住了。 郁念分出一只手抵住粗粝的墙壁,想减轻一点男人的负担。 男人不容置疑地握住郁念的手,把郁念的手从墙上拿下来,温柔地和郁念十指相扣。 第55章 白石村16 干燥有力的掌心紧贴郁念的手掌,男人扣住郁念的手往里缩了缩。 阴气跃过阴影处,寒气逼得郁念小腿紧绷。 男人撑在缝隙里,耐心地等待时机。 郁念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憋在口鼻处,男人搂住郁念的腰,从凹陷的阴影处跳了下去。 他并没有放下郁念,抱着郁念在山洞里穿梭。 山洞里的路弯弯绕绕,旁枝斜逸地延伸出很多斜路岔路。男人抱着郁念专挑小路走,郁念在山洞里看不清路,分不清方向,只能乖乖被男人抱着往前走。 郁念的小腿从男人的臂弯处自然地垂下,白皙的一截小腿肚鼓起漂亮的弧度,圆润膝盖上的轻薄衣摆偶尔被风带起,泛着点粉。 伶仃的踝骨凸起,上面覆着一层莹润的皮肉。 轻柔的呼吸打在男人颈侧,湿热的香慢慢地散开,逸散在空气中。 男人的喉结不自在地滚动。 郁念和男人靠得太近了,他倚在男人的胸膛上,听见了“咕咚”一声。 郁念抬起头,按照猜测中男人耳朵的位置靠近,用气声问:“你渴了吗?”如果渴了,可以先把我放下来,先喝口水休息一下,河里的水应该可以喝。 绵绵的气息轻轻地吹入男人的耳朵。男人耳力极好,隐秘黏腻的水声,柔软的舌头和口腔相互配合发出的微弱气流,以势不可挡之势占领了男人的大脑,男人的舌尖似乎又泛起甜意。 男人问:“渴了,我可以喝你的水吗?” 郁念:?他疑惑地说:“我身上没有水。” 男人毫不犹豫地堵住了郁念的唇,吮吸郁念饱满的唇肉,掠夺郁念的口津。 混乱中,凉意顺着郁念的脚踝往上爬,反复在鼓起的小腿肚处打转。 男人松开郁念,道貌岸然地说:“现在不渴了。” 郁念闭着嘴,没有再说话,他觉得怪怪的。 水声越来越清晰,光线从狭小的出口漏出来,山洞隐隐地显出一点轮廓。 出口在斜坡的下面一点,河流汇聚成一小股,从洞口涓涓流出。 男人低头眯起眼大概估量了一下出口的大小。如果一个成年男人想要通过出口,他必须缩起身子爬过去。 男人把郁念放下来:“看见出口了吗?” 郁念点头。 “你先出去,我殿后。” 此时的情况容不得郁念犹豫,他点头,飞快地跑向白色的洞口。 男人跟在郁念身后,和郁念保持一定距离,他握着手里的道具,警戒周围。 郁念一脚踩进沁凉的河流里,他缩起身子,往前爬,流水没过郁念的膝盖,郁念的小腿完全浸泡在水中。 虚幻的影子弯下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向郁念细瘦的脚踝。 男人毫不犹豫地甩出道具,林之时迅速躲开,他猛地回头,郁念已经爬出了洞口。 天光大亮,亮眼的眼光刺得郁念眼睛疼,他眯了眯眼,透过模糊的泪水看到站在眼前的人。 一只冰凉的手掐住郁念的下巴,抬起了郁念的脸,一道阴影落在郁念的脸上,挡住了对郁念而言过于刺眼的阳光。 “抓住你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郁念的耳朵。 郁念寒毛直竖。 …… 郁念被重新带回了石洞。 他无精打采地平躺在床上,往右转是目不转睛的林之时,往左转是气定神闲的林之望,往哪里转都不是,只能平躺着。 左边的林之望五指屈起,拢住郁念细白的手腕,食指慢条斯理地在手腕内侧打圈。年轻人温热细腻的皮肤下,是蓬勃涌动的芬芳血液,生命在林之望的指尖跳动,他的指尖都发起烫来。 平淡普通的动作却暧昧至极,阴湿黏腻,像是一条毒蛇盘住郁念的手腕,用分叉的红信一寸寸舔舐,标记自己的领地。 郁念毛骨悚然,心里竟有种,林之望下一秒就会折断他手腕的感觉。 右边的林之时食指轻轻搭在郁念红肿的唇珠上,他的声音阴沉得快要结冰:“小念,我看见他亲你了。” “该死的臭虫。”他呢喃着,锋利的眉眼自带一股苍白阴气,黑色的眼珠怔怔地望着郁念饱满的唇,一转也不转。 林之时慢慢地凑近,吻了上去。他像小狗一样舔吻着郁念的唇肉,轻轻咬住唇瓣,细细地吻。 他最开始只是舔,渐渐不满足于单纯的嘴皮子碰嘴皮子,他无师自通地撬开了郁念的唇。 暧昧的水声在石洞里响起。 林之时亲得太狠了,像是从来没有吃过肉的狼。郁念抵住林之望的胸膛,但是他马上感觉到其他的不对,郁念空出一只手,按住了林之望。 他呜咽一声,盈着水光的眼睛看向一旁的林之望。 林之望从容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脸上表情淡定。 他拎起林之时:“起来。” 林之时没有反抗,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唇。 两人的视线始终定在郁念身上,气氛悄然发生改变,怪异粘稠的分子在空气中扩散。某种预感催促着郁念说些什么,不然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郁念小声说:“我好饿,有东西吃吗?” 现在确实到吃饭的时间了,林之时留下来陪郁念,林之望离开去觅食。 林之时也不管这是他哥的床,他毫无羞愧之心地挤上床,光明正大地把郁念抱在怀里。 林之时的力量经过控制,变得温和,郁念躺在林之时的怀里,没有感觉到阴冷。 郁念转身看着林之时,他小心地问:“你和林之望是双胞胎吗?” 林之时紧紧贴着郁念的脖子,温暖芳香熏熏然地蒙着林之时的头,他点点头,脸埋进郁念的颈窝。 “你们……是怎么死的?” 林之时没有立即回答,郁念有些忐忑,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问得太直接了,如果任务这么简单就可以完成,那副本也不会是B级了。 林之时:“嗯……我是一出生就被献祭了,哥哥他……是前不久被献祭的。” 郁念抓住关键词:“被献祭?”他想起祭祀时被摔在地上的婴儿:“你和林之望和祭祀上的那个婴儿一样吗?” 林之时:“不一样,我们比较特殊。”他和盘托出:“我和哥哥是双胞胎,我们出生时,神像失效了。他们认为双胞胎是不祥之兆,把我献祭给了神像。” “我被献祭之后,神像的能力回来了。” “后来,神像又失效了,这次村民把哥哥献祭了。哥哥死了之后,神像恢复了正常。” 秦淮安的话从郁念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林之望没有坟”,被献祭了,当然没有坟。 林之望提着饭盒,重新出现在石洞里。 郁念有点心虚地眨眨眼,不知道林之望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他总觉得林之望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郁念在桌上吃饭,林之望和林之时就坐在郁念两边,看着郁念吃。郁念埋头苦吃,连头都不敢抬,姿势很拘谨。 好奇怪,郁念想。 林之望慢悠悠地开口:“小念,你对我们很感兴趣?” 郁念一噎,林之望轻拍郁念的背:“不用紧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郁念迅速吃完饭,他破罐子破摔地问:“为什么村子会供奉神像?” 林之望:“在很早之前,村子遭了疫病,恰逢旱灾,村子里的人死了一大半。有个得了疫病的猎户为了不连累家人,自己上了山,意外掉进了一个山洞里。” “猎户在洞里,发现了一座被铁链捆绑的神像。猎户用刀刮下了神像上的粉末,他吃下粉末之后,身上的疫病好了。” “猎户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村民,村民毁掉了绑住神像的铁链,把神像搬到了地面上。” “依靠神像,村民们平安熬过了疫病。” “吃了神像,村民们的身体变得健康。把神像的粉末撒在田里,庄稼也长得很快。” “而且,神像会自己长出‘肉’,被村民砍下的地方,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原状。” 郁念忍不住问:“没有什么副作用吗?” 林之望点头,他微笑着注视着郁念:“有,小念好聪明。吃了太多神像,身体会逐渐石化。” “村民们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尝试,完美筛选出最适合他们食用的量。” “村民们为了报答神像,每年举行丰收祭,向神像献出祭品。” 郁念:“这里就是发现神像的那个山洞吗?” “嗯。” 郁念的大脑乱成一团,他现在仍然不能确定***的身份,这含糊不清的任务连个提示都没有。 106:【宿主的任务不会偏离宿主的身份牌。】 郁念卷翘的睫毛上下颤了两颤。 …… 山洞外的太阳已经落山了,天彻底地黑了下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跳下洞口,漆黑的夜色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遮挡,他在阴冷的山洞里行动自如。 男人身手矫捷地爬上石洞,他谨慎地观察着石洞,石洞里只有郁念一个人。 男人行动迅速地背起郁念,三两下爬下石壁,脚下步子跑得飞起,背上的郁念却仍然稳当。 男人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像是已经来了成千上万遍,他很快找到了出口。 银白的月光给树木草丛镀上一层凄冷的白。亮晃晃的月光晃了郁念的眼睛,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男人的侧脸映入眼帘,黑暗也挡不住的英俊——是秦淮安。 郁念小声喊道:“舅舅。” 秦淮安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安慰道:“放心睡吧,我带你回家。” 秦淮安没有把郁念送回林之望生前住的屋子,他把郁念安置在自己屋里头。 第56章 白石村17 秦淮安给郁念盖上被子,他没有离开,而是在黑暗里用视线仔细描摹郁念的轮廓。 薄薄的月光笼在郁念的脸上,挺翘的鼻尖像是缀着珠光,浓密的睫毛凝着银霜。 秦淮安垂眼,轻轻在郁念鼻尖上吻了一下,他低声道:“明天见。” 他掖了掖被角,看着床上的鼓包,动作轻缓地带上了门。 金色的阳光暖暖地打在窗户上。 “咚、咚”沉重而有规律的声音隔着一层纱蒙蒙地唤醒郁念。郁念浑身发软地睁开眼,他翻了个身,白皙的脸上印着几道睡出来的红印。 这是哪里?郁念坐起身,看着陌生的环境,缓缓启动大脑。 啊,他想起来了,这是秦淮安的屋子。昨天晚上,秦淮安把他从石洞里带出来了。 怪异的“咚咚”越来越清晰,像是金属在撞击某种柔韧紧实的东西。 郁念窸窸窣窣地爬下床,向声音传来的位置靠近。 刺鼻的铁锈味强势挤入他的鼻腔,郁念不适地皱了皱眉。 铁锈味……郁念脑中灵光乍现,这是剁肉的声音。 郁念一瞬间手脚发冷,无数种不妙猜想浮现。秦淮安其实是一个变态杀人魔,他把自己救回来,是想亲手杀了自己。 郁念轻手轻脚地转身,朝着背对大门的方向迈腿,以他的体型,应该可以从窗户翻出去。 “嘎吱”郁念刚刚转身,面前的门被打开了,秦淮安的身影背着光,在地面上落下一片阴影,肩宽腿长的阴影笼罩住郁念。 “醒了?早上想吃什么?” 浓郁的血腥味刹那间,如洪水一般冲进整个房间,淹得郁念舌根发酸。 郁念屏住呼吸,头昏脑涨地转身。 秦淮安一怔,他马上反应过来。秦淮安后退一步,关上了门:“抱歉,我在杀猪,血腥味有点重。”他隔着门解释道。 “新鲜的猪肉,晚上就可以吃了。” 郁念心里一松,还好只是在杀猪。 他摇摇头,回答秦淮安的上一个问题:“都可以。” 秦淮安应了一声,他转身打水,准备把院子打扫干净,洗个澡再去做早饭。 他弯下腰,放桶入井。身后案板上,布满猩红血迹的菜刀悄然无声地飞起,狠狠劈向秦淮安的脖子。 秦淮安敏捷地侧身避开,冷冷地看着仍然没有死心的菜刀继续砍向他。 屋子里,郁念对着镜子,正在擦脸。 他放下温热的毛巾,抬起头。 模糊的镜子里,颀长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立在他的身边。 “砰砰”郁念心脏乱跳。 他猛地扭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在这里。”熟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一双手指修长的手卡在了郁念凹进去的腰线处,骨节分明的手指收拢,拢住郁念的腰。 冰凉的触感冻得郁念一颤。 “小念的腰好细。”薄唇贴在郁念的耳侧一张一合。 林之望的掌心贴在郁念平坦温软的小腹,他含糊不清地说:“如果插进去,我可以在这里摸到它。” 郁念小腹一紧。他胆大地伸手去捂林之望的嘴,林之望顺势在郁念手心亲了一口。 林之望轻声道:“小念,我们该回家了。” 林之望搂住郁念的腿弯,抱起郁念,堂而皇之地准备从正门离开。 大门先林之望一步打开。 秦淮安嘴角平直,眉眼冷峻,衣服上的血迹还在扩大,他手上缠着锈迹斑斑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连接着林之时。 秦淮安的视线扫过林之望怀里的郁念,郁念没有受伤,他放松了一点,视线重新移到林之望身上:“站住。” 林之望挑眉,无动于衷地往前走,阴气在他的面前凝结成尖刀,刀尖正对秦淮安,朝着秦淮安的眉心势如破竹地飞去。 郁念一下子握紧了林之望冰冷的手。 秦淮安表情不变:“你不想知道昨晚的事吗?” 刀尖顿住,逼人的寒气与秦淮安的眉心毫厘之差。 林之望:“你搞的鬼?” 郁念一头雾水,他不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确实很奇怪,林之望和林之时应该一直在他身边守着,但是秦淮安却轻易把他带出来了。 秦淮安平静干脆地认下来:“是我。” 阴气消散,林之望放下郁念,他抬抬下巴:“你也放开他。” 秦淮安也不担心自己被两人联手撂倒,他拉过郁念,依言解开了林之时身上的锁链。 林之望若有所思地望着其貌不扬的锁链:“你是怎么做到的?” 郁念竖起耳朵。重获自由的林之时牵住了郁念的手,亲亲密密地缠住郁念的手指。 秦淮安:“我破坏了神像。” “你没有发现吗?你们的灵魂感知和神像是连接在一起的。” “神像受伤,你们的灵魂会感知到痛觉。” 郁念转动自己的脑袋,他苦恼地想,为什么林之时和林之望的感知会连接在一起? 林之时不老实地捏着郁念的手指,郁念抿着唇,轻轻勾了勾林之时的掌心,意思是,让林之时不要打扰他的思考了。 林之时果然老实地停住了。 “你怎么知道的?”林之望咄咄逼人,他显然已经默认了秦淮安的回答。 秦淮安:“我和你一样,但是我比你多了一点记忆。” 郁念:?他中间错过了什么吗? 林之时殷勤地凑上来,小声在郁念耳边解释道:“我们和秦淮安都是神像的一部分。但是秦淮安知道真相,我们不知道。” 郁念福至心灵豁然开朗,106的提示和两人的对话电光火石之间串联起来,***是指神像,他的任务是帮助神像达成目的。 气氛诡异地沉寂下来,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系在了郁念身上。 秦淮安握紧手里的锁链,提防着双子抢走郁念。双子身体紧绷,警惕着秦淮安仗着拥有记忆,强迫他们远离郁念。 空气中充盈着火药味。只要一个人有其他的动作,场面就会立刻爆炸。 郁念打破了沉默:“你们想要做什么吗?”郁念是想问,他们现在有没有什么一致的目标,比如报仇,比如夺回自己的力量。 三人的视线正大光明地落在了郁念身上,他们同时开口:“我……” 他们古怪地停顿了一下:“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三道声线不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郁念:【……这就是我的任务吗?】好怪的任务。 106也很无语:【不是。】 郁念:“我们一直是生活在一起的。” 郁念小心地瞄着面前的三个人:“我想问问,你们的感知和神像连接在一起,村民切割神像,你们也会感觉到痛。” “你们想摆脱这种痛苦吗?” 当然,秦淮安和双子都不是任人宰割的性格。 …… 郁念把摇铃送回了村长家,他正准备离开,就被守株待兔的宣越拉到了暂住的房间里。 村长家的房子有限,玩家们两两一间,宣越和俞江住一间房。 宣越关上门,冷峻的面孔定着,漆黑的瞳孔锁定郁念,宽大的双眼皮叠出深邃的褶皱,四肢健全,细皮嫩肉,脸圆唇粉,很好,没有受伤。他的面部肌肉微微放松,开始输出废话:“你来干什么?” 郁念:“还摇铃。” 宣越憋出一个字:“哦。” 俞江放在手里的道具,挤开堵在郁念面前的宣越,他弯弯眉眼:“平安回来就好。你失踪的这段时间,我们很担心你。” 郁念点头:“我是被秦淮安救上来的。” 他有点忐忑地抿抿唇:“我在洞里发现了一点东西……”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黑亮的眼睛倒映出宣越和俞江的身影:“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宣越锋利的眉毛压低,凶气从眉眼间透露出来,他憋着气点头,进入副本以来,他的所作所为还不足以证明他的可靠吗? 俞江彬彬有礼地露出一个充满信服的笑:“当然。” “林之时和林之望好像和神像有关。”郁念惴惴不安地说。 俞江和宣越结合他们已经找到的情报,献祭双子之后,神像就恢复了正常,他们迅速地推断出结论。 俞江:“你继续住在那间屋子里不安全,你想和我住一起吗?” 宣越本来在心里嘲讽俞江假公济私,但是他转念一想,俞江和他共一个房间,郁念搬过来,就是和他一起同居,于是宣越又平静下来。 郁念拒绝了俞江的建议:“我现在和秦淮安住在一起。” 俞江面色如常地点点头:“住他那里也好,秦淮安看上去身手不错,应该可以保护好你。” 俞江拿出一个古朴的木盒,他利索地撬开盒子上的青铜锁,露出一张笔走龙蛇的黄底红字符咒。 宣越:“不是道具,这是什么?” 俞江拈起符咒:“从祠堂里找到的,和传闻中的铁链一样,是从神像身上揭下来的。” “铁链克制我们的力量,符咒拘禁我们的灵魂。”秦淮安的话在郁念脑海中回荡。 俞江:“这可能是抑制神像力量的重要道具。” “我们还需要找到铁链。” 郁念猜测:“铁链会不会落在山洞里了?” 第57章 白石村18 俞江和宣越准备去山洞一趟,他们担心郁念一个人待在村子里,会被掳走,还不如随身携带郁念。 其余玩家被忽略了,宣越完全没有考虑到他们,俞江懒得带一群拖后腿阻碍行动的蠢货。 俞江行动之前,把装着符咒的木盒给了宣越保管,这是很明智的办法——宣越的武力值比他高,把关键道具放在宣越那里更加稳妥。 俞江似乎提前摸清了山洞的位置,他熟门熟路地爬上山,拨开杂乱的野草,跳下了幽深的洞口。 俞江的声音飘飘地从洞底传来:“直接跳下来。” 宣越抱着郁念,面无表情道:“抱紧我。” 郁念听话地搂着宣越的脖子,双腿缠在宣越劲瘦的腰上。 宣越眉心不着痕迹地紧了紧,他一言不发地跳进洞口。 果然如俞江所言,直接往下跳,就能落到一个平台上。 从洞顶泄下的零星光线,灰尘一般漂浮在空气中。 俞江掏出类似手电筒的道具,递给郁念,简单介绍了道具的用法。 宣越视线不自觉地移到郁念握着道具的手上,白皙细长,指尖遮住一点亮眼的光,光线透过纤薄的指尖,映出一点鲜活的血色。 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宣越的心像是被蚂蚁叮了一口。 洞穴长得奇形怪状,有的路窄得只能容半个人通过,有的路宽得可以驶过两辆并排驾驶的大货车。 俞江走在最前面,郁念走在中间,宣越走在最后。 郁念晃着手里的道具,白色的光芒打在俞江的后背上,在凹凸不平的地面透出比例奇怪的影子,他想,俞江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洞穴里确实有很多东西,被灰尘蒙得灰扑扑的酒杯,锈得看不出原来样貌的金属用具,甚至还有挂着肤肉的尸体。 俞江在尸体旁边蹲下来,宣越估量了一个大概的数:“死了有4天了。” 俞江:“那就是……还是新鲜的。”他的目光掠过尸体上的伤口——由于山洞里的温度较低,伤口还没有完全腐烂,这伤口明显是用刀砍出来的。 山洞里有其他的存在,不是鬼,而是活人。 俞江和宣越变得更加谨慎,一路无言,三道呼吸声静静地起伏。 郁念手上的白光突然熄灭,山洞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 俞江敏锐地停下脚步回头看。 郁念手上不断按着开关,他白着一张脸,声音颤抖:“灯打不开了。” 道具是不可能像普通的手电筒一样出现种种故障坏掉,道具没有起作用,只可能是人为或者某些怪力乱神的影响。 第四道呼吸声悄然出现。 宣越几乎是在那道隐秘呼吸出现的瞬间,毫不犹豫地抄起郁念,他压低声音:“走。” 俞江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他们在黑暗里行进。 身后的呼吸声陡然加重,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砍刀在石壁划出尖利的噪音。 郁念被吓得心尖一颤,头紧紧埋在宣越的衣服里。 温热柔软的呼吸似乎隔着衣服和肌肉,洒在了宣越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上,宣越心里涌起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 他有点想把郁念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山洞里的路复杂得跟迷宫似的,分叉的小路多得令人眼花缭乱。 他们全凭运气钻进其中一个小山洞,小山洞很狭窄,宣越只能把郁念放下来,紧贴着石壁往前走。 宣越紧紧地盯着前方郁念的身影,像他们这种等级的玩家五感普遍经过强化。郁念白皙的一截儿脖颈在细软黑发掩映下,像是沁凉的白玉,宣越一只手就可以握住。 他这么想着,伸出手虚虚地搭在郁念的脖子上,出其不意地轻轻一捏。 宣越很明显地感受到,郁念的后颈皮一紧,像是被吓到的猫,宣越想。 郁念惊惶地回头看了一眼,漂亮的五官此刻鲜活得吓人。 宣越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垂在身侧的五指蜷了蜷,温热细腻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指尖。 宣越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气流:“是我,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受伤。” 郁念没有多想,他转回了脑袋。 走在最前面的俞江看不见身后的情况,他心情不愉,面色阴沉,疑心后面两人在玩什么情趣。他只能压着心思加快脚步赶路。 多出来的那道呼吸声消失了,他们暂时摆脱了危险。 三人将行动的声音降到了最低。 出了小山洞之后,宣越第一时间抱起了郁念。 俞江的动作慢了一步。 他们飞速在洞穴里前进着,目光排除一件件非道具的垃圾。 湿冷的阴气如毒气弹一样,防不胜防地炸开。 长得一模一样的双子从两个方向冲来,前后包抄,分别攻向俞江和宣越,手段狠厉。 宣越抱着郁念不好施展,他和俞江对视一眼,把郁念放在自己的背上,利落地跳下这个斜坡。 俞江也不欲和双子过多纠缠,他丢出一个道具,道具短暂地拖住了林之望的行动,俞江趁这个时间,逃走了。 宣越的速度很快,他短暂地摆脱了紧追不舍的林之时。 乖乖待在宣越怀里的郁念抬起头,小声在宣越耳边说:“你把我放下吧。” 宣越皱起眉:“你说什么胡话。” 他低下头贴了贴郁念的额头:“没有发烧,脑子怎么坏的?” 郁念细声细气地说:“我这样太拖你的后腿了。” 他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小了:“我不会受伤的,林之时……他不会伤害我。” “等你找到道具,完成了任务,我就可以……” “别说话。”一股无名火自心头起,宣越恶声恶气地打断郁念:“你凭什么认为林……那什么之时不会伤害你,这些BOSS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纯善。”他这个时候仍然记得压低声音。 “你是刚进游戏的新手吗?过了这么多副本怎么都没有一个对BOSS的准确认知?” “BOSS与玩家天然对立,他在你面前展现出来的一切都只是伪装。” “也只有你这种看上去就好骗的笨蛋才会被他们伪装出来的面目所蒙骗。” 郁念被说得晕头转向:“但、但是……” 宣越:“那你说,他凭什么不会伤害你。” 郁念没想到宣越会问得这么深,他打了个磕巴:“因为……他们承认我的身份。” 宣越一开口就是嘲讽:“你什么身”他突然顿住了,宣越想起来他见到郁念的第一眼。 简陋的窗户掀开一道缝,暖色的烛光晃动着落在一张白皙的脸上,鼻头圆圆的,眼尾也很圆润,粉色的唇蒙着一层暖黄的光,像是将要融化在唇上的蜜。 郁念的手扶着窗户,红色的嫁衣顺着抬起的手肘滑落。 嫁衣……宣越的脸色变得更差,他握紧了郁念的腰:“你们都是男的,你怎么当他老婆。” 郁念还想说什么,宣越索性单手抱着郁念,他腾出一只手捂住郁念的嘴。 “你不是我的拖累,你这么点重量,我一只手就能抱起来,拖不了我的后腿。” “停,专心完成任务吧。” 郁念闭了嘴,宣越松开了手。 宣越一边抱着走,一遍扫过堆积在一旁的垃圾,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仿佛刚刚的谈话没有影响到他。 碰过郁念嘴的那只手隐隐发热。 宣越有点烦躁,他一路上不停地想,男的怎么当老婆。 他想起自己公会里的那群玩家,副本中经常不洗澡,一腿毛,满身味,五大三粗。 薄薄的冰层下,水流汹涌。 男的……但是如果是郁念…… 澎湃的水流积蓄力量,冰层出现浅浅的白色裂痕。 古怪的香气,轻稳的呼吸,玉一样莹润的手臂,纤薄的指尖,说话时的语气,走路时手臂摆动的弧度,弯下腰时凸起的一节节清瘦的脊背,动作时腰与臀肌肉的牵动…… 轰隆,激烈的水流喷发势地冲开冰层,如火山喷发一般冲碎冰层,掀起一阵地动天摇,白色的巨浪翻滚怒吼。 是的,他当然可以成为郁念的另一半。 第58章 白石村完 宣越想通了,之前莫名其妙的心悸也有了答案。 心脏里鼓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蜜液。 郁念看不清宣越的表情,他全然不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宣越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宣越两三下踩着洞壁的凸起跃上一级斜坡,他远远看见这上面似乎有锁链。 阴气呼啸而至,宣越定睛一看——什么铁链,是绑在一起的灰白色衣服,他上当了。 双子已经知道他们进洞穴的目的是寻找铁链了。 一把砍刀狠辣地从背后砍向宣越的脖颈,锋利的砍刀带起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宣越毫不犹豫地跳下斜坡,稳当落地,扛着郁念就跑。 阴气和砍刀穷追不舍。 宣越暗自皱眉,他知道阴气来源于双子中的一个,但是砍刀又是谁。两个似乎还是合作关系。 阴气的速度比砍刀快,宣越背部可以感受到那股阴冷的寒气。 宣越把郁念的头往下按了按。 薄韧的阴气如锋利的匕首,贴近了,全身都被一股令人寒毛直竖的森寒包围。 宣越单手抱住郁念,一只手甩出新月状的骨刀。 “叮”骨刀和砍刀碰撞,发出尖锐的声音。骨刀被挡飞,重新飞回宣越的手中。 阴气紧随其上,没有丝毫留手地劈向宣越的要害。 宣越跳上石壁,借力飞向另一边躲开。 他的肩部渐渐晕染开一道红痕。 血腥味丝丝缕缕地萦绕在郁念鼻尖。 宣越跳进七横八竖的山洞,在套娃似的洞穴里游走,暂时避开了危险。 郁念小声问:“你受伤了吗?” 宣越呼吸略微急促地在纵横交错的山洞之间穿梭:“没有。” 骗人,他明明闻到血腥味了。 抱歉……郁念想。他估计了一□□内的能量,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伸手,凭借直觉往上摸,从宣越的鼻梁,摸到宣越的嘴唇,捧住了宣越的下巴。 宣越脚步不停,他疑惑地望向郁念。目光移到郁念脸上的一瞬间,视线就被一双眼睛牢牢锁定。 宣越从来没有见过可以和这双眼睛相媲美的宝石。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危险的环境、糟糕的任务,这所有的一切都被宣越抛之脑后。他的世界似乎只剩下这双独一无二的眼睛。 神智被绝无仅有的紫色狠狠攥住。 他注视着郁念的眼睛,几乎处于痴愣的状态了。 “山洞里很安全,不会被除你之外的任何人找到。你可以把我和符咒都放在山洞里。”郁念轻声说。 “把我放下来吧。” 宣越的眉毛动了动,挣扎着从那种诡异的状态里脱身:“你……”冷淡的声音里带了点恼怒。 郁念听出来宣越的语气不对,他连忙加大剂量,纯净晶莹的紫色占据了他的整个瞳孔。能力使用过度的酸胀从骨髓深处慢慢地涌出。 “没事的,你可以把我和符咒都放在这里。” 清澈,没有丝毫瑕疵的紫深深映在宣越的大脑中。 行为逻辑悄然发生改变。 宣越应了一声,找了个小山洞把郁念放进去。他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木盒递给郁念。郁念把盒子抱在怀里。 宣越声音紧绷:“那个……这个副本通关后,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郁念有点心虚,宣越知道他的阵营后还会想要跟他加联系方式吗?怕是恨他还来不及吧。 郁念点头。 宣越取出一个金色的圆环,郁念感觉这圆环有点像呼啦圈。 宣越拿着圆环,把郁念圈在里面。金色的光芒慢慢熄灭。 郁念的眼前弹出圆环的使用说明: 【道具:金轮护佑】 【等级:S级】 【功能:保护圆环内的物品(人),不受外界伤害,一个副本只能使用一次。环内物品(人)位置不能发生改变,改变则道具失效。】 【使用次数:1/3】 宣越专注地看向圆环中的郁念,难得地笑了起来:“我们玩家空间见。” 坚硬的木头硌手,在郁念柔软的指腹上戳了一个小坑。他愧疚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笑了笑:“好哦,玩家空间见。” 脚步声渐渐远去。 郁念支撑不住地蜷缩在一起,头撑在自己的膝盖上,用力过猛的酸软蔓延至全身,渐渐泛起热来,情热浸入了身体的每一寸骨肉。 他就知道会这样,郁念软绵绵地扒拉开木盒,手腕软得撕了好几次,才把符咒完全撕开。 郁念体内储存的能量太少了。他是一只先天不足的魅魔,郁念不像其他魅魔,摄入一般的食物,就能在体内自行转化为施展魅术所需要的能量。成年之前,他只能靠吸收特殊晶石里的能量满足自身的能量需求。 成年之后,郁念可以吸收沾染欲望的□□满足自身的能量需求。 刚刚的魅术,一下子就花光了他积攒的所有能量。 从唾液里吸收的能量还是太少了,郁念闷闷地想。强制榨取体内能量所导致的发情期狂热地让人心颤。 呼出来的气都带着灼热,郁念忍不住夹紧了腿,他有点羞耻地想,幸好旁边没有其他人。 冰凉坚硬的手心贴住郁念滚烫泛红的脸蛋。 郁念脸一转,把鼻子也埋进106的手心里,煎蛋一样,左脸贴够了,又换了右脸。 106的声音似乎带着镇定清神的效果:【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符咒撕碎,被符咒的力量分割成三份的灵魂汇聚在一起。 祭台边,神像的外壳下,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106:【任务进度:50%】 被村民吞吃下的力量,像是萤火一样,飞回神像的身体里。血管在神像体内延伸,血液慢慢地开始流动。 被掩盖的基因缺陷狰狞地浮现出来,许多村民当场暴毙。健康的村民肢体扭曲,神智混乱。 【任务进度:88%】 留在村子里的玩家身体的某些部分已经石化,他们眼睁睁看着任务的失败,手足无措,毫无办法。 唯二有机会阻止这一切的俞江和宣越此时却在与世隔绝的山洞里,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长久以来,献祭虐杀婴儿孽力回馈。生长在这片土地之上的生命纷纷枯萎。 神像玉质的外壳渐渐染上颜色,坚硬的白玉化为柔软的皮肤。 【100%】 收回了力量的神第一时间瞬移到郁念所在的地方。 【主线任务已完成,玩家郁念正在脱离副本……】 神来晚了一步,祂平静地看着106撕开一个通道,抱着郁念跨越空间。106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对上神的眼睛,106一怔,通道完全合拢。 郁念神智混沌地被传送到结算空间,106干脆地跳过了结算环节,开启空间系统修复功能。 “好点了吗?”106问,他摸了摸郁念依旧滚烫的脸。 郁念迟钝地摇摇头,他几乎要坐不住了,瘫在沙发上的身体止不住地往下滑。 系统的修复只能治愈身体上的伤,没有办法消除像魅魔发情期,这种类似于饥饿的身体本能。 106蹲下身子:“还能走吗?” 郁念脚软地踩了踩地面,他点头,努力地站起来。 106从虚空中扯出一件黑斗篷,盖在郁念身上,扶着郁念出了结算空间。 …… 薛扬早就从副本里出来了,他一直盯着好友列表,看见郁念头像亮起的那一刻,就迅速地冲到了玩家大厅,摇着尾巴在大厅里张望。 郁念穿着黑色斗篷跌跌撞撞地在人群里移动,106时不时扶一把快要跌倒的郁念,挡开周围快要撞上郁念的人。 郁念一头撞进薛扬怀里。 薛扬的心都被撞得一颤,他拦腰抱起郁念,低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薛扬的心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系统没有检测出郁念身上的问题吗? 郁念听出了薛扬的声音,他拽着薛扬胸前的衣服,声音有点哑:“回家。” 薛扬耳尖一红,他狠狠在心底扇了自己一巴掌:“好。” 薛扬抱着郁念大步向前走。 宣越从玩家通道里出来,他迅速地扫了一眼热闹的玩家大厅,视线掠过已经走到出口的薛扬,毫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 …… 郁念打开公寓的房门,薛扬走进公寓关上门。 郁念被放在柔软的床上。 薛扬脱下斗篷,露出郁念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卷翘的眼睫沾着沉甸甸的水雾,浓密的睫毛湿黏黏地垂下。 “小念,你发烧了吗?”薛扬担忧地探了探郁念的额头。 郁念摇头,抓住薛扬的手腕,把薛扬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薛扬的手很大,几乎可以盖住郁念整张脸。肤色比郁念深得多,指骨分明、手腕粗大的手覆在郁念白皙细腻的脸上。 呼出的热气绵绵扑洒在薛扬的手心。薛扬的手带着粗粝的茧,蹭上去又麻又痒。 郁念的上衣被他的动作弄得卷起,露出平坦的小腹。 小腹上蜿蜒出繁复的线条,粉紫色的线条像是一条艳丽细长的毒蛇,张牙舞爪地盘踞在白皙柔软的小腹上。 薛扬被迷得神魂颠倒,他屏住呼吸,把手掌覆盖在了华丽的图案之上。 郁念小腹一紧,发情期正是敏感的时候,手掌心的灼热快要烫熟郁念。 郁念摇摇头,哆嗦着说:“没、没有发烧。” “你可以亲亲我吗?”郁念红着脸问,声音紧张得颤抖。 郁念羞耻地闭上眼,眼睫耻得一颤一颤的。他微微张开唇,露出软红的舌尖。 薛扬脑袋里“轰”的一声,舌头都捋不直了:“当、当然可以。” 他轻轻地吻了上去,这时候他还在心里想,不要着急,要给小念留下一个好印象。 很快他就把这一点抛之脑后,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薛扬急色地吮吻郁念的唇瓣,像是要把郁念的嘴巴吃下去。 “叮咚”门铃声响起,屋内无一人听到。 第59章 玩家空间 “叮咚”闫盛再次按响门铃,还是没有反应。 空荡荡的楼道里响起脚步声,闫盛抬眼扭头望去,眉梢上扬,嘴角含笑。 闫盛的期待落空了,来的不是郁念,而是俞江。 俞江自然笑着地朝闫盛点头打了个招呼,打开了郁念对面公寓的那扇门。 “咔哒”锁扣被扣上,俞江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原来住在郁念对面的是俞江。 闫盛本来想把郁念对面的公寓买下来,询问负责人,却得知对面的公寓已经有人买下了。 闫盛转过头来,手指迟疑地放在门铃上,薄唇抿着,郁念不在家吗? 机械感十足的大门打开,露出了薛扬那张冷淡的脸,他看都没看闫盛一眼,扔下一句“记得换鞋”,转身走向郁念的房间,一副主人作态。 闫盛弯下腰换鞋,力气再大一点可以把鞋撕开:“你怎么在这儿?” 薛扬脚步不停:“小念邀请我来的。” 房间里细细碎碎地传出两人的声音。 薛扬:“……还好吗?想喝点水吗?我去给你倒。” 郁念:“嗯,谢谢,麻烦了。” 闫盛把带来的甜品放在桌子上,茉莉花插进花瓶。 闫盛从容不迫地找到了郁念的杯子,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水,他走进房间,和正要走出去的薛扬碰了个面对面,水杯里的水差点洒在了薛扬的身上。 闫盛扫了一眼薛扬胸前干净的衣服:“抱歉啰。” 薛扬从牙缝里挤出自己的声音:“没事。” 闫盛勾起唇角:“没事就行。”他绕过薛扬,把杯子递给郁念。 郁念:“谢谢。”他捧着杯子,浅浅抿了一口,润了润自己的嘴唇。 郁念的唇红润饱满,唇珠圆圆鼓鼓地更加显眼,是被亲得烂熟的模样。 薄薄的透明水液覆在红肿的唇上,又被舌尖抿干净。 古怪香艳的画面浮现在闫盛的脑海里,他下意识地伸手接着郁念手里的水杯。 郁念一愣,他没有放手,小声说:“闫盛,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放在床头柜上就行。” 闫盛行动自然顺畅地接过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郁念顺从地放手。闫盛眼睛微微下弯:“举手之劳。” 闫盛:“我带了甜品过来,现在要吃吗?” 郁念坐立不安地坐在被子里:“谢谢,我洗个澡出来再吃。”被子是他感到不对劲时匆忙盖上的。 郁念知道身为主人,把两位客人扔在客厅里,自己跑去洗澡很失礼,但是下身湿黏黏真的很难受。 情热期那股疯狂灼热过后,留下的是湿冷黏腻。 “嗯,好。” 闫盛转身,准备离开郁念的房间,给郁念留下充足的整理空间。 郁念掀开被子,下了床,去找衣服。 怪异的甜味在房间内扩散,绊住了闫盛的行动,钩子似地勾住了闫盛。 闫盛情不自禁地放慢自己的脚步,鼻尖轻嗅,口腔中唾液分泌旺盛,喉咙莫名涌起一阵痒意。闫盛的眉心微不可察地皱起,什么味道,他想。 薛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聚精会神地和公会的人沟通事务。 郁念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浴室的门完全隔开浴室和卧室,淅淅沥沥的水声模糊地响起。 细微的水声滴滴答答地落在闫盛的耳朵里,一下一下落在他的心脏上。 闫盛的心剧烈地跳动,古怪的火花沿着神经攀爬,带起一阵阵战栗。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眼珠是惊人的黑。他顺着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来到郁念的床边,床上的味道最浓郁。 香得昏人。 闫盛把脸埋进郁念松软的被子里,深深地嗅闻。 郁念身上独有的香软绵绵地包裹着闫盛,中间还混杂着一股……很色.情的味道。 闫盛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兴奋。 他的视线落到床单上的一小块地方上。 郁念的床单和被子都是浅色的蓝,一点点痕迹都很明显。 浅蓝色的床单上,有一块颜色较深的地方。剩下的一部分隐藏在被子的遮掩下。 闫盛拨开被子,小心地闻了闻,面色渐渐变得古怪,不是精.液的味道,那是什么?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闫盛迅速地拿被子盖住了这一块地方,站起身,表情平淡,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薛扬一手拿着手机,他狐疑地探出头,从上到下审视着闫盛:“你在小念房间里做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闫盛挑眉:“这么多人,我能做什么?”他毫不客气地和薛扬擦肩而过:“龌龊。” 薛扬看了眼亮灯的浴室,浴室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到。他放心地缩回头。 …… 郁念洗干净身子,清清爽爽地出了浴室,他把床单被罩扒下来,丢进洗衣机里转,才走出了房间。 闫盛和薛扬泾渭分明地坐在沙发的两端,一个低头在手机上面打字,另一个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郁念出来的动静,他们同时抬起头盯住了郁念,像是两只外表凶狠的大型猛兽。 郁念坐到闫盛和薛扬的中间。 他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奇怪,郁念小学生似的,腿并拢,坐得端正笔直。 郁念捧着甜点:“你们知道宣越吗?” 薛扬一下子坐起来,警惕地问:“你问他干什么?” 闫盛也凑近了郁念:“他在查你吗?” “没有。”郁念连忙摇摇头:“他在副本里借了我一个道具,我想还给他。” 薛扬:“认识,我帮你送回去吧。” 郁念从系统空间里拿出道具递给了薛扬:“麻烦了。” 他们在郁念的公寓里吃了顿饭就离开了,双方都有不打扰郁念休息的自觉,饭菜当然也是两人一起做的,食材由智能管家直接送上门。 管家也可以直接送成品饭菜上来,郁念不清楚为什么薛扬和闫盛会选择自己做饭,但是他表示尊重,可能有人享受做饭的过程吧。 好居家啊,从他们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来,郁念想。 沉默已久的106出声:【你体内的能量够吗?】 郁念忧愁:“现在体内的能量只够我度过发情期。如果下个副本使用魅术,发情期还会出现。” 106:【我刚接收到一则消息,你需要的晶石两天后会在德莱斯拍卖会上拍卖。】 郁念瞅了一眼自己的积分:“我的积分不够吧?” 106:【够了,几乎没有人会把积分花在对他们无用的晶石上。对于人类而言,蕴含特殊能量的晶石只是比较好看的宝石而已。】 郁念在系统商店上购买了拍卖会的入场券。 到了拍卖会的时间,郁念披上黑斗篷出了门,黑斗篷把郁念从头到尾遮挡得严严实实。 斗篷的帽子太长了,摇摇晃晃地遮住了郁念的眼睛。 郁念关上门,他边调整自己的帽子,边往前走。 额前一硬,郁念撞上了一堵“墙”,他磕得眼冒金星。 “墙”扶了郁念一把,熟悉的声音传入郁念的耳朵:“小心一点。” 是俞江。 宛如一桶冰水在冬天兜头浇下,金星被浇灭,郁念神智瞬间清明起来,他低着头,宽大的帽檐垂下,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郁念粗哑着嗓子道:“抱歉,我没有看到您。” 俞江的声音客气有礼:“没事。” 郁念埋着头,匆匆往前走。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庆幸俞江没有认出他来。 他在副本里欺骗俞江,俞江肯定不会放过他。 “请您等一下。”俞江突然叫住了郁念。 郁念僵硬地停下脚步,他压低嗓门,努力把声音往粗鲁的方向扩:“还有事吗?” 俞江笑着追上郁念:“您是去德莱斯拍卖会吗?如果是的,我们目的地相同,可以结伴同行。” 郁念盯着自己前方的一块地面,视线根本不敢移动:“不是,我下楼和朋友约会。” 身侧,俞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落:“好吧。其实您的身形和我的一位朋友有点相似,我对您很好奇。如果不是声音不同,我还以为他搬来星渊了。” 郁念“哈哈”尴尬地笑了两声,心里七上八下的,俞江到底有没有认出他。 俞江:“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告别了。我快要迟到了,希望您有一个愉快的约会。” 郁念慢吞吞地看着俞江走在他的前面,目送着他离开,郁念记下了俞江乘坐的交通工具的编号。 郁念迅速招下一辆无人驾驶飞轮,他输入指令,避开俞江的路线。 他浑身瘫软地瘫坐在软椅上,吓死他了。 飞轮的速度很快,郁念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他跳下飞轮前,谨慎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俞江的身影,俞江比他出发得早,选择的路线应该也是最短的路线,他估计早就进拍卖会了。 进了拍卖会,拍卖会上那么多座位,他总不至于那么倒霉,刚好和俞江坐在一起吧。 郁念放心地跳下飞轮,他扯扯兜帽,高深莫测地走进大门,把入场券递给旁边的侍者。 “嗯?”不妙的声音响起,笑吟吟的语调让郁念心里发颤:“黑斗篷先生,您不是和朋友约会去了吗?” 第60章 玩家空间 郁念假装淡定地回答:“我不喜欢和陌生人同行。” 俞江的声音充满歉意:“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郁念点头,两条腿迈得飞快,快速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轻轻呼出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他是在楼道里撞见俞江的,一楼只住两户,也就是说俞江住在他的对面。 不管俞江到底有没有认出他,郁念已经下定决心,他参加完拍卖会后,再也不会出门了。 玩家陆陆续续地入座。 郁念的左边也坐了人。郁念的兜帽太大了,遮住了郁念的视线,郁念只能通过声音判断旁边坐了人。 他也不在意邻座的玩家是圆是扁,是胖是瘦。 直到该玩家的声音冷不丁地在头顶响起。 “有结果了吗?”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另一个玩家显然很清楚他在问什么:“目前没有。” 这声音好耳熟啊……郁念百无聊赖地盯着拍卖台,出神地想,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继续找。” 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就绪,拍卖会开始了。 “来自幽灵副本的眼镜,可以看见幽灵,起拍价……” 一道闪电劈中郁念,这不是祝麟的声音吗?他旁边坐的是祝麟。 郁念如坐针毡,他做贼心虚,玩家空间空间那么大,拍卖会座位这么多,祝麟怎么刚好坐在他的旁边。 如果祝麟知道他是玩家,肯定会来找他算账吧。 被蒙在鼓里的郁念不知道,因为论坛上的一张照片,祝麟早就知道他是玩家了。 郁念动作幅度极小地调整好自己的坐姿,调整成一个方便起身的姿势,等拍卖会一结束,他就跑。 “用途不明的神秘晶石,共6块,手掌大小,起拍价1200积分。” 郁念粗哑着声音举牌报价。 好难听的声音,祝麟漫不经心地扫了旁边的家伙一眼。 坐在祝麟旁边的玩家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宽大的黑色兜帽遮住了郁念的大半张脸,露出线条优越的下巴和粉色的唇,黑色布料下的皮肤白得发光,像是上好的圆润珍珠。 祝麟感到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一点子古怪在心里生发。 他不动声色地用余光观察着旁边藏头露尾的玩家。 106说得没错,没有人和郁念竞拍,他成功拍到了晶石。 晶莹剔透的晶石被系统放到了郁念的空间里。 拍卖会一结束,郁念就迫不及待地起身,打算从右边离开拍卖会。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隔着斗篷,捏住了郁念的后颈皮。 他听到身后不紧不慢的声音:“郁念。” “我找到你了。” 郁念喉头发紧,如果他有毛,现在已经炸成了一只毛绒绒的团子。 祝麟笑眯眯地挟持郁念走出拍卖会,看似懒洋洋地用右手揽住郁念的肩头,实则力道大得如铁钳,牢牢地禁锢住郁念。 身材高大的男人亲密地贴在黑斗篷的耳边说话,看上去就像一对关系极好的队友。 祝麟的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放松,别紧张。怎么这么怕我啊,我好像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祝麟的身后跟着眼观鼻鼻观心的玩家。 郁念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路,埋头憋出两个字:“没有。”两片粉色的唇瓣严肃地抿起来。 祝麟看得有趣,心情极好地想逗郁念多说几句话。 两人的面前突然落下一道阴影。 温润的声音响起:“祝麟。” 郁念心想,真是一泼未平一波又起。 祝麟不耐烦地抬起头,看见面前的人,有点意外地挑挑眉:“俞江,你找我有事吗?” 祝麟的脸上写着“有事说,没事滚”。 俞江忽略祝麟的表情:“你抓着我的朋友,是想对他做什么?” 祝麟脸上四分客气六分不耐的笑消失了:“你们认识?” 俞江点头,他没有多说什么,向郁念伸出自己的手:“郁念,我们走。” “让郁念跟你走,你们什么关系啊?”祝麟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你们要是真的很熟,难道不该坐一起?” 祝麟身后的玩家用眼神传递着八卦。 “这就是副会一直在找的人?” “看来就是他。” “俞江看上去也有些别的心思。”俞江可是四大公会之一的余烬公会的副会长。 余烬公会是四大公会中最富裕的公会,公会招揽了玩家空间中所有拥有治愈能力的玩家。系统商店的治愈药剂,只能治愈外伤。而拥有治愈能力的玩家却可以治愈□□和精神的双重伤害。 余烬公会的成员经常被邀请,组队参加某些攻击针对精神的副本,佣金高昂。 作为前台负责人的俞副会长,治愈能力出众,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郁念努力把自己把斗篷里缩,想把自己整个人藏起来,这两个人,不管跟哪个走都没有好下场啊。 祝麟只是想逗逗郁念,并没有恐吓他的意思——开玩笑,现在把人吓着了,他的后半辈子怎么办? 祝麟挑衅地看着俞江:“我们赶时间,先走了。” 俞江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远去,脸上还是带着笑,目光却已经冷下来了。 祝麟带着郁念上了自己的飞轮。他很讲究,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不愿意委屈自己,所以有属于自己的飞轮,飞轮里的装修都是按自己的审美来。 飞轮里是一个小型空间,郁念坐在软软的座椅上,快要陷进去。 祝麟紧紧地挤在郁念的旁边,腿挨着腿。他手欠地薅下郁念的斗篷帽子,露出郁念漂亮的脸,浓密的睫毛上下颤了颤,似乎是不适应飞轮里的光线。 祝麟轻轻捏住郁念的脸,郁念被捏得不得不看向祝麟。 祝麟惊奇于手里柔软的触感:“想遮着也不遮严实点。” 祝麟松开手:“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郁念:?郁念的眼睛睁大了一圈,他还以为祝麟要把自己带走处以极刑。 郁念报出自己的地址。 祝麟看见郁念的表情,心里痒痒的:“我骗你的,我怎么会把你送回去呢?” 祝麟的表情变得邪恶:“我要把你带回家关起来,为所欲为。” 郁念默默戴上自己的兜帽,不想看祝麟做作的表情。 祝麟也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了,他笑着重新薅下郁念的帽子。 祝麟:“我在副本里也没有对你做什么啊?你为什么怕我?” 郁念含糊道:“你吓我。”假的,其实真实原因是郁念担心祝麟报复他。 祝麟信了,他喃喃自语:“胆子好小。”他很快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手撑头看着郁念:“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呗。” 郁念报出自己的ID。 好友申请马上发了过来,郁念通过。 祝麟低头视奸郁念的头像和昵称。 “肌肉猛男”……好萌的昵称,祝麟手又痒了,想比比自己和郁念的肌肉,但是他最后还是忍下了这种冲动。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最开始嫌弃这个名字的人是谁了。 祝麟心满意足地收起了自己的手机,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飞轮的后视屏幕。 后面那辆白色的飞轮已经跟了他们一路了。 祝麟操纵飞轮加快了速度,果不其然,白色飞轮也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他的眼神微不可见地冷了冷。 飞轮到了星渊,祝麟跟着郁念下了飞轮,面对郁念疑惑的目光,他淡然解释道:“我送你上去。” 郁念不明所以地道了谢。 两人进了电梯,郁念按下自己家的楼层。电梯门缓慢合拢。 电梯门只留下一丝缝隙之时,电梯门故障似地重新移开。 俞江在祝麟尖刀一样的视线中,泰然自若地迈进电梯。 祝麟:“跟踪?” 俞江诧异地回望过去:“没有,我也住在这里。” 他朝着郁念笑了笑:“我是郁念的邻居。” 祝麟脸上挂着客套敷衍的笑,他毫无感情地笑了两声:“哈哈,原来是我误会了。” 电梯里安静下来,陷入古怪的沉默,谁也没有开口。 “叮”电梯到了。 俞江从容地率先迈出电梯,干脆地走进了自己的公寓,似乎没有别的意图,真的只是顺路。 祝麟看着郁念打开门进了屋子,他低下头小声在郁念耳边说:“你加了俞江好友吗?” 郁念摇摇头:“没加。” 祝麟志满意得地笑了,他叮嘱道:“他看着就满肚子黑水不怀好意,你的选择是对的。” 祝麟后退一步:“再见。”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0-70 第61章 塞壬游轮1 郁念剩下的几天没有出门,蜗居在自己的房子里吸收晶石的能量。6块晶石,省着点用够他用挺久了。 他嘴馋地捏着一块棱角分明的晶石,小心翼翼而又万分珍惜地吸收其中的能量。郁念刻意放慢了吸收能量的速度,仔细品味身体能量逐渐充盈的过程。 晶石慢慢蒙上一层灰色。郁念把用干净的晶石放在盒子里盛起来,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祈祷,请保佑他找到更多的晶石吧。 106:【如果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郁念点头:【嗯,谢谢。】 郁念躲在家里,狠狠睡了几天。等到了该下副本那天,才披着黑斗篷出了门。 106在路上给郁念介绍:【这次副本比较特殊,是一个强化副本。强化副本拿到S级评价,玩家可以在积分结算时,选择某一方面的数据进行强化。】 【连续三个副本评分达到S级,就可以进入强化副本。】 郁念踏入传送空间。 【玩家郁念正在进入强化副本“塞壬游轮”……】 【前置剧情传输中……】 【塞壬游轮是一艘特别的游轮,据说这艘游轮上隐藏着长生的秘密……】 【你是一个害怕衰老、贪生怕死的普通人,你借着亲戚的关系,成为了游轮上的一名低级荷官。】 【主线任务:找到长生的秘密。】 【支线任务:存活至游轮靠岸。】 …… 兴奋激动的粗喘声,筹码碰撞清脆,崩溃的哭声或是疯狂的笑声。 “荷官,再来一局。” 荷官低头看着桌面没有反应。 声音变得不耐:“你们荷官的服务态度怎么这么差劲。” 郁念恍惚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墨绿色的桌面。 他听见男人的声音,带着点迷茫看向桌上的人。 即使那人现在正沉浸在失败的疯狂中,也不禁被这张脸震得头脑空白了几秒。 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白皙的皮肤比他平生所见材质最好的玉还要莹润,鼻头有点圆,嘴唇是不加修饰的粉。 出声的那人放缓了声音:“我要重开一局。” 郁念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赌场,更不用说当荷官了。他不知道现在桌上进行的是哪种游戏,也不知道作为一名荷官该怎么办。 106及时出声:【他要玩的是□□。】 【先洗牌。】 洗牌郁念还是会的。 在赌桌上的人看来,这个漂亮得过分的男性荷官略显生疏地洗牌割牌。虽然动作并不娴熟,但是没有影响到这场表演的观赏性。 细长的手指在纸牌间穿梭。因为动作较慢,反而更容易让人看清荷官的每一个动作。白皙手指的指节偏偏是淡粉色,随着活动的牌面而屈张,干净的指尖是花苞一样粉色,在牌间穿梭。 赌桌上所有人的视线情不自禁地凝聚在这双手上。 割好的牌被放入牌盒内,牌面全部向下,漆黑的牌面被荷官的指尖拨出。 一枚枚白色的筹码被推出,钱财转眼间就完成了主人的转换。 一局很快就出了结果。 桌上的赌徒红了眼:“再……” “郁念。”陌生的声音自喧闹的人群中传来。 一个穿着和郁念相同制服的侍者匆匆走来,拉起郁念就走。 另一位低级荷官很快补充上郁念的空位。 荷官面带微笑:“接下来,由我为您服务。您还要再来一局□□,对吗?” 侍者的步子很快,郁念勉强才能跟上,他抿唇小声问:“怎么了?” 侍者低声说:“包厢的客人指明要长得好看的荷官服务。选了好几个上去,人家都不满意,你上去试试看。” 包厢的客人是轮不到郁念这种等级的荷官服务的。 郁念试图摆脱这个天降的任务:“我的等级太低了……” 侍者打断郁念的推脱:“他不在意等级,只要合他眼的。” 侍者小声嘀咕了一句:“有钱人事真多。”看得出来,他被口中的客人搅得心浮气躁。 郁念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忐忑不安地跟随着侍者急促的脚步。 侍者客气地敲响包厢的门,脸上还带着微笑:“白先生,我带人来了。” 门内传来一个懒洋洋的男声:“进。”尾音拖长,是毫不遮掩的漫不经心。 门被侍者推开,郁念被领着进了包厢。 顶端的光线洒在进门的郁念身上。 进门的荷官穿着统一的黑白制服,黑色的修身马甲完美地勾勒出细薄的腰线,里面白色的衬衫规规矩矩地系到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板正的配套黑色领带服帖地绑在衬衫领子下,延伸进黑色的马甲中。 双肩完美地撑起了衬衫,纤薄的线条不显瘦弱,但是也不宽大。西装裤的尺寸似乎有点小,饱满圆润的弧度不留一丝缝隙地填满了黑色的布料。 懒懒散散,坐没坐样的白奕饶有兴致地直起了自己的身体。 包厢里其余凑热闹的富二代也全都被这个荷官吸引住了视线。 “哇”有人发出了感叹:“游轮上还有这种荷官。” “没有发现他给我们减少了多少乐趣啊。” “现在发现了也不迟。” 他们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坐在另一边的男人坐立不安地出声:“你已经找到看得过眼的荷官了,你现在愿意继续和我赌了吗?” 白奕站起身坐到赌桌面前,他招了招手,身边的侍者举着托盘盛上红色的筹码:“当然。” 筹码在他的手边堆起一座红色的小山:“现在就开始吧。” 郁念坐上荷官的位置。 男人迫不及待地出声:“我们这局玩21点。” 白奕无所谓地点头。 郁念开始洗牌,106在脑海中给郁念介绍21点的规则。 白奕无聊地拨弄着手里的筹码,眼睛一直注视着郁念细长白皙的手。 周围凑热闹的二代们也安静下来,专心旁观赌局。 寂静的包厢里,只有赌桌上三人的声音。 “加注。”白奕气定神闲,面上丝毫看不出惊慌的神情。 男人表情严肃,双手紧张地扣在一起:“停牌。” 一枚红色的筹码就是一百万,成百上千万在绿色的赌桌上流转,在轻薄牌面的翻转之间完成交换。金钱被转换成小小的筹码,人对于金钱似乎也失去了概念。 男人的筹码被侍者收起,推向白奕那边,白奕手边堆积的筹码山摇摇欲坠。 白奕:“还要再来吗?” 男人咬牙:“再来一局。” 郁念重复着洗牌发牌的枯燥动作,动作比刚开始熟练了一点。 男人身边的筹码渐渐空了,他咬咬牙。结束完一局,白奕索然无味地起身:“今天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玩了。” 包厢里的二代如得到指令一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白少一如既往地厉害。” “今天赢的够我们包下阿米塞岛了。” 男人虽然不甘心,但是还没有被输赢冲昏头脑,不顾一切地强留下来。他独自一人推门离开了。 白奕回到沙发上,他对着赌桌上的郁念招招手:“过来。” 郁念听话地凑过去。 “坐下。”白奕示意郁念坐在他的旁边。 他捏起郁念的下巴,仔细端详郁念的脸:“你叫什么?” 郁念不确定他们荷官在赌场有没有自己的花名。 106:【没有,直接说你的真实名字。】 郁念:“郁念。”白奕和郁念挨得很近,他似乎闻到了一股古怪的香味,勾得他心里直跳。白奕下意识地耸动鼻尖,脑袋几乎要埋进郁念的颈边。 怪异燥热的气氛在包厢里蔓延,充当路人甲的富二代们默然无声地看着这一幕。 “咕咚”不知道谁咽下一口唾沫。 他们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了,比这更过分的场景不知道看了多少。但是这个叫郁念的荷官实在漂亮得惊人,被人箍在身前,强制嗅闻,有点太……超过了。 郁念注意到白奕诡异的动作,他不自在地往后倾了倾,头往里偏。这个动作,却让他白皙的脖颈显得更加修长,牛奶一样的皮肤光滑得让人想舔一口。 白奕看见郁念躲避的动作,没有就此收敛,他变本加厉地凑得更近。骨节分明的食指轻佻地挑起郁念领子下服帖的黑色领带,破坏了郁念板正的制服。 白奕低声说:“你想和我赌一把吗?” 他变戏法似地变出一枚红筹码,筹码在五指间灵活地翻转。筹码炫技似地转了一轮,最终被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白奕笑着把筹码塞进郁念一丝不苟扣着的衬衫领子里。 冰凉的筹码紧贴着郁念温暖的皮肤,被衬衫的扣子固定住。 白色的衬衫遮不住鲜艳的红,隐隐约约透出一点红色。 郁念摇头,警惕地拒绝了白奕的邀请。 白奕轻轻地按住了郁念颈间的那枚筹码,用充满诱惑的语气问:“真的不吗?如果是你,我愿意输给你。” 郁念坚定地拒绝了:“抱歉,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不会赌的。” 白奕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好吧。” 郁念从领口摸出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筹码:“这个还给您。” 白奕按住了郁念的手腕,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郁念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收下。 “等一下。”白奕突然制止住郁念。他重新拿了一枚筹码,塞进郁念手里,取出了先前的那一枚:“拿这个吧,前面的那一个太旧了。” 郁念道了谢,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包厢。 第62章 塞壬游轮2 沾染着郁念体温的筹码被白奕握在掌心,比筹码冰凉的表面温暖,比白奕炙热的皮肤冰冷。残留的体温很快被白奕的温度覆盖。 白奕遗憾地垂下眼,把玩手心鲜红的筹码,深邃的眉骨在眼底投下晦暗不明的光。 …… 郁念盘腿坐在床上,白色的床单上铺了一片漆黑的扑克牌面。 郁念手腕一转,指尖光滑的纸牌掉出,正面朝上地落在床单上。 冰冷的手指按在郁念的手上,帮他按摩因为过度用手而酸软的手部肌肉。 经过一天的打探,郁念觉得长生的秘密最可能隐藏在游轮的负层。只有高级荷官才有资格进入负层,除此之外,没有人知道负层到底隐藏着什么。 郁念本来想尝试溜进负层,进入负层有两条途径,乘坐电梯或者走楼梯,电梯有乘务员看守,没有权限无法到达对应楼层;楼梯的深处有一扇锁住的门,郁念根本进不去。 于是郁念只能乖乖走常规路线——努力在荷官考核中晋升为高级荷官。 一阵大浪打过来,汹涌的波浪击打着落地窗,鱼鳞一样落下。 郁念住的楼层比较低,窗户很容易被浪打到。 郁念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海洋,深夜里,深不见底的海洋,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他赤脚下床拉起了床帘,关灯准备睡觉。 起伏的波浪声哗哗地涌入郁念的耳道,郁念的神智渐渐变得模糊。 半梦半醒间,郁念猛地惊醒。 浓稠的黑暗安稳地包裹着郁念,他正准备继续睡觉,却从白噪音一般的浪花声里听出了一种古怪的声音。 像是摩擦声,长而厚重。 郁念屏住呼吸,仔细地竖起耳朵听。 不是他的幻听,是从走廊上传出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正在走廊上活动。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距离郁念的房间越来越近。 郁念的心脏随着摩擦声的增大,跳得越来越快,跳得心脏感受到一种超负荷的疼痛。 另一只鞋子终于掉下来了,怪声在郁念门前停住了。 郁念的心也跟着停住了,手心分泌出湿滑的冷汗。 “砰”细微的声音在郁念的耳朵里犹如惊天巨响,门外的东西似乎在拨弄着郁念的门锁。 郁念僵硬着身子下床,失去温度的脚踩在厚重的地毯上。 他不知道外面的东西是否能打开房门,但是他不敢赌。 郁念吃力地推动房间里的小沙发,带着沙发一步步接近房门。 门外的它似乎感觉到郁念的接近,门口的动静越来越大,门锁频率极高地震动,金属声刺得郁念脑袋疼,门板也被粗暴的捣弄搅得晃动,让人担心它下一秒就会垮掉。 “哐”沙发的背部牢牢抵住了门板,门平静下来,外面的声音也一起消失了,整个世界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空气,猝然安静下来。 仿佛刚刚的一切是郁念的幻觉。 郁念小心谨慎地蹲在沙发下面,腿都蹲麻了,都没有再听到其他的声音。 他怀着侥幸的心态,爬上了沙发,动作轻缓地凑近了门上的猫眼。 嘴边呼出的热气,给猫眼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郁念把眼睛对准了猫眼。 一只黑色的眼珠,转动着对上了郁念的眼睛,黑得纯粹地眼珠被疯狂的兴奋填满,激动地扩大一圈,死死盯着猫眼后的郁念。 郁念头皮炸开,毛骨悚然。 他猛地缩回头,跪在沙发上,侧着头,听外面的动静。 他战战兢兢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一直到眼皮终于撑不住地闭上。 “叮——”尖锐的闹铃声吵醒了郁念。 他迷茫地睁开眼,阳光透过浅色的床帘照亮了整个房间,天已经亮了。 郁念正以一个古怪的姿势睡在沙发上。 他腰酸腿软地重新把沙发推回原位,洗漱一番后准备出门,进行今天的练习和工作。 门的质量很好,昨天那样折腾都没有把它弄坏。 把手没有松,郁念握住把手,打开门,碰巧,对面房间的门也打开了。 郁念下意识地往对面看去,一位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人朝郁念友好地笑了笑,他面色苍白,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白,衬得浓黑的眼珠更加深沉,五官是混血特有的深邃。胸前的衬衫被饱满的胸肌撑起,鼓囊囊的。 他的笑像是经过专门的训练,两边的弧度丝毫不差。 好专业的荷官,郁念在心里感叹。 “一起走吗?”他对郁念发出邀请。 男人的发音有点奇怪,像是控制不好自己的舌头。 他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不好意思地对郁念说:“抱歉,口音有点严重。” 郁念摇头,答应了男人的邀请。 在交谈中,郁念知道了他叫厄里斯。厄里斯很健谈,交谈中烦恼地感慨了一句:“因为口音问题,上次高级荷官的晋升又失败了。” “如果有老师愿意教导我就好了。”他长叹一口气。 郁念心里一动,他仰头看着厄里斯,试探地问道:“厄里斯,你觉得我的发音标准吗?” 厄里斯毫不迟疑地回答:“当然,非常标准。” 郁念:“那……你觉得我可以成为你的老师吗?” 厄里斯的眼睛惊喜地睁大,他捧住郁念的手,笑容真挚:“如果你愿意,是再好不过的。” 郁念:“作为交换,你可以教我游戏的规则和洗牌技巧吗?” 厄里斯轻轻吻住了郁念的手背:“乐意之至。”冰凉柔软的唇在光滑的皮肤上印下一个吻。 厄里斯:“今晚可以开始吗?” 郁念:“嗯。” 厄里斯向郁念确定地点:“晚上去你的房间吗?”因为咬字不准确,厄里斯模糊的音调透出黏腻的暧昧。 郁念眨眨眼:“如果你有其余更合适的选择,也可以选择其他地点。” 厄里斯微笑:“我没有其他的意见。” …… 郁念没有在赌桌上坐几局,就被侍者带走了。 熟悉的包厢,熟悉的人脸。 白奕翘着二郎腿,姿势随意地坐在赌桌前,对郁念挥手。 郁念熟练地坐上荷官的位置,开始洗牌切牌发牌。 白奕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郁念明显熟练很多的手法。 目光有如实质地滑过郁念泛粉的指尖,细长白皙的手指,若隐若现的指缝,手背上时不时凸起的指骨。 在白奕极具存在感的目光下,郁念有点不自在,手指僵硬,差点失误,他只能强迫自己忽略白奕的视线,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纸牌上。 坚硬的东西,在赌桌下,轻轻勾住了郁念的小腿,随意地晃了晃。 赌局正进行到关键时刻,没有人注意到桌下的状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桌面上,包括郁念。 郁念被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一颤,还好他及时握住了手里光滑的纸牌,纸牌差点就翻过去了。 他不敢分神,神经紧绷,随时注意着赌桌上的情况,在脑海中演练自己下一步的动作,确保不会出错。 郁念表情严肃,眼珠一动也不动地盯着赌桌,鼻子似乎也皱起来了。 白奕挑眉,见郁念没有反应,恶劣地加大了自己的动作。下面的腿在捣乱,上半身正襟危坐,专心地看着自己的牌面,表情正经,完全看不出他在做什么。 光滑冰凉的皮鞋鞋面,灵活地从西装裤的裤管钻进去,贴在郁念温热敏感的内侧足腕上,并有继续往上的趋势。 郁念这下真的要急了,他委屈地在心里想,鞋子多脏啊,为什么要往他的裤子里伸。 郁念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赌桌上,他捏着手里的牌,抿住唇,背部挺直,紧身的马甲勾出漂亮的背部线条,单薄的肩颈线条随着他的动作而起伏,漂亮得令人挪不开眼。包厢里的一部分视线暗暗地在郁念身上交汇。 赌桌下,郁念迅速地伸出另一条没有被骚扰的腿,狠狠踹了白奕的腿一脚,把白奕的腿踢了回去。 白奕没有生气,反而勾起了唇角。 对面的赌徒看见了白奕这个愉悦的表情,心脏往下坠,更加谨慎地思考自己的下一步动作。 郁念眼睫颤颤地继续发牌,饱满的粉色唇瓣上浅浅的齿印迅速消退。 所幸,白奕后半场老实下来了,没有再做多余的举动。 白奕的运气似乎很好,今天依然赢得了赌局。 送走了散财童子,白奕笑眯眯地把看热闹的富二代也带了出去:“今天的场子我包了,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到。” 包厢里只剩下了郁念和白奕两个人。 郁念紧张兮兮地坐直了身体。 白奕放松地瘫在沙发上:“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郁念没有相信白奕的鬼话,他绷成一根木头,看着像下一秒就会跳起来逃走的猫。 白奕:“我想邀请你,成为我的专属荷官。” 所谓专属荷官,就是单独为一个人服务的荷官,工资高,工作清闲,压力小。如果郁念真的是一个单纯的荷官,他说不定会为优渥的待遇心动,但是他现在是玩家。 郁念摇头拒绝了白奕:“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我对现在的状况很满意。” 第63章 塞壬游轮3 白奕没有强求,他耸肩:“尊重你的意愿。” 白奕长腿一勾,勾住了郁念的小腿:“我们接下来谈谈其他的事情。” 郁念抬腿,把自己的小腿从白奕的桎梏中解放出来。 白奕示意郁念低头看自己的裤子。 郁念看见白奕黑色的裤子上,多出来一个显眼的灰色脚印。 白奕手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郁念。 郁念小声说:“是你先踹我的。” 白奕眼角抽了抽,他牙疼地咧嘴,他那分明是调情。 白奕迅速地弯下腰,趁郁念还没有反应过来,捉住了郁念的腿,把郁念那条腿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撸起郁念宽松的裤管,露出里面白皙细腻的肤肉。 白奕握住郁念的脚踝,郁念的脚踝很细,白奕一只手就能圈起来,凸出的腕骨上点着粉。白腻的皮肉均匀地覆在单薄的骨骼上,一握上去,温热细腻的触感恍若让人以为正在抚摸一块暖玉。 白奕怔了一下,手掌握上去的一瞬间,浑身过电一样的发麻,是让人神魂颠倒的滑腻。 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子,出其不意地在自己蹭过的地方轻轻舔了舔。 温热潮湿的触感,简直像是一条拥有体温的蛇,盘踞在郁念敏感的内侧皮肤上。 郁念被惊得一抖。白皙的皮肤被热烘烘的温度染上一层粉色,小腿肚打颤。 郁念脸皮很浅,他薄薄的眼皮惊起桃花似的粉,嘴唇嗫嚅:“你……” 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了。 郁念表情惊惶地看向门口。白奕懒懒地掀起眼皮,朝停在门口的男人投下一眼。 门口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宽阔的肩膀撑起西装布料,黑色的头发,虹膜是深沉的绿色,中心的瞳孔是幽幽的黑色。 他的身高很惊人,猿臂蜂腰,配上那双绿色的眼睛,像是一只矫健的猎豹。 白奕旁若无人地整理好郁念的裤腿,他坐直身体:“奥德修斯,你怎么现在来了?” 奥德修斯:“你邀请我和你赌一局。”话里的意思是,白奕邀请他现在这个时间过来。 白奕眉心不着痕迹地皱了皱,他很快弄清楚了前因后果,于是笑了起来:“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郁念脚软地坐上荷官的位置,脚踝处似乎还残留着湿润的触感。 他不自在地开始自己的工作。 这个奥德修斯很厉害,几乎从无败绩的白奕最后还是输给了他。 赌局结束,奥德修斯正准备离开。 他临走前,突然想起了什么。奥德修斯回头看着白奕:“我的赌场里不允许发生强迫荷官的事。” “请您这几天不要再进入赌场了。” 奥德修斯看向郁念缓和了自己的语气:“郁念,你先去工作。” …… 晚上,厄里斯按照约定的时间,敲响了郁念的房门。 郁念把门打开,放厄里斯进来。 房门敞开,从门缝边边角角泄出来的气息,终于毫无遮挡地朝厄里斯倾泻出来。 厄里斯鼻尖耸动,黑色的瞳孔收到刺激似地放大。 他走进房间,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肢体。 郁念身上的那股味道无孔不入地充盈着整个房间,刺激着他身上的每个细胞。 属于人类的口腔唾液腺加快了分泌的速度。 “厄里斯?” 厄里斯回过神,他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刚刚有点走神。” 他暗暗地咽下口中分泌过于旺盛的唾液:“你的房间好香。” 郁念想了想:“可能是房间里香氛的气味。” 不,不是的。这种令人作呕的人造香精只会损坏你的味道。 厄里斯转移了话题:“抱歉,刚刚没有听清楚你在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郁念:“我先,还是你先?” 厄里斯:“我先来吧,你有哪里不懂的吗?” 郁念向厄里斯讲述了自己的疑惑。 厄里斯双手握住郁念的手,手指滑过郁念的虎口:“这里的发力不对,虎口的肌肉绷得太紧了。” 他捏了捏郁念虎口处的肌肉:“放松。” 厄里斯向郁念张开了自己的手指:“你可以摸摸我的。” 郁念轻轻按了按厄里斯的虎口,充满韧性的皮肉包裹住里头跳动的神经和肌肉。 郁念的心突地一跳,他突兀地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他此时按住的,不是人类肢体的一部分,而是单独的、活跃的,某只活物。 指尖触碰的温暖很快吞噬了郁念荒唐的念头:“唔,这样确实顺畅得多。” 厄里斯耐心地跟郁念讲解各种游戏复杂的规则,十指辅助郁念感受发力的状态。 时间被海浪推着前进。 郁念再次纠正厄里斯的发音:“是‘er’不是呃。舌尖要卷起一点。”郁念张开口,向厄里斯展示发音时的口腔状态。 红艳艳的舌尖卷起,从厄里斯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嫩红的口腔,和亮晶晶的涎液。 绵绵的香气劈头盖脸地扑来。厄里斯勉强维持住的人形差点要崩溃。 厄里斯伸出两根手指,伸进郁念的口腔,温热湿润的口腔几乎要让厄里斯颤抖着发出叹喟。 郁念被突如其来的异物感弄得口腔一缩,他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唔?” 厄里斯:“我看不清楚,想仔细感受一下你的发力状态。” 他抱歉道:“我的动作是不是太粗鲁了。” 郁念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光看着可能对厄里斯来说有点困难。 他善解人意地维持住发音的口型。 厄里斯坚硬的手指轻轻抚摸过翘起的舌尖,在温暖的口腔里肆意摸索。他喃喃自语:“上颚的状态原来是这样。” 郁念仰头张着嘴,艰难地维持着这个动作。 如果他的对面有一面镜子,他就会看见,厄里斯的手指上裹满了晶莹的涎液,透明的涎液竟然在慢慢地消失,直至厄里斯的手指变得完全干燥。 厄里斯慢条斯理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他模仿郁念的口型,标准地发出了“r”的音。 郁念配合地海豹鼓掌。 他们的教学一直进行到深夜。 等106发出了提醒,郁念瞟了一眼时间,才意识到原来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厄里斯看见郁念的视线定在时钟的位置,他善解人意起身:“我先走了,今天打扰你了。” 厄里斯打开门,回头对郁念挥了挥手:“晚安,明天见。” “晚安。” 深夜,郁念已经睡熟,锁孔里的某种物质开始活动,门锁悄无声息地转动。 门缓慢地打开,一个黑色人影泰然自若地从门口进入郁念的房间。 走廊明亮的光线被关上的门重新挡在了门外。 人影并没有急着做什么,他停在门口,身体里的细胞疯狂地汲取着,郁念散落在空气中的气味分子。 等整个房间的气味分子都被“舔”干净后,黑影终于来到了郁念的床前。 他俯下身子,头埋进郁念的胸前的那块被子,人类累赘的嗅觉器官,像是低级动物的鼻子一样耸动。 近乎馥郁的甜香闷得黑影似乎产生了一种窒息的幻觉。 他含住了郁念的唇,用特殊的□□哺育郁念,带着奇异的甘甜的液体被郁念毫无知觉地吞咽下去,喉结在睡梦中上下滚动。 这一场单方面的哺育持续了很久。 “啵”唇舌分离,发出细微的水声。 黑影沉默地退出了郁念的房间,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 郁念今天早上起床,总感觉房间里的味道有点奇怪。 他似乎闻到了一股海水的腥味。 是哪里漏水了吗?郁念疑惑地想,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房间,最后发现问题好像出现在房间里的香氛上。 香氛表面清澈透亮,郁念凑近了闻,却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海腥味。 郁念不解地把香氛丢了。 第64章 塞壬游轮4 “郁念。”一个长得有些眼熟的侍者跑过来,拽走了主持完一轮赌局的郁念。 他语气急促:“泳池那边人手少了,主管让你先顶一下。” “好的。”郁念跟上侍者急匆匆的步伐。 侍者领着郁念离开赌场的楼层。 郁念乘着电梯,来到了顶层的室内泳池。 这个室内泳池很大,泳池上漂浮着装酒的承载物。顶层的阳光透过天窗洒下来,琥珀色的酒荡漾出刺眼的光。 郁念一踏进来,明里暗里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这一层的泳池被富二代包下来了——就是郁念在白奕的包厢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富二代们。 其中一位笑着对郁念招了招手:“郁念,快过来。”他是阳光开朗的长相,穿着泳裤,露出一身经过锻炼的结实肌肉,手臂放在池边,等着郁念过来。 郁念谨慎地停在不会弄湿自己脚的地方:“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头顶的阳光给他的黑发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光,白色的衬衫领口下紧紧系着黑色领带,严丝合缝地拢住白皙的脖颈。 郁念垂下眼,居高临下地望着泳池里的人,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眼尾有点上翘,卷翘的眼睫密密匝匝地盖下,显出一种不引人注意的媚意。 趴在下方的富二代舔舔自己的牙齿,凭着刺痛压下冲动。 他对郁念露出灿烂的笑:“叫我的名字就好,我叫贺鸣。” 此时另一个人游了过来,同样身材健美,他把胳膊放在贺鸣肩膀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郁念瞧:“你长得好漂亮。” 郁念觉得有点奇怪:“……谢谢。”他有点想躲避这样的目光,嘴唇抿了抿,视线往旁边偏移。 “哈哈哈。”旁边那人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他笑得前仰后合,声音没有丝毫收敛。 贺鸣暗暗瞪了旁边的人一眼,又笑着看向郁念:“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是啊,来玩啊。”旁边的人随手从漂浮物上拿下一杯酒,笑嘻嘻地着郁念举了举酒杯。 郁念委婉地拒绝:“我还在工作。” 贺鸣:“你现在的工作就是和我们一起玩。” 郁念:“我没有合适的衣服。” 贺鸣声音轻快:“换衣室里有合适的泳装。”他拖长了声音:“来我们一起下来玩吧。” 看贺鸣这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郁念只得先答应下来。 他留个心眼,心里总有股古怪的感觉在提醒着他。 郁念走到换衣室门前,假装不经意地偏了偏头,用余光望了贺鸣一眼。 贺鸣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个方向。 郁念遍体生寒。 他脚步急促地迈进换衣室,顺手般地带上了门。 郁念胸膛里的心脏砰砰作响,他迅速地扫视整个换衣室。 换衣室的右边是一个个单独的换衣间,左边是排列整齐的储物柜,半人高,其中有几个没有上锁。 郁念屏住呼吸,蹲下身,爬进某个储物柜,缩起身子,轻轻带上了门。 郁念总感觉自己屁股底下的柜子有点软,他坐到什么东西了吗? 但是他进来的时候,明明看见柜子是空的啊。 郁念觉得这可能是他过于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储物柜里暗得人心慌,他在柜子里可以听见外面的欢声笑语。 郁念在心里数着时间,他都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出错了,其实贺鸣并没有打算对他做什么。 正当他调整姿势准备钻出来时,他听见了外面刻意控制住的脚步声。 郁念的动作瞬间定住了。 “郁念?”是贺鸣的声音。 贺鸣推开半掩着的门,看着空荡荡的换衣室出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是往换衣间那个方向去了。 郁念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嘎吱”一扇扇门被推开。 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传来,杂乱无章,郁念分辨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有几个人。 “郁念?!” “怎么了?人不见了?” 贺鸣的声音带着冷意:“你们没有守住门口吗?”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有人开口:“应该没有人出去。” 郁念的心重重地一跳。 “哈”贺鸣笑了一声:“也就是说,人还在这里。” 郁念就是再傻,也意识到贺鸣是真的有什么企图了。 他不敢吭声地缩在冰冷的柜子里。 贺鸣已经确定了郁念还在换衣室里,他慢悠悠地走向储物柜的这一排,猫捉老鼠般悠闲。 “是在这里吗?”贺鸣不紧不慢地敲响第一个储物柜。 郁念神经紧绷,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屁股底下的东西动了动。 软软的,紧实的,在郁念屁股下面涌动,像是一条柔韧的蛇。 郁念差点要叫出声,他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 为了方便躲藏,郁念的腿别扭地收在自己身前。 某种活动的软物圈住了他的腕骨,顺着白皙的皮肤,爬进了黑色的西装裤里,把丰盈的腿肉勒得溢出一点软肉来。 郁念捏住柜门的手紧了紧,粉色的指尖褪去了颜色。 “这里?”贺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得郁念似乎都能感觉到地板在震动。 腿上那东西还在作乱,郁念弓起腰,忍住了要人命的快感,卷翘的睫毛上沾着生理性的泪水,眼尾发红。 终于,贺鸣的手落在了郁念所在的储物柜上。 “会不会在这里呢?”贺鸣低笑。 郁念腿上缠绕着的东西滑溜地钻出来。 贺鸣按住门把手,猛地往外一扯。 郁念手软脚软,没有拉住。 柜门被拉开了。贺鸣俯下身子,往柜子看,正好和郁念对上眼睛。 郁念惊恐地睁大了眼,发不出声音。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郁念感到费解。 贺鸣眼珠子冷冷地转动,扫视了一圈柜子,走开了。 柜门无人搭理地敞开,又被自身的重量带着慢慢虚掩住储物柜。 贺鸣把所有的柜子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郁念。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换衣室。 郁念缩在柜子里,没敢出去。 他借着透进来的光线,撸起自己的裤腿,只看见了自己白皙的小腿,但是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小腿上缠着什么东西。 郁念不信邪地摸上自己的小腿。鼓动的、鲜活的某种触感亲亲密密地挨上他的指尖。 郁念僵住了,他大概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被贺鸣发现了,可能、大概这东西没有敌意? 他摸了摸腿上隐形的生物。 腿上那东西受到鼓励似的,兴高采烈地显现出自己的真实摸样。 黑色的粗壮腕足缠缠绵绵地绕着郁念白皙细腻的小腿,腕足下是一个个小小的吸盘,在郁念的皮肤上留下小小粉粉的印记。 这腕足并不是单纯的黑色,黑色的光滑皮肤表面似乎还有混杂着颜色更深沉的黑,盯久了,让人的头都发起昏来。 郁念奇异地没有感觉到可怕,他将手掌安抚地覆盖在触手上,黑与白的交缠造成强烈的视觉刺激。 郁念等外面的声音完全消失,才腰酸背痛地钻出储物柜。 触手懒懒地盘在郁念的脖子上,郁念带着触手小心翼翼地迅速窜出泳池。 一路上,郁念不出意料地发现,似乎没有人看得见这截触手。 他放心地随机捉住了一位侍者:“请问,奥德修斯先生在哪里?”郁念忐忑地在心里想,应该是个名字,他应该没有记错。 侍者报了个包厢名:“如果奥德修斯先生同意见您,他会前往该包厢。” 郁念依照侍者说的,进了包厢。 他惊讶地发现,奥德修斯已经坐在了包厢的沙发上。 奥德修斯:“请坐。”他用那双压迫感极强的眼睛注视着郁念,无声地询问郁念,找他有什么事。 郁念背部挺直地坐在沙发上,把自己的遭遇讲述了一遍。 奥德修斯颔首:“我知道了,我会对他们作出处理。” 奥德修斯语气沉沉:“包括那位假传消息的侍者。” 第65章 塞壬游轮5(一更) 郁念从奥德修斯处离开不久,主管突然通知今天下午赌场停业,所有侍者荷官全部休假。 突然的休假让郁念心生不安。 光明正大缠绕在郁念脖子上的触手感知到血液流速的加快,它默默地吸了吸郁念,以一个恰到好处的力量安慰郁念。 郁念走过员工宿舍的走廊,所有房间的门上都挂着东西,包括郁念的房门上。 郁念用余光观察着员工们拿到东西后的表情,疑惑,不解,兴奋。 他停在自己的房门前。 郁念肩上的小触手迅速地立起来,哧溜一下钻进了袋子里,很快就又冒出一个头来,摇摇摆摆地示意郁念东西是安全的。 郁念看着小触手谄媚的样子,一时间觉得外表狰狞的触手有点像狗尾巴。 他拎着东西,连带着里面的小触手,一齐拎进了自己的房间。 郁念先把小触手拿出来,他掏出一张金色暗纹黑色底面的邀请函和装着统一礼服的盒子。 “尊敬的郁念先生,塞壬游轮将于今天晚上12点举办鬼面舞会……鬼面舞会中由NPC扮演鬼怪,成功捉住鬼怪的玩家将成为舞会的优胜者,优胜者将得到来自海洋王者塞壬的神秘馈赠。” “请注意,您的胸针是鉴别人鬼的关键道具,请勿遗失。” 塞壬的馈赠……郁念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所谓的馈赠和他的主线任务有关。 他掀开盒子,里面是一套黑色燕尾服,一张白色的半脸面具,和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色胸针。 郁念脱下自己的制服,看一下游轮准备的礼服是否合身。 西装裤顺滑地堆积在郁念泛粉的腿弯处,被细长的手指拈着丢在沙发上。 桌子上的小触手伏在桌面上一动不动,桌面在郁念大腿下面一点的位置。触手黑色的视觉细胞扩大,粗壮的触手上有着人类肉眼看不见的丝线,丝线的另一段连接着主体,同步传达触手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 占据整个视野的、晃晃悠悠的白腻,丝丝缕缕浸入每一个细胞、引诱着触手分泌□□的古怪香味,衣料和皮肤摩擦的细微声音…… 郁念弯腰,他翘起腿正准备穿上裤子,一片亮鳞鳞的白光突然从他的眼角一晃而过。 郁念定住了。 他动作轻缓地把衣服放回原位,伸手摸了摸自己大腿外侧。 他低头。 白皙光滑的大腿上,生长着几片细嫩的鳞片。 鳞片现在还是半透明状,几近圆形的鳞片上覆盖着一层淡却艳丽的粉紫色薄膜,烟雾一样缭绕在薄嫩的鳞片上,像是切割极好的宝石。 新生的鳞片敏感脆弱,郁念手指一碰上去,就感受到一阵腿软,他忍不住蜷了蜷脚趾。 郁念愕然地看着自己腿上突然出现的诡丽鳞片。他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腿上还是干干净净的,仅仅只是过了一晚上而已,怎么就长出鳞片了? 这个姿势有点费劲,郁念坐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大腿研究。牛奶一样白的皮肤在光线下白得发光。 他盯着鳞片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变异了。 郁念光腿走到镜子前,脱光了衣服,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除了大腿之外,其余一切正常。 郁念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变异。 他怔怔地看着镜子中熠熠生辉的鳞片,心乱如麻。 算了,郁念先不想这件事了,反正鳞片在大腿外侧,穿着裤子没人看见,任务要紧。 郁念穿好舞会的礼服,他戴上面具,面具完美地贴合住他的上半张脸,露出形状精致的下巴和饱满的唇。 内里白色的马甲修身,掐出一截纤薄的腰。白领子衬衫下系着领结,衬着丝绸一样的皮肤。 小触手蹿到郁念垂在身侧的手上,灵活地勾了勾郁念的手腕。 郁念下意识地捞住手里的东西,他捏了捏手里的触手,柔韧紧实,手感很好。他看触手被捏得东倒西歪,猜想触手并没有感觉不适,于是继续蹂躏手里的触手。 “咚咚”郁念的房门被敲响。 郁念和触手同时抬头看去,触手变得更有韧性了,身体也似乎膨大起来,充满了敌意。 郁念紧张地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从猫眼往外张望——是白奕。 郁念思考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了。 白奕立在门前,和郁念面对面,眉眼含笑:“我可以进来吗?” 郁念侧身让开位置。 白奕进门,顺手把门带上了。 还没等郁念问白奕是来做什么的,白奕先开口了:“贺鸣这几天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白奕面上带笑,眼底却是黑沉沉的冷意:“他不会再有出来的机会了。” 郁念没想到处理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嗯,好的,我知道了。” 郁念望着白奕,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白奕看着郁念,突然一笑。他低头凑近郁念,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郁念颈边。白奕伸手正了正郁念的领结,轻声说:“你的领结歪了。” 触手蠢蠢欲动。 郁念感受到触手蓬勃的敌意,捏了捏触手,触手软软地安静下来。 白奕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存在,他抬头,恢复了正常社交距离:“今晚见。” …… 晚上12点,郁念准时入场,小触手懒懒地趴在郁念的头上。 舞会上,男人的礼服都是一模一样的黑色燕尾服白面具,女人的礼服是白色晚礼服和黑色面具。 舞池上的人们一对对,如黏贴复制一般,全是白配黑。 舞会上的人很多,游轮给所有人都派了邀请函。登上游轮的乘客大多都是为了传闻中长生的秘密而来,没有人会拒绝游轮的邀请,没有人可以抵抗住邀请函中提到的“馈赠”。 舞会的周围是侍者,但是这些侍者和普通的侍者有些不同,舞会的侍者身材高大肌肉虬结,不像侍者,反而像保安。 邀请函没有明说怎么辨别鬼怪,只是提醒玩家注意保护自己的胸针。 很快有人牵起郁念的手,在郁念手背上落下一吻,邀请郁念和他共舞。 弄清楚如何辨别鬼怪的最好方式是入场。郁念觉得既然主题是舞会,跳一场,可能就有发现了。 郁念顾不上邀请他的是一个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他答应了男人的邀请。 邀请郁念的男人比他高了一个头不止,郁念仰头只能够到男人的下巴,男人的下颚线流畅锋利,唇角含笑。 他牵着郁念的手,环住郁念的腰,滑进舞池。 郁念明显不专心,他一边观察自己的胸针,一边看其他人的胸针,一边分神跳舞,偶尔还会看看男人胸前的胸针。 男人快要气笑了,他压低声音在郁念耳边小声说:“专心一点。” 郁念没有听出来男人是谁,他抬起眼看了男人一眼,浓密的睫毛也跟着掀起,眼尾一翘,清凌凌的眼珠不解地倒映出男人的脸,像是在疑惑男人是谁,又像是在疑惑男人为什么舍本逐末。 男人被这一眼看得心尖一颤。 这一颤,郁念就被颤走了。 另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进入舞池,趁着郁念舞伴走神时,揽住了郁念的腰,把郁念从舞伴怀里带出来,一个轻巧地旋转,郁念便趴在了男人的胸前。 眨眼间,郁念身前的舞伴就换了一个,郁念有点惊讶地眨了眨眼,很快随遇而安了。他的目的又不是跳舞,和谁跳舞不重要。 被留在原地的男人不可置信,活像一个被强盗抢走了老婆的可怜人。手心残留的、属于郁念的温度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男人眼睁睁看着郁念和新舞伴淹没在人群中,他咬牙退出舞池,眼睛一转也不转地盯着舞池,等待突破的时机。 新舞伴静静地牵着郁念的手,当好一个工具人。手心的细胞疯狂贴近郁念的掌心,像是下一秒就要顶破皮囊,嗅觉细胞痴迷地汲取从皮肉中透出来的香甜气味。 他全身上下的神经都被调动起来,用以感受郁念的温度。 揽住郁念腰的那只手早已透过人类愚蠢的粗糙的织物,覆在郁念温热光滑的腰窝上。 郁念散发出来的温度、气息都被他吝啬地收藏起来。 一舞结束,舞会的灯光熄灭,宴会厅瞬间黑暗下来。 人群喧哗。 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在人群中亮起——是胸针在发光。 第66章 塞壬游轮6(二更) 郁念眼睁睁看着自己胸前的胸针像是接触不良老旧的电灯,陆陆续续地亮了几下,很快完全熄灭。 与之相反,他旁边的那位舞伴胸针明晃晃地亮着。 注意到郁念的视线,舞伴朝郁念挑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微弱的光线下,舞伴的上半张脸是冰冷苍白的面具,下半张脸是属于人的皮肉,和两片温暖的唇瓣,面颊上笼罩着分布不均的光影。两瓣唇上挑,两边弧度完全一样。 他不是人,这个念头突兀地出现在郁念的心中。 宴会厅中央轰隆作响,一个圆柱形的台面缓缓升起,笑容可掬的主持人出现在台面上,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各位女士们,先生们。舞会已经进行到高潮。正如你们所见,鬼怪已然出现。” 宴会厅的角落里,舞伴维持着笑容,捂住胸前的光线,慢慢地朝郁念俯下身来,轻轻在郁念唇边落下一个吻。温热的,柔软的,属于人类的唇。 主持人拿下自己的帽子,笑嘻嘻地行了个礼:“成功捉到怪物的客人,可以得到塞壬的馈赠。” 灯光亮起,郁念再睁开眼时,身边的舞伴已经不见了踪影。与此同时,头顶颇有存在感的触手也已经消失不见。 整艘游轮都是游戏的场地,宾客们四散逃开,贪婪地追寻着鬼怪的踪影。 郁念的手被人牵住,他抬头,男人的唇平直地抿着,低头迅速在郁念耳边轻声说:“不对劲,我们不要搅这摊浑水了,先离开这里。” 郁念这回听出男人的声音了,是白奕。 他听话地跟着白奕离开宴会场地。 走到门口,郁念和白奕就被拦下来了。长得像保安的侍者围住了他们两个,侍者的目光定在郁念身上,他们一板一眼地说:“您好,出于某些原因,我们需要带您去做身体检查。” 郁念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他突然觉得,腿侧的鳞片存在感极强。 郁念心里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舞会的仓促突然,不正常的严防死守,非人的舞伴…… 白奕挡在郁念身前,他取下面具懒懒地撇了侍者一眼:“你们凭什么带他走,什么原因,为什么不细说,哪些身体检查,是要去配型吗?”白奕阴阳怪气地讲了个冷笑话。 侍者和白奕僵持在这里,谁也不退让。白奕默默评估着对方的战斗力,身体紧绷。侍者对于白奕,明显是忌惮的,有所顾虑。 一个熟悉的声音插入僵持的局面:“抱歉,是我们没有说清楚。” 奥德修斯走过来,墨绿色的虹膜让人联想到攻击性极强的猎豹:“游轮上出现了污染,我们需要你的唾液,以此确认你是否被污染。” 污染他身上突然出现鳞片,是污染吗?郁念不安地想。 奥德修斯的理由很正当,白奕没有立场阻止,他提出了要求:“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要跟着。” 奥德修斯看向郁念,意思是以郁念的意见为主。 郁念当然同意。 奥德修斯单独一人带着郁念和白奕走了员工通道,其余侍者被他派去其他地方查看隐患。 奥德修斯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一个实验室。难以想象,在纸醉金迷的游轮上,还有这样冰冷坚硬的地方。 奥德修斯示意郁念坐在手术台上,他按下了手术台上的某个开关,风声呼呼响起。 奥德修斯拿着金属制的器具,他没有戴手套,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住郁念下巴,使了点巧劲儿,分开郁念的口腔。奥德修斯的手指上带着粗糙的茧子,痒痒地磨着郁念的下巴尖,带着点微痛。 冰凉的金属器具探进郁念温热的口腔,强烈的异物感挤压着郁念的口腔软肉,他的眼里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亮亮地盈在眼眶内,沾湿了卷翘的睫毛。 白奕在旁边看着,不满地看着狰狞的器具:“你轻点。” 奥德修斯专心地收集唾液,并不理会白奕。 金属器具上涂抹着促进唾液分泌的药剂,药剂酸得人舌根发抖,郁念薄薄的眼皮颤颤,酸得眼皮泛粉,眼眶里包不住的泪水湿淋淋地流下来。 白奕没有想太多,他下意识地用食指接住了郁念的泪水,透明的,温热的,还带着郁念的体温。 那一点水珠很快蒸发干净,在白奕的指尖上留下一点凉意。 白奕注视着郁念湿漉漉的眼尾,心里奇异地生出一种感觉,他想要舔上去,舔干净郁念的泪水,把薄薄的、晕粉的眼皮舔得更红。能把郁念舔得哭出来,是再好不过的,他可以一边吃郁念的泪水,一边安慰他,恐吓他,再哭就舔得更过分。 郁念注意到旁边直勾勾的视线,他艰难地瞧了白奕一眼。泛红的眼尾像是钩子,不轻不重地勾了白奕一下。 白奕终于从古怪的、令人兴奋的幻想里脱身。 他第一次见郁念就觉得,郁念长得很艳丽,明明五官都是纯情漂亮的类型,组合在一起却透着莫名的艳。 奥德修斯取出金属器具,把收集好的唾液放在了仪器里。 奥德修斯递给郁念一杯干净的水,郁念皱着脸漱了漱口。 白奕:“我们可以走了吗?” 奥德修斯在仪器面板上操纵着什么:“结果出来之后就可以走了。” 仪器稳定运行。 郁念抿着唇,不安地等待着结果,手脚发凉。 白奕轻轻握住郁念的手,暖意传到郁念冰凉的皮肤上。 奥德修斯导出检测结果,上下扫视一遍:“没有感染。” 郁念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浑身上下都松懈下来。 奥德修斯带着郁念和白奕出了实验室,路上经过的宾客都在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们胸前的胸针,判断是正常胸针后,又匆匆离开。 奥德修斯和白奕一路把郁念送回了房间。 奥德修斯:“抱歉,今天耽误了你这么长的时间,赌场会对你的损失给予补偿。” “你想要的,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都会满足你。” “等你想好了,随时联系我。”奥德修斯加了郁念的联系方式。 白奕也凑过来加了郁念的联系方式。 白奕和奥德修斯离开之后,郁念迅速地窜进了浴室。 他看着自己的大腿外侧,那层鳞片果然又向外扩展了。 郁念的鳞片很漂亮,整齐地排布在白皙的大腿上,像是化妆特效。 郁念尝试着用水冲了冲,水流干干净净的从光滑的鳞片上滑下来,鳞片被水打湿,越发耀眼,像是月光下的美玉。 郁念拿鳞片没有办法,他现在又困得不行,只能先睡了。 第67章 塞壬游轮7 从12点开始的舞会直到天边出现了鱼肚皮白才匆匆散场。 少数几个幸运儿捉住了鬼怪,获得了所谓塞壬的馈赠。 郁念是被一阵不同寻常的噪音吵醒的。声音是从走廊上传出的。 郁念透过门上的猫眼向外看去,对面厄里斯的房间进进出出着很多人,他们身材高大体型壮实,带着黑色的头盔和防毒面具,像是电影里专门处理异常生物的雇佣兵。 有人似乎察觉到郁念的视线,头猛地一转,厚重防毒面具后面漆黑的眼珠对上郁念猫眼里的眼睛,郁念“嗖”地一下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黑衣人的体型让郁念想起了舞会上那些奇怪的侍者。 难道举办舞会的真正目的是找出游轮里的感染者?还有触手,那触手到底是什么东西? 郁念满心忧虑地换好制服。 手机“嗡”地震动一声,是白奕发来的嘘寒问暖的信息。 郁念瞟见好友列表里的奥德修斯,犹豫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向奥德修斯发出了信息。 …… 郁念按照信息,来到了奥德修斯的包厢。 墨绿色的赌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教具。 奥德修斯今天仍然穿着一身正装,他的面前放了一根黑色细长的教鞭。 “坐。”奥德修斯言简意赅,他站起身,一手拿着教鞭:“我看看你发牌的姿势。” 郁念挺直了背坐在桌前,双手拢住光滑的牌面。 坚硬冰冷的教鞭轻轻落在郁念的手肘处,往里推了一点:“手肘收起来。” 郁念依言收拢自己的手肘。奥德修斯很高,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郁念低着头,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肩膀线条单薄,却能撑起衬衫,后背的蝴蝶骨在马甲的遮掩下,随着郁念洗牌的动作牵动。 指节淡粉,指尖顺畅地抚摸过光滑的牌面,细腻的掌心若隐若现。 教鞭短暂地在郁念的掌心停留了一下,郁念的头顶传来奥德修斯的声音:“掌心朝上。” 郁念开始发牌。 奥德修斯俯下身,冷硬的气息包围了郁念。教鞭被他放在了旁边。 奥德修斯手掌包住了郁念的手,握住郁念的手,引导郁念感受发牌的姿势与力度。 奥德修斯掌心粗糙的茧子磨着郁念细腻的皮肤。 奥德修斯的手掌很大,能完全把郁念的手包在手里,颜色比郁念的皮肤深。 他的拇指轻轻按在郁念拇指上,指尖滑动,一张牌丝滑地飞出去。 奥德修斯握着郁念的左手:“食指往下……” 包厢的门毫无预兆地打开。 没打个招呼就闯进来的白奕猝不及防地撞见了这副场面。 奥德修斯亲密地从背后揽住郁念,头几乎要放在郁念的肩膀上,双臂环过郁念的肩膀,把郁念罩在怀里,双手交叠,十指重合。 奥德修斯抬起头,深邃的绿色眼睛里看不清什么情绪。 几乎被奥德修斯搂在怀里的郁念疑惑地抬起头,和白奕打了个照面。 白奕背手关上门,他的眉冷冷地压下来,灯光打在白奕的脸上,投射出分布不一的阴影,他一字一顿道:“奥德修斯,你在干什么?” 奥德修斯没有松开郁念的意思:“教授郁念成为高级荷官的基本技巧。” 白奕大迈步走到赌桌前坐下,修长的腿屈在桌下,似笑非笑:“好啊,我可以扮演客人吗?” 奥德修斯眉毛都没有抬一下:“请便。” 包厢里两人的目光全部汇聚在郁念身上,郁念僵硬地继续练习,大腿紧张地绷紧,防范白奕的偷袭。 果不其然,有什么东西挨上了郁念的脚腕。 郁念在奥德修斯看不见的地方,抿着唇着急地看了白奕一眼,示意白奕老实一点。 郁念漂亮的眉眼鲜活地抬起,浓密的眼睫掀起,金色的光线便落在了他的眼底。 白奕挑眉,朝郁念勾唇一笑,手撑着自己的头,袖口扎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小臂上伏着几根浅浅凸起的青筋,像是一只花里胡哨开屏的雄孔雀,眼角眉梢都散发着一种求偶的气息。 郁念完全没有领会到白奕刻意的勾引,他见到白奕装傻,又不好在奥德修斯的眼皮子底下作出其他的小动作,只好匆匆瞪了白奕一眼,随即垂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白奕:?他满脸无辜地看着郁念,似乎真的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郁念虽然已经很小心了,但是这些小动作瞒不过奥德修斯。 奥德修斯隐晦地看了白奕一眼,轻轻皱了皱眉,垂眼往桌下看。 被奥德修斯纠正发牌动作的郁念突然一僵,他的脊背贴在奥德修斯的胸膛上。奥德修斯察觉到郁念浑身一紧,他低声问:“怎么了?” 郁念长长的眼睫垂下,遮住了双眼:“没事。” 奥德修斯:“嗯。” 冰凉紧实的触感吸在郁念的皮肤上,往上蛄蛹,绕着郁念长了鳞片的地方转了一圈。 郁念就算再迟钝,也已经意识到腿上的东西和白奕无关,这不是人类皮肤所拥有的触感。 如果现在有人弯下腰,朝赌桌里瞧,就会发现郁念大腿处的黑色布料鼓起了一个弧度。 郁念尽量放松自己的上半身,他不想让奥德修斯察觉到异样。 但是裤子里的东西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它恶作剧似地,在那处敏感的地方重重一吸。 新生的鳞片脆弱敏感,甚至还是绵软的,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逗弄。 酸软瞬间灌入郁念的全身。 郁念死死压住喉咙里的声音,他咬住唇,粉色的唇褪去血色,染上淡淡失血的白,握住纸牌的指尖也压成了白色。 奥德修斯的视线落在郁念的唇上,他突兀地折腰,往赌桌下面看。 白奕莫名其妙地看了奥德修斯一眼。 奥德修斯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异样,他面色如常地直起身子:“身体不舒服吗?” 郁念被奥德修斯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他绷直身体,飞快找了个借口:“刚刚腿抽筋了。” 奥德修斯:“需要帮忙吗?” 郁念摇头:“我自己缓一下就行了。” 奥德修斯颔首:“先休息一下。” 郁念趴在赌桌上,双手按住自己的大腿,看似在按摩自己的抽筋处,实则狠狠捏住了隐藏在腿弯处的东西。 那东西谄媚地隔着裤子蹭了蹭郁念的手。 郁念收回手,抬头望着奥德修斯:“已经好了。” 奥德修斯持着教鞭,时不时纠正郁念的动作。白奕眼珠子转也不转地看着郁念,裤子里的触手乖巧地盘起来,圈住郁念的大腿,吸盘冰凉地紧贴郁念温热细腻的腿肉。 包厢里只有奥德修斯一个人的声音,白奕全程专注地盯着郁念看,触手不会发声。奥德修斯的讲解很全面,郁念几乎不会提出问题。 郁念的指腹按在光滑的牌面上,心里总感觉这场景有点怪异。 郁念一直练到手腕酸软,关节僵硬才回去。 …… 郁念结束练习时,已经很晚了。触手攀在郁念的肩膀上,指向楼梯的方向,讨好地蹭着郁念的脖子。 是想要他走楼梯吗?郁念眨了眨眼,顺从地从楼梯下去。 到了郁念居住的楼层,触手仍然举着自己的尾巴,尾尖朝下指向更深的一层。 郁念有点好奇触手到底想干什么,他依着触手所指的方向一路向下,最终来到了楼梯口上锁的负层大门。 触手立起来,指着大门。 郁念捏捏触手,小声说:“上面有锁,我们进不去。” 触手没有动,仍然指着大门。 郁念见触手执着,只好上前,他随意地拨了拨门上老旧的锁,锁松松垮垮地垂下,门悄悄地露出一道缝。 郁念:…… 郁念戳了戳106:【我的回档道具是自动生效吗?】 106:【是的,系统自动挑选合适的时间进行回档。】 郁念放心地溜进了门缝。 第68章 塞壬游轮8 门内一片漆黑,郁念小心翼翼地扶着墙,一步一步沿着楼梯摸下去。 他朝着下一级台阶伸脚,脑子里估摸着台阶的距离,带着点儿跟的皮鞋正好踩在了台阶的边缘。 郁念脚下踏空,身体一轻,整个人顺着台阶一路滑下去。 无形的手轻轻在郁念背后撑了一把,郁念稳稳落地。 郁念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他惊魂未定地扭了扭自己的脚踝,缓了下神,继续往前走。 楼梯的尽头是宽阔的实验室,但是这里似乎遭受过重创,仪器东倒西歪,地面上是暗沉得几乎要变成黑色的干涸血迹,电灯泡接触不良,“嘶嘶”地忽明忽灭,不明液体洒在墙面上,地面上还有碎玻璃渣。 黑色的圆柱形玻璃制的圆桶杂乱无章地分布在地面上。 郁念在昏暗的灯光下继续往前走。负层静得诡异,外面磅礴的海浪声几乎传不进来。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郁念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极端的寂静带来的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不安和恐惧,郁念全身紧绷,像是一只听见任何风吹草动就会跳起的兔子。 触手安静地趴下郁念的肩膀上。 郁念大致地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和任务有关的线索,他继续往前走。 郁念停在一道厚重的铁门前,铁门牢牢地嵌在墙壁上,四边镶嵌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缝隙。 触手一下子活跃起来,尾巴尖激动地指着门内。 郁念屏住呼吸,耳朵贴上冰冷的铁门,试图听里面的动静。 他听见了一种古怪的声音,是他从未听见过的声音,简直让人疑惑这是从什么样的发声器官里发出的声音。 低沉嘶哑,喃喃自语,无法理解又带着神秘韵律的发音无孔不入地钻进郁念的耳道,声波引起震动,郁念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和这奇妙的声波共鸣,身体发生怪异的反应。 他浑身无力地靠着门,慢慢滑下来,双腿无力,腿部的皮肤在催化下变得更加敏感,裤子摩擦在细腻的皮肤上,引起一阵酸麻。 无所不在的粗糙布料弄得郁念想直接把裤子脱掉,但是事实上,他只能无力地靠在铁门上。 郁念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不安地坐在坚硬的地上,期待这股劲儿可以马上缓过去。 在混沌嘶哑的声音中,郁念听见了特别的声音——是厚重的鞋底摩擦着地面的声音,有人来了。 郁念手脚发凉,在低沉的声音中混沌模糊的脑袋瞬间清明起来。 郁念调动起全身所有的力气,他用手撑在地面上,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腿部肌肉的力气时有时无,酸得像刚刚跑完了马拉松,郁念跌跌撞撞地尝试找了地方藏起来。 腿上的布料随着郁念的动作一蹭一蹭地磨过他细腻的软肉,郁念中途差点倒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沉重的作战靴摩擦着地面,在安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郁念低头看了眼躺在地面上的黑色圆柱形中空物体,他没有时间再去挑选其他的藏身之所了。 郁念眼睫颤抖,弯着腰钻了进去,悄无声息地合上盖子。 这个桶一样的东西很重,郁念钻进去,没有引起一点滚动。 郁念蜷缩着,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下来的这群人很安静,除了脚步声之外,没有发出其他的声音。 他们径直朝着铁门的方向走去。 郁念抱着自己屈起的腿,正准备松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他这口气还没有完全放下来,就看见黑桶的盖子被打开了,昏暗的光线泄进黑沉的桶中。 一只带着作战手套的手朝他伸过来。 带着黑色手套的大手深深烙印在郁念的视网膜上,这是郁念看见的最后一幕。 …… 冰冷的液体包裹着郁念,温柔的水流轻柔地拂过郁念的双腿。 郁念迷茫地睁开眼,被水流扭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水流?郁念晕乎乎地坐起身,好像有哪里不对,他怎么会在水里? 郁念以为自己动的是双腿,实际上他动的是尾巴,粉紫色的尾巴搅动着水池,带起一阵波纹。 郁念还没有适应自己的尾巴,一摆尾,整个身体都被尾巴带偏了,身子歪歪地斜在水池里。 郁念这才感觉出不对劲,他低头,一条绚丽的尾巴出现在他的眼前。 粉紫色的圆润鳞片整齐地分布在尾巴上,鳞片在水流下映出粼粼波光,粉紫色随着波光熠熠生辉。修长的尾巴线条流畅,尾鳍纱一样在流水中摆动,像是流动的薄云,又像是水中缥缈的烟雾。 郁念的上半身还穿着白色的衬衫,衬衫在水里一浸,就变得透明,紧紧地贴在郁念身上,粉色在水里格外明显。 郁念不敢置信地摆了摆尾巴,尾巴飘飘地摆动,尾鳍悠悠地在水里划出一道弧线。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水池里,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伸向郁念所在之处,动作轻柔地捞起了郁念。 郁念被带着浮出水面,透明的水珠从他白皙的脸颊上滑落,湿漉漉的睫毛又黑又长,格外引人注意,泛着水光的饱满唇瓣轻轻抿着,像是被水洗过的一块清透的玉石。 郁念有点惊惶地抬起眼,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五官深邃俊美,宽宽的眼皮叠出褶皱,覆在深眼窝上,是厄里斯。 郁念一愣,眼前出现的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郁念不确定地小声喊道:“厄里斯。” 厄里斯眼里盈满笑意,他控制着脸部肌肉勾起一个笑容,轻快地“嗯”了一声,不等郁念发问,厄里斯先交代了:“我混进了警卫队里,和他们押送东西去负层,在负层发现了你。” 郁念眨了眨眼,他问:“我的腿怎么了?” 厄里斯叹了口气,眼尾下撇,眉心浅浅地折起一道痕:“我也不清楚,我把你藏起来后不久你就变成这样了。” 郁念环顾四周,厄里斯任郁念看。 厄里斯所在的这个房间很大,郁念现在就漂在房间的室内泳池里。 106突兀地出声:【主线任务已完成。】 郁念:?心里的问号直直贴上106浮动的数据流。 长生的秘密不会就是变成人鱼吧? “怎么了?”厄里斯担忧的声音传入郁念的耳朵:“哪里不舒服吗?” 郁念回过神,他摇摇头:“没有。” 厄里斯脸上露出放松的表情,他看了眼水池里线条优美的尾巴:“在你恢复正常之前,暂时先住在我这里吧,我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擅自闯进来。” 郁念:“厄里斯,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昨晚的舞会好像有点不对劲。” 厄里斯爽快地回答:“负层关着的怪物不见了,管理层不想惊动客人引起骚乱,举行舞会,放出鱼饵,想把怪物钓出来。” 第69章 塞壬游轮9 厄里斯的一番话,拨云散雾,舞会的种种不对劲瞬间有了解释。 厄里斯说话时瞳孔扩大,视觉细胞移动着往下,细微地放大。他操纵着发声器官,尽量让自己的发音正常一点,但是仍然难免泄出一丝黏腻:“郁念,你这样舒服吗?” 郁念抬头,疑惑地望着比他高一个头的厄里斯,脸上细小的水珠给他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浓密的眼睫黑得像是能滴出水。郁念睁大眼看着厄里斯,清澈的瞳孔倒映出厄里斯的身影,他不理解厄里斯在问什么。 厄里斯:“湿透的衬衫黏在身上舒服吗?” 吸满水的衬衫皱巴巴地黏在身上,沉重湿冷,像是束缚住身体的绳子,像是蒙住呼吸口的塑料袋。 郁念的尾巴尖翘了翘,搅动起水流:“有点难受。” 厄里斯把目光定在郁念的脸上:“你要不……脱下来”他似乎察觉到郁念的顾虑,补充道:“我不会偷看的。” 他笑了一下:“我们都是男人,你不用担心。” 郁念想了一下,觉得确实没有什么,房间里只有他和厄里斯两个人,厄里斯和他都是男人,衬衫黏在身上真的很难受。这么综合考虑,脱衬衫是一个相当正确的选择。 郁念的指尖放在纽扣上,他的动作有些犹疑。 厄里斯见状,理解地背过身,视觉细胞悄无声息地转移。 郁念松了口气,他实在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脱衣服,他加快了自己的速度,脱下了衬衫。 郁念拎着衬衫:“请问,衬衫放在哪里?” 厄里斯背着身,伸出自己的手:“给我就行。” 厄里斯和水池隔了有一段距离,郁念伸手,努力地往厄里斯的方向够,却怎么也够不到。 郁念认命,他把衣服一甩,用力地朝厄里斯那边扔过去。 湿透的衬衫直接蒙在了厄里斯的头上,衬衫上的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水珠流过厄里斯高挺的鼻梁,厄里斯伸出腥红的舌头,那滴冰凉的水珠便落在了厄里斯的舌尖上。 贴身的衣服被穿了一天,整件地染上郁念特有的古怪香味,从骨肉里透出的香,混着冰凉的水液,劈头盖脸地蒙住了厄里斯。 郁念惊慌内疚的声音传入厄里斯的耳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水珠里属于郁念的气味被灵敏的舌尖吸收分析贮存,有限的香味却让厄里斯古怪地亢奋起来。 水珠滑落,没入衣领中。 厄里斯操纵着声道发出毫不在意的声音:“没事,水不脏。”很香,很甜,色得人类的生殖器官都开始勃.起。剩下的几个字被他吞入口中,贮存起来的气味分子被反复品味。 如果郁念能看见厄里斯此时脸上的表情,他恐怕拖着尾巴也要逃出厄里斯的房间。恐怖的,面无表情的,像是毫无生机的蜡像。只有一双眼睛,黑而沉,里面仿佛涌动着什么怪异的东西。 厄里斯顶着蒙住头的衬衫,淡定地走进浴室,浴室的门被关上。 郁念看着磨砂的玻璃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厄里斯为什么不把头顶的衬衫拿下来,这样不会挡住他的视线吗? 可能是懒得拿下来吧,郁念在心里给厄里斯找了个解释。他摆动尾巴,慢慢地沉入水池。 已经被厄里斯捏得粉碎,尸骨撒进大海的手机碎屑随水飘散。 [白奕]:明天早上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吗?发出邀请.jpg [白奕]:一个人吃饭好寂寞。可怜.jpg 白奕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他定定地盯着空白的聊天界面看了好一会儿,如果视线有温度,手机屏幕都要被他看得烧起来了。 没有信息。 白奕开始处理白天堆积的事务,时间流逝。手机屏幕忽然一亮,白奕迫不及待地拿过手机——是有关工作的。 他滑到和郁念的聊天界面,仍然是一片空白。 白奕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又看了看自己发消息的时间,不对劲,一般人会这么早睡吗?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焦虑,烧得他心尖冒火,也不一定,郁念看着就是一副乖孩子的模样,可能他的确习惯早睡。 如果郁念真的只是在睡觉,打扰他不太好:如果郁念遭遇了危险…… 白奕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郁念门前,他敲响郁念的门。 无人回应。 白奕深吸一口气,转身去调监控。 …… 可能是今天耗费的体力太多了,郁念很快就睡着了。 柔软的水流托住郁念的身体,漂亮的鱼尾自然地垂下,轻柔的尾鳍随着水流而摆动。 房间里暗得没有一丝光。 粗壮的触手攀进水池,小小的水池都快要被数量繁多的触手填满。 赤裸着上半身,下半身是触手的异形爬入水池。 他结实的臂膀划过水流,把郁念揽进自己怀里。灵活的触手动作轻柔地缠绕住郁念的鱼尾,吸盘狎昵地吸过圆润光滑细腻的鳞片,吸盘的力道很轻,不是捕捉猎物似的凶猛,温柔地拂过鳞片,调戏似的。 异形的体型很大,能把郁念整条鱼完全包在自己怀里。 异形歪头看了看怀里睡得沉沉的郁念。 交接腕抚摸上郁念粉色饱满的唇瓣,暧昧地打转。 异形没有张嘴,古怪的振动通过水流穿进郁念的大脑,奇异的声波向郁念传达自己的意思:“乖孩子……张嘴……” 郁念的意识陷入沉睡,他的身体却对这特别的语言作出了反应,郁念的唇瓣微微张开了一条缝。 缠绕在鱼尾上的触手微微收紧。 …… 郁念早上一醒来,感觉身体格外轻盈,像是昨晚狠狠吸收了整整五块晶石的能量。 他的皮肤白得发光,唇瓣饱满,本来就漂亮得惊人的眉眼艳得人脸红心跳。 郁念茫然地浮出水面,厄里斯的房间向阳,阳光照得水面波光粼粼,郁念的锁骨里盛着一小滩水,像是身上的一捧光。 水珠覆在圆润淡粉的肩头,恋恋不舍地滑入水池,激起小小的涟漪。 郁念看着背光朝他走来的厄里斯,厄里斯的影子在他脸上投下一道浓重的阴影。 厄里斯没有穿上半身的衣服。 他伸手捞起郁念,郁念疑惑地趴在厄里斯的肩头。 人鱼的体温比人类低得多。 人类炙热的体温滚烫地挨着郁念冰凉光滑的皮肤,厄里斯的肌肉很硬,硬邦邦地硌着郁念身上的软肉。 郁念的小腹被烫得忍不住收紧,人类过高的体温似乎要把他烫熟了。厄里斯的体温暖融融地温着郁念的皮肤,像是要浸透郁念的肤肉,入侵郁念的身体。 郁念身上的水顺着厄里斯肌肉的沟壑流下,隐没在裤腰中,染出一片湿痕。 厄里斯抱着郁念来到浴室,把牙刷塞进郁念手里。 郁念乖乖拿起牙刷刷牙,薄荷味的牙膏塞进嘴里,清新的辣味在口腔中扩散,他这时候才发现嘴里的味道好像有点奇怪。 郁念停下自己手里的动作,但是刚刚那怪异的味道已经消失不见。 厄里斯出声:“怎么了?不习惯这个味道吗?需要换一个牙膏吗?”厄里斯的胸腔随着他的出声而震动。 郁念继续动作,他摇头,含糊道:“没有。” 厄里斯把郁念抱回水池,他换上作战服,声音闷在面罩里:“我今天执勤,中午给你送饭。” 郁念浮在水面,目送着厄里斯出门。 …… 白奕和奥德修斯已经一晚上没睡了,他们盯着监控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发现郁念的身影,郁念就像蒸发在了游轮里。 郁念的房间也被检查过了,空无一人,郁念昨天甚至没有回过自己的房间。 奥德修斯调动警卫队搜查,白奕面无表情地盯着大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第70章 塞壬游轮10 房间里只剩下郁念一个人,郁念开始研究自己的尾巴,他摸摸自己的鳞片,弯过鱼尾摸柔软的尾鳍,聚精会神地想,他要把鱼尾变成双腿。 他蹙着眉,认真盯着自己的尾巴看了好一会儿,没有用,鱼尾还是鱼尾。 郁念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无事可干,只能漂在水里闭目养神。 时间缓缓流逝,郁念躺在冰凉的水里昏昏欲睡。 “砰”似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撞上了房门,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恍若惊雷。 郁念一下子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一摆尾巴浮出水面,厄里斯回来了吗? 他刚刚冒出头顶,就和打开房门,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警卫队打了个照面。 郁念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潜下水池,在水池里团成一小团。 郁念动也不敢动,他来不及想为什么警卫队会搜查厄里斯的房间,他在心里一个劲儿地祈祷警卫队没有发现他。 郁念没有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他无法判断警卫队的行动轨迹,只能惴惴不安地等着。 郁念的头顶兀地投射下一道阴影——黑色的影子倒映在水池中,被光线和水扭曲。 郁念的尾巴绷得紧紧的,原本柔软的鳞片表面泛着冰冷的光泽。他的眼睛都闭上了,不知道这人会把他怎么样。 扭曲庞大的阴影却很快就离开了。 郁念紧闭着双眼,紧张得神经都在痉挛,水池却半天没有动静。 走、走了?郁念试探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噗噗”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声接连响起。 郁念心脏一颤。 空气陷入寂静,过了好一会儿,郁念听见了几个男人的声音。 “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次的子弹比上次的好用多了。”闷在面罩里的声音带着笑意。 郁念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一片浓黑的阴影笼罩住郁念。 一只粗壮的手臂伸进水池,上半身跟着弯折进水池。 带着作战手套的大手捉住郁念的手腕,把郁念从水池里提了出来。 粗糙的作战手套摩擦着郁念细嫩的软肉。 轻佻的口哨声响起:“哇哦,队长,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这个声音自问自答:“哈哈一条美人鱼。”声音是隔了层面罩也遮不住的兴奋。 郁念苍白着一张漂亮的面孔,对上冰冷的面罩,他看见黑色反光面罩上惊惶的自己。残留在身上的水珠沿着单薄的曲线滑落,在水里浸久了皮肤泛着玉一样冷润的光泽。 带着手套都能感觉到的滑腻,提着郁念的男人感觉鼻腔一热。 “小人鱼上岸来找你的情人吗?”男人嬉皮笑脸地问。 郁念抿着唇,垂下眼不去看捉住他的男人。 男人似乎对他的沉默感到不满,冰冷狰狞的面罩向郁念逼近。如果不是因为男人此时戴了面罩,郁念恐怕都能感受到男人炙热的吐息。 男人口中的队长,视线落在郁念身上,他的动作似乎顿了顿,声音沉冷:“闭嘴,带走。” 队长警告:“别做多余的动作。” …… 警卫队通过暗道,把郁念转移到了另一间屋子里,这个房间里同样有水池。 到了饭点会有人来给郁念送饭。 郁念没有在密室里待多久,就继续被转移了。 装着郁念的水池被推走,一路上七拐八拐,走的似乎是什么私密通道,郁念没有见到什么人,他被带到一个装满了装修奢华的房间,四周摆放着精致的珠宝,保护周密的古董。 推动水池的人很快撤走,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郁念一个活物。 郁念在水池里等了好一会儿,等到确定所处环境里没有其他人后才冒出水面。 房间的门关得严严实实,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猩红地毯,房间没有窗户,四周的墙壁上装着数个摄像头,整个房间都在摄像头监视的范围内,根本没有死角。 郁念不安地绞紧手指,沉下身子,重新缩回水池里。 …… “白先生,这是明天拍卖会的物品清单。”侍者将清单放在书桌上。 白奕头都没有抬:“嗯,我知道了,放在桌上就好。” 侍者悄然无声地退出房间。 白奕抬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他拿过旁边的拍卖品清单,大致地扫了一眼,看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后,就把清单放下,没有继续细看。 他也是今天才从奥德修斯口中钓出舞会的真相,在海上调动军火的手续有些麻烦,他现在还在办。 触手在游轮的各处疯狂涌动,在空气中仔细辨别郁念的气味,沿着郁念的气味到处搜索,粗壮的触手上还残留着无法自愈的枪伤。 深夜,奥德修斯处理今天堆积一天的事务,赌场的安保问题,负层怪物的遗留,以及警卫队队长直属上司的汇报。 …… 白奕被侍者引着来到包厢,他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拍卖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的声音在会场响起,柔和清晰地传入每位客人的耳中。 “艾莲娜祖母绿宝石项链,它曾经的主人是末代王朝艾莲娜公主……见证了……” 白奕心不在焉地坐在沙发上,等家族的某个遗失物品登场,白奕微微抬手,示意旁边的侍者开始竞价。 拍品毫无意外地落入白奕手中。 白奕站起身,正准备离开包厢时,他听见了主持人陡然变得高昂兴奋的声音: “本次压轴拍品——”主持人拉长了声音,音调带着狂热的激昂:“来自深海的神秘人鱼。” 会场内一片哗然。 拍卖清单上虽然列出了拍品,但是没有实物图片,大部分人都以为所谓的人鱼可能只是雕像或者是以人鱼为噱头的珠宝。 现在看来,这个“人鱼”似乎是真的人鱼。 某种预感驱使着白奕停下,白奕心跳加快,他重新坐回沙发,眼睛紧紧盯着拍卖台。 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出现在拍卖台上,东西全身被一块巨大的红丝绒布匹覆盖,深沉猩红,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光线。布匹把里面的东西遮得严严实实,吊足了宾客的胃口。 会场的客人好奇的目光聚集在这块显眼的红丝绒布匹上,有的人不以为意,有的人漫不经心。 主持人将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他笑着握住红丝绒布匹的一角,“哗啦”深色的绒布被掀开。 现场的嗡嗡声停止了,像是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空气仿佛突然被抽了个干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透明玻璃打造的水池上。 水池里的水清澈透明,粉紫色鱼尾的男性人鱼像是漂浮在空气中。缥缈的尾鳍在水中游动,圆润的鳞片往上颜色逐渐变浅,到腰处,渐趋于无,绚丽的鱼尾靠着鳞片的过渡,连接着一截细窄的腰身。 白而柔软的腰身隐藏在特制的纱中,随着水流的涌动而若隐若现。 鱼尾自然地在水流中摆动,线条流畅,粉紫色的鳞片像是成色最好的宝石,但是连宝石都无法做到如此耀眼绚丽,每一片鳞片上都仿佛流动着光彩——这显然是一尾货真价实的人鱼。 古怪炙热的气氛在空气中酝酿,一时之间,会场里只能听到呼吸声。 主持人对于人鱼造成的反应非常满意,他扫过台下一张张怔愣的脸,勾起一个笑来:“起拍价9800万美元。” 这句话像是引火线,一下子引燃了现场,准备已久的炸弹轰然炸开,现场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狂热。 竞价声此起彼伏。 包厢里的白奕愕然地望着水池里人鱼那张漂亮艳丽的脸——是郁念。 他垂眼拿起拍卖牌:“1亿五千万美元。”冷漠的声音直接压下了大部分的竞价声。 台下的商人举起牌子:“2亿美元。” 旁边的同行者匆匆拉住他的袖子,低声道:“你疯了吗?你付的起吗?这人鱼确实很……但不值得你为此倾家荡产。” 商人用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望着这位同伴。 他惜字如金地挤出几个字:“无价之宝。” 同行者看着商人黑得古怪的眼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商人的眼睛一直是这个颜色吗?怪渗人的,他摸摸了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商人扭过头,专注沉默地看着水池中有些慌乱的郁念。表面上面无表情的稳重男人,实际上气得快要分裂,他一定把这些人类都弄死。 白奕淡定地继续加价:“2亿一千万美元。” 商人控制着发声器官,因为力气过大,喉咙里泛起血腥味:“2亿三千万。” 竞价声渐渐变小,会场里只剩下商人和白奕的声音。 主持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人鱼确实难得一见,但是这么高的价格,就值得好好考虑一下了。宾客们收了手,旁观两人的竞价。 商人整理着人类的记忆,眼睛的颜色越变越深,该死,早知道换一个人了。隐藏在衣服底下的触手蠢蠢欲动地涌动。 商人继续抬价:“3亿。”这是这个人类所能拿出的所有了。 白奕直接在这个基础上又加了五千万。 主持人笑容满面地敲响拍卖锤,清脆的声音在会场里回荡。 “三亿五千万一次。” “三亿五千万两次。” 会场寂静无声,所有人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三亿五千万三次,成交。”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0-80 第71章 塞壬游轮11 装着郁念的水池被送到了白奕的房间。 郁念不知道拍下他的人是谁,他不安地在水池里摆动着自己的尾巴,水面荡起一圈圈的波纹。 “咔哒”一声响,门被打开了,厚实的门板移开,露出白奕熟悉的身影。 郁念剧烈的心跳慢慢平复,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安。他潜意识里似乎清楚,白奕不会伤害他。 白奕看着水池里的郁念,乖乖伏在池边上等他过来,漂亮得不像现实中存在的尾巴轻轻晃动,尾鳍轻飘飘地在水中游荡。 白奕心尖一颤,他的声音也变轻了很多:“郁念,你怎么变成人鱼了?” 郁念可爱地皱了皱眉毛:“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白奕走近:“你受伤了吗?” 郁念摇头:“没有。”他被警卫队抓到之前,被厄里斯保护得很好;被抓到后,拍卖会的人也很重视他的安全,没有伤害他,反而给他做了各种检查。 白奕放下心:“没受伤就好。” 白奕把从奥德修斯那里套出来的消息都告诉了郁念。白奕说的,和厄里斯告诉郁念的大同小异。 白奕观察着郁念的表情:“你好像早就知道了。” 郁念犹豫了一下,还是隐瞒了厄里斯的存在,他含糊其辞:“我去了游轮的负层。” 白奕在脑海中自动给郁念脑补好了前因后果,郁念去了游轮的负层,在那里撞见了污染源,被污染侵蚀变成了人鱼,结果被警卫队撞见,抓住并拍卖。 白奕:“我明天去找奥德修斯,他肯定知道去除污染的方法。” 郁念总觉得他变成人鱼和污染关系不大,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想,郁念:“谢谢。” 白奕笑了笑:“我从来没有见过人鱼,你的尾巴好漂亮。” “你变回去之前,可以给我摸摸吗?”白奕看着郁念的鱼尾,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 郁念没有戒心,他同意了。 白奕:“你可以离开水吗?” 郁念想了想:“可以。”他只是不能在陆地上行走,其余的和做人时一样。 白奕把手臂伸进水池,一把搂住郁念的腰,捞起郁念。 筋骨分明的手臂从郁念的胳膊下绕过,掌心握在郁念腰侧。 人类的体温太高了,郁念被烫得一抖。 “怎么了?”白奕敏感地问:“哪里不舒服吗?”是他抱的姿势有问题吗? 郁念的头靠在白奕颈边:“没有。”冰凉的吐息柔柔地洒在白奕的皮肤上。 白奕喉咙干涩,暴露在白奕视线下的白皙脖颈上覆着细小的水珠,水珠亮晶晶地沿着光滑细腻的皮肤滚落,留下透明的水渍。 郁念的脖子微微弯着,搭在白奕的肩膀上,单薄晶莹的皮肉凸起一点纤细的骨头。 好想舔,白奕想。这个距离,他一伸舌头,就可以舔到。 白奕把手轻轻搭在郁念的脖子上,五指收拢,冰凉的小水珠占满了白奕的指缝,湿润细腻的皮肤紧贴着白奕的掌心。 血液在白奕手掌下流动,生命在白奕掌心鼓动。 突如其来的热意烫得郁念细细一颤:“白奕?”他不安地唤出白奕的名字。 郁念这个姿势看不见白奕脸上的表情,他听见白奕如往常一样带着笑意的声音:“嗯?” 白奕轻松的声音安抚下郁念不安的心:“没什么。” 白奕收回手,他抱着郁念坐到沙发上,郁念坐在他的身上。 从鱼尾上滑落的水珠沾湿了白奕的裤子,晕染开一道道水痕。 白奕好奇地摸摸了郁念的鳞片,触感冰凉湿润,鳞片表面光滑,手感细腻。 起初白奕只是把手指放了上去,他用余光观察郁念的表情,慢慢地把整个手掌覆了上去,像是在抚摸一块上好的冷玉。 经过一段时间的蜕变,郁念的鳞片逐渐变得坚硬,不再像刚开始生长出来那样柔软敏感,但是温度带来的战栗依然存在。 郁念不得不绷紧自己的尾巴,密密匝匝的眼睫垂下,在眼下投出一片浓密的阴影。 白奕迟疑地问:“你的鳞片有知觉吗?” 郁念:“有一点。” 白奕若有所思地放轻了手下的动作,原本正常的力度变得又轻又痒。 这比刚刚的抚摸更加磨人,郁念翘了翘自己的尾巴尖:“你可以……重一点。” 白奕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不行,把你弄疼了怎么办?” 郁念抿唇忍了一会儿,忍得眼尾泛红,终于还是忍不了挠痒痒一般的力道,他甩着尾巴,轻轻拍了拍白奕的腿:“重一点,这样好痒。” 白奕如郁念所愿地加大了自己的力道,筋骨分明的手掌按在滑腻的鱼尾上,手掌跟涂了胶水似地黏在郁念的尾巴上。 人鱼的尾巴下面细,往上,线条逐渐扩散开,自然流畅。 白奕的手掌放在了鱼尾和小腹的连接处,细软的鳞片和白皙的肤肉相接,粉紫色的鳞片逐渐过渡成白腻的皮肤。 温度对小腹的影响,比被鳞片覆盖的鱼尾影响大得多。 白奕的手掌横放,几乎可以盖过郁念的小腹,掌心炙热的温度烫得郁念敏感的皮肤痉挛。 白奕当然感受到手掌底下细细的抽动。他看了眼郁念,郁念抿着唇,挺翘的唇珠被挤瘪,浓黑的眼睫一颤一颤,圆钝的眼尾晕粉。 白奕明知故问,面露忧色:“肚子痛吗?” 白奕手掌上移,严丝合缝地盖住了郁念的小腹,细腻的肤肉盈满白奕的掌心,他的温度暖热了郁念原本冰凉的小腹,陌生的气息染进郁念的小肚子。热烘烘的,烫得郁念小腹使不上劲儿。 郁念小腹纤薄平坦,冰凉细腻。白奕捂着郁念的小腹想,他可以到这儿。 白奕用眼神比了比,轻轻按住自己估计的位置,炙热的温度让郁念的小腹痉挛,白奕舔了舔自己尖锐的犬齿,铁锈味刺激着他的大脑,他会把小腹撑得鼓起来,那时候,郁念也会这样颤吗? 郁念全然不知白奕龌龊恶劣的心思,他摇头,声线不稳,细声细气道:“烫……” 白奕皱眉:“哪里烫?”他揉了揉郁念的小腹:“这里面烫吗?” “你发烧了?”白奕问。 郁念软着手,推开白奕放在他肚子上的手,他的声音大了点:“你的手好烫。” 白奕顺从地收回手,他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假模假样道:“抱歉。” 郁念显然没有看穿白奕的伪装:“没关系。” 白奕的视线在小腹下面的位置停留了一瞬,他伸手虚虚地盖住,语气犹疑:“这里……好像有点……” 灼热的体温似乎隔着层薄薄的空气都能传递到郁念身上,郁念脸爆红,他推开白奕的手,慌不择言道:“没什么,这里的鳞片比较新。” “好吧。”白奕从善如流地收起手。 他抱起郁念,把郁念重新放回水池。 第72章 塞壬游轮12 郁念沉入水池,咕噜噜地冒出几个泡泡。 安静的房间里,金属皮扣相互碰撞。郁念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白奕毫不避讳地脱下自己湿透的衣服,大腿结实,上半身的肌肉块垒分明。 郁念自觉地摆动尾巴,背过身去。 白奕收回自己一直留意水池的余光,在心里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加快了自己换衣服的速度。 白奕和郁念点了餐,晚餐很快送来。 送餐的侍者恭敬地退下,一团黑色的触手趁机悄无声息地溜进了白奕的房间。 郁念趴在水池边,眼巴巴地等着白奕来给自己送饭。 白奕靠近水池,两手空空如也。郁念迷惑地看着白奕,不明白白奕要干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白奕搂住郁念的腰,“哗啦”一声,把郁念从水里抱出来。 郁念:?这是干什么。 白奕的五指隔了层纱,掐在郁念腰上,热得鱼发颤。 角落里的触手阴暗地蠕动,尾巴泄愤似地抓挠地面。 白奕的衣服又湿了,这是郁念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白奕抱着郁念,把郁念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 哦,原来是抱他过来吃饭。郁念道了声谢,拿起筷子开始进食。 郁念很快发现不对。木质的椅子很滑,鳞片也很光滑,人鱼依靠尾巴在大海中行动,所以人鱼的尾巴也很重。三项叠加,郁念吃饭时,一直在往下滑。 如果郁念想要稳稳地坐在椅子上,那他就必须要用尾巴尖撑住地面,但是郁念不想让自己光溜溜湿湿滑滑的尾巴接触到地面。地面再干净,都会有灰尘,郁念不想拖着沾灰的鱼尾回到自己的水池。 郁念苦恼地扬了扬自己的尾巴尖,吃力地维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 一只手扶住郁念的腰,把郁念抱起来。郁念再次坐下时,就感觉自己的尾巴底下多了一个紧实的肉垫子。 白奕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入郁念的耳朵:“好了,现在可以吃饭了。” 白奕的手臂环住郁念的腰,暂时充当安全带。 白奕的衣服增大了摩擦力,手臂起到了很好的固定作用,郁念稳稳当当地坐在了白奕身上。 郁念:“谢谢。”他顿了一下,又问:“你不吃吗?” 白奕的目光落在郁念耳后白皙细嫩的那块皮肤上:“等你吃完我再吃。” 白奕老实地扮演肉垫的角色,视线在郁念身上肆意游走。 白奕牌肉垫全自动智能化,尽职尽责,美中不足的是,他的体温太高了,大腿的肌肉紧绷,硬邦邦的。 郁念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白奕的体型比郁念大,站着的时候,可以把郁念整个人揽在怀里;坐着的时候,白奕也比郁念高了一个头,垂下眼,就可以看清郁念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郁念上半身的衣服湿透了,紧紧贴在细腻的肤肉上,隐约透出一点肉色。 郁念背后的蝴蝶骨随着郁念的动作,展翅欲飞,牵动着纤薄的肌肉。瘦,但不是不健康的瘦,不是那种骨瘦如柴令人惊心的瘦。 瘦得恰到好处,白皙的肤肉匀称地覆在单薄的骨骼上,像是上好的丝绸。脊背线条柔和,莫名给人一种涩情的感觉。 腰也很细,白奕一只手就可以环起来,贴住郁念腰身的手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收拢的弧度。 是不是太瘦了?白奕想,他要把郁念养胖一点。 郁念吃了一会儿,擦嘴,抬头看白奕:“我吃好了。” 白奕在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郁念的饭量,他捂住郁念的小腹,平坦纤薄,随着郁念的呼吸微微起伏。 饭都吃哪里去了?怎么吃这么少?白奕想。 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充满恶意的视线,如针一般死死地钉在他的后脑勺。 白奕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他抱起郁念,眼角余光随意地扫过房间角落——那里什么都没有。 白奕把郁念放进水池,站在水池边,给人发了信息。 白奕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郁念聊天,若有似无的视线逼得白奕全身紧绷。 房间的门被打开,身材高大的侍者鱼贯而入,开始清理房间。 白奕挡住水池里的郁念。 郁念不经意地扫过其中一个侍者,侍者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掀起,露出鼓囊囊的腰间——是枪。 郁念摆动尾巴的动作慢下来,他心知,白奕的房间里恐怕有什么不对劲。 侍者有序地在房间里搜查,“滴滴”突兀的两声响,“突”紧接着是一声枪响。 郁念被白奕挡着,他看不见房间里的状况,只能听见一些声音。 处理完污染物的侍者很快退出房间,在门口安装了驱赶污染物的装置。 郁念等房间里的陌生人全部走了,才出声:“发生什么了?” 白奕:“房间进了污染物。”他转过身,拍了拍郁念的头:“别怕,已经处理干净了。” 仿佛有一根丝线细细地勒住了郁念的心脏,郁念抿唇:“嗯。” …… 夜晚,黑沉沉的大海晦暗地起伏,大浪拍打着坚硬的船身,海上一片黑暗,连一丝月光都看不到。 郁念闭着眼睡在水池里,梦里,郁念独自一鱼在海里前行,梦里的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漫步目的地往下潜,无聊地往前游。海里空荡荡的,没有其他的动物,只有无止无尽的水包裹着他。 突然郁念停住了,一股阻力拉扯着郁念的鱼尾。 郁念以为是海草,他摆了摆修长的鱼尾,企图挣开海草,但是海草却越缠越紧。 郁念扭头,一根粗壮的黑色触手紧紧缠绕在他的尾巴上。 深海里,庞大的黑暗逼近,透过黑色的轮廓,可以看见无数根狰狞的触手。带着吸盘的触手伸向朝无法动弹的郁念。 “呼呼”郁念猛地钻出水面,胸膛剧烈地起伏。 好恐怖的梦,郁念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尾巴尖。 他一扭头,却在黑暗中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 变成人鱼之后,郁念的夜视能力比之前好了一些。 郁念看见,那人一动不动地立在黑暗中。 郁念霎时如坠冰窟,头皮发麻,池子里的水仿佛都化成了冰。 郁念屏住呼吸,定住似地和黑暗里的那人对峙。 半晌,郁念颤颤巍巍地出声:“白奕?” 沉默,似乎过了好久,那人才应了一声:“嗯?” 灯光大亮,郁念的眼睛被突然亮起的灯刺得眯了眯。 他模模糊糊地看着灯光下熟悉的身影——确实是白奕没错。 郁念稍微安心了一点。 白奕的脸上带着微笑,他垂眼望着池子的郁念,眼皮懒懒地盖住了半个眼球,温和无害。 郁念咽了咽口水,他小心地问:“白奕,你怎么了吗?” 白奕一怔,他似乎突然清醒过来,白奕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抱歉,吓着你了吗?我晚上偶尔会梦游。” 郁念相信了这个理由:“啊,原来是这样……” 第73章 塞壬游轮13 为了防止自己再次梦游吓到郁念,白奕用领带,把自己的手腕绑在了床头柜上,给郁念留了一盏小灯。 郁念今天晚上本来不打算睡的,但是他转念一想,即使领带绑不住白奕,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郁念拖着条鱼尾,别说跑出白奕的房间里,连从水池里翻出来都做不到。 于是郁念安心睡了。 106:……心好宽。 郁念睡前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他安安稳稳地睡到天明,被白奕叫醒,带到了奥德修斯的实验室。 奥德修斯带上乳胶手套,充满弹性的边缘“啪”地一声贴紧奥德修斯的手腕。 奥德修斯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绿色的眼睛,黑色的瞳孔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郁念,声音闷在面罩里嗡嗡的:“我需要先检查一下你是否被污染。” 白奕皱眉:“你们没有检查过吗?” 奥德修斯笑了一声,声线里藏着几不可查的讥讽:“奇货可居,他们不会在意郁念跟污染的关系。” 连鱼带池被拉过来的郁念不觉得自己被污染了。 在奥德修斯伸手掐住郁念软软的腮帮时,郁念伸手按住了奥德修斯的手腕。 细白的手指按在粗壮的手腕上,指尖染粉,冰凉的体温隔着一层乳胶贴着奥德修斯的皮肤,像是一股冰水汇入炙热的血液,流进血管,涌入心脏,带来一阵震颤。 细弱的力气一甩就能甩开,白得发光的手腕不堪一折,凸起的腕骨上缀着粉。 美丽但弱小,漂亮又毫无保护自己的能力。 像是没有荆棘护身,任人攀折的花。 白奕虎视眈眈地立在一旁。 奥德修斯垂眼望着郁念。 粉白的一张脸,浓密的眼睫忐忑地下垂,偶尔扇动一下,眼尾弧度带着难以察觉的艳丽。 郁念小心地瞥了一眼奥德修斯:“我应该没有被污染……”他把自己身上出现异样的时间告诉了奥德修斯。 白奕幽怨地望了郁念一眼。 奥德修斯掐着郁念的脸,绿幽幽的眼珠锁住郁念的尾巴。 他的大脑分成了两半,一半有条不紊地理着现在的状况,另一半装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奥德修斯若有所思,他把郁念从水里抱出来,声音沉稳:“我需要采集你的生殖细胞。” “你的情况和普通的污染不一样。” 郁念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怔愣地问:“怎么采集?” 奥德修斯目光下移,若有实质的视线在鱼尾上轻轻扫了一下。 郁念一下子明白了,他的耳尖变得通红,自然垂下的尾巴卷了卷,不小心拍到了奥德修斯的小腿。 湿润冰凉的触感一触即离。 奥德修斯的步子顿了一下。 他平静地把郁念放在手术台上,从旁边的托盘上拿下一个透明的管子递给郁念:“需要我们回避吗?” 郁念低头,避开奥德修斯的视线,有点羞耻地“嗯”了一声。 白奕的目光定在透明的管子上,郁念细白的五指拢住管子,透明的管壁映出圆圆的粉色指腹,他的嘴唇动了动:“你……弄得出来吗?”刚开始他的声音还有些怪异艰涩,到后面越来越顺畅:“自己和别人摸上去的感觉不一样,我可以帮你。” “这样速度快一点。”白奕大公无私地直视郁念。 “不用。”郁念脸红,红得似乎要烧起来,他的声音放大,很快又变小,瓮声瓮气:“我自己可以的。” 奥德修斯和白奕正准备出去,郁念突然出声叫住奥德修斯:“奥德修斯,实验室里有监控吗?” 奥德修斯脚步一顿:“我会关掉实验室里的监控。” 郁念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实验室的大门渐渐合拢。 郁念颤抖着眼睫,缓慢地屈起鱼尾。 …… 奥德修斯关闭了摄像头,和白奕一起在实验室门外等待。 白奕靠在墙上,冰冷的墙面勉强让他冷静下来。温度可以让他的身体冷静,但是无法抑制他的思想。 白奕的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香艳幻想,郁念浑身都是粉白粉白的,那里也是粉色的吗?他此时是什么姿势?这么容易害羞,脸皮又白又薄,现在肯定羞得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白奕蜷起手指,中间虚虚地留了一点位置。 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实验室的隔音很好,白奕倚在墙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白奕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他的余光瞟到,奥德修斯转身,似乎正要打开实验室的门。 白奕出手,死死地箍住奥德修斯的手腕,声音冷漠:“你干什么?” 奥德修斯心平气和:“时间太长了。” 白奕一愣,一个晃神,钳制住奥德修斯的手松了一点。 奥德修斯趁机甩开白奕,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实验室空无一人。 白奕来不及找奥德修斯麻烦,他回头,脸色阴沉下来。 …… “唔”郁念不知所措地扒住粗壮的触手。 他被一大团触手裹挟着跳下游轮,坠入大海,触手像是装了发射器一样,“嗖”地就从游轮上飞出去了。 冰凉的海水温柔地拂过郁念的身体,郁念生无可恋地想,完了,他的任务要失败了。 触手裹着郁念向大海深处游,奇形怪状的鱼类感受到触手强大的气息,远远地避开了他们。 郁念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见系统的提示音。 106:【玩家目前仍然保持生命体征,任务继续。】 郁念振作起来。他试图挣脱触手的束缚,但是触手只是安抚地拍拍郁念的尾巴。 郁念无奈地安静下来。 他并不是很害怕触手,或许是因为触手之前帮了他,也可能是因为他太天真了。 触手把郁念带到一个隐秘的山洞,洞口生长着茂密的海草,底下铺着形态怪异的珊瑚。 看得出来,山洞经过细心的打扫,幽深的山洞里摆放着巨大的蚌壳,蚌壳里铺着柔软的海草。 墙壁上镶嵌着某种矿石,幽幽地散发着柔和的光线。 触手把郁念放在蚌壳上,忙忙碌碌地在山洞里转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掏出一大堆东西,献宝似地推到郁念面前。 金币,项链,戒指,宝石……不知道是从哪艘倒霉沉船里搜出来的。 郁念用手掌抵住凑到他面前来的触手,触手也没有坚持,直接黏在了郁念的掌心,咕叽咕叽地蹭蹭。 郁念捏了捏触手,怀着微乎其微的希望,和它商量道:“你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触手充耳不闻,似乎听不懂人话,只是在郁念掌心蛄蛹。 郁念忧愁地眨了眨眼,不知道魅术对触手有没有用,毕竟触手看上去也没有长眼睛。 郁念体内的能量很充沛,经得起奢侈的尝试。 他揪住触手,放轻声音:“看着我,好吗?” 触手勾了勾尾巴尖,似乎是一个抬头的动作。全身的视觉细胞凝在郁念脸上,同时沟通着远方主体的眼睛。 厄里斯停下动作,专注地看着郁念。 烟雾一般的紫色从眼睛深处蔓延,一点点铺满虹膜。 郁念轻轻揉捏手里狰狞的触手:“可以把我送回去吗?”紧实柔韧的触手摸起来强悍凶猛。 摄人心魄的紫色轻飘飘地抚过触手的神经,触手表面的黑色纹路似乎都开始涌动。 郁念突然感觉到不安,浑身寒毛倒竖,像是危险在逼近。 触手慢慢地伸长,郁念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看着触手的动作,他不能眨眼,否则前功尽弃。 冰凉的触手停在了郁念的眼角,郁念的眼珠倒映出巨大无匹的触手。 触手靠近,近得郁念的眼球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股冰凉的气息。 吸盘甜甜腻腻地吮吸着郁念的眼尾,黏腻地抚摸过郁念的眼皮,简直像是在舔吻郁念的眼球。 郁念颤抖着眼睫,受不住地闭上了眼。 这倒是更方便了触手的动作,触手完完全全地覆上了郁念的眼睛。 另一只粗壮的腕足环住了郁念的腰,足尖贴在郁念的腰腹上,暧昧地打圈。吸盘在平坦白皙的小腹上留下点点红痕。 多余的触手卷上郁念的手腕,缠上郁念的尾巴,粗壮的黑色和纤薄的白腻形成惊人的对比。 触手缓慢地收紧,像是一条粗大的蟒蛇在捕猎心仪的猎物。 郁念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晕乎乎地想不清楚,触手释放的神经毒素短暂地麻痹了郁念的神经,他软软地任由触手动作。 即使有力气,郁念也不知道该阻止哪条触手好——他全身上下都是触手。 郁念昏着头,迷迷糊糊地辨认那只最放肆的触手。 郁念无力地把手搭在触手上,细声细气:“你……不要这样。” 第74章 塞壬游轮14 触手打定主意装聋作哑。 郁念咬住唇,无力地瘫倒在厚厚的海草上,眼尾泛红,眼珠子里噙着泪水。 他望着凹凸不平的洞顶,打了个颤,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 好怪,为什么会这样?矿石柔和的光线在生理性泪水中折射出五彩棱角,郁念再次怀疑起了游戏的性质。 郁念艰难地手臂支撑起身体,他眼睁睁看着触手上沾染的东西消失——像是被吸收了一样。 触手贤惠地清理干净周围的痕迹,像是吸尘器。 鳞片闭合。 触手餍足地蹭了蹭郁念的腰腹。 郁念捏住触手,把触手揪起来。高潮之后的手软绵绵的,像是在爱抚触手。 外表狰狞的触手乖顺地被捉起来,讨好地望着郁念。 触手没有眼睛,黑漆漆的一条,郁念当然不知道触手在想什么。 魅术对触手不起作用,反而会刺激触手,郁念没有办法,只能揉捏触手:“你不会送我回去,是吗?” 触手点头。 郁念开始为难触手,希望触手知难而退:“你把我留在山洞里,那我吃什么?” 触手摆动,从犄角旮旯里勾出被海草绑起来的海鲜。 郁念:“我不吃生鱼。” 触手摆摆手,卷出一条鱼,熟练地处理鱼肉,切除薄薄的一小片鱼片递到郁念面前,似乎在示意郁念试试看。 郁念以前从不吃生肉,但是他看着面前薄嫩的鱼片,口水分泌旺盛,鼻尖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清甜的鱼香。 他铁石心肠地扭过头,面对美食毫无动容之色:“我不吃生的。” 触手似乎有些疑惑,他沉思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枪,对着肉片扫了扫,白嫩的肉片很快熟透。 触手往前递了递。 郁念绞尽脑汁地想:“……没有调味料,不好吃,我不吃。” 触手弯了弯尾巴,掏出一大堆生活用品,准确无误地找到调料瓶,对着肉片洒了两下。 郁念沉默,张口咬过,嚼嚼,腮帮子鼓鼓。 ……味道不错。 他面色复杂地望着山洞里的一大堆东西,看来触手蓄谋已久。 郁念偃旗息鼓,触手总不可能一直守着他吧,他到时候找个机会跑出去。 郁念的小算盘落空了,触手真的像是没有正经事一样,每时每刻都黏在郁念身上,恨不得和郁念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如果郁念以吃腻了鱼的借口引诱触手离开,触手就会分裂出小触手。小触手出去觅食,本体待在山洞陪着郁念。 郁念:…… 海底暗无天日,除了山洞里矿物发出的光线没有自然光线,郁念只能根据触手投喂的次数来判断时间。 郁念估摸着现在应该是晚上,吃完鱼,触手又给他投喂了新鲜的水果。结合小触手离开的时间,山洞应该离游轮现在的位置不远。 他戳了戳缠在腰上的触手:“我吃饱了,我们一起去散步,好吗?” 触手尖环住郁念戳他的手指,下方粗壮的触手流氓地在郁念的肚子上探了探,似乎在判断郁念的话是真是假,他探了一会儿,愉快地同意了。 触手裹着郁念出了洞穴。 郁念凭直觉挑了一个方向,触手缠住郁念的尾巴,指向另一个方向。 郁念眨眨眼,顺从地往触手所指的方向走了。 深海黑咕隆咚的,根本没什么好看的。郁念龟速前进,触手也不在意郁念的速度,他缠在郁念身上,美得冒泡。 触手放松状态下,肌肉柔软。 郁念腰间挂着的触手猝不及防地一紧,肌肉变成处于紧张状态时的柔韧。 触手膨大,把郁念裹进自己的身体里,风驰电掣地回到山洞。 郁念四面八方上下左右都是紧实的触手,像是被塞进了一个肌肉枕头里。 出事了吗?郁念安静地待在触手怀里想。 触手把郁念放在蚌壳上,分裂出一条小触手,急急忙忙地离开了,留下小触手和郁念面面相觑。 郁念思考了一下,弯着眼,对触手勾了勾手指:“过来。” 触手顿时被迷得神魂颠倒,屁颠屁颠地凑上去,晕乎乎地绕住郁念白生生的手臂。小触手没有大脑,全凭本能行动。 郁念按了按触手紧实的肌肉,柔软细腻的指腹贴着触手,把触手都按得柔软起来,他低声说:“我想要珍珠。”郁念对触手比了一个大小:“大概这个大小。” “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珍珠,你愿意给我找一颗吗?” 触手抬起头,似乎在犹豫。 郁念亲了触手一口。 柔软的触感震得触手浑身发麻,每一根神经都舒展开,噼里啪啦地炸起火花。 触手挺直了身体,蹭了蹭郁念的手心,溜出了山洞,离开之前,还把山洞的海草拢了拢。 郁念在山洞里又待了一小会儿,确认触手走远之后,顺着刚刚的方向游走了。 郁念看不清路,只能凭直觉游,偶尔会感到一股轻柔的推力,把他往正确的方向引,阻止郁念的偏航。 郁念心里清楚是谁在帮他:【谢谢。……会有惩罚吗?】 郁念问得含糊,106明白郁念的问题,他言简意赅地回答:【没有。】 海浪翻涌,一盏刺眼的灯晃过郁念的眼睛,郁念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等白色光线晃过去,郁念才睁开眼。 远方的人似乎也察觉了这里有人,朝着这边游来。 白色的亮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郁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亮灯的方向游去,他控制着自己的速度,小心谨慎地摆动尾巴,打算一有不对劲就掉头跑路。 郁念看见一个穿着潜水服,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朝他游过来。 眼窝深邃,一双绿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幽幽地发着绿光——是奥德修斯。 郁念悬着的心放下来。 奥德修斯握住郁念的手腕,朝着前方抬抬下巴,示意郁念和他一起游过去。 郁念点点头。 奥德修斯牵住郁念的手,往游轮的方向游去,他已经安排了人,正在游轮甲板上等着接应他们过去。 一条粗壮的触手横空劈来,直直打向奥德修斯牵住郁念的那只手。 郁念甚至可以听到触手破开海水尖锐的声音。 奥德修斯反应迅速地掏出一把枪,手臂肌肉隆起,朝着触手的方向扣动扳机。 触手灵活地躲开特制子弹。 奥德修斯指了指游轮的方向,示意郁念先离开。 郁念明白自己留下,也是拖后腿,他没有纠缠,摆动尾巴游向奥德修斯指的方向。 触手大怒,气得腕足鼓胀,分出几条从不同方向袭向奥德修斯。 …… 郁念飞快地往游轮的方向游,隐约可以看见游轮上的灯光——游轮夜晚灯火通明,在黑暗的海上很明显。 郁念加了把劲,朝海面游去。 游轮缓慢前进,边缘泛起白色的浪花。 “哗啦”郁念冒出海面,海水顺着身体滑落,黑发湿漉漉地贴着白皙的皮肤,像是黑色的水蛇伏在白色的雪面上。 游轮上垂下一个梯子,郁念扒住梯子,浸了水的五指,在光照下,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水淋淋的,指甲泛着健康的粉。 甲板上的人开始把梯子往回撤——郁念的尾巴爬不了梯子。 郁念忐忑地蜷了蜷自己长长的尾巴,如果这是在恐怖片里,郁念此时恐怕会被一只手拽住尾巴。 郁念一边缩尾巴,一边低头如临大敌地盯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生怕被人拽下去。 幸好他的担忧没有成真。 郁念平安登上甲板。 白奕一把搂住郁念,头埋在郁念颈窝,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冰凉湿润的皮肤上,白奕的声音闷闷的:“终于找到你了。” 郁念被这灼热的吐息烫得肩膀一缩,白奕结实的臂膀搂着他,柔韧紧实的胸肌紧贴着他的胸,白奕“砰砰”的心跳声震动着郁念的心脏,郁念被烫得声音瓮瓮的:“嗯……我没事。” 某个湿润柔软灼热的物体突然从郁念的颈窝一扫而过。 郁念:…… 白奕浑身一僵,他抬起头,眼睛都不敢和郁念对上,硬挺英俊的一张脸臊眉耷眼的:“抱歉。”白奕耳根发红,他的嘴巴张了又闭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嘴下意识就……” 白奕讪讪地放松了自己的手臂,他清了清嗓子:“我们先回去吧。” 郁念:“嗯。”白奕抱起郁念,往游轮里走去。 白奕抱着郁念来到自己的房间,郁念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对房间的布局还算了解。 房门转动,门板的阴影投射到白奕的眉眼上,深邃的眉眼笼罩在黑暗之中,随着门板的转动,又重新暴露在光线下。 郁念心里陡然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人类或者机敏的动物面临潜在威胁时,往往会无意识地产生一种直觉性的预警反应,即使他们尚未明确识别出具体的危险。 白奕察觉到郁念的视线,他看着郁念笑了:“想我了?” 郁念收回视线,他望向阳台,阳台外面是黑沉一片的大海:“嗯。” 白奕高兴,他还没高兴完,就听见郁念的下一句:“不知道奥德修斯现在情况怎么样。” 白奕挑起的眉毛撇下来,他清楚奥德修斯为了找到郁念也付出了很多,不情不愿地道:“他会没事的,警卫队跟他一起下去了。” 第75章 塞壬游轮15 白奕:“你想去阳台上看看现在的情况吗?” 虽然郁念知道他站在阳台上看着也帮不上忙,但是他还是请白奕把他带到阳台上了,心里有个底总是好的。 等郁念上了阳台,他才发现,在阳台上什么也看不见。 奥德修斯现在应该在游轮的另一边,方向反了。 郁念望着黑茫茫的大海:“我们回……” 还未说出口的话堵在喉咙里,失重感席卷了郁念全身,血液倒流的恐慌盈满每一根血管,心脏突突地鼓动着郁念的耳膜。 白奕抱着郁念,蓦地翻过阳台的围栏,倒头从20层高的房间翻下去。 冰冷的海风拍打在郁念脸上,他的身后是白奕炙热紧实的胸膛,白奕平稳的心跳震动着郁念跳动频率失常的心脏。 郁念迷茫,他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嘴唇翕动,声如蚊呐:“……白奕。”细小的声音被呼啸的海风吹散。 白奕听到了郁念的声音,结实的臂膀铁钳一样搂住郁念,轻轻在郁念耳侧落下一个吻,声音轻佻:“宝贝,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郁念心脏一跳。 “扑通”两人落入海中,激起一阵翻涌的水花。 冰凉的海水瞬间包围了郁念。 郁念用力掰开白奕的手臂,白奕的手臂坚不可摧地环住郁念的腰。 身后的胸膛微微震动,似乎在笑。 郁念尾巴甩动,“啪啪”地拍打白奕的腿部。 腰间铁环似的手臂突然一松,筋骨分明的手背上青筋鼓起,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郁念看准时机,从下面钻出,一甩尾巴,随便挑了个方向游走。 郁念不敢回头看,生怕被白奕追上。他无力去想白奕刚刚的异样,只是一个劲地往前游。 海浪声清晰地在郁念耳边回荡,推来挡去,显出一种别样的寂静。 郁念变成人鱼之后,视力被强化。但是即使是他,在黑沉的海底,也只能大概看清海底生物的轮廓。 郁念一摆尾,避开前方的珊瑚礁。 随着郁念的前进,一个黑色的影子隐约出现在前方。 郁念的动作顿了顿,是鲨鱼吗?他猛地被这个影子提醒了一下,像是被泼了一桶热水,脑子都被烫得灵活起来。他好像忘了,他现在面临的危险不仅有触手的绑架,还面临着海底大型肉食动物的捕食。 郁念最后看了一眼前方的黑影,摆着尾巴准备调换方向游走。 模糊成一团的黑影边缘似乎隐隐露出四肢的轮廓。 郁念犹豫地转过身,修长的尾巴摆了摆,漂亮的尾鳍在水中飘动,他问:【海里有东西吃人鱼吗?】 106沉默了一下:【现在这里没有。】有危险的早就被清理干净了。 郁念放心地游向黑影。 黑影确实是一个人类,四肢修长健壮,看身形似乎是一个男人。他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一动不动地随水飘荡。 郁念试探地把手放在他的胸前,心脏有气无力地搏动,“砰砰”微弱地震动着郁念的手心。 郁念握住男人的手腕,带着男人往海面上游去。 粗壮的手腕似乎轻轻动了动。 郁念仰头望着漆黑的水面,心里一沉,到达海面恐怕还要游一段时间。 这个人还能坚持住吗? 人类失去空气能在水里活多久?郁念不清楚,如果郁念只是一个纯人类,他在水里坚持不了多久。那这个人呢?会比他坚持得久一点吗? 郁念做不到见死不救,而且……这个人大概率是奥德修斯带下来找他的。 郁念尾巴不停,另一只冰凉滑腻的手摸上男人的脸,寻找嘴巴的位置。 细长的手指摸过男人线条凌厉的下巴,继续往上伸,碰到了温热的嘴唇。柔软的指腹停留在薄唇上,轻轻按住男人的嘴唇。 男人的眉毛动了动。 手指冰凉,男人只要微微张口,就能把指尖含入口中,反复□□吮吸,把苍白冰冷的指尖吮得温热发红。 郁念估算着位置,挨上男人的唇。粉粉的唇肉贴住薄唇,他笨拙地伸出舌头,不甚熟练地试图挑开男人的嘴巴。 男人的嘴唇自然而然地分开。 鳃过滤出的氧气渡进男人的口中,馥郁的香气随着氧气的过渡充盈着男人的口腔,香得人头昏脑涨。 男人的舌根隐隐泛起一股甜味。 男人喉结滚动,喉头紧缩,心脏鼓动。热烈的心跳在男人体内引起一阵地动天摇,每一根血管都在激动地跳动。 郁念的手放到男人的胸膛上,男人心跳稳健,炙热的体温滚烫地烙着郁念的掌心。 起效好快,郁念和男人分开。郁念奋力一甩尾巴,往上游,他看见月光了。 郁念冒出水面,握着男人的手,把男人拽出水面。 月光洒在这片海上,男人俊美的五官暴露在月光下。 熟悉的面孔倒映在郁念眼睛上,郁念晃了晃了男人:“奥德修斯?” 奥德修斯缓慢地睁开眼,绿幽幽的眼睛像是会发光的玻璃珠。黑色的瞳孔给这双诡异的眼睛添了几分凶意,眼珠一转也不转地定在郁念身上,像是猛兽在锁定自己的猎物。 月光倾洒在郁念白皙细腻的皮肤上,顺着羊脂玉一样的肤肉流淌而下,给莹润的皮肤笼了层朦胧的光,奥德修斯缓慢地念出面前人的名字:“郁念。” 轻轻巧巧的两个字被念得厚重,每个字的发音都被念得清楚,像是要刻进人的心里。 奥德修斯的视线仿佛带着重量,轻飘飘地压在郁念身上,郁念在奥德修斯专注的视线下有些不自在,浓密的眼睫小心地颤了颤:“奥德修斯,你的身体现在还好吗?” 奥德修斯:“我没事。”他收回视线,看着远处水面上显眼的灯光:“我们先回去。” 郁念:“那些触手会不会在周围守着我们?” 奥德修斯从腿上的枪套抽出通体漆黑的枪:“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他牵住郁念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着郁念:“你……要不要坐在我的肩膀上?” 郁念:? …… 郁念坐在奥德修斯肩膀上,尾巴盘住奥德修斯的腰,白腻的腰贴着奥德修斯的侧脸。 冰凉光滑的鱼尾忍着高温,围住结实的腰腹。 幸好鱼鳞没有那么敏感,不然郁念恐怕会被烫得盘不住。 奥德修斯扭头,高挺的鼻梁直接埋进了平坦柔软的小腹,西方人种挺直的鼻梁在白皙的腰腹上戳出一个小坑。 温热的鼻息打在郁念冰凉的肤肉上,又痒又烫,郁念细微地颤了颤。 从皮肉底下透出的香味,软绵绵地扑了奥德修斯一脸,香得古怪。 奥德修斯埋在郁念小腹里,隐蔽地耸动鼻尖,难以自抑地咽下一口唾液,束缚在潜水服里的肌肉兴奋地鼓起,黑色的潜水服很好地遮住了亢奋的鼓胀。 郁念被烫得手发软,他慌不择路地捂住奥德修斯的口鼻,企图把奥德修斯和自己隔开,声线不稳:“奥德修斯,烫……” 奥德修斯重新回头,声音冷静:“抱歉……坐稳了吗?” 郁念手撑着奥德修斯的后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尾巴扭了扭,尾鳍轻柔地拂过硬邦邦的腰腹:“好了。” 奥德修斯建议郁念坐在自己肩膀上,触手很可能会从海底缠住郁念的尾巴,郁念会被触手直接拖到海底。 如果郁念坐在奥德修斯肩膀上,尾巴盘在他的身上,触手很难有机会对郁念下手。 郁念觉得奥德修斯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他照着奥德修斯说的做了。 第76章 塞壬游轮16 奥德修斯握着墙,背着郁念往游轮的方向游去。 郁念小心翼翼地坐在奥德修斯肩膀上,尾巴缠住他的腰腹。 奥德修斯绷紧了身体,全神贯注地留意周围的动静,警惕触手从水下偷袭。 郁念:“奥德修斯,白奕好像被感染了。”郁念把刚刚的事情告诉了奥德修斯。 奥德修斯:“嗯,我知道了。”很平淡的样子,似乎白奕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于是郁念也跟着放下了心,他想,白奕应该做不了什么。 奥德修斯安安全全地靠近了游轮,全程没有遭到一点阻拦,和郁念想象中破五关斩六将的回程完全不同。 大海平静得让人心惊。 游轮上的警卫队队员把梯子甩下来,他们靠着梯子爬上游轮。 奥德修斯扶住郁念的腰,把郁念抱下来:“白奕上来了吗?” 绕住奥德修斯腰腹的鱼尾自然地松开,被奥德修斯顺手捏住尾巴尖。 郁念缩了缩尾巴尖。 奥德修斯没有放开,他的动作太过顺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搞得本来有点僵硬的郁念放松下来。 可能奥德修斯忙着思考解决方法,忘记放开他的尾巴了,郁念想。 队员点头:“已经上来了。” 郁念柔软的尾巴一僵,他不安地抬头看奥德修斯,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奥德修斯凌厉的下颚线。 奥德修斯颔首,他抱着郁念,长腿一迈大步向前:“立马封锁卡俄狄亚实验室。” 身后的队员去执行命令。奥德修斯低头看着郁念,变幻的光影柔和了他凌厉的五官,深邃的眉眼似乎透着温柔的意味:“游轮会乱上一阵子,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奥德修斯在游轮中穿梭,穿过一个又一个暗道,最后把郁念送进一个小房间。 房间虽然小,但是浴室、厨房一应俱全。奥德修斯把郁念放进了浴缸里,给郁念放好了水。 奥德修斯把食物放到郁念触手可及的地方。 郁念翻了个身,他扶着冷冰冰的浴缸,手指细长,指节淡粉,腕骨凸起,往上连接着白生生的手臂。他抿唇看着奥德修斯的动作,粉色的唇瓣被压得泛上失去血色的白。 漂亮的鱼尾在白色的浴缸里更显绮丽,透明的水流从扬起的鱼尾滑落,衬得圆圆的鱼鳞熠熠生辉。 奥德修斯俯下身,用那双绿色的眼睛看着郁念:“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这个房间是绝对安全的。你入住房间后,房间门只能从里面打开,即使是我,也不能强行打开房门。” “房门是指令解锁。”奥德修斯把房门的指令告诉郁念。 奥德修斯正准备起身,郁念伸手扯住了奥德修斯的衣角,他的力道很轻,轻得奥德修斯转身就会把他的手弄下去。 郁念:“那你呢?你会有事吗?” 奥德修斯看见郁念视网膜中表情沉稳冷静的自己,他听见自己肯定的声音:“我也不会有事。” …… “咔哒”奥德修斯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郁念。 郁念怔怔地看着浴缸里的尾巴,他动了动尾巴,浴缸里泛起一圈圈涟漪,如果奥德修斯说的是真的,他的支线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他可以顺利存活至游轮靠岸,他现在完全可以放下心来躺在浴缸里什么也不管。 但是……奥德修斯会没事吗?被感染后的白奕怎么办?还有触手,触手绑架他,对他做奇奇怪怪的事情,但是却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即使他现在出现在触手面前,触手也不会伤害他。 郁念心乱如麻,他把自己埋进水里,温柔的流水晃晃悠悠地抚过他的皮肤。 郁念想了很多,他现在是一条在陆地上没有自由活动能力的人鱼,他本身也只是一只魅术差劲的魅魔,甚至……身体也……,他作为玩家也很弱小,不像他遇见的其他玩家,聪明,强壮。 他一无所知地进入游戏,稀里糊涂地通关了副本,迷迷糊糊地达到了一个不错的等级。 这样的他面对这种情况能做什么呢? 106突兀地出声:【没有,你很好。】 106平静的机械音,像是夏日森林里清澈冰凉的流水,在郁念耳边静静地流淌:【郁念,你坚定清醒。你拒绝西别楼,不为力量所诱惑。】 【你勇敢,薛扬遇见危险,即使帮助他会牵连到你自己,你也没有退缩。】 【你宽容,他人对你怀有恶意,你也可以和他和平相处。】 【你善良,愿意帮助其他人而使自己陷入危险。】 郁念一怔,心脏鼓动,一下一下地震动着他的胸膛。 【你是独一无二的珍宝。】你的存在是世界最大的美好,你拥有太阳所不能拥有的温柔,你拥有月亮所缺乏的温暖,你……是我们出现的意义。 “砰砰”郁念的耳边是自己的心跳声。 浴缸的鱼尾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鳞片悄悄隐没。 郁念有点差赧地抿唇露出一个笑:【106,谢谢你。】 郁念看着浴缸里久违的双腿,他尝试着站起来,水流流过白皙的大腿,流到淡粉的膝盖窝,经过曲线漂亮的小腿,汇入浴缸。 郁念跨出浴缸,光裸的脚踩在地面上,流下一摊水痕。 郁念擦干净身上的水,从衣柜里拿出备用衣物,换上干净的衣服。 衣服正好合身。 郁念说出指令,厚重的铁门打开。 与此同时,一直在行驶、勉强可以感受到船身摇晃的游轮……停了。 郁念顿了一下,他走出房间重新关上门。 …… 如果不是游轮停止了航行,郁念说不定还会以为游轮一切正常。 各种娱乐场地正常开放,侍者在其中忙碌穿梭,客人来来往往,笑容满面。 在郁念看不见的角落,隐秘的视线黏在他的身上,人类听不见的信号在分身中传递,亢奋的气味分子散播在空气里: 【……找到了……找到他了。】 郁念有些迷茫,他该去哪里找白奕和奥德修斯呢? 106:【顺其自然。】一会儿就闻着味自己找来了。 郁念于是顺其自然地在游轮各层游荡。 “郁念。”身后传来短促但又强装镇定的声音,混着杂乱的脚步声。 一阵风声。 郁念被人死死搂在怀里,背后人急促的心跳声隔着胸膛,和郁念的心脏共振。 白奕把头搁在郁念肩膀上,郁念整个人嵌在他的怀里:“对不起。” 白奕的声音带着懊恼和强烈的自责:“都怪我,我没有发现自己被感染了。” 郁念身体紧绷,很快又放松下来。他安抚地捏捏白奕的手臂:“我没事。” 白奕的手臂稍微松了一点。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安静起来,仿佛除了郁念和白奕之外的活物,都从游轮上消失了。 郁念低头,看着地面,小声道:“白奕,我有点害怕。” “害怕……”白奕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两人的呼吸声重叠在一起,心跳声逐渐同频,分不清到底哪一道是郁念的,哪一道是白奕的。 世界上,好像只剩下这一道起伏。 郁念:“嗯。”他睫毛颤颤:“我害怕,你会保护我吗?” 白奕手臂收紧,似乎要把郁念融进自己的身体,他低声说:“当然。” 第77章 塞壬游轮17 白奕把郁念带到自己的房间。 郁念乖乖坐在沙发上,膝盖并起,背挺得笔直,双手捧着水杯,热水的温度透过杯壁暖暖地温着郁念的手。 郁念镇定心神,粉色的唇瓣被水润湿,亮晶晶的,他抿了抿唇,似乎有点紧张。 白奕的视线不自觉地移到郁念的唇瓣上。 郁念望着白奕,选择了一个较为含糊的切入点:“你现在还好吗?” 白奕笑了笑,露在空气中的小臂结实有力:“见到你,一切坏的都变成了好的。” 听起来很像白奕会说出来的话。 郁念捂紧了杯子:“白奕现在状况怎么样?” 白奕脸上笑容不变,他凑近,静得郁念可以听见白奕平稳的呼吸声,像是一只大型猛兽开始捕猎前的信号。 两片薄唇差点贴上了郁念的脸:“我很好。”白奕凝视着郁念细腻白皙的脸颊,他轻笑一声:“你在怀疑我?” 郁念不敢轻举妄动,僵硬地维持着这个姿势。 白奕无辜地看着郁念,眼神下移,定在郁念小小的唇珠上:“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说的话呢?” 温热的吐息轻轻喷洒在郁念敏感的耳侧,白皙的耳侧泛起一阵粉。 白奕握住郁念的手。白奕的手比郁念大了一号,几乎可以完全把郁念的手包在手心。 白奕引着郁念的手,让郁念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下。 郁念的手背挨着白奕炙热的掌心,手心隔着一层胸膛,放在白奕鼓动的心脏上:“我的心跳?” 极轻、极细微的力道压在白奕的胸膛上,这力道简直比一只蝴蝶栖在胸膛上的力度还要轻。白奕的心脏瞬间剧烈地跳动起来,热烈地震动着郁念的掌心,让人怀疑它会蹦跳着突出胸膛,直直挤进郁念的掌心。 郁念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手指。 白奕带着郁念的手继续往下滑,滑过结实的腰腹:“我的身体?” 眼看着还要继续往下滑,郁念的手臂都僵住了,眼神都不好意思往那里瞄。 白奕顺从地放开了郁念,他慢悠悠地说:“感染者的心跳频率可不会发生变化。” 郁念明白了什么,他的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炙热蹦跳的触感。 白奕突然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很关心我,你为什么关心我?” 白奕的一双黑色眼睛牢牢地盯着郁念,似乎要用视线把郁念圈起来,他语气微妙:“你喜欢我吗?” 房间里的气氛悄然改变,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在房间里流动。 郁念的身体比郁念本人先一步察觉到危险感,似乎有一股寒意笼罩住郁念,郁念神经紧绷:“你是一个好人,我希望你没事。” 白奕看着郁念,评估郁念说的是真是假,锋利的眉峰挑起,他拉长了声音:“啊……原来是这样……” 绷紧的弦陡然一松,像是胀到极致的气球突然被放了气。 白奕:“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形象啊。”他语气幽怨:“真是让人伤心。”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伤心的神色。 郁念崩得紧紧的背部肌肉放松。 他转移话题:“我有一个朋友,他叫厄里斯,他现在还好吗?” 白奕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体,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厄里斯?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郁念描述厄里斯的特征:“他和我一样,也是一个荷官,是一个混血,长得很好看,身材也很好,他大概有一米九。” 白奕皱眉,作思索状:“长得好看?太宽泛了,可以具体点吗?” 郁念回忆厄里斯的五官:“他皮肤很白,眼睛是黑色的,鼻梁高挺……” 他说着,声音忽地顿了一下。 白奕露出一个标准的担忧表情:“怎么了?” 郁念平复呼吸,他有些狼狈的调整了一下坐姿:“……我没事。” 白奕笑眯眯地道:“没事就行,我们继续。” 郁念坐直身体:“他的头发大概……”郁念紧紧并拢腿根,试图阻拦某些东西——长长的触手从地下伸出,暧昧地圈住了郁念的脚腕,沿着郁念的小腿,吸盘鼓动,蛇一样缠绕着郁念的腿。 触手挤进肉乎乎的腿根。 大腿内侧的皮肤很敏感,温热细腻,而触手却是冰凉紧实的,还带着肉韧的吸盘。触手可以控制自己的吸盘,吸盘灵活地吮吸,像是按摩仪。 郁念浑身发软,大腿肌肉痉挛,眼尾燎出一道红痕,他望着对面的白奕,眼底透出迷茫。 白奕穿着整齐,道貌岸然地坐在沙发上,面带微笑地注视着郁念。 白奕似乎还沉浸在角色扮演中,没有坦白自己身份的意思。 被人看着,格外让郁念羞耻——即使郁念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皮肤敏感度在若有实质的视线下,进一步上升。 郁念动了动嘴唇,正准备出声。 白奕沉思:“嗯……” 郁念又闭上嘴,他忍着耻意,抿唇望着白奕。 白奕:“我想起来了,我在警卫队里见过他,他现在很安全。” “他是你的朋友吗?” 触手作乱地收紧。 郁念不敢出声,他胡乱地点头。 白奕的视线下移了一瞬:“放心,他没事。” 白奕自然地翘起二郎腿,用以遮掩。 触手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触手不见了,但是触手留下的痕迹还在。如果郁念有透视眼,就会看见白腻的腿根此时多了一点小小的红痕。 郁念隐蔽地往后靠了靠,盘腿坐在沙发上。 连足底都是粉的。 白奕想,如果可以踩着他……最好用力不点,但是不用力也没有关系,他可以自食其力。 他口干舌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杯水车薪,水流并不能缓解身体的反应,白奕嫌恶地皱了皱眉——在郁念看不见的角度。 他带着几分恶意想,折了算了,人类经常给动物作绝育,听说绝育可以延长寿命,他帮这个身体绝育,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郁念缓了一下,直接问道:“奥德修斯还好吗?” 白奕沉默了一会儿,身体反应在这段时间慢慢平息。 郁念的心高高悬起,前面的问题白奕都回答出来了,现在这个问题让他很为难吗? 白奕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说:“我有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郁念眨眨眼,点头。 “从前有一只海怪,他住在深海里,偶尔会出来觅食。某一天他觅食时,被人类科学家发现了。” “人类科学家开始锲而不舍地追踪海怪的痕迹。终于有一天,他趁海怪捕猎时,获取了海怪掉落的肢体。” “人类研究海怪,得出‘海怪的肉可以帮助人类长生’的结论。他们研究出制服海怪的武器,把海怪关起来,饲养并分食海怪。” “海怪在被关押时,摸清了人类武器的弱点,逃了出来。” 白奕顿了一下:“你觉得这些人类应该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吗?” 郁念点头。 白奕接着问:“你觉得海怪应该把那些知道秘密的人杀死吗?” “白奕”现在已经没有继续玩角色扮演的兴趣了,他这种做法直接把自己的身份赤裸裸地暴露在了郁念面前。 郁念就是再傻,也该猜出白奕现在的身份了。他不能在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白奕直勾勾地看着郁念,等着郁念的回答。 郁念:“嗯……或许可以想办法不让他们说出去?” 白奕定定地看着郁念,半晌,他勾起唇角:“好主意。” 他慢吞吞地说:“你说得有道理。” “我带你去找奥德修斯。”白奕拉起沙发上的郁念。 第78章 塞壬游轮完 白奕带着郁念,来到了负层。 到了负层,白奕一把抱起郁念,声音正经:“下面的灯坏了,我抱你走。” 郁念猝不及防地被人搂在怀里,他慌乱地抱住白奕的手臂。 郁念看起来很瘦,其实一身软肉。肉感十足的大腿挂在白奕紧实的手臂上,软软的腮帮贴着白奕的胸膛,五指攀在白奕臂膀上,力道很轻。 郁念的婉拒卡在嘴边。 “嘎吱”门开了,门内果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上次郁念来,负层的灯还在运行,这次灯已经完全坏掉了。 于是郁念没有拒绝白奕,他确实看不到。 白奕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负层回荡,偶尔郁念还可以听见,某些东西被坚硬的鞋底碾碎的微妙声响。 白奕推开沉重的铁门。 子弹出膛的尖啸袭击人的耳膜,“砰”地一声飞到了厚重的铁门上,被门弹开,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奕没有急着推门进去,他低头,凑近郁念,轻声耳语:“你看,是他们对我有意见,从来都是他们挑事,我被动反抗。” 安静的环境里,白奕的声音格外明显。这种音量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房间里的奥德修斯瞬间意识到,白奕不是孤身一人,他的心往下沉:“郁念?” 郁念:“嗯,是我。” 用于遮掩的铁门敞开,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奥德修斯面前。 奥德修斯戴着特制的眼镜——实验室专门研制出来用于抵抗幻觉的眼睛,所有的东西在他们眼里被简化成简笔画。 奥德修斯的视野中,两个简笔画小人亲密地抱在一起,一个体型大,一个体型小。奥德修斯戴着眼睛,无法辨认郁念的表情。 奥德修斯扫了一眼郁念的下身,两条腿从白奕的臂弯处垂下。奥德修斯握紧枪,手指扣在扳机处,语气冷冷:“你对郁念做了什么?” 白奕:“我们亲了。” 听了这句话的郁念:?他开始怀疑自己,心想,他们亲了吗?他和白奕亲过吗?他好像和触手接触过,但是那也算亲吗?郁念被这一句话搞糊涂了。 106看不过去:【没有,他瞎说的。】 奥德修斯:“郁念,你是自愿的吗?”语气紧绷,和平时冷淡沉稳的奥德修斯完全不同。 郁念决定按照106提供的答案进行回答:“我们没有亲过。” 奥德修斯心弦微松,面具下的表情缓和。 白奕见自己的谎言被拆穿,没有生气,真男人从不占口头便宜,他对奥德修斯道:“是的,我骗你的。” 但是白奕心里还是有点微妙的不爽。 “你真信了?”白奕从人类的记忆搜刮出一个词语:“蠢……” 白奕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就被郁念捂住了嘴。 郁念有点迷茫,他很奇怪,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明明是来办正事的,方向却莫名其妙地走偏了。 白奕本来想舔郁念手心一口,但是他转念一想,舔上去不知道便宜的是谁,于是他心平气和地闭了嘴。 郁念看白奕安静下来,收回手,浑然不知自己差点被舔。 郁念:“奥德修斯,你现在还好吗?” 白奕磨了磨牙,他现在仍然对夺取郁念关注的人有所不满。 奥德修斯:“没什么问题。”和其余已经被污染的人相比问题确实不大,只是浑身多处软组织挫伤。 白奕有心隔绝郁念和奥德修斯的交流,他直接对奥德修斯道:“如果你不暴露我的存在,我可以不侵占你的身体。” 白奕和奥德修斯商量,郁念安静下来。 奥德修斯对海怪的秘密没兴趣,在游轮上经营赌场只是为了赚钱,他没有参与分食海怪的行动。 奥德修斯沉吟:“你要怎么做?” “我埋一根神经在你的心脏里,一旦你有暴露我的行为,你的心脏就会破裂。” 奥德修斯答应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很快一切安静下来。 抱着郁念的白奕开始走动,身边是另一重脚步声。 白光昏昏地炸开,门外的光线亮得刺眼。 触手盖住郁念的眼睛,等郁念完全适应光线后才缩回去。 郁念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旁边捂得严严实实的奥德修斯。 奥德修斯微微偏头,看向郁念的方向。 郁念轻轻扯了扯白奕的衣服,示意白奕放下他。 白奕假装没有感觉到,顾自往前走。 郁念忍不住出声:“白奕……” 白奕看着郁念:“嗯?” 郁念抿唇,白奕肯定感觉到了他的动作:“你放我下来。” 白奕听话地放下郁念:“遵命,少爷。” 奥德修斯看见白奕这副轻佻的样子,皱起眉,在面具的遮挡下,无人看清他的表情。 郁念:“你能让游轮恢复原来的行程吗?” 白奕:“当然可以。” 触手脱离出来,慢慢汇聚成人形,黑色的触手渐渐变成形成五官,变成了一张郁念相当熟悉的脸——是厄里斯。 郁念愕然。 厄里斯打了个响指,游轮启动,地面微微晃动,很快又平静下来:“乐意效劳。” 触手一脱离白奕的身体,白奕的意识立马占据了身体。 白奕脸色不好地捂住脑袋,被强占身体的晕眩袭击他的脑袋。 他顺势靠在郁念身上,手臂一搂,把郁念抱在怀里,胸膛起伏,声音虚弱:“郁念,我的头好晕。” 郁念没有办法缓解白奕的痛苦,只能轻轻拍拍白奕结实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厄里斯人皮底下的触手暴躁地涌动,他按捺住快要甩出去的触手——他已经答应郁念不会动其他人了。 奥德修斯握住手里的枪,调转枪的方向,把枪放回背带里,坚硬沉重的枪把不小心刮过白奕的手臂。 白奕差点闷哼出声。 奥德修斯:“抱歉,枪太长了。” 白奕把头埋进郁念颈侧,光滑的肤肉贴着白奕的脸,鼻子陷入白皙的皮肉中,有气无力:“晕……” 郁念可以感受到白奕的温度很高:“你要不先回房间休息?” 白奕:“嗯,你……可以陪着我吗?”他似乎有点喘不上气:“我难受。” 现在所有的事情已经完成,就等游轮靠岸,郁念的任务就可以完成。 郁念同意了。 厄里斯强压着自己的不满,但是人类的面皮上仍然维持着一副笑脸。奥德修斯自然地跟在身后。 最后四个人都进了白奕的房间。 白奕心里清楚,他已经达成了目的,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大度地退了一步,来日方长。白奕不相信没脑子的海怪和满脑子只有钱的机器人可以斗得过他。 厄里斯寸步不离地跟在郁念身后。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撕拉”一声——是布料撕裂的声音。 厄里斯反应迅速地放出触手,包住郁念。 奥德修斯搂住郁念的腰。 白奕的反应较慢,他握住了郁念的手臂。 郁念懵懵地倒在柔软的触手上,原本的双腿已经变成了线条流畅的鱼尾。 黑色的布料稀碎地覆在鱼尾上。 触手灵活地把布料清理干净,勾住裤腰,把尚且完好的裤腰撕下来。 奥德修斯和白奕给水池换水。 郁念倒在触手中间,看着人形的厄里斯,等着厄里斯给他一个解释。 厄里斯卷了卷触手,一边感受郁念的温度,竭尽所能地扩大和郁念接触的面积,一边汲取郁念的气味分子,一边老实回答:“你有强烈变腿欲望,就会变出双腿;欲望消散,鱼尾就会回来。” 触手像厚实柔软的毯子一样铺在郁念身下,毯子的一边卷起,把郁念卷起来,轻轻放在换好水的水池里。 熟悉冰冷的水包裹住郁念,郁念摆了摆鱼尾,调整自己在水里的姿势。 他默默地看了眼像三堵墙一样围在水池边的三个人。 白奕识趣地退开,作为一个追求者,应该进退有度。 奥德修斯要去处理海怪留下来的烂摊子,游轮的后续经营。 他把防水对讲机放在了水池边,告诉郁念有事可以联系他。 奥德修斯走之前,强迫把厄里斯带走了,理由是“有些事需要厄里斯的配合”,厄里斯撑着人皮,不高兴地走了,这是郁念的意愿。 厄里斯走之前,留下了一条小触手。 小触手灵活地跳进水池,高高兴兴地缠在郁念皓白细腻的手腕上。吸盘偷偷摸摸地吮吸,颇有主体风度。 郁念摸了摸小触手。 小触手抬起尾巴,尾巴卷起,黑色柔韧的尾巴中间隐约露出一点莹润的光彩。 小触手伸长尾巴,把尾巴中间的东西放在了郁念手心。 郁念掌心一重,触感光滑冰凉,郁念垂眼,他的手心放着一颗圆润的珍珠。 郁念握住珍珠,亲了一口小触手:“谢谢。” 小触手浑身一顿,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它的身体上。 身上的视觉细胞,触觉细胞,嗅觉细胞疯狂地回味着刚刚的那一幕,反复品味,珍贵的记忆片段被珍藏至身体深处。 会议室里的厄里斯看着面前枯燥的人类文字,唇角勾起——不是体内神经刻意操纵的扬起,是发自内心、自然的笑。 ——冰冷的海怪也有了人类的情感。 游轮在无风无浪的平静海面上航行,阳光照在蔚蓝的海面上。游轮破开海水,缓慢靠岸。 第79章 玩家空间 【恭喜玩家郁念成功通关强化副本“塞壬游轮”】 【主线任务已完成,积分+800】 【支线任务已完成,积分+750】 【背景探索度:100%,奖励积分400】 【等级综合评定为:S级】 【恭喜玩家郁念获得强化点数5点,强化点数可自由分配。】 【智力,体力,幸运值,视觉,嗅觉,听觉……】 【恭喜玩家郁念获得S级道具“海怪的赠礼”】 【介绍:外表为珍珠的道具,使用者佩戴该道具,发挥致幻效果,包括但不限于隐身(身体仍然存在,视觉欺骗)、伪装。每个副本仅限使用一次。】 【恭喜玩家达成该副本隐藏成就“人鱼化”,奖励积分800。】 【玩家为全服首个达成此成就的玩家,积分+1000】 结算空间里,丁零当啷的金币声响了好一会儿。 106:【强化点数怎么分配?】 郁念早就想好了:“两点视觉,一点体力,两点幸运值。” 玩家面板上的数值跳动,分配完成。 郁念从系统空间里取出黑斗篷披上,整个人缩在宽大的斗篷里,谨慎地出了空间。 他抽空看了一眼好友列表,薛扬、闫盛、祝麟都在副本中。 郁念正了正帽子,低头走出玩家通道。宽大的帽檐盖住了郁念的大半张脸,只留下一个雪白的下巴尖。 飞轮没有进入星渊的权限,它把郁念送到了星渊附近,郁念需要自己走一段路。 郁念面前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堵墙。 郁念急急刹住脚,他差点就撞上去了。郁念透过窄小的视野,小心地看了面前的障碍物一眼,胸膛鼓囊囊,结实的大腿包裹在长裤中——郁念这个高度看不见他的脸,除非郁念仰头掀起帽子。 郁念后退一步,抱着侥幸的心理试图绕开面前的男人。 男人伸出手,挡住郁念的去路,打碎了郁念的侥幸,他的声音冷硬:“请问,星渊咖啡馆往哪里走。” 原来是问路的,郁念心下稍安。他粗哑着嗓子回答了男人的问题。 得到答案的男人却并没有离开,他直直地站在郁念面前,随着郁念的沉默,男人身上的气息越发冷硬,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为什么不抬头看看我?”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沉:“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吗?” 古怪的问题让郁念在脑海中疯狂搜索着男人的信息,耳熟的声音慢一拍地唤起了他的记忆。 ——是宣越。是他在“白石村”里狠狠戏耍过的宣越。 郁念的心跳被拉到顶点。 他隐约感觉宣越的态度有点奇怪,不像是一个被同伴欺骗了的玩家,反而像是……郁念有点想不明白像什么:“宣越……”他声如蚊呐地念出宣越的名字。 宣越“嗯”了一声,声音缓和了许多:“不请我去你家坐坐吗?” 郁念昏头地准备领着宣越进入星渊。 106及时拦住郁念,机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你要引狼入室?】 郁念清醒过来,他抿唇,小声对宣越说:“家里没有收拾,现在很乱。我们去咖啡馆吧。” 宣越脱口而出:“薛扬可以去,我不可以?” 郁念迷茫地仰头看着宣越,宣越俊朗的眉眼压着,下颚线紧绷,牙似乎咬得很紧。 郁念声音小小地问:“你怎么知道薛扬来过?” 宣越脸色不变:“他告诉我的。” 郁念不是很信,他朝咖啡馆的方向迈腿,飞快地瞥了一眼宣越:“等家里收拾好了,你也可以来。” 宣越冷脸跟上去。 …… 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洒在郁念身上,郁念露出的下巴尖白得发光。 宣越的目光忍不住落在这一小片皮肤上。 郁念盯着咖啡拉花的图案,垂下的兜帽把周围的场景挡得严严实实。 宣越的语气像是一个被抛弃了的怨夫:“我们约好了,玩家空间见。我找了你好久,才找到你。” 郁念心生愧疚,他抬起头:“对不起。” 宣越心里的气一下子散了个干净,日复一日在心里发酵的邪恶念头烟消云散,他恨自己这副不争气的模样,生硬道:“没关系,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郁念老实地通过了宣越的好友申请。 宣越看着好友列表里多出来的“肌肉猛男”,发问:“为什么……要躲着我?”他面色紧绷,凌厉的眉眼绷到极致,似乎透出几分忐忑。 郁念实话实说:“担心你出副本找我算账。” 宣越短促道:“不会。”他的声音含糊别扭,以至于郁念没有听清。 郁念:“嗯?” 宣越吐字清晰地重复一遍:“不会。”副本的输赢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郁念本身。 宣越顿了一下,低声道:“不要再躲着我了,好吗?” 已经知道宣越没有伤害郁念的意思,郁念当然不会躲着宣越,他点头:“好。” …… 宣越把郁念送到了星渊,目送着郁念进入星渊才离开。 郁念乘着电梯,到达自己居住的楼层。 他站在自己家门口,身后的门悄然打开。 郁念猝不及防地被人从身后搂住,他被吓得全身一紧。 这似乎只是一个礼节性的拥抱。 “好久不见。”俞江的声音贴着郁念耳侧响起。 俞江很快松开郁念,彬彬有礼地退了一步:“我做了一些小点心,你要吃吗?” 郁念犹豫了一下,接过俞江拎着的点心:“谢谢。” 俞江笑眯眯地道:“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我经常会在家里做些点心,你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 只是加一个联系方式,这个请求不过分。郁念同意了。 经过九九八十一难,郁念终于顺利到家。 他失去所有力气地瘫在沙发上,眼睛都快要闭上了。 106:【去床上睡,沙发上冷。】 郁念哼哼唧唧地胡乱应了两声。 106怀疑郁念根本没有听见他说话,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一个身材颀长、宽肩窄腰的男人突然出现公寓内,筋骨分明的手搭上郁念的扣子。106目不斜视地给郁念换上睡衣,把睡得沉沉的郁念抱到床上。 106关上灯,拉上窗帘,房间陷入一片温馨的昏暗。 第80章 玩家空间 郁念睡得正香的同时,“肌肉猛男”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新星榜榜首。 新星榜是根据副本评级,副本难度,所获成就,总积分综合评定的榜单,有一定含金量。新星榜上有潜力的新人一般会收到大公会的入会邀请。新星榜的榜首几乎都会成为玩家总榜榜上有名的人物。 刚爬上榜首的“肌肉猛男”却是无所属公会状态,除了被拒绝两次的夜魇公会和特殊的余烬公会,其余两大公会都向“肌肉猛男”发起了入会邀请。 因为“肌肉猛男”的玩家ID被隐藏,深红公会和黎明公会在玩家论坛发起了邀请。 “肌肉猛男”作为炙手可热的新星,在论坛里颇具讨论度,有人不屑一顾,认为仅仅四次S级评分根本证明不了什么;有人羡慕嫉妒,恨不得代替“肌肉猛男”接受公会的邀请;有人对“肌肉猛男”感到好奇,“肌肉猛男”是一位很低调的新星,没有加入任何公会,没有打着“新星”的名头接雇佣,论坛里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有人带着恶意揣测,这位新星估计长得不堪入目,羞于露脸,根本不敢顶着自己的脸和其他玩家打交道。 郁念迷迷糊糊地睡醒,脸挤在柔软的枕头上,他意识不清地蹭了蹭枕头,脸上都睡出了软绵绵的红印,细软的黑发散乱地铺在床上,浓密的眼睫无力地掀了掀。 昏暗的光线混乱了时间,他手一伸,按开手机,几条消息争先恐后地蜂拥而至。 刺目的光线让郁念的眼睛眯了眯。 俞江:【有想吃的点心吗?我给你做。】 宣越:【我今天可以过来吗?】 闫盛:【想去泡温泉放松一下吗?】 祝麟:【我给你寄了点东西,记得签收。】祝麟的头像已经暗下去了,估计下副本了。 郁念一个个回复了。 他躺在绵软温暖的床上,突然想起来,他不是在沙发上睡的吗?郁念掀起被子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睡衣。 能做到这些的只有系统了,郁念小声道:“谢谢。” 106:【嗯。】 宣越来的很快,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守在外面。 宣越进门时,手上拎着新鲜的食材,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郁念看见袋子里延伸出的一截绿油油的叶子,有点惊讶,他忍不住看了眼宣越那张脸——这菜叶子和宣越冷面酷哥的形象完全不符。 宣越黑漆漆的眼珠隐秘地转动一圈,凌厉的眼尾似乎上挑了一点,流出一点满意的气息,独居。 宣越换好鞋,自来熟地问:“厨房在哪?” 郁念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跟在宣越身后进了厨房。 踩着拖鞋轻微的脚步声,像是踩在宣越的心上。 郁念几乎没有进过厨房,一日三餐都是由星渊的智能管家送上来,厨房光洁如新,锅铲干净得反光,唯一一次使用厨房,还是上次薛扬和闫盛过来时。 宣越熟练地系上围裙,开始处理食材。 郁念想了想,提醒宣越:“系统会送饭过来。” 宣越抬头望了眼郁念:“系统做的没我做的好吃。” 宣越手臂折起,为了防止袖子被水打湿,袖口撸起,露出一截肌肉紧实的小臂。背挺得笔直,肩膀宽阔,他含蓄地展现自己的优势。 郁念完全没有察觉到宣越孔雀开屏的行为。 “叮咚”门铃声响起,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郁念和宣越的对话。 郁念趿着拖鞋离开厨房:“我去开门。” 门口隐隐传来两人的声音,宣越听不真切。水流从宣越的指缝间流过,他抖掉蔬菜上的水珠,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开个门怎么这么久。 宣越擦干净手,走出厨房,看见眼前的场景,他的脸色蓦地沉下来。 ——俞江嘴角含笑地捏着一块饼干,低头亲密地喂给郁念。两人离得很近,俞江快要吻上郁念的额头。 郁念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快要被俞江揽在怀里。 宣越皮笑肉不笑地挡在郁念身前,顺便伸手把俞江手里的饼干捏得粉碎:“你来干什么?”俨然是一副主人模样。 俞江笑容不变,他收回手,看了一眼宣越身上的居家粉色围裙:“你怎么在小念家里?” 喊得很亲密,宣越浓密的眉锋低沉沉地压下,黑色的眼珠子透出冷意:“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俞江:“我来送点心。”他偏头,对着被宣越挡在身后的郁念笑了笑。 郁念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来,他有些茫然,这里的气氛似乎变得很奇怪。 俞江看着宣越,示意宣越回答他的问题。 宣越伸手,就要接过俞江手上拎着的点心盒子,冷漠道:“你可以走了。” 俞江往前一步,避开宣越的手,把点心盒子递到了郁念手里。 “好香啊,我可以留下吃一餐饭吗?”俞江笑眯眯地问。 香个屁,宣越在心里爆了粗口,他连菜都没有洗完,俞江这狗东西从哪里闻到的香味。 郁念看了看宣越,意思是问宣越,毕竟今天中午是宣越做饭。 宣越冷着张脸:“不行,我只准备两个人的食材。” 俞江:“没关系,我可以自备食材。” “小念,你想吃什么,我等会儿带过来。” 宣越张嘴准备开始嘲讽。 俞江却突然扭头,往走廊上看了一眼。 宣越狐疑地顺着俞江的视线看过去。 机器人“骨碌碌”地从走廊上滚到三人面前,眼睛锁定郁念,闪了闪,平直的机械音响起:“祝麟先生送来的包裹,请郁念先生签收。” 俞江微微眯眼,祝麟? 宣越盯着机器人托盘上的包裹,面色不明,周身气息更冷,但是他没有立场询问祝麟和郁念的关系。 郁念当着两人的面,签收了包裹。 两人的目光针一样,刺在包裹身上。 宣越率先移开目光,不耐烦地看着俞江,眼里写着“快滚”。 俞江看了眼宣越,退了一步,重新把视线定在郁念身上:“开玩笑的,小念我先走了。” 郁念点头:“再见。” 俞江微笑着挥手:“遇见危险了,可以喊我。”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宣越一眼。 宣越看在俞江马上要滚的份上没有说话。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俞江走进对面的公寓。 宣越:…… 他关上门,转身看着郁念,表情冷然:“他住在对面?” 郁念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宣越走进厨房,在心里咬牙,难怪走得那么爽快。 “咚”金属菜刀重重地剁在肉块上。 郁念睁大眼,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望着宣越,宣越扭头,一副冷淡的模样,高挺的鼻梁在灯光的照射下,在脸上投射出阴森森的阴影:“抱歉,剁骨头声音比较大。” “哦哦。”郁念缩回头。 …… 宣越洗完碗,他站在门口,扫了眼桌上碍眼的包裹,垂眼,把视线转回到郁念身上。 宣越硬邦邦地说:“少给别有用心的人开门。” 郁念不解其意,但还是顺着宣越的意思点点头。 宣越颔首,拎着垃圾,顺便把垃圾带下去,他小声而迅速地说:“照顾好自己。” “咔哒”房门被重重关上,似乎还震了震。 郁念送走了宣越,他坐在沙发上,打开祝麟寄来的包裹——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郁念掀开盒子,一块巴掌大小、光芒流转的晶石盛在红丝绒垫子上。 闪烁的晶石瞬间占满了郁念的眼珠。 郁念把脸贴在冰凉凉的晶石上,弯着眼在手机上给祝麟道了谢。 郁念没有看论坛的意思,106提醒郁念有两个公会在论坛上给他发了入会邀请。 郁念:?公会怎么又注意到他了。 106:【你现在是新星榜的榜首。】 郁念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本来就圆的眼睛现在更圆了。106调出新星榜,系统面板投射在郁念面前。 NO.1肌肉猛男,榜首的前面还有一个显眼的金色图标。 郁念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点开心地截图,把这张宝贵的图片珍藏进相册里,两个公会的入会邀请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郁念双眼发亮,他高兴地对106说:“这是我第一次出现在榜首上。” 106的电子音好像也变得柔和了:【嗯。】他停顿了一下,【你很强,你会有更多的第一。】 郁念被说得不好意思,眼睫飞快地颤了颤,小声“嗯”了一声,愉悦地翘了翘腿。 106提醒郁念:【还有公会的邀请。】 郁念拒绝了,他不想受约束,不想和其他的玩家打交道。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0-90 第81章 极乐疗养院1 【玩家郁念正在进入A级副本“极乐疗养院”】 【副本类型:任务型副本】 【任务会在副本进行中随机触发,请玩家做好准备。】 【前置剧情传输中……】 【极乐疗养院是一座建在郊区孤山上的精神病院,它远离城市的喧嚣,为病人提供宁静安乐的康复环境。】 【极乐疗养院的薪资待遇极好,但招聘要求古怪。你是一名刚被辞退的护士,想去碰碰运气。】 【你很幸运地应聘成为疗养院的一名护士。】 【今天是你开始工作的第一天。】 …… 郁念睁开眼,他正坐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咔哒”房门被打开,郁念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身高腿长,带着口罩,露出一双深邃的眼,双眼皮宽而深,口罩掩不住他优越的五官。 “新来的护士?” 郁念点头。 男人上下打量郁念,微微颔首:“跟我过来。” 郁念跟在男人身后,男人的臂膀是惊人的健美,即使穿着白大褂,也可以看见有力的肌肉线条。配上男人的身高,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医生:“疗养院一共有A、B、C三区,A区最危险,病人的病症有一定攻击性……” 医生给郁念介绍医院的情况,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A区的人员损耗率最高,人手缺乏。” 郁念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喏,到了。”医生拿出钥匙打开房门,示意郁念和他一起进来。 他弯腰在柜子面前翻找,翻出一件白色制服,递给郁念,朝隔间抬抬下巴:“去那边换,不合身可以改。” 隔间是用蓝色门帘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可能是供工作人员临时休息的。 郁念拉上门帘,背着门帘拆开袋子,他窸窸窣窣地抖开白色制服,里面掉出两片透光的白色布料。 郁念手疾眼快地接住两片布料,薄薄的布料轻飘飘地被郁念指尖捏着,触手轻薄柔软。 郁念小小地露出一点怪异的神色。 护士的衣服是这样的吗?他为难地拿着衣服往身上比了比,好短。 帘子正对着窗户,阳光照在帘子上,把郁念漆黑的影子一并投射在蓝色的帘子上。 医生懒散地靠在桌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影子。 影子抬腿,脚尖绷着,有点笨拙地套上腿袜,纤薄的腰弯着,圆润的肩头倾斜,肩颈线条紧绷。 腿袜紧紧绷在腿上,薄薄的一层在影子上毫无存在感。 帘子并不是拖地的长,和光滑的地板隔了一点距离,透过这么一小道缝隙,可以看见一点雪白光滑的皮肤。足尖踮起,足底泛粉,脚腕因为用劲,隐隐凸起一截纤瘦的骨。 影子扯了扯衣服的下摆。 帘子掀开。 医生支起身体,视线定在出来的郁念身上。 白色的护士装意外的修身,勒出纤细的窄腰,往下,往里凹的线条扩散出来,鼓起圆润的弧度,沿着胯裹住大腿。 肉乎乎的两条白大腿挤在一起,腿袜被提到膝盖上方,松紧带挤出白皙的腿肉,白色的腿袜鼓鼓地露出一点肉色,像是裹不住似的。 郁念忍着心底的怪异,莫名羞耻地抿唇,他感觉有点凉。郁念扯了扯短短的下摆,企图把衣服往下扯一点:“医生,有大一点的码吗?” 郁念这么一扯,上面绷得更紧。 医生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 郁念微微睁大眼:“您刚刚不是说……” 医生避而不谈:“这件很……” “咔”钥匙插进锁孔。 医生挑眉。 下一秒,医生抱起郁念,迅速而无声地钻进了衣柜。 郁念:? 衣柜里零零散散地挂了几件制服,空间宽松,但是再宽松,也装不下两个成年人。 郁念只能坐在男人怀里。 两条腿别扭地叠起来,压在男人硬邦邦的大腿上。 男人一只手臂抱着郁念,另一只手捂住郁念的嘴:“嘘。” 有人进来了。 带跟的皮鞋摩擦着光滑的瓷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郁念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他只能听医生的话,动也不动地坐在男人怀里。 柔软的大腿挤在男人的腿间,窄小的衣柜里,男人似乎还能闻到一股古怪的香味。 男人皱了皱鼻子,口罩跟着男人的动作动了动。 是面前这个漂亮小鬼身上的味道。 男人凑近了点,口罩差一点就要挨上郁念白皙的脖颈。 男人的吐息被口罩挡住,郁念完全不知道身后的男人在干什么。 为了更方便自己的动作,男人悄无声息地回收自己折起的腿。 “撕”裤子上坚硬的褶皱勾破了柔软的丝袜,拉出一道长长的丝线。 郁念惊慌地回头望了眼男人,颈侧直接撞上了男人的脸。 带着男人呼吸热度的口罩贴在郁念光滑的皮肤上。 外面的人当然听见了这声音。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脚步声在房间里回荡,他打开了衣柜。 阳光洒进衣柜,郁念怔怔地抬头望着来人。 打开衣柜的,也是一位医生,白大褂一丝不苟地扣着,金发梳起来,露出额头,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虹膜是绿色的,瞳孔却是黑的。 医生居高临下地看下来,身材挺拔,狭长的眼尾流露出一种挑剔的神色。 他看见衣柜里的场景,额角跳了跳。 穿着制服的男生坐在男人怀里,白色的腿袜和黑色的裤腿叠在一起,腿袜勾丝地连在裤腿上,隐约露出一点白皙的腿肉,肉乎乎的腿被男人结实的大腿挤得变形。 男生的下半张脸还被男人捂着,看着像什么不良片场。 “帕维斯特,你需要换束缚带了。”医生语气平静。 男人抱着郁念钻出衣柜,他松开手,无聊地动了动自己僵硬的关节:“无聊的生活里总要有点趣味。” “伊埃,你真无趣。” 名为伊埃的医生冷冷地望着帕维斯特。 帕维斯特视若无睹地对郁念笑了笑:“小鬼,A区见。” 他懒散地摆摆手,哼着曲调不明的歌,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间,顺便贴心地带上了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 帕维斯特摘下脸上的口罩,顺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把自己的右手伸到鼻子前——那只捂过郁念的手——鼻尖耸动。 “哇哦。”帕维斯特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叹,悠悠扬扬地吹了声口哨,脚步雀跃地回了A区。 …… 郁念隐约从刚才他们两人的对话中察觉了什么。 伊埃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郁念的猜想:“你好,我是伊埃,和你负责同一个区域的医生。” “你作为负责A区的护士,要学会辨别帕维斯特的恶作剧。”伊埃的金丝眼镜折射出耀眼的光线,眼睛背后绿色的眼珠倒映出郁念的身影。 伊埃沉默了一下,他转身拿出一套制服:“你的制服。” 郁念:……他、他就觉得这制服不对劲,哪家医院的护士装是这样的,短的皮鼓都要露在外面了。 郁念尴尬地接过制服,睫毛颤得飞起,耻得不敢看人:“好的。” 他躲在隔间里,迅速地换上制服。 伊埃给郁念大致地介绍了一遍工作内容和病人的情况。 “A区一共有三位病人,你已经见过的帕维斯特,塞兰和洛尔卡。” “帕维斯特和洛尔卡的危险性比较高,塞兰……”伊埃推了推眼镜:“一般情况下,他不怎么搭理人……” 伊埃突然停住了,他似乎忍无可忍般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理了理郁念的领子,带茧粗糙的指节难以避免地擦过郁念温热的皮肤。 “你的衣领歪了。”伊埃收回手。 郁念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领,衣领端端正正地贴在皮肤上:“谢谢。” 伊埃继续介绍:“当然也有特殊情况……” 郁念推着小推车,去A区送药。他心里有些打鼓,手心发凉。 第82章 极乐疗养院2 电梯的数字慢慢往上跳动。 “叮”电梯提示音与系统机械音重合。 【任务一已激活。】 【你是一个变态,有偷窃内裤的癖好。在上家医院,你因为偷盗内裤被解雇。被聘入极乐疗养院的你仍然不知悔改。】 【你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想满足自己见不得人的癖好。】 【任务一:偷窃一条内裤,限时24h】 电梯门向两边打开。 郁念握住推车把手的手指压成了白色,他头晕目眩,顶部洒下的灯光在他眼里变成了一片片,这、这任务也太变态了,他到哪儿偷,偷谁的,怎么偷。 106没有出声,他也觉得这任务变态得过分了。 “骨碌碌”滚轮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吞没了某些细小的声音。 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抵上了郁念的后背,温热的吐息柔柔地喷洒在郁念的后颈,激起一片鸡皮疙瘩,身后嗓音低柔:“不许动。” 郁念停住脚步,胸腔里的心脏突突跳动。他想起刚刚伊埃的介绍,眼睫颤着,试探性地出声:“洛尔卡?” 身后一片沉默,郁念只能听见那人平稳的呼吸声。 郁念心里一跳,他猜错了吗? 身后人的目光聚集在郁念耳后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指尖虚虚地搓了搓。 冰冷坚硬的物体移开。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答对啦。”身后的人笑嘻嘻地绕到郁念面前。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狗狗眼略微下垂,显出几分天真,鼻梁挺直,一头黑发,浓黑的眼珠看起来有点邪气,和他的脸形成对比是他的身形。洛尔卡身形挺拔,比郁念还高了一个头。 他的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钢管,手腕转动,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钢管上,钢管随着他的动作自如转动,感觉随时会戳到郁念身上。 洛尔卡注意到郁念看着钢管的视线,他握住钢管的一段,钢管抵住墙,眼睛眨也不眨地把钢管折弯,随手丢下了地上。 粗壮的钢管被轻而易举地折弯,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郁念的手指握得更紧了。 洛尔卡对着郁念乖巧地笑了笑,眼尾下垂,无辜天真:“抱歉,吓到哥哥了吗?” 郁念抿唇,他动作迟缓地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 洛尔卡朝着小推车伸出手,掌心覆在郁念手上,手心炙热:“我帮哥哥推。” 洛尔卡的掌心带着粗糙的茧子,磨起来痒而麻。 郁念缩回手,他让开位置:“麻烦你了。” 洛尔卡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不麻烦。” 洛尔卡自来熟地跟郁念聊起来:“哥哥是来给我们送药的吗?” 郁念:“嗯。” “啊,又要吃药啊。伊埃医生开的药又苦又涩,超级难吃,吃一粒苦一天。”洛尔卡拖长声音抱怨道。 郁念认真地回答:“良药苦口。”他小时候也是喝很苦的药才熬过来的。 洛尔卡笑了笑:“我知道,我会好好吃下去的。” 为了防止病人作出危险行为,医护人员可以直接打开病房的门。 郁念秉持着在副本中谨言慎行的观念,小心地敲了门,提醒道:“我进来了。” 病房内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郁念打开门,洛尔卡推着小推车跟在郁念身后。 说是病房,但其实和酒店套房没什么区别,该有的都有,布置舒适。 房间的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灯也没有开,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幸好郁念点了视觉强化,勉强可以看得见。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被黑色束缚带绑在床上。 他留着一头长发,长发凌乱地盖在眼前,眼睛闭着,脸型流畅,薄唇,唇色苍白。束缚带显出他精瘦有型的肌肉。 床头柜上摆着一堆白色的药片——看这数量,他似乎从来没有吃过药。 郁念踩过厚实的地毯,轻微的脚步声引得塞兰皱了皱眉,他不耐烦地侧过脸,后脑勺对着郁念。 郁念把药放在床头柜上,放轻脚步,和洛尔卡一起出去了。 郁念从安静得诡异的房间退出,无形的压力撤走,郁念压抑着的呼吸重新恢复正常状态。 洛尔卡:“塞兰是一个怪人。”他看着郁念:“哥哥,你离他远点。” 郁念偷偷在心里想,你也是个怪人。 洛尔卡当然不知道郁念心里在想什么,他理所当然道:“A区除我之外,全是怪人。” “哥哥,你不要单独去找其他两个人,很危险。” 郁念点头。 郁念打开帕维斯特的房门。 帕维斯特的房间布局和塞兰完全不同,装修也不一样——看来他们的房间都是按照自己的审美设计的。 这真的是精神病院,而不是度假山庄吗?郁念想。 帕维斯特似乎不在房间里,郁念把小药片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最后剩下的就是洛尔卡了。 洛尔卡笑眯眯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风度翩翩地弯下腰:“请进。” 洛尔卡的房间出乎意料的正常,不像帕维斯特那样浮夸,也不像塞兰那样阴暗。 郁念推着小推车,进入房间。洛尔卡动作自然地带上房门。 “咔哒”房门合上,厚重的房门足以隔绝外面所有的声音。 为了给病人提供安静的疗养环境,极乐疗养院的建筑材料都经过了精心挑选,全部都是隔音防摔的材料。 里面的人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外面的人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极乐疗养院的员工薪资高,福利好,相应的,风险也高,他们随时可能面对高危病人的暴起。 郁念弯腰,从推车下层拿出洛尔卡的药。宽大的衣服中间凸起细细窄窄的一把腰,手指细长,指节淡粉,指甲盖都是粉的。 洛尔达垂下眼,直勾勾地看着郁念。他侧过手,眯起眼比了比。 疗养院送来的束缚带他一直留着……现在就摆在柜子。洛尔卡觉得有点遗憾,他这里的束缚带是白色的,他觉得黑色和郁念更配一点。 郁念起身,洛尔达迅速收敛自己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手。 他微微蹲下,眉开眼笑地张嘴:“啊。”意思是让郁念喂。 这不是什么让人为难的事,郁念快速地伸手喂了几粒药,收手速度极快。 洛尔卡毫不在意地闭上嘴,直接咽下口里的药,喉结滚动。 药片的干涩苦辣让洛尔卡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正准备转身拿水杯的郁念一怔:“……洛尔卡,这个要和水吞。” 洛尔卡眨眼,狗狗眼望着郁念:“哥哥,抱歉,我忘记了。” 郁念收起剩下的药片:“没事,下次记住就行。” 郁念右手成拳,他轻轻敲了敲洛尔卡结实的手臂,示意洛尔卡伸出手。 洛尔卡照做。 郁念手掌摊开,几颗带着郁念体温的水果硬糖落在了洛尔卡手心——是刚刚郁念用积分从系统里兑换的糖。 【物品名:水果硬糖。】 【介绍:口味多样,发放口味随机,可能会让食用者心情愉悦。但是如果你真的指望它能让鬼怪放你一码,那真是太招笑了,还不如把糖洒在地上,期盼追你的鬼能摔倒。】 洛尔卡望着掌心五彩缤纷的水果糖,他的舌根还残留着药片的苦涩。洛尔卡掌心收拢,把糖果牢牢攥在掌心中。 “哥哥。”洛尔卡叫住正准备离开的郁念。 郁念转身,看着洛尔卡。 洛尔卡定定地看着郁念,伸出手,理了理郁念的领子:“哥哥,你的领子歪了。” 郁念:“谢谢。”他边走,边想,制服的领子这么容易歪吗?伊埃帮他整理了一次,现在又歪了。 洛尔卡目送着郁念走出房间,他把糖果洒在桌上,随意拈起一颗,拆了包装纸塞进嘴里——草莓味的。 他歪歪斜斜地倚靠在沙发上,轻柔地舔了舔圆硬的糖果。 “郁念……”洛尔达含着糖,含糊又甜腻地念出这个新来的小护士的名字,下一秒又将糖毫不留情地咬碎,“郁念”两个字也被咬得支离破碎,脆响在房间里回荡,他等不及糖碎的融化,迫不及待地咽下坚硬锋利的糖碎,糖碎在喉咙刮出血痕,口腔里涌起一阵血腥味,混着甜腻的草莓味,被一齐吞下。 洛尔卡盯着自己的手,眼神虚虚地浮在半空中。 …… 郁念心不在焉地把小推车推回原来的位置,一个走神撞到了旁边的推车,冰冷硌人的金属棱角硬硬地硌着郁念身上的软肉。 郁念在想自己的变态任务,他是A区的护士,可以打开的房门只有A区三个病患的房门,如果真的要从这三个人里选,他估计会选择塞兰或者帕维斯特,帕维斯特现在不在房间里,而塞兰被束缚带绑在床上。使用上一个副本获得的“海怪的赠礼”,他应该不会被发现。 如果有其他选择,郁念不想铤而走险进入病患的房间。 精神病院副本里的病患……总感觉很危险。 郁念决定先去员工宿舍看一看。 极乐疗养院为员工提供免费的员工宿舍。 郁念的行李已经被送到了宿舍,郁念开了门,却发现宿舍竟然是单人间。 对同事下手的想法破灭了。看来任务对象只能从帕维斯特、塞兰两人中选择了。 第83章 极乐疗养院3 郁念想了想,还是决定选择塞兰作为自己的任务对象。他不是很相信自己的幸运值,郁念担心自己行动的时候,正好被回来的帕维斯特捉住。 帕维斯特看上去很会折磨人,郁念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被捉住,会被怎么样。 “海怪的赠礼”表面覆着一层莹润的光,扭曲周围的光线,致幻能力无声无息地发动。 郁念重新回到A区,长得怪异的走廊带来一种压迫的窒息感。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赛兰的房门,房间里一片黑暗,半点声音都没有,无边的寂静悄然包裹住郁念。 S级道具的致幻效果足以蒙蔽塞兰的双眼,让塞兰以为一切正常。 郁念背着身关上门,他看见床上的起伏,劲瘦的肌肉线条鼓起。赛兰被束缚带绑着,安静地闭眼躺在床上,他似乎睡着了,胸膛平稳地起伏,像是一条在黑暗中冬眠的黑色巨蟒。 衣服被放在单独的房间里。 消音地毯完美地吞没了郁念的脚步声。 “咚咚”郁念心跳得很快,他几乎是踮着脚在走路,神经紧绷,手心湿冷。 郁念知道自己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偷内裤被病患发现的后果。 郁念小心地摸进衣帽间,打开衣柜门的时候,手腕都在抖。 极度的紧张,让郁念心慌得厉害,他慌着眼,扫了眼衣柜,没有,衣柜里整齐地挂着一排衣服,但是内裤并不在这里。 郁念不信邪地把手伸进去摸了摸。 塞兰悄无声息地掀开了眼皮,眼型锋利,眼珠子黑得吓人。他扭了扭脖子,像是一条蛇在活动身子,像是巨蟒活动的前兆。 挺直的鼻子耸动,西方人高深的眉骨在眼下投出更加黑沉的阴影。塞兰整个眼珠都笼罩在一片阴沉之中,配上苍白的薄唇,更显阴郁诡谲。 房间里有味道,塞兰想,有小老鼠进来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行动。塞兰静静地伏在床上,耐心地等待。 塞兰的胸膛起伏,他调动起所有的感官,眼球滑动。 黑暗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影响。 塞兰慢条斯理地从束缚带中“滑”了出来,肌肉块垒分明的背部微微弓起,肩胛骨错开,他重新挺直了背。这一切发生在一片静默之中,像是一部恐怖怪诞的黑白默剧。 一双赤脚无声无息地落在地毯上。 郁念合上抽屉,里面装的是袜子,但是内裤放在哪里了? 抽屉位置比较低,郁念是蹲在地毯上的。 他正准备起身,突然听见106短促的声音:【别动。】 郁念的神经猛地一跳,他的手指细细一抖。郁念当然不会忽略106的提醒,他僵在原地,小心翼翼地仰起头——一道黑影高高在上地笼罩住郁念。 如果郁念刚刚直接站起来,恐怕会直接撞上塞兰的胸膛。 塞兰很高,精壮的肌肉覆在粗大的骨架上,像一座小山一样,近乎恐怖地立在郁念面前,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塞兰低下头,他有点困惑,他的面前明明没有人,但是他却闻到味道。 ……一股香得古怪的味道。 塞兰往前走了一步,他拉开衣柜。 两条长腿往前,郁念来不及躲开,只能缩在塞兰和衣柜之间。 郁念捂住自己的口鼻,他害怕自己的呼吸会碰到塞兰的皮肤。 呼吸足够轻柔,但是郁念不能忽略这种可能性。 结实的大腿隐藏在宽松的病号服中,郁念只要在往前一点,就会碰到塞兰的腿。 塞兰动作随意地拨开衣服——衣柜里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 郁念一点点地、谨慎地往外挪,两条腿像是笼子一样,把郁念困住。 膝盖屈起,塞兰蹲下来了。 郁念的动作猛地顿住。 五官深邃的脸直直对上郁念的脸。 郁念第一次看清塞兰的脸,塞兰眉骨高,眼窝深,或许是因为留着长发,看起来有些阴郁。 郁念头皮炸开,他差点叫出来,心跳得快要蹦出喉咙。 塞兰漆黑的眼珠定定地看着郁念的脸。 如果不是因为S级道具不可能出错,郁念差点觉得塞兰看见自己了。 郁念瞳孔紧缩,视网膜上,塞兰的脸越变越大。 塞兰凑近,轻轻嗅闻。他弓着腰,鼻尖轻动,在离郁念不足5厘米的位置嗅闻。手掌按在郁念身旁,往旁边再挪一点,就会碰到郁念的腿。 郁念惶惶地偏过头,他没有办法作出更大幅度的动作,不然很可能被塞兰察觉到。 高挺的鼻梁差点就要挨上郁念的脸蛋。 炙热的吐息喷洒在郁念的颈侧,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幸好,塞兰没有再往前,他歪着头,一缕长发垂下来,飘飘地拂过郁念的手指。 好痒,郁念想,腿也蹲麻了。郁念往后靠了靠,缩在一起坐在了地毯上,正好避开了塞兰的头发。 味道就在这里,塞兰已经确定了,这里的味道是最浓的。 塞兰打开抽屉,郁念整个人都快要被塞兰搂在怀里了。 郁念抱着腿,往后撤,生怕塞兰碰到他。 塞兰弯腰,低头闻了闻抽屉。 鼻息喷洒在郁念的大腿根部,郁念抿唇,他避无可避,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 塞兰一怔,他的眼珠似乎动了动。 郁念趁塞兰闻抽屉的这一会儿功夫,偷偷松了松手指,透了会儿气,被捂在手心的那股湿热的绵绵香气溢散出来。 塞兰敏感地看向郁念的方向。 郁念吓得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眼尾憋得泛出一点粼粼水光。 塞兰困惑地皱了皱眉,他沉默地站起身,重新回到了床上。 郁念呆呆地看着塞兰,走了他迅速地站起身,起身太快,腿还是麻的,郁念打了个跌,差点扑在地毯上,哼出声来。 郁念咬住唇,稳住身子,蹑手蹑脚地进了浴室,他要快点找到内裤,速战速决。 浴室的柜子上放着干净的浴巾,郁念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抽开柜子,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水儿深色内裤。 郁念胡乱拈出一条,小心地复原抽屉。他用两根指头拎着内裤,摸到了门口。 郁念望了一眼塞兰的方向,塞兰放松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郁念轻轻扭动门把手,闪出了房门。 【任务一已完成。】系统提示音响起。 …… 塞兰躺在床上,感受着鼻尖的味道越来越淡,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 他若有所思地站起身,走到了门口,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门把手上。 冰凉的门把手上,残留着微不可察的温热。 小老鼠已经逃走了。 不是人吗?塞兰想。 郁念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他解开致幻效果,拎着内裤,手足无措地问:【我还要留着吗?】 106:【不用。】 郁念看上去松了一口气,他快速地把内裤丢进了垃圾桶里。 第84章 极乐疗养院4 郁念坐在椅子上缓了缓,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脏兮兮的白大褂,他刚刚穿着这身衣服在地上蹭了好一会儿。 郁念想到这里,有点受不了。 床板还是光秃秃的。虽然郁念的行李被送进了宿舍,但是还没有收拾好。 郁念抱出被子床单,他想先把东西都收拾了再洗澡。 宿舍的窗帘拉着,房间里也没有开灯,此时房间一片昏暗,可以隐约看到家具的轮廓。 现在这个点……是不是太暗了郁念漫无边际地想,恐怖副本里的天暗点也正常吧。 郁念抬手正准备打开灯,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床底。 郁念的眼珠顷刻定住了。 他浑身一僵,毛骨悚然。 他的床底趴着一个人,看体型,似乎是一个男人,那人姿势怪异地匐匍在床底。 郁念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大致看到男人的轮廓。 灯的开关就在门旁边,郁念现在离门很近。 单人宿舍很小,小得让郁念没有安全感。如果床底下那人速度快一点,很可能在他出门前捉住他。 他现在突然出去,会不会惊动床下的人。 郁念手指发颤。 “嗡嗡”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恐怖的寂静。 郁念的心脏一瞬间跳得快要爆炸——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贴着郁念的皮肤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嗡鸣声持续地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 郁念手指都在跳,手腕软绵绵地使不上力,他摸了好几次才拿出手机。手机在郁念滑腻的手心震动,郁念后背发凉,恐惧的战栗顺着脊骨附上光滑的皮肉。 郁念手指打滑,差点滑不开屏幕,他慌得根本没有注意打来电话的是谁,亮着光的屏幕在他眼里晕开一道道水花。 冷静的声音和郁念仿佛隔了一道屏障,郁念快要不敢相信这样的声音是他发出来的,他还抽出闲工夫苦中作乐地感叹了一下自己的淡定:“嗯……病人出问题了吗?我马上过来。” 郁念拿着手机,握住门把手,强装镇定地关上门。 郁念腿软得不成样子,关上门的一瞬间,他开始疯跑。 郁念在心里祈祷,床底下的那个人还没有发现不对劲。 他脚软得几乎踩不实地面,耳边是快速奔跑产生的风声,心跳突突地鼓动着耳膜。 郁念经过电梯,他看了一眼敞开的电梯门,在心里权衡利弊,脑海里的想法变化得飞快,他一头扎进电梯。 郁念按下关门键,用力得指尖都变成了白色。 郁念小脸发白地看着电梯门缓慢地合拢,生怕一只手扒住电梯门,强行分开电梯门把他带出去。 幸好,这只是郁念的臆想。 电梯平稳地合上了,缓慢下沉。电梯下沉特有的失重感瞬间笼罩了郁念,平时令人头晕的失重感,这会儿却让郁念感到无比的安心。 短时间的快速奔跑让郁念双腿发酸,郁念靠在电梯壁上缓了一会儿。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着变小,猩红色的数字发生变化,“3”“2”“1”。 郁念站直,等着电梯到一楼就冲出去。 但是电梯门并没有打开,显示屏上面的数字缓慢发生变化:“-1”。 郁念一怔,额边的黑发都被冷汗洇湿,贴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 为什么会到“-1”层……等等……郁念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刚刚……真的有按楼层吗? 郁念寒毛倒竖。 他按住“1”的圆形按钮,冰冷的电梯按钮仿佛带着某种黏腻深沉的恶意,吮吸着郁念苍白的指尖。 按钮亮了一瞬间,很快熄灭。 郁念猛地缩回自己的手指,他惊疑不定地望着圆形按钮,手指蜷在掌心,冰凉的触感依稀残留在指尖。 怀着某种不详的预感,郁念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回显示屏上。 显示屏上的数字还在不断变化,“-4”“-5”,最终停留在“-13”。 猩红的数字狰狞地烙印在郁念的视网膜中。 在某些文化中,人们非常忌讳“13”这个数字,他们认为“13”代表着不详与灾祸,在修建楼层时,甚至会刻意避开“13”这个数字。 郁念站在电梯的角落,睁大眼看着电梯门打开,露出昏暗的、灰尘飞舞的楼道。 电梯里的灯光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下一秒,电梯里的灯光熄灭了。 郁念如坠冰窟,他别无选择,电梯无法使用,只能出去看看有没有办法离开了。 郁念庆幸自己当初点了视觉强化,虽然不至于到看的一清二楚的地步,但是至少可以看清楚轮廓,不像以前那样两眼一抹黑。 他小心翼翼地踩过地面,灰扑扑的地面上留下两个脚印。 脚印并不明显,郁念没有看见。他避开走廊上堆积的障碍物,试图找到楼梯。 走廊的两边是紧锁的房门,往前走是窗户,窗户上也蒙着灰扑扑的一层灰,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郁念加快了脚步,或许是心理作用,郁念总感觉窗户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贪婪地、垂涎地注视着他。 “啪”窗户猛地震了一下,一个惨白的手印印在了窗户上。 郁念敏感的神经一跳,他不敢看窗户里面的场景,小跑起来,因为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脚步很轻,连气都不敢喘。 郁念真的很漂亮,即使是现在这副狼狈逃离的样子,也漂亮得惊心。 额边黑软的碎发被冷汗洇湿,脸白得几近透明,圆眼翘鼻,唇又小又粉,唇珠鼓起微妙的弧度,被郁念含在唇间。 灰暗的窗户里,惨白手印的上方,晕开一点白雾,像是一口热气,痴迷地、难捱地喷洒在冷硬的玻璃上,白雾里隐约露出一张五官模糊的脸。 “咚、咚”郁念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却像是踩在了他的心上。 “刺啦——”尖利的声音划破沉寂的空气,两边走廊的躁动蓦地平息,顽固扒在窗户上的手不甘地收回。 脚步声的后面紧跟着这尖锐的声音。 郁念不敢想后面有什么人,这尖锐的声音又是什么东西发出的。 走廊一眼望不到头,两边的房间里关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这样下去,郁念迟早会被捉住。唯一可以使用的道具也已经被他用过了。 冰冷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一只结实苍白的手臂从幽暗的房间里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郁念的手腕。 一阵极大的力气袭来,郁念被拖进了房间里。 霎时,郁念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下意识地反手抓住手臂,试图让里面的人放开他。 手臂毫不动摇地、坚不可摧地、紧紧地握住郁念细细的手腕,像是铁铸的。 郁念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门洞里。 门,合上了。走廊空荡荡,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85章 极乐疗养院5 厚重的房门隔绝了一部分尖利刺耳的声音。 戴着医用乳胶手套的手捂住了郁念的口鼻,消毒水的呛人味道涌进郁念的鼻腔。 “嘘。”耳边的声音很轻。 郁念软软的腮帮下陷,被硬邦邦的五指按下软坑。白皙的脸颊肉温软地挤着身后那人的手,轻柔的吐息,隔着一层乳胶手套,绵绵地喷洒在宽大的手心。 身后那人冷淡地皱了皱眉,骨节分明的手却仍然捂在郁念脸上。 高强度的紧张,被猛然拽进房间的恐惧,带来一阵晕眩。郁念昏昏地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安静。 身后的人却并没有放手。 “刺啦——”尖锐的声音越来越近,步步紧逼。 郁念的下巴尖被人掐住,抬起。他正对上那人的眼睛,绿色的虹膜,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是伊埃。 在恐怖陌生的地底,看见一个熟悉的人,难免让郁念感到些许的放松。 郁念用他那双圆钝的眼睛望着伊埃。 伊埃垂眼看着郁念,似乎在审视他。 郁念在飞灰的走廊上跑了半天,白皙的脸颊上都沾了点灰,细长的眼睫颤巍巍的,额边细发黏在光滑的额头上,偏偏那张脸又白得将近透明,粉色的唇瓣饱满,唇珠微鼓。白色的制服上也沾了点灰,之前还在地毯上蹭了很久,看上去有点皱。 裹在乳胶手套里的拇指蹭了蹭郁念的侧脸,慢条斯理地揩干净他脸上的灰。 乳胶手套怪异的质感抚过郁念的脸颊,干净的乳胶手套粘上灰尘。 伊埃视线专注,脸上的手套冰冷、光滑,极轻微的力道不知怎么的,让郁念毛骨悚然。 房间外,厚重的鞋底摩擦过地面,紧跟其后的是刺耳的声音。 郁念眼角余光看见,身高惊人的黑影经过窗前,步伐沉稳,他微微偏过头,望着窗户。 黑影的手里拖着柄巨大的斧头,斧头斜着拖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黑影在窗前停住了。 郁念动也不敢动了,他感觉,黑影的视线,似乎穿过灰扑扑的玻璃,径直落在了他的身上。 伊埃擦干净郁念的脸,视若无睹地开始整理郁念皱巴巴的衣服。 郁念拽住伊埃的袖口,细白的手指捏住衣服,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个更白。细微的重量缀在伊埃的手腕上,郁念示意伊埃看外面。 伊埃摇头。 郁念放开伊埃的袖口。 果然,窗外的黑影站了一会儿,拖着那柄巨大的斧头继续往前走。 “刺啦——”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黑影走出了窗户可视范围之内。 声音渐渐远去,郁念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 “啪”伊埃打开灯,刺眼的光线照亮了房间。 房间很大,外面是会诊室,有几台仪器,里面是一间隔开的休息室。房间和外面的走廊完全不同,一尘不染,仪器摆得很整齐,就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它们固定在那儿,窗户上贴着防窥膜。 “伊埃医生,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喊我伊埃就行。”伊埃脱下乳胶手套。 “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极乐疗养院的负十三层。负十三层囚禁着一些东西。为了防止有不了解情况的人误入十三层,我偶尔会下来看看。” 郁念放松下来,头脑简单的他已经完全相信了伊埃的话。第一次见到伊埃,伊埃就给他留下了可靠的印象。更何况,伊埃的话很合理,A级副本里有点特殊情况是正常现象。 郁念仰头看着伊埃,清凌凌的眼睛里是全然的信任:“伊埃,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伊埃:“外面的东西离开后。” 他突兀道:“我可以看看你的手吗?” 郁念不明所以地抬起手。 伊埃握住郁念的手腕,轻轻往上一托,手掌托住郁念的手。 肌肤相触,光滑的、细腻的触感,沿着伊埃的神经一点点炸开,让人情不自禁地战栗。 多么神奇的触感。 郁念的手很漂亮,手指细长,骨节的大小刚刚好,指尖淡粉,左右手对称完美。 一般人因为惯用手不同,两手存在微妙的差异,同一只手的手指甚至都会畸形。 但是郁念的手不同,完美得像是美玉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 脸也是,对称,漂亮。 虽然郁念穿着衣服,但他刚才整理衣服时,用手掌比了比……很完美的身体,恰到好处的腰臀比,凹进去的腰线,略显丰腴的大腿根。 真是……让人想收藏,伊埃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神发沉。 “伊埃”郁念疑惑的声音响起。 伊埃面色自然地放下郁念的手,他笑了笑:“你的手很漂亮。” 郁念糊里糊涂:“……谢谢。”伊埃只是想说这个吗? 伊埃站起身走到窗户前,身形挺拔:“现在时间还早,你需要休息吗?” 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和高强度的奔跑,让郁念遭受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疲惫。在极端的危险之下,疲惫被身体分泌出的激素暂时压抑下来。 现在危险暂时消失,强行压抑下的疲惫一股脑地涌上来。 郁念带着困意点点头:“麻烦了。” 郁念被伊埃安置到了休息室的床上,休息室是临时的休息场所,小床不大,刚好够睡下一个伊埃那么高的成年男人,对于郁念来讲,更是绰绰有余。 床的被单和被套都是白色的,铺得连一丝褶皱都没有。郁念脱下沾灰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小心翼翼地爬上床,靠着墙睡在里面,鼻尖环绕着一股干净冷硬的消毒水味。 强烈的疲惫让郁念很快就睡着了。 门把手转动,伊埃走进休息室,带跟的皮鞋底踩在瓷砖地面上,近乎无声。 郁念的脸陷在柔软的被窝里,腮帮被床铺挤出软肉,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被子随着郁念的呼吸平稳起伏。 伊埃几乎是有些惊奇地看着窝在被子里的郁念——他没有恶心的感觉。 伊埃有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他极其厌恶其他人触碰他的私人物品。 他讨厌他人的气味,有人离他近一点,就会让他感到恶心;他厌恶和他人进行肢体接触,这会让他作呕。粗糙的皮肤,散发着个人气息的体温……让他恨不得把别人的肢体砍下来。 就连单纯地注视着人类,都会让他感到反胃,无论是歪斜的、不对称的面孔,还是杂乱的头发,都让他感到无比的嫌恶。 他虽然是医生,但自己却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郁念则完全不同。 他在肮脏的、满是灰尘的走廊上奔跑,脸颊都沾着灰,惊惶得小脸惨白,可怜又可爱。 即使他看上去脏兮兮的,伊埃却仍然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房间,现在甚至让他睡了自己的床上。 真是奇怪。 伊埃端详着郁念的脸,他睡得很沉,嘴巴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粉粉的唇肉。 伊埃又一次赞叹地想,真是一张漂亮的脸。 他如同雕塑一般坐在床边,动也不动地注视着沉睡的郁念,眼神幽深。 …… “可以走了。”伊埃叫醒郁念。 郁念昏沉沉地坐起身,他使劲儿眨了眨眼,朦朦胧胧地看着白色的床单。 他翻身下床,小心地扯了扯床单,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脑袋只有一个念头——把床单恢复原样。 伊埃按住郁念的手,声音温和:“我来收拾就行,我们先走。” 郁念放开捏住床单的手,跟上伊埃。 伊埃沿着郁念来时的路往前走,停在了电梯前。 郁念已经完全清醒了,他捏住伊埃的衣角,小声说:“电梯好像坏了。” 伊埃按住电梯的开门键。圆形的按钮亮起,电梯里“唰”地亮起光。 “好了。”伊埃站到一旁,让出位置,示意郁念可以进去了。 郁念扭头:“伊埃,你不进去吗?” 伊埃微笑:“我还有事需要处理。” 他说:“负十三层的事情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所以上去之后,就当下面的事没有发生过吧。” 郁念点头,副本里有点禁忌是正常的。 他走进电梯,按下按钮,对伊埃摆了摆手。 电梯门缓慢合上,最后留在郁念视网膜中的,是金发碧眼身高腿长的医生微笑着,看向他的场景。 医生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站在灰尘飞舞、光线昏暗的楼道中。电梯里的光投射在医生的金丝眼镜上,反射出一点刺眼的白光。 第86章 极乐疗养院6 电梯平稳上行,猩红的数字往上跳,最后跳到“1”。 电梯门缓慢打开,嘈杂的声音浪一样地扑进电梯凝滞的空间,风声,树叶相互摩擦的声音,人声,恐怖的寂静被打破。 郁念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瞬间散开。 他有些恍惚地走出电梯。 “电梯来了。”等着电梯的人一下子涌进电梯。 郁念滑开手机屏幕,来电界面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电话,就好像宿舍里的那通电话是他的幻觉一样。 郁念:【106】 106:【嗯。】 郁念放下心:【谢谢。】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郁念和106心照不宣。 郁念对于宿舍有阴影,而且他还记得他跑进电梯之前,房间里有东西——床底下,趴着的,姿势怪异、体型恐怖的黑影。 他不敢待在宿舍楼里了。 郁念老老实实地待在了疗养院提供的休息室。郁念的休息室就在伊埃旁边,伊埃休息室的窗户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 郁念经过走廊时,忍不住放慢了脚步,他的头往门那边偏了偏,伊埃已经回来了吗? 郁念感觉自己侧着耳朵听声音的样子有点小变态,他心虚地站直身体。 偏偏走廊的地刚刚拖过,地上打滑。郁念的动作太急,他脚腕崴了一下,整个人直直地朝紧闭的门摔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郁念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白色的门板离他越来越近,如果真的摔上去,他的脸估计都会被摔瘪。 面前的门,突然开了。 郁念的鼻尖压到了紧实的胸膛上。 塞兰无动于衷地看着面前看不见脸的护士摔进休息室,他面无表情地正准备错开一步,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塞兰硬生生地停下脚步,护士直接摔进了他的怀里。 不重,一小只、软绵绵地摔进来了,像是一只猫突然从树上摔进了他的怀里。 塞兰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动物似地在郁念后颈出嗅了嗅。 ……好香。 他的颈垂下,宽松病号服里的肌肉线条紧绷,脸深深地埋进郁念的颈间。 塞兰比郁念大了一个号,体型差足以让他完全把郁念搂在怀里。 西方人高耸的鼻梁埋进温软的皮肉,坚挺的鼻骨在单薄的肤肉上戳下一个小坑。 光滑细腻的皮肤抵在塞兰的鼻尖,他甚至能感受到单薄皮肤底下汩汩流动的芬芳血液,身体里的心脏受到惊吓地跳动,简直就像在塞兰脸上跳。 温热的体温裹着绵绵的香气涌进塞兰的鼻腔,怪异的香无孔不入地从皮肉里,从骨髓里,从血液里透出来,香得人发懵。 口腔细胞加快分泌唾液,塞兰喉结上下滚动,他眼神迷离地伸出舌头,粗糙的舌头滑过细腻的皮肤,舌尖似乎隐隐泛上一股甜味。 郁念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来,颈间陡然感受到湿热的触感。 郁念浑身一颤,他惊悚地抬起头,瞳孔骤缩——他看见了被偷内裤的正主。 还没等郁念做出什么反应,一把轻巧锋利的手术刀悄然横在塞兰的脖颈上,银亮的刀锋边缘染上猩红,伊埃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塞兰,你犯病了。” 塞兰舔了舔唇,慢一拍地抬起头,看都没看横在面前的手术刀一眼,掐住郁念的下巴尖,径直朝着郁念的脸俯下身,视抵住要害的手术刀于无物。 郁念瞳孔地震,全部的视线都被塞兰颈部那道吓人的腥红色刀痕占据,鼻尖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伊埃仍然是那副打扮,白大褂一丝不苟地扣着,金发被梳起来,似乎每一根发丝都经过精心的调整。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塞兰疯狂的行为,显然没有收回手术刀的意思。 郁念抵住塞兰的肩膀,想要阻止他自残般的行为。 他使劲儿抵着塞兰结实的肩膀,露出的一截手腕白得晃眼。 塞兰想伸手,握住郁念白晃晃的手腕。 “砰”人高马大的塞兰失去意识地仰面倒在地上,脖子上伤口流出的血直接浸湿了白色的衣领。 郁念看着自己的手,睁大眼愕然地看着伊埃。 伊埃擦了擦手术刀,把沾满血迹的纸丢进了垃圾桶,他掀起眼皮看了郁念一眼,言简意赅:“刀上抹了药。” 手术刀刀锋银亮,翻转的刀面倒映出郁念黑白分明的眼睛:“这是制住疯子的必要手段。” 伊埃的视线定在郁念的脖颈上,他看着郁念雪白脖子上的湿痕,面色沉冷。 郁念被伊埃严肃的视线看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甚至想用手去捂着那块地方。 伊埃手疾眼快地捏住了郁念的手腕,乳胶手套怪异的触感贴着白嫩的手腕内侧。 “等等。” 伊埃拿过随处可见的消毒液,对着郁念脖子上的红痕喷了喷。 冰凉的水液化作雾珠,附在白皙的皮肤上。 郁念只感觉颈间一凉,他看了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大只塞兰,塞兰的衣领已经染上了一大片红色。郁念有些迷茫,现在的重点是他的脖子吗? 伊埃用棉签仔细地擦干净,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这才满意地放开了郁念的手。 “好了。” 郁念:“……谢谢。”他提醒伊埃:“塞兰的脖子……” 伊埃不以为意:“死不了。”他看着郁念一副胆小的模样,补充道:“一会儿有人会把他搬走。” 伊埃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你找我有事吗?” 来都来了,顺便跟伊埃说一声吧,郁念想。他小声说:“我的床下有人。” 伊埃:“宿舍吗?” 郁念难掩惊惶地点了点头。 “遇见了其他奇怪的事情吗?” 郁念认为伊埃在考验自己,为了表示自己对负十三层守口如瓶的决心,他坚定地摇摇头:“没有。” 伊埃看上去似乎挺满意,他动作随意地拿了瓶消毒液放在口袋里:“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 郁念领着伊埃来到自己的宿舍。伊埃把郁念挡在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握着轻薄锋利的手术刀,他打开门。 身后的郁念却突然想起来,塞兰的内裤还在垃圾桶里。 因为郁念刚刚搬进宿舍,垃圾桶都是新换的,垃圾桶里除了内裤根本没有其他的垃圾。 郁念不敢赌伊埃知不知道他被上家医院辞退的原因,他也不想知道被副本医院辞退会怎么样。 他正准备故作自然地走到垃圾桶旁边,想要不引人注意地捡起里面的东西藏起来,或者再往里面丢一点垃圾,把下面的赃物遮起来。 郁念的小算盘落空了,伊埃伸手拉住了郁念:“小心,别乱走。” 郁念只好老老实实地待在了伊埃身后,心里祈祷伊埃千万不要往垃圾桶那边看。 伊埃环顾四周,郁念头皮一紧。 他走到空荡荡的床前,俯下身往里看,什么都没有。 除了床底,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就是衣柜了。 垃圾桶正好在衣柜的旁边,伊埃朝衣柜走去。 郁念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现在蹦起来阻止伊埃会不会太刻意了。 伊埃随意地扫了一眼垃圾桶,毫不在意地移开了目光。 郁念被紧紧勒出心骤然释放出来,太好了,伊埃没有感觉到不对。 伊埃打开衣柜,郁念还没有把衣服放进去,所以衣柜还是空的,一目了然,根本没有地方藏人。 伊埃眯了眯眼,木制的衣柜上纹理浮动,浅色的纹理扭动着,构成了郁念的模样,眼尾圆钝,粉唇翘鼻,一副很吸引人的长相,说不准是有人盯上他了,还是…… 伊埃有了想法,他转身:“你这几天先跟我住一起。” 郁念回过神来:“啊,好。” “嗡”伊埃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对郁念比了一个手势,走到阳台上接电话,伊埃的声音隐隐从阳台上飘过来:“检查……帕……” 郁念看了一眼垃圾桶,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垃圾桶旁边,低头往里看。 ——他一瞬间遍体生寒。 伊埃接完电话回来,就看见郁念魂不守舍地站在原位,他问:“怎么了?” 郁念沉默地摇摇头,情绪似乎不太好。 伊埃多看了郁念一眼,难得的出声安慰道:“别担心,你不会受伤的。” 郁念抿唇笑了笑:“嗯……” 郁念和伊埃一起离开宿舍,他盯着地面,迷茫地想,为什么垃圾桶里的内裤不见了 除了他之外,难道还有其他的贼吗?是潜伏在他房间的人偷的吗?如果不是,内裤去哪里了? 郁念情愿是趴下他床底的怪人偷的,不然……太奇怪了。 “嗡”一声震动打断了郁念的思考——是他的手机在震动。郁念放下繁杂的思绪,他掏出手机,手机屏幕的顶端弹出一条消息:“@全体成员,为了及时监测病人的心心理状况,及时调整我们的治疗方案,我们将组织全体病患进行心理健康体检。检测题目按区域划分,将会发送到负责护士的邮箱。” 下一秒,邮箱接收到信息。 题目的上方标着一行显眼的文字:【鉴于你负责的区域比较特殊,请面对面和病人交谈,随时留意病人的反应,及时反应给医生。】 郁念看了一眼时间,是明天下午,还有一段时间。 郁念把题目往下划拉,大致扫了一眼题目。他突然睁大了眼,不可置信似地往上滑了滑。 郁念:【……这是正经题目吗?】 106很冷静:【这也是评判心理健康的标准之一。】 郁念为自己龌龊思想感到抱歉羞愧。 第87章 极乐疗养院7 伊埃和郁念回到各自的办公室。 郁念的办公室还是新的,除了疗养院安排的家具,干净得要命,唯一的私人物品大概就是摆在桌子上的水杯。 如果郁念有心留意他的水杯,就会发现,水杯里的水似乎少了一点。 郁念打开门,洛尔卡笑眯眯的一张脸出现在眼前,狗狗眼下弯,看起来脾气很好。 郁念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洛尔卡弯腰一把搂住郁念,亲密地环住郁念的腰。 郁念的腰很细,外面罩着的白大褂又很宽松,手一搂,纤薄的腰就被掐在手里,像是刚长出来脆弱的花枝,轻轻一折,就会被折断。 郁念的外衣都染上了他的温度,和他身体里透出的那股独特的香味。 洛尔卡低头挨着郁念:“哥哥怎么才回来。”语气甜甜蜜蜜,尾音拉得很长,有点黏糊,好像他等的不是护士,而是出门已久的小妻子。 洛尔卡借着这个姿势,隐秘地嗅了嗅。他的视线肆意在郁念裸露的肌肤上游走。 突然,他的视线定住了。 郁念趴在洛尔卡怀里,鼻尖似乎闻到一股一闪即逝的血腥味,他一晃神,又闻不到了。 洛尔卡看上去才十八九岁,但身上结实的肌肉完全不是那回事。 他今天老老实实地穿了一身纯白的病号服,病号服宽松单薄。郁念被按在洛尔卡怀里,鼻尖抵着紧实的肌肉,呼吸间满是那股洛尔卡身上清新的味道。 郁念被抱得很紧,他没办法伸手推洛尔卡的胸膛。只能微屈着手腕,抵了抵洛尔卡有力的腰腹:“……洛尔卡,你找我有事吗?” 洛尔卡似乎没有听见郁念的话,他伸出手指,粗糙带茧的指尖磨过郁念的脖颈,勾起一阵麻麻的痒意。 郁念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听见洛尔卡疑惑的声音:“哥哥,你的脖子怎么了?” 郁念被洛尔卡按在怀里,洛尔卡比郁念高了一个头,郁念根本看不见洛尔卡的表情。 洛尔卡的声音还是温柔的,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完全消失了,眼神黑得可怕。 洛尔卡的指尖反复摩挲过郁念脖子上的红痕,像是要把这块碍眼的红印擦掉。 敏感的第六感在此时发挥作用,郁念直觉不能跟洛尔卡说实话:“刚刚去花园里散步,被虫子咬了。” 洛尔卡屈起手指,喃喃自语:“这样啊……花园应该除虫了。” 郁念推了推洛尔卡,洛尔卡顺从地放开郁念,脸上重新挂起笑,语气可怜地回答了郁念上一个问题:“哥哥,我的心跳得好快,可以给我看看吗?” 郁念这个时候脑袋转得飞快,他只是个冒牌护士,哪里知道洛尔卡的心脏出了什么问题,万一被疗养院发现他是一个水货,他肯定就要被辞退,这个副本惨痛失败。 郁念委婉道:“伊埃医生在隔壁。” 洛尔卡把头搁在郁念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我看到医生就难受。哥哥给我做检查,好吗?” 【叮,任务二已激活】 【你作为一名合格细心的护士,当然要帮助病人弄清楚身体里的病灶啊。】 【任务二:给洛尔卡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让郁念松了一口气的是,任务的下面罗列了需要检查的项目。 【心电图检查,血常规……精.液常规……】 郁念:…… 他答应了洛尔卡。 …… 郁念按照任务单上的顺序进行检查,首先进行的是心电图检查。 洛尔卡迅速地脱掉了自己的病号服,仅穿着一条裤子躺在了床上,旁边放着精密的仪器。 郁念按照106的指示,生疏地调整好了机器,他小心翼翼地捏起电极片。 转过身时,郁念一怔——洛尔卡裸露的上半身有很多疤痕,刚刚结痂的,已经变成浅色的,痊愈不久还是褐色的……有的疤痕看着就很深,有的疤痕长而浅,似乎是由不同武器造成的。 洛尔卡握住郁念垂在身侧的手腕,手腕细细的一把,他一只手就能环起来。 洛尔卡望着郁念,似乎根本不在意身上的伤,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只是语气很正经:“哥哥,这些都是帕维斯特干的,你离那个疯子远些。” 郁念把洛尔卡的警告放在了心上:“我会的。” 他又看了眼洛尔卡身上狰狞的伤疤,忍不住小声说:“我等会儿给你拿点药吧。” 洛尔卡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随即笑得更开心了,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谢谢哥哥。” 冰凉的电极片贴在了洛尔卡的胸膛上。 因为姿势外行,郁念拿电极片的手指有些别扭,指尖难免擦过洛尔卡上半身结实的肌肉。 又轻又凉,却让洛尔卡胸腔一麻。 他专注地看着因为要贴电极片而俯下身的郁念。 洛尔卡想,这个视角好像脐.橙。他难耐地舔了舔自己的虎牙,他的力气很大,完全可以把郁念颠起来,甚至可以把郁念的小皮鼓都颠得红肿。 一想到那个场景,洛尔卡就亢奋起来。 心电图的显示屏幕上的线陡峭着飙升。 可惜郁念是个假护士,完全不知道这怪异的心电图代表什么。他也不知道,现在表面上老实躺在床上,长着一张天真好脸的病患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 郁念认真地履行自己的职责,眼睫翘着,偶尔颤一颤,表情专注。 但是这个姿势也有一个弊端,洛尔卡想,s出来的时候,估计会因为重力的作用流下来。 除非他堵住。 洛尔卡有些苦恼,如果一直堵在里面,郁念肯定会娇气地哭出来。洛尔卡想起自己搂住的小肚子,一搂就知道,禁不住撑。 当时果然不应该把郁念放走。 郁念收回电极片:“洛尔卡,好了。” 洛尔卡毫无违和感地对郁念笑了笑,笑得眉眼弯弯,看上去阳光开朗,没有一点阴霾。他穿好衣服,跟在郁念屁股后面去测血常规。 心电图还能在106的指导下做,血常规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106也不能开后门开得这么明目张胆。 而郁念本人,一拿着细细尖尖的针就手抖,跟别说刺进洛尔卡的血管里了。 郁念捏着针,心慌得要死,慌得指尖都变得冰凉。 洛尔卡也看出了郁念的犹豫,他握住了郁念宽松衣袖里露出的一截手腕:“哥哥,别怕。” “我教你。” 洛尔卡手肘前移,他带着郁念的手捏住针,眼睛眨也不眨地扎进了血管。 腥红的血液沿着透明的管子流进收集瓶里。 郁念本能地感觉,洛尔卡的眼神有点怪异,郁念只当是洛尔卡也有点害怕。 如果郁念再敏感一点,他就会察觉到,这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细针被拔出,针口渗出血液。 郁念急匆匆地拿过一旁的棉签,递给洛尔卡。 洛尔卡乖顺地接过来,却在郁念转身时,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垃圾桶里,若无其事地把袖子放下了。 他心情愉悦地感受着,手臂上细微的痛感。 这是完全不一样的疼痛,完全不一样的伤口。 洛尔卡在心底盘算着,把这伤口永远留在身上。 …… 前面的检查都很顺利,最后一项是……精.液常规。 郁念目送着洛尔卡进了小房间。 其实最后的检查基本上不需要郁念费心思,洛尔卡弄出来,放进仪器里,小房间的仪器会自己分析。 郁念只需要装模作样地取一下分析结果就行。没有他的事,郁念坐在小房间外发呆。 门蓦地开了。 郁念仰着小脸看过去,好快啊。 洛尔卡站在门口,垂眼看着坐在椅子上等待的郁念,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哥哥,我没有感觉。” 106及时出声:【房间里有助兴的东西。】 郁念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106的话。 门开了一半,洛尔卡的半边身体隐藏在门的阴影里,光影将洛尔卡的身体分割成两半,照不进去光的眼珠直勾勾地望着郁念。 洛尔卡的唇角微微勾起,带着纯情处男的羞涩,狗狗眼看上去很无辜:“哥哥,房间里的东西没有用,我硬不起来。哥哥可以帮帮我吗?” 郁念犹豫了一下:“……怎么帮?” 洛尔卡舔了舔犬齿:“摸一摸它。” …… 房间的灯光有好几个档位,洛尔卡特意调了最低档。 昏暗的光线营造出暧昧的气氛。 时间有点长,郁念有点恍惚地想,还没有好吗? 最后结束,洛尔卡面色自如地拿着收集器放进了仪器里。 郁念不小心瞥到了洛尔卡手里的东西,他看的不太清楚,但是仍然看清楚了上面的刻度。 好多。郁念开始漫无边际地想,这个量是正常的吗? 收集器放入仪器。 【任务二已完成。】 昏暗的房间里,洛尔卡背着身,毫无预兆地发问:“哥哥,你的糖是在哪里买的?”洛尔卡语气轻松,似乎只是趁结果还未出来的时间闲聊。 郁念迷茫:“嗯?” 洛尔卡:“哥哥上次给我的糖在哪里买的?我让人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卖的。” 幸好房间里的光线太暗了,郁念在心里庆幸,看不见洛尔卡脸上的表情,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他的紧张。 洛尔卡立在晦暗的光线中,优越的体型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头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 郁念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自己做的。” 洛尔卡笑了一声:“难怪我找不着。” 为了增加一点可信度,郁念问:“你很喜欢吃吗?我可以送你一点。” “嗡”仪器闪着蓝光,稳定运行,吐出一张单子。 洛尔卡拿起单子,转过身,笑容灿烂,语气轻快地回答:“好啊,谢谢哥哥。” 第88章 极乐疗养院8(一更) 昏暗的房间里,塞兰幽幽转醒,他的四肢被束缚带固定,脖子上的伤口被纱布缠绕,中间隐隐沁出血色。 他眼神飘浮地盯着虚空,慢慢地、悄无声息地从束缚带中滑出来。 塞兰眼珠转也不转地开始在房间里活动。他先是走到了衣柜旁边,缓慢地蹲下身,然后姿势古怪地动作,磨蹭着站起来走到浴室……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塞兰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了浴室的柜子上,他若有所思地打开了柜子——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内裤。 塞兰不会无聊到去记自己内裤的数量……但是如此明确的指向…… 为什么要偷他的内裤? …… 所有的检测结果都已经出来了。 办公室里,郁念拿着报告,装模作样地严肃着表情,似乎鼻尖都皱了起来,看似在分析报告,实则分出心神听106的讲解。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正襟危坐的样子看上去倒真像一回事。 郁念:“你的身体很健康,没有问题。” “心脏跳得过快,可能是因为晚上没有休息好。”郁念扯出了一个怎么样都不会出错的理由。 洛尔卡恍然大悟:“我这几天确实睡得不好。” 他露出忧愁的神情:“我闭上眼睛,总感觉有东西……” “总感觉有东西在黑暗中盯着你。”一个耳熟的声音突兀地插进两人的对话。 声音是从郁念身后传来的,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郁念被吓了一跳,他身体紧绷地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窗户大敞,窗帘的一角被风卷起,一个黑发男人吊儿郎当地坐在窗台上,遮住了一边窗户大半的光线,在瓷砖地面上投射下浓重的阴影。他察觉到郁念的视线,朝郁念露齿一笑。 ——他有一口三角状的尖尖鲨鱼牙。 郁念从来没有见过人类长着这样奇异的牙齿,他防备之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男人的嘴角咧得更高了。 郁念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他有点迷茫地想,这里可是18楼,这个怪人怎么上来的? 男人的眉眼似曾相识,他装模作样地穿了身板正的燕尾服,头顶不伦不类地戴着一顶歪歪斜斜的礼帽。即使他一副吊儿郎当,面上带笑的模样,也无法掩盖,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肉食者的气息。 男人长腿一伸,不紧不慢地从窗台上下来。 他边走边说:“有东西在黑暗中盯着你,你不安,你害怕,你惶恐……” “多么可怜、多么惹人怜爱的小羔羊。”男人用一副夸张的、上扬的咏叹调道,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怜的小羊羔要到妈妈温软的怀抱里寻找安慰了。”他感叹道。 “我们好心柔弱的小护士……” 洛尔卡语气不好地打断男人诡异的咏叹调:“够了。” “帕维斯特,你还没有放弃你拙劣的表演吗?” 他是……帕维斯特,郁念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原本就圆的眼睛变得更圆了。 帕维斯特没有理会洛尔卡,他对着郁念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我们才分别半天,你就已经忘记了我吗?可爱的小护士。” 郁念有点惭愧:“抱歉。” 帕维斯特来到郁念面前,他的身高体型和他古怪的脾性给郁念带来极强的压迫感,郁念小小地往后撤了一步。 帕维斯特礼貌地停住了脚步,他彬彬有礼地牵起郁念的手,俯下身,似乎想要行一个吻手礼:“请不要为此……” 郁念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根粗壮的钢管抵住了帕维斯特的喉咙。 钢管挥过,带起一阵凌厉冰冷的风,微微拂过郁念的脸侧。 洛尔卡平静到诡异的声音响起:“放开。” 帕维斯特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变,语气丝毫没有变化地道:“……不要为此感到抱歉。” 帕维斯特直起身,姿态从容地推开了面前的钢管,他偏过脸,对着洛尔卡扯起嘴角,露出一口尖牙,语气是故作疑惑的怪腔怪调:“怎么?我说错了吗?” 两人对视,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古怪。洛尔卡看着帕维斯特,在郁念看不见的地方,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帕维斯特饶有兴味地眯起眼,刀光剑影之间,两人不知达成了什么共识,他油腔滑调地说:“开个玩笑,我亲爱的病友,请不要放在心上。” 帕维斯特重新把视线定在迷茫的郁念身上,他笑着把头上摇摇欲坠的礼帽取下来,戴在了郁念头上,俯下身,轻声在郁念耳边道:“宝贝,不要相信狼人的谎言。” 郁念的眼睫剧烈地颤了颤。 帕维斯特的视线从郁念粉粉鼓鼓的唇上一滑而过。 洛尔卡冷冷地看着帕维斯特动手动脚,眼里的恶意快要化作水流出来。 帕维斯特正了正郁念头顶的黑丝绒高顶礼帽,退开一步,对着郁念抛出一个飞吻:“明天见。” 他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了。 头顶多了顶帽子,让郁念有点不自在,他取下帽子放在桌子上。 洛尔卡收起钢管,他大力抱住郁念,手指似乎还在不稳地颤抖,他的头埋进郁念的颈窝:“我真的……很害怕帕维斯特。”洛尔卡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哭腔。 “他总是会对我的朋友说些奇怪的话,让我的朋友疏远我。” 郁念敏感的颈侧感受到滚烫的湿润。 “他经常欺负我,污蔑我身上的伤都是自己用刀割的。” 郁念和洛尔卡靠得太近,郁念紧挨着的胸膛急促地起伏,洛尔卡的情绪不稳。 郁念有些吃力地抱住洛尔卡,在洛尔卡弓起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洛尔卡的哽咽声瞬间停住了,他静静地趴在郁念的肩头,平复自己失控的情绪。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两道呼吸声渐渐交叠,渐趋于同频。 湿热的眼泪温度渐褪,在郁念的颈侧留下一片紧绷的冰凉。 良久,洛尔卡问:“哥哥,你也会像他们一样离开我吗?”洛尔卡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像是对于郁念的选择,已经做好了准备。 郁念的眼睛眨了眨:“我不会。” 洛尔卡放在郁念腰间的手臂铁箍似地收紧,郁念的脚都微微离开了地面:“哥哥,你真好。”他用挺直的鼻尖,小狗似地蹭了蹭郁念的脖颈。 “你说的,你不会离开我。” 洛尔卡勾起郁念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他低头,看着勾缠在一起的指头,眼神执拗:“我也不会离开哥哥。” “我们说好了。” 第89章 极乐疗养院9(二更) 下班后,郁念和伊埃一起去了他的公寓。 郁念被安排进客卧里,客卧很大,自带一个浴室。 伊埃的公寓和他的办公室一样,纤尘不染,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摆放在它们最适合的位置,简直就像是样板房,但是样板房应该不会有这么浓重的消毒水味儿,郁念偷偷想。 他今天一天完成了两个堪称惊天骇俗的任务,只想迅速地洗一个澡,然后上床睡觉。 郁念脱干净身上的衣服,站在花洒下。 冰凉的水瞬间淋了郁念一身,冻得郁念打了个颤。 他迅速地退开,站在一边等着水变热。 106:【热水器坏了。】 郁念只好重新穿上衣服,出门找伊埃借浴室。 伊埃答应了:“不要把你的东西落在浴室。” 郁念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他抱着衣服进了伊埃的浴室。 花洒打开,淅淅沥沥地淋在郁念身上,温热的水让郁念圆润的肩头都染上艳丽的粉色。 在热水的包围下,郁念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发尾被潮湿的水汽洇湿,湿漉漉地贴在白皙的脖颈上,细长的眼睫似乎也被水汽压得沉重,沉沉地垂下。 他打出绵密的泡沫,丰盈的泡沫慢慢顺着光滑的皮肤滑落,又被激流的热水冲散。 “嗡”头顶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 郁念一愣。 浴室的门是磨砂玻璃的,透过磨砂玻璃,郁念可以看到外面的灯光也一起熄灭了。 停电了吗? 空荡荡的浴室里,只有花洒仍然在勤勤恳恳地工作,水声落在地面上,落在郁念光滑的皮肤上,淅淅沥沥的,构成黑暗中唯一的声音。 “滴”突兀的一声,是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伊埃医生出门了。 现在,偌大一个公寓,只剩下郁念一个人了。 规模这么大的疗养院没有备用电源吗?郁念有点不安。 他开始觉得花洒的声音有点太大了,郁念关掉了花洒。 这下黑暗中只剩下郁念的呼吸声了。 郁念小心地拿过浴巾,他怀着某种自己也不知道的心理,一边注意着磨砂玻璃门外,一边擦拭自己身上的水珠。 郁念苦中作乐地想,如果外面真的有人,他被堵在浴室里,即使发现了外面有人,他也根本跑不掉。 模糊的磨砂玻璃门外,和黑暗几乎融为一体人影缓慢靠近,脚底落在地面上,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轻轻把手掌按在了玻璃门上。 冰凉的玻璃门内侧蒙着一层水珠,水珠在门的表面积蓄,慢慢地积成一颗巨大的水珠,顺着玻璃门往下滑,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很影响人视线的水痕。 即使郁念点了强化视力,也很难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透过磨砂玻璃门,看见外面站着的人。 郁念无知无觉地在他人的注视下,擦干净身体,抬腿穿上内裤,泛粉的膝盖抬起。如果视力足够好,甚至可以看见郁念白皙大腿上一颤一颤的软肉。 一点没有擦干净的水珠,顺着抬腿的动作,沿着光滑白皙的大腿,往内流,流进无法被视线捕捉的地方。 单只脚站在地面上的光裸小腿,显出一点鼓起的、紧实的微妙弧度。 松紧带勒在了平坦的小腹上,漂亮的窄腰细得好像一只手就能搂过。 郁念直起身,开始穿上衣。原本平坦粉粉的,因为粗糙浴巾的摩擦,和冷空气的刺激,肉肉地挺立起来。 炙热的呼吸,在已经冷却下来的玻璃门上,晕开一点白雾——他和玻璃门挨得太近了。 他无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牙齿。 郁念已经穿好了衣服,但是他不知道现在是否是出去的好时机。 毕竟鬼片里经常有开门杀,他待在浴室里好歹也有一扇门可以保护他。 郁念觉得自己想多了,这里是副本,又不是恐怖片,他是玩家,而不是什么恐怖片主角。 副本不至于搞什么开门杀吧,郁念按照自己之前的副本经验判断。 住在郁念意识里,几乎可以感知到郁念每一个想法的106沉默不语,他心知,现在不是提醒郁念的时候,现在外面那人还沉得住气,如果郁念发现了外面有人……恐怕他会被直接拽着手臂拖出去。 郁念看着毫无违和感的磨砂玻璃门,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地朝着玻璃门靠近。 越来越近了……门外的人怀着某种微妙的恶意想,再近一点,再走近一点,快点发现我吧。 隔着一小段距离,郁念没有发现玻璃门外有什么东西。 郁念准备再走近一点看看,如果能隔着门,把外面的情况看清楚是再好不过的。 郁念站在了门的面前,他此时,正和外面的人,面对面地站着。 磨砂的玻璃,玻璃内侧蒙着的水雾,内里外侧全然一致的黑暗……让郁念对于面前的人毫无所觉。 郁念一无所知地站在玻璃门的内侧,和某个危险至极的黑影,仅仅隔了一道薄薄的磨砂玻璃。 没有发现,黑影可惜地想,他俯下身子,专注地欣赏郁念的表情。 郁念手掌撑在玻璃门上,摸到了一手冰凉的水雾,他有点诧异地收回手,不明白自己摸到什么东西。 郁念后退一步,嗅了嗅自己的掌心,只闻到了沐浴露清甜的香味。 啊,原来他摸到的是水珠。 他洗澡的温度有点高,热水的水汽落在冰凉的玻璃门上,结成了小水珠。郁念想起来被自己遗忘已久的物理知识。 郁念脸上的小表情和他可爱的动作让黑影勾起了嘴角。 好笨,好胆小。黑影目不转睛地看着玻璃门内侧的郁念。 如果他知道外面有人,肯定会被吓得哭出来吧。黑影蠢蠢欲动,要不要故意弄出一点动静…… 黑影还没有做决定,郁念上前一步,重新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郁念知道门上的湿润是无害的水珠之后,放心地把手掌撑在了玻璃门上。他的掌心又白又粉,掌心是白的,手掌旁边是粉的,像是在手掌上抹上了粉色的腮红,晕晕地绕着形状漂亮的手掌打了一圈。 五指细长,粗细恰到好处,长度适中。 黑影鬼使神差地,挪动了自己手掌的位置,让两手,隔着冰冷的玻璃门,重合在一起。 似乎是幻觉,黑影恍惚间,感受到了郁念掌心的体温。 郁念的脸也靠近了玻璃门,粉粉的饱满唇瓣差点就要贴上玻璃门。 粉色的唇被热气熏过之后,艳得似乎要滴出水。 “砰砰砰”黑影心如捣鼓,心脏兀自跳得热烈。 黑影俯身,薄唇贴在了郁念嘴唇对应的位置。 “砰砰砰”心跳快要顶破胸膛。 向来理智的黑影,竟然破天荒地,产生了晕头转向的感觉。 第90章 极乐疗养院10 身高腿长的黑影,低着头,肩颈线条紧绷,紧实的肌肉充满爆发力。 他痴迷地贴着玻璃门,吻上郁念的唇,左手和郁念的右手,隔着玻璃门相扣。 郁念认真地看着眼前的黑影——在他的视野里,他什么都看不到,全然不知玻璃门的背后有一个变态,痴狂地隔着门,亲吻他。 门把手被人往下压,黑影的瞳孔兴奋地扩大一圈。 玻璃门敞开了一道缝隙,水汽裹着香,悄无声息地从门缝里溢出来。 黑影下意识地倾下身,凑到门缝处,嗅闻。 空气里漂浮的小水珠,吸满了郁念身上那股怪异的香,满得快要从水珠里坠出来。 香得黑影快要从水珠里品出甜味。 一道微小的风擦过黑影的鼻尖,带着温热的体温,和皮肉底下传来的,快要包不住的香。 郁念伸出手,小心地探了探外面的情况。他看不清楚,只能靠手摸索外面的路。 一只细长的手谨慎地往外摸,带动凝滞的空气流动,擦过黑影的鼻尖,差一点就会碰到黑影的脸。 故意暴露的想法早就被黑影抛之脑后。黑影心如捣鼓地往后仰了仰。 郁念感觉外面应该没有危险,他放心地走出来,迈着小步子往前走。 幸好伊埃的公寓布局很整洁,郁念几乎畅通无阻地走到了自己的房间。 黑影跟在郁念身后进了郁念的房间,他站在郁念身后,高大的影子快要把郁念拢在怀里,他静静地看着郁念锁上门。 郁念真的很累了,现在环境也很安全。他埋进被子里,盖好被子,只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沉沉地睡着了。 灰色的被子随着郁念的呼吸规律起伏,黑影可以清晰听见郁念的呼吸声,又小又轻。 他调动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呼吸声和郁念融为一体。 黑影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一样,沉默地立在郁念床边,幽幽地看着床上的郁念。 良久,他变态一样,弓起身子,凑到了郁念的面前。 “砰、砰”心跳击打着胸腔,在身体里震动着激荡。 黑影紧张又兴奋地靠近,黑漆漆的眼睛锁定郁念。 郁念翻了个身,右腿嫌热一般从被子里伸出来,夹住被子。 黑影:…… 睡裤宽松单薄,裤腿被郁念蹭上去,露出一截莹白的脚腕。 黑影翻身上床,恶狠狠地轻轻捏着郁念的腮帮,把郁念转过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郁念,俯下身,贴住了郁念的唇。 “轰”一瞬间,他脑子里的理智轰然坍塌,后脑酥麻,像是被电了一样。什么要轻一点,要温柔一点,小心一点之类的想法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鼓起微妙弧度的唇瓣被压得下陷,小小粉粉的唇被人完全吃进嘴里。 卧室里响起黏腻的水声。 郁念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黑影强硬地挤进去,舔吻着郁念的口腔嫩肉。 郁念下意识地用舌头,把口腔里的异物往外推,却被狡猾的变态咬住舌头,反复吮吸。 郁念在睡梦中难耐地蹙了蹙眉,唇瓣红得沁血,被吸得微肿。他有点呼吸不上来,鼻尖都憋成了粉色,嘴巴张得更大。 来不及吞咽的涎液顺着艳红的唇瓣往下流,流了郁念一下巴,马上被反应过来的黑影舔干净,逮着下巴尖猛嘬,白皙的下巴尖被嘬得发红。 黑影的动作蓦地顿了一下。 他该走了。 黑影意犹未尽地轻轻咬了郁念一口,他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不经意间瞥见郁念横在深色被子上的腿。 从宽松裤腿里延伸出来的脚腕白得发光,单薄的皮肤匀称地覆在骨骼上,像是上好的丝绸。他忍不住伸手,抬起郁念的脚腕,轻轻一环。黑影的胸腔一麻,好滑。 脚腕微微抬起的姿势,让郁念宽松的裤腿滑落下垂。 黑影神志不清地,突然变蠢似地俯身歪过头、姿势怪异地往里看去,连绵微妙的线条倒映在视网膜上。 黑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咕咚”明显的吞咽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黑影的拇指无师自通地按住踝骨,狎昵地揉了揉。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滑腻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掌心,他真的该走了。 堪称庞然大物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下了床,他打开窗户,准备从窗户跳下去。 郁念迷迷糊糊地撑开眼皮,他突然醒了,但是神智还不清醒。 窗帘微敞,银白的月光洒进房间,一个黑影吊在窗户边,背着光,人高马大,结实的大腿抵着窗沿,手掌扒住窗户。 黑影一直注意着郁念的情况,他正对上郁念迷茫的双眼,他的动作一顿。 被发现了吗? 对视不超过一秒,很快郁念又昏沉沉地闭上了眼,黑发散乱地铺在床单上,气息平静。 ……心好大,黑影笑了一下,松开扒住窗户的手,利落地跳了下去。 “嗡”电来了,房间里灯光大亮。 郁念被光刺得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开关被无形的手按下去,房间重新陷入黑暗,郁念蹙起的眉头舒展开。 伊埃匆匆路过走道,敞开的白大褂衣角卷起,白大褂上溅着喷射状的血迹。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难得有些乱,垂下的金发微微盖住眼睛。架在鼻梁上,常年不离身的金丝眼镜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毫无遮挡地露出一双锋利的眼睛。 他平静的面孔下压抑着烦躁,进门后直直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他真是半点都受不了身上的灰尘和血迹了。 浴室的门半敞,伊埃在门前猛地停住了脚步。 还没有完全走进去,光是站在这里,他就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一股私人的、隐秘的香味。 伊埃的嗅觉很灵敏,他极其厌恶他人身上的气味。伊埃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已经叮嘱过郁念,不要把他的东西落在浴室里了。 或许是身上的脏乱打败了他对于气味的抗拒,伊埃顿了顿,还是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气味比门边的更浓。墙壁上,天花板上,镜子上,似乎都沾上了郁念身上那股独特的香味。 光滑的墙面上,还残留着没有完全滑落的水珠。 伊埃看着缓缓下落的水珠,身体先于理智,指尖一凉,水珠覆在指尖上。 他一怔,看着水珠,像是在看什么世界未解之谜。 小小的水珠伏在炙热的皮肤上,很快被蒸发干净,只留下一点古怪的香味在伊埃的指尖。 伊埃关上门,转身看见脏衣篓,他一眼就看见了里面躺着的,放在零星几件衣服最上面的,一片小小的布料。 很私密的衣物。 伊埃沉默,他的身体一阵发热,大概是被郁念气的,他想,气得他都渴了。 真是欠教训。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0-100 第91章 极乐疗养院11 郁念在睡梦中,突然感觉到不对。倒映在视网膜上的恐怖场景迟缓地沿着神经传递到大脑,惨白的月光下,骇人的黑影几乎要挡住整个窗户,蜘蛛一般攀附在窗台上,姿势奇诡。 “呼呼”郁念的胸膛剧烈起伏,混沌的神智挣扎着从昏睡的泥沼中拔出。 他正要睁开眼看看情况。 “啵”金属锁扣被人拨动,发出极细微的声音,落在郁念耳里,却犹如雷击。 郁念紧紧闭上眼,连忙缩进被子里,宽大的被子把郁念整个人都罩在里面。 暖和的被子给郁念带来了一点点的安全感。 门开了,外面的灯光照进黑暗的房间里,光滑的地面落下一道放射状的光线。 暖黄的光线慢慢缩小,最终完全消失在漆黑的房间中。 房间里寂静无声,进来的那人没有脚步声,郁念无法根据脚步声判断那人的位置。 郁念心跳得很快,震得底下的床似乎都在跟着颤抖。 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借此平复心中的恐慌。 “咚、咚”心跳一下下地敲击着他的耳膜,心跳声震耳欲聋。在巨大的心跳声里,他好像真的听到了脚步声。 郁念闭着眼睛,缩在被子里,动也不敢动,心里祈祷着外面的人快离开。 他的手心微微出汗。 一阵细碎的声音,郁念感受到一点凉意——捂住脸的被子被人扒下来了。 郁念僵硬地躺在床上,冰凉的冷空气冰得他手脚发软,他努力地控制着面部表情。 冰冷的视线在郁念的脸上游移,像是蛇信子一样,从郁念脸上探过去。 郁念太紧张了,薄薄的眼皮控制不住地狠狠颤了颤。 任何一个人来看,都知道郁念在装睡,更何况对这方面非常敏感的伊埃。 胆子好小,伊埃想。 伊埃的一只手放在被子上,被子早就被郁念的体温暖得热烘烘的,郁念身上的香味,随着体温在被子里溢散,透过掀开的一小条缝,迫不及待地散开。 伊埃的手掌都沾上了郁念的体温。 筋骨分明的手放在深色的被子上,虚虚地拢住郁念的脸。 郁念的睫毛颤得更明显了。 他是谁他要做什么?未知加深了郁念的恐惧。 郁念看上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可怜兔子。一张小脸雪白,浓黑的睫毛像是震动的蝶翅,颤了又颤,似乎很不安。嘴唇红得像熟透的草莓,似乎轻轻一碾,就会流出甜腻的粉色汁液。 伊埃横过手,轻轻盖住郁念的上半张脸,露出白皙的下巴尖和红肿的唇。 怎么肿了伊埃好奇。他揉了揉郁念鼓起的唇珠,很严肃,很正经的,似乎只是单纯地作为一个医生,检查病人的身体状况。 郁念差点要控制不住自己睁开眼。 郁念的唇被人嘬得又热又软,伊埃手指的温度比郁念的嘴巴还要低一点,冷硬的手指没有一点人情味,重重地按住郁念小小红红的唇肉。 热软的湿润触感包裹住伊埃的指尖。 伊埃现在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洁癖,他直接撬开了郁念的唇,修长的手指伸进郁念的口腔。 口腔里的异物感,让郁念有点难受。他犹豫地想,睡着的人会反抗吗? 这一犹豫,就错过了拒绝的最好时机,郁念只能任由手指在口腔里横冲直撞。 伊埃感觉很新奇,他姗姗来迟地想起,他好像有洁癖。 为什么洁癖在郁念身上,似乎没有生效伊埃若有所思地抽出手指。 郁念连忙如蒙大赦地合上嘴。 就在他以为那人还要干什么的时候,他听见了金属锁扣拨动的声音——那人离开了。 郁念心里吊着的大石头“砰”地落地。 他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了一道缝。 窗外的圆月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移动,月光正好漏进窗帘之间的缝隙里,微弱的银光刚好够郁念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况。 他的床前没有人。 那人确实已经离开了。 郁念放心大胆地完全睁开眼,他坐起身。透进来的月光正正落在他的眼前,窄小的光束里,有银灰在里面浮动。 郁念盯着浮动的银灰,出神地想,那人是从窗户爬进来的吗? 郁念记得他半梦半醒间,看见的场景——怪物似的黑影身上镀着惨白的光,姿势奇诡轻松地吊在窗外,手掌握住窗户的边缘,似乎在开窗。 黑影是背对月光的,加上当时郁念人还是糊涂的,他没有看清黑影的脸。 一个疑惑从郁念心头浮起,黑影是从窗户翻进来的,为什么又要从房门出去 郁念完全没有意识到,黑影和刚刚进来的不是同一个人。 他也没有怀疑伊埃,毕竟伊埃洁癖的形象深入人心,这样的伊埃怎么可能把手指伸进他的嘴巴里。 而且伊埃明明出门了。 郁念最后作出判断,黑影潜入伊埃的公寓,是来偷东西的。 郁念摸到自己的手机,找到伊埃的联系方式,给伊埃发了信息,告诉伊埃,他不在的时候,有人偷偷潜入公寓偷东西。 “嗡”放在干燥地方的手机震动一声。 伊埃本来不打算理会的,他撇了一眼亮起的屏幕,屏幕中央显示的联系人“郁念”让伊埃改变了主意。 伊埃挑眉,没有眼镜遮挡,完全暴露出的眼镜眼尾狭长上挑,形状锋利。 他放下手里一片薄薄的布料,用还沾着水的手指滑开屏幕。 水渍在屏幕上留下湿痕,他看见了郁念的信息。 郁念:【伊埃,有人进了公寓,好像是溜进来偷东西的。】 伊埃诧异,郁念竟然没有意识到,进入房间的是他本人。 他漫不经心地唤醒键盘,正准备回复郁念。 “嗡”郁念的下一条消息弹出:【他是从我这边的窗户翻进来的。】 伊埃正在打字的手猛地顿住,从窗户……他的表情蓦地沉下来,真的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进来了。 房间里的郁念很快收到了回复。 伊埃:【别怕,我马上回来。】 房间的隔音很好,门关得也很严实,郁念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郁念想得很多,他有点害怕法外狂徒会被逼得狗急跳墙,强行闯进他的房间,把他绑起来当做人质威胁伊埃。 郁念迅速下了床,锁上了门。他靠在门后面,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外面的情况。 “笃笃笃”他听见沉闷的敲门声:“郁念,开门,我来了。” 是伊埃的声音。 郁念打开门,外面刺眼的灯光顿时倾泻下来,他的眼睛忍不住眯了眯,仰着小脸,看着伊埃。 郁念漂亮的脸毫无遮挡地暴露在耀眼的灯光下,一张脸又小又白,腮帮有点肉,薄薄的眼皮被灯光照得泛起粉。 伊埃背过手,关上门,炫目的灯光被挡在了门外。 郁念听见伊埃平静的陈述句:“郁念,你的嘴巴肿了。” 郁念抿了抿唇,原本小小的唇肉现在都被人亲得鼓起,红艳艳的,看起来莫名的色气。 像是已经熟透了。 他再开口时,带了点抱怨的语气:“那个翻窗进来的小偷,用手指戳我的嘴巴。” 在郁念眼里,伊埃是一个很值得信赖的NPC,在一众像帕维斯特、洛尔卡这样恶劣的NPC中,显得犹为可靠。 伊埃制服了行为怪异的塞兰,戳破帕维斯特的恶作剧,更不用说,伊埃还把他从恐怖的负十三层带了出来。 在这个几乎全员恶人的副本里,伊埃成为了郁念安全感的来源。 郁念信赖的语气,让伊埃垂在身侧的手指神经质地颤动了一下——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沿着神经一路炸开。 伊埃久违地感受到全身的血液在沸腾。 伊埃听见自己冷静地说:“房间里有药,我给你拿过来。” 伊埃一字一顿地向郁念承诺:“他不会再有机会进来。” 第92章 极乐疗养院12 伊埃把房间检查了一遍,给郁念拿了药。 他似乎丝毫不介意药膏黏腻的触感,抬起郁念的下巴,指尖沾着透明的药膏,慢条斯理地抹上郁念的嘴唇。 被亲得烂红的唇覆上一层泛着水光的膜。 指腹沿着鼓鼓粉粉的唇反复摩挲。 郁念感觉有点奇怪,涂药的时间好像有点久了。他颤着乌黑的眼睫,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睫,看着伊埃一眼。 坚硬的手指裹着厚重黏腻的膏体,在红肿嘴巴上摩挲的感觉很怪。 还有……伊埃和他靠得太近了,郁念整个人都被伊埃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了,一呼一吸间,鼻腔间满是伊埃身上那股无情冰冷的消毒水味,让人联想到寒光熠熠的刀具。 伊埃没有戴眼镜,形状锋利的眼睛专心致志地盯着郁念下巴那一块。 他察觉到郁念的视线,解释道:“药膏需要按摩至嘴唇完全吸收。” 郁念不方便开口,他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垂下眼,忽略敏感肿胀嘴唇上的怪异触感,无意识地盯着伊埃睡袍间的胸肌,开始走神。 郁念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像是忘记了什么。 到底忘记了什么…… 啊,他想起来了。郁念浑身一激灵,他怎么忘记了。 伊埃感觉手指底下的唇动了动,他看了眼郁念:“怎么了?” 郁念低着头,愧疚地说:“抱歉伊埃,我把衣服忘在浴室了。” 伊埃松开手,抽了张纸巾擦干净黏糊糊的手指,平淡地回答:“没关系,我已经洗干净了。” 郁念小声问:“那……我的内裤” 伊埃:“嗯,也洗干净了。” 郁念晕乎乎地道谢:“谢谢。” 伊埃:“不用谢,今天很晚了,早点睡。” 郁念点头:“晚安。” 伊埃带上门:“晚安。” 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门缝里,郁念无力地躺倒在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一动不动。 106检测到郁念体温上升:【你好像发烧了。】 郁念埋着脸,摇头:【我没有。】 排除了生理因素,106马上抓住了真正的原因:【你介意伊埃帮你洗了内裤?】 郁念语焉不详地说:【也不是介意……感觉内裤这种很私密的衣物……而且伊埃还有洁癖。】伊埃的洁癖就差写在脸上了,郁念有点愧疚,还很不好意思,同时更加坚定了伊埃是个好人的想法。 106平静地说:【祝麟也帮你洗过,你当时没有这种反应。】 郁念:?他相信106说的,于是愣愣地重复了一遍106的话:【祝麟也帮我洗过……】 郁念稍加思索,知道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当时起床之后,还找过自己失踪的内裤,原来是被祝麟洗了。 郁念:…… 他把被子一卷,恹恹地闭上了眼,不再想这些令人羞耻的事。 …… 上午没有事情做,没有系统任务掉落,疗养院也没有布置工作。 郁念下午才带着心理状况检测表到了A区。 第一个是帕维斯特。 郁念敲了敲帕维斯特的门,门很快打开。 帕维斯特竟然在,这是郁念的第一个想法。 门完全打开,郁念对上了一片胸肌,胸肌处的衣服镂空,外面蒙着一层黑纱。 帕维斯特握住郁念的手腕,力道轻柔地把郁念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门悄无声息地合上。 帕维斯特把郁念抵在坚硬的门板上,亲昵地低头,在郁念耳边暧昧地吐了一口气,薄唇差点要挨上郁念白皙的耳垂:“小护士,今天怎么来我这儿了。” “你不怕被……发现吃醋吗?”帕维斯特含糊了中间的名字。 黏糊糊的气息喷洒在郁念敏感的耳侧,雪白细腻的耳侧泛起薄粉,郁念细细一抖,踮着脚往门上贴了贴。 郁念不知道帕维斯特今天拿的什么剧本,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配合帕维斯特。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配合帕维斯特,眼睫颤颤地小声说:“你比他重要。” 帕维斯特一顿,他忍住笑意,得寸进尺:“那就请证明给我看吧。” 郁念有些为难地抿唇,他抬眼瞄了眼帕维斯特。 帕维斯特垂眼看着郁念,眼神专注。 郁念拉住帕维斯特的一只手,食指和拇指圈成一个圈,肌肤相贴、严丝合缝地圈在了帕维斯特的中指上:“你是最重要的。” 郁念正准备松开手,帕维斯特按住郁念的手,阻止了郁念的动作。 帕维斯特雕塑一般定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我们开始做检测吧。” 郁念翻了翻检测表,检测表白纸黑字地晃过帕维斯特眼前,帕维斯特眼尖地看见了上面的问题——很隐私的问题,他耐人寻味地问:“你要一个个单独问过去?” 郁念点头。 帕维斯特笑着说:“我有一个想法……”他俯身,凑到郁念耳边,低声说着些什么。 郁念仔细思考帕维斯特的提议。 “这样节省时间,而且……”帕维斯特拖长了声音:“真诚地建议,你最好不要和洛尔卡单独相处。” 郁念同意了。 …… 帕维斯特的病房里专门开了一个游戏室。 他以郁念的名义,把塞兰和洛尔卡叫到了游戏室,去之前,还换了一身病号服。 帕维斯特把规则跟塞兰和洛尔卡讲了一遍,这个由帕维斯特提议的游戏相当于真心话大冒险简略版,但是规则有点不一样,大冒险被阉割了,提出的问题只能回答,不能回避。 如果瓶子转到三位病患中的任意一个,三人回答郁念检测表上的问题;如果瓶口指向了郁念,郁念也要回答其中一个人的问题。 这是一个很划算的游戏,瓶口指向病患的概率比指向郁念的概率大得多,而且瓶子的转动是由游戏桌操纵的,不存在暗箱操作的可能。于是郁念经过仔细的思考,同意了帕维斯特的提议。 四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细口瓶在四人的目光之下,开始转动。 细长的瓶口最终停在了塞兰面前。 郁念:“最近一个月内,你是否曾为了个人利益而欺骗或操纵他人” 塞兰淡定,语气丝毫没有起伏:“没有。” 帕维斯特百无聊赖地撑着脸,看着郁念的侧脸:“偶尔。” 洛尔卡眼尾下垂,看起来很无辜:“偶尔。” 瓶口继续转动。 前面的问题都很正常:“你是否经常感到无聊或需要寻求刺激” “你是否对他人或动物的痛苦感到冷漠或无动于衷” …… 郁念的视线移到下一个问题,声音似乎也变小了:“最近一周内,产生过性.欲吗?” 问题一出,狭小游戏室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古怪,头顶的灯光似乎也变得晦暗,说不明道不清的躁动在房间里弥漫。 早就已经看过题目的帕维斯特面色如常。塞兰隐秘地用舌头顶了顶自己的上颚,想起了什么。洛尔卡微笑,三人身下的影子狰狞怪异地覆盖在光滑的地面上,像是择人而噬的怪物,三道影子如变形的笼子一样,环绕着郁念,把郁念囚禁在自己的领地之内。 三人异口同声:“有。” 瓶口再次转动,随着时间的推移,旋转的速度慢下来,最终缓缓指向了郁念。 郁念坐直了身体,有点忐忑地等待即将到来的问题。 第一个发问的人是塞兰,他抬眼,望着郁念:“你是人吗?” 郁念:“……是的。” 塞兰看上去似乎有点困惑,他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洛尔卡隐蔽地瞥了眼塞兰,他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口腔里葡萄味的水果糖,腥红的舌头包裹糖果,被体温融化的糖液黏糊糊地流进洛尔卡体内,甜腻的,耐吃的,找不到来源的水果糖。 帕维斯特按下开关,瓶子继续转动,“骨碌骨碌”,瓶口像是箭头一样,再次指向郁念。 郁念的心还没有放下,又被提起来。 这次是帕维斯特发问:“接过吻吗?” 第93章 极乐疗养院13 郁念的脑袋空白了一瞬,这是什么问题 帕维斯特的问题,让游戏桌上其他两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郁念身上。 顶端惨白的光线给桌上的四人镀上一层冷白的光,明亮的光线晃得郁念眼前都出现了昏厥一般的白色光圈。 三位病患光是坐着,就比郁念高出很多。这个高度,足以让他们把郁念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 郁念抿了抿唇,小小鼓鼓的唇珠被含在唇缝间。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把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郁念的唇肉上。惨白的光线下,郁念的唇肉粉得怪异,顺着饱满的弧度往里望,里面的颜色似乎更深、更粉,泛着润泽的光。 郁念被三人专注的目光看得声音都不自在地变小了:“……接过。” 躁动的空气似乎一瞬间变得沉寂。 帕维斯特拉长了声音:“噢——接过啊。” 塞兰垂下眼睫,阴郁的长发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宽松病号服下的肌肉怪异地隆起。 洛尔卡咬碎了口里的糖果,甜腻的糖碎混着微痛的血腥味被吞进喉咙。糖果破碎的清脆声音,近在咫尺。 可能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窘迫,郁念偷偷看了洛尔卡一眼,有点好奇洛尔卡在吃什么。 洛尔卡敏感地察觉到郁念的视线,他扭过头,勾起唇角,笑着吐出自己的舌头,眉眼弯弯地朝郁念展示上面紫色的糖碎。 郁念收回视线,原来在吃糖啊。 “骨碌碌”瓶子又开始转动,瓶子转动的声音成为游戏室里唯一的声音。 迟钝如郁念,也发现了游戏室里的气氛古怪。 他突然有点不安。 或许是郁念的幸运值太低了,再来一局,瓶口又指向了郁念。 洛尔卡专注地看着郁念:“哥哥,接吻的感觉好吗?” 问题更怪了。 洛尔卡接着迅速地补充了一句,“我从来没有接过。”听起来似乎只是青春期男生的躁动好奇。 郁念坐立不安,他瓮声瓮气地回答:“不是很好,嘴巴很痛,舌头也很难受。”亲他的人,总是喜欢舔他的嘴巴,吸他的舌头,亲上去就不松开,还把自己的舌头强硬地往里塞。 瓶子继续转动,郁念紧紧盯着瓶子,生怕瓶子又转到自己。 所幸,瓶子指向了帕维斯特。 郁念松了一口气,顾不得羞窘,迅速地念出下一个问题:“对性.幻想对象有过什么程度的粗暴幻想” 洛尔卡眼睛也不眨地回答:“想让他坐在我的身上,用力顶,顶得肚皮都鼓起来,水都被堵在里面,一抽出来……”肚子里的水就会像失.j一样流出来。他回答时,一直专注地看着郁念。 就好像、好像,这个“他”指的是郁念。 郁念头皮发麻,睫毛颤着,语气略显急促地打断洛尔卡:“不用这么详细……”他的声音低下来:“说清楚程度就行。” 洛尔卡乖巧地停下:“中等。” 塞兰、帕维斯特:“中等。” 郁念拿着笔,在检测表上勾画。 检测表上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瓶子转动,在郁念的视线下,细长的瓶口缓慢地指向了郁念。 帕维斯特:“如果……”他停顿了一下,郁念的心被高高吊起,洛尔卡和塞兰也难得分出一个眼神给帕维斯特,帕维斯特吊足了人的胃口,抑扬顿挫地、用夸张的语调问:“你必须选择在场一个人接吻,你会选谁” 帕维斯特抛出一个炸弹之后,饶有趣味地靠在了椅背上,观察着游戏桌上每一个人的表情。 郁念:…… 他的脸上一瞬间出现迷茫的神色:“我不随便和人亲的。” 帕维斯特:“假设一下。” 洛尔卡的身体微微朝郁念的方向倾斜,塞兰也抬起脸看着郁念。 会选谁帕维斯特期待地想。 三道不同的视线像是三道发丝粗细的钢丝,郁念堪堪在钢丝交界处维持平衡,不管往哪个方向走,只要往前走一步,就会破坏此时的平衡状态。 郁念浑身寒毛炸起,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危险的问题,要小心回答。 空气陷入一片难言的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郁念身上,等待郁念做出选择。 惨白的灯光下,郁念映出灯光的瞳孔慢慢染上一层幽暗的紫,连带着灯光似乎都变成了暧昧的紫。 他说:“我选择你。” 紫色的瞳孔倒映出三个病患的倒影,瑰丽的颜色几乎瞬间占据了他们的大脑。 漂亮的小护士眨眼,细长的睫毛颤抖,眼睫下的紫色艳得惊人,他给出了答案——“你”。 郁念身体里的能量急剧减少——同时对三个人使用魅术,太消耗能量了,更何况这里还是A级副本。 郁念在玩家空间里补充的能量,和上个副本厄里斯哺育给他的能量,一下子见了底。原本装满水的水池,现在就剩下浅浅的一层底。 装在系统背包里的晶石也被吸收干净了,只剩下一堆废石,被106处理干净。 瞳孔中的紫色慢慢消退。 每个人都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紧绷的气氛,像是郁念的幻觉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帕维斯特控制着瓶子继续旋转。 郁念小脸发白地坐在椅子上,身体使不上劲儿,他把手放在桌子下,尝试着握了握拳,握不住。 消耗了太多能量,他透支了身体。 没有再出意外,瓶口乖顺地指向了病患。 检测表上的最后一个问题被顺利填上。 …… 郁念告别了病患,抱着检测表,准备把检测结果送到伊埃的办公室。 他站在电梯旁边,踌躇了一下,还是选择走楼梯。 电梯给郁念留下的深深的阴影。 郁念的腿有点软,他走得很慢,走一会儿,还要靠在楼梯扶手上休息一会儿。 他走走停停,走了很久。走得头晕目眩,开始分不清楼层。 于是他抬头看了眼楼层,还有四楼就到伊埃的办公室了。 “咚”郁念听见了脚步声,沉重,缓慢。 楼梯宽而高,整个楼梯没有放任何障碍物,显得空荡。 重重的脚步声落在楼梯上,似乎都荡出了回声。 爬楼梯的人似乎很高很壮,并且没有任何收敛自己脚步声的意思。 “咚”脚步声很规律,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寒意顺着郁念的脊梁骨攀爬至肩头,他打了个寒颤,恐惧像是蜘蛛丝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 快跑,快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向主人尖叫着发出警示。 郁念还要再下四楼,才能到伊埃的办公室。 而脚步声就在楼下。 第94章 极乐疗养院14 “咚、咚”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像是死亡的钟声在楼梯间回荡,在四面空白的墙面荡出令人心悸的回声,不可动摇地逼近。 他不能在楼梯间待下去了。 郁念控制着脚步声,上了一层楼,他迅速地看了眼楼层,蹑手蹑脚地跑进了楼梯口。 现在的楼层属于B区,B区的布局和A区不太一样,扭来扭去的走廊上乱七八糟地贴着纸条,纸条上面还有血迹。 病房的房门紧紧关着,窗帘也拉着,走廊寂静无声。 就好像整个B区,只有他一个活人。 随着距离的拉远,楼梯间的脚步声越来越小,郁念急促的心跳也慢慢平复。 惨白的灯光照在地面瓷砖上,反射出刺眼的光线,纸条上发黑的血迹成为走廊唯一的暗色。 郁念有点冷,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住了这么多病人的B区,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砰砰”平复下来的心跳,再次用力地鼓动着郁念的耳膜。 郁念想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是摆脱身后的人。 郁念拖着发软的腿,绕过七拐八拐的走廊,眼前视野豁然开朗——他绕到了B区的公共区域。 公共区域的皮质沙发被利器划破,露出里面棉芯,白色的棉芯沁着红。沙发背上还插着一把菜刀,刀背没入棉芯,只留一个刀把在外面。 离沙发不远处,是围起来的柜台。 郁念实在跑不动了,腿肚酸软,大腿无力,跑起来腿都在抖。 郁念矮腰,钻进了柜台中,他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柜门,两条腿收在身前,蜷缩在柜子里。 运动过度、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柜子里响起。 郁念调整自己的呼吸,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嗡嗡”突如其来的振动,吓得郁念头皮炸开,带来血液倒流一样的窒息感。 ——是他的手机在震动。 郁念手脚发软地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手腕软得要拿不住手机,表面光滑的手机差点要从郁念的手里滑落。 郁念的整只手臂都在颤,他按住音量键,力气很大,原本粉色的指尖都压成了白色,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一直震动着的手机终于停住了。 郁念这时候才意识到,他的手指发麻,已经失去了知觉。 郁念按开手机,想给伊埃发消息。 映入郁念眼帘的,却是满屏的信息,旧的信息不断被新发来的信息往上挤。 郁念睁大了眼,手机白色的光线,在黑暗的柜台里,照亮了郁念的脸,他的脸色白得吓人,粉粉的唇都好像褪去了血色。 灰色默认头像的陌生号码发来信息:【躲好了吗?小老鼠。】 【我来找你了。】 【B区很安静。】 【你在看我的信息吗?】 【我也是。】 【为什么不回复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猜猜我到哪里了?】 一条又一条堪称惊悚的信息,飞快地滚动,倒映在郁念惊惶的视网膜上。 郁念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挤压,捏得他喘不过气来。 信息停止滚动,最后一条信息出现在屏幕中央:【我看到你了。】 郁念瞳孔骤缩,心率飙升,心脏快要爆炸。 胳膊肘抵着的坚硬柜壁,屁股底下的冰冷,和头顶上方的狭窄,以及紧紧关着的柜门,都在告诉郁念,这些只是恐吓而已。 密闭的空间稍微给了郁念一点安全感。 说不定这人只是想让他自投罗网。 但是郁念还是很怕。 他手指微颤地滑到伊埃的聊天界面。 突然地,手机浮窗弹出一条信息:【你在发送求救信息?】 郁念的所有行动都被他预测到,就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在郁念看不见的地方,颇有兴致地、猫捉老鼠一般盯着他。 【没用的。】 郁念紧紧抿着唇,尽量忽略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他没有时间想,手机对面的那个人是怎么知道他的号码的。 郁念冰凉的手指在狭窄的手机键盘上敲击,因为时间紧张,加上他的手指发软,发出去的求救信息有很多错字,语序颠三倒四。 他看着伊埃一片空白的聊天界面,焦急地等待。 厚重的鞋底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光滑的瓷砖地面上。 男人折下腰,靠近紧闭的柜子,阖眼听着里面的动静。 呼呼,他听见不稳的、小小的呼吸声。他闻到了,从门缝里透出来的,极古怪的香。 男人深深地、陶醉地长吸一口气,他的嘴角夸张地扯起,露出森白尖利的牙。 郁念面前猝然洒下一道光,光线直直落在了手机屏幕上,反射到郁念眼底,落下一点刺眼的、冰冷的光。 郁念直愣愣地抬起头。 他缩在柜子里,只能看见裹在裤子里的两条结实的腿。 很长,很壮,极具爆发力。 郁念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只手伸进柜子,长了眼睛一般,攥住了郁念的手腕,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轻而易举地,把郁念从柜子里拖了出来。 “啪”郁念的手机从滑腻的掌心滑落,远远地磕碰出去,摔在地面上,手机屏幕裂开一道道缝。 有力的五指铁箍一样,箍着郁念的两只手腕,强硬地提着郁念的手臂,把他拽起来。 郁念的头死死地低着,白皙的后颈凸起一截清瘦的脊骨,看起来很脆弱,一折即断。 另一只手捏住了郁念的下巴尖。 虎口粗糙的茧子磨着郁念细腻的皮肤。 怪异嘶哑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我找到……” 一点湿润蓦地落在男人虎口的凹陷处,很快积蓄起一小洼,带着温热的体温。 男人的声音突兀地一顿。 他轻轻用力,抬起了郁念垂着脸,垂眼凝视着郁念。 郁念的眼皮红红的,眼珠里蓄着一包泪水,眼睫湿得黏成一绺绺,鼻尖也点上粉,一抽一抽的,脸颊肉被男人的手挤得鼓出一点软肉,整个人乱七八糟,可怜兮兮的。 “你哭了。”男人用陈述的语气说,他似乎有点意外。 郁念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里的泪给男人打上了一层马赛克,头顶的光线落在郁念眼里,泪水折射出菱形的光线,蒙在男人的脸上。他看不清男人的面孔,只能大概明白男人很高,肩膀很宽。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因为郁念现在很累,他身体里储存的能量几近干涸,腰酸腿软,浑身无力,刚刚还被吓得乱跑,早就透支了身体。现在又被人提着手腕,态度恶劣地恐吓,不知道会被捉住杀掉,还是其他的什么,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郁念不会回答男人。 能说什么呢?反正男人也不会因为他可怜放过他。 他无精打采地被男人捏着脸,男人虎口处积蓄的眼泪已经变得冰凉。 男人看着虎口上的泪水,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也不在意郁念是否回答他。 他松了手,把手送到嘴边,伸出舌头,把虎口上的泪水勾入口中。 又咸又涩。 郁念眨了眨眼,眼睛稍微能看清一点东西了。 他正好看见男人舔他眼泪的动作。 他也看见了,男人嘴里尖利的、倒三角状的鲨鱼牙。 是帕维斯特。 第95章 极乐疗养院15 郁念前脚刚给帕维斯特做完检测,后脚帕维斯特就来恐吓他了。 说不定还要杀了他,郁念吸了吸鼻子。 帕维斯特凑近,郁念有点害怕地闭上眼睛,薄薄的眼皮不安地颤抖。 粗糙湿热的触感擦过他的眼尾。 郁念疑惑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帕维斯特在舔他的眼睛。 帕维斯特舔干净郁念眼尾的泪水,就着这个姿势重新问了一遍:“为什么哭” 细长的睫毛颤了颤,郁念睁开眼睛,眼角余光瞥见,被丢在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巨大斧头,斧头上面凝固着黑色的血迹,斧面不规则地分布着棕红的锈迹。 在负十三层追他的,也是帕维斯特。 郁念:“……害怕。” “害怕”帕维斯特语气古怪地重复了一遍郁念的话,“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他补充了一句:“你不觉得,鬼抓人,捉迷藏,很有趣吗?” 郁念闭着嘴摇摇头。 帕维斯特并没有生气,他似乎有一个好脾气。 帕维斯特偏头,脸埋进郁念的颈窝。 郁念被帕维斯特的头压得往后仰,帕维斯特松开箍住郁念手腕的手,微微用力扶住了郁念的后颈。 骨节分明的五指按在郁念白皙的脖颈上,一只手就能环住郁念细瘦的脖子。 他耸动挺拔的鼻梁,埋进郁念的肤肉中嗅闻。 怪异的香味,混着郁念的体温,绵绵地蒸腾出体外。 明明帕维斯特自己的体温比郁念的高,但是他此时,却感觉,郁念的体温高得吓人。 郁念从喉咙里挤出闷闷的一声,他浑身酸软,无力反抗。 帕维斯特:“我早就注意到你了。”说话间,灼热的吐息喷洒在细腻的皮肤上。 他用平淡的语气说着骇人的话:“我看见了你的入职报告。” “你的照片很漂亮。”他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够,再次强调:“特别漂亮。” “我本来以为你的照片是P的。你知道的,有些人总喜欢修饰自己的照片,让自己看上去更好看。” “我当时就想,如果你和照片上长得不一样,我就把你做成人体标本收藏;如果一样,我想……”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粗糙的手指抚过郁念的眉骨,眼尾,滑过郁念的鼻梁。 炙热的手指却让郁念感到毛骨悚然,彻骨的寒意如蛇一样爬上他的骨骼,帕维斯特像是隔着皮肉,在观察、抚摸、欣赏、把玩他的骨头。 “这么好看的脸,如果不能永久保存下来,会不会太可惜了?”帕维斯特自言自语似地感叹。 郁念不寒而栗,带着体温的人类手指,却让他感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 “直到我潜进了你的房间,趴在你的床底,看见了你。” 郁念微微睁大了眼,那时候趴在床底的人,是帕维斯特。 “我改变了想法。”帕维斯特还在继续说,他似乎突然想剖析自己的心。 “你比照片上的你,还要漂亮千倍百倍。” “独一无二、活色生香的漂亮。” “身上还很香。”帕维斯特住了嘴,再次埋在郁念颈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身上的每一个位置都这么漂亮、这么香吗?”帕维斯特问。 郁念有些听不懂帕维斯特说的话。 他看见帕维斯特从地上捡起了斧头。 郁念紧紧地闭上了眼。 一阵天旋地转,郁念被人扛上肩头。 “刺啦——”耳熟的、凄厉的声音响起,帕维斯特哼着歌,拖着斧头,扛着郁念向走廊深处走去。 郁念迷茫地想,帕维斯特准备放过他了吗? 巨大的惊吓,缺乏的能量,疲惫的身体,暂时的安全让郁念直接昏了过去。 …… 半梦半醒间,郁念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混杂着木箱落地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找什么东西。 郁念昏昏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一个棕色的色块猛地凑近,几乎占据了郁念的整个视野。 郁念闻到一股刺鼻的皮革味和混杂在其中难以察觉的铁锈味。 郁念被这股味道刺激得直接清醒过来,他猛地睁大了眼睛。 一个丑陋的皮革头罩出现在他眼前,眼睛的位置挖了两个小洞,棕色的皮革上是蜈蚣般的缝合线。 郁念呆呆地和可怖的面罩对视。 嘶哑低沉的声音闷闷地从面罩里传出来:“你醒了。” 郁念没有说话,他怀疑自己现在还在做梦,他昏过去之前,不是被帕维斯特捉住了吗?这是谁? 皮革面罩看着郁念眼瞳中倒映着的可怖的自己,面罩底下的脸笑了一下。 于是郁念看见,皮革面罩被人拔了下来,露出底下那张熟悉的面孔。帕维斯特咧开嘴角,倒三角状的鲨鱼牙尖得吓人,鼻梁挺拔,眼窝深邃,黑色的眼珠蕴着暗色的兴奋。 皮革面罩被帕维斯特随意地丢在地毯上,转着圈儿滚了一圈,两只空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郁念。 帕维斯特兴致勃勃地道:“我的房间很安全,我们可以开始了。” 开始……开始什么?郁念稀里糊涂地想。 …… 帕维斯特的牙齿真的很尖,即使他收着力气,只是轻轻地含住,郁念也能感觉到一点微小的刺痛。 郁念宽大的衣服被撩上去,皮肤在灯光下白得发光,窄腰拱成一道弯弯的桥,像是皎白的弦月。 如果仔细观察,似乎还能发现,弦月像受了刺激一样,在微微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地塌下来。 帕维斯特松开嘴。 帕尔维特食指和拇指圈在一起,挤出小小一个点,面色正经:“不对称不好看。” 黑色的脑袋再次低下来。 这对于郁念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 头顶的光线昏昏然地笼罩着郁念,眼前甚至都出现一圈一圈的光圈。 帕维斯特的目光逐渐下移,还没有缓过神来的郁念并没有发现。 …… 郁念大腿上的软肉止不住地痉挛,一抽一抽的,内里的软肉鼓鼓地溢出。 他眼尾发红,生理性的泪水一闪一闪地没在眼底,颤颤巍巍地顺着眼尾流下。 帕维斯特抬起头,舔了舔唇:“我扶你去洗澡。” 郁念手腕发软地推开凑近的帕维斯特。 郁念的力气很小,但是帕维斯特顺从地被推开,顺嘴黏黏腻腻地舔了一下郁念的手心。 郁念:“我自己去就行了。” 帕维斯特退开。 郁念屈起膝盖,无力地在深色的床单上蹭了两下,小腿肚酸软,使不上劲儿。 帕维斯特一把搂住郁念,把郁念从床上抱到了浴室。 帕维斯特:“我帮你?” 郁念摇头。 帕维斯特从善如流地离开浴室,离开之前,把干净的衣服递给郁念。 审美怪异,行为奇诡的帕维斯特给郁念准备的衣服倒是出奇地正常。 郁念感觉又湿又黏,很不舒服。 他把花洒扭开,扭到最高温度,白雾氤氲在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透过浴室门传到门外。 郁念感觉,他不能在待在这里了。 但是身下黏腻湿重的衣物很影响行动。 郁念单脚踩着地面,细瘦的骨头从雪白的皮肉中凸起,踝骨淡粉。 他微微踮起脚。 湿着的一件小小的布料被郁念丢进了脏衣篓。 郁念尝试着迈腿,现在虽然不是很自在,但是总比穿着好的多。 浴室里没有窗户,只有天花板上有换气口。 郁念穿着被搞得一塌糊涂的衣服,在暖融融的白雾里,踩着浴缸的边缘,摸上了换气口。 换气门是可以掀开的,沿着换气口往上,就是通风管道。 郁念对通风管道有心理阴影,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心理阴影似乎也不是很重要了。 郁念脚下一蹬,借力扒住了换气口的边缘。 106轻轻托了一下。 郁念顺利爬进了换气口。 他小心翼翼地复原了换气门,隔着栅栏一样的换气门,他可以看见热气氤氲、白雾缭绕的卧室。 郁念不敢多看,他弓着腰,曲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在通风管道里爬行。 有了上次的经验,加上点了视觉强化,这次郁念爬得快多了。 他碰见岔路口,几乎没有犹豫,按照直觉选一个方向。 湿黏的衣服黏在身上还有点难受,窄小的通风管道内,郁念身上甜腻得过分的味道更加明显,顺着通风管道内流动的空气,逐渐弥散。 对于有心人来说,这味道就像风向标。 郁念毫无所觉。 他看见了光,出口就在前面。 郁念留了一个心眼,他没有立刻爬过去打开门。 郁念停在离出口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透过出口看外面的状况。 这个通风管道的出口在墙壁上很低的位置。 郁念看见了洁白得一尘不染的墙面,木质的桌角,冷色的金属架。 装修看上去有点眼熟。 郁念身上浓得怪异的香,顺着流动的空气,飘飘地从透气的换气口飘出。 充斥着冰冷消毒水气味的房间里,突然飘进了一点完全不符合房间主人性格的味道。 温软的,甜蜜的,让人联想到温暖颜色的气味。 修长的手指突然停止了行动,笔下流畅完美的黑色线条断了,纸面上留下一道狰狞的痕迹。 他抬眼,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气味的来源。 郁念待在漆黑的通风管道里往外看,从他这个角度看,外面是没有人的。 郁念的膝盖往前小心地蹭了蹭,他想再往前爬一点,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换气口被毫无预兆地打开。 郁念吓了一跳,“砰砰”心脏猛地蹦了两下。 被发现了,郁念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郁念?”郁念极为耳熟的声音传来,在幽深的通风管道里造成回声的效果。 是伊埃。 平常听起来冷漠的声音却给郁念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郁念的心跳缓缓平复。 他从通风管道里探出头,语气轻快:“伊埃。” 通风管道里有点脏,灰尘密布。 郁念在通风管道里爬了很久,脸上沾了灰。 但是这点灰并没有影响到郁念的漂亮,反而让他看上去有点可怜的柔弱,像是一只灰扑扑的可怜流浪小猫。 如果之前伊埃碰见这种脏兮兮,像是在灰尘里滚过一圈的人,伊埃肯定会离他远远的,恨不得在他待过的地方喷上十瓶消毒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堪称温柔地,把人从通风管道里抱出来。身上整洁干净的白大褂都沾上了灰。 伊埃擦干净郁念脸上的灰:“郁念,你怎么在通风管道里?” 办公室里没有浴室,郁念没有办法洗澡。伊埃拿着湿毛巾耐心地、一点点地擦干净郁念沾上的灰。 郁念小声地含糊说:“帕维斯特他……” 郁念语焉不详,但是伊埃可以大致推断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埃绿色的眼珠隐藏在金丝眼镜之后,无形地削弱一点冰冷挑剔,垂着眼的样子,看上去还有点温柔。 “现在已经安全了,别怕。” 郁念无端地有点委屈,他知道自己这样是没有道理的,可能伊埃当时正好没有看信息,可能当时伊埃在忙,但是他还是有点想跟伊埃说:“我给你发了求救信息,你没有理我……” 伊埃顾不得郁念身上的灰,他轻轻抱住了郁念:“抱歉,是我的错。” 这是一个很紧密的拥抱。靠得近了,伊埃可以闻到,郁念身上的味道和之前,似乎有点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如果一定要说,今天闻起来,似乎有点色.情…… 伊埃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他的想法一直挺色.情的。 伊埃问:“帕维斯特对你做了什么?” 郁念有点犹豫,他觉得有点羞耻。 伊埃看着郁念的眼睛,安抚道:“没关系,郁念,你可以跟我说。我可以根据你的经历,为帕维斯特调整治疗方案。” 【叮——】熟悉机械音在郁念耳边响起。 【任务三已激活。】 【作为医生的助手,作为一名合格的护士,向医生报告病人的情况是你的职责,请诚实地告诉医生你的经历、病人的反应,以便医生据此制定、调整合适的治疗方案。】 这下他必须告诉伊埃了。 郁念组织了一下措辞:“他一直在追我,还给我发短信。” “跟我说我很漂亮,想把我做成标本……他还舔我的……”郁念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里。 郁念带着耻意,抿了抿唇,蹙起眉头:“舔我的那里。” 伊埃沉默了一下,问:“哪里?”伊埃的声音似乎有点冷。 郁念声如蚊呐:“胸口和下面。” 伊埃:“……我可以看一下吗?” 郁念似乎有点犹疑。 伊埃:“我希望可以根据你身上的痕迹,判断帕维斯特现在的攻击性。” 郁念同意了。 …… 伊埃在检查台上铺了一层吸水纸,他扭头,抬抬下巴,示意郁念躺上去。 他对着郁念扬扬手——伊埃手上带着医用乳胶手套,每一根手指都被材质特殊的手套包裹起来,隔着薄薄的手套,可以看见伊埃凸起的骨节。 “别担心,只是普通的检查。” 郁念抬起腿,躺在冷硬的检查台上,铺着粗糙吸水纸的检查台,让郁念有点紧张。 “啪”检查台顶端的无影灯被打开。 郁念身上的灰已经被湿毛巾擦干净,他躺在检查台上,像是一块马上要被晒化了的羊脂玉,又像是一块甜腻腻的糖果,将要黏黏腻腻地融化在刺眼的光线下。 伊埃的手指很灵活,包裹着手指的乳胶手套触摸皮肤,触感怪异,存在感极强。 郁念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实验品,被质检员扒拉着反复检查是否合格。 他有点羞耻地微微阖眼,细长的睫毛轻颤,眉心蹙着,膝盖屈起,小腿肚压在坚硬的台面上,鼓起一点肉感的弧度。 伊埃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 郁念睁开眼,不解地看向伊埃。 伊埃语气古怪,尾音上扬:“你……没有穿……?” 郁念小声说:“湿了,不方便我逃跑。” 刺眼的光线落在伊埃的金丝眼镜上,郁念看不清伊埃的眼神。 他突然有点不安。 伊埃用两根手指,轻轻按了按。 粉的,深粉,像是熟透了的粉色, 帕维斯特的鲨鱼牙牙印真的很有辨识度,尖尖的一个小点,凹进去的、深红色的小点。 不难看出,帕维斯特是怎么样,痴迷地,含住这里,用尖牙抵着,反复舔咬、厮磨的。 伊埃手上的力气突然重了一点。 郁念抿着唇,他有点迷惑地想,情况很严峻吗? …… 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地响了很久,白雾氤氲。 帕维斯特在外面挑选自己的新皮肤。 老实讲,他并不担心郁念逃走。 郁念看上去,胆子很小,身体又很脆弱,细胳膊细腿的。浴室里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换气口,郁念如果想要逃走,只能通过换气口跑出去。而换气口还在天花板,除非有人帮郁念,否则,凭郁念那小身板,他怎么可能爬上换气口。 再说了,爬上去又怎么样,难道爬上去就可以逃走了? 所以帕维斯特放心地在病房里挑选今天的剧本。 他刚刚还在房间里翻出了好东西——几面足以覆盖整面墙的镜子。 帕维斯特已经规划好了镜子的用法,首先把卧室四面都贴上这样的镜子。 这样,郁念就可以全景式地欣赏他们的过程。 镜子足够清晰,毫厘毕现。 他会被顶得一点点往前撞,和镜子里的自己面对面,呼出的空气喷在光滑冰凉的镜面上,会晕开一点白雾。 他会告诉郁念,擦干净白雾,他就会放过郁念,让郁念休息一会儿…… 帕维斯特拿着手里的镜子想。 他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感觉郁念洗得似乎过得有点久了。 第96章 极乐疗养院16 一尘不染的办公室里,郁念紧紧绷着脚尖,细瘦的踝骨从雪一样的皮肤中凸起,他无意识地抵着检查台,检查台上铺着的吸水纸被扯得发皱。 【任务三已完成。】 伊埃松手,脱下手上的乳胶手套,表情平静地把手套放在了桌子上。 顶端的光线落在手套上,照出一点可疑的反光……像水渍一样的反光。 郁念身体有点发软,他撑着检查台,正想起身。 伊埃突然凑近,侧过头,在郁念颈侧轻轻闻了闻。轻缓的鼻息打在郁念的皮肤上,坚硬冰冷的金丝眼镜差点就要碰上郁念的脸。 郁念的动作堪堪停住,他维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伊埃,哪里有问题吗?” 伊埃:“嗯。”他面色如常地退开,“太香了。” 郁念迷茫,不解地看着居高临下的伊埃。 伊埃:“帕维斯特可能会闻着味道追上来。” 郁念睁圆了眼,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身上的味道会暴露他。 伊埃垂眼看着检查台上的郁念,金丝眼镜背后的绿色眼睛像是幽绿的水潭,又冷又深:“我可以遮住你身上的味道。” …… 帕维斯特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浴室外,高大的黑影投射在浴室门上,变形、拉长。 他侧耳,安静地听着浴室里的声音,除了轻柔细密的水声,他什么都没有听见。 门,开了一道缝,缝里露出了一只眼睛。眼珠来回转动,氤氲的白雾中,帕维斯特只看见花洒尽职尽责地洒水——浴室里没有人,原本应该在浴室里洗澡的郁念不见踪影。 “哈。”帕维斯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短促的笑,他没有想到,郁念竟然真的跑了。 他的预估出错了。 盈满浴室的白色水雾中,潜伏着郁念残留下来的一点古怪的香,被热气蒸腾开,轻柔地包裹帕维斯特。 帕维斯特在浴室里转了一圈,在衣篓里找到了郁念唯一留下的东西——一件小小的布料,布料晕出一点颜色较深的湿痕。 帕维斯特脸色微变,他看了眼旁边好好放在一起的干净衣服,神情变得古怪,郁念就这样逃跑了? 挂着空挡,穿着一身乱糟糟的衣服,用一副被欺负得乱七八糟的样子,从换气口爬出去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 帕维斯特粗暴地把布料团成一团,塞进贴身的口袋里。 揉过软腻布料的那只手五指张开,皮肤表面似乎还残留着湿润的触感。 帕维斯特盯着自己的掌心,凑近,仔细地嗅了嗅。 一股味儿,色死了。 闻得他都有点硬了。 等把逃跑的郁念捉回来后……帕维斯特舔了舔自己尖尖的鲨鱼牙,他完了。帕维斯特的脑子里被无数的场景设想塞满。 帕维斯特想,他或许该多弄几件衣服过来,道具也可以挑一点。 他干脆利落地把换气门卸下来,扒住换气口跳进了通风管道,贴身口袋的柔软触感鲜明,随着爬行的动作,大腿处的存在感更强。 “呼”帕维斯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 “嘣”管道发出吓人的震动声。 帕维斯特的速度极快,他循着味道,拆下面前的换气门。 他旁若无人地从通风管道里出来,舒展筋骨,骨头发出清脆的咔咔声。本就高大的体型,更显得恐怖。 帕维斯特一抬头,看见了坐在办公桌前的伊埃。 伊埃头都没有抬:“你又发什么疯。” 帕维斯特:“出来透气。”他像条狗一样,耸动着鼻尖,嗅闻着郁念留在空气中的味道。 办公桌的下面凹进去了一块,这块空间是给人放腿的。 原本用来放腿的地方却蜷缩着一个人。 郁念听见帕维斯特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往里缩了缩,后背贴上了办公桌。 郁念身上属于伊埃的白大褂铺散开,蹭在地面上,他全身上下都穿着伊埃的衣服,一点皮肤都不露出来,身上有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脸上还带着口罩。 办公桌下的空间有限,他被夹在伊埃的两腿之间,整个人都被伊埃身上极具侵略性的个人气息包裹。 郁念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紧张得手心冒汗,他小心地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帕维斯特在办公室里没有目的一样游荡,毫无预兆地打开休息室的门。 伊埃:“发病了?”他打开抽屉,冷静地从里面掏出一把麻醉枪,站起身。 椅子在地面上划出长长一道刺耳的声音。 郁念完全没有想到伊埃竟然站起来了,他连忙拢了拢地面上的白大褂,压在身下。 麻醉枪瞄准了帕维斯特,伊埃的语气平淡:“还不出去?” 帕维斯特扫视了休息室一圈,休息室面积小,家具摆放简单,房间构造一目了然,藏不住人。他举起手:“伊埃,冷静。我只是无聊来你这里转一圈。” 伊埃直接戳穿了帕维斯特:“你在找什么?” 帕维斯特转身,探究地看着伊埃,脸上挂着笑:“缝隙出现了,我的猎物逃跑了。你见过他吗?” 缝隙?郁念竖起耳朵关注着两人的对话,他捕捉到一个关键词,猎物应该是指他,缝隙又是什么? 伊埃嘲讽地勾了勾唇:“猎物也能跑,真是没用。” 帕维斯特:“失手了。” 伊埃:“我对你们无聊的游戏不感兴趣。” “不要打扰我。” 帕维斯特迈腿,和伊埃擦肩而过,朝着办公桌的方向走去,毫无诚意地道了声歉:“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 郁念听见厚底靴踩在地面上,沉重的声音——帕维斯特的脚步声比伊埃重得多。 郁念的心剧烈地跳起来,随着脚步声的接近,快要跳出嗓子眼。 “哗啦——”帘子在滑杆上滑动。帕维斯特猛地拉开了蓝色的帘子,露出了后面空荡荡的检查台。 “咻”极细微的破空声响起,一只麻醉剂直直射向帕维斯特的后颈。 帕维斯特犹如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侧身躲开。 伊埃面无表情:“你好像没有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 帕维斯特步履闲散地走到伊埃办公桌前,脚尖无意间撞到办公桌。 “咚”桌下的郁念听到沉闷的声响。 他的后背一震。郁念抿唇,憋住喉咙处的闷哼。 办公桌上的电脑播放着疗养院各处的监控,靠里一点的位置放着纸笔,侧边还放了一双乳胶手套。 似乎没有异常。 帕维斯特的视线,在那双乳胶手套上转了一圈。 他总觉得空气里浮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夹杂在刺鼻的消毒水味中,但是细闻,又找不到出处。 接连几发麻醉剂密不透风的射向帕维斯特,有几针甚至扎进了办公桌。 帕维斯特往旁边退了一步,挡掉一只麻醉剂:“伊埃,别这么暴躁。” 他笑了笑,语气轻快:“我不打扰你了。” 伊埃收回麻醉枪。 帕维斯特在伊埃警告的目光下,一步一步地退回了通风管道,缩进黑暗深处。 换气口门栓合上的清脆声响被郁念捕捉到。 郁念抱着腿想,帕维斯特走了吗?他不敢钻出来,仍然一动不动地缩在桌底。 在帕维斯特走后,伊埃没有立刻坐回办公桌前,他微微皱眉,狭长的眼尾下撇,露出一点嫌恶的神色,迅速地打扫了一遍帕维斯特踩过的地面,拿着消毒剂喷了又喷。 等完全清除完帕维斯特留下的痕迹,伊埃才坐到了办公桌前,动作自然地开始做自己的事。 昏暗管道里的一双眼睛收回了自己窥视的视线,悄然朝着管道深处爬去。 第97章 极乐疗养院17 帕维斯特彻底离开后,伊埃加固了换气口。 办公桌的边缘伸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郁念握住伊埃的手,小心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伊埃背着光,垂眼看着郁念,镜片清晰地倒映出郁念的模样。 因为伊埃的体型比郁念大了一圈,他的衣服穿在郁念身上,像是给郁念披了个大号麻袋。裤腿挽起一截,袖口随着手臂抬起的动作,松松垮垮地垂在臂弯,露出一段白生生的小臂,细细的一把腕子,腕骨淡粉。 穿在伊埃身上严整妥帖的白大褂即使系到最顶端的扣子,也显得宽松。郁念弯下腰,从桌下钻出来时,领口空出一点。伊埃垂眼,一片晃眼的白从眼前一闪而过。 被帕维斯特舔得红肿胀起的部位更加显眼。 伊埃想到,他的内裤腰围对郁念而言有点大,贴身衣物又不能系腰带,所以郁念现在只有外面的一条裤子。 郁念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细长的眼睫忐忑地颤了颤,他松开伊埃的手:“伊埃,我把检测表忘在B区的柜子里了。” 检测表……现在确实也到检测的时间了。 伊埃面色如常地点头:“没关系,我有空去取回来。” 他的视线随意地扫过郁念身后的电脑,电脑上的监控画面很清晰,实时播放着几个晃动的人影。 伊埃的瞳孔微微一缩。 伊埃从郁念腰侧伸手,握住桌面上的鼠标,关掉了桌面上的监控画面。 郁念被困在伊埃和办公桌之间,他被迫往后倾,呼吸间满是伊埃身上冷冰冰的消毒水味,距离近得可以看清伊埃的瞳孔。 郁念僵硬地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耳边是伊埃沉稳的呼吸声。 发生什么了吗?郁念想。 伊埃处理干净桌面上的东西,眼皮垂下,漫不经心地一扫,姿态自然地把旁边的乳胶手套放入了抽屉的隔层。 他很快放开了郁念,和郁念拉开一小段距离,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伊埃:“病人闹事,我出去处理。” 他叮嘱道:“你待在办公室里,不要出去。” 郁念愣愣地点头,目送着伊埃出了门。 随着金属锁扣扣上的清脆声响,办公室里恢复了令人心悸的寂静。 郁念不想弄脏伊埃的办公室,他没有乱走,乖乖坐在伊埃的位置上。 郁念没有换回自己的衣服,他担心自己身上的味道会引得帕维斯特转回来。 一尘不染的白色房间里,满目的白色看久了有点渗人。 郁念把游移的视线定在了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伊埃的电脑桌面是默认桌面,桌面上也很干净,只有初始软件。 桌面下角的时间跳动,郁念看着跳动的数字,有点困了,他用手撑着脑袋,眼皮快要耷拉下来。 “笃笃”沉闷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绝对的寂静。 郁念被吓得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心脏被吓得砰砰跳。 办公室的门最上边是一块横向透明的玻璃,供前来的病人判断办公室的情况。 玻璃窗上出现了一双眼睛——一双幽绿的眼睛,是伊埃。 伊埃的声音紧跟着传来:“郁念,开门。” 郁念有点迟疑,即使是郁念,也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对劲,伊埃怎么会进不了他的办公室难道伊埃出门忘记带钥匙了吗? 郁念强撑着镇定,望着上方玻璃窗上的眼睛,慌乱之中,胡乱编了个谎话:“门锁了,我从里面打不开。” 他小心翼翼地发问:“你没有带钥匙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都被抽干。 那双和伊埃一模一样的眼睛平静地隔着玻璃看着郁念,指出了郁念的怀疑:“你不相信我是伊埃。” 郁念心如捣鼓,心虚地抿了抿唇。 伊埃:“我可以给你发信息证明我的身份。” 郁念小声说:“我的手机丢了。”他被帕维斯特从柜子里捉出来时,手机摔在了地板上。 伊埃:…… 门外的伊埃也没有想到这么巧。 郁念有点怀疑门外的人是帕维斯特,能干出假装伊埃骗他开门这种事的,似乎只有帕维斯特了。 伊埃不知道郁念偷偷在心里判断他为帕维斯特。 他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告诉郁念真相。既然郁念已经掉进了里世界,再瞒着他,也没有意义,他简单粗暴地告诉了郁念真相:“疗养院分为表里世界,我是表世界的伊埃,真正的伊埃。” 郁念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杂得头晕眼花,表里世界 他半信半疑,他一方面觉得,门外的伊埃说得可能是真的,一方面觉得,这也可能是帕维斯特为了哄骗他开门,编出的谎话。 伊埃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是真正的伊埃,那把郁念带回办公室的,就是里世界的伊埃。 郁念不清楚,表里世界的人有什么区别,但是按照副本一贯的作风来看,里世界可能会危险一点。 郁念双腿并在一起,坐直了身体看着玻璃窗上那双绿色的眼珠,整个人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他到底要开门吗? 他这么轻易地相信了别人的话,会不会太好骗了? 眼角余光的蓝色屏幕突然一闪。 郁念下意识地看过去,空空如也的屏幕上多了一条信息。 P:【好热闹,我过来了。】没头没尾,毫无逻辑的一句话。 谁要过来?去哪到伊埃的办公室里来吗? 门外时刻关注郁念的男人注意到了郁念的动作,出声问:“有人给他发信息”没有直说名字,但双方都清楚这个“他”指的是谁。 郁念点头。 伊埃:“谁?” 郁念字正腔圆地念出消息框上方显示的字母:“P。” 伊埃:“是里世界的帕维斯特。” 郁念感觉越来越奇怪了,外面的人真的不是帕维斯特吗?知道他在犹豫到底开不开门,所以故意现在给伊埃发信息,想要借此逼他开门。 郁念估量了一下门的结实程度,在绿色眼珠冰冷的视线下,小声说:“我不会开门的,你走吧。” 绿色眼珠一晃,从玻璃窗处消失了,好像真的放弃了。 郁念松了口气。 可谁知,下一秒,金属锁扣剧烈地颤抖起来,连带着门框似乎都在隐隐抖动——外面的人在撬锁。 “咔、咔”锁扣转动的凝滞声音像是催命的钟摆声。 第98章 极乐疗养院18 郁念全身发冷,他想也不想地一头钻进了休息室,像是一只被吓狠了的兔子。 郁念锁上门,他靠着门板,呼吸急促,冷硬的门板和隐隐的震动像是刺耳的警报一样,每时每刻都在敲击着他的耳膜。 休息室的窗户是敞开的,风轻柔地吹进房间,卷起白色的窗帘。 疗养院装修极其讲究,外墙满是夸张的浮雕,窗户被镶嵌在浮雕中,上下左右多出了宽宽的边沿……似乎很好爬。 郁念脱掉了身上长长的白大褂,把白大褂塞进了衣柜里,一角白色布料正正好好夹在衣柜缝里。 郁念抬腿爬出窗户,踩着窗户的边缘朝下伸腿。 如果有别的选择,郁念也不会作出这么危险的选择,但是门外的人实在太吓人了,郁念不敢想象,真被捉住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伊埃办公室的楼层比较高,郁念有点害怕,他只能暗示自己,不要看脚下。 郁念的小腿肚有点发软,他踩着边缘,向下探,寻找落脚的地方。 因为害怕,郁念紧紧贴着墙面。固体传声的速度比气体传声要快,他清晰地听见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砰砰”郁念心如捣鼓,手脚发凉,手心微微出冷汗。 湿腻的手心扒在凸起的墙面上,有点打滑。 “咚”是某种坚硬的东西撞上门板的声音,震得郁念有点头昏,郁念知道,“伊埃”已经来到休息室门口,他快要进来了。 郁念完全贴在了窗户的下方,宽大的窗沿足以将郁念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 郁念还是没有放下心,他怀疑他的小把戏根本瞒不过“伊埃”。 “伊埃”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吊在窗户下方的他。握住他的手臂,轻轻一拽,就能把他拽上去。 郁念的胳膊很酸,他细胳膊细腿的,平时缺乏锻炼,身上全是软肉,他已经快要攀不住了。 郁念一点一点往下挪,小腿肚紧绷。 “嘎吱”金属扭曲变形,金属门锁直接被“伊埃”整个儿拔下来。 门被毫无阻碍地推开。 郁念伸直腿,尽量往下一层的窗户边缘落脚。 “哒”清脆的脚步声往里走。 “伊埃”垂眼,望着衣柜缝里露出来的一角白色布料,像是粗心大意的小狐狸不小心露出的尾巴。 “伊埃”镜片背后深沉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 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小小的一角布料,轻轻地往外扯。 郁念踩着凸起的浮雕,小心翼翼地爬到了下一楼的窗沿。 这一层的窗户紧闭,暗色的窗帘把窗户封得死紧,像是一块石头压在了窗户上。 “伊埃”手上的布料越扯越多,扯出了一大片,他在拉扯的过程中没有碰到任何阻力。 他开始觉得不对劲,眼睛周围肌肉微微绷紧,下颚线凌厉,面无表情地打开了衣柜。 一件被人穿过的白大褂,可怜兮兮地卡在光秃秃的衣柜中间。 “伊埃”眉眼压得极低,冷漠锋利的脸上快要结出冰,绿色的眼珠像是冰封的深潭,透出一股寒森森的阴沉。 之前的从容消失殆尽,他快步走到窗户前,脚步声像是凌乱的鼓点,低头往下看。 刻着浮雕的墙壁上空无一人,疗养院绿茵茵的草坪光洁如新。 郁念凭空消失了。 …… 黑暗的房间里,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箍住郁念的脚腕,苍白的手毫无血色,像是白森森的骨头,指骨突出,浅蓝色的青筋浅浅蛰伏在皮下。 郁念本来收腿坐在窗沿上,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偷偷溜进这个房间。 还没有等郁念作出决定,密闭的窗户突然打开,一只苍白的手从幽暗的背景中伸出,毫不犹豫、目标明确地握住了郁念的脚腕,直接把郁念拖进了房间。 那只手的力气大得吓人,像是铁箍,郁念无力反抗,一声闷闷的哼叫憋在喉咙里,眼睁睁看着另一只手伸过来关上了窗户。 窗户悄无声息地关上,窗沿上坐着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一片风平浪静,像是都没有发生。只有晃动的暗色窗帘,暗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郁念被拖进房间,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压在了地毯上。房间的地毯很厚,郁念没有感觉到疼。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像是正在草原上吃草的兔子陡然被捕食者叼住后脖颈拖走。郁念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已经结束,他头昏昏地躺在地毯上,脸上的神情还是迷茫的。 密不透光的黑暗房间里,郁念只能隐约看见一点轮廓。 郁念上半身不属于自己的衬衫过于宽松,被拖下来的一瞬间,宽大的衬衫由于惯性往下滑,堆叠在郁念的胸口处,露出了平坦细瘦的小腹。 白皙的小腹随着郁念的呼吸,平稳地、生机勃勃地起伏。 郁念惊惶地睁圆了眼。 阳光照射不到的房间温度阴冷,冰冷的空气刺激着微微刺痛的红肿,滑落的衬衫堪堪挂住,半遮半掩。 郁念看见一个黑色的脑袋伏在自己身上,长发垂落,一晃一晃地、痒痒地搔着郁念的小腹,冰冷的发丝带起一阵鸡皮疙瘩,像是一条毒蛇正盘在他温热的小腹上。 黑色的脑袋低垂,黑色的头发散乱地落在郁念的肚腹上。 安静的空间内,郁念听见了极轻极低的嗅闻声。 温热的呼吸打在郁念的小腹上,带着点滚烫的湿意。 郁念莫名地感到害怕,感觉像是有一只大型猛兽,俯下身子细细地嗅闻他,辨认他是否有食用价值,一旦确定,就会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獠牙,从他的身上狠狠撕咬下一块肉。 在这样诡异的情境下,郁念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频率,小小地吸气,小小地呼气,生怕惹了怪兽的注意。 怪物的脑袋逐渐上移,沿着线条漂亮的小腹,一路嗅上来。 最后,缓慢地停住了,头微微抬起,露出白得像死人一样的皮肤和骨形优越的下巴,他像是被什么吸引了视线,定住不动了。 他怪异的行为让郁念僵住了。郁念忍不住屈起了腿,想要借着膝盖阻拦一下怪物。 怪物毫不在意地撑起了身体,扭曲的姿势变得更加诡异。 怪物垂下头,细细地嗅了嗅,湿热的气息毫无遮挡地扑打在郁念的胸口。 他似乎很好奇,挨得更近了。 郁念细细一抖,古怪的闷哼被死死憋住。郁念受不住地伸出细白的手指,手腕发软地推了推胸前的脑袋,手指陷进黑色的长发肿,平白多了几分色气的暧昧。 “塞兰……别闻了……痒”在刚刚,面前脑袋抬起的一刹那,郁念看清了隐藏在长发下的脸,薄唇苍白,五官深邃,透着病态的英俊——是塞兰。 塞兰充耳不闻,变本加厉地拢在一起,硬生生地拢起一点薄薄的软肉,把脸埋进软肉中,鼻尖耸动,细细地嗅闻。 他皱起眉,颇为不耐地伸手,粗暴地一扯,做工精良质量极好的扣子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塞兰的眉头舒展开,味道对了。 眼前的场景是怪异的涩情,任何一个人看见这幅场景,都不会把它跟恐怖副本联系起来。 骨架宽大的西方成年男人,支着手臂,撑在体型比他小了一个号的小男生身上,结实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他垂着头,姿势古怪地嗅闻不该被闻的地方。 像是某种动作影片的前奏。 第99章 极乐疗养院19 被粗暴掀起的衬衫盖住了郁念的眼睛,视觉的丧失让触觉和听觉更加灵敏。 粗糙湿热的舌面微微一刮,留下一点滚烫的湿润。 郁念全身都是软肉,被人强行拢起的软肉也是一样。 塞兰动了动手掌,好软。 郁念可以感受到舌头的形状,脑海中自动浮现出舌头的样子,灵活,猩红,炙热。 塞兰的牙齿没帕维斯特那么尖,甚至有点钝,咬上去有点痒。 “冷……”声线颤抖的声音颤巍巍响起,陡然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塞兰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头,抱起郁念,姿势生硬,像是从来没有抱过人。 塞兰赤脚走到床前,扯下了郁念的裤子,裤子的腰围大了一圈,很轻易地就被扯下来。 郁念夹紧了鼓起的肉大腿,企图遮住,腿根的肉软软地溢出一点。 欲盖弥彰的动作引得塞兰看了一眼,粉色的。 塞兰把郁念塞进了被子,他很快弯下腰,自己也钻进了被子里。 郁念光裸的后背贴上了人,一只大手紧紧贴着郁念的小腹,让郁念和他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看起来苍白的塞兰体温却很高,近乎炙热地暖着郁念的身体。 郁念小声问:“塞兰,有衣服吗?” 塞兰在被子里,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郁念,似乎在思考。 他手臂一伸,从枕头底下捞出一件白色的布料,沉默地递给郁念。 郁念有些迟疑地接过布料,感觉有点眼熟,布料触感也很熟悉。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不知为什么有点皱巴巴的布料。 ——是一开始帕维斯特给他准备的护士装。 郁念一怔,这件衣服为什么会在塞兰这里? 他没有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只是扭头又问了一句:“有其他的衣服吗?”郁念是不会再穿这种短得露屁股的衣服了,一动就漏风。 塞兰的视线定在郁念的嘴巴上,郁念的嘴巴粉粉的,嘴巴一张一合,露出里头粉红色的软肉,和晶亮的、浅浅一层水液。隔着一段距离,塞兰都可以闻到令人头脑发昏的香气——从唇齿间溢出来,从皮肉底透出来的怪异的、温暖的香气。 塞兰仿佛突然聋了,听不见郁念的声音,视野里,只有小小肉肉的唇,唇珠鼓鼓,弧度饱满。 他俯下身,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堵住郁念的嘴,手掌托住了郁念的腰,浅蓝色的青筋微微凸起,像是畸形的活蛇。 塞兰先是磨了磨唇珠,痴迷地吃了好一会儿,才转移阵地。 小小的唇肉被塞兰又亲又舔,嘬得发红发软,又热又湿。 塞兰掐住郁念有点肉的脸颊,舌头往里钻,几乎要舔到郁念的喉咙。 郁念被迫大张着嘴巴,唇肉鼓鼓地挤在一起,来不及吞咽的涎液流了一下巴,很快被察觉到的塞兰舔干净。 白皙的下巴尖都快要被塞兰舔熟。 郁念被舔得迷迷糊糊,眼皮泛粉,鼻尖都被蹭得发红。他本能伸手推拒塞兰,因为视线受限,手心正好碰到了塞兰的脖子。 塞兰的喉结急促地上下滑动,体温很高,郁念的手心甚至可以感受到塞兰心脏剧烈的跳动,心脏一下一下地跃动,震得郁念手心发麻。 相似的场景唤醒了郁念的回忆,被亲得稀里糊涂的脑袋闪过一幅画面,手心下震颤的皮肤触感光滑,没有伤痕。 伤口愈合得好快……郁念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来不及多想,发现郁念走神的塞兰不满地蹭了蹭郁念的唇肉,把被嘬得红艳艳的唇肉挤瘪。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郁念被亲得脑子都变成了一团浆糊。 “啵”一声暧昧微妙的水声,塞兰终于松开了郁念。 他蹭了蹭郁念的脸蛋:“甜的。” 郁念傻乎乎地张着嘴,嘴巴被舔得失去知觉,一时间合不拢。 阴冷的房间里,红红鼓鼓的唇肉似乎冒着点儿热气,上面沾着亮晶晶的水渍,像是被人挤出汁水烂熟的草莓果肉。 郁念看着面前苍白的脸变小,才懵懵地反应过来,塞兰已经退出来了。 他闭上嘴,眼睛扫过塞兰完好的脖子,脑袋轰然一响。被亲得昏沉的脑子骤然清醒过来,被抛之脑后的画面重新回到大脑。 郁念抿着唇,小心地摸摸了塞兰的脖子。 塞兰没有动作,任郁念摸。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他好渴。塞兰想,他刚刚吃了郁念那么多水,郁念现在也应该很渴了。 塞兰:“渴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打断了郁念的即将说出就的问题。 但是郁念确实感觉嘴巴很干,他点头。 塞兰倒了杯水,扶着郁念起身,把玻璃杯递到郁念嘴边,看着他这副模样,似乎是要喂郁念喝水。 郁念就着塞兰的手,唇瓣含着杯边,一点一点喝水。 透明的杯边映出被舔得软红的唇肉,微鼓的唇肉被挤瘪,唇肉瘪瘪地贴着杯壁,像是果冻。 郁念喝了半杯,有点喝不下了。 塞兰对准郁念喝过的地方,薄唇贴上去,仰着头,一饮而尽。 郁念没有注意这一点,他在关注其他的地方。这个抬头的姿势,让他的脖子完全暴露在郁念眼圈。 ——上面没有一点伤痕。 郁念试探:“塞兰,你的脖子好像受伤了。” 塞兰放下水杯,很肯定地回答:“没有。” 郁念手心发凉,“伊埃”说的似乎是真的,疗养院好像真的分为表里世界。 如果“伊埃”说的都是真的,他现在所在的世界应该是里世界,面前的塞兰……是里世界的塞兰。 这样就完全解释得通,塞兰的脖子上为什么没有伤疤。 【叮,任务四已激活。】 【你发现了疗养院的秘密,里世界似乎隐藏着很多危险。安全起见,你最好逃离里世界。】 【任务四:逃离里世界(注意:只有玩家身处表世界,才能脱离副本;若脱离副本时,玩家身处里世界,则玩家无法脱离副本)。】 塞兰:“怎么了?”平静的声音唤回了郁念的思绪。 郁念看着塞兰,眼睫颤了颤:“塞兰,有其他的衣服吗?这件衣服穿着好冷。” 塞兰起身,床垫震动。 过了一会儿,塞兰返回,递给郁念两件病号服,裤腿和袖子都有裁剪过的痕迹。 郁念躲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地换上衣服,正好合适。 塞兰很自然地把那件短得露屁股的护士服塞回枕头下,顺便埋头闻了一下。 郁念:…… “咕咕”安静的房间里,郁念肚子叫了,他的耳朵尖微微泛红。 塞兰:“饿了?” 郁念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好机会,他轻轻点了点头。 塞兰看了郁念一眼,突然问:“你想跑?”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郁念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露出狐狸尾巴,他连忙摇头:“没有啊。” 塞兰看着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郁念,不知道信没信:“是么?” 郁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幸好塞兰没有多纠缠,他离开卧室,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的,像是踮着脚走路的大型猫科动物。 郁念蒙住下半张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塞兰离开卧室,高大的身形消失在视野之中。 郁念等了一会儿,等到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了,才从床上坐起身,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他没有看到鞋子,赤足踩在厚实的地毯上。 他一步一步朝着房门靠近,半边身子刚探出房门,一抬头,就对上了塞兰的脸。 塞兰以一个古怪的姿势贴在门后,正好处于一个郁念无法看见的位置。 他苍白得像是一道长长的鬼影,英俊的面孔在晦暗的光线下,眼窝深陷,鼻骨高挺,阴鸷得近乎邪恶,声线冷漠,眼珠直勾勾地倒映出郁念被吓得发白的小脸:“你……怎么出来了?” 阴冷的空气似乎要化作一根根绵绵的冷针刺入郁念的皮肤,郁念的第六感尖叫着疯狂发出预警,浑身寒毛倒竖。 郁念想也不想地直接扑进塞兰怀里,抱住了塞兰,头埋在塞兰的胸前,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塞兰的皮肤上:“我怕黑,害怕一个待在房间里……” “你可以陪着我吗?”微微颤抖的声线似乎正印证着他的说法。 塞兰周身的气息缓和下来,他回抱住郁念,两条手臂结实有力,把宽松的衣服中间勒出窄窄的腰线:“不要怕,我在这里,我的房间不会有危险。” 郁念小小地“嗯”了一声。 有了这么一出,塞兰直接把郁念带到了厨房。 塞兰问了郁念想吃的菜,郁念胡乱点了几道菜。 塞兰带上围裙,熟练地开火做饭。 郁念僵硬地坐在椅子上面,心里有点焦急。 第100章 极乐疗养院20 郁念食不知味地吃完饭,期间塞兰一直盯着他瞧。 郁念被塞兰专注的目光盯得受不了,他抬起头问:“你不吃吗?” 塞兰:“不饿。” 等郁念吃完,塞兰拿过纸巾,细细地擦干净郁念的嘴巴,像抱人形娃娃一样,把郁念抱回了房间,塞进了被子里,并且很体贴地掖了掖被角,只露出了郁念的两只眼睛。 郁念不想睡觉,他要赶紧想办法完成任务,如果出不去里世界,他恐怕就要永远困在副本了。 郁念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手指搭上塞兰的手腕:“塞……” 一阵毫无预兆的困意突然席卷了郁念,他话都没有说完,睫毛徒劳地颤了颤,手指微微一紧,最后停留在视网膜的,是塞兰垂着头,低眉专注地看向他的画面。 搭在塞兰手腕上的手指无力地垂下,郁念彻底陷入了沉睡。 塞兰把郁念伸出来的手臂塞回去,给郁念摆正了睡姿。 他离开卧室,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拎着菜刀,悄无声息地出了门,给门上了好几道锁。 外面,吵死了,塞兰想,他得先把外面的小虫子处理干净。 …… 郁念是在一片燥热之中醒来的,额头都闷出了细汗,一绺绺黑发卷曲地贴在细腻的皮肤上,脸蛋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微微张着嘴,呼吸急促,酥麻顺着脊骨延伸至四肢,流进血管,在血液中穿行。 透明的水渍晕染开一点深色。 好难受……郁念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细长的睫毛几乎要抬不起来,像是被潮湿的水珠沾湿的蝴蝶翅膀。 厚重的被子早就被掀翻,被郁念无意识地夹在腿间,软肉被挤得鼓起,被子的一角被浸湿。 郁念睁着眼睛,望着陌生的房间,一时间望了自己身处何处。 身体里的那股热意快要把他的脑袋烤化了,理智逐渐蒸发。 郁念混沌成一锅粥的大脑隐约浮现一个念头——他的发情期到了。 他迷迷糊糊地蹭到床的边沿,脚尖落在地毯上,膝盖一软,差点跌倒。 郁念扶着床沿,慢慢地滑落,坐在地面上缓了一会儿。 房间里没有人,在没有晶石的情况下,发情期仅靠郁念一个人的情况下,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郁念虽然神志不清,但是也清楚这一点。他本能地想找一点冰凉凉的东西,给自己降降温。 他扫视一圈,将目光锁定在深灰色的窗帘上。 郁念慢吞吞地挪过去,拉开窗帘,倾斜身体,把脸贴在窗户上。 软软的脸颊肉被挤得在窗户上印出一个圆。 对面楼道的一道目光锁定窗户,黑色的瞳孔骤然扩大。 郁念翻了个面,换了另一边的脸蛋压在窗户上,但是那块窗户已经被郁念的体温弄得温热。 郁念往旁边挪了挪,准备换一块地方。 窗户突然打开了。 郁念贴了个空,他迟钝地抬起眼睛,望向来人。 发情期弄得郁念眼皮、下巴、脸蛋都变成了淡淡的粉色,嘴巴更是被人嘬得红肿水润,肉肉的唇珠变得更加饱满,细长的睫毛似乎也变得更黑,眼底含着水光,呆呆地望着来人,看起来很迷茫。 洛尔卡坐在窗台上,撑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被烧傻的郁念。 他看清楚了郁念的脸,脸色猛然一变,精心摆出的pose被打破,他猝然伸手掐住郁念的下巴尖,拇指点了点郁念红润润的嘴巴。 饱满的唇,随着洛尔卡毫不留情的动作,陷下一点点。 洛尔卡的脸色彻底黑下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郁念的嘴巴分明是被人亲出来的。 结合郁念所在的房间,是谁干的,不言而喻。 郁念没什么反应,相反,他还把脸往洛尔卡的掌心贴了贴。 在发情期这种情况下,他极其贪恋肉.体的温度。 洛尔卡阴晴不定地望着郁念,突然露出一个笑,笑得阳光灿烂,露出尖尖的虎牙,眼尾弯弯,很天真无辜的模样。 他一把搂起郁念,关上窗,哼着歌,灵活地踩着浮雕,爬上自己的地盘。 昏头的郁念两腿盘住洛尔卡的腰,像树袋熊一样扒在洛尔卡身上,脑袋还蹭了蹭。 洛尔卡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体温好高,郁念现在的体温比他还要高一点。 洛尔卡一边灵活地往上爬,一边回想刚刚的场景,郁念的反应确实不对劲,如果只是平常的反应慢,也不至于慢到这种地步。 他撑着窗台,一跃而上,利落地翻进了窗。 洛尔卡想把郁念放在床上,但是郁念搂着不松手。 洛尔卡眼尾下弯,就露出一点笑意,但是很快脸色又阴沉下来,他怀疑郁念这副模样是被下药了。 洛尔卡贴了贴郁念的脸,温度虽然高,但是也没有到发烧的地步。 看来真的是被下药了。 洛尔卡搂住郁念的大腿。郁念看起来瘦,但是大腿上的肉却又多又软,洛尔卡抓了一手软肉。 洛尔卡定定地看着郁念的脸,他磨了磨牙,舌尖刺痛,口腔里尝到一股咸腥的铁锈味,轻轻拍了一巴掌郁念的肉大腿,手掌青筋凸起。 响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不重,洛尔卡收着力,他使了巧劲儿,所以声音很响。 郁念一怔,迷茫地望着洛尔卡。 洛尔卡亲亲密密地凑近,贴着郁念的耳朵,轻声低语:“哥哥,你被下药了。” 没有,他没有,是他的发情期到了。但是郁念现在的理智,不足以支撑他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 洛尔卡声音沙哑,语气含糊,黏黏糊糊的:“哥哥,你现在很难受吧……” 郁念思考一会儿,洛尔卡耐心地等待郁念的回答,郁念顿了一会儿,迟钝地“嗯”了一声。 洛尔卡:“我想帮助哥哥,但是……”他露出为难的表情:“这样做,好像不太好……” “哥哥醒来后,肯定会生气吧。” 郁念歪着头,靠在洛尔卡的胸前,有些吃力地辨认着洛尔卡的声音,混沌的头脑艰难地解析洛尔卡的意思。 洛尔卡留意到郁念的状态,语气很轻:“如果我帮哥哥解决生理反应,哥哥会怪我吗?” 解析完毕,郁念急切地摇头,不住地往洛尔卡身上贴。 洛尔卡微笑:“那就好。” “这是哥哥说的,哥哥不要忘记了。” …… 郁念躺在床上,宽大的病患服微微掀起,正好露出平坦的小腹。 白皙的小腹上,覆盖着糜丽繁复的花纹,张牙舞爪地盘踞在郁念的小腹之上。 小腹上漂亮的肌肉线条往下延伸,没入宽松的裤腰,粉紫色的花纹随着呼吸起伏,翩翩欲飞。 艳丽的花纹刺激着洛尔卡的眼球,视觉神经跳动着将这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传递至他的视觉中枢。 洛尔卡的手指神经质地跳了跳,“哇哦”他兴奋地吹了声口哨。 “哥哥身上有银纹。” 他俯身,撑着手臂,轻轻在郁念耳边吹了一口绵长的气,几不可闻地吐出两个字:“好s……” 手指在华丽的纹路上浮动,从开始滑至纹路闭合,重新描了一遍纹路。 郁念细细地颤了颤。 真是奇怪,洛尔卡漫不经心地想,是纹上去的吗?但是这一块的皮肤触感和周围皮肤没有区别。 是颜料吗 洛尔卡俯下身闻了闻,但是闻不到颜料的味道。 他自然地舔了一口,镀上一层晶亮的水渍,不是颜料。 郁念挣扎着扒住洛尔卡的手腕,手指无力地收紧,松松垮垮地圈住洛尔卡的手腕:“……亲亲我。” 洛尔卡眼神闪了闪:“亲哪里” 郁念:“亲嘴巴。” 洛尔卡顿了一下,手臂使劲,支起身体,抬起了郁念的下巴。 郁念迷蒙地望着洛尔卡,眼睛水汪汪的。他微微张开嘴巴,小心地伸出一点艳红的舌尖,半阖着淡粉的眼皮,似乎在催促洛尔卡。 洛尔卡没有动作,他的心里突兀地涌上一股火燎似的恼怒,他面无表情地夹住郁念的舌头,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舌头往里随意搅弄,指尖都裹上了一层亮晶晶的涎液。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他问,“是不是无论谁在这里,你都会对他伸出舌头” 郁念“呜呜”说不出话,一动舌头,舌头反而会缠住洛尔卡的手指,好像他在主动回应洛尔卡。 洛尔卡越说越恼怒,即使郁念现在根本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洛尔卡:“嗯怎么不说话”他突然冷静下来,垂眼望着郁念,缓慢地勾起一个笑,一字一顿,语气轻柔地问:“哥哥,我是谁”他抽出手指。 郁念听清楚了洛尔卡可以强调的问题,他睁圆了眼睛,仔细辨别洛尔卡的五官,被烧糊的大脑艰难地加载:“洛尔卡。” 洛尔卡奖励般地吻住了郁念。 …… 从□□中汲取的能量,让血液中那股难耐的燥热缓慢平息。 郁念离家出走的神智被唤回,他真正恢复意识的时候,腰下垫着枕头,大腿肌肉甚至还在痉挛。 他躺在床上,缓了缓身体,吓人的快感弄得他现在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郁念的关节全都热意被蒸成了粉色,皮肤白腻,像是融化后淌在床间的月光,腹部的粉紫色纹路似乎隐隐流动着光泽,餍足地伏在郁念微微鼓起的小腹上。 他的唇色红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流出汁水,又红又鼓,唇红齿白,眉间透着粉意,被细汗洇湿的发丝凌乱,莫名艳丽,艳得让人转不动眼珠。 洛尔卡捞起郁念软塌塌的腰,抱着郁念去清洗。 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温度适宜。 洛尔卡觉得有点不对劲,透明的,很干净,像是从来没有内s过一样。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一轮水,没有声张。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0-110 第101章 极乐疗养院21 郁念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露出了马脚。 混乱的、燥热的、湿黏的画面在郁念的脑子里,被揉捏在一起,滚作一团,只含糊地留下一个大概的印象。 沾了水的皮肤白得像是快要融化在水中,脆弱的白,像是薄脆的玉,湿淋淋的,上面覆了层亮而透的水液,底下微微透出一点健康的粉。 细白的手指搭在白色浴缸的边缘,因为难以言说的异物感,而收紧,指节泛起苍白,微鼓的指腹却又是淡粉的,水珠顺着手指,凝在指尖,欲坠不坠地吊在圆润的指甲盖上,垂落的水珠底部映出一点粉色。 洛尔卡看着,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迅速地舔走了郁念指尖那一粒水珠,他的速度很快,郁念甚至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被舔了一口。 郁念仰躺在浴缸边缘,有点不好意思看自己的腿间。 “砰”重而短促的一声,在郁念耳边轰然炸开。 郁念被吓了一跳,浴缸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波纹。 洛尔卡垂眼,不慌不忙地拿过浴巾递给郁念:“我出去看看,哥哥小心一点,别摔了。” 郁念顶着浴巾,乖乖点头,目送洛尔卡穿好衣服离开,湿黑的眼睫颤了颤。 洛尔卡拎着铁棍,镇定自若地打开了门,一把闪着寒光的菜刀迎面劈来,带起凌厉的风声。 洛尔卡横起铁棍挡住,“嘣”尖利刺耳的刮擦声响起,划开一道长长的白痕。 洛尔卡心情很好,他也不打算掩饰,脸上还带着笑,语气轻快:“你破坏了规则。” 塞兰充耳不闻,觉得洛尔卡脸上的笑很刺眼:“交出来。”菜刀在空中划出银光。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踩着瓷砖地面,极具存在感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帕维斯特富有个人特色的戏谑语气打断了两人的对峙:“好热闹啊……” “你们在干什么。”近乎魁梧的恐怖身躯挡在窗户面前,遮住了大半的光线。 洛尔卡谨慎地停下手,他转了转被菜刀震得有些麻的手腕,捏紧了沉重的铁棍,挡在紧闭的房门前,门上还有刚刚塞兰砍出来的一个豁口。洛尔卡不确定帕维斯特这个娱乐至上的疯子会做出什么。 塞兰也默契地停下手,拎着菜刀,无声地看着帕维斯特。 帕维斯特带着怪异的头套——是郁念在房间里看见的皮革头套,两只眼睛从黑洞洞的孔洞中露出:“怎么停了,不能让我知道?” 塞兰:“与你无关。” 三人的站位构成一个诡异的三角形,气氛紧绷。 帕维斯特的眼珠定在洛尔卡身后的房门上,他打破了沉寂,兴致勃勃道:“不请我们进去看看” 洛尔卡:“私人领域,禁止进入。” 帕维斯特背着的手臂从身后绕出,拖地的斧头上沾着令人心惊的血迹,他咧嘴笑开:“我试一试。” …… 帕维斯特是从窗户爬进来的,窗框都被他掰得扭曲,也就是外面的动静太大了,洛尔卡才没有发现有人偷偷溜进来了。 帕维斯特刚冒出头,就和正在窗边探头探脑的郁念打了个照面,帕维斯特刚勾起唇角,露出一点笑意,郁念睁圆眼睛,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 帕维斯特眼疾手快地逮住了郁念,捉住了郁念的手腕,费了好大劲才让郁念相信他是表世界的帕维斯特。 一通拉扯后,郁念趴在帕维斯特背上,帕维斯特背着郁念,迅速地从窗户翻下去。他的速度很快,郁念的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周围的环境化作色块倒退,郁念眼睁睁看着帕维斯特步履急促地走进了主楼的走廊,两边的灯管白惨惨地笼罩着寂静的走廊。 帕维斯特迈腿,像是穿过了无形的屏障,嘈杂的声音波浪般涌来,医疗机器运作发出的嗡鸣声,躺椅在地面上滚动的滚轮声,病人兴奋的嚎叫。 出来了,郁念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叮,任务四已完成。】 【温馨提示:本任务为持续性任务,若玩家再次掉入里世界,则任务进度清零。】 郁念趴在帕维斯特肩头,小声问:“门一直在这里吗?” 帕维斯特:“不是,它们随机出现。”他颠了颠往下滑的郁念,“夹紧。” 郁念的双腿往上抬了抬,环紧了帕维斯特的腰腹。 其实他的大腿现在还是有点使不上力,腿根内侧酸痛。夹住帕维斯特的腰,对现在的他来说,是高难度动作。 而且帕维斯特腰上的肌肉绷得死紧,腰间的肌肉有点硌到他了。 帕维斯特可以感觉到郁念的小腿在努力地使劲。他的眉稍动了动,空出一只手挽住了郁念的腿弯。 帕维斯特匆匆经过郁念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郁念动了动腿:“帕维斯特,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帕维斯特扭头,对着郁念勾起一个笑,露出尖利倒三角状的鲨鱼牙——这是一个令人心里发寒的笑。 他哼了一声:“去办公室干什么,工作多无聊。” 他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快得郁念都觉得有点眩晕。 郁念:“等、等一下。”郁念的声音都被颠得微微颤抖。 帕维斯特稍微放慢了脚步。 郁念五指收拢,紧紧扒祝住了帕维斯特的肩头,他心里隐隐有预感,但还仍然心怀侥幸:“你要带我去哪里?” “把你送回里世界,里世界比外面有趣多了。” 出人意料的回答让郁念的心脏往下沉,他挣扎着乱动双腿,想从帕维斯特身上下来。 如果说这话的是洛尔卡或者塞兰,他可能不会相信这鬼话;但是说这话的帕维斯特,真话的可能性提高了。 “嘶”帕维斯特被蹭到了要害,额角爆出青筋,他捏住郁念光裸的脚踝——一只手就可以握紧的脚踝,细瘦的、白皙的。帕维斯特的指骨凸起,结实的肌肉鼓起,蕴含着压倒性的力量。他威胁意味极浓地哼笑一声,“你鞋都没穿,还想跑。” 挣扎被制住,郁念只得无精打采地趴在帕维斯特的背上,脸死死埋着,不想再抬头。 湿热的气息隔着层衣服,绵绵地在帕维斯特的背上晕出一点热气。 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帕维斯特有点心虚,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得太过分了。 “咔哒”清脆一声响,锁扣被扭开,郁念感觉自己被放在了绵软的物体上。 郁念没有睁眼,他有点委屈,既然最后要把他送回来,为什么当初要把他带出去像是在耍他一样。郁念感觉自己这么想没有道理,如果帕维斯特愿意带他出来,那他就是个好人;如果不救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毕竟帕维斯特和他没有关系,也没有保护他的义务。 帕维斯特掐住了郁念的脸,软软的脸颊肉被掐得微微陷下一点。 帕维斯特的声音响起:“生气了?” 郁念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帕维斯特的声音变低,似乎在自言自语,但又刚好是郁念可以听见的程度:“气性还挺大。” 郁念:…… 他觉得这指责很没有道理。 身边的绵软物体下陷——帕维斯特坐到了郁念旁边。 郁念感受到一个热量散发体的靠近,然后不动了。 帕维斯特维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盯着郁念看了很久,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靠近问:“真生气了” 其实郁念这时候已经意识到帕维斯特是在开玩笑,如果帕维斯特真的要把他送回里世界,现在就不会和他一起坐在这里。 郁念只是有点不想说话。 轻微的填充物弹开的声音,帕维斯特离开了。 郁念紧绷的精神微微松了松,他放空思绪开始走神。 突然,一点毛绒绒的触感落在了郁念的脸颊,又痒又软。 郁念恹恹地睁开了眼。 一个半人高的雪白兔子玩偶凑到了他的面前,头上还戴了顶黑色的绅士帽,嘴角弯出一道上扬的弧线,兔子的四肢牵扯着微不可见的细线,红珠子一样的眼睛倒映出郁念带着点讶异的脸。 白兔子的嘴巴一张一合,里面传出声音:“先生,您遇见了什么伤心事吗?”白兔子的声音被装腔作势地捏得很细,不难听出是帕维斯特的声音。 不用说,这肯定是帕维斯特搞出来的把戏。 郁念不清楚帕维斯特要干什么,按照帕维斯特的性格合理推测,郁念觉得,说不定等会儿兔子会突然翻脸,皮肉绽开,双目流血,变成一副狰狞可怖的模样。 所以郁念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看着白兔子。 白兔子往前移了一点,滑稽地鞠了个躬:“抱歉先生,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歉意。” 顶端的丝线一紧,白兔子瞬间消失,一捧红色的玫瑰凭空出现,红色花瓣浓得快要滴出鲜血来,郁念甚至可以闻到独属于玫瑰的艳红浓郁香味。 一大捧玫瑰往下落。 郁念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玫瑰枝条上的荆棘已经被帕维斯特细心地修理干净。 【叮——】系统提示音响起:【恭喜玩家获得A级道具绯色絮语。】 【介绍:特别的玫瑰花,食用后负面状态清零,以片为单位进行食用。每食用一片花瓣,则食用者的理智下降10%】 【具体表现包括但不限于,性格中的某一方面被放大,某一方面被弱化等,建议谨慎使用。】 【另:由于赠予者的私心,非道具持有人食用该道具,效果减半。】 一大捧玫瑰落了郁念满怀,浓烈到极致的饱满红色映衬着郁念雪白的一张脸,心脏一样的红,化作蒙蒙的光线,昏昏地笼在郁念身上,怪异的艳,却又纯得厉害,像是古老画像里的艳鬼,依靠清纯的皮囊诱骗、吸食人的精气过活。 天花板乍然打开,帕维斯特勾住吊钩,倒吊着,像蜘蛛一样凑到郁念面前,伏低做小:“对不起,别生气了,我不该开这种吓唬你的玩笑。” 他握住郁念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可以扇我一巴掌解解气。” 郁念收回手:“不用,我没有生气。” 帕维斯特:“嗯我知道你没有生气,我只是想被你扇一巴掌。” 郁念:…… 郁念不知道帕维斯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他也不清楚帕维斯特现在又在扮演什么剧本,只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帕维斯特。 帕维斯特从天花板上滑下来,笃定地说:“你觉得我在演戏。”他的目光晦暗,“你不相信我。”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明白我的真心”帕维斯特看上去很困惑。 第102章 极乐疗养院22 郁念偷偷在心里想,因为帕维斯特不可信,他才不相信帕维斯特的。郁念心里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帕维斯特一眼就看出了郁念在想什么。 帕维斯特投降似地举了举手,他有点挫败,是他的错,他最初给郁念留下的印象就不太好,印象的扭转需要时间的洗礼。 但是他还是想说点是什么。 帕维斯特黑色的瞳孔中,抱了满怀红玫瑰的郁念,像是天边绚丽绯红的彩霞,他突然说:“我喜欢你。” 郁念一怔。 帕维斯特笑了笑:“可能你觉得这又是我演出的一环……”他顿了一下,长久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带着自己所编织的面具,进行一场又一场表演,让他对于剖露心迹这种行为感到些许不自在,像是把一整颗心赤裸裸地从胸腔中拿出来,暴露在空气里。帕维斯特组织了一下措辞,“但我是真心的。” “时间会证明我的心意。” 浓烈的玫瑰香熏得他有点昏沉,郁念嘴唇微微翕动,正想说什么。 “嘘。”帕维斯特的食指轻轻挨上郁念嘴边,低头靠近,碰上自己的食指,两人像是隔着食指在接吻,“不用给我答复。” 两人挨得很近,近得郁念抬眼,就可以看见帕维斯特眼中自己的倒影。郁念看得清楚,帕维斯特的表情很认真,和演戏时,浑身上下那股玩世不恭的气息不一样。 帕维斯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关切地问:“累了吗?如果累了,可以去我的房间休息一会儿。” 郁念愣愣地点头。 …… 郁念躺在床上,帕维斯特在门外守着,防止缝隙再次出现,郁念重新掉进里世界。 郁念的脑子有点乱,他把脑袋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像是逃避现实的鸵鸟。 这是他第二次被表白,第一次是在【第一中学】里。 郁念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很讨人喜欢的人。小时候他身体不好,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待在家里。偶尔出门,也会因为和一般魅魔外貌不同而受到注意——郁念是人类和魅魔的混血,两种血脉混合,给身体造成了负担,他不仅经常生病,也没有魅魔的角和尾巴。 那些目光没有恶意,他有时候甚至会听见夸赞“多么漂亮的孩子”,紧随其后的,却是放低声音的长叹,“可惜身体有残缺……”,郁念渐渐不想出门。即使身体好了一点,他也会选择待在家里。 等到大了一点,郁念的身体情况逐渐变得稳定,他依然不愿意出门。 为了郁念的健康成长,祖父祖母带着年纪尚小的郁念穿越了界门,来到了人类世界。 郁念的外貌和正常人类没有区别,他过上了普通的生活,像一个正常的初高中生一样,生活,学习。 除了走在路上,经常会有人一步三回头地看他之外,一切都很好。 但是郁念仍然不喜欢出门。 面对魅魔时,他害怕自己外貌上的不同,会招致怜悯的目光;面对人类时,他又害怕自己异种的身份暴露。 郁念来到人类世界之前,在人类的书本上看见过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深深震撼了他幼小的心灵,时刻警惕着他捂好自己的身份。 所以郁念和所有人类保持着良好的社交距离,他处于社会之中,却游离于社会之外。 在郁念的自我认知里,他社恐,胆小,也不是很聪明。 106在【塞壬游轮】里说过的话,再次清晰地在郁念的脑海里响起,郁念惊奇地发现,他竟然记得清清楚楚。 郁念脸颊有点发烫,他转了个身,泛红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喜欢……什么是喜欢? 他想起哄骗他留在副本里、红着眼睛祈求他别走的西别楼;帕维斯特说话时深邃的眼;在副本里保护他的宣越;虽然凶恶但是从未真正伤害过他的林之时,扮演冥婚丈夫的林之望…… 郁念迷迷糊糊地想,好奇怪,他怎么会想起这么多人…… 来不及更深入地想一些东西,郁念的眼睫无力地抖了抖,黑黑沉沉地陷入了沉睡。 106悄无声息地掖了掖被角。他千次百次地凝望着郁念熟睡的脸,熟悉的线条被镌刻在每一个运行的数据里,不存在的心脏随着数据的运转而跳动。 他无声地说,我爱你。 …… 天色渐黑。 郁念睁开眼睛时,房间里已经完全黑了,周围静得可怕。 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帕维斯特。” 门很快打开了,就像有人一直在外面守着:“我在。” 尽管帕维斯特堪称魁梧的身材遮住了大半的光,但从门缝里漏出的光,还是给郁念带来了安全感。 郁念的手机丢了,看不见时间,但是他感觉现在应该很晚了。 于是郁念问:“帕维斯特,你要过来休息一下吗?” 帕维斯特沉默了一会儿,古怪地发出了一个音节:“我?” 现实世界和里世界帕维斯特的房间布局差不多,除了卧室之外,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被一些新奇恐怖的道具塞满。 也就是说,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郁念有点不明所以,他“嗯”了一声。 “当然。”帕维斯特说,“现在很晚了,我也该休息一会儿。” 身量极高的黑影朝床边走来,身材是小山般地健壮,极具压迫感。 即使郁念知道帕维斯特不会伤害他,他还是忍不住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 郁念抿了抿唇,他突然有点渴。郁念小声地叫住了帕维斯特:“帕维斯特,有水吗?” 帕维斯特的脚步一顿,脚尖倒转:“有,我给你倒。” 帕维斯特很快回来,郁念捧着水杯,咕咚咕咚猛喝几口。 帕维斯特接过水杯,看似随意地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巧妙地避开了床头柜上的机关。帕维斯特的动作很小心,他不想再吓到胆子松鼠一样大的郁念了。 帕维斯特躺上床,床垫微妙地下沉,郁念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帕维斯特的动作。 帕维斯特表面平静地对郁念笑了笑:“晚安。” 在黑暗中也分外显眼、独具个人特色的尖利鲨鱼牙让帕维斯特看上去像是伺机而动的猛兽。 郁念放轻了呼吸:“晚安。” 帕维斯特远不如他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平静,他的血液在沸腾,心脏在剧烈地鼓动。 被子里全是郁念身上那股绵绵的香,混着郁念的体温,和帕维斯特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帕维斯特硬了。他钢板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既希望郁念发现,又不希望郁念发现。 他骨子里的恶趣味,让他想看见郁念发现后的表情;但是他的理智又拼命地压抑下这种恶劣的冲动。 帕维斯特看着天花板,无比精神。他在心里一下一下数着郁念平稳的呼吸。 1822,1823…… 郁念的呼吸频率突然变了,稍微快了一点。 帕维斯特知道,郁念醒了。 身边一阵细微的动静,郁念下了床,脚步略微急促。 帕维斯特闭着眼睛,仔细听郁念的脚步声。 这么晚了,郁念要去哪? 帕维斯特听见郁念的脚步声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帕维斯特猛地想起郁念睡前咕咚咕咚喝的一大杯水。 他似乎也渴极了,喉结上下滚动,喉头干得要冒烟。 郁念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 帕维斯特蓦地坐起身,动作迅猛地捞过旁边的水杯,就着郁念喝过的地方,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帕维斯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他撑着自己的头,想他要不要去卫生间守着郁念。 万一……缝隙刚好在那里出现怎么办?帕维斯特冠冕堂皇地想,为了郁念的安全,他最好还是跟过去看看。 第103章 极乐疗养院23 帕维斯特悄无声息地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他停在门前,和门挨得极近,微微偏头听着里面的动静。 眼珠都快要贴到门缝里去。 “滴答”细微的水声从门缝里钻出来。 帕维斯特胸腔发麻,呼吸变得沉重,浮想联翩。 几息之后,他脸色猛地一变,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 卫生间里空无一人。 水龙头被打开,细细的水流滴在瓷砖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 “嘶嘶”头顶惨白的灯光闪了闪。 郁念打开水龙头,他没有找到擦手巾,湿着手按住了冰凉的门把手。 金属门把手滑腻坚硬,郁念差点捏不住把手。 “嘎吱——”长长一声刺耳的声响突然炸开,年久失修的锁扣发出老旧的呻吟声。 郁念一怔,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进来时,门锁还是好好的。 系统面板上的任务四进度悄然归零。 郁念小心地把门开了一道缝,他露出一只眼睛,睁圆眼睛往外看。 门外的场景已经变了,白色的走廊两边房门紧闭,地面杂乱不堪,纸张乱飞——是B区的走廊。 郁念心里一沉,他心里清楚,他又掉进里世界了。 郁念握着门把手,正想关上门,躲在卫生间里。 卫生间里的灯光干脆利落地熄灭,一股寒意在狭窄的卫生间爆发,细针一样绵绵密密地扎着郁念的后颈。即将到来的危险催动着郁念的神经“突突”跳动,寒毛倒竖。 来自本能的预警让郁念迅速地蹿出卫生间,快速地甩上房门。 郁念左脚刚迈出门,整个卫生间突然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郁念眼睁睁地看着卫生间消失在眼前,面前只剩下一堵白光光的墙。 他心里后怕,扭头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放轻脚步往前走。 凌晨的天空黑沉,看不见一点自然光,像是把整个疗养院罩在了一个漆黑的罩子中。 郁念大概清楚B区的布局,楼梯在大厅的前面,他如果想去其他楼层,必须要经过大厅。 他不清楚缝隙会出现在哪里,只能到处碰碰运气。 郁念打算先下楼去C区看看,如果找遍了整个疗养院都没有发现,他再去A区找一找。 他边走,边在心里盘算着A区病患的位置。里世界的病人似乎比现实世界自由,A区的病患到处圈地盘,他们心照不宣地圈占了不同的楼层。 郁念在脑袋里过了一圈三人的房间位置,他松了口气,幸好三个人都不在B区。 转过一个拐角,就是B区的大厅了。 他毫无防备地转出拐角,身体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停滞在空中。 郁念瞳孔骤缩——他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支着腿,姿势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正在看左手上的东西,男人的另一只手拎着根棍子,棍子的顶端沾着暗红色的血迹,棍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沙发。 郁念心率飙升,他屏住呼吸,僵着手脚,小心翼翼地往后退。郁念退回拐角处,果断地踮着脚往回奔。 他怎么忘了,B区虽然没有那三个,但是还有其他的病患。 走廊两边房门紧闭,而且走廊的尽头是一堵光秃秃的墙,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郁念只能祈祷大厅里的人没有发现他,寄希望于七拐八折的走廊可以遮住他的身影。 天不遂人愿,“哒哒”郁念听见了夹杂在他剧烈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中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郁念的心也跟着越跳越快,再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郁念跑得腿发软,一个错脚,眼前一花,他踉跄着跌在了光滑的地砖地面上。 膝盖骨摔得酸痛,来不及休息,郁念撑着地面,马上就要站起来。 如影随形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身后,一团堪称庞大的阴影困住了郁念。 长长的木棍快和跌坐在地面上的郁念一样高。 一只宽大坚硬的手放在了郁念的肩膀上,轻描淡写地把郁念重新压下去。 郁念脸色一白,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肩膀上的手往上移,掐住郁念的脸,毫不留情地扭过郁念的脸。 “咦”来人的音调惊奇地上扬。 他松开钳制住郁念下巴的那只手,绕到郁念面前。 称得上英俊的面容朝郁念露出一个亲近的笑,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部伤痕累累的手机,按开手机屏幕,亲热地问道:“这是你的手机吗?” 是郁念落在大厅里的手机。 郁念不清楚男人卖的什么关子,他抿着唇,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手机被按开,屏幕一闪,布满白色裂缝的屏幕中间,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是郁念穿着制服的证件照。 光亮的屏幕映出凌乱的指印。 男人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把视线凝在郁念脸上,他凑近,用惊叹的语气道:“你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 他突然一顿,挺拔的鼻梁耸动,狠狠往下咽了口唾沫:“你好香。”诡异痴迷的语气让郁念毛骨悚然。 男人蹲下来的姿势也比郁念要高一个头,他的眼神从郁念脸上往下移,最终停在了领口处。 圆圆的领口露出一小段白皙的锁骨,锁骨撑开一点本该紧贴皮肤的衣料。 郁念被男人的眼神看得忍不住往后仰了仰。 男人朝郁念伸出手。 郁念的眼珠动了动,是极力压抑着自己往上看的动作。 “嘣”寂静的走廊猛然响起沉闷的敲击声。 男人眼睛一睁,头晕目眩地昏倒在地面上。 身后的人丢下手里的木棍,随意地踢了地上的人一脚,踢垃圾似的,把人踢到一边。 郁念抬头,正和洛尔卡对上视线。 洛尔卡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朝郁念伸出手:“站得起来吗?哥哥。” 郁念有点不敢看洛尔卡,他垂眼搭上洛尔卡的手,抿着唇,动了动腿,感觉脚踝扭得有点疼,郁念吸了口气,正准备憋着疼站起来。 下一秒,他被洛尔卡搂着肩膀,打横抱在怀里。 郁念安安静静地待在洛尔卡怀里,洛尔卡的胸膛很热,心脏在胸膛里平稳跳动。 洛尔卡也没有说话,一路沉默着把郁念带到自己的房间。 古怪的沉默让郁念有点不安。 进门上锁,锁扣“咔哒”一声响。 郁念被洛尔卡放在了沙发上,他坐在沙发上局促地并了并腿。 郁念明白洛尔卡大概率不会伤害他,但他还是有点不安。 郁念埋着头,盯着两腿边的沙发,这沙发可真发啊。 洛尔卡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撑着脸专注地看着郁念。 “笃笃笃”规律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难捱的寂静。 洛尔卡起身去开门。 郁念好奇地掀起眼帘,用余光偷瞄进来的是谁。 进门的是……另一个洛尔卡,两个洛尔卡从外貌到服饰一模一样,像是在照镜子。郁念微微睁大了眼,在两个洛尔卡发现他在偷看之前,又把头重新低下来。 郁念莫名感觉自己像是等待审问的犯人。 第104章 极乐疗养院24“哒哒” “哒哒”催命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郁念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身侧沙发一软,一只带着热量的结实手臂,如肌肉紧实的粗壮蟒蛇一般,环上了郁念的肩头,下巴轻轻放在了郁念另一边的肩膀上。 郁念并起的膝盖被大腿强行分开,洛尔卡一勾腿,郁念的大腿就压在了洛尔卡的大腿上,鼓鼓的软肉被结实坚硬的大腿肌肉挤得溢出。 郁念前后左右都被散发着炙热稳定的结实肉/体包围,几乎要一点缝隙都不留,郁念无处可躲,被困在两个洛尔卡中间。 洛尔卡看上去很年轻,眼尾自然下垂,一笑嘴边还有虎牙,但是身体发育得很好,浑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 “呼”身后的洛尔卡暧昧地朝郁念的耳垂吹了口气,又轻又痒。 郁念白皙的耳垂泛起淡粉——洛尔卡比郁念还要了解他的身体。 前面的洛尔卡脸色微沉,用隐晦而不满的目光忘了后面的人一眼。 明明是和他一样的脸,但他就是觉得这张脸丑陋至极,虚伪,令人作呕。 靠在郁念肩头的洛尔卡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身前身后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环绕着郁念的肉/体,让郁念有点恍惚,他感觉有点荒谬,这画面太奇怪了。 他忍不住用手推了推身前的洛尔卡,瓮声瓮气地说:“好热……” 前面的洛尔卡快要压抑不住声音里的冷笑:“哥哥,你为什么只推我,不推他?” 郁念沉默了一瞬间,伸手也推了身后的洛尔卡一下。 当然,郁念这点子力气,在两个洛尔卡面前都是不够看的,他们像是缠住猎物的八爪鱼,凶狠残暴,用身体构建出一个容纳囚.禁猎物的笼子。 身后的洛尔卡笑了笑,咬住了郁念的耳垂,用尖牙小心地磨了磨,含含糊糊地说:“哥哥,你回答了我们的问题,我们就放开你。” 郁念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他有种死到临头的不详预感,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容不得他拒绝,郁念硬着头皮说:“你们问吧。” 身前的洛尔卡靠近,他缠住郁念脸侧的一缕黑发,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郁念的颈侧,薄薄的嘴唇快要贴上郁念的皮肤:“你……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咚”郁念的心脏重重落下,猛烈地收缩,心跳的剧烈,让郁念忍不住怀疑,两人其实可以听见他慌乱的心跳声。 郁念强作镇定,他正想糊弄过去。 “嘘”洛尔卡竖起一根手指,堵在郁念唇上,正正好压在饱满的唇珠上,把挺翘的唇珠压得陷进去一点,“哥哥,听我们问完再回答。” 郁念闭上了嘴。 身后洛尔卡放在沙发上的手上移,沿着宽大的衣摆,伸进单薄宽松的睡衣里,缓缓地、严丝合缝地贴紧郁念细腻温热的小腹。 指缝都被软肉填满,柔软平坦的小腹微微下陷。 白色的衣摆被洛尔卡粗壮的手腕,掀起一点。 身前的洛尔卡垂眼,细腻白皙的肤肉映入眼帘,随着郁念的呼吸起伏,腰的两侧凹出两道吓人的弧度。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身后的洛尔卡轻声问:“哥哥,你的银纹去哪了?” 郁念细长的眼睫忍不住颤了颤。 洛尔卡笑了一声,下垂的狗狗眼让他看上去极其恶劣天真:“是吃饱了就消失了吗?”他按了按郁念平坦的小腹。 洛尔卡手掌的温度比郁念的小腹高,郁念恍惚间,觉得自己的肚子隐隐发热,像是要被洛尔卡的手掌烫穿了。 身前的洛尔卡伸手,细细地摩挲着郁念的后脖颈,低声说:“哥哥,别看他,看我。” 郁念混乱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郁念已经被这些问题弄得晕头转向了,脑袋几乎要不会思考,慌得不行。 洛尔卡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郁念单薄的脊骨,近乎偏执地注视着郁念的眼睛:“哥哥,现在裂缝就在门外,你想出去吗?” 郁念眼睛一动,他的手指紧了紧。 洛尔卡得到了答案。 身后的人发问,似乎只是单纯的疑惑:“我对哥哥不好吗?为什么哥哥总想出去” “现实世界和里世界没有区别,哥哥可以留在里世界陪我吗?”洛尔卡手臂收拢,环紧了郁念。 当然不可以,郁念在心里想,但他没有说出来。 身前的洛尔卡感受着手底汩汩流动的血液,勃勃跳动的心脏,五指拢了拢,很快又松下来,小臂上的青筋忍得暴起,眼珠黑得吓人,像是能滴出黑水来。 洛尔卡心里早就隐隐有所猜测,他找到对面的洛尔卡合作,两人对了一下自己发现的蛛丝马迹,事情的真相被他们两个猜测得八九不离十。 问到这里,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 ——得不到的东西就毁掉,这是洛尔卡一直奉行的人生信条。 如果喜欢的人注定会离开这个世界,不如把他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不论生死。 但是……郁念不一样,洛尔卡紧咬牙关,下颚线紧绷,放松了手指。 如果心脏停止跳动,如果血液不会流动,如果郁念的脸上不会再露出笑容,如果郁念永远沉默……洛尔卡陷入血液倒流、近乎窒息的眩晕。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决定先看看郁念的反应,如果愿意留下,是再好不过,皆大欢喜。 身后的洛尔卡继续诱导郁念:“留下来,不好吗?里世界什么都有,不比现实世界差,而且在里世界,你还不用应付工作。” “和帕维斯特、塞兰那样的疯子相处很难受吧,”他用理解的语气循循善诱,“帕维斯特是个娱乐至上的不定时炸弹,塞兰是个听不懂人话的疯子。” “我们可以帮你解决他们。” 他们仔细观察着郁念的神情——郁念脸上毫无动摇的神色。 另一个洛尔卡开口了:“我看了你的档案,现实世界应该没有你在意的东西了。” 身后的洛尔卡默契地接上话:“你的性格也和档案履历上的完全不同。” 郁念被两人箍得无法动弹,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躲开两人的视线,察觉到自己动作的那一刻,又硬生生地停下来。 “为什么?”两道一模一样的声线重叠在一起,一道从身前传来,一道从身后传来。 郁念全身的血液都快叫两人问得冷下来了。 “你不是郁念本人。” “你来这个世界有任务。” “大概率是要在现实世界完成的任务。” “你完成任务之后,会离开吗?” 两人默契地像同一个人,来自不同方位的同种声音交叉,一前一后的两人将郁念完全笼罩在狭小灼热的空间内,让郁念差点以为这是场荒诞而无厘头的梦。 郁念被一连串的话弄得心脏骤停,他没有忘记西别楼知道他会离开后疯狂的模样。 屋漏偏逢连夜雨,郁念听见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叮——任务五已激活。】 第105章 极乐疗养院完 【你被发疯的病患捉住了,你很害怕,于是你决定攻击病患的要害。】 【任务五:攻击病患的要害,限时1h】 被锁在两道目光之下的郁念僵在原地,攻击谁怎么攻击攻击哪里? 洛尔卡和郁念离得太近了,他清晰地看见郁念的瞳孔缩了缩,细长的睫毛极轻地抖了抖。 洛尔卡微微歪头,突然出声:“有新任务了吗?” 郁念手指一跳,洛尔卡从哪里知道的? 身后的洛尔卡笑了:“看来是的。”他的手从衣摆下方抽出,沿着郁念的手腕狎昵地下滑,顺着细腻的手腕内侧,灵活地把五指扣进郁念手指间。 郁念屏住呼吸,他现在一点都不敢露出其他的表情了。郁念有点沮丧,洛尔卡已经把他的底掏出来了,他完全反驳不了洛尔卡提出的疑点。 身前的洛尔卡慢条斯理地箍住了郁念的另一只手。 没了手臂的支撑,郁念只能把身体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两人身上。 身前身后,全都被炙热的肉/体包围,郁念快要白黏黏地融化在两块铁板中间。 怪异黏腻的温度,让郁念的鼻头都泛起粉。 这一场奇特古怪的拷问仍然没有结束。 洛尔卡:“如果任务没有完成,你会受到惩罚吗?” 郁念不太清楚,他也是第一次来任务副本,他戳了戳106。 106:【副本整体评级下降,所获积分减少。】 郁念点了点头。 洛尔卡也没有细问惩罚是什么,他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郁念小声回答:“攻击你的要害。”他很诚实地回答了洛尔卡的问题,洛尔卡太聪明了,郁念觉得,就算他不说,洛尔卡后面也可以自己猜出来。 身前身后的洛尔卡异口同声地问道:“谁?” 郁念也不清楚是谁,任务只提了病患,他摇摇头。 “嗡”郁念身后某物震动一声,郁念迷惑地挪了挪位置。 身后的洛尔卡保持着笑容,他松开搂住郁念的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令人厌恶的身影,笑容微冷。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看了眼彼此,目光若无其事地交错开,前面的洛尔卡扯了扯嘴角:“任务完成后,你就会离开吗?” 身后的洛尔卡松开郁念的手,他起身,随意拎了根钢管出了门。 郁念用余光小心地看着洛尔卡的动作,抿唇回答:“……我也不清楚。”他给了个不确定的答案。 扣在郁念指间的手指紧了紧。 “咔哒”房门被关上。 郁念的腮帮子被人掐住,嘴巴都被洛尔卡挤得鼓起,偏过的脸被人扭回来。 “别看了,他已经走了。”洛尔卡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好,很快缓和了语气,哄小孩似的:“哥哥,看我。” 洛尔卡垂眼,垂下的眼皮半阖住漆黑的眼珠,遮住了眼底的暗流,他的唇边露出一点笑来:“我可以帮你完成任务……” 郁念一怔,仰脸看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洛尔卡。 “只需要你忍耐一小会儿……” …… “重一点,这点力道算不上攻击。”洛尔卡的声音嘶哑,他仰面靠在沙发上,下颚线绷出凌厉的线条。 “这、这样行了吗?”明明是郁念在欺负洛尔卡,但是郁念的声音却听起来颤颤巍巍的。 郁念不清楚情况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任务是让他攻击病患的要害。 “再用力一点。”洛尔卡用近乎诱哄的语气说。 郁念真怕他把洛尔卡踩坏了。 洛尔卡搭在沙发上的手臂青筋暴起,臂弯处还有一道结痂的伤口。 脚下分量厚实,沉甸甸的。 “咔哒”清脆的响声像是石头,落进了古怪粘稠的气氛里。 郁念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想收回脚。 洛尔卡伸手,牢牢地按住了郁念的脚踝,轻轻松松一只手就箍了郁念脚踝一圈。 门开了,原先出门的洛尔卡站在进门处,他的声音很轻:“你们,在干什么?” 郁念被突然按住了脚踝,他本能地挣扎,混乱间,不小心踢上了洛尔卡的要害。 洛尔卡“嘶”了一声,大腿肌肉一瞬间绷得死紧,他松开环住郁念脚踝的手。 【任务五已完成。】 郁念顾不得回答问题,他小脸惨白地问:“洛尔卡你还好吗?”他不会把洛尔卡踢出问题了吧。 本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站在门口的洛尔卡冷笑一声,语气阴森,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还不好,他已经快爽死了。” “爽死了”的洛尔卡低着头,黑色的碎发盖在眼前,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郁念只能看见他的脊背略显急促地起伏。 洛尔卡松手,随意一丢,手上的钢管“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还不去处理你的脏东西吗?” 脏东西?什么脏东西?足底残留着炙热的触感,暗示着郁念某些难以启齿的东西,郁念很快反应过来了,眼睫难捱地颤了两颤。 沙发上的洛尔卡站起身,似乎很不舒服地晃了两下,他弯腰,头抵在郁念肩膀上,气若游丝:“我进去缓一下。” 人高马大,虽然长得年轻,但是身材发育极好的洛尔卡大鸟依人地倚在郁念肩膀上。 房间里响起一声嗤笑。 洛尔卡充耳不闻,他在郁念肩膀上蹭了蹭,露出一只眼睛,看了门口的人一眼,眼珠里的恶意浓烈得快要溢出来。 郁念担心他真把洛尔卡踢疼了,他吃力地环住了洛尔卡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洛尔卡。 洛尔卡顾不得再把注意力分散给无关人等,他高高兴兴地抱住了郁念的腰,恋恋不舍地说:“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洛尔卡松开郁念,朝浴室的方向走去,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你的任务完成了?” 郁念:“已经完成了。” 一声意味不明的感慨:“任务的漏洞挺多啊。” 郁念不明白任务的漏洞在哪里。 洛尔卡对着郁念扬起眉眼笑了笑,眼睛弯弯,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哥哥,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判定任务完成的规则很有趣。” 郁念其实也不是那种会多想的人,他完全没有领会到洛尔卡话里的意思。 洛尔卡一步步朝郁念靠近,骇人的黑影笼罩住郁念。 夸张的体型差,足够洛尔卡把郁念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郁念突然感觉有点冷,他压抑着自己后退的冲动,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千万不能退。 洛尔卡突兀地问了一个问题:“哥哥,这里,是你来的第几个世界?” 郁念有点记不清了,他暗暗在心里数了一遍,“极乐疗养院”是他的第五个副本,即将说出口时,鬼使神差的,郁念扯谎了:“第二个。” 一双手环住郁念的脖颈,熟悉的声音从郁念的身后传来:“第二个……” 结实的手臂搭在郁念单薄的肩膀上,手臂上冰凉的水汽沾湿了郁念的衣服,白色的衣服隐约透出一点肉色。 郁念下意识地分神想,好冰,洛尔卡是洗了冷水澡吗? “哥哥还记得第一个世界里你遇见的人吗?” 郁念回过神:“记得一点。” 两双称得上健壮的手臂交叉着,环在郁念身上,郁念的前胸后背都贴着人,一点缝隙都不留,像是夹心饼干中间的夹心。 郁念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胡乱放在不知道是谁的手臂上。 “突突”洛尔卡手臂上凸起的青筋在郁念手心里跳动。 一阵短暂的沉默,郁念尴尬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下一下数着手心的跳动。 背后贴着的胸膛震动,洛尔卡的声音很平静:“哥哥,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 “留在这里陪我,好吗?”最后的这句话几乎是贴着郁念的耳朵说出来的,湿热的气息黏腻地扑在郁念的耳侧。 郁念嘴唇翕动,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在某种意义上,郁念吃软不吃硬。面对西别楼强硬的态度,郁念可以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拒绝,但是面对洛尔卡,郁念无法说出伤人的话,而且确实是他先作出承诺的。 短暂的沉默无声地说明了答案。 洛尔卡把头埋在郁念颈侧,细腻的颈边晕开一阵湿热,眼泪很快慢慢转为冰凉。 郁念听见闷闷的声音:“骗子。” 他只能小声说:“抱歉。” 【叮——】清脆的系统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温馨提示:经系统判定,玩家副本进度达到通关标准,玩家通道已开启,通道开启时间总计1h,请玩家在1h内前往现实世界。】 身前的洛尔卡将郁念的表情尽收眼底:“你要离开了?”是肯定的语气。 腰间的手臂收紧,像是缠绕住将要逃走猎物的蟒蛇。 郁念声如蚊呐:“嗯。” “你离开的通道,在现实世界?” 郁念默认了,他已经放弃思考洛尔卡是怎么知道的了。 在现实世界啊……恶意的岩浆从心底冒出,滋滋流入血管,腐蚀着他们的理智。 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宽容的人,相反,他们病态暴力,甚至可以用恶毒这种词来形容,喜欢的东西即使毁掉也不会让其他人得到,不喜欢的东西可以用来取乐,厌恶的东西用尽手段也要毁灭。 现在,他们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就可以把郁念留下来。 他们只需要拖延时间,避开其他的疯子,跟郁念说,他们也感知不到裂缝在哪里。 这样,郁念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终其一生陪在他们身边。 即使郁念最后发现真相了又怎么样呢?事情已成定局,他已经离不开了。 毫无二致的两张面孔对视,轻而易举地洞察了彼此的心思。 他们只需要动动手指,郁念就可以留在他们身边。 做,还是不做? 两人想得很多,时间才过了几秒。 洛尔卡的保险箱里,还剩下三颗糖果——穿越时空,从郁念那个世界取出来的糖果,那个他也许一生都无法到达的世界。 两道视线一点点地、仔细地描摹过郁念的眉眼。 “我爱你。”两人同时出声,相同的声线分秒不差地重合在一起,像是同一个人。 毫无预兆的表白惊得郁念睁圆了眼,怎么又…… 郁念的双手被洛尔卡翻转的手掌扣住,掌心炙热的温度,似乎要沿着郁念的手掌,一路噼里啪啦地烧进他的心底。 两道声音在郁念的耳边交叠。 “如果你一定要离开。” “请不要忘记我们。”如果我们注定无法陪伴在你的身边,至少也请记得我们。 …… 两人一左一右寸步不离地跟在郁念身边,像是守护宝物的恶龙,他们带着郁念穿过主楼,找到缝隙。 洛尔卡在缝隙前停下。 郁念抬腿,迈进那一道无形的门。 他回头,看见的最后一幕,是两人专注的目光。一模一样,宛如黏贴复制般的两人,立在缝隙前,安静地看着郁念,黑色的眼珠清晰地倒映出郁念的轮廓,深色的眼底沉淀着某种郁念看不明白的东西。 视线仿佛变成了一个缠绵的拥抱。 郁念的衣角消失在天堑一般的缝隙中。 【叮——】 【玩家郁念正在脱离副本“极乐疗养院”……】 第106章 庄周梦蝶1 【恭喜玩家郁念成功通关A级副本“极乐疗养院”】 【系统派发任务完成率100%,奖励积分5000】 【等级综合评定为:S级】 【叮——检测到玩家满足登录S级副本的条件。】 【玩家郁念即将强制进入特殊副本……】 【成功通关特殊副本,则晋升为高级玩家。高级玩家将解锁更多的权限。】 【衷心地祝愿您的晋升。】 …… 湿热的风吹过香樟树,树叶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教室里的空调稳定运作,凉气在教室发散,温度适宜。 “嗡”课桌上的手机震动一声。 郁念下意识地按开手机,手机正中间显示一条信息: 【X:今天的天气很好[图片]】 X是谁?郁念有些迷茫。 是你在网上认识的网友,一个来自大脑深处的声音给出了答案,那是郁念自己的声音。 是啊,他怎么连X都忘记了,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吗? 郁念正想解锁手机,看一下X发来的图片。 旁边坐着的同学轻轻肘了肘郁念,他小声提醒:“郁念,沈老师在看我们这边。” 郁念收回手,微微抬了点头,正好对上沈教授的目光。 沈教授眼尾狭长,薄唇冷皮,大热天穿着长袖白色衬衫,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了最上面,像是中世纪严谨禁欲,穿着高领神袍的神父。 沈教授好像也确实信教,似乎是一个小众教派。 名叫沈戚的沈教授是隔壁院校神学院的教授,来郁念他们学校开课,是两个学校都有名的严厉,上课不能玩手机,考勤严格,结课要求也高得离谱。 因此,虽然沈教授长了一张帅脸,课程是大学里难得可以学到真东西的,但是选这门课的人仍然不多。 冒险选这门课的,不是真的对民俗很感兴趣的,就是受到高学分诱惑的。 郁念属于受到高学分诱惑的那一批,如果这学期选了沈教授的民俗课,他下学期就可以少选好几门课了。 此时,闻名学校的沈教授,隔着层层座位,远远地望着郁念所在的方向,黑色的眼珠像是最深层海洋里冻住的寒冰,无端地让人觉得冷漠,仅仅只是对视,就能让人感到浑身一凉。 郁念呼吸一顿,他下意识地避开沈教授的目光。 视线移开的前一秒,郁念似乎看见,沈戚微微勾起了唇角,眼里冻住的冰也缓缓化开。 郁念,好久不见。 郁念匆匆低下头,心脏狂跳,他有点绝望地想,完了,沈教授竟然对他冷笑,不会要扣他的平时分吧。 由于沈戚的考核要求太高,郁念只能寄希望于平时分能高一点。 他默默在心里祈祷是自己看错了。 下课铃一响,郁念就迅速地收拾好书包,飞快地跑出了教室。 沈戚看着郁念逃难似的背影,收回自己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教具,他们来日方长。 …… 这是郁念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他上完沈戚的课,就准备回家了。 因为郁念需要和他的未婚夫住在一起,所以郁念没有选择住寝室,而是在校外住。 郁念小时候身体很差,隔三岔五地生病,医院也没有检查出郁念的身体哪里有问题。外婆找了人来看郁念,那人掐指一算,算出村里的林之望和郁念八字相合,林之望可以镇住郁念身体里的煞。只要林之望和郁念结亲,郁念的病就会不治而愈。 郁念家里人也没有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去找了林家人商量。 林家人说主要看林之望的意愿。 才九岁的林之望和村里其他同龄的小孩都不同,小小年纪,一双眼睛黑得吓人,生得又白又冷,身上没有一点活人的生气,像是白石化成的人。 其余这个年纪的小孩,还在泥坑里打滚,上蹿下跳,撵鸡逗狗时,林之望已经能够条理清晰地安排自己的生活,自发地开始规划未来。 他不像一个小孩,反而比很多大人还成熟。 特别是在他的双胞胎弟弟——林之时的衬托下。 林之时和林之望简直是两个极端。林之时性格顽劣,今天捉弄这个,明天戏弄那个,上房揭瓦,招猫逗狗,偏偏每一次恶作剧都很有分寸,像是天生就会观察大人的脸色,揣度别人的底线。每次闯祸,既让他找了乐子,又不至于让大人真的下手打他,每次被不痛不痒地训斥两句,就被轻轻放过。 林之望用幽黑的眼睛,看了郁家人很久,看得郁家人身上发毛,正当郁家人以为没戏时,林之望的视线掠过被人抱在怀里,软软的脸颊都被烧得通红的小郁念。 像一个被烧红了的小白馒头。 “嗯。”林之望点头,同意了。 因为郁念和林之望现在年龄都还小,他们就先按照白石村的习俗定了亲,等到了年龄再结亲。 说来也怪,郁念和林之望定亲之后,烧当天就退了,再也没有不明不白地生病了。 定亲这年,郁念五岁。 …… 郁念住的房子离学校很近,走一段路就到了。 他考到这个学校之后,林之望就在附近买了房子。 郁念在书包的小口袋里摸索,他什么也没有摸到——他忘记带钥匙了。 他正准备敲门。 门,突然开了。 郁念抬头,对上一张印在记忆深处的脸——白得毫无血色的皮肤,鼻梁挺拔,五官英俊,眼珠是纯粹的黑暗,给五官平添了几分阴森。 黑色的眼珠清晰地倒映出郁念的模样。 男人往前一步,把郁念抱进了怀里,双臂铁铸似的,快要把郁念的腰都勒断了。 郁念微微用力,推了推男人的肩膀:“……林之时,放开我。” 林之时把脑袋搁在郁念肩膀上,严丝合缝地抱住了郁念:“不。” 他颇为无赖地说:“你认错了,我是林之望。” 郁念推不开林之时,所幸放弃了挣扎,他小声说:“你总是玩这一招。” 小时候,为了培养郁念和林之望的感情,外婆外公经常会把郁念带到林之望家里,和林之望相处,不求关系有多亲密,起码不能陌生得毫无感情。 林家有林之望和林之时两个孩子。 郁念当时还小,双胞胎又比他大,郁念就喊双胞胎“哥哥”。 林家人很重辈分,既然郁念已经和哥哥林之望定了亲,就不能喊弟弟林之时“哥哥”。如果这样喊,关系岂不是全都乱套了。 所以林家人告诉郁念,只能对林之望喊“哥哥”,对林之时可以直呼其名。 郁念懵懵懂懂地点头。 但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哪里分得清一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于是郁念喊着喊着就喊乱了,把两个都喊做哥哥。 林家人想了个办法,双胞胎可以穿不同颜色的衣服,这样郁念就可以分清哪个是林之望,哪个是林之时了。 第107章 庄周梦蝶2 千防万防防不住林之时有意冒充林之望,林之时经常偷偷穿上林之望的衣服,骗郁念喊他哥哥。 被骗多了,郁念慢慢地也能分清林之时和林之望了。 林之时被拆穿了也不慌,他从郁念腰边伸手,顺手把门关上。 他埋在郁念颈边,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地靠在郁念的肩膀上,手臂却揽得死紧,像是生怕郁念跑了一样。 “小念。”熟悉的声音从林之时身后传来。 郁念踮起脚,头从林之时的肩头探出。 “欢迎回家。”林之望围着围裙,一贯冷淡的脸上带着笑意说。 “嗯,哥哥。” 林之时慢吞吞地放开郁念,帮郁念把书包取下来。 同卵双胞胎不仅外貌一模一样,连声线也相同。 林之时和林之望同时出现在郁念面前时,郁念总会感到很奇妙。 在郁念回来之前,林之望已经做好了午饭。 郁念腮帮子鼓鼓地嚼嚼,他吃饭的动作有点慢,细嚼慢咽的。 郁念偶然间一抬头,看见两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一双在他的左手边,一双在他的右手边。 平常脸上表情差别挺大的两人这会儿看上去惊人的相似。 林之望背光坐着,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皮肤即使处在暗处也白得吓人,五官流畅得像是被刀一点点在石头雕琢出来的一样,俊得诡异。 林之时正对着光,再刺眼的光线也照不进林之时的眼底,和林之望像是同一人的不同面。 郁念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忐忑地问:“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林之望笑了笑:“没有,只是……好久没见到小念了。”他的声音带着叹息。 郁念疑惑:“我们不是每天都见面吗?” “但是我们今天一上午没有见面,算上昨天晚上,已经一整天了。” 郁念觉得林之望说得很有道理,这么一想,他们确实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郁念的腿突然被人轻轻勾了勾。 他扭头,林之时有些不满地看着郁念,半是无聊半是恶作剧地缠住郁念的腿。 林之时嘴唇翕动,没有发声,但郁念奇异地弄明白了他的意思“怎么不跟我说话”。 郁念偷偷踩了林之时一脚,很轻的,几乎没怎么用力,象征性地踩了一脚。 林之望面带微笑,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桌底下的官司。 沉冷的阴气蛇一样,狠狠咬住了林之时的腿。 林之时的动作顿了一下,阴气很快散开。 郁念趁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规规矩矩地摆好了腿,并自以为隐蔽地往林之望那边挪了挪。 林之时:…… 午饭在古怪的气氛中结束。 林之望和林之时下午需要工作,于是只有郁念一个人留在家里。 郁念的房间完全是按他的喜好装修的,他光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舒舒服服地躺在猫爪形状的懒人沙发上,两腿交叠起来,随意翘着,宽松的短裤被乱七八糟的姿势弄得卷起,露出肉肉的腿根和一点白色的边缘布料。 郁念按开手机,点开X发的图片。 ——白色的窗户边框中间是蓝色的天空,上面躺着一朵蓬蓬的云,天空的一角是开满不知名白色小花的树。 窗户只占了整个画面的二分之一,窗户的周围贴着瓷砖,光滑的瓷砖中间映着一个模糊的轮廓。 郁念好奇地放大。 是腰腹的轮廓,肌肉线条很结实,但又不至于过分粗鲁,X拍照时似乎没有穿衣服——起码没有穿上半身,下身的影子轮廓模糊成一团。 在郁念的记忆里,X从来没有在聊天时透露过自己的信息。郁念除了知道他性别男之外,什么也不知道。 郁念猜测X是一个很注重保护自己隐私的人。 这是X第一次在发过来的信息中露出自己的隐私信息。 郁念拍了拍X的头像。 X似乎一直在线,他回得很快:【好看吗?】 郁念:【好看。】他先回答了X的问题,接着才说:【照片里有你的隐私信息,我没有保存,你现在还可以撤回吗?】 X:【……】 X:【时间过了,不能撤回了。】 郁念想了想,自己懂事地把上面发来的照片从聊天记录里删除了,体贴地回了X的信息:【放心,我不会泄露你的隐私信息的,我已经把照片删了。】 X:【……谢谢。】 郁念:【不用谢[撒花]】 和X的聊天背景中,屏幕顶端又弹出另一个人的信息。 周妄:【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郁念恍然间才想起来,他们这周有一个小长假,他和周妄约好了,长假一起去海滨城市旅游,住宿交通都由周妄一手包办了。 两边切有点麻烦,郁念开了一个和周妄的聊天小窗。 X:【我给你寄了套睡衣,今天到。】 郁念:【九点可以吗?】 X:【】 郁念很快反应过来他回错信息了,郁念迅速地撤回自己的信息,聊天界面只剩下X空荡荡的一套睡衣。 X:【回错信息了】 郁念:【嗯嗯。】他发了一个小猫期待的表情包——回X的上一条信息。 郁念切到和周妄的聊天界面:【九点可以吗?】 周妄:【行,我来接你。】 郁念:【小猫期待.jpg】 周妄看着手机屏幕上摇头摆尾的小猫表情,情不自禁、极其不符合人设地笑了一下,手机屏幕倒映出一张五官深邃的俊朗面孔。 周妄迅速地抱走了郁念的表情包。 “咚、咚”稍微冷静一点之后,周妄听见了自己胸腔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震得他胸腔发麻。 ……好久不见,郁念。 …… X预估得很准,回完周妄和X的信息,没过多久,郁念就听见了门铃声——X寄给郁念的睡衣到了。 郁念打开包裹严实的快递,里面是一套看起来很普通的白色睡衣,包括上衣和睡裤。 郁念准备换上试试看。 睡衣的布料摸起来很柔软,穿上身带着自然的垂坠感。 轻薄的布料很适合夏天穿。 但是……好像有点太薄了。 看上去宽松的睡衣实则完全贴在了郁念身上,白色的布料中间,微微显出一点小腹的形状,甚至还能看见漂亮的线条走向。 睡衣有点长,堪堪遮住了睡裤,只露出睡裤的一角,看上去几乎像是露辟谷小短裙。 睡裤也很过分,郁念掀起上衣,扭过头往后看,睡裤和上衣一样是贴身的布料,贴肤地、饱满地绷出柔软的弧度。 按理来说,这样紧绷的布料是不适合作为睡衣的,但是郁念完全没有感受到被勒住的窒息感,外面的布料简直像是毫无存在感一样,穿了像没穿。 不得不说,虽然这套睡衣穿起来很……怪异,但是确实舒服。 郁念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随便照了一张,发给了X。 郁念:【我收到了。小猫开心.jpg】 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开郁念发来的照片,慢条斯理地长按,保存,存进图库。 X:【很适合你。】 第108章 庄周梦蝶3 完全按照郁念的尺寸定制出来的睡衣不合身才怪。 郁念把X寄来的睡衣脱了,换上了自己的睡衣,他钻进了被子里,蛄蛹两下,郁念侧躺着,只露出一个脑袋。他打算睡一会儿,郁念今天精神不太好。 没过多久,郁念的呼吸就变得绵长平稳。 睡梦中,光怪陆离的离奇诡异画面像是断断续续的电影片段一样从脑海中飞快闪过,截断成一帧帧小小的图片,中间夹杂着只言片语。 “我爱你……留下……吗?” “别走……” 郁念迷迷糊糊地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 “嗡嗡——”突然的、持续的电钻声不和谐地闯进郁念混沌的梦境。纷乱繁杂的梦境像是镜子一样被打碎,碎了满地的碴子。 郁念猛然惊醒,他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 残留的梦境碎片像是夏日融化在水里的冰碴子,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任凭郁念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到底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只隐约留下一点复杂的情绪。 “嗡嗡——”沉闷的电钻声唤回了郁念的神智。 似乎是对面在装修。 郁念下床,趿着拖鞋,好奇地凑到猫眼前往外看。 对门大敞着,不少人搬着东西进进出出。 在郁念的记忆里,住在对门的是一对和蔼的老夫妻,他们偶尔会来给郁念送些自己做的零嘴。 他们要搬走了吗? 郁念缩回脑袋,总盯着人家屋子里瞧不太好。 …… 晚上,林之望和林之时回来了,他们两人开了个游戏工作室,主要做民俗恐怖这一类型,最近发行新游戏,两人比较忙,回家回得比较晚。 门口一有动静,郁念就眼巴巴地迎了上去。 林之时懒洋洋地倚在了郁念身上,人高马大的一个人歪歪扭扭地黏着郁念。 林之望只是看着郁念,眼尾泄出一点笑意,眼不见心不烦地不去瞥那一大坨:“小念,怎么了?” 郁念:“哥哥,我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去旅游,放假会在外面住。” 郁念说话时,心底有种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起的忐忑。 好奇怪,明明无论如何林之望都不会干涉他的选择。 他……为什么会有点不安? 林之时突然插入两人间的对话:“和谁?” 郁念一愣,问这个干什么? 林之望解释道:“他担心对方不怀好意。” 郁念认真地回答:“是高中同学,我们认识很久了,他是一个好人。” 林之望没有再继续追问,他平静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需要我们帮你准备什么东西吗?” 郁念心里钓起的大石头放了下来,他如释重负地露出一个笑:“不用了,他已经准备好了。” 林之望把郁念的表情看在眼里,“方便的话,可以把你们的行程发给我吗?”他说,“我有点担心你。” 郁念点头,他问周妄要了一份旅游安排,发给了好友列表里的林之望。 林之时不满地收紧了郁念腰间的手臂:“怎么不发给我?” 于是郁念又发了一份给林之时。 郁念全身都被林之时身上冰凉梆硬的肌肉硌着,像是被一个巨大的肌肉抱枕裹了进去。 虽然热天被冰抱枕抱着很舒服,但是郁念还是按住林之时的肩膀,推了推他:“你放开,我要去洗澡了。” 林之时轻哼一声,很不情愿似地松开了郁念。 …… 深夜,郁念翻了个身,毫无预兆地醒了。 “呼——”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空调稳定运作的声音。 也许是因为开着空调,房间里太干燥了,郁念感觉好渴。 他的视力还不错,在黑暗里也能大致看清房间里的布局,所以郁念没有开灯,摸着黑出去倒水喝。 郁念面对着墙,站在饮水机前接水。 黑暗中的一扇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咕嘟咕嘟”郁念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他把杯子放好,转身正准备回去睡觉。 郁念毫无防备地撞上一堵坚硬冰冷的墙。 “嘶”郁念小小地吸了一口气,被撞得有点头昏,甚至微微往后倒了倒。 一只手扶住郁念的后腰,稳住了郁念。 郁念还来不及问他挡在这里干什么。 下一秒,另一只手掐住了郁念的下巴。 郁念迷茫地抬起了头,他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嘴巴上一凉。 黑影吻住了他的唇,贴着郁念柔软的唇用力地磨了磨,轻轻咬了一下郁念饱满的唇珠,在唇珠上印出了一个小小的点。 高挺的鼻梁在郁念软软的脸颊上压出一个小坑,在郁念的脸蛋上蹭了蹭。 郁念的腰被宽大的手掌握着,轻轻往上托,力道轻柔却不容置疑。 郁念不得不微微踮起脚来,他站立不稳,只能靠在黑影的身上。 粉色的唇瓣被人反复舔咬吮吸,被嘬成烂熟的深粉色。冰凉的舌头强制伸进温热湿润的口腔。 细微的水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 声音不大,但存在感极强,像是要钻进郁念的脑子里,弄得郁念羞耻地蹙起了眉,眼尾都染上淡粉。 好响…… 郁念的大脑混乱成一片,无数个念头像是毛线团一样混在一起,是谁?声音这么大会不会被听见?嘴巴好酸…… 一想到这怪异的水声会吵醒其他熟睡的人,郁念就紧张得小腿肚痉挛,快要站不住似地往黑影身上倒。 露在睡裤外面的小腿肚绷出一道鼓鼓的弧度,脚踝处细瘦的脚骨因为用力而凸起。 来不及吞咽的涎液全都被另一个人狼吞虎咽地嘬干净,像是八百年没喝过水。郁念的舌头都被嘬得发酸,他有点呼吸不过来,发出微弱的细哼声。 黑影的动作微微一顿,郁念抓住这个空隙往后仰,胸腔略微急促地起伏。 还没有喘过气来,郁念又被吻住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郁念被吻得大脑缺氧,意识昏沉,再也顾不得其他有的没的,只感觉嘴巴又肿又胀。 黑影全程一言不发,只是沉默而凶狠地吻着他。 郁念的嘴巴周围都被磨红了,唇瓣亮晶晶的。 黑影身上的肌肉因为亢奋而鼓起,郁念放在黑影身上的手,似乎还能感觉到梆硬肌肉底下伏着的青筋在兴奋地跳动——郁念已经分不清是他自己的掌心在跳,还是黑影的心脏在跳了。 又或者是两人都在跳——黑影是兴奋的,郁念是紧张的。 昏昧间,郁念身体一轻——他被人抱起来了。 郁念被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轻薄的被子遮住了郁念整个人,等郁念把头顶的被子扯下来时,房间已经空无一人,房门也紧紧关着。 “砰砰”郁念的心跳得很快。 他光脚踩着冰凉的地板,小心地把房门开了一条缝,只露出一只眼睛从门缝往外看。 沙发,茶几,饮水机……家具起伏的轮廓静静地立在黑暗中,毫无异样。 深夜的房子里静得诡异,郁念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客厅混乱的一切,像是郁念做的一场荒诞而无厘头的梦。 嘴巴上的肿胀,提醒着郁念,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房间没有开灯,太暗了,黑暗模糊了那人的脸,郁念的视力只够让他大概看见那人的轮廓,高挺的鼻梁,黑暗中依然苍白的皮肤,流利的脸部轮廓,郁念只知道是双胞胎中的一个人。 到底是谁? 郁念抿了抿被亲得鼓鼓的唇,他关上房门,“咔哒”一声,上了锁。 …… 郁念有早课,所以他起得比较早。起来时,林之望和林之时还没有离开。 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两人齐刷刷地扭头看着郁念。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和昨天晚上黑暗中的那张脸重合,让郁念出门的脚步顿了顿。 林之时拉开了身边的椅子,林之望把早餐端到郁念的位置上:“醒了?” 郁念坐在林之时的旁边:“嗯。” 昨天晚上被亲得红肿嘴唇今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看上去有点不正常的红润饱满。 郁念用眼角余光观察着两人的表情,视线在两人的嘴巴上转过一轮。 薄薄的,甚至还带着没有血色的苍白。 林之望平淡地拉开椅子坐下,在晨光下,向来冷淡锋利的脸显出一点温柔:“我们今晚会很晚回来,不用等我们。” 林之时察觉到郁念的视线,朝着郁念笑了笑,苍白过度眉眼间自带的锐利阴气被驱散。 两人极其正常的表现,让郁念心中疑窦丛生。 昨晚到底是谁?是谁亲了他? 这种问题郁念也不好意思问出口。 如果是林之望,林之望是他的未婚夫,亲他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如果是林之时……郁念味同嚼蜡地吃着早餐,那也太尴尬了。 和未婚夫的双胞胎弟弟接吻,这是什么怪东西? 郁念心如捣鼓,而且……昨天晚上声音那么大,他、他好像还哼了一声,另一个人真的没有听见房间外的动静吗? 如果听见了…… 郁念细长的眼睫颤了颤,他又偷偷看了眼表现无比正常的双胞胎,细长的手指都蜷缩在一起,指节淡粉,指甲盖圆润干净, 郁念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早餐,不敢在面对两人,他匆匆拎着书包,低着头含糊地和双胞胎告别,朝学校奔去。 等走到学校门口,郁念才想起来,今天早上这节课是实训课,他忘记带白大褂了。 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这门课的老师很严,迟到会扣平时分。 郁念毫不犹豫地转身,开始狂奔。他迅速地跑回了家,拿钥匙打开了门——屋子里没有人,林之望和林之时已经离开了。 他翻出白大褂,往书包里一塞,转身开始冲刺。 郁念拐进实训楼,实验楼的楼梯上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的实验室在三楼。 郁念埋头,三步并作两步,绕过楼梯拐角。 “咚”人体相撞的一声沉闷声响。 郁念额头一痛,顺着惯性,身体朝后倒去,脚下站立不稳,眼看着就要顺着楼梯摔下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及时握住郁念的手腕,把郁念往前一带。 郁念顺着往前的力道,扑进了那人的怀里。 他被吓得小脸发白,心脏突突地跳:“谢、谢谢。” “嗯。”头顶的声音隐约熟悉,声线冷淡“你没事就好。” 听见这声音,郁念的心跳得更快了——不是心动的快,而是混杂着不安紧张的快。他犹疑地抬起头,圆圆的瞳孔微缩,虹膜中清晰地倒映出一张清俊的脸。 是西别楼,他高中时的班长。 第109章 庄周梦蝶4 熟悉又陌生的英俊眉眼,恍如隔世。 郁念嘴唇翕动,一瞬间甚至有点恍惚:“西别楼……” 西别楼漆黑的眼珠动了动,近乎贪婪的黏腻目光被深深隐藏起来,他强迫自己松开了郁念的手腕,平静道:“要上课了。” 郁念如梦初醒,他最后留下一句“谢谢”,朝着实验室的方向奔去。 西别楼站在原地,沉默地目送着郁念匆匆上了楼梯,注视着郁念离开的方向良久,一直到上课铃响,才不紧不慢地离开。 随意垂在身侧的手心隐隐残留着郁念的体温,温热细腻,令人留恋。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触碰属于人类的温热的皮肤了。 郁念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挑了个空位坐上去,混乱的心跳慢慢变得平稳,幸好没有迟到。 …… 实训课一上就是一上午,直到中午十二点,忙得晕头转向的郁念才脱下白大褂从实验室出来。 西别楼在走廊上等他,他靠窗站着,身高腿长,背挺得笔直,面容冷淡,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郁念从实验室里走出,从对面窗户洒下的阳光正好落在郁念身上,给郁念的黑发镀上一层茸茸的金光,金色的阳光在他的眼底碎成闪烁的斑点。 西别楼第一眼就看见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郁念。 胸腔里沉寂已久的心脏重新跳动。 他抬腿,朝郁念走去,地面上颀长的影子动了动,和郁念的影子逐渐重合。 郁念莫名有些紧张。 他不应该紧张的。高中时,他和西别楼是同桌,西别楼经常在课外帮他补课,如果不是西别楼帮他补课,他可能上不了现在这个学校。 他和西别楼的关系应当是很好的。 西别楼已经走到了郁念面前,他比郁念高了一个头,这个距离,只要西别楼一伸手,就能把郁念揽进怀里。 西别楼垂眼:“一起吃饭吗?”他顿了一下,看郁念似乎有拒绝的倾向,补充道:“我们很久没见了。” 郁念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学校附近有一家餐厅口碑很好,西别楼在那里定了一间包厢。 偌大一个包厢只有郁念和西别楼两人,点完菜之后,包厢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郁念盯着桌子上的餐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西别楼专注地看着郁念的侧脸,视线停在郁念格外红润的唇上。从他这个角度看,微微凸起的小巧唇珠更加明显。 桌底下肆虐的黑色藤蔓静静地围绕着郁念露出的小腿,和郁念的皮肤只隔了薄薄一层空气。 如果郁念此时低头往桌底看去,就会看见狰狞粗壮占满整个狭窄空间的藤蔓。 西别楼打破了沉默:“我们分开之后,你过得开心吗?” 郁念抬头,有点疑惑,这话问得好奇怪。 他点头:“挺好的。”高考后,村里的亲戚介绍他去游轮上当荷官,兼职的同时还能到处旅游,他在游轮上也学到了很多。 说起来,他跟西别楼确实很久没见了,他高中毕业后,再也没有见过西别楼了,明明他和西别楼在同一所学校,实训课也在同一所实验楼上,但他却从来没有在学校里碰见西别楼。 郁念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他一边问,一边伸了伸腿——腿屈久了有点难受。 郁念的腿似乎碰到了某种柔韧紧实的东西。 他手指一跳,霎时屏住了呼吸,腿一缩,僵着身体,缓缓掀起了一角桌布。 西别楼面不改色:“我申请了一年的交换项目……” ——披着及地桌布的桌底昏暗,只有两双腿,郁念的腿和西别楼的腿挨得很近。 郁念不安地问:“西别楼,我刚刚是不是踢到你了” 西别楼:“嗯。” 郁念微微松了口气,幸好他没有踢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又为踢到了西别楼感到抱歉:“对不起。” 西别楼摇头:“没事。” 郁念这才想起西别楼的回答:“……原来是这样。” 他想,可能是因为他和西别楼太久没见了,而西别楼又长得很高冷,所以对西别楼有点生疏。 西别楼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似乎还在隐隐跳动,被郁念碰到的那根藤蔓亢奋地膨大卷起,激动地在郁念腿边打转,却又不敢直接触碰。 郁念一无所觉地和西别楼聊起学校的生活,无意间提到他选了一门民俗课。 西别楼:“是沈教授的那门课” 郁念:“嗯。” 西别楼可惜道:“我一直想去听沈教授的课,但是这学期的课已经选满了。”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上沈教授的下节课吗?”他问。 郁念:“当然可以。”他们学校从来不限制旁听。 郁念把课表发给了西别楼。 “嗡”郁念的手机屏幕顶端飘过一条信息。 X:【在花店看见了很像你的花[图片]】 西别楼的视力很好,即使他无意偷看郁念的信息,这一行小字也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郁念刚刚顺手点进了这条信息。 樱花粉的茶花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花型饱满,颜色惊艳,淡淡的粉色像是郁念指节的颜色,很干净的粉。 茶花的茎干被人拿在手里,照片里刚好露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是个年轻男人的手。 西别楼眉头一跳。 郁念从和X的聊天框中退出,并没有回X的信息。 西别楼绷紧的下颚线微不可见地松了松。 郁念想,在和西别楼聊天的时候,回X的信息好像有点不好,等他回去了再回X的信息。 …… 这家餐厅的味道确实很好。如果林之望和林之时晚上来不及回来,郁念打算点这家餐厅的饭菜当晚饭了。 吃完饭,郁念和西别楼一起走出餐厅。和西别楼相处了一顿饭的时间,郁念自觉已经找回了高中时和西别楼相处的氛围。 其实西别楼人挺好的,就是长得有点凶——郁念已经完全把他最开始见到西别楼时的紧张不安归咎于西别楼的外貌了。 有念想,长得凶,也不是西别楼的错,他不能以貌取人。 郁念没课了,准备回家,西别楼下午还有课,需要回学校。 马路上陡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轰鸣声。 一辆惹人注目的红色硬顶敞篷跑车打了个漂亮的漂移,停在了两人面前,车尾快准狠地对准了西别楼,再靠近一点就会擦过西别楼。 一张带着墨镜的帅脸从车内探出头来,食指和中指并拢,轻佻地在额前挥了挥:“郁念,上来。” 第110章 庄周梦蝶5 郁念从墨镜哥的下半张脸认出了人——是白奕,他在塞壬游轮上认识的一位客人。 郁念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细长卷翘的睫毛抖了抖,眼尾又圆又钝:“去哪儿?” 白奕挑了挑眉:“带你去飙车。” 黑色的藤蔓蠢蠢欲动地缠上轮胎,西别楼垂眼,盯着郁念的小腿看,手指蜷在一起,轻轻搓了搓。 郁念下午的时间是空出来的,他对于白奕口中的飙车很好奇,郁念点点头,转头对西别楼挥了挥手。 西别楼微微上前一步,拉住了郁念细伶伶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又很快收紧,严丝合缝地贴在了郁念的手腕上,连指缝都被细腻温热的皮肉填满。 郁念上车的动作被止住,他疑惑地回头望着西别楼。 白奕皱了皱眉。 西别楼看了眼虎视眈眈的白奕,低声问郁念:“你们认识?” 郁念:“嗯。” 西别楼:“他看上去……像很会玩的那种人,你跟他一起去会不会不安全?” 郁念闻言,偷偷瞟了白奕一眼。 白奕察觉到郁念的视线,朝郁念勾唇笑了笑。 ——白奕带着一副墨镜,露出英俊的下半张脸,鼻梁高挺,即使白奕没有露出眼睛,但郁念仍然可以通过记忆补充出他的眼睛,眉弓骨长,眼窝深陷,被刀子刻出来一样宽双,是看狗都深情的一双眼,还开着红色敞篷超跑,确实很像玩得很花的富家少爷,很会欺骗人感情的那种。 郁念记得,白奕在塞壬游轮上,似乎也很会玩,精通赌场的各种玩法。 郁念迟疑地回答:“应该不会吧……” 西别楼说话时,和郁念靠得很近,白奕又和两人隔了一段距离,他只听得清楚几个字眼。 白奕敏锐地察觉出,是郁念旁边那个碍眼的正在给他上眼药。 西别楼很快揪住了郁念话语里的漏洞:“应该?”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郁念凸起的腕骨,指腹按在腕骨上,郁念腕骨处的粉变得更深。 “你们不熟?”西别楼问。 郁念动摇了,其实他跟白奕也只相处了游轮上的那三个月而已,他对于白奕似乎没有很深入的了解。 白奕:“不想和我去兜兜风吗?”白奕的声音吸引了郁念的注意力。 白奕把墨镜往下拉了一点,刚好露出眼睛,他朝郁念眨了眨眼睛,眼含笑意:“我包了赛车场和露营地,我们晚上可以去山上露营,今晚还有流星,我们可以选最适合观测流星的位置露营。” 郁念有点心动。 西别楼轻轻刮了一下郁念的手心,西别楼的指甲剪得很干净,力度不轻不重不痛不痒,刚好足够唤回郁念的神智。 白奕眼尖地看见了西别楼的小动作,他咬了咬牙,脸上却笑得更灿烂,声音又轻又温柔:“真的不来么?今晚有很难见的流星雨,我们去露营的地方是今年的最佳观测位置。” 郁念理智上知道,他似乎不应该和长得很会玩而且不太熟悉的富家少爷一起出去玩,但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那是流星雨啊,而且是最佳观测地”。 西别楼看出了郁念的犹豫,他低头,在郁念耳边说:“我可以在你的手机上装一个定位,如果你有危险,我可以及时赶过去。” 西别楼补充一句:“你随时可以关手机上的定位。” 白奕快要把西别楼盯出一个窟窿了,说话靠那么近干什么。 西别楼泰然自若,郁念毫无所觉。 郁念解锁了手机,递给西别楼。 西别楼速度极快地在郁念手机上滑了两下,快得郁念都没有看清西别楼的操作。 西别楼把手机递给郁念,告诉了郁念停止定位的方法。 等一切完成,郁念才上了车。 郁念还没有来得及和西别楼道别,一阵轰鸣声响起,西别楼的身形化成流动的色块,几乎瞬息之间就消失在郁念的视野之中。 等超跑远远地把西别楼甩在身后,速度才慢下来。 白奕貌似随意地问道:“刚刚那个,是你的同学吗?” 郁念点头:“嗯。” 白奕:“你们很熟?” 郁念想,好耳熟的话。他老实回答:“我们认识好几年了。”言下之意,就是很熟。 白奕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试探地问道:“你们是朋友吗?” 郁念有点不确定:“是吧?”他们高中时关系挺好,上了大学几乎没有联系了。 郁念不确定的语气给白奕喂了一颗定心丸,白奕冷静下来:“他对你好像很冷淡。”这完全是闭着眼睛说瞎话,为了抹黑西别楼连事实都罔顾了,西别楼都差点贴郁念身上了,还对郁念冷淡。 郁念为西别楼辩解:“他只是长得很高冷,其实他的性格很好,很好相处。” 白奕差不多摸清郁念对西别楼的态度了,他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是我以貌取人了。” 超跑一路往前,驶向郊区,周边的行人和建筑越来越少。 郁念心里有点发怵,他按开手机,看见屏幕上的定位标,才安心一点。 宽敞的沥青路面逐渐出现在眼前,黑得仿佛能吸光的路面向远处延伸,一眼看不到头。 白奕踩下刹车,车门打开。 他把手递给郁念,郁念犹豫了一下,不太清楚自己在白奕眼里是一个怎样的形象,但是白奕都已经把手伸出来了,不放上去,可能会让白奕感到尴尬。 郁念善解人意地搭了下白奕的手。 白奕领着郁念往前走,边走边说:“飙车速度很快,所以需要先换上专业的赛车服,我已经准备好了……” 郁念按照白奕说的,拿了衣服,进了换衣间。 …… 白奕换衣服换得很快,他换完了坐在试衣间的椅子上等郁念。 换衣间仅仅用一道帘子隔开,深蓝色的帘子晃晃悠悠,并没有拖地,帘子和地面隔了一小道缝隙。 白奕不自觉地把视线移到缝隙上,愣愣地盯着缝隙出神。 帘子随着郁念动作间带起的流动的风飘动,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在安静的环境下格外明显,白奕的呼吸随着晃动的帘子摆动,心跳得很快。 “白奕,你在吗?”郁念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奕的心猛地一跳:“嗯,我在。” 郁念的声音有些闷:“我……拉不上拉链,你可以进来帮我拉一下吗?”他被紧身皮衣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背过手都觉得很艰难。 白奕没有多想,他应了一声,掀开帘子走进了换衣间。 郁念正背对着帘子,双手吃力地背过来,使劲捏着小小的拉链。 拉链正好拉到了腰部往上一点的位置。 连体皮衣是纯黑色的,一片细腻的白蓦地闯入白奕的视野中。 白奕后脑“嗡”地一麻。 郁念听见帘子被掀开的声音,他松开捏住拉链的手,乖乖地背对着白奕,微微低下头,雪白的后颈中间凸起一截瘦弱的脊骨,看起来易碎脆弱。 两个人挤在小小的换衣间里,其中一个人高马大的,宽阔的脊背几乎快要把整个门挡严实。 白奕比郁念高了点一个头,他的影子就能把郁念整个儿覆盖住。 换衣间是按照一人的尺寸隔出的隔间,只能容纳一个人。白奕和郁念不得不挨得很近,两人的身形几乎要重叠在一起,近得白奕一伸手就能把郁念搂进怀里。 两人都穿着紧身的连体赛车服,体型差更加明显,白奕比郁念大了一号,身高腿长,手臂肌肉隆起,结实的臂膀快要比郁念的细胳膊细腿大了一圈。 狭小的换衣间里,气温似乎都在上升,古怪的灼热。 郁念裸露在空气中的一小片皮肤变得更加敏感,似乎都能感受到白奕炙热的呼吸。 郁念感觉这样很怪,他忍不住小小地催了一声:“白奕?” “嗯。”白奕艰涩地应了一声。 看起来玩得很花的富家少爷白奕实际上纯情得厉害,长这么大很少和人亲密接触,同龄人玩打桩游戏的时候,他连手冲的兴趣都没有,甚至听不得那些带有黄色意味的玩笑,像是没有那方面的欲.望。 他现在手脚发麻,被漂亮小鬼露出来的白皙后背弄得头晕目眩。 他僵着手捏住拉链。拉链对于白奕来说,实在太小了,小得白奕快要捏不住,拉链上覆着一层淡淡的温度——是郁念的体温。 白奕紧张得掌心发汗,拉链本来就小,一出汗,拉链变得更滑,白奕捏得更加艰难,粗大的指节难免擦过郁念的皮肤。 精致凸起的蝴蝶骨一颤。 白奕:“抱、抱歉。”简单无比的两个字被他说得很困难。白奕的心脏快速而沉闷地敲击着他的胸腔,连带着白奕手上的筋都在跳。 他很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喉结上下滑动,暗暗往下咽了口唾液。 白奕尽力捏着拉链,往上拉,仿佛历经千辛万苦,才把拉链拉到了顶。 郁念全身都被紧身连体皮衣勒起来了。 白奕脚步急促地往后退了一步,匆匆一掀帘子,出了换衣间。 郁念也跟在白奕的身后,慢吞吞地出了换衣间,别扭地转了转手腕。 白奕一扭头,就看见了跟出来的郁念。 他鼻腔一痒,伸手,略显狼狈地捂住了鼻子。 紧身连体皮衣把郁念全身的线条都勾勒出来了。腰细得吓人,小腹平坦,随着郁念的呼吸起伏,隐隐显出一点起伏的线条,腰臀处的连接线条流畅,腰臀比惊人,腿根鼓得微妙,看起来有点肉。大腿处的皮衣微微反光,像是绷紧了而鼓起的弧度。 郁念觉得白奕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他不自在地问:“很怪吗?”郁念平时都穿得宽松,很少穿紧身的衣服,他现在有点拘束……他穿紧身衣,会不会很奇怪 白奕摇头,因为捂着口鼻,声音有点含糊:“没有。” 他局促地扭过头,像是不敢看郁念,声音古怪:“我有点热,去洗把脸。” 郁念眼睁睁看着白奕捂着下半张脸,脚步凌乱地、仓促地朝门走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0-120 第111章 庄周梦蝶6 换衣间只剩下郁念一人,郁念不自在地揪了揪对于他而言,过于紧的连体紧身衣。 白奕很快洗完了脸,开门进来,头发沾着湿气,眼神似乎总是不敢往郁念身上看。 他低头,轻咳一声,似乎想把手递给郁念,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指了个方向:“我们从这边出去。” …… 郁念带好头盔,系好安全带。 引擎毫无预兆地启动,仿佛要把人的耳朵炸开的轰鸣声轰地炸开,跑车启动时的强大惯性把郁念狠狠按在靠背上,郁念的心也跟着猛地跳了一下。 跑车猛地发射出去,五脏六腑似乎都跟着极快的车速被甩出去,所有的烦恼顾虑都被飞驰的跑车甩在脑后。 引擎发动产生的震动感顺着座椅传遍郁念全身,震得人全身发麻。 尖啸的风声被头盔牢牢地隔开,有限的视野内,所有的景象变成飞速流动的色块。 速度太快了,郁念紧张地扒住身上的安全带,指甲都被按成了失去血色的白。 他偏头,看了眼驾驶位上的白奕。白奕的脸被头盔罩着,郁念看不见白奕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白奕臂膀上隆起的结实肌肉,带来一种高速失控中的安心感。 郁念心脏狂跳地回过头,头盔遮掩下的脸激动得发红。 他想,这感觉似乎还不错。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激动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的感觉。 跑车转圈漂移的眩晕感,整个人都要被甩出去的失控感狠狠抓住了郁念。 “轰”有力的引擎声突地熄灭,跑车在终点停下。 郁念的耳边还回荡着夸张的轰鸣声,他软着手摸到安全带的锁扣处,有点尴尬地发现——他手软了,解不开安全带。 白奕一直留意着郁念的情况,他忍着笑,伸长手臂,整个身体侧向副驾驶,帮郁念解开安全带。这个动作让白奕几乎快要把郁念抱在怀里,极速行驶催生出的肾上腺素使白奕身上的肌肉亢奋地鼓起,紧身赛车服刻画出肌肉线条的牵动,充满了力量感。 郁念小小地缩进椅子里,白奕的肩膀很宽,他的身体完全挡住了郁念,身上蓬勃的热量几乎要透过中间间隔薄薄空气传到郁念身上。 郁念有点紧张地屏住呼吸。 安全带的锁扣勒住了郁念的小腹。为了保证安全,赛车的安全带系得很紧。 白奕按住锁扣,相比于锁扣来讲过于宽大的手掌直接连带着锁扣按在了郁念的小腹上。 温热的、紧实的触感把白奕的掌心一烫,白奕迅速地解开安全带,退回原位,掌心都在跳。 郁念小声说:“谢谢。” 白奕:“想再带来一次吗?” 郁念心有余悸地摇摇头,转弯时那种侧翻太恐怖了,如果不是有安全带绑着他,他都快要被甩出去了。 郁念伸出手,摘下头盔。 白奕这才发现,郁念的脸已经红了,眼尾和鼻尖都染上了一层粉,莫名的艳。阳光正好落在郁念脸上,郁念被热烈刺眼的光照得垂眼颤了颤睫毛,卷翘的眼睫上落了层昏昏的金灰。 白奕着魔般伸出手,郁念疑惑地抬起眼,澄澈的眼珠微微一转,清凌凌地瞧了白奕一眼。 白奕猛地回过神来,挡住了郁念眼前的光,言简意赅:“光,刺眼。” 郁念迟疑了一下,还是礼貌地道谢:“谢谢。” …… 白奕和郁念下了车,并排走向不远处的建筑物。 白奕拎着头盔,耳边突然听见一阵古怪的摩擦声。 ——像是某种东西摩擦沥青路面发出的声音。 他顿了一下脚步,狐疑地回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黑色的沥青路面上空无一人。 白奕回过头,正要重新跟上郁念的脚步,视线无意间扫过郁念的背影,他一下子停在了原地。 白奕的大脑“嗡”地一声。 郁念察觉到白奕的动静,他转身:“怎么……” 郁念也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白奕,你流鼻血了。” 穿着赛车服的高个儿酷哥五官深邃,一张帅脸上是不符合人设的痴愣表情。 白奕怔愣地伸手碰了碰鼻尖,指尖上是鲜红的血迹,鲜艳的颜色一下唤回他出走的神智。白奕不敢多看,狼狈地低下头,捂住口鼻,腔调怪异:“我去处理一下。” 白奕错开脚步,几乎是左脚绊右脚地朝着和换衣间相对的另一边走去。 白奕头脑发昏、脚步急促地走到水池前,随意瞥了一眼镜子里一脸蠢样的自己,迅速打开水龙头,掬了捧冷水泼在脸上,脑子里全是刚刚的画面。 ——饱满的、挺翘的弧度,很肉,很翘,看起来很软。 白奕无意识地伸出五指,在虚空中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 紧身的赛车服让一切反应无所遁形。白奕被箍得有点疼,他抹了把脸,擦干净脸上的血迹,进了旁边的淋浴间。 寂静的淋浴间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混杂着急促压抑莫名沉重的呼吸声。 …… 郁念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他坐在沙发上等白奕,郁念扭头了眼门外,心想,白奕怎么还没有过来。 无所事事的郁念终于想起来,他忘记回X的信息了。 郁念摸出手机,打开和X的聊天框,简单地回了X的上一条信息。 一条黑色的藤蔓趁着郁念低头回信息的功夫,哧溜一下迅速溜进试衣间,小心翼翼地绕过郁念的视线盲区,蹑手蹑脚地钻进郁念刚刚换下来的赛车服中,黑色的赛车服蛄蛹两下,不动了。 郁念毫无所觉。 X:【刚刚在上课吗?】 郁念如实回复:【没有,我在外面和朋友约会。】 下一条消息没有停顿地发过来,像是不需要打字的时间:【男朋友】 郁念没有对X的问题感到奇怪,这似乎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他有什么问题都会向X倾诉,发生了什么事也会和X说,X总能给出好的建议。 郁念:【不是,是普通朋友。】 X:【注意安全。】 郁念:【嗯。】 郁念没有仔细留意时间,但应该过了挺久,白奕才终于收拾好,推开门进来。 郁念听见动静,侧头看过去,白奕似乎顺便洗了个澡,换了身休闲的衣服,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白奕朝着郁念笑了笑:“我们走” 郁念站起身,他拎着装赛车服的包,向白奕的方向迈开脚步。 …… 白奕口中的最佳流星观测地在郊外的山上,山上建着专门的露营地,有准备好的平坦营地和水电。 帐篷已经搭好,白奕说,流星大概会在晚上十二点过后划过天空。 天早早地黑下来,郊外灯光稀少,整座山黑漆漆的,只有营地散发着在黑暗中显得微小的光。 郁念有点熬不住了,眼皮打架,细长的眼睫无精打采地垂下来,时不时颤一下。 郁念昨天晚上因为那个随便亲他的混蛋没有休息好,上午做了一上午的实验,下午又跟着白奕在外面到处乱跑,现在累得不行。 白奕铺好帐篷里的床,钻出帐篷,轻轻拍了拍郁念的肩膀,低声哄道:“你先睡,流星来了我喊你。” 郁念点头,昏头昏脑地钻进了帐篷里,困得眼睛都快看不清东西了。他缩在单薄的被子里,闭着眼睛,意识在黑暗中沉浮。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但是究竟忘了什么……郁念没来及想起他到底忘了什么,意识微微一晃,郁念侧躺在床铺上,头发散乱,彻底陷入沉睡。 静音放在床铺旁的手机屏幕一亮,露出屏幕中间的信息: 【未接来电37】 第112章 庄周梦蝶7 郁念意识昏沉间,一双有力的大手轻轻晃了晃他的肩头。掌心炙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夏季短袖,贴着郁念体温略低的皮肤。 只言片语零星地泄进郁念耳中:“郁……快到了……” “唔”郁念迷茫地在床铺上蹭了蹭,细长的眼睫纠缠在一起,乌黑的一片。 郁念被白奕从帐篷里提溜出来,被安置在小椅子上,清凉的夜风扑在郁念的脸上,让他稍稍清醒了一点。 郊区的山静得可怕,山风穿过树梢的呼呼声,树叶相互摩擦的沙沙声,身侧白奕沉稳的呼吸声,在郁念耳边交织。 远离城区的郊外看不见光,夜空格外清晰,在城区里看不见的星子现在看得一清二楚。 正如白奕说的那样,很适合观测流星。 郁念完全清醒过来后,感觉小腹有点胀,他难耐地并了并腿,腿根处的软肉鼓鼓地挤在一起。 穿着短裤的腿在营地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泛着暖玉一样的光泽,凝脂似的。 小腿肚因为鼓胀感而绷紧,线条漂亮。 白奕敏锐地察觉到郁念的动作,他担心郁念有哪里不舒服,侧头:“怎么了?” 郁念瓮声瓮气地问:“这里有卫生间吗?” 白奕:“有,我带你过去。” …… 从营地到卫生间有一段距离,白奕担心郁念害怕,守在卫生间外。 空旷的卫生间让郁念心里发怵,他进了让他比较有安全感、四面都有阻挡的隔间。 “嘶嘶”头顶的灯光古怪地闪烁两下,郁念抬头,心里陡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不详的预感应验——白色的灯光瞬间熄灭,卫生间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一点从大厅处投下来的灯光,在瓷砖地面上反射出一点微光。 郁念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他一愣,郁念摸了个空,他这才意识到,他把手机落在帐篷里了。 看来只能摸黑出去了。 隔间门板上的锁扣是金属的,郁念抬手,正准备拨动锁扣。 “啪”细微的、鞋底接触瓷砖地面的古怪的声响在郁念耳边炸开。 郁念立刻缩回了自己的手。 这声音……像是没有控制好力道,从外面窗户翻进来时落地的声音。郁念差点以为是自己太紧张而出现了幻听。 “砰砰砰”郁念的心跳得很快,他偏头,轻轻把头靠在门板上听外面的动静,同时垂着眼,看着门缝底下的瓷砖地面。 他没有幻听,郁念的的确确听见了脚步声。 很轻,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 ……似乎在往郁念这边走来。 没有手机,郁念没有办法联系外面的白奕,直接喊出声又会惊动外面的人,他不知道外面形迹可疑的人身上是否携带了武器。如果携带了武器,有可能会伤到闯进来救他的白奕。 郁念不敢出声,他捂住口鼻,屏息凝神地盯着门缝底下透出的瓷砖地面,祈祷外面的那人不会发现躲在隔间里的他。 “哒”一道明显比周围颜色浓重的起伏阴影笼罩住门缝。 ——那人来到了郁念所在的隔间门外。 郁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 大厅的光温暖明亮,大门敞着,大厅内的光线照亮了门口的一小块地。 白奕无聊地拨弄着脚下的枯枝烂叶,踩出“咔嚓”的噪音,他按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12点半了,根据预测,流星爆发期马上就要到了。 郁念还没有出来。 白奕经过艰难的心理斗争,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眼。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确认郁念的安全。 白奕穿过一小段走廊,绕过一个拐角,才看见挂着门帘的卫生间。 卫生间内一片漆黑。 白奕皱起了眉,怎么回事,里面没有开灯? 白奕打开手机的闪光灯,一手掀开门帘,一手拿着手机随意地往里一晃:“郁念,流星马上……” 白奕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全然黑暗的环境下亮得刺眼的闪光灯直直打在某个身影上。 那人面色不虞地偏过脸,闪光灯照在他冷淡锋利的侧脸上。 他漆黑的眼珠滑到眼尾,冷冷地、充满恶意地瞥了白奕一眼。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是白奕凭借他卓越的视力仍然认出那张脸——是郁念那个假惺惺的所谓的朋友。 郁念的身影被这个朋友遮得严严实实,从白奕这个位置看,像是这人把郁念搂在了怀里。 郁念动了动,从西别楼的肩头探出头,突然直视闪光灯,让郁念忍不住眯了眯眼,眼尾泛起生理性的红,沁出的泪水在闪光灯下映出一点晶莹,像是缀在眼尾的珍珠。 白奕没有错过郁念的小动作,他迅速关掉了闪光灯,借着门帘透出的微光,大步朝两人走去,强硬地隔在两人中间,把郁念和这个居心叵测的同学隔开,勉强维持着语气的体面,但遮不住声音里的敌意:“郁念,他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 为了和郁念享受二人世界,白奕早把这里包场了。 西别楼当然不会回答白奕。 郁念有点心虚,心虚中间还混杂着愧疚。经过这一天的相处,郁念已经相信白奕是一个好人了,他想起自己一开始对白奕的怀疑,忍不住感到愧疚。 然而一时间郁念也想不到什么合理的说辞,郁念踌躇了一下,诚实道:“西别楼担心我出事,过来看看我的情况。” 白奕觉得郁念肯定是被这毁人约会坏人姻缘的贱人用花言巧语蒙骗了,他今天就要戳穿这贱人的真面目,白奕用客观冷静的语气说:“他可以发信息确认你是否安全。” 郁念小声说:“我忘记看手机信息了。” 白奕敏锐地捉住了郁念话里的关键:“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郁念老实交代:“西别楼在我手机上装了定位软件。” 白奕:! 他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体面,一拳狠狠向西别楼砸去。 西别楼也不会站在原地任白奕打,侧身躲过,反手砸向白奕的要害处。 郁念被两人突然的动手吓了一跳,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打起来。 郁念隐约清楚白奕生气的原因。 他扯住白奕的袖子。 白奕察觉到袖子处的阻力,怕继续动作带倒拉住他袖子的郁念,硬生生地收回了手。 西别楼也不敢在郁念面前做得太过分,他也收了手,垂着头,以一种温顺的姿态面对着郁念。 郁念觉得这件事责任在他身上,西别楼是担心他,所以才会在他的手机上装定位——这是经过他同意的;白奕也是担心西别楼对他不利,才会对西别楼动手。 郁念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白奕:“……定位我随时可以关掉……抱歉,我不该怀疑你。”怀疑对自己真心好的朋友是一件伤人的事。 白奕出乎意料地冷静,他很快整理好了自己外溢的情绪,上前一步,安抚地抱了抱郁念,轻拍郁念的肩,语气温柔:“有防备心是好事……” 西别楼盯着白奕拍着郁念肩头的手,眼珠微微一动,真碍眼,好想砍掉。 白奕不动声色地瞥了西别楼一眼,在心里轻嗤一声,眼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恶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白奕面色自然地松开郁念,甚至还若无其事地对西别楼笑了笑:“要跟我们一起来看流星吗?” 西别楼想,虚伪。 白奕想,刚才还是太冲动了,他要想个办法把这变态踢出局。 第113章 庄周梦蝶8 白奕和西别楼各怀鬼胎地上了营地,坐在郁念两边,把郁念像夹心饼干里的夹心一样夹在中间。 三人坐得很近,准确来说,是西别楼和白奕与郁念挨得很近。两人的腿再岔开一点,就能碰到郁念乖乖并拢的腿,近得郁念快要感受到两人皮肤表面的温度。 郁念小心地抬起眼,睫毛轻颤,看了左边一眼,又看了右边一眼,感觉气氛莫名的古怪。 左手边的白奕突然出声:“要来了。” 郁念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专心地盯着漆黑的天空,七零八落的星子微微闪烁。 流星落得悄无声息,一道明亮的光突兀地拖着长长的尾巴滑过郁念的视网膜,在郁念黑澄澄的眼珠里留下璀璨的轨迹。 郁念的瞳孔微微放大。 白奕没有看夜空,没有去看流星,他偏头,看着郁念的侧脸,眼神专注,眼窝深邃,觉得郁念的眼睛是另一片星空。 西别楼也静静地看着郁念,所有的贪婪阴沉都被敛在深不见底的眼底,像是风平浪静却暗流涌动的海面。 紧连着首颗流星后面的,是数颗绚烂的流星,拖尾流星盛大地滑过天幕。 流星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以至于他忽视了左右两边的目光。 流星雨持续了很久,等流星结束,郁念回过神来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白奕看了眼时间,已经一点半了。他征询郁念的意见:“就在营地里过夜?如果你想回去,我送你。” 郁念一怔,他终于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事情——他忘记和家里的双胞胎报备了。 白奕看见郁念眼睛睁得滚圆,迅速地钻进了帐篷,只丢下一句:“麻烦了。” 白奕和西别楼同时跟上去,守在帐篷外。 郁念从床铺上摸出自己的手机,按开,屏幕上突然亮起的光线刺得郁念眯了眯眼,他看见屏幕正中央的消息提示:【未接来电105】 消息提示的下方有一行小字:【来自“哥哥”】 郁念赶紧回拨过去。 帐篷外的两人可以清晰地听见郁念的声音。 “哥哥,嗯,我和朋友待在一起,马上回来。” “嗯,好,我知道了。” 听筒另一边的声音倒是听不大清,只能隐约听出来,是一个声线冷淡的男声。 郁念拿着手机,钻出帐篷。 西别楼:“你哥哥?” 郁念点头,表情懊恼:“忘记和他们说我今晚会晚点回去了。”也许是因为心里很在意昨晚的亲吻,所以有意无意地回避和双胞胎的交流。 白奕笑了笑,表示理解:“如果我是你的哥哥,看见你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我也会担心你的安全。” “我送你回去。” 白奕看着表情漠然但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郁念的西别楼,面露难色:“这位……西”他顿了一下,郁念小声提醒:“西别楼。” 白奕满含歉意地说:“西别楼,我的车是两座,没有多余的空位,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西别楼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哪怕是在回答白奕的问题,视线也没有从郁念身上移开。 郁念看了眼营地:“我们收拾好再回去?” 白奕:“会有人来收拾。” 他领着郁念从小路下去,西别楼跟在郁念的另一边。 白奕:…… 山里没有灯,三人打着手电筒在灌木丛中穿行。 晃动的手电筒把周围的树木映出重重鬼影,夹在两人中间的郁念意外的平静,很有安全感。 他们一起下了山。郊外很荒芜,所以三人一眼就看见了立在不远处的黑影。 身高腿长的黑影,沉默地立在一辆通体漆黑的车旁边——离白奕那辆张扬的红色超跑不远。 身形颀长,看不见脸的黑影,给人一种不详的阴冷。 郁念看不清那人的脸,莫名其妙地顿了下脚步。 白奕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前迈了一步,把郁念挡在身后,和不约而同挡在郁念身前的西别楼撞了一下。 白奕当即感到手肘一痛——估计明天起来就会看见一片淤青,他心里清楚西别楼是故意的。 装货,白奕想。 西别楼收回硬化的藤蔓,可惜自己的滕蔓不能变温。 郁念已经认出了黑影——是双胞胎中的一个,但是离得有点远,光线又太暗,郁念认不出到底是谁。 郁念拉了拉两人的手,一手拉一个,低声说:“没事,是我哥。”既然认不出来,就统称哥哥。 西别楼手上的筋剧烈地跳了一下,整只手都变麻了,瞳孔骤缩。 郁念很快放开了手。 西别楼蜷起手指。 三人朝黑影的方向走去。 白奕看清了“哥哥”的五官,他疑惑地挑了挑眉,兄弟两人长得没有半点相似。 郁念起先以为来接他的是林之望,等走近了,完全看清黑影的五官,才发现是林之时。 林之时面无表情,气质甚至是冷峻的,朝着地面的闪光灯在他脸上映出诡谲的光。 林之时帮郁念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郁念钻进去,对白奕和西别楼挥了挥手:“明天见。” 林之时关上车门,白奕看见林之时脸色冰冷,有意和郁念的哥哥打好关系,面上带笑:“抱歉,今天带郁念外面玩得太晚了……” 西别楼微微眯起眼,沉默地观察着郁念这个所谓的“哥哥”,隐隐察觉到一点同类的气息,生出强烈的排斥。 林之时没有听白奕说完,扫了眼两人,冷漠疏远地“嗯”了声,直接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关上门隔绝白奕的声音。 引擎发动,载着郁念的车很快驶出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白奕没有把林之时显而易见的敌意放在心上,如果他是郁念的哥哥,他也不会放任别有用心的人接近郁念。 …… 车里氛围古怪,郁念拘谨地坐着,心里发虚,一方面是因为他今天晚归忘记和双胞胎说了,设身处地的想,如果双胞胎没有和他说一声,很晚才回家,他也会担心两人出了什么意外;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昨晚的事。 郁念无意识地揪着衣角,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清楚,昨晚是谁亲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双胞胎。 车子行驶至十字路口,正巧碰上红灯,林之时踩住刹车,车子猛然一晃。 郁念被停车的惯性晃得往前倾了倾。 迟钝的他现在才意识到,林之时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 第114章 庄周梦蝶9 郁念借着车窗外路灯的光,偷偷看了林之时一眼。 林之时的唇角绷得很紧,眼睛浸在浓黑的阴影里,暖黄的灯光也无法弥补毫无血色的皮肤,光影层层叠叠地映照在他的下半张脸上,苍白的肤色让手背下蛰伏的浅蓝色青筋更加显眼。 ……看上去很严肃。 红灯只有几十秒,车子很快启动。 郁念收回自己的视线,直视前方,车前的道路渐渐熟悉起来,他的心里却涌起一阵不安。 之前和林之望报备假期行程时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忐忑又出现了。 现在车里的寂静,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郁念悄悄吸了一口气,出声,打破了车里的安静:“抱歉,我让你们担心了,下次晚归我会记得报备的。” 林之时看着前方的道路,声调平直:“嗯,没关系,你平安就好,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林之时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郁念觉得,今晚的事就这样翻篇了。 他拿出手机,准备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他反复按手机开关,手机没有反应——手机没电了。 林之时突然开口:“刚刚那两个,是你的朋友” 郁念放下手机:“嗯。”他想了想,补充一句,“他们都是好人。” 林之时颔首。 将近凌晨两点的小区没什么人,楼栋里的灯差不多都灭了,地下停车场一片安静。 林之时平稳地将车倒入停车位。 等车彻底挺稳,郁念扣住车把手,往外推,车门毫无反应——打不开,车门是锁着的。 “咔哒”郁念身下的座椅突兀地发出一声响。 郁念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声音,一只手按在了郁念颈侧,指骨突出,手指长而有力,一只手就可以把郁念整张脸盖住。 整个座椅猛地倒了下去,郁念整个人跟着一震,林之时把自己的手垫在了郁念脑后,作为缓冲。 “扑通”郁念的心也跟着狠狠跳了一下。 一道厚重的阴影朝郁念压了下来,肩宽腿长的影子笼罩住郁念,阴冷清凉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包裹住郁念,林之时没有丝毫犹豫地俯下身吻住了郁念。 唇上传来柔软冰凉的触感,郁念懵懵地睁大了眼。 林之时用力地蹭了蹭郁念的嘴唇,把郁念饱满的唇肉挤得下陷,唇边晕出一点粉,趁着郁念怔愣之时,狡猾却有力地撬开了郁念的牙关。 粗糙的、带着小颗粒的舌面重重地刮过郁念敏感的口腔,贪婪地舔舐着郁念嘴巴里银亮的涎液,喉头上下滚动。 熟悉的力道瞬间唤起了郁念的记忆,耳边微妙的水声,接吻时古怪的感觉,仿佛把时间拨回了那个寂静的夜晚,同样昏暗的光线几乎要让郁念分不清他是在车内还是在客厅。 郁念窘迫地闭上了眼,眼睫轻颤,眉头微微蹙起,一副羞耻难耐的模样。 ……看起来很好亲。 林之时的手扶住了郁念的腰,窄窄的一把细腰,一只手就可以扶住。 有力的手掌箍得郁念一颤,单薄的腰腹急促地起伏。 林之时安抚似地拍了拍郁念。 郁念的舌尖被吮得发麻。 郁念被亲得神志恍惚,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之时终于松开了他,唇舌分离,发出轻微“啵”的一声,黏腻亲密。 郁念艳红的唇上覆着一层水光。 林之时用一只手臂支起自己的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亲得乱七八糟的郁念,眼神动了动,再次俯下身。 郁念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林之时在郁念眼尾亲了一下。 这下郁念不知道该捂哪里才好了,他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按住林之时宽阔的肩膀。 他的声音闷闷的,脑子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声音,郁念挑了一个最大的声音说出来:“昨天是你。” 林之时眼睛都不眨地承认了:“嗯,是我。” 从车窗透进来的光线有限,加上林之时又挡住了一部分光线,郁念看不大清林之时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郁念不解地问,为什么要亲他。 是因为今晚的晚归吗?那昨晚又是因为什么? “我爱你。”林之时毫不迟疑地回答。 郁念一愣,这是他未曾设想过的回答。 林之时压下来,双臂搂住郁念,小心地控制自己的重量,注意不压到郁念。 林之时把头埋在郁念颈侧,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倚在郁念身上,手臂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鼓起,支撑着林之时的身体。 “明明最开始是我先遇见你的。”林之时低声说,“是我先来的。”不管是对比今晚的那两个,还是对比林之望。 小时候的事情,郁念记不大清了。他从大人口中知道,他是5岁时和林之望结亲的。 林之时话里的意思是……他从5岁时就开始喜欢他了? 郁念的表情变得古怪。 林之时一直留意着郁念的表情,他轻哼一声,盖住郁念的眼睛:“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哦,原来是这样,郁念想,但这也不能怪他误会,明明是林之时说的有歧义。 郁念漫无边际地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逃避似地不去想眼前关键的事,他第一次碰见有人跟他表白,而且这人还是他名义上未婚夫的弟弟,混乱的关系弄得郁念头昏脑涨。 林之时专注地看着郁念的眼睛,轻轻含住郁念捂住嘴的手指,舌头灵活地缠住凝白的指尖,长得古怪的舌头可以完全缠住郁念的手指,红得沁血的舌头沿着白皙的指根细细舔舐,留下湿润的水痕。 郁念被林之时的动作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松开捂住嘴的手。 林之时:“林之望只是把你当弟弟,他对你没有爱。” 林之时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秘密:“我和哥哥是一样的,我们是同卵双胞胎,他可以做到的,我也……” “嗡嗡”寂静的地下停车场骤然响起两声手机震动。 “嗡嗡”手机喋喋不休地震动。 林之时毫不在意地拿过手机,干脆利落地静音。 手机屏幕一闪而过,郁念看见了屏幕显示的三个字“林之望”,是林之望的电话。 震动戛然而止,车厢内重新恢复宁静。 郁念推了推林之望:“哥哥的电话,不接吗?” 林之望随手把手机往驾驶座一丢,轻描淡写地说:“不用管。” 他把话题扯回来:“他可以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 “我也可以镇住你身体里的煞。” “要和我试试吗?”林之时的眼睛在黑暗中似乎在闪着光,像是耐心蛰伏在黑夜草丛中窥伺的猛兽。 车厢狭小的空间里,昏暗的光线营造出暧昧的气息,林之时刻意放轻声音,压低声线,蛊惑着郁念。 郁念迟疑,小声问:“……怎么试?” 林之望勾起唇角,短促地笑了一下,突然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我的舌头很长,很灵活。” “我会让你舒服的。” “你只需要看着我……” …… “哒、哒”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 车内的隔音很好,紧闭的车门和紧锁的车窗足以将脚步声隔绝在车外。 郁念是等林之望走到车前才发现他的。 黏腻的水声在郁念耳边被放大了无数倍。 郁念的心登时跳到了嗓子眼,说话声音都在抖:“林、林之时,你等等,哥哥……在外面……” 林之时含糊道:“这是单向玻璃,他看不见。” 郁念细白的手指深深陷入林之时的黑发中,他情不自禁地揪住了林之时的头发。 冰凉急促的吐息喷洒在腿根,腿根的软肉泛着粉。 林之时一声不吭。 林之望看进玻璃窗的视线让郁念越加紧张,冷淡英俊的眉眼和身下这张脸重合。 郁念几乎是怔愣地看着车窗外那张脸。 错位的荒谬和紧绷让郁念绷紧了小腿肚,微微掀起的短袖露出白皙平坦的小腹,从未经历过的酸软沿着神经攀爬至郁念的小腹。 好怪的感觉。 林之时没有说谎,他的舌头真的很长。 鼻子也很挺。 林之时往里抵了一点,他伸手,扶住郁念的腰。 粗糙的掌心紧贴细腻的肤肉。 郁念无意间和窗外的林之望对上视线,冷漠的、冰冷、不带感情的视线。 平坦的腰腹小小地痉挛一下。 郁念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 林之望转身离开了车前。 林之时若无其事地抬起脸,淡定地抽出一张纸,擦干净脸上湿淋淋的水痕,伸出舌尖,舔了舔薄唇。 郁念慌得要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做出了这种事。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郁念再怎么样也不好意思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林之时都对他这样那样了。 郁念努力克服羞窘,直视林之时,却怎么也不敢看遗留下的可疑水痕:“我会找个机会和哥哥说的。” 他的声音低下来:“看看婚约能不能换人。”哥哥对他也没有爱情这方面的感情,换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林之时捉住郁念的手腕,把脸贴在郁念掌心,真诚地看着郁念,善解人意地说:“如果你觉得为难,可以迟一点说,或者我去找林之望说清楚。” “我不急的,你心里有我就好。” …… 贴身衣物已经湿透了,郁念穿不了。 所幸外面的短裤还能穿。 林之时仔细地把贴身衣物叠起来,被水浸得微透的布料可以透出林之时苍白的手指。布料被放进贴身的口袋。 单薄的布料叠成一小叠,妥帖地放入口袋,从外面看,微微地起伏。 郁念脸都红了:“放我这里吧。” 林之时:“你的口袋应该装不下。” 郁念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不得不承认林之时是对的,他的口袋很浅,如果放在他的口袋里,会很显眼地鼓起一大包。 郁念仓促地点了点头:“麻烦了。” 第115章 庄周梦蝶10 郁念和林之时上了楼,两人隔了一小段微妙的距离。郁念有意识地和林之时拉开距离,他不太敢看林之时。 林之时看出了郁念想法,乖乖跟在郁念身后,没有像往常一样非要贴着郁念走。 冷风从郁念宽松的裤腿往里灌,微鼓的腿根感到凉丝丝的风。 短裤的布料比内裤的布料粗糙,痒痒地磨着郁念的腿根。为了减少摩擦,郁念走得很慢。 门没有关紧,虚掩着,透出一道光。 郁念毫无防备地推开门走进去,直接撞进了准备出门的林之望怀里。 林之望似乎有些惊愕,他马上反应过来,伸出手搂住了郁念。 林之望搂得很紧,郁念的脸严丝合缝地贴在了林之望的胸膛上,呼吸间满是林之望身上冰冷干净的气味,脸蛋贴着林之望柔软紧实的肌肉。 郁念耳边传来林之望低哑的声音:“你回来了。” “我很担心你。” 郁念抬起脸,林之望还穿着早上出门时那身板正的衣服,领带已经被取下来,衬衫解开了两粒扣子,眼下带着青白。苍白的肤色,让眼下的一点青色格外明显,多了点平时没有的憔悴和阴郁。 郁念躺在车里时,和林之望隔着车窗,没有看清林之望眼下的青黑。 郁念愧疚地靠在林之望怀里,伸出手拍了拍林之望的肩膀:“抱歉,哥哥。” 林之望摇摇头,他捧起郁念的脸,专注地看着郁念,拇指正好按在了郁念的眼尾:“不用为此道歉,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但我还是希望,如果你临时有安排,可以跟我说一声。” “好吗?”林之望轻声问。 郁念点头:“嗯,好。”他悄悄在心里琢磨,今天好像有点不大适合和哥哥说婚约换人的事,他改天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说吧。 林之望浅浅地露出一个笑:“我很害怕,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有接。” “我简直不敢想,如果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对外一向漠然的林之望表情黯然。 郁念心里的愧疚加深,他解释道:“手机没电了。” 林之望用搂紧的怀抱回复了郁念,他靠在郁念的肩膀上,视线移向懒洋洋靠在门口的林之时,声音冷淡:“你怎么……” 林之望微微凑近郁念白皙的耳侧,鼻尖轻耸,他的眼睛暗了暗,若无其事地续上刚才的话:“你怎么不接电话” 林之时紧紧盯着林之望的动作,漫不经心地扯了个谎:“静音,没听见。” 郁念的心随着林之时不走心的回答跳到了嗓子眼,他立马想到了混乱燥热车厢里骤然响起的震动声,和车窗外那双冷漠狭长的眼睛。 尽管知道车窗是单向玻璃,但郁念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紧张,他忍不住地去想,林之望是不是其实知道车子里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在明知故问。 等待林之望反应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两双相似的眼睛对视,像是在进行无形的交锋,林之望扯了一下嘴角:“这样啊。” 他放开郁念,温和地问:“饿吗?如果饿了,我去做夜宵。” 郁念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他摇头:“谢谢哥哥,不用了。” …… 郁念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洗完澡躺在床上,却怎么都没有睡意。 安静的房间让门外的声音更加明显,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很快重归于平静。 郁念闭上眼睛,尽力酝酿睡意。 “笃笃”他突然听见沉闷的敲击声。 郁念睁开眼睛,看向了被窗帘遮挡的窗户——敲击声是从窗户那边传来的。 “小念,是我。”熟悉的、被刻意压低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入房间。 是林之时。 郁念“唰”地睁大了眼,他连忙下了床,拉开紧闭的窗帘。 银色的月光披在林之时身上,足以郁念看清林之时的动作,林之时以一个古怪的姿势趴在窗台上,隔着玻璃窗,笑着对郁念招了招手。 郁念吓了一跳,他迅速地打开窗户,林之时利落地跳下来,没有骨头似地贴在了郁念身上。 郁念推了推,没有推开,他小声问:“你怎么上来的?” 林之时:“我从阳台翻过来的。” 郁念刚想问他来做什么,就感觉自己手里被塞了件东西——柔软的,干燥的,轻薄的布料。 是林之时拿走的贴身衣物。 林之时:“我洗干净了。” “用烘干机烘干的。”他蹭了蹭郁念的颈侧,补充道:“我手洗的,没洗坏。” 郁念的脸隐隐发烫,他感觉让别人帮他洗贴身衣物,还是有点太、太暧昧了。 他嘴唇动了动:“谢谢。” 郁念搡了搡林之时:“你回……” “笃笃”敲门声打断了郁念的话。 郁念噤声,林之时也配合地停下小动作。 门外传来林之望的声音:“小念,还没睡吗?” “我给你热了助眠的牛奶。” 林之望端着牛奶,静静地在心里默数,数到62时,门开了。 郁念把门打开了一道缝,他侧着身子出了门,门半掩着,敞开一道幽深的门缝。 林之望不动声色地往里边瞧了一眼,一边把温热的牛奶递给郁念。 房间一切如常,什么人都没有,林之望收回视线,温声叮嘱道:“早点睡。” 郁念“咕咚咕咚”很快喝完了一大杯。 林之望接过杯子,姿态轻松,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我之前看见林之时的车停下原位,他找你时没有开车吗?” 林之望握住杯壁的手指,正正好盖住了郁念的手指。 郁念手指一跳,强自镇定:“嗯,他没有开车。” 林之望看着郁念的眼睛,不知道是没有察觉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没有松开手指,骨节分明的五指牢牢地覆着郁念细长的手指,五指冰冷坚硬,他轻声说:“真粗心,连车都忘了开。” 郁念被林之望看得有点心慌,他胡乱找了个理由:“他可能出门时忘记带钥匙了。” 林之望慢条斯理地松开了箍住郁念的手指:“也有可能。” 他笑了笑:“晚安,好梦。” …… 郁念关上门,他偏头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听着林之望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呼”郁念松了口气,从刚刚开始一直疯狂跳动的心脏恢复正常频率。 他掀开被子——林之时呈“大”字型躺在郁念的床上。 虽然他和林之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郁念总感觉,让林之望知道林之时这么晚还在他的房间里不太好。 林之望来敲门时,林之时已经没有时间从窗户离开,打开衣柜的声音又太大,林之望很可能会察觉到不对。 于是郁念只好把林之时藏在自己的床上,用被子的褶皱隐藏林之时的身形。 郁念被这一出吓怕了,他赶走了蠢蠢欲动想要留宿的林之时,筋疲力尽地躺在了床上。 郁念睁着眼睛,直愣愣地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他还是睡不着,助眠的牛奶似乎没有作用。 他一想到,林之时对他做了这种事,就有点、有点难以面对林之时;而他和林之时的关系,又让郁念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之望。 郁念有点沮丧,他不擅长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郁念翻了个身,坐起来,拿起充好电的手机,点开了和X的聊天框。 “我有一个朋友……”郁念打着打着,又把前面的开头删掉,X清楚他的一切,他没有必要用这个开头。 郁念仔细斟酌着语言,把今天发生的所有发给了X。 郁念:【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X的信息下一秒就弹了出来:【如果你需要我的建议,站在你的立场上,我会建议你先跟他们两个分开,搬出来住,冷静地思考如何处理和两人的关系。】 郁念很认真地在考虑X的建议,在心里算了算,每个月的生活费加上他自己兼职时存下来的存款足够他搬出去住一段时间了。 X:【我的工作调到A市了,工作地点离你们学校很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X:【图片】X发来了公寓的图片,三室一厅,都带着独立的卫浴,从定位来看,离学校也很近。 郁念很心动,从图片来看,公寓的条件真的很好,他现在去找出租房,很有可能找不着这种规格的。 手机低低震动一声,郁念退出图片展示界面,聊天界面弹出一道语音。 郁念有些惊讶,这还是X第一次给他发语音。 他按开语音,X的声音倾泻而出,声线清朗,像是夏日森林里汩汩流淌的清凉泉水,隐隐带着笑意:“我做饭很好吃,也很擅长家务活,你……要搬过来吗?” 郁念和X初步商量好了租金,定了一个大概搬过去的时间。 解决好令他烦恼的事情之后,郁念放下手机,重新躺回了被子里,他迷迷糊糊地想,要找一个时间,和林之望林之时说这件事。 …… 郁念是在满屋的阳光中醒来的,他眯着眼,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郁念昏头昏脑地拿过一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 双胞胎已经出门了,林之望给郁念留言,告诉郁念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直接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可以吃。 “叮咚——”郁念刚把早餐送进微波炉,就听见了门铃声。 他打开门,一道阴影霎时笼罩住郁念,按响门铃的男人很高,比郁念高了一个头,五官俊美温雅。郁念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却是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青筋伏在皮下,显得有力却不狰狞。 男人笑了笑:“你好,我是对面新搬来的邻居。” “我是席昭,是一位人偶师。” 第116章 庄周梦蝶11 “真是太感谢了。”席昭把电钻递给郁念。 “没事。”郁念摆摆手。 席昭新搬过来,房子虽然已经装修好了,但是细节的装饰需要自己调整。装订挂饰的电钻却在要紧关头出了故障,席昭只能向邻居借用电钻。 席昭:“已经中午了,要来吃顿午饭吗?就当我的回报。” 席昭垂眼,专注地看着郁念,微微一笑,深邃眉骨下的眼珠像是墨色的海,透不进光:“我的手艺不错。” 黑色的眼珠给郁念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郁念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席昭的装修很符合郁念对手工艺人的刻板印象,也很符合郁念的审美,色调温暖,装饰精致,木质吧台上面摆着一只做工精美的人偶,人偶穿着一身黑白侍者制服,站姿笔挺,肤色自然。如果不是体型原因,郁念差点以为这是活人了。 席昭问了郁念想吃的菜,熟练地系上了围裙,袖子挽起一截,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注意到郁念的视线:“如果对人偶感兴趣,我的工作室里还有很多,要来看看吗?” 郁念点头,他有点好奇这种精致的人偶是怎么做出来的。 席昭把郁念带到了工作室,随后独自一人进了厨房。 工作室很大,似乎是把两个房间打通了。工作台上摆着没来得及收起的材料和工具,工作台对面,靠墙摆放的玻璃柜里放着风格各异的人偶,人偶的眼珠是清一色的黑。黑色瞳孔,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直勾勾地看着郁念。 无机质的视线,让郁念心里产生了某种怪异感,郁念不自在地收回了视线,一垂眼,就和桌面上一只未完工的半成品人偶对上了视线。 郁念:…… 他屏住呼吸,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东西似的,缓慢地退出了工作室。 工作室外温馨的装修带给郁念慰藉感,平复了郁念的心跳。 他暗暗想,人偶做得太逼真也不好。 …… 正如席昭说的那样,他的手艺真的很好。郁念边吃边想,和林之望林之时差不多,都很符合他的胃口。 席昭还烤了布朗尼作为饭后甜点。 郁念抿了一口到嘴里,绵密的口感让他愉悦地晃了晃腿。 黑色的巧克力沾了一点在郁念粉色的唇肉上。 席昭的眼尾泄出一点笑意,他拿了张纸,很自然地轻轻擦过郁念的嘴角。 动作自然得郁念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睁圆眼睛,怔愣地看着伸到他唇边那张沾着黑色巧克力渍的纸巾。 席昭镇定自若地收回手:“你的嘴边有东西。” 郁念闭上嘴,木木地道谢:“……谢谢。” 席昭的手很规矩地扣在一起:“不用谢。” “其实……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郁念咬着勺子,看着席昭。 席昭:“我想创作新的作品,但是缺少一些灵感。” “你的身体比例很完美,我想请你短暂地充当我的模特。” 席昭提出了一个可观的薪资:“这是时薪,每天一小时就好,时间由你决定。” 席昭真诚地望着郁念。 郁念很难拒绝这样的视线,何况席昭提出的薪资真的很不错。 郁念同意了:“明天开始吗?” 席昭露出笑容:“如果你方便的话。” 郁念在心里算了算自己的时间,明天就开始放假了,他要和周妄一起去旅游。 郁念:“可以过几天开始吗?这几天我有事。” 席昭:“当然可以,你有时间的时候过来就行。” 他们敲定了开始的时间。郁念下午还有课,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书包,离开了小区。 席昭站在工作室窗前,目送着郁念的身影走在灌木丛夹道的鹅卵石小路上,直到看不见郁念的背影,才不紧不慢地拉上了窗帘。 …… 西别楼:【我坐在倒数第三排。】 收到西别楼的信息时,郁念才想起来,西别楼要来旁听沈教授的课。 后排的位置很抢手,郁念本来还在担心今天他出门出得比较晚,万一抢不到后排的位置怎么办。 现在不用担心了。 郁念:【收到.jpg】 西别楼很显眼,坐在倒数第三排,背部挺得笔直,浑身冷冰冰的气息自成一道界限,隔开周围的人。 随着郁念的接近,围城一样的冷气悄无声息地消散。 西别楼眉眼舒展开,近乎阴森的冷气化作暖意,他朝郁念一笑,把旁边位置上板砖一样厚的蓝皮书拿了回来:“这里。” 郁念把书包抱在胸前,坐到了西别楼旁边。 郁念身上独有的、温暖的、芬芳的气息靠近了西别楼,放在桌上的手肘白得晃眼,白腻的肤肉下透出健康的淡粉。 郁念把这门课资料的电子版发给西别楼,凑近了一点,小声在西别楼耳边说:“沈教授有时候会点人起来回答问题。” 绵绵热气软软地扑在西别楼耳侧。 西别楼的喉结滚了滚,他垂眼望着郁念毛茸茸的发顶,同样小声说:“谢谢。” “叮铃铃”上课铃敲响。 沈戚的视线短暂地在郁念所在的位置停留了一下,很快又滑开。 郁念昏昏欲睡地看着大屏上的PPT,沈教授讲得很好,但是他真的好困,昨天他好晚才睡着,现在困得不行,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西别楼在郁念脑袋微微一点时,偏头看了郁念一眼。 西别楼给郁念发了消息:【你可以在桌上趴着休息一会儿,有情况我喊你。】他拿着手机在郁念面前晃了晃,示意郁念看消息。 沈戚时刻留意着郁念的情况,他的眉头动了动,郁念旁边的人是谁?和郁念靠得太近了。 平日里规矩系到最上方的扣子让沈戚难得的烦躁。 郁念艰难地看清了手机上模糊不清的文字,他想,他就低头眯一会儿,他坐的位置离沈教授那么远,沈教授不一定会发现他在打盹。 郁念:【麻烦了。】 沈戚:“请倒数第三排穿黑色衣服的同学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听见“倒数第三排”的那一刻,郁念一下子惊醒了,他有点心虚地抬起脸,看着讲台上望过来的沈教授,心想不会是他被发现了吧。 郁念低头确认了一眼他今天穿的衣服,嗯,是蓝色,不是他。 旁边的西别楼起身,平静地说出了问题的答案。 沈戚和西别楼对视,同样冰冷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他顿了一瞬,微微颔首:“坐下吧。” 第117章 庄周梦蝶12 郁念替西别楼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么一出,他的瞌睡全都被驱散了,连忙恢复了正常坐姿,欲盖弥彰地看了眼正常进行教学活动的沈教授。 沈戚刻意地移开视线,不去看郁念,看着资料的眼睛里染上笑意。 郁念彻底放了心,觉得沈戚大概率没有发现他在打盹。 西别楼漫不经心地翻看电子版的资料,实则全部心神都系在了旁边的郁念身上。 郁念轻浅的呼吸,郁念温暖的体温,和离得近了,鼻尖若有似无的古怪香气。 西别楼舔了舔尖尖的犬齿,舌尖尝到一点酸涩的铁锈味。 昨天晚上郁念被他所谓的“哥哥”接回去之后,手机上的定位就断了,断在靠近市区的马路上。在西别楼的手机屏幕上留下一截断掉的黑线。 西别楼并不对此感到意外,郁念看起来性格很软,好说话,好欺负,但是也有自己的坚持,他不喜欢被人控制,不喜欢别人禁锢他的自由——这一点他是亲身体会过的。 偷偷溜进郁念衣服里的藤蔓,在西别楼上山之后也被他召回了。 西别楼没有监控郁念的意思,他只是不放心,不放心让郁念一个人和不怀好意的奸人单独相处,不放心郁念独自一人待在野山上。 他在努力地克制自己。 时间从窗外翠绿的树叶缝隙中溜走。 沈戚:“这节课点下名。” “王明。” “到。” 沈戚的视线从花名册的顶端逐渐往下移,视线在两个熟悉得仿佛要刻进灵魂中的两个字停留了一瞬,他抬起头,声音平淡,表情和平时一般无二:“郁念。” 郁念:“到。” 沈戚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郁念身上,随即克制地收回视线,垂眼,将视线重新落回花名册上。 郁念被沈戚一扫而过的视线弄得有点紧张,平静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郁念不自觉地和沈戚对视,漆黑的眼珠像是冰封的湖面,若有似无的熟悉感一晃而过,让郁念微微晃神。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残留的记忆碎片,被风吹过,化作满地的尘埃。 可能是错觉吧,有念想,他不记得他在选修这节课之前,遇见过沈教授。 沈戚点完了所有的名字,也没有点到郁念旁边坐着的,疑似和郁念关系很亲密的学生。 看来是专门陪郁念来上课的学生。 沈戚心下微沉,现在这个身份进展还是太慢了。 不能这样下去了。 …… 沈戚的课是郁念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郁念上完课就准备回家收拾行李,第二天一早直接出发。 西别楼和郁念有一段同行的路。从教学楼到学校正门,有一道林荫小路,树枝遮天蔽日,在水泥路面上投下一道浓绿的阴影,空气里洋溢着香樟树在阳光下干净浅淡的香味,路面两边铺着细细碎碎的香樟花,柔软干燥。 西别楼:“假期有安排吗?” 郁念点头:“和周妄约好了一起去旅游。” “周妄……”西别楼笑了笑,“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周妄了。” 郁念有些惊讶:“你们没有联系吗?”在郁念的记忆力,周妄和西别楼的关系挺不错的,高中时,他们三人基本是一起行动的。 西别楼:“嗯。” 郁念噤声,高中时三人关系很好地一起行动,到了大学,周妄邀请他一起去旅游,却没有再和西别楼联系过,怎么看怎么微妙。 郁念担心西别楼心里难受,绞尽脑汁地想借口为周妄开脱,安慰西别楼:“可能周妄不小心弄丢了你的联系方式。” 西别楼被郁念小心谨慎的小表情逗得一笑:“其实我和周妄的关系本来也不好,你不用安慰我。” 郁念呆愣地看着西别楼。 西别楼:“因为他总是缠着你,不想你难做,所以才勉为其难地和他相处。” “我们都挺讨厌对方的。” 郁念表情空白。 西别楼突然靠近,垂着眼,一向淡漠的表情出奇地柔和,身上冰冷的气息包裹住郁念,他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郁念的黑发,轻轻地捋了捋郁念的头发。 郁念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步。 西别楼:“小心。”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护住差点撞到树干的郁念。 西别楼摊开手心,给郁念看了眼他掌心白色小花:“你的头发上落了花。” 郁念的耳尖发红:“谢谢。” 西别楼这一伸手,郁念就看见了他手臂内侧的淤青。 乌紫的一片,烙在毫无血色的苍白皮肤上,极具冲击力地袭击着郁念的视网膜。 郁念吓了一跳,他直接握住了西别楼的手腕:“西别楼,你的手臂受伤了。” 西别楼浑不在意地看了手臂内侧的青紫一眼:“没事,不疼。” 郁念的专业是护理,他感觉西别楼手臂上的伤不像摔出来的,反而像是……人为的。 郁念迟疑地问:“你和人起冲突了吗?” 西别楼看着郁念,似乎在迟疑,英俊的眉眼间显出几分犹豫,他语气和缓地开口:“我没有离间你和你的朋友的意思。” 郁念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西别楼的说法证实了郁念的猜测:“是你昨天带你去露营的那位朋友。” “他……好像对我有点误会,你走之后,就对我动手了。” 郁念抿唇,他有点自责,如果西别楼没有因为担心来找他,西别楼就不会受伤了。 白奕也是好心,他只是站在郁念的角度考虑,认为郁念被不怀好意的人跟踪了,郁念无法责怪白奕。 西别楼顺势牵住郁念的手,带着郁念边走边说:“你的那位朋友性格可能比较冲动,听不得人解释。” 郁念没有注意到他们相触的皮肤,他跟上西别楼的脚步,被微风带起的细碎白花在郁念脚下打着旋儿:“抱歉,我会跟他好好解释的。” 西别楼笑了一下,肌肤相触带来的满足感让他整个人都平和下来:“你不用感到抱歉,该道歉的是我,我也动手了,你的朋友伤得不轻。” 西别楼:“我只是很担心你,如果你有一天和他起了冲突,他会不会……” 郁念明白西别楼的未尽之语:“我会注意的。” …… 郁念回到家,他瘫在懒人沙发上,点开了和白奕的聊天框。 郁念:【我知道昨晚的事了。】 等了几分钟,白奕发来了信息。 白奕:【图片】 郁念点开白奕发过来的图片,白奕站在全身镜前,一只手掀开衣服,一只手拿着手机,对准自己的腰腹拍照。 白奕似乎在健身,背景是健身房。他穿着低腰灰色运动裤,两条人鱼线蜿蜒着消失在灰色的布料中,靠近下方的腹部隐隐伏着两条青筋。 块垒分明的结实腰腹上是一片淤青,可能是因为白奕的肤色比较深,淤青没有西别楼身上的那么吓人。 白奕:【你知道了?】 郁念:【嗯,你们两个之间有误会。】郁念把他的理论一股脑地发给了白奕,最后总结:【西别楼没有恶意,他只是担心我。】 郁念发出去后,思考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 白奕经过一番审时度势,善解人意地回复:【抱歉,不该让你为难,我不会再让你难做的。】 【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去道歉。】 郁念迟疑地把西别楼的联系方式给了白奕,他总感觉白奕像是再说“callme,我去干他”。 郁念小心翼翼地试探:【是道歉没错吧?】 白奕:【我可以给你发聊天记录证明。】 郁念:【小猫点头.jpg】 白奕迅速转移了话题,将话题拉到正轨上:【假期有空吗?】 郁念:【和朋友约好一起去旅游。】 白奕:【去哪说不定我可以给点建议。】 郁念毫无防备地告诉了白奕他们要去的地点。 白奕罗列了一大串攻略给郁念发了过来:【这地方挺好的。】 白奕:【假期愉快:D】 第118章 庄周梦蝶13 郁念睡前才开始收拾行李,他按照周妄发过来的清单,一样一样往行李箱里捡东西。 “笃笃”房门被敲响。 “小念,我可以进来吗?”是林之望的声音。 郁念弯腰,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应了一声:“哥哥,进来吧。” 林之望端着热好的牛奶开门走进郁念的房间,扫了眼半满的行李箱:“需要我帮你收拾行李吗?” 郁念:“我自己来就行。” 林之望没有再坚持,他把牛奶递给郁念,郁念有点疑惑,他平时没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但他还是乖乖接过来,可能哥哥担心他晚上休息不好。 郁念抖着睫毛,努力喝完对他而言有点多的牛奶。 林之望垂眼看着郁念,平静地接过空瓶子,道了句“晚安”,没有多余的事,很快离开了房间。 似乎只是单纯地给郁念送牛奶。 …… 夜色渐深,或许那杯牛奶真的起了作用,郁念刚躺上床,就感觉一阵无法抵挡的困意袭来,很快陷入了沉睡。 窗外的满月渐渐偏移,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水一样地在郁念露在被子外的一截小腿上流淌。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一道几乎与门齐高的黑影,极具压迫感地走进来,脚步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背着手,轻轻关上门。 黑影向郁念的床边靠近,银亮的月光渐渐照亮了他的眉眼,深邃的眉骨下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珠,锐气逼人的冷厉五官在月光下透着难言的阴森鬼气——是林之望。 林之望游魂一般停在了郁念的床头。他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像一座无生命的石像一样立在郁念床前,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郁念的睡脸。 郁念睡颜平静,呼吸平稳,脸蛋晕出一点熟睡的粉,轻柔地呼出热绵绵的浅淡香气。 林之望眼珠一动,他伸手,把郁念额边的碎发轻轻拨上去,完整地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他掐住郁念的下巴尖,低头仔细看着郁念,眼神晦涩。半晌,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径直撬开郁念的唇缝。 郁念的嘴巴被毫无反抗之力地撑开,露出里面湿粉的唇肉,和软红的舌尖。 微有点肉的唇贴着林之望冰冷坚硬的骨节,粉粉的唇肉被挤得下陷。 透亮的涎液在湿粉的舌头边积起小小一汪。 夏日的房间里开着空调,郁念把空调温度打得很低,房间里几乎称得上寒冷。 被林之望的手指撑得微张的嘴,似乎冒着点儿热气。 这一点在林之望看来格外吸引人,没有体温的他更加渴求活人的温度。 温暖湿润的柔嫩口腔内壁裹住林之望的手指,在手指上裹上一层透明的涎液。 两根手指轻柔地搅动,“咕啾咕啾”的水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睡梦中的郁念忍不住蹙起了眉,细长的睫毛难受地纠缠在一起,眼尾晕出一道红,微闪着水光,舌头本能地推拒两根作乱的手指。 看上却反倒像是主动缠着林之望的手指似的。 林之望笑了笑,他顺从地抽出手指,手指在月光下覆着层银亮的水光。 他凑近,高挺的鼻梁抵着郁念的颊边软肉,抵出一个绵绵小窝。 林之望咬住了郁念饱满的唇肉,尖牙轻轻在粉色的唇肉上磨了磨。 他缠着郁念的舌头,又舔又吸,像是在吃一块果冻,痴痴地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呢喃:“小念……” “怎么口水都是甜的……” 郁念的体温沿着布在舌头上的神经,直达林之望的大脑,林之望爽得后脑发麻。 口腔里湿热的软肉,绵绵的香气,让林之望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身体的某些正常反应仍然还保留着。 林之望一边嘬郁念的舌头,一边想,好可爱,嘴巴里好软,好热。 …… 林之望用纸巾细细地擦过五指。 他抬起眼,视线莫名其妙地落在郁念毫无所觉的睡脸上。 即使刚刚被那样粗暴地亲吻,郁念也还是没有醒来。 恶念从林之望的心头升起。 林之望伸手,捂住了郁念的口鼻,苍白的手掌残留着古怪粘稠感。 他垂着眼,漆黑的眼珠涌动着怪异的兴奋,混杂着满足感。 林之望感受着手心湿热的呼吸变得急促,手背上的青筋亢奋地鼓动。 他看着郁念因为呼吸受阻而皱起的眉,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郁念会闻到吗?闻到他的味道。 林之望数着时间,及时松了手。 郁念的眉头舒展开。 林之望进了浴室,简单地清理了一下身上的痕迹,又处理干净浴室留下的痕迹,自如地躺到了郁念的床上。 直到天边的第一缕阳光出现,林之望才悄然回了自己的屋子。 而郁念睡得正沉。 …… “嗡嗡”闹钟的震动声把郁念从沉睡中猛地拽出。 郁念睁开眼,从窗帘间隙处透进来的阳光照亮了整间房。 郁念神清气爽,浑身都睡软了,这是他睡得最好的一觉了。 郁念迅速地洗漱完,吃完林之时留的早饭,拎着行李箱出了门。 行李箱的滚轮在地面上发出“骨碌碌”的滚动声。 “咔哒”对门的门正巧打开了。 郁念和正准备出门的席昭撞了个面。 席昭笑了笑:“早上好。” 郁念:“早安。”郁念有点吃力地把行李箱拎过门槛——行李箱里的东西装得太多了。 席昭绅士地伸出手,接过郁念的行李箱:“我来吧。”靠近的一瞬间,席昭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郁念的嘴巴上停留一瞬。 粉粉肉肉的,小小的唇肉相比往常,似乎鼓了一点,唇珠红得像是烂熟的果肉,一咬就会碾出汁水。 行李箱的拉杆面积小,席昭的手直接覆在了郁念手上。 席昭的手比郁念大一些,可以完全把郁念的手包住。 郁念抽出手:“麻烦了。” 席昭拎着行李箱:“不麻烦,我本来就要下去一趟。” 他们并肩而行。 席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郁念聊天:“今天出发?” 郁念:“嗯,我和朋友约好了今天。” 席昭和郁念一路走到小区门口。 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通体黑色的机车很吸睛,周妄靠在机车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区门口。 周妄一眼就看见了四处张望的郁念,郁念白皙的小脸在阳光下白得发光,嘴唇小小粉粉的,漂亮得惊人,穿着很清纯的水手领蓝白短袖,配上宽松短裤,圆润的膝盖淡粉,小腿肚微鼓。 周妄大步朝郁念走去,脚步越走越快,步步生风,心情也跟着脚步一起飞了起来,重重地击打着胸腔,震得周妄胸腔发麻。 郁念也看见了朝他走来的周妄。 周妄五官俊朗,眼窝深邃,眼尾上挑,鼻梁挺拔,看上去脾气很差,耳朵上打着银色的耳骨钉,脖子上戴着黑色皮质choker,里面穿着件黑色v字形T恤,外面套了件皮衣,皮衣懒散地敞开。 郁念看着迎着阳光朝他走来的周妄,陌生又熟悉的一张脸,刺眼的阳光让他产生了一种眩晕感。郁念有些恍惚,感觉他和周妄好久不见了。 席昭声音温润,浸着笑意:“郁念,那就是你的朋友吗?” 郁念回过神:“嗯。” 席昭把行李箱递给郁念,身体微微朝郁念倾斜,薄唇从郁念耳边擦过:“旅途愉快。” 从周妄的角度看,郁念身边那个心机男快要亲上郁念了。 周妄快步上前,侧身挡在郁念面前,接过郁念还没来来得及接过的行李箱,旁若无人地对郁念笑了笑,嚣张桀骜的眉眼柔和下来:“郁念,我们走吧。” 郁念看了眼挡在他身前的周妄,又看了眼被周妄有意隔开的席昭,点头,对着席昭挥了挥手:“五天后见。” 周妄像是这才发现了身后有人似的,他转头,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真是麻烦这位先生帮郁念提行李箱了,我和郁念赶时间,我们先走了。” 席昭笑着说:“不用谢,我们住在一起,这是我该做的。” 周妄嘴角一僵。 第119章 庄周梦蝶14 周妄拎着郁念的行李箱,放慢步子,跟在郁念身边。 周妄事先已经把旅途中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郁念只需要跟着周妄行动。 从A市到他们的目的地,旅途很顺利,体感舒适,直到他们到了预定的酒店,郁念还是很精神,神采奕奕的。 他们被酒店服务人员引到电梯。 周妄按下电梯按键,闲聊似地不经意开口:“刚刚帮你拎行李箱是你的哥哥?” 郁念摇头:“是邻居。” 周妄扬眉,在心底嗤笑一声,唇角挑起,语气稍显怪异:“你的邻居挺热情。” 郁念想了想,觉得席昭确实是个热情的好人,郁念赞同地点头。 周妄紧绷了一路的心神彻底放松下来,随口问道:“你一个人住吗?” 郁念:“不是。” 周妄心里的弦马上又绷紧紧的,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和同学一起合租?”会是西别楼吗? “叮——”电梯到了。 周妄拎着行李箱走出电梯,滚轮滚在铺着厚实红地毯的走廊上,没有发出声音。 郁念走在周妄身侧,路过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我和哥……” 郁念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他敏感地回头看了一眼。 走廊上除了他们俩,空无一人,走廊尽头的雕花墙面静静地望着郁念,长条的空间静得人心里发毛。 周妄停住了脚步:“怎么了?” 郁念扭过头:“没什么。”他刚刚好像感觉到一股视线,但是走廊里除了他和周妄根本没有其他人,应该是他感觉错了。 郁念续上刚才的话:“我和哥哥一起住。” 周妄彻底放下了心,他笑了笑:“我们一会儿见。” 两人的房间是相邻的,周妄把行李箱送进郁念的房间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 海滩上的沙子又细又白,郁念踩过细沙,留下一串串脚印,脚印很快又被涌上岸的海浪带走,冰凉的海水轻柔地冲过郁念光裸的足背,不规则的湿痕在灿烂的阳光下反射出银亮的痕迹,脚踝处透着粉,像是被清水冲洗过的凉玉中沁出的粉。 郁念选的泳衣很保守,起码在人群的对比下很保守。 高开叉的连体黑色泳衣,轻薄的布料紧贴着郁念的身体,腰臀比一览无遗,细窄的腰一只手就可以环住,两边凹进去的线条看上去很适合用来放手,如果那人的手大一点,手指可以很轻易地收拢。 大腿上的软肉被挤得鼓起,很白,在阳光下像是一捧雪,握上去就会颤巍巍地融化在人的手心里似的。 周妄跟在郁念身后,踩过郁念留下的脚印,完全覆盖住郁念的痕迹,并留下一个更大的脚印。 郁念回头看了看周妄,他低头又看了自己一眼。 周妄比他穿得更保守,穿着黑色的长袖长裤,这衣服很显身材,宽肩窄腰,肌肉块垒分明。 周妄比他高,也比他壮。郁念站在周妄身前,突然感觉,周妄似乎很轻易地就能把他提起来。 周妄看懂了郁念的眼神:“我要冲浪,所以穿得比较严实。” 他朝着郁念勾唇一笑,露出一颗尖牙,俊朗桀骜的眉眼带笑,耳边的银色骨钉闪着光,晃了晃郁念的眼睛:“要和我一起试试吗?” 郁念从来没有尝试过冲浪,他很心动:“难吗?” “我可以抱着你,先试试。”周妄观察着郁念的表情,补充一句:“我的技术很好,不会让你受伤的。” 郁念的眼底落着金色的光尘,他跃跃欲试:“那我需要换一身衣服吗?” 周妄:“不用,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郁念有点疑惑,周妄的说法矛盾了。 周妄解释道:“我一个人冲浪不会在意危险,有可能受伤,所以穿得比较厚,如果有你的话,我会注意的。” …… 冲浪板有点窄,郁念几乎踩在了周妄脚上,两人挨得很近。 海浪溅起的水花飞起,在阳光下闪出金色的光。 郁念的后背贴在了周妄的胸腹上。周妄的体温很高,炙热的、结实的、坚硬的肌肉隔着一层薄薄湿黏衣料贴着郁念的肤肉,郁念感觉泳衣上浸润的水渍都快要被周妄蓬勃的体温蒸发,他的后背甚至可以感受到周妄胸前内的震动。 为了维持郁念的平衡,周妄一只手臂环住了郁念的腰。 周妄分出心神想,和他想得一样,细得一只手就可以环住。 一望无际的海间,起起伏伏的波涛中,只有一块小小的板子支撑着郁念。 郁念其实还是有点紧张,即使周妄再三保证,甚至拿出了但是在国际冲浪赛事上夺得冠军的照片给郁念看。 郁念不是不信任周妄,他只是本能地紧张。 冲浪板上没个支撑,郁念的整个身体都靠周妄的手臂固定在冲浪板上。 小肚子上的软肉都被周妄手臂上结实的肌肉挤得往里陷。 一个浪头打过来,周妄跟着海浪改变冲浪板的方向,整块细窄的板子跟着往上飞。 郁念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住了周妄横在身前的手臂,炙热的温度烫得郁念手心一跳。 郁念耳边传来周妄的声音:“别怕,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我会牢牢地抓住你。”周妄的声音混杂在海浪和海风中,杂音隐去了里面的郑重。 郁念努力地“嗯”了一声,表达对周妄的信任。 周妄突然问:“你害怕?” 郁念诚实地回答:“有点。” 周妄:“坐在我头上会让你感觉好一点吗?” 郁念:“啊”他懵懵地扭头看了周妄一眼,被水打湿的头发滴落下一颗水珠,冰凉地流进周妄的肌□□壑间,又被灼热的体温烘干。 …… 郁念借着周妄俯下身的动作,骑在了周妄颈间。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毕竟他以前从来没有骑过人。 周妄的技术确实高超,在冲浪板上做这么大的动作,冲浪板都没有翻。 身下有一个支点,比单纯踮着脚站在冲浪板上稳。 坐上来的郁念感觉安心了一点。 为了在摇晃的海浪间保持身体平衡,郁念不自觉地收拢了腿。 又白又软的大腿内侧软肉抵着周妄的侧脸,郁念的体温混着怪异的香,热绵绵地涌进周妄的鼻腔。 从腿肉上滚落的水珠融进了黑色的布料中,周妄的肩膀莫名发烫——明明水珠是凉的。 周妄的眼角余光,几乎全是细腻羊脂玉一般的白,微微晕染出一点健康的淡粉,又像是夹久了的红痕。 周妄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一张剑眉星目的帅脸直接埋进了细腻的腿肉中,硬挺的鼻梁把鼓鼓的软肉戳出了一个坑。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郁念的腿根。 郁念一颤,差点夹不稳摔下去。 周妄及时扶住郁念的腿,有力的大手钳住郁念的膝盖,掌心的纹路里溢满了郁念身上的水珠,水珠像是有吸附力,把周妄的手掌往郁念身上吸,周妄的声音有点哑:“小心。” 郁念有点后悔骑上来:“我是不是夹得太紧,让你喘不过气来了” 周妄:“没有。”他呢喃,“再夹紧点才好。” 风声太大,郁念没有听清周妄的话:“周妄,你说什么” 周妄抬高声音:“夹紧,坐稳了——” 一个海浪打了过来,冲浪板被海浪狠狠推高,一只雪白的海鸟正巧飞过郁念的头顶,张开翅膀向海面俯冲。 郁念睁圆眼睛,看着那只鸣叫清亮的海鸟,心也随着冲浪板被海浪推高,他下意识地听从周妄的话,夹紧了白得晃眼的腿,湿漉漉的光裸小腿垂在周妄胸前,两人身上的水珠混在一起。 冲浪板被推到最顶端,郁念看见那只雪白的海鸟快准狠地叼出一条鱼,张开翅膀,贴近海面滑翔。 “咻——”周妄吹了声悠扬的口哨,海浪随着口哨的音调下降,郁念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降下来。 冲浪板也恢复了摇摇晃晃的平稳,雪白的海鸟不见了踪影。 第120章 庄周梦蝶15 郁念上了岸,他的心跳得还是很快,走在陆地上甚至感觉地面都在晃动。 郁念被烈阳照得头晕目眩,他微微一晃。 紧跟在郁念身侧的周妄及时伸出手臂捞住了郁念的腰,胸膛贴着郁念纤薄的后背,吸满水的轻薄布料冰凉服帖,贴着细腻的皮肤,一起压在周妄结实的手臂上。 这么一搂,郁念整个儿地倒在了周妄怀里,被周妄衬成了小小一只。 周妄环在郁念腰间的手更是大得吓人,手掌差不多能把郁念的肚腹盖住。 周妄顺势抱着郁念到旁边坐下:“需要休息一会儿吗?” 遮阳伞的阴影完全遮住了郁念,郁念抱着腿缩在沙滩椅上,点头:“你先去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周妄只想和郁念待在一起,两人的位置是挨在一起的,周妄顺势坐在了旁边的躺椅上:“我也休息一会儿。” 郁念偏头看了周妄一眼,眼角余光晃过什么东西。 郁念调转视线,疑惑地望了望不远处的沙滩,沙滩上人声嘈杂,人来人往。 刚刚……那里好像有一个长得很眼熟的人。 沙滩上的人挺多,郁念大概扫了一眼,全都是生面孔。 可能他又看错了吧,郁念想。 周妄顺着郁念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郁念迟疑地回答:“刚才好像看见熟人了。” 周妄仔细地看了遍周围人的面孔,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莫名地,他很在意郁念这句话。 郁念收回视线:“应该是我看错了,可能只是长得像。” …… 日落西山,橙红色的夕阳铺满了大片的天空,海水都被映成了瑰丽的颜色。 海边茂密的椰子林里有一座露天酒吧,郁念沿着沙滩的边缘走,涌起的海水时不时拂过郁念的足背,凉丝丝的,很舒服。 周妄站在郁念身侧,陪他一起慢慢地走。 夕阳穿透郁念的发丝,给郁念的发丝镀上一层梦幻的颜色,瓷白的侧脸笼罩在朦胧的光线里,粉色的唇像是熟透的草莓,水润润的,一抿就能抿出黏腻甜美的汁水。 周妄一直在看着郁念,心里的情绪饱满地快要溢出来。 他真想一直和郁念这么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让时间永恒地停留在这一刻。 他们打算先回酒店,换一身衣服,再去酒吧看一看当地的特色演出。 “嘶” 身旁的周妄听见了郁念小小的吸气声,他紧张地问:“怎么了?” 郁念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 周妄也看过去。 一只黑色的、周妄巴掌大小的章鱼缠缠绵绵地用腕足缠在了郁念的脚踝,浓稠的黑色怪异地缠绕住郁念白皙的脚踝,很扎眼,甚至流露出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邪恶。 冰冷湿黏的触感让郁念有些发毛。 周妄利落地半蹲下身,想帮郁念把腿上的章鱼扯下来。 周妄暗自比了比他的手和郁念的脚踝,惊奇地发现他一只手就可以把郁念的脚踝握住。 踝骨淡粉,略有点骨感的凸起,连接着线条漂亮的小腿。 怎么连脚都是粉的…… 周妄又想起两条腿夹在一起的场景,他鼻腔微痒,喉结不动声色地滚了滚。 半蹲下身的周妄还是很高,到了郁念的腿根。周妄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郁念的腿根,郁念本能地绷紧了,腿根上的软肉颤了颤,似乎染上了一层粉。 章鱼看起来黏得很紧,其实轻轻一拽就被拽下来了。 周妄随手一甩,黑色的章鱼被他丢进了海里,溅起一阵水花,没了踪影。 周妄:“好了,没事了,要先回去洗个澡吗?” 郁念点头,他不自在地转了转脚踝,湿黏的古怪触感似乎仍然停留在他的脚踝上。 郁念望了眼章鱼消失的方向,心里有种挥之不去的古怪感。 …… 郁念洗得比周妄快,他准备出发时,给周妄发了信息:【我洗好了。】 浴室的花洒开的是冷水,周妄捋了把湿漉漉的头发,用干净的手拿过了震动的手机。 他难耐地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却怎么都搞不出来。 这个状态没法发语音。 周妄单手打字:【你先去,我一会儿来。】 郁念也有点饿了,他按照导航,自己先去了酒吧。 这个时候的天已经完全黑了,酒吧里各种氛围灯都点起来了,刻意营造出的光影迷离,氛围暧昧。 周妄预先在酒吧订了座,郁念坐在他们的位置上点了餐。 餐品端上桌,餐盘和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一杯粉紫渐变的饮品被轻轻放在郁念手边。 郁念抬起头:“我没有点……”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底倒映着流动的光影。 一双极具辨识度的绿色眼珠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格外显眼,混血深邃的眉眼在晦暗的光影下更显俊美。 “好久不见。” 奥德修斯彬彬有礼地询问:“旁边有人吗?” 郁念回过神:“有,我的朋友一会儿过来。” 是奥德修斯啊…… 在塞壬游轮上兼职的那段时间,奥德修斯很照顾郁念,教了郁念很多技巧,几乎算得上郁念半个老师。 奥德修斯颔首,站在了郁念身侧,高大身材投下的阴影笼罩住郁念,他按住甜酒杯的底座,往郁念那边推了推:“特调果汁,不含酒精,要试试吗?” 郁念很少拒绝别人的好意,更何况奥德修斯还照顾过他:“谢谢。” 他从奥德修斯手上接过甜酒杯,杯壁冰凉。郁念的唇贴住透明的杯壁,肉肉的唇被挤瘪,压在杯壁上,抹去了杯壁上薄薄的一层水珠,他抿了一小口,粉色的唇沾染上水润的色泽。 奥德修斯的视线在郁念的唇上停留一瞬,很快重新垂下。 果汁的味道甜甜的,口感丰富,郁念尝不出是什么水果,但很好喝,很符合郁念的口味。 郁念:“好巧,你来这里旅游吗?”他本来以为奥德修斯现在还在游轮上工作,毕竟作为赌场的负责人,赌场的运行离不开奥德修斯。 奥德修斯言简意赅:“因为公事,游轮会在这里停靠几天,我顺便下船走一走。” 这番话很符合郁念对奥德修斯的印象。 奥德修斯笑了笑,冷峻的声线在酒吧这种温柔暧昧的氛围下也显得柔和起来:“遇见你,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 带着一身水汽,步履匆匆赶过来的周妄,在酒吧的音乐中敏锐地捕捉到了暧昧的字眼。 周妄:怎么哪里都有贱人。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0-130 第121章 庄周梦蝶16 周妄插进郁念和奥德修斯中间,也许是因为不想在视觉上低人一头,他没有坐下。 卡座被身高腿长的两人挡得严严实实,外人看不见坐在里面的郁念。 周妄的一只手搭在郁念身后的皮质沙发上,郁念像是被揽在周妄怀里似的。 周妄低头看着郁念:“这位是?” 郁念以为周妄想坐他的旁边,他往里边挪了一点,空出一点位置,给周妄介绍道:“是我的朋友,叫他奥德修斯就行。” 郁念从周妄身侧探出头,向奥德修斯介绍:“这是周妄。” 酒吧里舒缓休闲的音乐对于缓和这方卡座僵硬的气氛似乎没有帮助,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周妄敷衍地扯了扯嘴角,朝奥德修斯点了点头:“你好。” 奥德修斯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冷淡地点头,视线一直没有从郁念身上挪开过,嘴上却仿佛是很有礼貌地征询意见:“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郁念不会拒绝奥德修斯,但是他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和周妄同行,这还要看周妄介不介意和奥德修斯一起。 郁念看向周妄。 周妄在郁念的目光之下,虚伪地笑了笑:“这位朋友没有订座吗?” 奥德修斯:“我到此是临时起意,在这里遇见郁念是意外之喜,没有订座。” “我们很有缘。”奥德修斯对郁念笑了笑,冷峻的面部轮廓微微柔和。这个话里的“我们”显而易见指的是他和郁念。 郁念也是这么认为的,真的很巧,他刚好来到这座城市旅游,塞壬游轮正巧停泊在这处的码头,奥德修斯又碰巧来到了他们所在的酒吧。 周妄:“抱歉,我们这里没有位置了。” 郁念忍不住看了一眼对面空着的双人沙发,他知道周妄这回答就是不想让奥德修斯和他们坐一起。 奥德修斯没有让郁念为难:“那真是太遗憾了。” 他避开周妄,走到沙发后,弯下身,礼节性地抱了抱郁念,身上的木质香调香水沾染在郁念的衣领上,留下一点微不可闻的个人气味:“我会在这座城市停留五天,希望我们明天能再见。” …… 周妄坐在了郁念旁边,他眼尖地看见了郁念手边颜色漂亮的特调饮品。 郁念从主动不喝酒,这酒是从哪里来的显而易见。 而且……酒吧这种地方…… 周妄心中的警报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他的眉毛动了动,很平静地问道:“这是什么酒?” 郁念:“不是酒,是果汁。” 周妄心中疑虑未消,他总是怀疑,除了他之外,所有郁念身边的人都怀着坏心。 在酒吧晦暗的光线下,周妄隐隐看见透明内壁上的水痕,带着点弧度的印子,模模糊糊地印在杯壁上,反射出一点透亮的水光。 周妄:“你喝了?” 他伸出手,力道很轻地掐住了郁念的下巴尖。 郁念的嘴巴被周妄挤得微微张开,露出一道粉粉的缝,隐约可以看见里面肉肉地抵住下牙的粉红舌尖。 粉紫色的果汁颜色仿佛浸透了郁念的唇舌,小小的唇肉上蒙着昏聩的光线,艳得厉害,但底色又是很纯的粉。 郁念很无辜地看着周妄,像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细长的眼睫很轻地颤动,像是翕动的纤薄翅翼。 周妄似乎闻到了一股怪异的甜味,勾得他口齿生津。 周妄微微皱起眉,眉骨遮蔽下的眼珠颜色很深,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郁念,总是嚣张的眉眼间难得地流露出一点严肃的神情。 他昏头昏头地认为,肯定是那杯果汁里加了什么东西,才让仅仅是闻到味道的他变得如此奇怪。 他凑近了一点,俊美的脸在郁念的瞳孔中放大。 郁念忍不住地想往后退。 “别动。”周妄短促而语调古怪地说了句,“有股味道。” 郁念停了下来,他双手撑着皮质沙发,无措地重复:“味、味道……”是在说他的嘴巴有味道吗? 但是他很爱干净,一天刷两次牙,每次都刷的很仔细。 周妄:“嗯。”他用了一点力,郁念的嘴巴张得更大了,暴露在灼热空气中的舌尖微颤,像是在不安。 周妄专注到奇异的目光,让郁念感觉自己的嘴巴像是在烧。 郁念惴惴不安地问:“好了吗?” 或许是酒吧的灯光太惑人,或许是跳跃的音乐太撩拨人的心弦,或许是心里勃发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周妄说:“不太确定,要尝尝才能知道。” 尝尝什么意思? 郁念迷茫之际,周妄已经凑了上来,咬住了郁念的下唇,把郁念抵到了沙发上。 郁念的眼睛一下子睁圆了。 周妄很细心地用自己的身体完全挡住了郁念。 炙热的、湿黏的薄唇很拘谨地咬住郁念的下唇,似乎不敢再往前,但是他的动作却又很大胆,一点点地舔着盛不住而流下溢出的口涎,发出黏腻吸舔的水声。 周妄舔得很用力,用力到郁念觉得自己的嘴巴快要破皮了。 粉色的唇肉被人咬进嘴里又舔又吸,嘬湿嘬软。 郁念被人凶狠地咬着嘴巴,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空出只手,按住了周妄的肩膀。 周妄比郁念高了那么多,郁念的动作都很吃力。 所幸,当郁念的手碰到周妄肩膀的一瞬间,周妄停下来了。 周妄慢吞吞地松开嘴巴,往后退了一点,默默品了一会儿,大脑的温度在酒吧这种迷离暧昧的氛围下不断升温。 郁念的脑袋也被弄成了浆糊,但不是因为酒吧的氛围,而是因为周妄的吻。 郁念昏昏沉沉地问出了一个在他变成浆糊之前最在意的问题:“有味道吗?” 周妄脱口而出:“很甜,但是水太少了。” 郁念:? 周妄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傻话,他有些狼狈地开始找补:“我的意思是……你刚刚喝过的果汁很甜。” 郁念静静地望着周妄,看起来很冷静,其实大脑已经因为超负荷运转而过载了。他的唇被亲得又热又肿,现在肯定已经红了。 周妄:“如果我说,是因为我担心你喝的果汁里有药,我才亲你的,你信吗?” 郁念:很难相信。他望了眼桌上还剩大半杯的果汁,意思不言而喻。 周妄垂下眼,顺着郁念的目光看向了那杯粉紫色调的果汁,他心知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周妄的心在这一刻跳得飞快,他破罐破摔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他认真地看着郁念,看起来姿态坦然而平静的周妄,实际上心在乱跳。 他说完这句话,就安静下来,紧盯着郁念的反应,蒙昧的光线很好地遮住了周妄眼里的忐忑。 他等待着郁念的回答,像是一个犯人在等待着法官的判决。 第122章 庄周梦蝶17 这是郁念长到这么大接受的第二个表白,第一个是林之时。 虽然已经面对过这种难以言说的状况,但是他现在依然感觉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回答。 就目前来说,他对周妄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但是,难道他对林之时就有那方面的心思了吗? 也不是的,他决定和林之望坦白,想要更换婚约对象,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体,注定了他会和拥有特殊体质的双胞胎中的一个结婚,至于是哪一个,于他而言,似乎并没有区别。主动选择林之时,是因为他们已经发生了关系。 郁念的脑海掀起了一片风暴,他要怎么办。拒绝周妄?但是这个选择会不会对他们的关系产生影响,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毫无芥蒂地相处吗?接受周妄吗?但是林之时和林之望该怎么办。 郁念感觉有点沮丧,他处理不好这方面的关系。 他甚至有点想掏出手机问问X,毕竟X总能给他一个好的答复。 郁念从纷乱的思绪中暂时地脱离出来,他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和周妄现在的姿势很尴尬。 周妄结实的大腿挤进郁念腿间,压在沙发上,郁念原本并拢的腿被迫分开。周妄的一只手臂还撑在郁念颈侧的沙发上,皮肤表面散发的蓬勃热量几乎要烫着郁念。 郁念被靠近的、充满成年男性侵略气息的体温烘得有点不自在。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周妄高中的模样,周妄的身高比高中时高了一点,身上的肌肉也比高中时更加结实,面部轮廓相比高中更加成熟而棱角分明。 深邃眉骨下一对黑色的眼珠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郁念。 两人离得很近,近得郁念可以看清周妄眼中的自己。 郁念嘴唇翕动:“……抱歉。” “砰”一块巨石重重砸在了周妄的心头,他早有预料,但是此时此刻还是感觉到血液倒流般的窒息和冰冷。 酸涩的苦痛迟缓地蔓延开。 周妄按照早已在脑海中演算过千百遍的回答回复:“嗯,我明白了。” 周妄看着抿着唇,嘴唇的边缘微微泛白的郁念:“我可以抱抱你吗?一个朋友之间的拥抱。” “像奥德修斯那样的。”周妄酸酸地说,即使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酸言酸语。 郁念已经拒绝了对方的表白,现在不太好意思拒绝周妄的另一个请求。 他点头。 周妄的身体前倾,坚硬的膝盖抵住了郁念的腿根软肉,他紧实的胸膛紧紧贴住了郁念。双臂上的青筋浮现出来,但是落在郁念身上的力度又很轻。 周妄的下巴轻轻在郁念头顶挨了一瞬。 郁念听见了周妄胸腔内的震动,震动随着相触的皮肤,一直连到郁念心里,带着郁念的心也随着周妄的频率一起跳动。 正如周妄所言,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拥抱,只是一个属于朋友之间的拥抱。 周妄很快放开了郁念。 他似乎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郁念:“我们一直是。” 周妄笑了笑:“嗯。” …… 夜间表演的火光呼呼地映在郁念脸上,映出一片暖洋洋的光,暖黄的光在郁念的唇上跃动,在郁念的眼里舞蹈,给羊脂玉一样的肤肉镀上一层漂亮的颜色,像是一握上去就会融化的凝脂。 郁念的眼睛看着杂技演员手指间仿佛被他驯化一般的火焰,心思却并不在表演上。 郁念很少考虑喜欢是什么,爱是什么。他五岁前,被病痛折磨,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几乎已经遗忘了那段痛苦的回忆。 五岁后,他和林之望订了亲,身体好转。再大一点,他明白了婚约的含义。但是对林之望并没有产生亲情之外的感情。 他直到现在,才开始考虑关于喜欢,关于爱的问题。 他有点想问周妄,为什么喜欢他,喜欢他什么,但是那一趴已经过去,现在再问,可能会把氛围拉回尴尬的境地。 或许,他可以回去问问X,郁念想。 …… 郁念和周妄一直到子夜才离开酒吧,他们在相邻的房门分别。 郁念洗完了澡,趴在床上,翘着两条腿,腰间浴巾的腰带被蹭松了,浴衣松松垮垮地挂在郁念身上,露出大片被热水蒸得淡粉的肤肉。 郁念直入主题:【喜欢是什么?】他问的是“喜欢”而不是“爱”,郁念感觉爱是比喜欢更深沉的情感,他要先把喜欢搞懂,再去搞懂爱。 X每次都会秒回郁念:【如果你需要我客观的回答,我会说,喜欢一种化学反应,它让你的大脑释放多巴胺,从而表现出对所谓喜欢的人持续的关注,产生对他的渴望。】 下一条信息是一条语音。 郁念点开语音,X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流淌,像是夏夜冰凉但柔和的晚风:【但是按照我个人的理解来看,我认为,喜欢,是我想他之所想,爱他之所爱,时刻都想注视着对方,陪伴在他的身边。】 郁念:【那爱是什么?】 仍然是一条语音,X的语气郑重:【愿意为了所爱之人付出自己的一切。】 …… 或许是睡前和X聊天的缘故,今晚,X出现在了郁念的睡梦中。 一个看不清面孔,身材挺拔的男人站在一条晦暗小路的尽头,朝郁念伸出了手。 郁念没有看清男人的脸,但是他莫名地觉得,那就是X。 就在他即将搭上男人的手时,郁念突兀地醒了过来。 他怔怔地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半晌,才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2点。 手机屏幕仍然停留在他和X的聊天界面上。 郁念有点期待和X的见面了,不知道X在现实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哒”房间里骤然响起一声极细微的声响。 如果郁念此时睡着了,他不会注意到这细微的声音,但他偏偏是醒着的。 郁念仅存的睡意一下子被吓飞了,空调的凉意也让他心头发虚,他小心翼翼地把手脚都缩进被子里,甚至把头也蒙在了被子里。 郁念在薄薄的被子里,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他宁愿自己是耳朵出问题了。 凌晨两点,酒店,旅游,每一个字眼都会让人联想到不好的场景。 周妄来之前特地调查过酒店的安保问题,郁念也跟着看了眼资料,他相信酒店的安保,他的房间里不可能出现陌生人。 但如果不是人的话……会是什么? 第123章 庄周梦蝶18 郁念屏住呼吸,提心吊胆地在被窝里躲了很久,却再也没有听见一点其余的声音。 郁念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听错了。 他踮着脚下了床,没有开灯,就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往他印象中声音的来处瞧。 声音是从卫生间传来的。 郁念小心翼翼地按开了卫生间的灯。 明亮的灯光陡然照亮了卫生间,郁念长时间处于黑暗环境中的眼睛经受不住这样的光线,他眨了眨被光刺得发酸的眼睛,眼尾晕出一点红。 卫生间空无一人。 郁念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却突然瞟见旁边瓷砖墙面上的黑色色块。 色块大概巴掌大小。 郁念:? 他僵硬地扭过脖子,抬脚往门边后退了一步,这才敢把视线定在不明生物上。 这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章鱼,章鱼伸着触手,静悄悄地扒在墙面上。 海边的酒店都这么狂野吗?客房里随时会溜进一些海里的小动物。 刚刚郁念听见的声音恐怕就是这只章鱼弄出来的。 知道不是什么鬼魂作祟后,郁念安心下来,对于有点掉san的章鱼接受度提高了很多。 郁念甚至还走近了一点瞧。 轻柔的吐息喷洒在章鱼覆着一层黏液的体表,章鱼粗壮的黑色腕足亢奋地鼓动,它几乎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才能忍住不把触手伸向靠近的郁念,吸附在瓷砖上的吸盘快要把瓷砖吸裂了。 除了吃已经处理好的章鱼之外,郁念从来没有接触过章鱼,他其实有点好奇这种长着八只触手、看上去像是外星物种的生物。 郁念很谨慎地对着章鱼拍了张照,搜了搜该品种是否有毒。 章鱼敏锐地感知到郁念在做什么,粗壮触手上深色的纹路涌动。 郁念看见手机界面上浮现出大大的两个字“无毒”。 他彻底放了心。 虽然他感觉这字体有点怪,但也许是科普网站的特色。 既然这只章鱼没有毒,而且又恰巧溜进了他的房间,那就先养起来吧。 说起来……郁念盯着黑乎乎的章鱼想,这种品种的章鱼好像很常见,他今天傍晚在沙滩上还看见了一只同品种的章鱼。 郁念打开花洒,他担心水流太大会吓到章鱼,特地开得最小档位,冰冷的水流细而轻柔地冲过漆黑的章鱼。 章鱼乖顺地趴在墙面上,动都没动,看上去温和无害。 等郁念觉得完全把章鱼洗干净了,他才手指,试探性地点了点章鱼的触手。 温热干燥的指腹轻轻落在章鱼湿冷的皮肤表面,柔软的指肚被章鱼紧实的触手挤得下陷。 章鱼没什么反应,毫无攻击性地任由郁念戳弄。 郁念干脆把章鱼从墙面上取下来,托在掌心。 章鱼迅速地用八只触手缠住了郁念的手指,粗壮的触手塞进郁念的指缝,黑色结实的腕足在郁念指间涌动。 多余的四条触手往下延伸,缠绕住了郁念纤细白皙的手腕。 黑漆漆的章鱼把郁念的手占满了,湿冷黏腻的触感盈了郁念满手,连指缝都被章鱼用触手塞满。 极致的黑和细腻的白形成糜艳的视觉冲击。 ……像是某种本子里的画面。 郁念忍不住捏了捏手心的章鱼,柔韧紧实,手感挺好的。 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郁念有点困了。 但是他要先把章鱼安置好才能睡。 郁念拿着章鱼,不,应该说,章鱼牢牢地扒着郁念。 郁念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企图找到一个可以装进章鱼的容器。 冰冷的活物在手心鼓动的感觉有点怪,特别是这只活物长着吸盘的时候,吸盘并不是圆形的,偏于椭圆,肉感十足的吸盘一鼓一鼓地吸附在郁念白腻的皮肤表面,带来一阵痒意。 郁念终于找到了一个有孔洞可以透气,但是孔洞又很小的容器把章鱼放进去。 章鱼顺滑地从郁念手心滑落,触手和郁念皮肤分离时,拉出一条章鱼粘液构成的银丝,随着章鱼掉进容器中,银丝被扯断,“啵”地凝在郁念的指尖。 留在郁念手心的粘液干得挺快,最终只留下一层触感怪异的薄膜。透明的粘液干透之后,微微泛白。 随着郁念手部的动作,薄膜带来细微的牵动感。 郁念没有在意,他洗干净手之后,就睡了。 …… 郁念是被一阵怪异的鼓胀感唤醒的。 他睁开眼时,天光大亮,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酒店客房。 睡觉时,郁念穿的是自己惯常穿的睡衣,睡衣被洗得柔软顺滑,布料轻柔地贴着郁念的皮肤,穿着很舒服。 但是,郁念今天却感觉胸前的布料很粗糙,磨得他有点疼。 布料裹着平坦柔软的弧度擦过薄薄的被子,粗粝的纤维弄得郁念难受地皱起了眉。 郁念“哗”地掀开被子,坐起身。 他狐疑地低头,卷起自己的上衣。 有点肿,似乎还有点破皮。 郁念荒谬地想,简直像是被人嘬了一晚上,最后被吃肿了。 他放下衣服,布料却磨得他胸口疼。 郁念想过把衣服脱下来,但是他又不好意思,即使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只能拽着衣角,姿势怪异地走到卫生间洗漱。 他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肿起来? 郁念拿着手机,在网上搜索原因。 排除一些没有用的颜色废料,只剩下一个理由——运动过度导致的磨破皮。 郁念相信了这个理由,毕竟他昨天的运动量确实很大,几乎一整天都待在了外面。 他下单了创口贴和治疗的药膏。 等郁念拿到创口贴,却惊讶地发现,贴不上去。 肿起的弧度很难单靠蛮力按下去。 问题没有解决,创口贴周围的胶反倒把柔软的肤肉弄得发红。 郁念抿着唇,眼睫颤颤地重新下单了乳.贴。 郁念身后的章鱼,死命地贴在玻璃壁上,粗壮厚实的吸盘都被挤得发白,触手乱七八糟地纠缠在一起。 …… “咚咚”房门有规律地被敲响。 郁念做贼一般,把门打开一条缝,飞快伸出白得晃眼的手臂,拿过机器人身上挂着的袋子,迅速地合上了门。 对门猫眼里的眼睛转了一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郁念坐在床上,盘着腿咬住自己的衣摆,抖着手捏住小小圆圆的东西往自己身上贴。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微微鼓起的弧度被包在小小的一片里。 那种摩擦衣料而产生的古怪触感也消失了。 第124章 庄周梦蝶19 夏日的海水被阳光烘烤得温热,随着海浪一波波上涌的海水恰好没过郁念的肩膀。 郁念咬着呼吸管,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下。 救生衣早就被海水打湿,湿闷闷地贴在郁念胸前,被温水浸透的泳衣连带着打湿了里面小小圆圆的乳贴,原本密不透风的胶变得有点滑。 郁念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臂,他忍着胸前古怪的触感,透过面罩向海底看去。 他看见一只显眼的黑色章鱼懒洋洋舒展腕足,姿态放松地趴在坑坑洼洼的礁石上。 这只黑章鱼比他养的那只大了一点,差不多手臂大小,每一根触手都有郁念手腕粗细。 郁念的视线落在章鱼身上的一瞬间,章鱼的腕足亢奋地卷了卷,不动声色地把周围的海水过滤了一遍。 郁念觉得他没有想错,这只章鱼果然是常见而无害的品种。 一只手臂轻轻捞住郁念的细腰,按照约定的时间,把郁念从水里捞出来。 黑乎乎的章鱼消失在郁念眼前。 郁念甩了甩头,把面罩取下来,跟着周妄浑身湿漉漉地上了游艇。 郁念搭住周妄的手臂借力爬上去,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船内,另一只脚吊在窗外,水液从白得将近透明的足尖往下滑落。 腻得发滑的白皙足腕陡然覆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环起来的拇指指尖和中指正好重合在一起,甚至绰绰有余。 炙热坚硬的触感严丝合缝地环住了郁念细瘦的脚踝,凸起淡粉的踝骨正好贴在了长茧的虎口,薄而腻的肤肉轻轻在虎口的茧子上一蹭,麻痒的触感顺着腿肚子往上,郁念的小腿肚打了个颤。 郁念惊慌地回过头,顺着自己被拉住的脚踝往下看。 海面里冒出一个带着潜水面罩的人,正朝着郁念笑。 周妄察觉到郁念的停顿,他也跟着郁念的动作朝海面看去。 周妄正好看见,海里不知羞耻捏住郁念脚踝的人,单手把面罩取下,露出底下还算得上端正的五官,眉清目朗,笑得很灿烂。 他听见了刺耳的、故作亲近的声音:“郁念,好巧。” 郁念也认出了人,是白奕,他急急收住因为受到惊吓快要踹上去的脚。 白奕松开捉住郁念脚踝的手,眉间带着微不可见的惋惜,他仰头看着游艇上的两人:“介意搭我一程吗?” 郁念转过头,用眼神询问周妄。 他们的游艇上只有两人,明显还有空位。 周妄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郁念在这里,他还能拒绝不成。郁念本来就因为他表白的事,和他有点生疏了,他不想在郁念心里做坏人。 游艇上的周妄和浮在海面上的白奕对视,视线相接的一刹那,仿佛两块坚硬的打火石碰撞出火花,两人都对彼此的心思心知肚明。 白奕挑眉笑了笑:“谢了啊。” 他利落地上了游艇,坐在了郁念旁边,先一步为自己的行为道了歉:“抱歉,刚才没吓到你吧。” 郁念诚实地点头:“吓到了。” 白奕:“见到你太高兴了,情难自禁,真是抱歉。” 周妄坐在了郁念的另一边,两人把郁念夹在中间。 郁念又把腿并拢了一点,他莫名感觉这样的座位安排很熟悉,他们似乎总喜欢把他夹在中间。 游艇继续往海面中心行驶。 白奕放松地靠在了栏杆上,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隐藏在深色镜片后的视线落在郁念身上。他随意地把手臂搭在栏杆上,手掌虚虚地悬在郁念肩膀上。 周妄突然发问:“是不是有点挤?我们往旁边挪一点。”在郁念的默许下,周妄拉住郁念的手,和郁念一起往远离白奕的方向挪了挪。 直到挪到白奕手臂伸不到的位置,周妄才停下来。 他抬头看了眼白奕,白奕的眼睛被墨镜遮着,看不出什么表情,周妄笑着说:“我们坐远一点,免得挤。” 即使这人是长臂猿也没办法碰到郁念了。 郁念乖乖坐在周妄安排的位置上,坐在两个比他高了一个头,壮了一个号,似乎随手就能把他提起来的成年男人中间,郁念其实还是有点拘谨,坐远一点好受多了。 白奕勾了下唇角:“理解。” 郁念问白奕:“你怎么也来这了?” 郁念旅游之前,给白奕看过自己的旅行安排,虽然这样怀疑别人不太好,但是过于巧合的相遇还是让郁念忍不住地去想,白奕会不会是跟着他一起过来的。 他昨天在沙滩上看见的人会不会就是白奕? 西别楼明里暗里明示又暗示白奕不怀好意的言论再次出现在郁念的脑海中。 白奕坦诚地说:“我和奥德修斯一起过来的,我正好在游轮上处理事情,游轮在这边的码头靠了岸,我想到你恰好在这边旅游,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你。” “我今天的运气不错,真的遇见你了。”白奕开了个玩笑,但语气很真诚“如果我今天去买彩票,肯定会中头等奖。” 郁念赶紧掐断脑海中关于白奕不好的设想,他怎么能这样想白奕,真是太坏了。 和白奕隔了一段距离的周妄捕捉到熟悉的字眼,他压着眉眼,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不阴不阳地开腔:“接连两个都碰巧遇上了,确实很巧。” 白奕的语气很疑惑:“两个?什么意思,除了我之外,还碰见了其他人?” 郁念:“嗯,我们昨天在酒吧里遇见了奥德修斯。” 白奕:“他动作挺快。” “什么?”郁念没有听清楚白奕的话。 白奕:“没什么,我还不知道你们已经遇见了他。” 郁念学着白奕的动作,往身后的栏杆上靠了靠,郁念的后背还没有靠上栏杆,他的动作就僵住了。 周妄和白奕一直留意着郁念的动静,他们一下子紧张起来,异口同声地问:“哪里不舒服?” 两人皱眉,都觉得彼此碍眼,但知道此时的重点不是对方,他们的注意力全在郁念身上。 郁念低着头,淋着水的颈子柔软白皙,他遮掩似地拨了拨额前湿漉漉的头发,被水洗得乌黑的眼睫纠结在一起,颤了两颤:“没、没有,身上湿了,我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他脚步有点急,脚也有点发软,经过周妄面前时,脚步一错,差点扭了脚踝。 幸亏周妄手疾眼快地扶住了郁念的腰,沾了一手温腻的水,粗糙衣服底下浸了水的腰很软很滑。 周妄手臂上伏着的筋一跳,差点扶不住郁念。 他下意识地往下看了一眼,大脑被雷劈了似地一片空白。 周妄比郁念高,按照他这个高度,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郁念胳膊抱在自己胸前,似乎想遮住些什么东西。他太用力,胸前的软肉被挤起来一点,微微鼓起来,因为即将摔倒的姿势,郁念的胳膊往下歪了一点,歪得不多,但是刚刚好露出一点……一点怪异的弧度。 冷水的刺激加上略微粗糙的贴身连体泳衣,弄得很明显。 周妄表情怔愣地顺着郁念的动作松开了手臂。 郁念站稳身子,趁着白奕还没有过来,像一尾白鱼一样迅速地钻进了门内。 留下周妄站在原地,俊朗的脸上是一副愚蠢至极的呆愣表情,他鬼使神差地想,好翘,像是被人吃翘了。 白奕离这边有点远,他这才赶过来,站在郁念将要摔倒的位置,视线若有所思地在周妄脸上扫了一圈。 …… 郁念埋头冲进浴室,他关上门,脱下泳衣,因为浸了水而失去粘性的乳贴飘飘地落在地上。 郁念捡起一次性的乳贴丢进了垃圾桶。 看来今天不能再泡水了。 等他清理干净,换上宽松的短袖短裤重新回去时,周妄和白奕分别坐在座椅的最两边,互不理睬,气氛僵硬。 游艇在郁念洗澡时已经停了,周妄拿起给郁念准备好的海钓工具递给郁念:“我们到位置了。” 郁念小心地瞄了眼周妄的表情,周妄表情如常,像是没有注意到郁念的异样。 郁念松了口气,他总怀疑周妄扶住他时看见了。 但是郁念其实不应该这么担心的,他和周妄都是男性,被看见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周妄转头对姿态放松度假一般仰头靠在栏杆上的白奕虚伪地扯了下嘴角,几乎算不上一个笑,说话时嘴巴的动作弧度都比这大:“不好意思,没有你的工具。” 白奕:“我看着小念钓就行。” 周妄:……他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正往钩子上挂饵料的郁念疑惑地回头看了眼周妄。 周妄若无其事地对郁念笑了笑,拎着自己的工具大步朝郁念的方向走去。 郁念的鱼钩刚甩下去没一会儿,浮漂一动,郁念感受到从鱼竿上传来的轻微的拉扯。 有东西上钩了,他眼睛一亮,迅速地回收鱼竿。 鱼竿上挂了条银白的鱼,鱼很安静地在鱼钩上待着,动也不动,死鱼眼很无神。 郁念犹豫地看向周妄,欲言又止:“这条鱼……” 周妄凑近,帮郁念把鱼从鱼钩上取下来,扔进装了水的桶里,鱼慢悠悠地摆动起尾巴在桶里转了一圈。 周妄:“是活鱼。” 白奕大喇喇地坐在郁念身侧,墨镜映出郁念的脸,他哄小孩似地夸郁念,声音带笑:“好厉害,这么快就钓上来了第一条鱼。” 郁念心情轻快地再次甩出了鱼竿,没过多久,又有鱼上了钩。 这次的鱼蹦得很欢快,一看就是只活鱼,郁念差点握不住鱼竿。 旁边的白奕及时搭了把手,他的掌心覆在郁念的手背上——白奕的手掌很大,足以把郁念的手整个儿地包住。 白奕抬手,鱼竿轻松地被他收回,挂在鱼竿上的鱼也被白奕帮着郁念取下丢进了桶里。 在鱼钩上活蹦乱跳的鱼,进了狭窄的桶里,却反而变得安静下来,悠闲地在桶里摆着尾巴。 白奕垂眼看了眼鳞片泛蓝的鱼,有点奇怪,这种鱼会在这片海域出没吗? 郁念不断地甩钩子,不断地钓上来鱼,郁念桶里的鱼越来越多,钓得郁念的手臂都有点酸了。 除了最开始的两条鱼一条太安静一条太活跃之外,郁念后面钓上来的鱼既不至于安静得像死鱼,也不至于活跃得让郁念拉不上来,刚刚好够郁念回收鱼竿。 当郁念钓上来一条色泽艳丽身姿优美的海鱼时,白奕终于忍不住看了一眼周妄。 ——他恰好认识这种观赏鱼,这鱼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片海域。 白奕想,长得一副不会讨人开心的蠢样,没想到还有几分手段。 第125章 庄周梦蝶20 周妄察觉到白奕的视线,嫌恶地皱了皱眉。他此刻只恨自己不会分身术,不然他肯定把郁念旁边的两个位置都占了,不给其他人留一点空位。 郁念扯鱼竿扯得胳膊有点没劲了,正好他的桶也已经满了,郁念不打算再钓了。 他把渔具收好,挪动位置,离周妄更近一点,看周妄钓鱼。 白奕也跟着郁念一起挪动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周妄这位置风水不好,周妄到目前为止没有钓上来一条鱼。周妄的空桶和郁念的桶摆在一起,对比鲜明。 郁念觉得有点怪异,他们离得也不远,为什么他钓了这么多鱼,而周妄却一条鱼都没有钓到。 郁念想了想,也只能把这归咎于巧合。 …… 游艇的目的地是一座海岛。 周妄状似好心地问白奕:“你要和我们一起上岛吗?” “如果想回去的话,可以自己从海里游回去。” 白奕:“哈哈,这位……” 郁念小声提醒:“周妄。” 白奕点点头,却略过了周妄的名字:“你真会开玩笑,我当然是和小念在一起。” 周妄在心里暗骂厚脸皮,他和郁念的二人世界就这样被毁掉了。 郁念也是才意识到他还没有给两人介绍过对方。 他给两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对方的名字。 周妄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你好。” 白奕点点头,虚伪地挂上笑容:“你好。” 周妄又把话题扯回去:“刚刚是开玩笑的,不要介意。你穿这身衣服上岛应该很不方便吧,游艇可以先把你送回去。” 郁念看了看白奕身上的潜水服,很赞同周妄的说法。 白奕对着郁念笑了笑:“我到岛上买新的衣服换上。” “我想和你一起去岛上逛逛,好吗?”白奕垂下眼,专注地看着郁念,眼含笑意。 郁念抬头,刚好看进白奕的眼里,他愣愣地点头:“当然可以。” 周妄:…… 三人最终还是一起上了岛,他们上岛后不久,平静的海面突然冒出了一个苍白的人头,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白,五官却很英俊,眼珠是深不见底的黑,看久了让人有点发毛。 他跌跌撞撞地爬上了岸,像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手脚似的,怪异而缓慢地在岸边行走,或许不应该称这为行走,而应该把这叫做爬行。 骨关节发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手臂弯折出怪异夸张的弧度。他拖着两条软体动物腕足般的腿,歪歪扭扭地爬行。 偶然经过看见这恐怖一幕的路人大叫一声,踉跄着哇哇跑远。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郁念疑惑地回头:“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周妄来之前做了完整的攻略:“应该是有人在坐过山车。” 郁念被周妄说服了,扭过头继续向目的地走。 男人没有受到路人的影响,旁若无人地继续调整自己的双腿。 他扭曲爬行了好一会儿,终于适应了四肢,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行走,顺着空气中散落的气味分子慢吞吞地追过去。 …… 郁念三人进了森林迷宫,迷宫修建在山林中,绿茵茵的宫墙有两人高。为了防止作弊保证游戏的趣味性,迷宫里面是没有信号的。三人按照自己的直觉分开行动。 此时正是正午,阳光毒辣,郁念走得微微发汗,黑发洇湿,脸蛋晕红。 郁念越走越远,身边同样走迷宫的路人越来越少。 郁念惴惴不安,他走错路了吗?他有些犹疑地转过一个拐角,黑洞洞的缺口出现在他眼前。 郁念松了口气,他加快脚步往出口走,一道阴影从郁念头上跨过,郁念眼前一黑,一片阴凉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 郁念怔愣地抬起头,毒辣的太阳被高得吓人的树木挡住,这片树林阴得有点吓人,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郁念心里有点发虚,这里真的出口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他转身,又从绿墙上的缺口钻进去,重新回到迷宫,想重新找一个出口。 郁念转过一个又一个拐角,但不论他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这个黑漆漆的缺口。 所有的拐角都长一个样,郁念根本认不出哪里是哪里。 郁念全身上下只有一部手机,也没有办法做标记。 他越走越急,越走越热,脸上泛着层薄薄的红晕,眼皮都粉得厉害,漂亮的五官平白多了几分水淋淋的艳,艳得人心头直跳。郁念转过一个拐角,缺口果不其然地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郁念干脆走出缺口,又来到阴凉的树荫下,他按开手机,满怀希望地低头一看——还是没有信号。 郁念没有办法,他探头朝森林里看了看,觉得这座岛已经开发过了,森林里应该没有危险。与其在迷宫里打转,不如看看在森林里能不能遇见工作人员,他可以向工作人员求助,而且森林里还凉快一点。 郁念顺着小路往前走,时不时低下头确认手机是否有信号。 经过开发的小岛再怎么干净也会有蚊虫,郁念穿得还是短裤,没一会儿就被咬了几个包。 他有些沮丧地摸了摸自己被叮了包的小腿,他看着飞舞的蚊子,走在森林里和同伴分离且手机没有信号的慌乱委屈一下子涌上郁念的心头。 郁念眼睛一红,差点直接哭出来,他不想再继续往前走了。郁念自暴自弃地想,要不就在这里等周妄和白奕过来找他。 寂静的森林里除了虫鸣之外,只有郁念一个人的呼吸声,像是世界上只有他一个活人了一样。 郁念看着脚下灰扑扑的落叶,无意识地用脚尖碾了碾。一个模模糊糊的闪烁念头自郁念心头升起,他总觉得他不应该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无论如何,应该……总有一个人会陪在他身边才对。 这个念头出现后,郁念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他很清楚自己的人生经历,哪有这样的人。 林之望林之时在他上高中住校后几乎断了联系,高中的朋友周妄和西别楼毕业后也很少和郁念见面,虽然他们最后又走到了一起,但是几乎没有人和他一直保持着联系。 哦,或许还是有一个人的——X。自从郁念和X认识后,X一直和郁念保持着线上的联系。 郁念走神了,以至于他没有听见,厚底靴踩着落叶前进摩擦产生的沙沙声。 “郁念”熟悉的声音穿进郁念的耳朵。 身体本能先于理智,郁念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太过震惊,脑子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穿着登山服背着登山包的奥德修斯映入郁念的眼帘,奥德修斯用带着手套的手拨开挡人的树枝朝郁念走来,绿色的眼珠在阴暗的森林里几乎泛起黑,隐约和郁念记忆里一双熟悉的眼睛重叠。 第126章 庄周梦蝶21 奥德修斯隔很远就看见了幽暗森林中呆站着的郁念。 穿着短袖短裤,露出来的皮肤很白,黑暗也挡不住的瓷一样的白,小小一只,呆呆地站在高大的树下。 奥德修斯朝着郁念的方向走进,特地没有收敛自己的脚步声,郁念没有反应,低头看着脚下的落叶。 奥德修斯唤了声郁念的名字,加快脚步往郁念的方向走。 郁念听见他的声音,抬头向奥德修斯看来。 奥德修斯心头一紧——他的视力很好,这么短的一段距离足以让他看清郁念微有些泛红的双眼,发丝很没精神地垂在额前,圆圆的眼尾都垂了下来,像是一只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湿了光滑皮毛的猫。 奥德修斯走近,他动作轻柔地握住郁念的肩膀,低声问道:“怎么了?” 郁念鼻子一酸,遮掩似地一头扎进奥德修斯怀里,顾不得现在的行为符不符合社交距离。奥德修斯炙热结实的胸部肌肉隔着登山服把郁念柔软的脸颊肉挤出一点弧度。 这是郁念第一次主动抱住奥德修斯。 奥德修斯搂住郁念的腰,安静地听着胸前传来闷闷的声音:“我身上有好多蚊虫叮的包。” 郁念伸出手臂给奥德修斯看,奥德修斯握住郁念的胳膊,轻轻地揉了揉雪白胳膊上显眼的红点。 粗糙的登山手套带来微有些麻的触感,奥德修斯手上力度适中,揉郁念揉得很舒服。 奥德修斯脱了手套,捧住郁念的下巴尖。郁念本来就长得小的一张脸被奥德修斯衬得更小了。 奥德修斯抬起郁念白皙的小脸,用指腹擦了擦郁念眼尾溢出的眼泪,用几乎是低哄的语气说道:“我带了药膏和喷雾,很快就不痒了。” 郁念的手指搭在奥德修斯粗壮有力的手腕上,炙热的体温紧贴郁念柔软的指腹,郁念突然很安心,和同伴分离独自一人在森林中行走的慌乱一扫而空。 他眼睫颤颤地往奥德修斯的手心贴了贴,有点走神,总是有人陪着他的——即使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奥德修斯单膝跪在地上,握住郁念的小腿,给郁念被蚊虫叮咬的小腿上药,棉签裹着药膏在红点上均匀涂抹,他边涂边问:“怎么一个人上山了?” 奥德修斯很高,单膝跪在地上还是很高,说话间的吐息喷洒在郁念白腻的腿根。郁念忍着怪异湿热的触感没有往后退,但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不好控制——郁念的大腿绷得紧紧的,微鼓起来一点丰腴的弧度,甚至因为不好意思而泛上一点淡粉。 郁念压住有点抖的声线,简洁地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奥德修斯也上完药了,他从背包里取出自己带的备用长袖长裤递给郁念:“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郁念已经忘记了返回迷宫的路,他一个人在森林里漫无目的地走,并不认识路。郁念接过奥德修斯的衣服,打算就跟着奥德修斯行动了。 郁念套上奥德修斯的衣服,袖子和裤腿都长了一大截,一段细细的腰也藏在宽大的衣服中。 奥德修斯给郁念卷好了袖口和裤腿,在衣服上喷上驱虫的喷雾。他半蹲下身,朝郁念露出宽阔的背部,示意郁念爬上来。 郁念走了这么久,确实也走不动了,据奥德修斯所说,从这儿走到有信号的地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郁念没有推脱,乖乖地趴在了奥德修斯背上。 奥德修斯捞住郁念的腿弯,手掌能把郁念的整个膝盖包住:“……岛上分为两个区域,开发区和未开发区,未开发区提供给丛林冒险爱好者探索。迷宫的缺口通向的是未开发区,那一块缺口应该是忘记修缮了。” 郁念“嗯”了一声。 …… 周妄最先到达出口,白奕在周妄之后不久也出来了,他们站在出口处等待郁念,确保郁念出来时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们。 两人之间隔了一大段距离,相看两相厌地扭过头去不看对方。 时间一点点过去,正午最毒辣的日头也已经过去了,周妄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郁念还没有出来。他不禁有些焦躁,剑眉皱起,更显生人勿近。 白奕斜靠在墙上,难得的心烦意乱。 周围人的谈话内容让两人更加不安。 恐怖的流言随处可见,紧张慌乱的气氛在海岛上发酵,弄得人心惶惶:“有人在岛上看见水鬼了。” “那水鬼刚从海里爬出来,手脚都折断还在地上爬,见到的人都吓疯了,到处大喊着要下岛。” “其实我不相信是水鬼,我觉得应该是精神病。” “精神病不就更吓人了吗?好恐怖,我们也赶紧走吧。” 两人坐不住了,唯恐郁念出了事,他们去找了工作人员调监控,眼睁睁地看着郁念把残破的缺口认成出口踏入了未开发区。 工作人员看见监控上的这一幕也吓白了脸,深山老林里的未开发区,连冒险爱好者都只有充足的准备才敢进去,一个普通的游客误入未开发区,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工作人员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联系了岛上的搜救队,和周妄白奕一起上了山去找人。 “水鬼”此时已经进入了未开发区,他的头仰起一个怪异的弧度,全身的感知细胞疯狂地汲取着周围的信息,味道……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其刺鼻的恶心味道。 “水鬼”迷茫了一瞬,拼凑出来的人形皮囊顷刻间消解,粗壮的触手散落一地,四散着去寻找郁念的踪迹。 …… 背着郁念走在森林中的奥德修斯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视线隐秘地朝某个方向滑去。 树干与枝叶重叠交叉,影影绰绰地挡住了人的视线。 奥德修斯捞住郁念腿弯的手紧了紧,有人在跟着他们。 郁念轻浅的呼吸声贴着奥德修斯的耳朵,绵绵的热气往奥德修斯耳道里钻——郁念已经睡着了。 他的身上还有把枪,但是开枪会把郁念吵醒。 奥德修斯加快了脚步,在陡峭的山路上如履平地,身后那股蕴含着浓厚恶意的视线却如影随形,冰凉刺骨。 第127章 庄周梦蝶22 郁念不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的视线被一片满满当当的血红色挤占,身体摇摇晃晃,带着眼前的红色也跟着摇晃起来——郁念这才意识到,他的头上蒙了块红色的布,他正想抬手把挡住视线的红布取下来,却愕然发现,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手,无论怎么用力,他都抬不起手。 郁念有点慌了,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挣扎却完全动不了。 郁念像是一个木偶人一样被满脸皱纹的喜婆领着下了喜轿。 他听见了周围混杂在嘈杂声音中的道喜声。郁念像是被困在躯壳里的鬼魂,和周围的环境有一层无形的隔膜,他无法发声,无法和外界产生联系,被动地接受着发生的一切——郁念已经搞清楚了,他现在似乎处于某场传统婚礼上,并且成为了婚礼的新娘。 身处梦中的郁念完全没有意识到其间种种不合理之处。做梦的人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哪怕梦里发生的事再荒谬。 郁念顺畅地接受了自己马上要作为新娘结婚的事实,他被人拉着扯过来扯过去,听着红盖头外陌生苍老的声音稀里糊涂地做了很多奇怪的仪式。 最后,他被领到了礼堂。 很快,郁念手里被塞了一个四四方方坚硬扁平的木制品。 红盖头底下的缝隙正好足够郁念窥见手里的木制品。 他本能地低下头,随意地往上木制品上一瞥。 金色描边的繁体字狠狠冲击着郁念的视网膜——故男林之望之位。 熟悉的三个字仿佛一颗被投入冰封湖面的石子,一下子打碎了郁念和周围环境的隔膜。 郁念如坠冰窟,被雾蒙住一般的大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林之望? …… 森林里的空气凝滞,昆虫在树叶间穿梭、鸟儿在风中鸣叫的杂声都莫名消失了,某种阴冷诡谲的气息在光线昏暗的林间涌动。 两人沉默地对峙,无比相似的两对眼珠锁定对方,像是发起进攻前谨慎评估对方实力的猛兽,狡猾地分析敌方弱点,等待一击毙命的时机。 郁念的眼睫剧烈地颤了颤,平稳的呼吸突然之间变得急促起来。 微弱的呼吸声却使凝结的空气再次流动起来。 奥德修斯偏头看了眼靠在肩膀上的郁念。站在奥德修斯对面,半边身子隐藏在丛林之中的人,也将视线凝聚在郁念身上。 郁念挣扎着从古怪的梦境中清醒,他睁开眼,正对上对面那人的眼睛。 梦境中深深印在郁念大脑中铁画银钩的三个字,和不远处隐藏在阴影之中的眼睛逐渐重合起来,郁念下意识地呢喃出声:“林之望……” 林之望的眼珠微微一动,他从丛林中走出,英俊但苍白的面孔彻底暴露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在奥德修斯面前肆无忌惮流露出的粘稠恶意已经被严丝合缝地收敛在苍白的皮囊下。林之望甚至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显眼的笑。 郁念彻底从梦中清醒,他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林之望为什么会在这里? 奥德修斯低声问:“你们认识?” 郁念点头:“嗯,我哥哥。” 奥德修斯紧绷的下颚线松了松,他的视线仔仔细细地从林之望的眉眼间滑过,同时在心底勾勒出郁念的画像。 不像,一点都不像。 是亲兄弟,还是表兄弟……又或者是根本没有血缘的兄弟? 林之望走近,朝郁念伸出了手,意思不言而喻。 奥德修斯的背部肌肉硬邦邦地绷紧了,绿幽幽的眼珠变得更加深沉。 但他没有理由阻止兄弟之间的亲近。 郁念把手放进林之望的手心——哥哥已经来了,他当然是不好意思继续麻烦奥德修斯背着他。柔软手心触摸到的冰冷,让郁念的动作顿了一下。 哥哥的体温,一直这么低吗? 睡梦中刻着林之望名字的牌位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本来没有把古怪的梦放在心上,梦本来就是毫无逻辑的。 但是……活着的人类真的会有这样的体温吗? 郁念已经放入林之望手心的手本能地微微往后一缩。 林之望瞳孔骤缩,他反手动作轻柔地扣住郁念的手指,近乎阴冷的五指牢牢地锁住了郁念的手,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足以把郁念整个手覆盖住。 他垂眼,狭长上扬的眼尾让他的眼型更显锋利冰冷,多疑与危险隐藏在关切的语气之中:“怎么了?” 郁念镇定地回答:“没什么。” 郁念从奥德修斯的背上,转移到了林之望的背上。 郁念侧着耳朵贴在林之望的背上,他心里一跳——他没有听见林之望的心跳声。 按正常情况来说,当他靠在别人背上的时候,应该是能听见别人的心跳声的。 郁念对此有着丰富的经验。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答案,最后只剩下一个答案——林之望没有心跳。 郁念迷茫了一瞬,如果林之望已经死了,那他是怎么死的?林之望的家人知道这件事吗?林之时知道吗? 奥德修斯:“我送你们出去。” 林之望说话很客套,似乎刚才那个恶毒狠辣的人不是他:“小念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们就不占用你的时间了,我带小念下去就行。”礼貌的用词站在郁念的立场上,委婉地替郁念拉远了奥德修斯和郁念的距离,向不速之客宣告了自己的地位。 奥德修斯语气平静:“你没有带多余的工具,路上可能会遇见突发状况。如果遇见毒蛇猛兽,你处理得了吗?” 林之望当然可以处理。在他的威慑之下,没有毒蛇猛兽会不长眼睛地撞上来,但是他不想在郁念面前露出破绽。 如果身份曝光,会吓到郁念。 林之望:“请便。” 郁念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刀光剑影明争暗斗,他双手环住林之望的脖颈,脸贴在林之望的背上,身体随着林之望的走动起伏。他没有说话,在心里回忆平常和林之望的相处。 郁念企图在记忆中找到林之望已经死亡的蛛丝马迹,但是却一无所获。除了体温和心跳,林之望在他面前表现得像是一个正常的活人。 一只像蛇一样长条柔软的东西从树枝间探出头,亢奋地卷了卷粗壮的腕足,吸盘愉悦地一翕一张。 它找到了。 它的珍宝。 第128章 庄周梦蝶23 无人机在森林上方飞舞,嗡鸣声在森林之中盘旋。 郁念抬头看了看被粗壮的树枝枝干挡住的天空,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于是又毫不在意地低下头,默默地研究林之望的生理特征。 搜救队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清晰地投射到电子屏幕上。 周妄目不转睛地盯着无人机传来的画面,葱葱茏茏的枝叶给搜救队的探查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停。”周妄和白奕异口同声地开口。 两人都没有理对方。 周妄点了点屏幕上的角落:“在这里。” 白奕补充道:“我看见了,被人背在背上的小念。” 工作人员操纵着无人机,无人机朝着两人指出的方向飞去,避开旁枝斜逸的枝干,尽可能地靠近地面。 越靠越近的嗡鸣声引起了三人的注意,郁念好奇地扭过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无人机的画质足够清晰,郁念漂亮的脸毫厘毕现地呈现在屏幕中间,白得晃眼,眼睫是黑的,有点翘,嘴唇却又是粉的。幽暗的森林被这么一衬托,似乎都亮了起来,震得坐在屏幕正前方的工作人员大脑一片空白,他恍惚地看着电子屏幕中间的郁念,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郁念看见了巧妙地悬停在树杈间的无人机,他不感兴趣地把头扭了回来,乖乖趴在林之望的肩头。 工作人员这才回过神,他努力平复心情,尽量恢复干练的工作状态,他对周妄和白奕说:“你们的同伴身边有人陪着他,他现在很安全。” 他看着面前各有千秋却同样英俊的两张脸,鬼使神差地问:“那是你们的弟弟吗?” 周妄冷着脸,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面容称得上端正干净的工作人员一眼,瞥下眼皮没有说话。 白奕笑了笑:“啊,不是。”他对着工作人员晃了晃自己亮起的手机屏幕,意有所指:“我们感情挺好的。” 工作人员:“啊、是吗?哈哈看出来了。”他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低头摆弄了一下面前的电子设备,“我把路线传给你们。” 周妄和白奕按照路线图在林中穿行,快步朝着郁念的方向走去,疾走带起的风把灌木丛的叶子吹得微微摆动。 周妄:“你给他看了什么?” 白奕:“无可奉告。” 周妄皱了皱眉,沉默下来,脑子里晃过无人机传来的画面,那个背着郁念、拥有着一张陌生面孔的男人。 周妄看了眼旁边心情似乎很好的白奕,有点阴沉地发问:“你不急?” 白奕反问:“急什么?” 周妄从白奕的语气里察觉出了什么:“你见过背着郁念的男人?” 白奕耸耸肩没有说话,他没有义务和周妄分享自己的情报。 周妄没有再说话。 …… 分散在森林里的触手重新聚集起来,吸盘吸附着枝干,悄无声息地在树林中攀爬,发达的感知细胞贪婪地汲取着郁念散落在空气中的气味分子。 林之望不动声色地释放出阴气,看不见摸不着的阴气在林间扩散开,尽职尽责地充当着主人的眼睛。 触手身上诡异的纹路闪烁,巧妙地伏在枝干上,和枝干融为一体,盘旋的阴气一无所获地回到了林之望的体内。 林之望平静地侧过脸,和靠在他肩膀上的郁念贴了贴脸:“还困吗?困就睡一觉。” 郁念感受着林之望冰冷的脸颊:“不困。” 奥德修斯沉默地观察着这一对兄弟的相处模式,林之望过于亲近的行为和郁念习以为常的态度,让他越来越确定内心的猜测。 如果不是□□……就是这个所谓的哥哥和郁念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一路往开发区走,三人和快步朝郁念走的周妄和白奕撞了个正着。 林之望先一步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他阴沉沉地抬起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白奕和周妄几乎同时拨开面前挡路的枝蔓,略显急促地想靠近郁念,但碍于林之望,只能停在离郁念几步之遥的空地。 白奕关切地问:“小念,你受伤了吗?我们带了急救药箱。” 郁念摇头。 这么多人在场,郁念有点不好意思在趴在林之望的背上。 郁念凑近林之望的耳边,在林之望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林之望皱眉,露出一点不赞同的神色,但是在郁念恳求的视线下,还是松了口。 两人旁若无人、自然的亲密让周妄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白奕握住药箱的手紧了紧,指骨发白地凸起,坚硬的把手硌得白奕手心生疼。 钝钝的痛感换回了白奕的神智,白奕松了手,驱散内心古怪的想法,他怎么能这么想,兄弟之间,这样的亲密很正常,而且郁念一看就是个乖乖牌小孩,乖乖牌小孩依赖兄长情有可原。 林之望微蹲着身子,郁念从林之望的背上滑下来。 郁念刚一落地,周妄上前一步,认真地把郁念全身上下扫视一遍,连珠炮似地发问:“你没事吧?受伤了吗?渴吗?我带了水。” 周妄是制定出行计划的人,郁念的失踪,在他看来,有他的责任,他不应该把旅游的地点选在这么危险的一个地方。 周妄后怕不已,他简直不敢想,如果郁念没有碰见熟人把他带出未开发区,郁念会怎么样? 未开发区那么大,森林里都是蚊虫毒蛇,郁念也没有野外生存能力,他能不能毫发无伤地等待救援的到来都不知道。 如果在未开发区遇见了心怀恶意的歹徒……周妄咬紧了牙。 郁念安抚地拍了拍周妄因为紧张而绷紧的手臂:“我没事,没有受伤,不渴。” 周妄压抑住自己内心见到郁念后陡然爆发出来的感情,他克制地抱了郁念一下。 林之望阴冷的视线在周妄身上停留了一瞬间,在郁念看过来时,迅速地收敛了自己的恶意。 白奕和奥德修斯将林之望展现出来的恶意尽收眼底。 周妄全部心神都系在郁念身上,眼里只看得见郁念,其余几人被他屏蔽在外。 一群人把郁念簇拥在中间,下了山。 郁念今天走了很远的路,从腿肚到大腿根都是酸的,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继续他们的旅行计划,周妄和郁念打算提前终止今天的游玩,回酒店休息。 白奕顶着周妄要杀人般的视线,视若无睹地上了游艇,嘴上说着“顺路”,顺便挤占了郁念旁边的座位。 林之望对着郁念点点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郁念一愣,林之望不和他们一起吗? 奥德修斯垂眼,抬手,慢条斯理地捋了捋郁念有点凌乱的海军领,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入领结,将领结系得工工整整,他仿佛闲谈般地低声问:“你们是亲兄弟吗?你跟他长得不太像。” 郁念眨了眨眼,看着领口的手指,和盘托出:“不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奥德修斯点头,绿色的眼珠深深地看了郁念一眼。 下一秒,郁念怔住了。 稳重醇厚的木质香温暖地包裹住了郁念的感官。 奥德修斯轻轻吻了一下郁念的侧脸,“Bisous。” 第129章 庄周梦蝶24 轻得像羽毛一样的吻一触即逝。 奥德修斯的动作太自然了,平平淡淡地弯下腰,毫无预兆地在郁念脸颊上落下一个吻,自然得像只是随手跟郁念打了声招呼,深绿的眼珠波澜不惊。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周妄的眉眼低低地压下来,下颚都咬紧了。白奕脸上的笑也消失了。 但是他们有什么立场制止奥德修斯的行为?更别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告别贴面礼。 郁念的大脑宕机了,圆圆的眼尾看着有点懵。 奥德修斯淡然地直起身子,心无旁骛地注视着郁念,他低声对郁念说:“衣服的上衣口袋里有我给你准备的离别礼物。” 和亚洲人相比颜色迥异的眼珠,让出神的郁念直觉般地产生了某种刻在记忆里的熟悉感。 还没等郁念细想,奥德修斯后退一步,对着郁念摆了摆手。 郁念的身体一晃,游艇启动,缓缓离岸。 郁念迟一步地点点头,湿润温热的海风带走了残留在他脸颊上的温度,奥德修斯的身影在他的眼睛里变得越来越小。 残存在郁念心中的某种感觉随风消逝,只留下一道浅淡的刻痕。 奥德修斯一直看着游艇上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辽阔的大海上,才移开自己的视线,转身往岛上走去。 …… 郁念坐在摇摇晃晃的游艇上,他好奇地摸了摸自己左边胸口上的口袋。 奥德修斯的衣服比郁念自己的衣服宽松,大了很多,口袋也很深。 郁念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细细的坚硬物品,硬物早已经被郁念的体温捂得温热,坚硬的棱角硌着郁念柔软的指腹。 郁念顿了顿,有点迟疑地把胸口的礼物摸出来。 细碎的绿光从周妄和白奕的眼角余光一晃而过。 ——是一枚戒指。 细细的银丝相互缠绕,藤蔓一样包裹住中间的绿钻,精雕细琢出的银色叶片环绕着中间的闪烁,中间的绿钻颜色很深,像是森林深处的寒潭,和奥德修斯眼睛的颜色很接近。 郁念尝试着戴了戴戒指,戒圈严丝合缝地贴上了郁念的无名指。 郁念当然清楚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什么意思。 这会是巧合吗?奥德修斯送的戒指刚好可以戴在他的无名指上……还有奥德修斯离别时的贴面礼。 比起贴面礼,那似乎更像一个吻。 奥德修斯也喜欢他吗?郁念出神地拨弄着手指上的戒指,深色的绿钻熠熠生辉,像是代替奥德修斯的眼睛在注视着他,平静而专注。 白奕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郁念脸上的表情,暗自揣测着郁念对于同性表白这方面的态度,他分出一缕心神咬牙切齿地想,真是好手段。 白奕看着郁念微有点翘的眼睫颤动,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郁念起码没有排斥的心理。 周妄眼不见心不烦地把视线从戒指上移开,他盯着郁念雪白的耳垂看,心里琢磨着郁念很适合带粉钻耳夹。 周妄的手指动了动,他有点想摸,想捏捏郁念的耳垂,是不是像看上去的那么软。 郁念有些迷茫地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放回了原位。 周妄的声音把郁念从纷乱的思绪中拽出来,他状似平和地问出了心里惦记已久的问题:“在岛上,把你背下山的人,是路过的好心人吗?”周妄的声线是平静的,但调子听起来……却有股郁念说不出来的味道。 这话问得其实很怪,哪有人会这么问,除非他问之前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郁念在想奥德修斯,他魂不守舍地回答:“是我的哥哥。” 哥哥……周妄的背一下子挺了起来,他的心情轻松了很多,随意地顺着郁念话往下问:“哥怎么会在这儿?” 白奕眉梢一动,改口改得倒是快。 这一个问题把郁念的注意力从奥德修斯身上拉了回来,郁念也不清楚,他也疑惑,林之望为什么会在海岛上? 郁念:“……应该是不放心我,所以跟着我出门了。”这是最说得通的一个理由了。 周妄稍觉怪异,兄长对弟弟有这么强的控制欲,真的正常吗? 但是他转念一想,郁念也确实差点遇见危险了。 周妄像是被针戳了个洞的气球,他的头垂下来,轻轻抵住了郁念的肩膀:“抱歉,是我的攻略没有做好。” 郁念摸了摸周妄的头,有点不好意思:“是我没有看清楚出口。” 比郁念大了一个号的周妄,别扭地弯着身子,靠在郁念肩膀上,脸上还挂着极其不符合周妄五官气质的沮丧表情,看上去…… 真是不伦不类,白奕在心底嗤笑一声,为了装可怜连脸都不要了。 周妄靠着自己粗大的骨架,硬生生地靠着这个生硬的姿势,快要把郁念搂进怀里了,挺拔的鼻梁抵住了郁念软软的耳垂。 白奕用剪干净的指甲轻轻勾了勾郁念撑在座椅上的手指,不痛不痒的力度吸引了郁念的注意力。 白奕目光专注地看着海浪涌起的蔚蓝海面,张口胡扯:“看,有海豚。” 郁念下意识地顺着白奕的目光看过去。 白奕不露痕迹地握住郁念的手腕,轻柔地把郁念往旁边带了带。 郁念的视线在平静的海面上搜寻:“哪里?” 他的身子随着白奕的动作微微往前倾,细窄的腰塌出一道宽松衣物也遮不住的线条。 白奕笑着侧过头:“应该是我眼花……” 郁念拽了拽白奕的衣角,眼睛弯弯:“我看见了,海豚在那里——” 白奕:?他难得愣了一下,挪开视线朝海面看去。 一只粉色的海豚灵活地跃出水面,身体自然地弯出弧线,身体表面覆着亮晶晶的水膜,它流畅地落入海中,溅起一阵水花,无影无踪地消失在茫茫大海。 像是海上一轮粉色的弦月。 很美的景象……但是…… 郁念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他刚刚好像看见……海豚粉色的尾巴上有一块黑色的斑? 海上毒辣的太阳晃得郁念头晕目眩,他想,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白奕这么一打岔,三人成功恢复了正常距离,相安无事地等到了游艇靠岸。 他们在沙滩上分开,白奕还有事处理,需要回一趟游轮。周妄和郁念提着钓上来的鱼,回了酒店。 郁念把鱼交给周妄处理,回到房间,如释重负地把身上宽大的衣服脱下来。他想了想,掏出了戒指,随意地放在了吧台上,挨着黑章鱼暂住的玻璃容器。 绿钻发射出的光穿透玻璃容器,在水中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线。 章鱼粗壮的腕足被刺得动了动。 房间里除了郁念没有其他人,单薄的衣服连带着里面密不透风的乳贴黏在身上真的很难受,郁念感觉浑身湿黏。 郁念边往浴室走,边脱身上的衣服——这样可以节省时间,他真想赶紧洗完躺在床上休息。 郁念的习惯是先脱短裤,他用指尖勾起松紧裤腰,边缘露出一点细腻的肤肉,微踮起脚尖,翘着腿脱下短裤。 上衣很宽松,圆润的弧度罩在衣料中,隐约鼓起一点,随着郁念手臂的动作,衣摆一晃一晃地往上带,露出一点遮蔽的阴影——是腿根出微鼓的肉。 章鱼缓慢伸展的腕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了,静静地吸附在玻璃壁上,陷入静止的状态。 郁念一无所觉地把两片圆圆的白色小片扔进垃圾桶里——垃圾袋刚换过,是黑色的,小小的两片放在里面格外明显。 “咔哒”浴室门关上了。 章鱼呆立一会儿,重新活动起来。 第130章 庄周梦蝶25 郁念穿着睡衣睡裤从浴室里出来,脸颊被热水熏得发粉,湿漉漉的发尾往下滴着水,在衣服上晕开一点湿痕。 早上肿胀的部位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基本已经消下去了,睡衣贴身穿着也没有刺痛的感觉,只有贴着胸细看,才能看出一点端倪。 睡衣被小小地撑起一点。 郁念洗澡时想了想,觉得奥德修斯的戒指还是收起来比较好,他带着一蒙蒙的水汽,靠近了吧台。 章鱼盘着触手,一动不动地贴在玻璃壁上,贴在透明玻璃上的吸盘透出一种怪异邪恶的狰狞。 吧台上放的东西不多,郁念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戒指。 透明玻璃容器里的黑色章鱼格外显眼,郁念不自觉地盯着章鱼看,有点怀疑自己记错了,戒指会不会还放在口袋里? 闪烁的银色从盘着的触手中间一闪而过。 一坨黑得看不清眼珠在哪里的触手中间突然出现了一点其余的颜色,只要不是眼瞎,就不可能看不见。 触手赶紧盘了盘自己。 郁念一怔,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从脑海中冒出。 他睁圆了眼睛,抬手掀开玻璃罐的盖子,直接捏住了章鱼的触手。 章鱼没有躲。 细白的手指往紧实粗壮的深黑触手堆里钻。 温热细腻的手指一路摸进去,摸得触手亢奋地收缩,每一根触手都像是活物一般鼓动,如同心脏一样。 手指最开始碰到触手时,触手是软的,碰到后,就变得紧实起来,肉眼可见的膨胀,几乎大了一圈。 章鱼触手更是反客为主地缠住了郁念的手指,粗壮的触手挤进了郁念的指缝。 触手一分散,包裹在触手里的戒指就露出来了。 郁念食指一勾,把戒圈勾在了指尖。银白的戒圈摇摇晃晃地挂在淡粉的指尖,一不留神就会重新掉入触手之中。 触感冰凉湿黏的触手簇拥着舔上郁念的皮肤,吸盘在细腻的掌心摩挲。 手心怪异的吮吸感弄得郁念微微抿起了唇,湿黏的、柔韧的,像是被长着吸盘的舌头舔舐着掌心。 章鱼挪动着触手,圈住郁念的手指,郁念的指尖连带着上面挂着的戒圈,深深陷入粗大的触手之中。 章鱼筑巢似地盘踞在郁念手上,粘稠的黑让它看上去像是一只异形生物。 郁念艰难地从缠绕的触手中拔出自己的手,手心残留着章鱼身上分泌出的滑腻粘液。 郁念没有特地闻,但是他仍然可以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特殊味道。 所幸郁念已经知道该怎么处理干净手上的粘液了。 他洗干净手,把戒指收起来,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玻璃容器里的章鱼,心里疑惑,他只知道乌鸦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没想到章鱼也喜欢。 …… 天色渐黑,郁念坐在床上,捏捏自己酸胀的小腿,鼓鼓的酸沿着小腿蹿到大脑,连带着腰都是酸的。 门铃被按响,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郁念疑惑地扭头看了眼房门,是周妄来找他吗? 郁念没有多想,直接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郁念仰头看着熟悉而冷淡的英俊眉眼,有点出神。 记忆片段中的脸和现在站在郁念面前的人重合。 ……林之望真的已经死了吗? 林之望垂眼看着郁念,肩宽腿长的身形把郁念的身影挡得严实,深邃的眉骨遮住光线,在眼下投下阴影,深不见底的眼珠阴翳,脸色却又是苍白的:“不请我进去吗?” 郁念恍然,他侧开身子,让林之望进来。 肩膀错开,一瞬间相触的冰凉,提醒着郁念潜在的危险。 林之望背着手,顺手关上了房门。 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郁念和林之望两个人。 郁念已经确定了,他在沙滩上看见的、觉得眼熟的人,就是林之望。 他有很多想问的,他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真的已经死了吗?”“你是在跟踪我吗?” 但是郁念不知道从哪个问题开始问起。 林之望抬手,捧住了郁念的脸,修长的手指轻轻在郁念的脸颊上蹭了蹭,冰冷的指尖陷进腮边软肉。 如果郁念对于肢体接触敏感一点,他就会发现,林之望的手指和奥德修斯吻过的地方重合了。 林之望反复地用指腹摩挲着郁念的脸蛋,力度很轻,但是眼神阴郁。 郁念的脸被人揉着,说话有些含糊:“哥哥,肿摸鲁?” 林之望笑了笑,他松开手:“没事,看看你出来这么长时间瘦了没有。” 他很自然地带着郁念往床的方向走:“今天走了这么远,腿酸吗?我学过推拿,要试试吗?” 郁念点头,乖乖地被林之望推上床。 郁念靠在床头,把腿放在林之望的大腿上,腿肚被坚硬的膝盖挤出一点肉。 郁念穿的是短裤,因为是睡衣,考虑到舒适程度,睡裤很短很宽松,松松地拢在膝盖上方,大腿微鼓的弧度露出一点,腿根隐藏在阴影之中。 睡裤因为抬腿的角度而往下滑,从宽大的裤腿往里看,甚至可以看见一角轻薄贴身的布料,和包裹在布料里饱满的弧度。 林之望目不斜视地按住郁念软软的腿肚。 酸意被缓缓揉开的舒适感,让郁念绷紧了足尖,小腿肚微微打颤。 郁念放松地靠在床头,圆圆的眼睛惬意地眯起。 郁念想,无论林之望是人是鬼,他总不会伤害自己的。 “哥哥。”郁念突然开口。 林之望抬起头,他边继续手上的动作,边看着郁念,无声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暖黄的光线洒在郁念身上,给郁念镀上了层毛茸茸暖洋洋的光,眼珠浸着亮晶晶的光,像是月光下的水,又像是春水里即将融化的软冰。 郁念的声音很轻,语调轻缓,像是羽毛落在了林之望的心尖:“哥哥,你什么时候去世的?” 羽毛变得恍若千斤之重,狠狠地压在林之望的心上。 林之望面色不变,甚至勾了勾唇角:“为什么这么问?” “宝宝,愚人节已经过了。” 郁念的眼睫颤了颤,慢吞吞地说:“哥哥,你的手好冰。” 林之望手指蓦地一松,他的动作停住了,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在郁念的皮肤之上。 林之望沉默地看着郁念,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悄然变淡,直至完全消失。房间里的光线似乎都暗了不少,林之望苍白的皮肤流露出一种非人的阴冷。 很神奇的,郁念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 他动了动身子。 林之望的背部紧绷,他抬了抬脸,下颚线凌厉,眼珠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郁念。 玻璃容器里的章鱼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它挪动着触手,抵在容器的顶部,触手尖端的毒囊鼓动,蓄势待发。 郁念身体前倾,温暖的手臂抱住了林之望。 林之望瞳孔骤缩,他伸出手,虚虚环住郁念的腰。 属于活人的体温,郁念身上独有的香味,扑了林之望满怀。 郁念的语调是闷闷的低沉,像是吸满了水的纸,他重复了一遍前面的问题:“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去世的?”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0-140 第131章 庄周梦蝶26长久的沉默。 长久的沉默。 林之望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怪异的青白,和皮肤颜色截然相反的眼珠又是浓稠的黑。 非人感此刻凸显出来。 玻璃容器里的章鱼悄悄掀开容器的盖子,灵活地挪动触手,在干燥的容器表面留下一串湿痕。 某一个瞬间,紧绷的气氛像是被针戳了个洞的气球,迅速地瘪了下去。 郁念整个人都依偎在林之望的怀里。 郁念的骨架比较小,身上都是软肉,可以完全被包裹在林之望怀里,脸颊上的软肉靠在林之望紧实冰冷的胸肌上,挤出一点点。 林之望虚虚扶在郁念后腰上的手最终还是放下,扣住了郁念的腰,细伶伶的一把,一只手就可以盖住,温热细腻。 林之望目不转睛地看着郁念,眼神很深,眼珠里涌动着某种即将冲破冰面的强烈情感。他开口,打破了寂静,轻描淡写地道:“因为二十二岁时的一个意外。” 郁念算了一下,他那时十八岁,到现在已经两年了,竟然都没有发现端倪。 他好像有点太不关心林之望了。 林之望捏住郁念的下巴,抬起郁念的脸,他仔细描摹着郁念的五官,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怕吗?” 郁念摇头:“不怕。” 林之望唇角微微上扬,泄出一丝笑意,他的手指很轻地沿着郁念的下唇勾勒:“不怕就好。” 郁念被摸得有点痒,他忍住想要舔唇的冲动。 郁念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闷声闷气地问:“哥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林之望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担心你,跟你一起出门的朋友……” “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人。” 郁念给周妄说好话:“没有的,哥哥,周妄他……” “嘘。”林之望伸出食指,抵住郁念的唇。 郁念闭上嘴。 林之望轻声道:“今晚不要提其他人。” 郁念点头,他想问问林之时知不知道林之望的情况,林之望仿佛看穿了郁念的想法:“林之时也不行。” 林之望眼珠突然一动,他感受到某种刺痛穿透了他的踝骨。 毒液对死人来说当然是没有效果的。 章鱼迅速地隐藏起自己,安静地蛰伏在床沿。 阴气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生物。 但是…… 林之望看见了某些其他的东西。 那是……乳.贴吗? 郁念就在他的怀里,某些动作很方便,郁念甚至来不及反应。 林之望伸手,修长的五指轻轻拢住,往下压了压。 冰冷坚硬的手心给予了足够的刺激。 微微鼓起的弧度在下压的手掌下很明显。 林之望启唇,声线冷淡:“宝宝,这里,怎么肿了?” 郁念:“昨天运动量太大,被衣服磨肿的。” 林之望:“是吗?”平静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来他到底认不认同郁念的说法。 “我可以看看吗?” 郁念抿着唇,有点犹豫地揪住衣角,掀开了衣服,哥哥当然可以看,他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明明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他和哥哥的构造都一样。 郁念想起刚刚靠在林之望胸膛上紧实的触感,悄悄在心里补了一句,好吧,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哥哥的肌肉比他多。 胸口的红肿相比早上来说,已经消了很多。 暴露在林之望的视线下,郁念莫名地有点头昏,适宜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他的眼睫细细颤动了两下,有点想闭眼。 冰冷的吐息喷洒在软肉上,像是无形的手虚虚地点了一下。 郁念掀开眼睫,看了眼垂着头凑得极近的林之望。 林之望直勾勾地注视着,眼珠子转都不转。 郁念小声催促:“哥哥,好了吗?” 林之望迟一拍地点点头,镇定地退开。 他问:“需要涂药吗?我帮你。” 郁念拒绝了,药膏的感觉很奇怪,他不愿意洗了澡之后有黏糊糊的东西糊在身体上。而且看现在的状况,就算不涂药,明天也能好。 林之望点头,他捧起郁念的脸,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我的生死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关系。” 郁念一愣,当然不会影响啊,他脑子转了一圈才转过来,林之望指的是他们之间的姻缘关系。 林之望似乎没有安全感。 郁念有点发愁,他还没有向林之望坦白他和林之时之间的关系,他和林之时都发生那种事了,林之时都舔过他了,他怎么能不认账。 但是……现在跟林之望说这件事,会不会让林之望以为他其实是害怕作为鬼的林之望。 郁念迟疑了一瞬间,没有立刻回应林之望。 林之望垂眼,捧住郁念脸颊的手缓慢地移到郁念的后颈,安抚地揉了揉郁念的后颈,垂眼,声音艰涩:“和我的婚约,让你很为难吗?” 郁念忙不迭地摇头,他紧紧握住林之望的手腕:“没有。” 林之望:“你刚才犹豫了。”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可以告诉我。”林之望平静地说,“我们的婚姻可以只是形式上的婚姻,你可以和你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不介意的。” “只要你幸福。” 林之望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正常,但郁念却莫名觉得林之望有点可怜。 郁念抱住林之望,嘴有点笨地说:“不会的,我没有喜欢的人。” 郁念说这话时有点迷茫,他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 林之望借着这个姿势,亲了下郁念的耳垂,迅速地把白皙的耳垂在冰凉柔软的口腔里抿了一下,冰冷湿润的触感一晃而过。 林之望嗅着郁念温暖的气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嗯。” 第132章 庄周梦蝶27 周妄和郁念约好了起床的时间。 周妄起得比较早,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他就已经起床了。周妄刚出门,相邻房间的门“滴”的一响。 周妄很惊喜,他露出一个笑,动作迅速地带上门,脚步轻快地准备跟郁念说声“早上好”。 门半敞开,一个人影不紧不慢地走出。 周妄脸上的笑僵住了。 从郁念房间里出来的林之望淡淡地关上了门,纡尊降贵地瞥了眼周妄,冷漠地说:“小念还在睡,别吵他。” 周妄脸上的笑消失了,他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林之望。平时在郁念面前,总是面上带笑的周妄,不笑的时候,脸上那股桀骜的冷气几乎要冲出来。 林之望面对周妄仿佛要把人盯出一个洞的眼神,镇定自若地转身进了对面的房间。 “砰”沉重的门隔绝了周妄的视线。 周妄转过头来,盯着郁念的房门出神,某种奇怪的念头从他的心底一闪而过,心中渐渐生发出一股冷意。 …… 郁念醒来时,林之望已经离开了。 因为昨天晚上两人聊得很晚,郁念直接趴在林之望怀里睡着了,搂着林之望不放手。林之望怕吵醒郁念,就抱着郁念睡了一晚。 郁念迷迷糊糊地拿过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却猛然感觉到手心触感不对。 冰凉湿润,微妙的吸力,像是有人在吮吸他掌心的软肉。 郁念一下子清醒过来,猛地坐起,睁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心。 一大团黑色的章鱼惬意地盘在他的掌心。 郁念:这是怎么溜出来的。 短短的几天,郁念已经习惯了章鱼的触感。 反正章鱼也没有什么攻击性,郁念放松地想。 他堪称平静地把死皮赖脸黏在手心的章鱼扯下来丢进了玻璃容器,又加固了一下盖子,确保凭章鱼的力气掀不开盖子。 郁念换衣服时,顺便看了眼胸口,平坦,颜色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 他松了口气,总算不用贴着东西了。 郁念出门时,毫无防备地被门口的周妄吓了一跳。 周妄站在门前,一动不动,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的影子投射在门上,随着门的偏移,又罩在郁念身上。 像是一棵生长在郁念门前的树。 郁念问:“怎么了?”周妄的表情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周妄缓慢地摇了摇头,他对着郁念笑了笑,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在想你。” 郁念心一跳,耳根发红,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嗯……” …… 周妄越想越觉得古怪,郁念这个所谓的哥哥对郁念的态度根本不正常。 虽然他没有哥哥,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正常兄弟的相处模式会是这样的吗?弟弟去哪儿都要跟着,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甚至在有自己房间的情况下,跑去和弟弟睡一个房间。 而且……郁念和这个“哥哥”的外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周妄的心不断往下沉,他怀疑,是郁念的哥哥,仗着郁念不懂这些龌龊事,暗地里占郁念便宜。 周妄的两颊咬得死紧,面部肌肉紧紧地绷起来。 他声音干涩地开口:“郁念……” 郁念转过头,一双清凌凌的圆眼睛倒映出周妄的脸。 周妄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你和你的哥哥关系好吗?” 郁念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周妄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艰难地出声:“我今天早上看见他从你的房间出来……” 周妄说话难得犹豫。 郁念静静地看着周妄。 周妄一咬牙,一口气把话全都说出来:“我怀疑你哥对你的感情不正常。” 郁念眨了眨眼,大脑飞速运转,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好时机——一个切断周妄想法的时机。 郁念慢吞吞地开口:“我们不是亲兄弟。” 周妄大脑一空,下意识地重复:“不是亲兄弟……” 郁念点头:“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那就更不对了,周妄想,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个哥哥对郁念怀有不可见人的心思。 郁念接下来的一句话,像是重锤,狠狠砸向周妄的脑袋,震荡的余波震得周妄几乎要听不清郁念的话:“我们有婚约。” 周妄表情空白地重复:“婚约。” 郁念偷偷瞄着周妄的表情,握紧的手心有点出汗,这时候切断周妄对他的心思是最好的,他已经被林之望和林之时弄糊涂了,不想再牵扯进更多的人了。 周妄紧抿着嘴角,唇色发白。 郁念等着周妄反应过来。 沙滩上嘈杂的人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无法传入两人之间,郁念和周妄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周妄开口了,声音平静:“我知道了。” 他自然地对着郁念笑了笑:“我们去玩下一个项目吧,再迟一点,太阳更晒了。” 郁念觉得周妄已经明白了,以为已经和周妄说清楚了,他跟着周妄站起来:“嗯,我们过去吧。” …… 阳光照得人眼花,热辣辣地洒在人身上,甚至带来刺痛感。 郁念刚刚被浪打得翻了板,全身浸在水里。 他趴在板子上,两条胳膊白得抢眼,水淋淋地发着光。 周妄突然拍了拍郁念的肩膀,等郁念疑惑地回头看他时,周妄抬了抬下巴,示意郁念看西边:“你哥好像来了。” 林之望在沙滩上简直鹤立鸡群,挺拔地独自一人站着,或许是人们潜意识觉得不对,他的周围空出一片,身上的打扮也不像游客,裹得挺严实。 郁念回头看了周妄一眼。 周妄知情识趣地说:“你去找他吧,我在这里等你。” 郁念“嗯”了一声,向岸边游去。 …… 等郁念站在了“林之望”面前,他才发现,这是林之时。 刚才离太远了,没有看清。 林之时带着郁念往前走。 郁念边走边问:“你怎么来了?” 林之时牵住郁念的手:“我和他轮流来看你。” 两人都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 自从知道林之望是鬼之后,郁念对于从前没有注意过的细节更加敏感。 林之时拉住他的手很冷,但是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下很舒服。 郁念悄悄用指腹摸了摸林之时的手腕——感受不到跳动。 林之时也是鬼。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郁念紧紧扣住了林之时的手。 林之时似乎是带着郁念漫无目的地走,他们在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渐渐远离沙滩,进了椰子林。 椰子林的气温比沙滩上低,空气中混合着草木的草木的清新气味。 林之时:“我想和林之望说清我们的关系。” 郁念没有说话,他有点心虚,他昨天刚跟林之望说了他不怕,现在如果跟林之望坦白,在林之望眼里,会不会变成他嫌弃林之望。 郁念瓮声瓮气地说:“迟一点说吧……” 林之时猛地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郁念。 林之时专挑小路走,他们已经走到了林子深处,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清脆的鸟叫在林子里回荡,混杂着翅膀扑腾、树叶摩擦的声音。 林之时凑近,眉目在树荫下显得阴森,他低声地问:“你不想负责?” 一股冷气逼近,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他,郁念肚子里有点发软:“没、没有啊。” 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想等哥哥心情好的时候说。” 第133章 庄周梦蝶28 林之时的眼睛隐藏在阴影下,声音平静:“他今天心情就挺好的,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坦白。” 郁念怎么也想不到林之时会这样回答,他嗫嚅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手心微微出汗。 林之时看着郁念紧张犹豫的样子,扯起嘴角,似乎很勉强地笑了笑:“我明白了。” 郁念抬眼,他有点懵,郁念疑惑地看了林之时一眼,他明白什么了? 林之时勾了勾郁念的下巴,低声说:“我等你做出选择。” 他垂眼,轻轻在郁念唇上落下一吻。 郁念眼角余光可以看见,林之时的眼底落下深色的阴影,他的皮肤却又是苍白冰冷的,鲜明的对比让林之时看起来很憔悴。 郁念心里生出一点愧疚,他抬手,把手搭在了林之时的肩膀上,踮起脚,笨拙地蹭了蹭林之时的唇,小声说:“我会尽快说的。” 林之时顺手扶住郁念的腰,虎口严丝合缝地嵌在郁念腰侧,他含住郁念粉粉小小的唇肉,模模糊糊亲亲密密地说:“我等你。” 冰冷湿滑的舌头伸进郁念温热的口腔,不断往里舔舐着郁念敏感口腔里的软肉。 被冰凉外物强行分开的口腔,受到刺激,亮晶晶的涎液在粉色的口腔内积了小小一汪,眼看着就要从嘴角溢出,又被人痴迷地舔干净。 林之时一手扶着郁念的腰,一手捏住郁念的下巴尖,模糊不清地低声诱哄:“小念,嘴巴张大一点。” 郁念被人吃着舌头,吐不出清晰的字音,只能含糊地“唔唔”两声,不能再往里伸了,再往里一点,就要舔到喉咙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郁念的“唔唔”声起了效果,郁念感觉林之时的动作一顿。 郁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林之时放在他腰间的手一紧。 他整个人都几乎要被林之时提起来了,脚尖颤颤地悬在地面上,体重全部压在林之时的手臂上。 悬空感让郁念忍不住紧紧抱住了林之时的肩膀,淡粉的指尖被压得发白,平整的T恤被细长的手指压出褶皱。 唇齿相依的细微水声在安静的林子里显得暧昧微妙。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之时终于松开了郁念。 郁念被亲得有点缺氧,腿发软,重新站在地上时,差点没站稳。 林之时手疾眼快地扶了把郁念:“需要我抱着吗?” 郁念摇摇头,挪开林之时的手,慢吞吞地和林之时一起顺着原路离开了椰子林。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椰子林的遮掩下。 树荫摇曳,脚步声响起,有人从重叠的树影后走出,停在了郁念和林之时站着的位置,他低着头,浓密的树荫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半晌,他迈开脚步,随着记忆里郁念离开的路线出了林子。 …… 和周妄说清楚之后,周妄似乎真的收起了对郁念多余的心思,退回到朋友之间正常的相处模式。 郁念提着心和周妄相处了一整天,才放下了心,松了一口气,和双胞胎之间复杂的关系已经够郁念头疼了,郁念没有精力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幸好他已经和X约好,回去后就可以搬过去和X一起住了,可以暂时躲开双胞胎。 还有奥德修斯…… 如果奥德修斯送的戒指,是隐藏着某种情感,那他就不能收。 但是会不会是他自作多情了? 郁念今天都没有碰到奥德修斯,聊天框中奥德修斯的头像也一直都是灰的——郁念也联系不上奥德修斯。 如果能遇上白奕就好了,可以通过白奕联系奥德修斯,郁念有一搭没一搭地坐在秋千上晃,心不在焉地翘起腿随着秋千一起飞出去。 秋千随着惯性向后荡。 郁念扶住的绳子突然一震,正往后荡的秋千停下来,郁念的后背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肌肉很结实,属于肌肉的独特触感贴着郁念纤薄的后背。 郁念以为是周妄回来了,周妄刚才去给他买冰淇淋了。 周妄的速度好快,郁念轻松地回头:“你回……” 他怔了一下。 不是周妄,是白奕。 白奕拉住了吊着秋千的绳子,低头笑眯眯地看着郁念。 因为低头的姿势,夕阳橙红的光线照不进白奕的眼睛里,漆黑的瞳孔模糊地倒映出郁念的影子。 郁念的脑海闪过另一双眼睛,白奕的眼睛和林之时的眼睛好像……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郁念丢到脑后,郁念惊喜地睁圆了眼睛:“白奕。” 白奕心里一动,调侃道:“看见我这么高兴啊?” 郁念抿唇笑了笑,他转了个面,正面对着白奕,抬起头期待地问:“你可以联系上奥德修斯吗?” 白奕的下颚线条绷了绷,他脸上的笑容不变:“可以。” 踩着沙子的脚步声从郁念的身后传来,紧随其后的,是一只肤色相比郁念来说较深的手。 郁念接过周妄递过来的冰淇淋:“谢谢。” 白奕和周妄两人的视线有一瞬间的交错,很快各自移开了目光。 郁念低头舔了一口冰淇淋快要融化的部位,他问白奕:“你可以帮我联系奥德修斯吗?”郁念担心白奕觉得为难,补充道,“或者你帮我问一下,他送我的离别礼物是什么意思?” 白奕当然选择B选项,他怎么可能牵线让郁念和奥德修斯再见面。 周妄坐在郁念旁边的秋千上,平静沉默地听着两人的交谈。 诡异的行为让白奕暗暗警惕,怀疑这蠢货正憋着大招。 但是直到郁念和白奕分别,周妄也没有做出多余的事。 白奕看着自己用来做桌面壁纸的,趁郁念不注意和郁念偷拍的“情侣照”,陷入了沉思。 直觉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劲,而且这不对劲一定和郁念有关。 …… 周妄走出浴室,他拿着毛巾,一边走,一边随意地擦了擦湿漉漉的短发。 摆在大理石桌面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周妄怀着莫名的期待按开了手机。 屏幕中间是一个很久不见的昵称: 装货:【合作吗?】 装货:【图片】 周妄心里的期待“哗啦”一下被一盆凉水浇灭。 他索然无味可有可无地点开和装货的聊天框,点进装货发来的图片。 这是一张朋友圈的截图,背景是蔚蓝的天空和起伏的海浪,图片上的白奕亲密地靠着郁念的头,郁念也正好侧头看白奕,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俨然一副热恋中小情侣的模样。 图片配文:【和最重要的人一起度过的假期。】 周妄认识郁念穿的这身衣服,是郁念和他一起去海钓那天穿的衣服。 显而易见的——白奕把周妄P掉了,他把三人照片P成了两人合照,还发了朋友圈。 而且……这条朋友圈似乎还只是仅一人可见。 第134章 庄周梦蝶29 周妄:【小念有未婚夫了,你不要再骚扰小念了。】 装货:【嗯。】 周妄摸不清楚西别楼的态度,他也懒得再回西别楼上面提起的合作话题,他甚至有点奇怪,他和西别楼怎么还没有互删。 周妄毫不犹豫地删了西别楼。 同一时间,坐在书房处理事情的西别楼也按下了删除键。 他冷漠地想,没用的废物。 西别楼看着电脑右下角小小的日期,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他若有所思:“两天。” …… 郁念的房间。 白奕:【你需要我问的事有结果了。】 白奕:【现在方便打视频吗?】 郁念:【方便的。】 消息发过去的下一秒,白奕的视频通话就打过来了。 郁念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接通了视频。 白奕那边的镜头晃了晃,高清地显示出白奕那张英俊的脸。 白奕似乎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上半身好像没有穿衣服,露出一点锻炼痕迹明显的胸肌,紧实的肌肉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水珠,水珠正顺着肌肉的沟壑往下流。郁念不太确定白奕到底穿没穿衣服,也许白奕穿的是低领短袖。 郁念把这些胡思乱想丢到脑后,白奕穿的什么衣服和他没有关系。 他重新扯回自己的注意力,抱着软乎乎的抱枕,期待地看着白奕:“奥德修斯怎么说?” 白奕:“他说,就是你想的那样,他喜欢你。” 郁念揪了揪怀里的抱枕角,他需要找个时间把奥德修斯的戒指送回去,他不能收奥德修斯的戒指。 白奕很擅长察言观色,他善解人意地问:“需要我帮你还给他吗?” 郁念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你。”这种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一道清朗的男声从镜头外传来:“小念,你在打视频吗?” 小小电子屏幕里的郁念,偏头看向了房间的某个方向,应了一声:“嗯。” 白奕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谁在郁念的房间? 这声音……不是周妄。 白奕似乎是随口一问:“你哥哥来看你了?” 白奕说的也没有错,郁念没有察觉到白奕的小心思,他点头,没有多说这件事,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可以帮我和奥德修斯约个时间吗?” 白奕发自内心地笑出来,愉悦地回答:“当然可以。” 他们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就关掉了视频。 林之时等郁念关掉了和白奕的视频通话,才上了床,他全身仅仅穿着一件黑色真丝睡袍,腰带系的松松垮垮,身材一览无遗。 他黏黏糊糊地抱着郁念:“小念刚刚在和谁打视频?” 夏天被林之时抱着很舒服,郁念没有反抗,任由林之时皮肤饥渴症似地扩大两人肌肤相触的面积,他简单地回答:“和朋友。” 林之时还没来得及说些挑拨离间的话,郁念努了努下巴,示意林之时看用枕头隔出来的分界线,他已经规划好了:“我睡左边,你睡右边。” 郁念从景点回来后不久,林之时就敲响了郁念的房门,厚颜无耻地表示今晚想跟郁念睡在一起,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见到郁念了,很想他。 林之时说这话时的表情实在是很可怜,配上他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青黑,活像三天没睡。 郁念本来就心软,加上他今天刚知道林之时其实已经去世了,更是动了恻隐之心,把林之时放进来了。 林之时一下子就忘记了刚刚脑海中谋划的阴谋诡计,他抵着郁念的肩膀,声音很低:“我知道了。” 林之时安静地抱了郁念一会儿,突然抬起眼看着郁念,眼神专注。 郁念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林之时的眼睛,白天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再度出现,好相似的两双眼睛。 林之时看着郁念出神的眼睛,眼珠动了动,他想,你在看谁? 林之时靠近郁念的耳朵,低声在郁念耳边含糊地问:“你想试试……吗?” 郁念的耳朵变粉了,林之时于是又往淡粉的耳垂轻轻呼了口气。 耳朵的颜色变得更深了。 林之时把郁念的耳垂含进嘴里,冰冷的舌头灵活地包裹住耳垂,含混的声音离郁念太近,郁念细长的眼睫受不住似地微微颤动。 “我的……很灵活,上次小念应该很舒服吧,今天想再试试吗?” 伸进肚子里的恐怖快感,和人体温度截然相反的冰冷,仿佛再次回到了郁念的身体里。 郁念的小腿肚都有点发软。 他咬了咬口腔里的嫩肉,摇头:“不用……” 林之时扣住郁念的手:“很舒服的,我保证,会比上次舒服。” …… 白色的床单变得有点透明。 郁念的腰绷得很紧,双眼失神,吊灯的光线在生理性泪水的折射下,变得模糊。 他不太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郁念清楚自己拒绝的态度并不坚决。 事情这样发展,他也有一部分责任。 郁念心里有种微妙的心虚感,尤其是对上林之时的脸后,这种心虚感更重了。 郁念抽了张纸,给林之时擦了擦脸上的水痕。 他的腰还是软的,有点无力。 又要重新洗澡了。 郁念低头看了一眼,很快挪开了视线,红着耳根问:“需要我帮你吗?” 林之时看着郁念,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沙哑:“可以吗?” 郁念被看得不自在,他肯定地点头,林之时露出一个笑,深黑的眼珠仿佛要把周围的光线全吸进去,他低声说:“小念,你先躺下。” …… 郁念无法分出心神记时间,时间被无限拉长,似乎过了很久,纸团被丢进了垃圾桶。 两人进了浴室重新洗了个澡。 郁念洗得比林之时快,等林之时出来时,郁念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林之时关了灯,立在床边,静静地看了郁念好一会儿,他悄无声息地拿过了床头的手机。 手机屏幕的莹莹绿光照亮了林之时惨白的面孔。 林之时径直点进最上面的聊天框,扫了眼最新消息“视频通话30:16”。 深夜,白奕捏了捏鼻梁,放下了手里的报告。 “铃——”特别关心的定制消息提示音响起。 白奕抬起头,疲惫的眼里出现笑意,他迫不及待地拿过手机,按开屏幕,直接跳转到和郁念的聊天框。 小念:【你好,我是郁念的未婚夫。】 第135章 庄周梦蝶30 白奕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他打开了录屏。 白奕:【?】 小念:【你是小念的朋友,应该挺了解小念,请问他身边有不怀好意骚扰小念的人吗?】 小念:【小念最近对于没有界限的骚扰者很苦恼,他不想让我担心,没有告诉我究竟是谁在骚扰他。】 小念:【你清楚内情吗?】 白奕:【我不清楚。】 小念:【打扰了。】 另一边没有再发来消息,白奕结束了录屏。 他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放下了手里的资料,垂眼看着和这位所谓的未婚夫的聊天记录,有点想笑,圈地盘的那股狗味儿都快溢出手机屏幕了。 白奕的手指无规律地在桌面上敲打——这是他思考时的动作,那个没脑子的周妄白天就是因为这件事伤神吗?白奕合理地推测。 “未婚夫”现在陪在郁念身边,并且周妄应该见过他…… 白奕敲击的动作顿住了,会是郁念那个“哥哥”吗? …… 林之时早已经删除了和白奕的聊天记录,把手机放回了原位,安分地躺到了枕头分界线的另一端。 他今天已经吃得够多了,不急于这一时,留给郁念一晚上时间缓一缓。 他面朝着郁念的睡脸,闭上了眼睛,胸膛微不可见地起伏。 浓重的黑暗在套房内翻滚涌动,大腿粗壮的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黑暗中窜出,闪电般地袭向林之时的脖颈。 阴气化作实质,阻挡住外形狰狞触手的动作,同时森寒的阴气化为尖锐的匕首狠狠刺进触手。 “嗤”刀尖刺入触手,发出轻微的声响,紫黑色的血液至创口流出,“滋滋“地腐蚀了地面,却无法腐蚀阴气化作的匕首。 数条触手分散开,分头向林之时袭去。 转眼间,他们悄无声息地过了好几个回合。 两人不约而同地将郁念和他们所在的位置用自己的能力隔开。 郁念闭着眼睛,缩在被子里,睡得很沉。 触手上流转的纹路迷惑了林之时的眼睛,混乱了林之时的认知,林之时操纵着阴气,格挡住数条触手的攻击,他的手臂已经被毒液腐蚀了一大块,但林之时已经是死人,他并不在意躯壳的损伤。 林之时分不清对面的本体,他只知道对面不是人。 阴气造成的伤口在怪物可怕的自愈能力下已经愈合。 而林之时已经死亡的躯壳没有愈合能力,想要和怪物抗衡,只能舍弃躯壳,用阴气凝结成的魂体攻击怪物,魂体比□□更加灵活,而且不会受伤,胜算更大。 但是舍弃躯壳,在人类世界又会受到限制。 林之时犹豫间,动作迟缓了一瞬。怪物抓紧机会,高高扬起触手,狠狠向林之时砸去。 “唔”郁念翻了个身,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他把头埋在被子里,呼吸变得急促,眼睫剧烈地颤动,似乎在做噩梦。 双方的动作在郁念出声时的一瞬间同时停住了。 …… 郁念在做梦。 他梦见他在逃跑。 郁念匍匐着身子,在阴暗逼仄的管道里爬行,他潜意识地知道,身后有东西正在追他,他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 “咚——”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整个管道都跟着颤了一下。 下一秒,一双有力坚硬的大手死死握住了郁念的脚踝。 郁念的心脏停跳了一瞬,随即更加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不受控制地扭头去看——按理来说,凭借郁念的视力,他看不见黑暗管道中的东西,但是他却清晰地看见了身后熟悉的面孔,眼尾狭长,眸似点漆——是沈教授,沈戚。 郁念整个人都懵了,瞳孔收缩,忘记了动作,呆呆地注视着沈戚。 眼前的场景逐渐扭曲,世界震动,一阵天旋地转,郁念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醒来的郁念正对上林之时的眼睛,郁念睁圆眼睛,毛骨悚然,他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林之时赶紧往后退了一点,防止自己把郁念撞疼了。 林之时安抚道:“小念,做噩梦了吗?” 郁念恍惚地看着林之时,慢吞吞地反应过来,他主动往前挪了挪,靠在林之时的肩膀上,小声地“嗯”了一声。 林之时没有问,他仗着黑暗的遮掩,把受伤的手藏在了身后,用阴气化出一只手臂,不急不徐地轻轻拍打郁念的背部:“我在这里,别怕。” 躲在床底的触手蠢蠢欲动,它也想安慰郁念。 森冷的阴气把触手往里隔了隔,阴险地分出小刺扎进触手中,触手知道自己出现会吓着郁念,巨大的一团委屈地缩在床下,听着床上的喁喁私语,触手卷了又卷,肌肉狰狞地膨胀起来,毒液在毒囊里鼓动,随时会喷射出来。 靠在林之时肩膀上的郁念很有安全感,在冰冷气温的包裹下,可靠气息的环绕下,已经远去的困意卷土重来,郁念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密密匝匝的睫毛下沁出泪水。 林之时亲了亲郁念的眼尾:“睡吧。” 郁念困倦地点了点头,他迷迷糊糊地想,他刚醒时,怎么会把林之时认成沈教授?明明两人长得完全不同 林之时拍打的动作越来越轻,越来越慢,直到郁念的呼吸平稳下来,林之时操纵着阴气把郁念平稳地放在了床上,给郁念盖上了被子。 一道粗壮的触手凌厉地甩向林之时的背部,在空中划出了重影。 阴气形成屏障挡住触手的攻击。 阴气裹挟着林之时的声音飘向怪物:“你想把小念吵醒吗?” 怪物缩回了触手,虎视眈眈地蹲守在床边,小部分眼睛死死盯着林之时,大部分眼睛着迷地看着熟睡的郁念。 林之时:你想陪在小念身边? 怪物发出一大串模糊不清的咕哝声:&%#@* 林之时神奇地听懂了怪物诡异的低语,他回答:我们各退一步,我明天不会过来,今天你不要打扰小念。 他一个人,没办法弄死这怪物,但是加上林之望应该就够了,开空头支票又没有代价。林之时警惕地操纵起匕首,随时准备反击,无形的阴气悬浮在空中做好了怪物暴起的准备。 怪物也知道,它一时半会儿杀不死林之时,放走了林之时是小事,但吵醒了郁念就是大事了。 它不情不愿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要违背你的誓言) 林之时微微一笑:当然。 林之时守在郁念身边,直到身边庞大危险的气息消失,他才挥挥手,阴气消散在空气中。 枕头分界线早就溃败,林之时自然地环住了郁念的腰,把郁念搂进了怀里,珍惜地亲了亲郁念的眼睛,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晚安,他的珍宝。 第136章 庄周梦蝶31 郁念第二天醒来时,林之时已经离开了。 白天他和周妄有其他的游玩安排,郁念和奥德修斯约的是晚上的时间。 …… 夕阳西下,气温逐渐降下来,凉丝丝的海风拂过郁念的面颊,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在眼下洒下点点星辉,像是灼烧的火星,闪闪烁烁。 侍者把郁念引入包厢,悄无声息地带上了门。 奥德修斯已经坐在包厢里,等着郁念,他今天穿得很正式,剪裁良好的西装包裹着健壮的身材,西方人粗大的骨架让他的宽肩窄腰更加明显。 奥德修斯抬眼,深邃的眉骨投下一片阴影,隐藏在阴影中的绿色眼珠像是会发光——和他送给郁念的绿钻颜色非常接近。 他对着郁念笑了笑,起身给郁念拉开身旁的凳子:“请坐。” 郁念本来想坐得离奥德修斯远一点——毕竟他今天是来拒绝奥德修斯的,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坐在了奥德修斯的身边。 近距离的接触,让郁念可以闻到奥德修斯身上温和醇厚的木质香,似乎又带他回到了那个分离的、暧昧的下午。 郁念拿出装着戒指的盒子,推到奥德修斯面前:“你的戒指,我不能收。” 黑丝绒盒子映衬着郁念细白的手指,指甲圆润干净,骨节处有淡淡的粉色,奥德修斯垂眼,看着郁念的手指想,红宝石戒指也很适合郁念。 他熟悉郁念的手,熟悉它的温度,熟悉它的尺寸,熟悉它的触感——比奥德修斯的小,比奥德修斯的皮肤细腻,比奥德修斯的体温要低,每次手把手教授郁念发牌技巧时,他都会害怕把郁念的手磨破了。 奥德修斯抵住盒子的另一边,阻拦郁念继续把盒子往这边送的动作,他抬头,看着郁念问:“为什么?” 郁念拿出昨天的说辞:“我已经有未婚夫了,不能再接受其他人的心意。” 奥德修斯:“这没有影响。” 郁念:?他瞠目结舌,“这、这怎么会没有影响。” 奥德修斯淡定自若:“只是未婚夫,不是正式的,就算是正式的夫妻关系也可以解除。” 郁念被奥德修斯的这番歪理说得头有点晕,他一方面觉得奥德修斯的话有些道理,一方面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奥德修斯:“如果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夫都会限制你的交际、你的交友,你们婚后他只会做得更加过分。”他点到为止,没有往里多说。 哥哥没有限制他,只是对他有过强的保护欲,郁念在心里辩解。 奥德修斯垂眼:“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的心意。” 他的手轻轻拢住郁念放在盒子上的手,果然可以把郁念的手包住:“你回去后,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了,送你礼物,只是希望你可以记住我。最起码,看见戒指的时候,可以想起我。” 奥德修斯:“不要有负担。你不需要回应我的感情,我的感情不应该成为你的负累。” “我不奢求你的回头,只祈望你……不要拒绝我最后的礼物。” 或许是奥德修斯的姿态过于可怜,或许是奥德修斯的眼睛太过熟悉,或许是奥德修斯的声音太真诚,或许是包厢里昏暗的光线,或许是因为奥德修斯炙热的体温,郁念迷迷糊糊地接受了奥德修斯重新推回来的戒指,手背上还残留着奥德修斯的体温。 …… 郁念带着奥德修斯的戒指,稀里糊涂地回了套房。 直到他把戒指收好的那一刻,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他怎么把戒指带回来了。 郁念出了会儿神,算了,奥德修斯说得有道理,当成普通礼物就好,他会保管好奥德修斯送的戒指。 明天下午就要回去了,郁念今天晚上要早点睡。 郁念睡前,特地检查了一下黑章鱼的状态,确认章鱼健康地活着之后才上了床。 …… 无孔不入的阴气将郁念的床安全地保护起来,两道一模一样的人影出现在郁念的房间内,他们容貌相同,身高相同,脸色也是一致的阴沉苍白。 其中一个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仰起了头,语气平淡:“在上面。” 粗壮的触手从天花板垂下,飞快地袭向二人,陡然炸响的破空声几乎可以震碎人的耳膜,触手狰狞地膨胀起来,毒囊精准瞄准二人,并巧妙地避开了任何会溅到郁念的角度。 两人可以调动起的阴气更加庞大,无形的阴气狠辣地攻击着体型庞大的怪物,巨大的体型反倒成为了怪物的弱点。 触手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要打法操纵着触手攻击两人,在两人密不透风的攻击下,触手独木难支,相形见绌,狂乱挥舞的触手动作渐渐慢下来,被抓住时机的两人砍掉腕足。 触手的攻击中,夹杂着模糊不清的诡异语言:“%#骗……子*%。” 奇特的发音方式仿佛蕴藏着某种古怪的韵律,似乎可以影响人的神智,双胞胎的眼前不断出现重影、幻觉,音节干扰着两人的判断,毒液趁机腐蚀了两人的皮肤,深色的血液和毒液混杂在一起,灼烧着皮肤。 不管打斗如何激烈,三个生物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郁念的床,留下一个绝对安全的空间。 越来越多的触手被砍落在地,林之望和林之时两人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怪物的行动迟缓,肢体破碎,诡异的呓语断断续续,终于被阴气凝结成的匕首捅穿了心脏,粗壮的肢体一抽一抽地停止了动作。 林之时操纵着阴气,深深插进怪物的皮肉中,等确认怪物的生命迹象完全消失之后,他才挥挥手,控制着阴气消散在空气中。 林之时对着林之望微微点头。 二人在处理尸体上都有着丰富的经验,他们很快把作案现场清理干净,毁尸灭迹。 两人望着床上平稳起伏的一团雪白被子,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两张完全相同的面孔看着彼此,面上是如出一辙的平静,隐藏着内心的想法。 林之望:“你想做什么?” 林之时看着林之望虚伪地勾了勾嘴角,眼珠里是挥之不去的阴翳:“没有,我只是担心小念今晚的睡眠状况。” 林之望似乎笑了一声,阴沉的鬼气蒙住了他苍白的面孔:“最好如此。” “明天小念就要回家了,你不要多生事端。” 第137章 庄周梦蝶32时间3:57 时间3:57 哥哥:【小念,我还有工作,提前启程了,回家见。】 郁念看着和林之望的聊天框,手指在键盘上停留半天,最后只发过去一句:【回家见。】 搬出去这件事,还是面对面和哥哥说吧。 郁念已经把送给双胞胎和X的纪念品都收在行李箱里了,章鱼也联系了专门的公司托运回去。 想到这里,郁念有点忧心,章鱼今天的状态不对劲,萎靡不振的,触手都好像小了一圈,等回去了,需要送到宠物医院检查一下。 门铃被按响。 是周妄。 郁念打开门,抬头看着周妄,询问周妄的来意。 周妄没有说话,他垂着眼,伸手轻轻按住了郁念的耳垂。 炙热的指腹按在微凉的耳垂上,郁念的眼睫剧烈地颤了颤,耳根变成淡粉色。 等周妄放下手,郁念才发觉耳朵上的异物感,微微带着重量往下坠——似乎是耳夹。 郁念正想摸摸耳朵上的耳夹。 他的手腕被周妄捉住了。 在光线下闪烁的粉色光芒衬着郁念白皙的耳垂,于黑色的发丝间若隐若现。 周妄整个人的神智都晃了一下,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郁念:“耳夹很适合你。” 黑色的眼睛清晰地倒映出郁念的影子,他们之间的距离足够近,近得郁念可以看见周妄眼睛中他的影子。 郁念的手指不自在地蜷了蜷,脸上一阵燥意,24度的空调似乎还是打得太高了,他应该把温度调得更低一点。 他低头避开周妄的视线,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周妄上前一步,结实的双臂重叠放在郁念的腰后,把郁念搂进怀里,郁念的脸直接贴在了周妄的胸膛上。夏天的衣服本来就不厚,清新的气味包裹住郁念,周妄的心脏贴着郁念的脸颊跳动,周妄声音低落:“我们很长一段时间见不了面了。” 周妄和郁念的学校隔得很远,他们只有趁放假时才有时间见面。 郁念把心里的不自在抛到脑后,他伸手拍了拍周妄的肩膀:“我会记得给你发消息的。” 周妄:“嗯。”他低眉看着郁念,把郁念的脸深深刻进心底,缓缓松开了抱着郁念的手,“我会想你的。” 郁念:“我也是。” …… 两人的航班不同,周妄把郁念送到机场,两人在机场分别。 郁念找了个空位坐着,等待登机通知,机场人来人往,两个小情侣亲亲密密地站在郁念不远处道别。 女生的声音充满不舍:“我会想你的。” 男生抱住女生:“我也会想你,五天后见,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条信息。” 只言片语飘进郁念的耳朵,郁念走神地想,这对话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出发前的一幕幕回放般地闪过郁念的眼前。 郁念:…… 虽然周妄人不在郁念眼前,但郁念的脸还是红了,他漫无目的地在手机界面上乱滑,脑海里一团乱麻,他跟周妄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粉钻耳夹像是突然发起了烫,存在感极强地熨着郁念白皙的耳垂。 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一下,转移了郁念的注意力,屏幕顶端弹出一条信息。 X:【明天搬过来?】 郁念:【小猫点头.jpg】 X:【需要我去接你吗?】 郁念:【不用了,谢谢,我自己过去。】 X:【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X:【图片】 X:【等你搬进来。】 X发来的照片是郁念的新房间,房间很大,自带浴室和阳台,阳台的窗帘被拉开,灿烂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透过阳台上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白色花篮秋千。 郁念笑了笑:【期待.jpg】他的心里挺轻松的,可以暂时把家里一团乱的关系甩出去了,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好好整理他的思绪,关于他的感情,关于他的婚约。 …… 来接机的林之时鹤立鸡群,身姿挺拔,面无表情,一张冷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一眼就看见了拎着行李箱混在人群中的郁念,浓黑阴沉的眼珠只剩下郁念小小的身影,脸上的寒冰如遇春风暖阳般化开。 他大步向前,拎过郁念的行李箱,护着郁念上了车。 林之时给郁念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郁念心不在焉地坐进去,在心里组织着搬出去住的理由。 郁念偏过头去摸手机,黑色发丝间的粉钻耳夹不经意间露出,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线,映入正准备关上车门的林之时眼中。 微弯的白皙细长脖颈,半遮半掩的发丝,璀璨的闪光…… 林之时弯下身子,探入车中,盯着郁念的耳垂,伸出手,冰冷的指腹慢条斯理地碾了碾郁念柔软的耳垂。 郁念被突如其来的冰冷触碰冰得颤了颤,他扭过头,迷茫地看着林之时。 林之时在郁念的耳垂上亲了亲:“耳钉很适合你。” 冰冷柔软的薄唇一触即离,郁念抿了抿唇,小声地“嗯”了一声。 两人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路牌上的街道名逐渐变得熟悉起来。 他们到家时,林之望正在书房办公。 书房的门没有关,林之望很快就听见了门锁打开的声音。 郁念进门时,林之望已经从书房里走出,对着郁念露出浅淡的笑:“欢迎回家。” 林之望似乎熬夜了,眼下带着青黑的痕迹,苍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很憔悴,凌厉五官自带的攻击性都被削弱了。 郁念犹豫了一下,他不想让林之望担心,但是这件事已经拖了很久了,他小声说:“哥哥,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拎着行李箱的林之时回头看了郁念一眼,眼神闪动,在林之望看过来前又移开了视线。 林之望同样注意到了郁念的单边耳夹,他的视线从耳夹上掠过,视线定在郁念的脸上:“嗯。” 郁念莫名紧张:“哥哥……我想搬出去住。” 林之望的瞳孔骤缩,林之时放行李箱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时间仿佛陷入停滞,时间的宽度被无限拉长。 郁念忐忑地等着回复。 林之望沉吟片刻:“不喜欢这个平层?那我们换一个,今天就去看新户型。” 林之时:“附近还有个小区,是独栋,小念想去看看这种吗?” 郁念等两人说完了才开口:“没有不喜欢,我想试一试独自一个人住。” 林之时:“独自一人?” 郁念:“嗯,我想提前适应一个人住的生活……” 林之望听完郁念的理由,发问:“为什么要适应一个人住的生活?” 郁念被问的一愣,话到嘴边委婉地转了个圈:“人总会一个人住的。” 林之望轻声说:“小念,我们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大学时我们住在一起,等你工作了,我们在你公司附近买房,同样也可以住在一起。” 林之时:“我们住在一起,我可以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陪你睡觉,一个人住会辛苦得多。” 林之时的语速太快,以至于郁念没有察觉出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倒是林之望冷漠地看了林之时一眼。 第138章 庄周梦蝶33 林之望转过头,握住了郁念放在膝盖上的手,声音平稳却很坚定:“你不会独自一人,我们会永远陪着你。” 林之时把下巴搁在了郁念的肩膀上,无声地肯定着林之望的回答。 和正常人类截然相反的冰冷体温却给郁念带来了安全感。 但是郁念不能答应,他需要一段时间弄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郁念小声说:“我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几个月之后会重新搬回来。” 林之望垂眼看着郁念的眼睛,郁念没有看林之望,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和林之望交叠的双手,细长的眼睫时不时颤动一下。 林之望:“已经选好地方了?” 郁念:“嗯。”为了让林之望放心,他报了一个地址,X所住的地址正好和郁念现在所住的地方是两个方向。 林之时冷不丁地发问:“什么时候走?” 郁念:“明天上午。” 林之望:“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没有看到你的生活环境,我不放心。” 郁念同意了:“我还有一个合租室友。” 林之时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皱眉,合租室友?他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是这个室友有意引诱小念和他一起住吗? 林之望用眼神阻止了林之时未说出口的话,林之时微微眯起了眼,暂且按捺住心里对林之望的不满和敌意。 林之望点头:“我知道了,我明天过去不会打扰你的室友,我看一下就走。” 郁念愿意和这个所谓的室友合租肯定是相信这位室友的人品,现在问不出实质性的信息,等明天见到了真人……这位室友如果怀着恶心的心思……林之望握住郁念的手紧了紧,周身环绕的无形阴气扭曲着扩散,眼神阴翳。 林之时垂眼看着郁念白皙小巧的耳垂,神色难辨。 郁念回到房间整理行李,他会在X那里住好几个月,东西都要整理好搬过去。 林之时跟在郁念身后进了郁念房间,帮着郁念收拾东西,林之望回书房继续处理堆积的工作。 林之时低着头帮郁念整理行李,手上动作不停,情绪似乎很低落:“你搬出去……是因为我吗?因为我的行为给你造成了困扰。”他偏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身侧的郁念。 郁念被问得动作都顿住了,他实话实说:“主要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想换一个环境,思考自己真正想要到的是什么。” 郁念说得委婉,但是林之时当然听出了这其中也有他的原因,是他破坏了两人原本稳定的关系,是他打乱了郁念未来的规划。 林之时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抱住郁念,闷闷地在郁念耳边道:“对不起。” 郁念靠在林之时怀里,听着林之时并不存在的心跳声,心想,林之时不用对他道歉,他也想弄明白他真正想要的、喜欢的,究竟什么。 郁念的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地下停车场的光线穿过车窗,被防窥膜过滤的昏聩光线落在林之望脸上,高挺的鼻梁上沾着可疑的水光;酒吧的光线明明灭灭,光影层层叠叠地打在周妄英俊的脸上,郁念在周妄熟悉的黑色眼睛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包厢里的奥德修斯拿着戒指,不紧不慢地给郁念戴上和他眼睛颜色一般无二的绿钻,钻石反射出的光线在郁念眼中闪烁,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双眼睛上。 郁念看着林之时,林之时一时间忘记了呼吸。郁念抬手,摸了摸林之时的眼尾,林之时的眼珠动也没动,任由郁念动作。 ……一样的,郁念想,形状不同,颜色不同,但是眼神是一样的。 两人一起收拾比郁念一个人收拾快得多,行李很快整理好放在了角落里,等待明天的郁念将它带走。 林之时虽然想缠着郁念,但心里明白该给郁念留下一点私人空间,不情不愿又假装善解人意地退出去。 “嗡”手机浮窗弹出X的信息:【视频】 X:【你的章鱼到了。】 章鱼被安置在郁念的房间中,简陋的玻璃瓶已经换成了鱼缸,鱼缸里放着养殖海草和人工礁石,经过长途运输之后的章鱼看起来生龙活虎,原先有点蔫巴的触手膨胀起来,亢奋地吸在玻璃壁上,粗壮的触手抵住鱼缸的顶端,似乎跃跃欲试地想要逃离鱼缸的禁锢。 郁念放下了心,章鱼还活着。 …… 郁念和X约好了搬过去的具体时间,林之时早上有一个无法推脱的会议,林之望拎着郁念的行李箱,跟在郁念身旁,送郁念一程,顺便参观郁念将要生活几个月的房间,添置一些没有的生活用品。 两人经过楼梯口,在前往乘坐电梯的路上和晨跑完的席昭碰了个正着。 林之望没见过这位新搬来的邻居,他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牵住郁念的手,全身心都系在郁念身上,目不斜视径直往电梯走去。 郁念先慢下脚步,对席昭点点头:“席先生。” 席昭对郁念一笑:“好久不见。” 林之望停下脚步,他冰冷目光审视着面前长相文雅的男人:“这位是?” 席昭像是丝毫不介意林之望的态度,大大方方、语气温和地说:“我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 他没有介绍自己的名字,而是把目光转回郁念身上:“今天就要搬走了?” 郁念:“嗯。” 席昭笑着说:“一路顺风。” 他和郁念擦肩而过,真的只像是一个交情普通的邻居,遇上了寒暄几句而已。 席昭突然停下脚步,轻笑一声:“差点忘记说了,”他转过身,黑色的眼睛真诚地看着郁念,“我的缪斯,你今天很美。” 是感叹的、欣赏的、不带暧昧气息的语气。 林之望扣紧郁念的手往前走,行李箱的滑轮在地面上滚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电梯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缓慢减少,电梯里只有林之望和郁念两个人。密闭的狭小空间里,受阴气影响,电梯的温度下降得很明显,炎炎夏日的电梯里却清爽宜人。 林之望把阴气控制在一个既不会伤害人的身体,又刚好可以让人感觉到的浓度,他闲聊似地问:“小念,你和这位邻居认识?”这无疑是句废话。 郁念点头:“见过一次,席先生因为装修问题请我帮忙。” 这就是不熟的意思了,林之望想。 第139章 庄周梦蝶34 林之望没有再继续聊关于邻居的话题,他不想让郁念的注意力分散到除他之外的任何人身上。 郁念也不会想到林之望波澜不惊的外表下锱铢必较的本性。 …… 车窗外的景物不断倒退,随着刹车的踩下停止倒退的进程。 林之望拎着行李箱,和郁念并肩而行。 郁念低头看着手机上X发来的消息:【X:我在花坛前,穿着黑色衣服。】 林之望比郁念高了一个头,轻而易举地就能看见郁念手机上毫无遮掩的消息。 他从这条看似普通的消息里品出了一点其余的信息,郁念之前没有见过这位合租室友,所以……他们是网友。 郁念抬起头寻找“花坛前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X给的特征很好认,熙熙攘攘的人群与郁念擦肩而过,郁念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花坛前的X身上。 熟悉的眼睛旁若无人地对着郁念笑了笑,郁念的心猛地一跳,说不上是为什么,只是突然地有种尘埃落地的安心感。 X很高,和林之望差不多高,长相清俊,五官优越,身姿挺拔。他迈着长腿朝郁念走来,走路带风,将郁念身边的林之望忽视了个彻底,X看着郁念,眉眼低垂,冷淡的声音里泄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咬字清晰:“你好,我是……”他顿了一下,“我是陆凌。” 从来只出现在冰冷电子设备的声音清清楚楚、毫无遮挡地传入郁念耳中,混杂在清朗声音中的微妙电流声消失了,一直活在电子世界中的人穿透了次元壁出现他的面前,郁念有点愣神,呆呆地介绍自己:“我是郁念。” 陆凌似乎有点想笑,声音里带着笑意:“嗯,我知道。” 林之望平静地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挡住陆凌看向郁念的视线,伸出手,微笑道:“你好,陆凌,我是小念的哥哥,小念这段时间叨扰你了。” 陆凌这才把视线转移到林之望身上,他的笑容很对称,脸颊两边肌肉提起的弧度都是相同的,他笑着和林之望握了手,却没有接话。 双方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 陆凌看了眼林之望拎着的行李,走在了郁念空着的另一边。 陆凌领着两人到了房子。郁念早就在X的视频中见过了房子的布局和装修,林之望却是第一次见,他暗自惊讶,房子几乎完全是按照郁念的审美装修的。林之望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正在交谈的两人。 林之望礼貌地插入两人的对话,问了陆凌好几个问题,关于家具的质量、材质等,陆凌对答如流,林之望本来就没有指望他能从一个准备周全的人口中问出纰漏,他也不想在郁念面前显得咄咄逼人,林之望见好就收:“见谅,我只是有点担心小念。” 陆凌很客气地回答:“这一点不用您担心。” 林之望跟着郁念进了房间,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边房间,墙壁是否隔音,房间里是否安装了针孔摄像头,他的视线从鱼缸里一扫而过,并没有在意鱼缸里的观赏性海鲜。 他有点遗憾地发现,他挑不出什么让郁念跟他回家的隐患危险毛病。 郁念送走了林之望,林之望分别前嘴上还在叮嘱郁念:“遇见无法处理的麻烦跟我联系……” 林之望轻轻抱了一下郁念:“我会想你的。” 郁念乖乖回答:“我也是。” …… 郁念送走林之望回到房间,迟来地感到一点不自在,他和陆凌严格来说是第一次见面,他甚至今天才知道陆凌的真实姓名,和半个陌生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房门被敲响,陆凌很有规矩地敲了三下:“小念,需要我帮你整理行李吗?” 郁念打开门,拒绝了陆凌:“谢谢,我自己可以的。” 陆凌没有立刻离开:“介意我进来吗?” 郁念侧开身子,给陆凌让开位置。 虽然郁念说不需要帮忙,但是陆凌还是帮着整理了一下,他很有分寸地没有动郁念的行李箱,只是整理了一下郁念摆在桌上的杂物。 陆凌边整理,边和郁念闲聊:“刚才那个是你的未婚夫?” 郁念和陆凌在网上聊过这个,陆凌对他搬过来的理由清清楚楚,郁念点头。 陆凌没有多说:“希望你搬过的这段时间可以放松下自己。” 郁念找回了一点和X聊天时的熟悉感,心里硌着的不自在软化,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陆凌的眼睛。 陆凌察觉到郁念的视线,没有抬头,毫无所觉似地整理手上的杂物。 陆凌耐心地等了一会儿,郁念开口了:“我在外面旅游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郁念隐去了名字和具体的信息,周妄变成高中同学,奥德修斯变成工作的前辈,把周妄和奥德修斯的事情简单地讲给了陆凌。 陆凌静静地看着郁念,不带有任何意味的视线让郁念放松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拒绝了他们,但是我又感觉、感觉……”,郁念的声音变得很轻,“我好像总会想到他们。” 郁念:“我有时候,甚至……”他停顿了一下,看了陆凌一眼,才继续说,“觉得他们很相似。” 郁念潜意识地信任陆凌。 陆凌放下手里的东西,靠近郁念,手放在了郁念的肩头,掌心炙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沾染上郁念的皮肤,用郁念觉得熟悉的眼睛看着他,虹膜倒映出郁念的脸:“顺其自然往前走,你会找到答案的。” “我会帮助你找到路,但是最终的决定权在你的手上,是否选择这条路,由你决定。” 陆凌用眼神细细地描摹郁念的眉眼,说了句郁念听不大懂的话:“如果你感觉到迷茫、为难,那就是我们的错了。” 郁念懵懂地看着陆凌,陆凌忍不住摸了摸郁念的眼睛,郁念的眼睫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做你想做的就好。” …… 夜深了,鱼缸里的章鱼分出所有的触手企图掀开鱼缸的盖子,盖子纹丝不动,章鱼的触手愤怒地膨胀,显出狰狞的模样,它想直接打碎脆弱的玻璃,但是又担心吵醒睡着的郁念,只能卷着触手,膨胀成愤怒的毒球。 郁念又做梦了,最近他做梦的频率似乎很高。 梦里的场景很乱,情节发展无厘头,他一会儿是高中生,一会儿变成玩偶,一会儿是荷官,一会儿是已经毕业工作的护士,熟悉的面孔如同电影剪辑般地从眼前一张张滑过,留下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语。 梦境的最后,他听见了一个冰冷的、毫无情绪起伏的机械音:【你是我们独一无二的珍宝。】 最后一个音节落地,郁念在满室的阳光中清醒,他睡眼惺忪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半梦半醒间迷糊呓语:“1……0……6。”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一声应答:【嗯,我在。】 粘稠沉重的睡意将郁念再次拉入沉睡的沼泽,郁念迷茫地想,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但是说了什么呢……他好像已经不记得了。 第140章 庄周梦蝶35 郁念迟迟地在闹铃的催促下醒来,他朦朦胧胧地拿过手机,按开手机屏幕,满屏幕的消息怼到郁念的眼前。 陆凌:【给你准备了早饭,如果冷了,可以用微波炉加热。】 林之时:【住得惯吗?需不需要我今天接你回来?】 周妄:【早上好。】 西别楼:【我已经帮你占好了座,不用着急。】 郁念坐起来,回消息的同时顺便清醒一下。 今天的闹钟闹得挺久了,郁念睡得太沉了,迟了十几分才醒来。他迅速地收拾干净自己,吃完了陆凌给他留的早饭,奔向了学校。 …… 沈教授的课上,郁念因为前几天无厘头的梦,不敢和沈戚对上视线,每当沈戚的目光貌似不经意间扫过郁念时,郁念就会自然地转移视线。 沈戚:…… 郁念今天只有这一节课,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上完这节课,和西别楼同走一段路,两人会在林荫小道尽头分别,郁念独自一人回家。 但是今天不太一样。 下课铃敲响,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离开,西别楼拉住了郁念:“今天有时间吗?” 郁念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等着西别楼的下句话。 西别楼:“要不要和我一起回高中逛逛?”他看着郁念,好像郁念的答案对他来说很重要。 郁念今天没有其他的安排,在人偶师那边的兼职是从明天开始。 他答应了西别楼,这不是什么很让他为难的事,他也挺乐意和西别楼一起回高中看看。 …… 他们的高中就在本市,坐地铁一会儿就到了。 学校大门上的鎏金字体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线:【××市第一中学】 现在是学生们的上课时间,学校大门紧闭,校园里空荡荡的,偶尔有步履匆匆的老师经过。 西别楼在门口刷了个脸,保安很快打开门,把两人放进去。 熟悉的建筑物勾起了郁念模糊不清的高中回忆,郁念对于高中的事情已经记不大清了,记不起同班同学的脸,唯有和西别楼、周妄两人相关的事记得清楚一点。 郁念不知道西别楼为什么带他过来,据郁念的观察,西别楼似乎只是想带着他重游故地。 他们像是一对普通的校园小情侣一样,肩并肩地在学校里散步,偶尔碰到老师,看见两人明显不同于校服的常服,猜测大概是已经毕业的学生,撇下眼,不去管闲事。 郁念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不仅不记得同学的脸,也记不清老师的脸了,高中的回忆在他的脑海中仿佛蒙上了一片灰蒙蒙的薄雾,阳光灿烂的校园甚至让郁念觉得有点虚假的扭曲,郁念忍不住朝西别楼靠了靠。 肢体相触间的体温、触感紧实的肌肉,让郁念有一种落到实地的安心。 西别楼偏过脸:“怎么了?” 郁念摇头:“没什么。”毕业两年就已经记不清高中同学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西别楼低眉笑了笑,自然地牵住郁念的手,往宿舍楼走去。 郁念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两人来到了404宿舍外,西别楼早有准备地掏出宿舍的钥匙。 郁念有点惊讶地看着西别楼熟练地把钥匙插.进锁孔,身上柔和的气息扑在西别楼露在外面结实的小臂上:“这宿舍今年没有住人吗?” “咔哒”一声,门开了。 西别楼率先迈进宿舍,回头看了郁念一眼:“没有,从我们毕业之后,这间宿舍就一直空出来了。” 郁念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404”,忍不住开了个玩笑:“不会是因为门牌号吧。” 寝室里没有开灯,可能是因为这间宿舍本身不朝阳,宿舍里很暗,西别楼的大半个身子都消融在黑暗中,阴影从眉骨打下,诡谲又阴冷。 敞开的门缝中,仿佛有股阴湿的冷气从中溢出。 郁念不自觉地有点发怵,怀着自己也不清楚从何起的心悸,迟疑地踏入宿舍,他不会猜对了吧? 西别楼打开了灯,诡异的氛围随着黑暗被驱散,英俊的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郁念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他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都市传闻了。 西别楼:“不是,是我把404留下了。” 白色灯光下的宿舍,一尘不染,看上去经常有人来打扫。 高中时404虽然有四个床铺,但是实际上只住了郁念和西别楼两个人。 现在郁念搬走毕业了,原本属于郁念的床铺空空如也。四张床,只有西别楼的床铺还是像高中一样,干净板正地从光秃秃的宿舍中凸显出来……好像西别楼从来没有离开过宿舍。 郁念闻言,也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感觉西别楼是个念旧的人,对住过的床铺感情很深。 郁念看着空荡荡的寝室,高中模糊的回忆如浮出水面的水草,终于清晰起来。 他还记得和西别楼在宿舍里发生过的事。 西别楼带着郁念走过他们一起住过的寝室,走过令学生闻风丧胆的禁闭室,最后领着郁念上了天台。 天台柔和的风微微抚平了郁念被禁闭室弄得心惊肉跳的心情。 西别楼找个地方,仔细地擦干净上面的灰,示意郁念可以坐在那儿。 郁念坐下之后,西别楼理所当然地靠着郁念坐下。 从天台上往下看,学校的布局一览无遗,学校外车水马龙,学校内寂静无声。 西别楼突然问:“经过禁闭室的时候,怕吗?” 郁念突发奇想,眯着眼睛抬头看刺眼的阳光,眼尾被刺出泪水,晕出一道淡红:“有点。” 郁念其实很奇怪,按道理来说,禁闭室只是把人关进去,又不是把人关进去施以酷刑,他为什么会对禁闭室有心理阴影?经过禁闭室时,他的腿肚子都是绷紧的。 西别楼转过头,看着郁念,他很认真地看着郁念,郑重地说:“对不起。” 郁念有点迷茫:“为什么道歉?” 西别楼:“因为我做错了事。”他试探性地伸手,想握住郁念的手,西别楼看了郁念一眼,没有从郁念的脸上看出拒绝的意思,郁念看出西别楼的意图,主动握住了西别楼的手。 西别楼心里一软,跳动的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撩了一下。 他带着郁念的手,引着郁念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处。 郁念的手心,被西别楼疯狂跳动的心脏震得微微发麻。心脏透过胸腔,鼓动着郁念的手心,连带着郁念的心跳也加快了。 西别楼说了句郁念听不懂的话,就像昨晚的陆凌:“我被困在这里很久了。” “我日日夜夜都在反思,都在忏悔。” 西别楼像是一座压抑已久的火山,像是被冰封在厚厚冰面下的汹涌浪潮。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郁念的手背——这是一个臣服的姿势:“对不起,还有……我爱你。”在心里说过无数次的话终于说出口,演练过无数次的场景终于出现。厚厚的冰面出现裂痕,被汹涌的潮水顶破,潮水裹挟着锋利的冰片,温和地前行。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0-150 第141章 庄周梦蝶36 郁念没有看西别楼,他偏过头,远远地看着学校内熟悉又陌生的建筑,对面楼层的玻璃窗反射出耀眼的光线,昏昏地映在郁念的眼睛里,像是浮动的星子。 郁念出奇地冷静:“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西别楼没有放开郁念的手,他似乎难以启齿,西别楼咬紧了牙关:“我做了……一些违背你意愿的事情。” 他低头,补充道:“很过分的事情。” 郁念扭回头,看着西别楼:“我不记得了。”他并不记得西别楼曾经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但是郁念可以感觉到,西别楼的道歉很真诚。 郁念:“我忘记了什么吗?” 西别楼没有直接回答郁念的问题,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郁念明白了西别楼的意思,他慢吞吞地说:“我不记得你做过的事情,所以现在不能给你回复。” “等我想起来,我会告诉你我的回答。” 西别楼专注地看着郁念,握着郁念的那只手紧了紧:“我等你。” 郁念望着西别楼,微微出神。 …… 晚上,郁念和陆凌分坐在餐桌两边吃晚饭。 正如陆凌说的那样,他的厨艺很好,尤其对郁念的胃口,但是今天郁念吃饭时味同嚼蜡,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陆凌身上。 郁念偷偷掀起眼睫,漆黑的、仿佛要湿出水的睫毛细细地轻颤,自以为隐秘地观察着对面的陆凌,又在陆凌抬头时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陆凌有点想笑,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陆凌。”郁念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陆凌抬头,本能地应了声:“我在。” 郁念看着陆凌的脸,眼神专注,清澈的眼睛像是荡开的湖水:“你做的饭很好吃。” 陆凌的心猛地一跳,似麻非麻的感觉蔓延到他捏着筷子的手指上,他微微勾起唇角,形状凌冽的眼尾也柔和下来:“以后做饭全交给我就好。” 郁念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重新低下头,专心地吃饭,细嚼慢咽的,没有再偷看陆凌。 吃完饭的郁念按照网上搜的攻略,给章鱼喂食,他弯腰,贴近鱼缸,看着浑身黑漆漆莫名亢奋的章鱼,突发奇想,章鱼会不会也是…… 郁念为了好好地观察章鱼,和鱼缸贴得很近,鼻尖差点要碰上冰凉坚硬的鱼缸,他垂眼皱着眉,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章鱼已经停止了进食,它静静地趴在人工礁石上,卷起触手,隔着玻璃,在郁念的鼻尖的位置点了点。 郁念看着贴在玻璃上的紧实触手,鬼使神差地贴近了一点,鼻尖触碰到玻璃,留下一个白皙的圆点,正好和章鱼触手的位置重合。 鼻尖的温度,透过玻璃,隐隐约约地传到章鱼的触手上,像是一串火花,沿着触手一路烧到了章鱼的大脑,电得章鱼浑身发麻,触手顷刻间又胀大一圈。 冰凉的触感唤回了郁念的神智,郁念忍不住为自己的猜测发笑,嘴角不明显地挑起,抿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这种猜测也太荒谬了,章鱼怎么可能是人? 郁念直起身子,他该去洗澡了。 …… 依旧是梦,这次的梦比上次更加零碎,场景跳转得更快,字词连不成完整的句子,只能听见几个模糊的音节。 郁念的脑海被各种零碎的信息塞满,耳边是各种杂音,他醒来时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郁念怔愣地看着天花板,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解了从混乱梦境中清醒的头晕。 昨晚的梦境,像是老旧的电视机在放映一部粗制滥造的电影,电视屏幕时不时出现一阵雪花,混杂着滋滋的杂音,干扰观众的感官。 频率越来越高,却越来越模糊零碎的梦境给郁念带来一种莫名的紧迫感,仿佛身后有一个无形的推手,正在推着郁念前进,在郁念耳边低语“不能在拖下去了”。 郁念深吸一口气,起身洗漱,他今天要去席昭那里兼职。 他心里有一个亟需验证的猜测,关于陆凌的、关于西别楼的、关于他们所有人的。 …… 郁念站在了熟悉的楼道里,他还没有来得及按门铃,席昭就先一步打开了门。 或许是因为在家里,席昭穿得很放松,胸前的扣子解开了两颗,若隐若现地露出一点胸肌的沟壑。 他眉眼舒展,带着独有的温和:“欢迎。” 郁念抬头,看着席昭的眼睛,心里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郁念抬起腿,一只脚刚迈进席昭的屋子,就听见身后房门“咔哒”响了一声。 郁念本能地觉得不妙,寒毛倒竖。 下一秒,他细伶伶的手腕就被一只冰冷的手箍住了。 力度不重,刚好够郁念的动作停下来。 郁念回头,正对上林之时的眼睛。 林之时把郁念挡在自己身后,阴恻恻地与席昭对峙:“席先生这是干什么?” 郁念反握住林之时的手,五指扣进冰冷的指间,用自己温暖的体温安抚林之时,他也不希望席昭被误会,主动为席昭辩解:“我到席先生这里做兼职。” “兼、职”林之时发音古怪地重复了一遍,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语气嘲弄:“什么兼职要到家里做?”他打量着席昭,目光锁定在席昭的脖子上,攻击性极强的样子,像是一条立起身子的毒蛇。 席昭摊摊手:“我是一名在家办公的人偶师,小念是来做我的模特的。” 林之时认定了席昭不怀好意,强硬地要求,郁念工作时,他必须在场。 席昭的工作室很大,应该是将两个房间打通了,郁念端端正正地坐在工作台对面的沙发上,林之时很不客气地坐在了郁念的身边, 拿着雕刻工具的席昭对着郁念笑了笑:“没关系,小念,你可以放松点,不用刻意摆动作,自然的状态是最好的。” 席昭又将视线转移到旁边的林之时身上,林之时没有骨头似地靠在郁念的肩膀上,席昭脸上的笑容变淡:“林先生,您可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席昭彬彬有礼地道:“您坐在小念旁边,会降低我的创作欲。” 第142章 庄周梦蝶完 林之时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他阴沉沉地看着席昭,竟也没有当场发作,反而古怪地扯起嘴角笑了笑。 他迅速地亲了口郁念的脸:“我在旁边等你。” 冰冷柔软的触感一瞬即逝,郁念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 席昭低头,保持着唇角的弧度,手中的雕刻工具在坚硬的材料上刻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这份工作很轻松,郁念只需要待在席昭的视线范围之内就行,但是两人专注的视线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两人的视线集中在郁念身上,仿若实质的视线让郁念有点拘谨地并拢了腿,乌黑的眼睫轻颤。 席昭察觉到郁念的不自在,稍稍收敛了自己的视线,若无其事地将侵略感收到眼底。 郁念松了口气,但是也没有完全松懈下来,他心里憋着很多问题,直觉般地不想在林之时在场的时候问。 “嗡嗡”突兀的震动声在寂静的工作室里响起。 郁念下意识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林之时面无表情地按了挂断键,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抬起头时,正好抓住郁念的视线。 郁念的期望落了空,眼神中难免透出一点失望,恰好又和林之时的视线对上,他有点心虚地朝林之时抿唇一笑,视线游离。 林之时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不对劲,视线缠缠绵绵地停留在郁念脸上。 席昭将两人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眼珠微微一动。 他慢条斯理地给雕琢完细节,拿起手机,对着两人晃了晃:“抱歉,麻烦稍等一下,我有个电话。” 郁念抬起眼,目送着席昭出了工作室。 席昭前脚刚走,林之时后脚站起来,眼看着林之时马上要走过来,郁念也站起身,脚步急促地朝门口走去,顺便跟擦肩而过的林之时说:“我去下卫生间。” 林之正准备调转的脚步一顿,最终还是停在了原地。 郁念随着席昭来到了阳台。 席昭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郁念,声音温和:“你好像有问题想问我。” “嗯。”阳光毫无遮挡地洒在郁念身上,黑发被阳光照成了毛茸茸的金色,黑色的瞳孔迎着阳光,格外清透,像是流淌的金色蜂蜜,他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席昭笑了笑:“是的。”他伸手,轻轻理了理郁念被风吹乱的头发,“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一阵堪称猛烈的阴风狠狠刮过席昭,席昭的手出现一道道细小的血痕。 凉风轻柔地吹过郁念的头发,郁念看见席昭收回了手。 郁念彻底肯定了心中的猜想,他先席昭一步回了工作室。 …… 今天郁念的工作时间很快结束,林之时在门外等待郁念,郁念拎着席昭送的小礼物,走到门口,转身和席昭告别。 席昭上前一步,阴影笼罩住郁念,他伸出手臂,很礼貌地搂住了郁念,另一只手放在了郁念纤薄的后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好搭在郁念的肩头,席昭声音含笑:“郁念,再见。” 加了名字的道别莫名显得郑重,郁念的潜意识先他一步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他回抱住席昭,轻声道:“再见。” 林之时迫不及待地把郁念从席昭怀里抢回来,顺手关上门。 “砰——”房门发出一声惊天巨响,墙壁似乎都颤了两颤。 郁念被林之时丝滑地带入了对门。 这个时间点林之望还没有回来,房子里只有郁念和林之时两人。 林之时没骨头般地黏在郁念身上,他蹭了蹭郁念的颈窝,冰冷的鼻息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郁念不明显地颤了颤,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粉。 郁念轻轻推了推林之时的头:“怎么了?” 林之时顺从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郁念:“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郁念有点迷茫,他会有什么想问林之时的?他的脑袋飞快转了一圈,福至心灵地想到了和席昭在阳台上的对话,他试探性地问道:“在更早的以前,我们见过吗?” 林之时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嘴角:“见过。” 他直视郁念的眼睛,黑色的瞳孔透不进光,浓郁的黑显得偏执:“而且,是我先遇见你的。” 在林之时刻意语意的模糊下,郁念轻而易举地产生了误会——林之时是他遇见的那个人。 郁念掀起眼睫,圆钝湿润的眼睛看得林之时心里软软热热的。 郁念:“你偷听我和席昭的对话了。” 林之时一僵,他迅速地握住了郁念的手,低声哄着郁念:“对不起,小念,我实在担心他做坏事。” 他黏黏糊糊地缠着郁念道歉,甚至握着郁念的手腕,往自己脸上打巴掌似地拍,皮肉相触的清脆响声吓了郁念一跳。 郁念缩回手:“你以后不要再偷听了。” 林之时连忙点头:“我知道错了。” 郁念低下头,重新思考林之时的回答,林之时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按照他的记忆,他和双胞胎的第一次见面是自己五岁时,但是从林之时的回答来看,他们应该认识得更早…… 高中时期记忆的模糊,认知的错误,林之望的回答……中间似乎缺少了某一环,缺少了将这些线索连接起来的关键…… 冰冷湿润某种蛇一般的软物唤回了郁念的神智——林之时沉迷地舔舐着郁念后颈凸起的一节单薄脊骨。 郁念:? 他猛地偏过头,林之时顺势咬住了郁念莹润的锁骨,发出细微的、令人羞耻的黏腻水声。 郁念有点恍惚:“你在干什么?” 林之时含含糊糊地回答:“林之望中午有个会,他不会回来了。”这是强烈的暗示。 郁念的手已经放在了林之时的肩膀上,他正准备使劲儿推开林之时,林之时不舍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我们下次还能再见面吗?” 郁念推开的动作一顿,细长的手指蜷了蜷,最终抓紧了林之时硬邦邦的肩膀,白皙的手指几乎会发光,淡粉的指甲因为用力被压成白色,林之时肩膀处的衣服被揉得皱皱巴巴。 郁念第一次留意到林之时嘴里的尖牙,很尖。 林之时已经尽量收着了,但是尖牙还是若有似无地刮过去。 冰冷的体温给被吸得肿痛的地方带来更大的刺激。 偏偏林之时还要拢起来吸。 按理来说,手心的肉应该是比较细腻的,但是这一条对于林之时而言,完全不适应。 林之时的手很大,一只手就可以拢住,无中生有地挤出一点软肉。 粗糙的掌心让郁念忍不住绷紧了腿肚,足尖绷直,绷得快要抽筋,受不了地抵住林之时结实的大腿。 郁念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吃的。 普普通通的一个部位,顶多因为他缺少运动而软了一点。 “咕咚”频繁吞咽的声音近在咫尺。 郁念迷迷糊糊地想,明明什么都没有的……搞得好像真的吸出来了什么一样。 …… 林之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他吃够了就放开了郁念,餍足地蹭了蹭郁念。 郁念往下瞥了眼。 离他的腿很近,他一伸腿就可以碰到。 郁念下意识地踩了踩,他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踩了什么,猛地缩回腿。 缩到半路,林之时握住了郁念的脚踝,白生生的腿被人拎起来,他跃跃欲试地看着郁念,郁念的身子也跟着往下滑了一截。 郁念想,林之时不嫌弃的话,也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彻底结束,林之时抽了张纸仔细擦干净,抱着郁念去浴室好好洗了洗,又黏在郁念身上温存了好久才把郁念送回去。 林之时的车开得很慢,郁念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的景象,一点点梳理脑海中的思路。 车窗的玻璃上倒映着林之时专注的侧脸,也倒映出郁念的脸颊,两张脸隐隐绰绰地重合在一起,郁念用指尖一点点描绘着车窗上的图案,最初最清晰的梦境灵光乍现般地闪过。 看似荒诞的梦境却反而在现实中印证。 …… 郁念到家时,陆凌已经在家了。 陆凌围着粉色的围裙,正在厨房尝试着烤小饼干。 粉粉嫩嫩的颜色和他俊得有点冷的外表严重不符。 郁念站在陆凌身后,伸出一根指头,轻轻勾住围裙的绳子。 陆凌回头:“等会儿就可以吃了。” “你有话想对我说?” 郁念抬头,陆凌比他高了一个头,他现在又和陆凌靠得很近,几乎可以感受到陆凌的体温,他要抬头才能完全看见了陆凌的脸。 陆凌的英俊是一种冷淡的英俊,眉弓骨长,鼻梁高挺——是唯一一张郁念没有在梦境中见过的脸。 郁念的发音清楚而标准,声音清脆:“陆、凌。” 陆凌笑了:“嗯,我在。” 一如既往的、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回应。 “咔、咔嚓”郁念听见了某种屏障碎掉的声音,像是玻璃承受不住高温而裂开的声音。 封存已久的记忆从破开的缝隙中倾泻而出,像是从糖果罐中溢出的糖果。 【叮——】 陆凌的嘴巴动了动,郁念艰难地辨认着陆凌的唇形:“可惜……饼干……” 第143章 玩家空间 【恭喜玩家郁念通关S级副本“庄周梦蝶“】 【经检测,该副本为特殊副本,玩家郁念成功晋升为高级玩家。】 奖励音效响起,郁念看着自己的积分账户数字猛地跳动,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了好几倍,瞬间富裕起来。 与此同时,新星榜上的榜首“肌肉猛男”消失,悄然出现在精英榜的末尾。 郁念刚回到玩家空间,手机疯狂震动,消息蜂拥而至。 郁念大致扫了一眼,全都是薛扬闫盛宣越他们的消息,大量的嘘寒问暖中夹杂着少量的有用信息。 郁念没有立刻回复他们,他披了件黑斗篷,不引人注目地溜出了玩家大厅,回了星渊。 升为高级玩家获得的积分很多,郁念把在星渊的那套房子买了下来。 他关上门取下斗篷,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小声喊了句:“106。” “我在。”106的声音从冰冷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变成了清朗的人声。 肩宽腿长的男人凭空出现在郁念面前,副本中出现过的英俊面孔倒映在郁念的瞳孔中。 郁念朝106伸出手,106配合地低下头。郁念好奇地摸了摸106的脸,温热的、属于人类的柔软皮肤贴着郁念微鼓的指腹。 郁念:“你现在也可以给我做小饼干。” 106笑了,郁念触碰的那块皮肤随着肌肉的牵动而绷紧:“嗯。” 郁念的手被106的笑震得有点麻,他缩回手,跟在106身边看他在厨房做小饼干。 虽然郁念几乎没有进过厨房,但是厨房里工具齐全,该有的都有。 厨房里准备的围裙同样是粉色的。 郁念看着106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带着手套穿着粉色围裙很居家地揉面团,恍惚间以为他还在副本里。 郁念突然开口:“我原谅西别楼了。” 106揉面团的动作不停:“我会把这句话带给西别楼。” 郁念目光炯炯地看着106:“系统可以随便联系副本中的BOSS吗?” 106偏过头,沾满面粉的手套轻轻捏了捏郁念的脸,白皙干净的小脸沾上了白色的面粉印子。 郁念睁圆了眼睛,脑袋有点转不过弯地看着106有力的手腕——他完全想不到106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106缩回手,若无其事地回答:“我们是特殊的。” 我们?郁念思考了一下:“闫盛薛扬祝麟宣越俞江也是吗?” 106:“是的。” 郁念好脾气地“哦”了声,沾了满手的面粉,拍在了106脸上。 他趿着拖鞋,“piapia”地走远。 106看着郁念的背影,印着巴掌大面粉印子的俊脸看上去有点滑稽,他眉眼柔和地笑了笑,也没有动脸上的印子,继续低头炮制小饼干。 …… 郁念回完了薛扬他们的信息,洗干净脸上的面粉,他擦擦脸上的水珠,偷偷想,106好像越来越人性化了。 等一下,这么形容好像不太对…… 门铃声打断了郁念的思绪。 俞江按响门铃,拎着小礼物,心情极好地在郁念门前等待。 寂静的楼道响起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俞江心一沉,偏头看去,一看就经过精心打扮的祝麟抱着一束晶石雕刻而成的花束,步履生风地朝这个方向走来。 祝麟也看见了俞江,他的眉头动了动,脚步慢了下来,对着俞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脸上的不满堪堪遮住,声音里的排斥却已经溢出来了:“你怎么在这儿?” 俞江正准备虚伪地回应,面前的房门“咔哒”一声开了。 郁念看着将大门堵得严实的两人,眨了眨眼睛,让开身子,请两人进门。 他的视线本能地被亮晶晶的花束吸引,充沛的能量在郁念的眼里闪闪发光。 祝麟抢先一步,将花束塞进郁念怀里,调侃道:“恭喜晋升高玩,肌肉猛男。” 乍一听自己的昵称,郁念有点羞耻,幸好晶石花束挡住了他的脸,他瓮声瓮气地回答:“谢谢。” 俞江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祝麟若有似无地斜了俞江一眼。 106听见外面的声音,探出半个身子:“小念,有客人来了吗?” 郁念抱着花束,珍惜地塞进柜子里——所有的晶石都被他囤积起来,这可都是宝贵的战略资源。郁念抽空“嗯”了一声。 客人? 俞江和祝麟的目光几乎要化作实质扎在突然出现的男人身上。 完全陌生的一张面孔,穿得很居家,围着围裙,脸上还带着巴掌大的面粉印子,看上去有点滑稽,但是俞江和祝麟完全笑不出来。 俞江保持着笑容,问郁念:“小念,这位是?” 郁念已经习惯了这称呼:“是我的系统。” 俞江:…… 祝鳞:? 好特别的系统。 106面色自然地和两位玩家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问郁念:“需要我多做两个人的饭吗?”俨然一副正宫贤内助的模样。 郁念把目光转向两人:“要留下吃饭吗?” 当然要,不留是孙子,两人点头。 106缩回了头,烤完小饼干就准备开始做饭。 祝麟撇了眼厨房里的身影,闲谈般地试探道:“你的系统一直是实体?” 郁念很老实地回答:“我成为高玩之后才有的实体。”他之前还以为这也是高玩的福利之一,但是看祝麟和俞江的反应,好像只有他的系统才有实体。 他的系统很特殊。 郁念看了看祝鳞,又把视线转移到俞江身上。郁念已经确定了他们都是同一个人,眼神不会骗人,但他并不清楚这里面的状况,关于他们为什么会碎成这样,关于碎片们为什么总能找到他。 而且有的碎片,似乎不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起码祝麟和俞江肯定是不知道的。 郁念把疑惑埋到心底,准备一会儿问问106。 祝麟和俞江给郁念科普了专属于高玩的福利。郁念和两人聊了一会儿,又溜达到厨房,问106有没有他可以帮忙的地方。 作为一个十项全能的系统,106当然不会让郁念动手。 106正要推着郁念出去,俞江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他扫了眼距离很近的两人,毫不见外地走了进来,笑着说:“今天中午真是麻烦了,我的厨艺也不错,我来帮忙。” 俞江将视线转向郁念:“喝汤吗?我煲汤的手艺挺好的。” 郁念点头。 祝麟也走到了厨房门前,他懒懒地靠在门框上,扯起嘴角:“厨房还挺热闹。” 他对着郁念招招手:“我们在外面等他们。” 俞江、106:…… 不按常理出牌的祝麟打翻了俞江和106的算盘,都说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一般人这时候不应该抢先展示自己的厨艺、自己的优势吗? 现在他们之间的竞争反而给祝麟留下了和郁念单独相处的空间。 厨房不大,挤了两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已经是极限了,活动的空间很小。 郁念钻出厨房,对着俞江和106摆摆手,跟着祝麟走了。 第144章 荒野逃杀1 俞江和祝麟吃完饭,看见郁念眼睛都要闭上的困倦样子,自觉地打扫干净残局后离开,给刚出副本的郁念留下足够的休息空间。 106洗干净手,把郁念抱到床上,调节好室内的温度,给郁念盖上了被子,他亲了亲郁念的脸,消失在空气中。 高级玩家不仅获得的积分比普通玩家多,假期时间也比普通玩家长,郁念有足足三个月的休息时间。 三个月的时间里,郁念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偶尔会和薛扬他们一起出门约会,薛扬他们也会到郁念的小房子里给郁念做饭,有时候几人会碰上,好好虚与委蛇一番,在郁念面前做足了表面功夫。郁念懒懒散散地把假期消磨到最后一天,卡着时间磨磨蹭蹭地进了新副本。 …… 【玩家郁念正在进入S级副本“荒野求生”】 【副本类型:生存型副本】 【前置剧情传输中……】 【你是一名亚裔,在种族歧视严重的私立高中里,你逐渐变得胆小怯懦自卑。为了不被歧视、不被孤立,你主动接近学校里的小团体寻求庇护……】 【小团体热衷于冒险,胆小的你为了让自己更合群,决定加入他们的冒险。】 【请玩家遵循人设。】 ……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刮过,阳光晃着郁念的眼皮,郁念眼前一片红色。 车载音响的音量被拉到了最大,平静的女声在车厢中回荡:【6月17日,警方在得克萨斯州的某处荒野发现三具尸体,一女两男,头部有利器……滋滋……】 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不耐烦地旋转旋钮,沉重的新闻戛然而止,欢快的摇滚音乐响彻车厢,激昂的电音炸得郁念一个激灵,彻底睁开了眼睛。 他坐在一辆越野车内,车窗打开着,燥热的空气扑了郁念满脸,独属于马路的灰尘味儿弄得郁念鼻子有点发痒,屁股底下的皮革坐垫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皮革味。 发动机的轰鸣声混杂在高亢的音乐中,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郁念的头发被风吹得迷住了眼睛。 这车……肯定超速了,郁念蹙起眉,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郁念的脸清晰地倒映在后视镜中,驾驶座上的人把郁念的脸看得清清楚楚——微蹙起的眉心,被发丝扫得眼尾晕红的水润眼睛,他哼笑一声:“怎么了?小鬼,怕了?” 公路上的车不多,他怪叫一声,有意猛打方向盘,轮胎在地上擦出一道道白痕,越野车猛地转了个弯漂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郁念被惯得靠在了车门上,坐在郁念旁边的那人也往郁念身上倾了倾,高大的身体几乎要完全压在郁念身上。 郁念闷闷地轻哼一声,蚊子似的声音细细地往那人耳道里钻。 那人像被电了似地弹开,胸前发麻,他嫌弃地用手肘拱了拱坐在另一边的人:“挤死了,往那边坐。” 他转过头:“麦伦斯,老实点,前面的路口有警察。” 驾驶座上叫麦伦斯的男人似乎应了一声,郁念没有听清楚。 但是应该是答应了的,因为越野车平稳下来,规规矩矩地行驶在公路上。 郁念整理着系统发来的前置剧情,他和小团体一共五个人出来找死,开车的是学校的橄榄球队队长麦伦斯,坐在副驾驶的是一个眼镜哥。坐在郁念旁边的是霍林,和郁念一样,也是亚裔——郁念选择巴结这个小团体的原因也在这个亚裔身上,他觉得既然他们可以接受身为亚裔的霍林,那肯定也能接受他。 郁念猜对了,小团体确实接受了他,他在学校中的处境好了很多,起码明面上没有人再捉弄他。 但是他在小团体中的地位也是最低的,毕竟他是靠小团体的庇护才能在学校中体面的生活。 小团体以霍林为首,他的父亲是学校的校董之一。 …… 霍林说得对,前面的路口有警察,警察拦下了这辆噪音震天的越野。 麦伦斯摸出驾驶证,递给警察。 警察大致地翻看了一下,抬眼扫了一圈车内的人,很轻易地推断出又是一伙吃饱了没事干娇生惯养精力充沛破坏力十足的高中生,他出于人道主义警告:“这边发生了杀人案,你们最好……” 麦伦斯接过驾驶证,狠狠踩了一脚油门,越野“轰”地彪出去。 吃了一嘴车尾气的白人警察恨恨地低骂一声。 狂踩油门的麦伦斯肆无忌惮地大笑:“听听,杀人案——”他拖长声音,怪声怪气地重复一遍。 副驾驶上的眼睛男也笑了,他顺手从车下的储物柜里掏出一把通体漆黑的枪,随意地把枪拿在手上转了一圈,装模作样地朝窗外开了两枪:“赌一把我们和杀人狂谁先死。” 胖子也加入了这场聊天,车内气氛欢快。 郁念已经根据一路上的信息摸清楚了副本的大致情况,这个副本是生存型副本,结合副本中反复出现的“杀人案”,他的任务应该是从杀人犯的手中活下来。 郁念:……他真的可以从杀人犯的手中活下来吗? 106现在已经演都不演了:【别怕,有我在。】 车往前开,公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公路两边的建筑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和连绵的山。 麦伦斯看了眼剩余油量,狠狠踩了一脚油门,停在加油站前。 车上的人纷纷打开车门,下车放风。 这座加油站已经废弃了,外壳干裂,爬满了蛛网似的棕色裂痕,玻璃门糊着一层厚重的灰,地面上甚至还有不明的红褐色痕迹。 麦伦斯用鞋尖蹭了蹭地面上类似于血迹的东西,余光瞥见下车的郁念。 现在正是夏天,郁念穿着轻便的深蓝色背带牛仔短裤,露出白生生的腿,圆圆的膝盖晕粉,腿又细又长,皮肤细腻,一点毛发都没有。 麦伦斯一怔,他鬼使神差地叫住郁念:“欸。”他想叫郁念的名字,但是又难以发出正确的音,于是只能把舌尖上不标准的音节咽回去。 郁念迷茫地回过头,乌黑的眼睫轻颤:“有事吗?” 麦伦斯的心也被细长的眼睫扫得痒痒的,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叫住郁念,他随手摸出信用卡,抛给郁念,生硬地说:“把油加上。” 郁念伸手接住信用卡,乖乖点头。 第145章 荒野逃杀2 胖子冲过来,一把勾住麦伦斯的脖子,和麦伦斯勾肩搭背地朝公共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麦伦斯不经意间偏过头,看见了孤伶伶站在原地的郁念,漂亮干净的男孩立在荒芜破败的背景之中,让他心里陡然升起一把熊熊燃烧的火,大声叫嚣着毁灭破坏。 在胖子不满的推搡下,麦伦斯回过神。 胖子龇牙:“嘿,兄弟,在看什么?” 麦伦斯笑了一声,露出一口森白锋利的牙:“我想,我们的旅途需要一点充满激情的乐子。” 在106的帮助下,郁念加好了油,长时间无人使用的加油枪上沾满了灰尘,郁念原本白皙干净的掌心变得灰扑扑的。 空旷而一望无际的荒野看不见活人的踪影,越野孤独地停在公路边,其余四人不是去了卫生间,就是在寻找自动售货机,空荡荡的加油站只有郁念一人的身影。 郁念心里有点发怵,他加快脚步,想要找个水池洗手。 他转过拐角,进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洗过他的手心,带走污垢,郁念听见小门里几人嬉笑打闹的声音。 他们在讨论择偶标准和自己中意的审美点。 但是话题莫名地拐了个弯。 麦伦斯的声音极具辨识度,微有点古怪的腔调在空旷的卫生间里造成混响一般的效果:“那个亚洲小鬼的腿……细得像女人一样。” 嬉笑声陡然消失,卫生间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郁念没有再听下去,明明是他们在背后讲郁念的小话,但最后尴尬的却是郁念。 郁念擦干净手,又轻又急地走出卫生间,重新上了车。 霍林已经坐在了后座,他瞥了眼郁念,给郁念空出位置,随即转脸朝向和郁念方向相反的位置,盯着车窗外的荒野看,手上还拿了瓶气泡水。 郁念和霍林的交流一向不多。他坐在霍林身边,自觉地和霍林留下一个拳头的距离。 视线可以移开,但是听觉嗅觉却不能封闭。身后轻浅的呼吸声,刺鼻的皮革汽油味中间混杂着的清新香味,让霍林心烦意乱地猛灌一口气泡水。 热死了,他想。 麦伦斯他们很快结束了无聊的话题,上了车。 车上的位置有所变化,胖子坐在了驾驶座上,郁念身边的变成了麦伦斯。麦伦斯和霍林坐在郁念两边,把郁念夹在中间。 麦伦斯作为学校的橄榄球队队长,四肢发达,一身腱子肉,块状的肌肉散发着蓬勃的热量,热烘烘地烤着郁念。 郁念并拢双腿,双手交握着放在腿上,挡住了腿缝,不明显地往霍林旁边挪了挪。 霍林侧眼,目光在郁念柔软的侧脸上停留一瞬又移开,烦躁地皱了皱眉。 发动机轰鸣着启动,车尾扬起一阵飞尘,将破旧的加油站抛到车后。 沉寂的加油站中猝然响起“咚”的一声,一只沾满血迹的手狠狠拍在蒙尘的浑浊玻璃门上,抽搐两下后无力地滑下,留下暗红色的血手印。 …… 血红的夕阳铺满了荒野,绿色的植被仿佛淋满了血液,汽车的影子被夕阳拉长,在公路上投射下一道浓黑变形的阴影。 车内的气氛在摇滚音乐的辅助下越炒越高,眼镜男从柜子里摸出几瓶冰冻的酒水,抛给后排的三人。 郁念感觉在有杀人犯的副本世界里喝酒很危险,但是这次他需要遵循人设,人设不会拒绝小团体的提议。 乖乖牌郁念问106:“未成年可以喝酒吗?” 106:【都成年了。】 郁念抬手的动作很慢。 麦伦斯拿着酒瓶,直勾勾地看着郁念的脸:“不想喝?” 郁念连忙摇头:“没有。” 麦伦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两瓶酒对着一扣,瓶盖应声而开,辛辣的酒味儿充斥着车厢。 郁念从麦伦斯手里接过酒瓶,就着瓶口一小口一小口地抿,酒液沾在粉色的唇上,闪着水润润的光。 这是瓶小甜酒,不难喝。 郁念的速度和其余几人喝酒的速度形成鲜明的对比,郁念还没喝几口,其他人已经快喝完了,只留下浅浅一个底。 刺激性的酒精放大了人内心的隐秘,车内的话题逐渐向未知的方向发展。 郁念抿了几口,就感觉头有点昏了,脸蛋发红。他迷迷糊糊地拿着冰冷的酒瓶往脸颊上贴,玻璃瓶壁上沁出的水珠洇湿了郁念的发丝。 麦伦斯:“欸——” 郁念迟钝地动了动眼珠,湿润的眼睛看着麦伦斯,濡湿的发丝黏在脸上,脸颊白白粉粉,鼻头都是粉的,又纯又艳。 麦伦斯的神色带着古怪的兴奋,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似的,他含混地问:“喂,你那儿……是不是粉的?” 喝了酒的郁念听不明白,他迷茫地挤出一个软绵绵的鼻音:“嗯?” 麦伦斯提高了声音:“我和他们打赌,你那儿是不是粉的。”夕阳的红映在麦伦斯的脸上,让他看上去有点亢奋,他的语气急促,“所以,你那儿是不是粉的?” 在麦伦斯问这个问题之前,他们已经就“颜色”这个问题交流过了。他们玩猜颜色的游戏,猜了一轮彼此的颜色,最后由本人揭晓答案。 这个问题算不上隐私,大家进卫生间时或多或少看见过彼此,大部分人更在意的是长度,很少有人留意颜色,即使看见了颜色也不会注意,刚好可以作为游戏的题目。 这群好胜心强血气方刚的男高中生互相嘲笑一番也就过去了。 但是郁念不同,他和普通男生不一样,他的身上好像到处都是又白又粉的,细伶伶的胳膊,手肘处淡粉,五官漂亮。 就像麦伦斯说的那样,跟个小女生似的。 “颜色”这个话题,在他身上,多了一点隐秘的色.情。 麦伦斯问出这个问题的一刹那,除了专心开车的胖子,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郁念身上。 呼吸似乎都放轻了,激昂的摇滚乐成为了毫无存在感的背景音。 郁念还是不明白,他很少喝酒,偶尔喝了几口已经足够把他搞宕机。他有些责怪麦伦斯,为什么不说清楚是哪儿,不把话说清楚他怎么回答。但喝醉了的郁念还记得自己的人设。 于是郁念温吞地问了一句:“你说哪儿?”他黑色的眼珠像是浸在水里似的,光是看着人就让人受不了。 麦伦斯的血液往头上涌,他咬字清晰地吐了个直白得有点粗俗的词汇,目不转睛地看着郁念:“听清楚了?” 也许酒精会吸收人身体里的水分,刚喝完一瓶酒的霍林又渴了,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盯着郁念脸上沾着的水珠瞧。郁念喝过的酒瓶瓶口覆着层亮晶晶的酒液,在夕阳下闪着昏昧的光。 第146章 荒野逃杀3 霍林怔怔地出神,他看见,郁念粉色的唇轻轻挨上酒瓶细长的瓶口,微鼓的唇肉被压得下陷,瓶口的酒液润湿了郁念的唇。 “咕咚”霍林跟着郁念的动作往下咽,好像他也喝了口酒似的,也跟着醉了,发痴般地看着郁念,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郁念松开瓶口,夕阳盛在瓶口沾染的涎液上,像是橙红的蜜,裹在玻璃瓶口。 燥热的空气让霍林整个人都神志不清地烧了起来,口干舌燥地朝郁念那边凑过去。 他看见郁念的嘴巴一张一合,露出嘴巴里湿粉的软肉,但是他的注意力不在听觉上,听不清郁念在说什么。 “砰”一声闷响狠狠地把霍林从那种仿佛中邪一般的奇妙状态中拉出来。 霍林整个人一震,他迅速地缩回了身子,回到原位。他惊疑不定地想,他刚刚……竟然有那种想法…… 将霍林唤醒的声音是麦伦斯制造出来的,在极度的亢奋之下,他的头撞到了车壁。 麦伦斯兴奋不减,他带着种激动又怪异的神色看着郁念,心跳得很快,竟然真的是粉的。 麦伦斯自认不是同性恋,他觉得这漂亮小鬼长成这副模样,身上还是粉的,肯定喜欢男人。这个念头让他心里有点痒,像是有跟羽毛在挠,恨不得做点什么来解解他心里的痒,但是他又不是同性恋,一时间对如何解痒也没有头绪。 醉了的郁念听到响声,不解地看了眼麦伦斯,他一向觉得这大块头不是很聪明,现在更觉得他好像有点毛病。 霍林没有听见郁念的回答,但他可以从麦伦斯的反应中推测出郁念的回答。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粉色的…… 当天边的夕阳只剩下一点残红时,越野在山前停了下来。 连绵的山笼罩在昏暗的红光中,毛茸茸的植被成了山的皮,起伏的山脊成了山的脊背,深山像是一头巨大的猛兽,静静地蛰伏在黄昏之中。 他们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开始安营扎寨。 这群精力充沛的已成年高中生早就准备好了露营需要的工具材料。 106会趁没人注意郁念时,偷偷帮着搭把手。 他们带了炉具,但是兴奋过度的高中生们没有人想用这种中规中矩毫无新意的炉具吃饭,他们要自己生火做饭。 于是眼镜男留下来看管营地,其余几人到林中找干柴。 为了安全着想,郁念没有走太远,只在营地周围捡柴。 天色渐晚,气温也降下来了,山里的气温比起平原还要更低一点。傍晚的冷风直往郁念脸上吹,郁念被吹得清醒了。 脚下的枯枝烂叶被郁念踩得吱吱作响,郁念捡好了干柴迅速回了营地,黑漆漆的森林给他一种不详的预感。 胖子是最后回来的,他兴奋地说:“这座山上有人住。” 他甚至神秘兮兮地卖了个关子:“你们猜他是什么人?” 麦伦斯不信,这地方连个手机信号都没有,怎么会有人住在这种地方。 胖子看出了麦伦斯的质疑,他急得面红耳赤,为自己争辩道:“真的,我看见了,是一个猎人,他还养了条狗,和狗一起住在木屋里。” 麦伦斯来了点兴趣,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和眼镜男他们一起探入森林深处。 营地里只剩下郁念和霍林两人,霍林转头去行李堆里寻找可以生火的工具。 窸窸窣窣的响动在安静的森林中响起。霍林虽然在找工具,但是眼角余光却一直在看着郁念,手伸在箱子里乱翻。 郁念抱着腿,坐在干净的垫子上,下巴搁在膝盖上,缩成了一小团。 麦伦斯三人很快回来了。 霍林:“没有生火工具。” 麦伦斯一怔,随即诡异地兴奋起来,神经质的表情隐藏在昏暗的光线中——他找到解痒的办法了。 “欸。”他喊了声郁念,走到郁念面前。 郁念抬头看着麦伦斯,这个角度让他本来就圆的眼睛显得更圆了。 亚洲人的骨架天生要小一点,麦伦斯居高临下地看着郁念,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暴虐的欲望。 麦伦斯:“你去跟猎人借火。” 郁念这个人设唯小团体马首是瞻,他不会拒绝麦伦斯的要求,郁念点头,乖乖跟在麦伦斯身后走了。 天边只剩下最后一点光线,森林里黑得吓人。如果郁念没有点视力强化,他根本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郁念踩着麦伦斯的脚印走。 突然,麦伦斯停下了。 如果不是郁念反应过来,他差点就要撞到麦伦斯的背上。 “怎么了?”郁念小声问。 麦伦斯转过身,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诡谲的光,他问:“你是同性恋吧?” 郁念迅速地回想了一遍人设,摇头:“我不是。” 麦伦斯明显不相信,他似乎觉得很好笑,于是真的笑出了声,他笑了两声,才继续理直气壮地说:“你今天住到猎人那里。” “我看见了。”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那个猎人很壮,特别是和你比起来。” “你会很爽的。”被人搞得脚都沾不到地上,小腹都鼓起来。麦伦斯控制不住地脑补这些画面,亢奋得脖子上的筋都鼓了起来,心里微妙的不愉都被掩盖在脑补的快.感下。 …… 人设害怕回到没有小团体庇护的处境,所以郁念无法拒绝麦伦斯无理的要求。 麦伦斯把郁念带到可以看见木屋的位置,对着木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郁念转身就要离开时,麦伦斯突然又拉住了郁念,往郁念手里塞了个四四方方的薄片,薄片的边是锯齿状的,四角有点硌人。 郁念来不及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稀里糊涂地塞进了口袋。 郁念刚靠近木屋,鼻尖嗅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劈头盖脸的血腥味让郁念停住了脚步,越野车里听见过的广播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尸体”“利器”……郁念有点想离开,但是他能感觉到身后麦伦斯的视线,他不能崩人设。 郁念盘点了一下自己系统空间里充足的战略资源,脚尖踮起又落下,慢慢靠近了木屋。 他和木屋的距离越近,闻到的血腥味越浓。 郁念全身的寒毛都炸起了,他抖着手腕,颤巍巍地敲响了木屋的门,声音细弱:“你好,有人吗?” 门没有动静。 郁念抱着侥幸的心理,正准备转身离开,告诉麦伦斯屋里没有人,却感觉到身后灼人的体温,和微微喷洒在他头顶的呼吸——有人在他的身后。 意识到这一事实后,郁念毛骨悚然。 浓厚的血腥味迟一步地涌进他的鼻腔。 他全身的关节都仿佛生锈了,僵硬地转过身。 一个极高极壮的男人立在他的身后,身高接近两米,臂膀宽而结实,赤裸的双臂肌肉块垒分明,他有一头微卷的粽发,深邃的眼眶里是一双棕色的眼睛,深粽的眼睛正看着郁念。 男人的手上拎着把正在往下滴着鲜血的砍刀。 第147章 荒野逃杀4 红得有点发黑的血液浸入黑色的土地。 粽发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郁念,昏暗的光线掩不住他俊美的轮廓,他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到战栗。 郁念的声音压不住地轻颤:“你好,请问我可以在这里借住一晚吗?” 傍晚的冷风吹得郁念忍不住缩起了肩膀,眼底惊惶,脖颈纤细,他看上去像是一只在猛兽面前瑟瑟发抖的小羊羔。 郁念补充道:“我会付报酬的。”他记得他随身带着信用卡,他抖着手腕,摸出裤兜里的卡。 “啪嚓”细微的、轻薄包装落地的声音响起。 郁念一愣,极度紧绷的神经让他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声音。 反倒是如同一座小山般立在郁念身前的男人蹲下,沉默地捡起地上的东西。 男人的身体微微前倾,炙热的鼻息喷洒在郁念的腿根。 郁念的腿根颤了一下,随即绷得紧紧的。 男人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他站起身,粗糙的手指抚摸过光滑的包装,男人嘶哑的声音响起:“这……是你的报酬?” 郁念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男人自顾自地说:“我同意了。” 郁念手中的信用卡还没有递出去,趁男人开门的工夫,郁念已经反应过来,那东西是麦伦斯塞进他手里的。 麦伦斯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报酬吗?郁念迷茫地想。 暖黄的光洒满了木屋,泄出门缝,照亮了郁念的侧脸。 和白种人完全不同的细腻皮肤散发着莹润的光。男人觉得,这个亚裔的皮肤像是他以前见过的瓷器,洁白,脆弱,美丽,光滑。 男人示意郁念进来,他拎着那把布满鲜血的砍刀重新出了门。 郁念鬼使神差地开口叫住男人:“你要走吗?我、我有点怕。”他紧张地捏住了衣角,掌心的冷汗几乎要浸透衣服。 男人回头,高大的身形几乎遮住了光线,他点头,示意郁念跟上来。 郁念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身后。男人绕过木屋,来到木屋的后面,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 郁念的心跳得很快,与其担心受怕一晚上,不如现在就摸清楚男人的底细。 “汪汪”充满攻击性的狗吠声划破了寂静。 男人低声斥责一声:“沃夫。” 郁念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一只差不多到郁念大腿处的杜宾出现在郁念的视野中。 杜宾压着耳朵,“呜呜”两声,缓慢地踱在郁念面前。 热乎乎毛茸茸的皮毛贴到了郁念腿上,杜宾讨好地蹭了蹭郁念的腿,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郁念犹豫地顺了顺大狗的毛,摸了摸大狗的耳朵。 男人将靠在郁念腿边的大狗拎走,大狗低低地叫嚷两声,乖乖跟在郁念身后。 郁念在旁边的树墩子上坐下,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借着强化过的视力,看见不远处石桌上摆放的鹿的尸体。 郁念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原来是在处理猎物。 主人处理猎物时,杜宾就伏在郁念脚边。他的体型和他的主人一样夸张,不同寻常的大。 男人很快处理完猎物,他带着郁念重新回到木屋。 郁念进来时没有心思观察男人的住所,直到现在才闲下来,仔仔细细地研究这个独自住在深山里的怪人。 木屋里的电器不多,原始风味很重,墙上挂着一整块熊皮和几块经过裁剪的狼皮。 大狗没有跟进来,木屋里只有男人和郁念。 晚餐是烤肉,男人处理好了鹿肉端到郁念面前。 男人的手艺出奇的好,郁念吃得正香时,男人说话了——这是郁念听见他说的第二句话:“你叫什么?” “郁念。” “YuNian。”男人饶舌地重复一遍,古怪的、带点卷舌的发音,加上他嘶哑低沉的声线,几乎让郁念听不出自己的名字。 男人说:“你可以叫我斯里奥。” 郁念礼尚往来地重复了一遍男人的名字,斯里奥点头,随即沉默下来,一动也不动地看着郁念,卷曲的粽发垂在他的眼前,半遮住他的眼睛,像是一只观察着猎物、伺机而动的大型猛兽。 郁念吃饭的动作很慢,嘴巴动得很秀气。 等郁念吃完,斯里奥准备收拾餐具。 一只温软的手轻轻拽住了斯里奥的衣角,微硬的指甲刮过斯里奥的腹部肌肉,斯里奥的腰腹一下绷得死紧,他的呼吸都变了。 斯里奥垂下眼,看着拉着他的这只手——白皙的,柔软的,纤细的,手指细长,指尖淡粉,他轻而易举毫不费力地就能折断。 郁念的睫毛抖得很快,他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的要求有点多,他小声问:“斯里奥,你这里可以洗澡吗?我有点难受……” …… 木屋里没有洗澡的设备,洗澡只能靠烧水。 斯里奥拎了两桶水,把烧好的热水和冷水混在一起。 他将手探进桶里,试了试水的温度,对着郁念点了点头:“可以了。” 郁念踩着斯里奥给他拿的凉拖,走到木屋外。 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斯里奥放好了水之后,干净利落地离开了。 郁念看了眼斯里奥离开的方向,在夜晚的森林露天洗澡让他有点不安,但是他又不好意思让斯里奥看着他洗澡。 月亮已经出来了,正挂在天上,亮得吓人,铺了一地银色的光,足够将整个森林照得清清楚楚。 温水淋过郁念的肩头,顺着圆润的弧度往下流淌,一小泊水积在郁念的锁骨,盛着银色的月光,很快又随着郁念的动作流过郁念平坦的小腹,像是用银色颜料画出的人体画。 郁念弯下腰,轻轻按了按因为走了太远而有点酸痛的小腿,后背两个腰窝凸显出来,圆润绵软的弧度抬了抬,窄腰自然而然得塌下去。 皎洁的月光汇聚在他的身上,让郁念看上去像是一尾银白的鱼。 郁念踮起脚,露出粉色的足底,清瘦的脚踝凸起一截瓷白的骨。 林间的树叶摩擦发出令人平静的沙沙声。 “咔嚓” 郁念的动作一下停住了,头皮随着这一声炸开,心脏跳得极快,咚咚咚地敲击着郁念的耳膜。 是幻听吗?郁念惊疑不定地想。 “咔嚓”又是一声,相比之前的动静似乎还大了一点,郁念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他捡柴时,经常能听见这种声音——是人踩在枯枝烂叶上发出的声音。 郁念全身的温度都被水流带走了,腿沉重得抬不起来,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做不出多余的动作。 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推了郁念一下。 郁念一下子从那种仿佛被魇住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跌跌撞撞地跑起来,偏偏脚下的拖鞋又让他跑不快,湿漉漉的地面给他的逃跑增加了更多的难度。 郁念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他手脚发冷,郁念似乎都能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恍惚间,郁念听见了一声恶劣的轻笑。 透着昏黄光线的门缝近在咫尺。 灼热粗糙的指尖擦过郁念淡粉的肩头。 “砰——”郁念浑身赤.裸地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他闻到一股草木混杂着血腥味的气息。 第148章 荒野逃杀5 郁念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被泪水沾湿的睫毛乌黑,眼皮淡粉,黑色的眼珠子里包着汪泪水,欲坠不坠地蕴在眼眶里。 肤肉的芬芳裹着温热的水汽扑了斯里奥一脸。 斯里奥盯着郁念,伸手摸了摸郁念的眼尾,粗糙的指腹沾上温热的泪水。 郁念看见斯里奥,呜咽一声,不管不顾地往斯里奥怀里钻,像是一只受到惊吓慌不择路到处乱窜寻找窝点的小动物。 郁念身上的水珠浸湿了斯里奥的衣服,水珠还带郁念的体温。 郁念惊慌失措地抱着斯里奥结实炙热的手臂。赤.裸柔软的双臂白得发光,几乎像是柔软的白蛇,透出朦胧的肉.欲。 斯里奥声音低哑,慢慢地抚摸郁念的脸蛋,布满茧子的手掌带来一阵麻痒的触感:“怎么了?” 人体的温度很好地安抚了郁念,结实的肌肉带来极大的安全感,郁念稍稍放松下来:“有人在后面追我。” 斯里奥顿了一下,他伸出手,一只手臂托住郁念的屁股,像抱小孩似的将郁念搂在怀里,郁念的腿夹在斯里奥腰腹两侧。斯里奥的视线穿过被郁念撞开的门扉,停留在空荡荡的森林中。 斯里奥:“没有人。” 郁念将信将疑地回头看——木门敞开,门外空无一人,月光静静地倒映在水桶中,随着夜风的吹拂而皱成一张纸,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一派宁静,就好像刚刚紧张的追逐是郁念的一场梦。 但是郁念知道那不是一场幻觉,如果是假的,106不会推他一把。 那个追他的怪人好像已经离开了。 郁念小声说:“他好像不见了。” 斯里奥关上门,拍了拍郁念光裸的脊背,很笨拙地说:“别怕。” 郁念:“嗯。” 斯里奥定定地看着郁念,过于专注的目光让郁念有点发毛,他现在人还挂在斯里奥身上,斯里奥灼热的体温烘烤着郁念,腹部硬邦邦的肌肉硌着郁念身上的软肉。 郁念:“怎、怎么了?” 斯里奥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句:“你现在洗完澡了。” 郁念一愣,呆呆地点头:“洗完了。” 斯里奥:“我们可以开始了。” 郁念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超出计划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还没有等他问出口。 斯里奥粗大的手掌按在了郁念柔软白皙的小腹上,郁念的腰窄得吓人,他的一只手就可以把郁念小腹盖住。 手心粗糙的茧子磨得郁念一颤。 温热的小腹像是有吸力般,吸住斯里奥的五指。斯里奥的五指陷进绵软的肤肉,白皙的肤肉从指缝间溢出。 斯里奥目不转睛地盯着郁念的腹部看,视线若有实质,像是穿透了郁念的皮肉,深入进五脏六腑。 古怪的低语在郁念耳边响起,带着卷舌的美式发音莫名暧昧:“你好小。” 斯里奥的手指往上滑出一道距离,最终停留在某处,比出一段长度。 斯里奥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手掌整个儿覆在郁念小腹上,平静地说:“你带来的东西,有点小,我用不上,不戴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炸弹般在郁念的脑海中炸开,郁念彻底明白了麦伦斯塞给他的是什么东西。 郁念贴在斯里奥身上,他敏感地感知到一点难以启齿的变化。 腿根粉白的软肉绷紧了,郁念细长的手指捏住了斯里奥的手腕,柔软的指腹压在坚硬的手腕上,肢体相触、气息交融间,指腹的摩擦带来令人心神俱颤的快感。 斯里奥的动作停下来,疑惑地看了郁念一眼,又低头看着郁念够不到地板的足尖,自以为明白了郁念的意思:“我们去床上。” 他轻松地单手抱着郁念,往房间的方向走去,视线从郁念的胸前扫过。 粗糙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捻了捻,并且很过分地往里按了按。 郁念浑身一抖,全身顷刻泛起粉色。 斯里奥笑了:“好敏感。” 郁念被斯里奥放在了床上,斯里奥的双臂放在郁念身体两侧,手臂上的肌肉鼓囊。 郁念瞥了眼斯里奥的肌肉,估量了一下斯里奥的武力值,大脑飞速运转。 斯里奥单手扯住衣服下摆,利落地脱下衣服,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颜色较深的腰腹上绷出几条狰狞的青筋。 斯里奥的身体往下倾,郁念伸手,抵住了斯里奥壮实的胸.肌。 斯里奥垂眼看着郁念。 郁念嗫嚅道:“不能不戴。” 斯里奥:“我不搞里面。” “太小了,我戴不上去。” 郁念摇头:“真的不行,不戴我会生病的。” 斯里奥误解了郁念的话:“我没病,这是我第一次。” 郁念说什么也不同意:“我很容易生病。”他的脚乱蹬,一不小心踩在了什么上面。 斯里奥吸了一口气,他和郁念僵持一会儿,下了床,到外面去了。 郁念松了一口气,正以为这一part已经过去时,斯里奥又走了进来。 “撕拉”一声包装被撕开的声音。 郁念僵硬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斯里奥皱着眉,很为难地往上戴。 那东西被勒得发白,只勉勉强强戴了一半。 斯里奥:“可以了,戴上了。” 郁念怎么也没有想到斯里奥竟然真的迁就他戴上了,他看着逐渐靠近的斯里奥,慢慢地往床里面挪了挪。 他颤着眼睫,飞快地瞥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暗自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腿肚都被吓得绷紧了。 先前斯里奥的比划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郁念脸色发白。 斯里奥俯身,咬住了郁念的唇肉,细细地舔着郁念的唇,耐心地撬进去,舌头伸得很深。 郁念的嘴巴被他舔了个遍,嘴巴里的软肉被吃了又吃,吞咽不及的涎液流了一下巴,嘴巴被嘬成了水红色。 斯里奥掐着郁念的脸颊软肉,舔干净郁念下巴处的涎水。 郁念终于找到机会制止斯里奥。 其实郁念可以接受,但是他不能接受这么大的,他还要完成存活任务,现在被入了,恐怕今晚就会被捅死。 郁念蹭了蹭斯里奥的脸,小声说:“今晚可以不要……吗?”他的声音委屈地几乎要滴出水,“我吃不下。” 斯里奥默不作声地看着郁念,从郁念水润的眼睛,到他有点肉的脸颊,最后停在郁念被亲得乱七八糟的嘴巴上。 郁念的嘴巴随着说话的动作一张一合,雪白的贝齿间露出水红的软肉。 斯里奥背着光,脸上的表情很暗,他平淡地问:“你在耍我?” 没有起伏的语气,却因为他骇人的体型而极具威慑力。 郁念:“没、没有,之前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 斯里奥:“可以,我需要补偿。” 郁念点头同意了,只要不影响他的任务,什么都好说。 第149章 荒野逃杀6 郁念知道斯里奥的手上有茧子,这时候他才真正感觉到茧子的粗糙。 而且斯里奥的手掌真的很大,一只手就可以握住,虎口有意无意地从下面卡住。 郁念躲在斯里奥怀里,细细地打颤,耳根都变成了粉色,后颈染上一片粉,漂亮脆弱的蝴蝶骨凸起。 因为郁念的姿势,斯里奥只能看见郁念的半张脸,瓷器一样白皙的皮肤此刻艳若桃李,乌黑的眼睫受不住一样湿漉漉地垂下。 斯里奥面无表情地在郁念耳边小声低声说了句什么,郁念的耳根变得更红了。 他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斯里奥,却发现斯里奥的表情极其正常,仿佛他刚刚只是普普通通地夸赞了一句郁念。 斯里奥的状态很奇怪,郁念发现,斯里奥在日常生活里的话很少,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话变得很多,而且用词格外直白。 他被斯里奥说得面红耳赤,鸵鸟一样,把头塞进斯里奥怀里,在极端的羞窘之下,完全忘记了到底是谁让他变成这副模样的。 斯里奥很有礼貌地征询郁念的同意:“我可以吃你的口口吗?” 郁念忍不住了,耳根红得滴血,他抬起头捂住斯里奥的嘴巴,闷声闷气地说:“你不用问我,直接吃吧。”语气透露出一点自暴自弃。 斯里奥看了郁念一眼,郁念莫名其妙地懂了斯里奥的意思“你把我的嘴巴捂住了,我吃不了”。 郁念缩回手,浑身都变成了粉色。 斯里奥低下头。 …… 好像被吃大了,郁念匆匆垂下眼撇过去,原本薄薄的一片雪白的肉变得有点肿,像是少女发育期的乳,粉翘翘的。他躺在床上,用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不愿意看。 斯里奥也处理好了自己,他窸窸窣窣地穿好了衣服,准备帮郁念把落在外面的衣服洗了,明天早上正好能干。 郁念听见斯里奥出门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又不自觉地往下扫了一眼。 郁念:…… 郁念在床上打了个滚,白皙的手在铺着深色床单的床铺上乱摸,郁念摸到了薄薄的被子,他迅速地钻进了被子。 斯里奥很快回来了,他拿着两件小衣服,看着床上鼓囊囊的一小团,平静地问:“你今天没穿内裤?” 床上的一团蠕动两下,郁念探出头,他皱了皱鼻子:“我穿了。” 斯里奥示意郁念看他手上拿的衣服:“我只看见了两件衣服。” 郁念不相信地伸出手臂,捉过自己的两件衣服,翻来覆去地抖了抖,一无所获——内裤没有夹在衣服里。 郁念:……他和斯里奥去外面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郁念想起他洗澡时,暗中窥探的视线,他的内裤会不会是被那个人拿走了? 刚冒出来的想法被郁念迅速否定,他的内裤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偷了也没办法卖钱,应该是动物叼走当筑巢的材料了。 最后郁念只能穿斯里奥的衣服。 木屋只有一张床,两人晚上睡在一张床上,郁念睡在靠墙的位置,斯里奥睡在外面。 深夜,气温下降得厉害,睡梦中的郁念本能地向身边的热源靠近,滚到了斯里奥怀里。 斯里奥掀开眼皮,抬起手臂,把郁念揽进怀里,盯着郁念看了好一会儿才闭上了眼睛。 …… 郁念醒来时,斯里奥已经准备好了两人的早餐。 沃夫热乎乎地趴在郁念脚边,尾巴悠闲地摇晃。郁念细嚼慢咽地吃完饭,看着斯里奥说:“我要回去了。” 斯里奥:“今晚还来吗?” 郁念犹豫了一下,他昨天来找斯里奥是受麦伦斯的强迫,但是他感觉斯里奥除了有恋.乳癖之外,确实是一个好人,和斯里奥住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郁念最后还是拒绝了——人设壮着胆子和小团体一起来到深山老林冒险可不是为了和山里的猎人住一起。 斯里奥没有多说,他收拾好餐具,轻轻拨弄了一下沃夫,沃夫抖抖耳朵站起来:“我送你。” 郁念:“不用麻烦了,我认识路。” 斯里奥看了郁念一眼,没有坚持。 …… 郁念朝着记忆中营地的方向走去,他隐隐闻到飘散在空气中国食物的味道。 郁念加快脚步朝前走去,他拨开挡住视线的藤蔓,一角深绿色的的帐篷隐约出现在树枝交错间。 他远远听见飘散的人声,郁念尝试着辨认谈话的内容,却听见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霍林第一个看见从林子里走出的郁念,他对着郁念招手,同时往旁边挪了挪,示意郁念坐到他身边。 郁念迟疑地坐到霍林身边,他迷茫地看了眼另一侧穿着卡其色连体工装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金发蓝眼,五官英俊,脸部线条优越,正满脸笑意地和兴致勃勃的麦伦斯侃侃而谈。 他察觉到偷瞄他的视线,微微偏头,朝郁念友好地露齿一笑,一副热情开朗的模样。 郁念礼貌地回了一个笑,扭头低声问霍林:“那是谁?” 霍林还没有回答,男人终止了麦伦斯的话题,他扭过头,自来熟地握住了郁念的手:“你好,我是这一片的护林员。”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郁念身上,仿佛海一样蔚蓝的眼睛清晰地倒映出郁念的脸,他勾起嘴角,露出整齐森白的牙,“我叫约克。” 约克的手握得很紧,手心的皮肤严丝合缝地和郁念贴在一起。他的手很大,几乎把郁念整只手包住,指腹粗糙的茧子磨着郁念的皮肤,带来一串刺挠的粗粝摩擦感。 郁念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排斥感,仿佛毒蛇伸出湿黏冰冷的蛇信,舔了他的掌心一样让人毛骨悚然的排斥。 郁念:“我是郁念。” 约克只是礼节性地握了一下,他很快松开了手:“我知道你,YuNian,你的同伴跟我提起过你。”两个对于英语母语者来说过于拗口的音节被约克念得出奇的标准。 “我从没有见过比你还可爱的男孩。”约克真诚地称赞,“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跟我们完全不同。”他边说,边耸动鼻尖,补充一句:“很香。” 约克好奇:“你喷了香水吗?我很喜欢这个味道,可以分享一下品牌吗?” 郁念招架不住约克热情开放的西方做派,微妙的排斥感在这种几乎穷追猛打一般的夸赞下消散,他有点狼狈地摇头:“没有喷香水。” 约克点头:“你身上的香味很自然。我想,没有香水能模拟出你的味道。” 轻微的呼吸喷洒在郁念颈后。 郁念猛地回头,和仔细嗅闻的麦伦斯对上视线。 郁念被吓了一跳,他觉得麦伦斯的举动有点变态,他忍气吞声地往霍林那边挪了挪。 麦伦斯顺势坐在了郁念空出的位置——约克和郁念的中间。 他对约克的观点表示了赞同:“确实很香。” 霍林看着郁念的动作,隐秘地凑近了一点,维持在一个不会被郁念察觉的距离,很轻地闻了闻——很自然的、肤肉的芬芳。 第150章 荒野逃杀7 约克撑着脸,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蓝色的眼睛湖水一样倒映出郁念漂亮的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膝盖。 麦伦斯看见郁念的动作也不在意,捡起手边的树枝,随意地往人群中间的火堆捅了捅,亮眼的火星子飞溅,搭在火堆上的简易烧烤架发出“滋滋”的响声,烧烤架上放着的肉排冒出诱人的香味。 胖子感慨:“兄弟,你在连个信号都没有的荒山里当护林员不无聊吗?” 约克笑了笑:“我喜欢这份工作,我并不觉得这份工作无聊。”他的笑在阳光下开朗得有些刺眼,“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有了这份工作。” 麦伦斯瞟了眼身侧的郁念,闲谈般问约克:“你认识山上的猎人吗?” 约克有点惊讶地挑眉:“你们见过他了?” 麦伦斯:“昨天看见他了。” 约克:“我们说过几句话,他是个怪人。”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几秒才继续说,“你们最好离他远点。” 眼镜男带着种探究他人秘密的兴奋追问:“为什么?” 在眼镜男再三的追问之下,约克终于还是含糊地说了两句:“他很危险,尽量离他远点。” 麦伦斯看了郁念一眼,郁念只当没看见麦伦斯别有深意的眼神。 郁念没有相信约克的一面之词,他真正和斯里奥接触过,郁念觉得应该是约克撞见斯里奥宰杀猎物,像他当初一样误会了。 约克抬头看了看天色,他站起身,随手拍了拍麦伦斯的肩膀:“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们烤完记得把火灭了。” 麦伦斯表情古怪地应了一声。 等约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树林间,他才抬起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啧,手劲儿真大。” 外人一走,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郁念身上。 眼镜男率先发问:“你觉得猎人危险吗?” 郁念实话实说:“我感觉他是个好人。” “噢,好人。”旁边的麦伦斯发出一声怪叫。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从郁念雪白的脖颈滑过。 眼镜男对于郁念中规中矩毫无新意的回答感到不满,他不信邪地追问:“他家有没有奇怪的地下室?有没有血腥的藏品?” 郁念想,就算有,他也不可能发现之后还活着回来吧。他摇头。 眼镜男推了推有点下滑的眼镜,失望地嘀咕:“没劲透了。” 麦伦斯嘲讽道:“你真是恐怖片看多了,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危险分子。” 眼镜男耸耸肩,没有说话。 他们吃完烧烤后,胖子按照约克的嘱咐,轻飘飘地拿了水瓶浇灭了柴火。 胖子把水瓶甩到一边,兴致勃勃地建议大家一起去野泳:“我问了约克,湖的位置离我们不远。” 胖子的建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虽然他们没有准备泳衣,但是他们一行人全是男性,把上衣脱了就行,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他们带了点食物、饮用水和急救包就上路了。 嘎吱。 一双棕色的收腿牛皮马靴踩在熄灭的柴火堆上,慢条斯理地碾了碾,碳化的树枝被踩成一地的灰烬。 …… 麦伦斯走在最前面,他拿着约克画的简易路线图,在林间穿梭,郁念和霍林走在最后面。 地面长满了参差不齐的野草,草茎之间藏着枯枝烂叶,几人从草地上走过时,发出一串嘎吱响声。 眼镜男嘻嘻哈哈地开起了玩笑:“这里很适合藏尸抛尸,杀人犯把骨头丢在地上,我们踩在骨头上也分不清到底踩到了树枝还是人骨。” 胖子配合眼镜男的表演:“那个杀人犯已经盯上了我们这群闯入猎场的高中生。” 走在最前面的麦伦斯插入对话:“我们队伍里可没有‘LuckyGirl’。”麦伦斯边说话,边回头看了郁念一眼。 郁念听不懂麦伦斯说的幸运女孩是什么意思,他疑惑地回望过去。 叶间的光斑落在郁念身上,金色的星子透过密密匝匝的睫毛零碎地散落在郁念黑色的眼底,随着郁念眨眼的动作闪动,和白种人全然不同的细腻皮肤闪着珍珠般的光泽,秀气的五官真的像个女孩一样。 麦伦斯心里那股古怪的痒意卷土重来,连带着手心都发起痒,他捏紧了手里简陋的地图,朝郁念笑了笑,无声地对郁念说“LuckyGirl”。 或许是把刚才麦伦斯的嘲讽记在心里,眼镜男说:“我们队伍里有橄榄球队长,按照恐怖片的传统套路,最先出事的就是橄榄球队长。” 眼镜男绘声绘色地描述血腥的画面:“杀人犯是那个古怪的猎人,昨晚他就盯上我们了。他手里拿着电锯,从森林里冲出来……” 麦伦斯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 胖子打断眼镜男,质疑眼镜男漏洞百出的血腥恐怖故事:“不是猎人吗?猎人应该用猎枪,电锯太土了。” 眼镜男抽空回了句:“这不重要。”他兴致勃勃地继续自己的表演。“锯齿上缠绕着跳动的神经,像铁线虫一样的神经……” 除了郁念,谁也没有把这场玩笑放在心里。 郁念看着眼镜男,想试试从眼镜男胡编乱造的故事中得出某些线索。 眼镜男察觉到郁念的视线,讲得更起劲了——讨人嫌的男高总是忍不住吸引漂亮女生的视线。虽然郁念不是女生,但这句话同样适用。一张称得上俊秀的脸被高扬的情绪逼得通红。 眼镜男编造的故事情节很老套,但是他讲得津津有味,讲到血腥情节时更是情绪激昂,声音高昂到令人不适的程度。 在眼镜男逼真生动的讲述之下,郁念手脚冰凉,身后被毛刺扎一样的不适,好像真的有人,正藏在隐秘的角落,用恶意的目光,默不作声地窥视着他们。 “咔——”眼镜男的声音突然拔高,“猎人的电锯锯入皮肉,切入人骨……” “咔”极其细微的声响,像是绳子崩断的声音被掩藏眼镜男聒噪的声音之下。 “嗷——”麦伦斯发出一声吼叫,他的身子支撑不住地往后倒,胸膛剧烈地起伏。 胖子及时接住麦伦斯,心里登时有股不妙的预感:“怎么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50-160 第151章 荒野逃杀8 郁念听见麦伦斯的惨叫,心里一突。 麦伦斯脸色煞白,额角冒出冷汗,低声骂了句:“我踩到东西了。” 眼镜男中断了自己的故事,他推了推眼镜,绕到一边仔细检查麦伦斯的情况。 “沙沙” 风吹过树叶。 “沙沙” 灌木摩擦过衣料,厚重的鞋底踩过柔软的野草,在绿色的茎干上留下暗红色的泥土。 郁念和霍林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地面的情况,走到麦伦斯身边。 眼镜男弯腰查看麦伦斯的情况,脸色难看:“该死的,是捕兽夹。” 捕兽夹深深嵌入麦伦斯的肉中,鲜血不停地涌出,麦伦斯褐色的裤腿几乎已经被血液浸成了黑色,布料随着捕兽夹裹进皮肉里,浓重的血腥味弄得人头昏脑涨。 麦伦斯痛地吸了口气,恨恨地咒骂:“肯定是那个猎人放的。” 他快被气疯了,不停地大叫:“报警,我一定要报警。” 胖子小声说:“这山里连个信号都没有,我们等到下山才能拨电话。” 霍林凝重地看着捕兽夹,眼镜男和郁念在周围找足够粗壮的、能够将捕兽夹撬开的树枝。 霍林:“这捕兽夹不对劲。” 麦伦斯从一大连串咒骂中抽出一句:“哪里不对劲?” 霍林:“市面上可以买到的捕兽夹都是设计好的,不会伤害到猎物的皮肉骨头。” 霍林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见这句话。 时间仿佛凝固了,无形的、恐怖的气氛在林间弥漫,像是有一座山压在了众人头顶。 “嘎嘎”乌鸦扯着嗓子凄凉地叫了两声,“哗啦”它挥舞着翅膀飞向天空,几片漆黑的羽毛和树叶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霍林顿了一下,继续说:“捕兽夹的作用是将猎物固定在原地,猎人会来收获猎物。” 胖子的脸色变得和麦伦斯一样苍白。 麦伦斯咬紧了牙:“那个猎人是故意的,他究竟想干什么?” 眼镜男和郁念已经找到了树枝。霍林接过郁念手上的树枝,比划着角度往捕兽夹里面插:“不管他想干什么,我们最好赶快离开。” “咔”捕兽夹应声而开。 一颗子弹擦着霍林的脸颊飞过,高速飞行的子弹在霍林的脸颊上擦过一道深深的血痕,金属子弹尖啸着在树干上留下弹孔。 郁念的瞳孔骤然放大——他是最接近霍林的人。尖头子弹仿佛慢动作般从两人之间飞过,擦过霍林的侧脸,在郁念黑色的瞳孔里留下一道长长的虚影。 差一点,子弹就会打入霍林的脑袋。 霍林来不及思考,伤口流出的血液流了他半张脸,他感觉不到痛觉似地一把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和小团体朝着不同方向分头跑开。 幸好捕兽夹没有伤到麦伦斯的骨头。在危险的逼迫下,麦伦斯体内的肾上腺激素飙升,屏蔽了伤口的痛觉,麦伦斯背着背包,扯着胖子翻了个跟头从山坡上滚下去。 郁念被霍林拉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郁念的大脑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连开枪的人是谁都没有看清,本能地跟着霍林一个劲儿地朝前跑。 他们不认识森林里的路,无头鸟似地到处乱转,只知道往下坡的地方跑——他们的车停在下坡。 这辆越野是霍林家的,经过改装,玻璃都是防弹的,车里还放着眼镜男带过来的枪。只要上了车,他们就可以活下来逃离这个古怪的地方。 “呼、呼”郁念的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霍林估算着距离,警惕地回头看了眼,阳光下的树枝安静祥和地在风中摇晃——他们身后空无一人。 霍林停了下来,被他牢牢捉住手腕的郁念差点撞到霍林的背上。 在剧烈的运动后,郁念的心跳得很快:“那个人……走了么?” 霍林的手指动了动,为了安全着想,他没有松开郁念的手腕:“不知道,他现在不在。” 郁念看着霍林半脸的血——血已经淌到了他的下巴:“你需要包扎吗?” 霍林随意地拿纸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血迹被抹开,显得更加狰狞:“不用了,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这里。” 霍林低头在背包里找指南针。郁念趁着霍林低头的工夫,也拿了张纸,小心翼翼地擦拭霍林脸上的血迹。 霍林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是郁念的动作很轻,力气很小,柔软的纸巾轻轻擦过霍林的脸,像是能止痛一样。 霍林翻找的动作顿了顿,没有阻止郁念的动作。 刚刚一通乱跑,他们已经跑到完全陌生的地方。 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干,郁念可以看见前面仿佛蓝宝石一样平静澄澈的湖泊,阳光落在湖面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给平静的湖面镀上一层七彩的膜。 那反射出的一点光落在了郁念的眼底。 他们误打误撞地到了湖边。 霍林已经拿出了指南针,郁念扯了扯霍林的衣角。 霍林把指南针握在手里,扭头看郁念,低声问:“怎么了?” 郁念在霍林耳边,像是害怕被人听见似的用气声说:“湖边有人。” 柔柔的风打在霍林耳边,霍林顺着郁念的视线看过去,可以看见一个人站在湖对岸,低头盯着湖面看,一头极具辨识度的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霍林:“是那个护林员。” 湖对岸的护林员抬起头,直直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来,举起手热情地朝他们挥了挥。护林员抬腿朝他们走来。 郁念:“我们要走吗?” 霍林沉默了几秒:“我们试着向护林员求助。” 郁念没有异议。 他们走出森林,来到了湖边,正好和护林员碰了个对面。 霍林有意无意地把郁念挡在身后,貌似自然地迎接朝他们走近的约克。 约克也看见了霍林脸上的伤痕——虽然霍林脸上的血迹已经被郁念擦干净了,但是伤痕没有消失,伤痕利落干净,一看就不是普通利器造成的。 约克脸上的笑消失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们遇见了什么?” 霍林看似放松实则警惕的动作没有瞒过他的眼睛,约克无奈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向两人展示他空空如也的手心:“我没有恶意。”他放轻了声音,“我是这一片的护林员,你们可以相信我,向我求助。这不仅是出于人道主义,同时也是我的责任。” 第152章 荒野逃杀9 约克的表情很真诚,金发蓝眼的英俊外表让他看上去极富正义感。 霍林逐渐放松下来,但是仍然挡在郁念身前:“我们在森林里遭受到了袭击。”霍林大致地讲了一下他们的遭遇。 约克皱起眉:“你看清楚他长什么样了吗?” 霍林:“没有,他带着鸟嘴面具。”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郁念竖起耳朵听霍林的描述,他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霍林拉走了,没有看见来人的脸。 约克面色凝重:“我巡山时从没有见过这种装扮古怪的人。” 他的视线隐蔽地扫过郁念露出来的一截白色衣角:“需要我的帮助吗?” 霍林:“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借我们一把枪吗?” 约克有点为难地摊了摊手:“我身上只有一把枪,没有多余的。” 他话锋一转:“但是我可以跟在你们身边,我的枪法很好,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霍林沉吟片刻,同意了,他们和约克一起去找他们停在下坡的车。 郁念觉得,虽然副本肯定不会把车留下来让他们有机会逃离这座山,但是车里还有一把枪,拿到枪,他们活下来的几率更大。 郁念和约克走到一起,才发现约克真的很高,和斯里奥不相上下,但是他的体型没有斯里奥那么夸张,连体工装服衬得约克肩宽腰窄,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隐隐能看见手臂内侧的青筋。将近两米的身高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郁念看似自然地往霍林身边挪了挪。 约克敏锐地发现郁念的闪避,他面露歉意,善解人意地和郁念隔开一段礼貌的距离。 约克的体贴弄得郁念有点不好意思,约克冒着危险帮助他们,他却有意避开约克。 但是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郁念还是保持着和约克的距离。郁念已经从之前的副本中吸取了教训,身边任何一个看起来正常的人都可能是副本BOSS,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霍林按照指南针所指的方向带路,郁念跟在霍林身边,小心地留意周围的环境。 掩映的树林间出现越野的轮廓,他们一路来没有碰见杀人狂,但是同样没有碰到失散的同伴。森林如同往常一样平静祥和,好像没有发生血腥惨案一样。 霍林看见越野停在原地,松了一口气,和郁念一起加快脚步朝越野走去。 两人走进了才发现,汽车的车窗已经碎了,锋利的玻璃渣子散了一地,车门被人粗暴地撞出一个凹陷。 约克见到这副惨状,于心不忍地闭了闭眼:“我的上帝啊。” 霍林抬腿,快步打开车门,手伸进柜子一顿翻找,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枪被人拿走了。” 约克上前一步,走到郁念身边:“我的值班室有无线电设备,你们可以借我的设备报警。”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车坏了,这座山又很大,他们不可能在天黑前下山,天黑后危险重重,是森林里不仅有野兽,还有杀人魔。 霍林叹了口气:“麻烦你了。” 郁念没有寄希望于报警,按照副本的定律,他们多半撑不到警察的到来。郁念默默地盘点了一下自己有的道具,s级的道具给郁念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约克露出一个含蓄的微笑:“这是我的职责。” 他们调转方向,朝约克值班室的方向走去。据约克所说,他的值班室离郁念他们的营地不远,走一会儿就能到。 郁念踩在约克的脚印后面走,他看着约克卡其色的裤腿问:“你没有交通工具,每天就靠走路巡山吗?” 郁念走在约克后面,他看不见约克的表情,只能听见约克失笑的声音:“当然不是,我的摩托这几天恰好出故障了,我送去维修了,这几天只能靠我的双腿巡山。” 郁念:“哦。” 一行三人沉默地在林间行走,踩在厚实的落叶上,发出枯燥乏味令人心生烦躁的“嘎吱”声。 “嘣”约克敏锐地扭过头,动作迅速地把郁念搂在怀里,往前一扑。郁念在约克怀里滚了一圈,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郁念的手紧紧抓住了约克胸前的衣服,约克衣服上的扣子硬邦邦地硌着郁念的手心。 一片混乱间,郁念似乎听见了极细微的一声“扑哧”——这是子弹没入皮肉的声音,紧接着,他听见了约克的一声闷哼。 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郁念的五官反而变得更加灵敏,他隐约听见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嘎吱”“嘎吱”单调的脚步声现在却变得恐怖扭曲,一步步地踩在郁念的心上。 说不害怕是假的,郁念以前接触过的BOSS都没有在他面前杀过人,郁念仅仅知道他们是很危险的BOSS。这个副本的BOSS不同,一出场,就让郁念直面了血腥场面,让郁念深刻意识到BOSS的危险性。 郁念一点也不想知道被这样凶残的BOSS捉住的下场。 约克这一扑,和霍林完全拉开了距离。 约克额角冒出冷汗,他咬着牙地从腰间抽出一把枪,远远地抛给霍林。 霍林伸手准确地接过约克的枪,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眼约克,明白约克的意思,约克让他拿着枪走,约克自己带着郁念去值班室报警。 黑色的死神正在接近,霍林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眼被约克搂在怀里的郁念,他转身,姿势娴熟地朝鸟嘴面具开了一枪。 “砰”没有安装消音器的枪响惊奇一片飞鸟。 霍林没有回头看他那一枪是否打中,毫不留恋地迈开腿迅速往山上树木茂密处跑。 约克忍着痛踉跄地站起来,抱着郁念往值班室的方向跑。 郁念偏过头,歪歪斜斜摇摇晃晃的视野中,一个带着黑色鸟嘴面具、身形瘦长、全身都被包裹起来看不出性别的人立在光线昏暗的林间,鸟喙正朝郁念的方向。 “砰砰”郁念头皮炸开,心脏狠狠敲击着耳膜。面具遮住了杀人魔的脸,但是郁念却莫名地知道,杀人魔正在看着他。 杀人魔盯上他了。 果然,杀人魔没有管朝他开枪挑衅的霍林,而是抬腿朝着约克他们的方向过来。 活生生的一个人却好像扭曲了黑色的瘦长阴影,风一样地朝他们卷来。 约克受了伤,速度比不上杀人魔。 约克的胸膛紧紧贴着郁念。郁念的心随着杀人魔的靠近越跳越快,约克的心脏被近在咫尺的郁念带的“扑通扑通”跳起来,逐渐和郁念的心脏同频共振,两个完全不同的心贴在一起跳动,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了两倍。 第153章 荒野逃杀10 混乱的脚步声踩着满地的落叶,杂乱的干脆声让让郁念分不清到底是 约克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胸前的肌肉因为用力而变得硬邦邦的,急促的呼吸钻进郁念的耳道。 “扑哧”熟悉的、子弹没入皮肉的声音响起,约克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忍痛的闷哼。 “约克。”郁念紧张地拽住约克的衣服,“你还好吗?你把我放下来吧。”约克放他下来,他还可以使用道具隐身。这样抱着他逃跑,约克身上的伤估计会更严重。 约克脸色惨白地摇头,本来就白的皮肤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我没事。现在很危险,我不会放你下来的。” 约克把手放在郁念头上,护住郁念的脑袋,他看准时机,把郁念往自己怀里按,护着郁念滚下山坡。 山坡上厚实的落叶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郁念紧紧埋在约克怀里,不合时宜地感到一点安心感。 热绵绵的呼吸柔柔地打在约克的胸前,透过粗糙的工服布料,羽毛似地往里钻。 约克小臂上的青筋受到刺激一样地凸起,五指神经质地微微抽动。 滚落至底部的约克迅速地打了个滚爬起来,他边灵活地在林间穿梭,边回头看,确认身后没有鸟嘴面具的身影后,他停在一棵双人合抱之粗的树前。 这棵树的底部有一个树洞,树洞不大——起码以约克的体型来看,约克是绝对钻不进去的。 郁念感受到约克的停下来了,他抬起头,也看见了这个树洞。 约克:“快,钻进去,我引开那人。” 郁念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每一秒都很珍贵,他没有犹豫的时间。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郁念肯定不会这样灰头土脸地钻进树洞的。 树洞刚好足够容纳郁念,郁念屈腿抱在胸前,缩成小小一团躲在树洞里。 树洞里很黑,从外面来看基本看不见树洞里的情况。 约克没有停留,他有意往回跑了几步,朝着和树洞完全相反的方向跑了。 郁念抱着腿尽力往树洞里钻,树洞粗糙的内壁隔着薄薄的衣料,磨着郁念的皮肤。 安静的空间里,郁念可以听见自己胸腔内急促的心跳。 恐惧在黑暗的环境中被放大,无法看见外界的状况更加让郁念感到焦虑。 约克跑远了吗?鸟嘴面具到哪里了?霍林还好吗? “嘎吱” 郁念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是脚步声。 是谁的脚步声?约克的,还是鸟嘴面具的? “嘎吱” 脚步声还在接近,并且越来越清晰。 郁念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是鸟嘴面具在靠近,鸟嘴面具没有去追约克。 脚步声仿佛在散步一样,悠闲地、不紧不慢地在树林间响起。 明明没有看见鸟嘴面具,但是鸟嘴面具在森林里悠闲地寻找猎物的画面已经浮现在郁念的脑海中。 手脚控制不住地变凉,手心冒出冷汗。 从狭窄洞口透进来的光线陡然变暗,郁念抬起头,心跳一瞬间被拉到最大,咚咚咚,锤子一样狠狠敲在郁念身体里。 洞口出现了一双马靴。 郁念动也不敢动,他放轻呼吸,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身子都僵住了。 马靴在树洞前停留了一会儿,踩着落叶“嘎吱”“嘎吱”地离开了。 短短的几分钟,郁念却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浑身绷紧的肌肉骤然放松下来,他放下捂住口鼻的双手,颤巍巍地呼出一口气。 因为心有余悸,郁念的呼吸很轻,细细的、小小的,像是某种躲在安全巢穴的小动物。 下一秒,一条手臂猛地伸入树洞,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铁钳般箍住了郁念的手腕。 郁念猝不及防地被人捉住拖出了树洞。 极度的惊慌之下,郁念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因为害怕,郁念控制不住自己的声带肌肉,细声细气的一声钻进鸟嘴面具的耳孔。 鸟嘴面具沉默地把郁念两只手腕捉在手里,像提兔子一样,把郁念提起来。 郁念在树洞里蹭了半天,白皙的手臂灰扑扑的,淡粉的膝盖更是沾满了灰,漂亮的脸蛋也变得灰头土脸,像是在灰里滚了一圈。 被人轻而易举提起来的郁念,眼睁睁地看着鸟嘴面具越靠越近,黑色的尖喙几乎要戳进郁念绵软的脸颊肉。 郁念被迫看着近在咫尺的鸟嘴面具。 这个鸟嘴面具其实制作得很精致,皮面光滑,塑型精准,怪诞而诡异。 但是在这种状况下,郁念实在欣赏不起来。 鸟嘴面具古怪地盯着郁念看了很久,配上面具怪异的形状,看得郁念毛骨悚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具缓缓退开。 鸟嘴面具捂住了郁念的口鼻。 郁念的眼睫无力地颤了颤,眼皮很快无力地合上了。 …… 好硬,好冷。 这是郁念有了意识之后第一个想法。 他的第一反应是睁开眼,看看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压住自己的本能,若无其事地继续闭着眼。 他已经被鸟嘴面具抓住了,这里应该是鸟嘴面具用来关猎物的地方。 他现在应该是靠在墙上,背后硬邦邦的。 周围应该没有人,他没有听见其他人的呼吸声。 郁念确定了环境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把眼皮掀开了一条缝。 他好像被关在地下室了,他的头顶开了个窄小的窗子,从窗户里透进的光线足以郁念看清楚整个地下室的布局。 郁念的对面堆积着数个半人高的铁笼子,金属铁链随意地散落在地。 郁念没有被关进笼子里,他的手脚也没有被捆起来。 郁念胡乱猜测,应该是他太弱了,没有威胁,所以鸟嘴面具没有用铁链锁住他。 他正准备站起身,去探探铁门的状况。 “咔”钥匙插进锁孔的清脆声音在地下室响起。 郁念毫不犹豫地戴上道具“海怪的赠礼”。 虽然这个道具一个副本只能使用一次,但是好在没有时间限制。 郁念心怀侥幸地想,其余副本需要和NPC交流寻找线索,所以无法整个副本使用道具。但是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是存活,他岂不是可以一整个副本都开启道具,躲过杀人魔。 老旧的门栓发出长长的一声嘶哑呻吟,门开了。 隐身状态的郁念安心地缩在角落里,等着鸟嘴面具进来,然后趁着鸟嘴面具没关门逃出地下室。 黑色的身影迈入地下室。 自以为找到副本通关方法的郁念这才闲下来观察鸟嘴面具。 或许是因为到了自己的地盘,鸟嘴面具取下了自己的标志性面具。 面具下的脸惊人的年轻,白色短发,浅紫色眼睛,轮廓分明,五官是西方人中少见的偏俊秀,俊得不像个杀人犯。 第154章 荒野逃杀11 俊美的屠夫朝郁念所在的方向走来。 为了防止屠夫察觉到他的动静,郁念贴着墙,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朝敞开的铁门挪去。 屠夫的脚步慢下来,他动作缓慢地往前踏了一步,站在原地,不动了。 郁念被吓得伸出去的腿又重新缩回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珍珠,确认道具还在正常运转后松了口气,大着胆子往门外走。 一只苍白的手,毫无预兆从身后伸出,蛇一样灵活地缠住了郁念的腰,轻轻把郁念往后一拉。 郁念的脚步踉跄一下,神经瞬间绷紧了。 怎么回事?郁念迷茫地想,他被发现了吗? 过度的震惊造成了郁念大脑短暂性的空白。 一具结实的身体悄无声息地靠了上来,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郁念的颈侧:“你想逃?” 郁念没有说话,屠夫的呼吸在他雪白的后颈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屠夫在闻他。 好怪,不是那种调情似的嗅闻,而是猛兽标记猎物一样单纯的闻法。 屠夫是闻见他的味道,所以判断他没有离开吗? 屠夫也不在意郁念的回答,他轻轻松松地拎着郁念往门外走去。 郁念像是一只被人捏住后颈皮的猫,一动也不敢动。 按理来说,他现在依然处于隐身状态,但是屠夫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难道屠夫知道玩家的事吗?郁念的脑袋里塞满了无数个问题。 门外一片黑暗,不会郁念所设想的楼梯,而是长长的走道,走道两边是紧闭的房门。 走道里没有开灯,两边也没有窗户,郁念凭借强化过的视力,才能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 郁念心中疑窦丛生,这个屠夫要带他去哪里? “哒、哒”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回响。 屠夫打开一扇门,单手搂住郁念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同样没有开灯,还没等郁念辨认出这是个什么样的房间,粗糙的手掌自然地摸上了郁念的小腹。 郁念:? 郁念穿的是背带裤,屠夫似乎对背带裤感到很陌生,他仔细地摸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窍门。 屠夫掌心往上,摸到金属卡扣,灵活地解开了卡扣。 背带裤松松垮垮地挂在郁念的腰胯间。 郁念吓得握住了屠夫的手腕:“你、你要什么?” 屠夫慢吞吞地回答:“把你洗干净。” 所以,这间房间是浴室? 郁念也不管屠夫说的是真是假,他狼狈地提着背带裤的系带:“我可以自己洗。”因为羞窘,郁念的体温上升,肉.体的芬芳随着体温蒸腾,散发在狭窄的空间。 身材高大的屠夫仗着身高优势,狗一样把头埋进郁念颈间,急促地嗅闻,白色的头发拂过郁念敏感的肤肉,同时另一只手我行我素地按在郁念腰胯上。 屠夫:“你的味道很特别。” 郁念挣扎间,手按在了屠夫结实的腰腹上。屠夫看起来瘦高,实际上身材很好,肌肉柔韧而不夸张。 郁念的手像是被烫了一样缩回,他破罐破摔地任由屠夫动作。 眼看着屠夫就要摸到郁念颈间的珍珠,郁念只好解开了道具效果,把道具收进了系统空间。 屠夫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察觉到郁念的存在,道具也没有用了。 屠夫很快把郁念的衣服都脱干净了,他搂住郁念光裸的腰,把郁念放进了一个冰冷坚硬的容器里。 是浴缸。 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屠夫脱下自己的衣服扔进了脏衣篓。 黑影一步步靠近浴缸,郁念忍不住往浴缸里躲了躲。 屠夫取下了旁边的花洒,调整到合适的水流,轻柔地往郁念身上淋。 郁念的头稍稍往后仰,避免温水滴进眼睛里。 他小心地看了屠夫一眼,屠夫表情平静,郁念从中敏锐地察觉到,屠夫似乎不会伤害他。郁念伸出试探的触角,他小声说:“水有点凉。” 屠夫沉默地把水流温度调高了一点,这回温度刚刚好。 郁念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他试探性地伸出湿淋淋的手,在屠夫眼前晃了晃。 屠夫浅紫色的眼珠一动也不动。郁念仔细看才发现,屠夫的眼睛像蒙着层翳,双眼无神,映不出任何东西。 屠夫好像……看不见。 原来他看不见,郁念想,他看不见,所以迷惑视觉的道具对屠夫不起作用。 屠夫在手心抹上沐浴露,打出泡沫,从郁念的肩颈处开始往下抹。 郁念的手很不自然地搭在浴缸的边缘,原本血色充足的指尖被压得发白。 他闭着眼睛,细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幅度很小,像是被满室的水汽压住了,脸蛋被热气熏成了艳丽的粉色。 突然,屠夫的手停住了,他疑惑地往下按了按。 粗粝的掌心磨得郁念一颤。 屠夫:“你是女孩儿?” 郁念迅速否认:“不是。” 屠夫不解地拢了拢,他垂眼,明明看不见,却还是盯住手掌所在的地方。 昨天晚上被斯里奥嘬过的地方还没有消肿,微微鼓起,比一般男生还要鼓一点。 但是只有一点,偏偏这一点被屠夫误会了。 屠夫俯下身,皱着眉,鼻尖抵着粉翘翘的地方,仔细闻了闻。 很荒谬的动作,像是能凭借嗅觉分辨男女一样。 湿热的吐息喷洒在肿胀的地方,郁念不由自主地轻哼一声,他像是一条上岸的鱼一样,应激地挺了下——像是故意往人嘴边送。 屠夫得到答案,他了解地点头:“嗯,没有奶味。” 郁念:…… 他重新和郁念拉开距离,一只手拎着郁念的脚腕,为了方便似的,将郁念的脚按在自己的腰腹上,另一只手按摩似地在郁念腿上打圈,大腿上过于丰腴的软肉都被屠夫有力的手掌挤出一点,肉肉地溢出屠夫的指缝。 郁念紧张地靠在浴缸里,被屠夫抓住的腿都绷紧了,又随着屠夫的按摩一点点放松。 被打满泡泡的身体浸入温热的水中,身上的灰尘被水流带走。 屠夫把郁念全身搓了一遍。 郁念发现,屠夫格外偏爱肉多的位置,他很喜欢捏。 屠夫站在浴缸外,潦草地冲了冲自己的身体,肉贴肉地把郁念从浴缸里抱出来,两人身上带着体温的水珠混在一起,合成一股,蜿蜒地流进排水口。 屠夫拿了张白色的浴巾,裹住自己的同时,顺带把郁念裹进了自己怀里。浴巾的尺寸很大,足以把两人都裹住。 郁念的头埋在屠夫胸前,脑袋被浴巾遮住,白皙的小腿露在浴巾外,脚踝被热水蒸得晕粉,随着屠夫走动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未擦干净的水珠顺着郁念脚背的弧度滴在屠夫的腿上,流到地面上。 屠夫走过长长的走道,把郁念抱到了一个白色的房间,墙面是白色的,床单是白色的,桌子是白色的,房间内的一切东西都是白色的,看不见其他颜色。 他像擦小猫一样,把郁念身上的水珠擦干净,然后把郁念放在了单人小床上。 郁念并拢双腿,抱腿坐在床上。 屠夫把浴巾收起来,浑身赤.裸地站在床前。他毫无羞耻心,自然地袒露身体,遮也不遮一下。 郁念尴尬地强迫自己把视线集中在屠夫的脸上,窘得耳朵都红了。 屠夫试探性地摸上郁念的脸,轻轻捏了捏,很软,指尖触感温热——柔软的、脆弱的、活生生的,他一只手就可以毁灭。 他垂眼,无神的浅紫色眼珠神奇地锁定住郁念,面无表情地说:“喊主人。” 第155章 荒野逃杀12郁念:? 郁念:? 他的第一反应是扫视整个房间,看看有没有奇怪的道具。 房间摆设简洁,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没有其余的东西,但是不排除道具被放在柜子里的可能。 郁念收回视线,他的下巴尖还放在屠夫的手心,屠夫的手把郁念的脸颊肉往里挤,肉粉粉的嘴巴鼓起来。 郁念被挤得话都说不清楚,字母含含糊糊地含在嘴巴里:“主人。” 屠夫:“嗯。”他犹豫地把手放在郁念的头上揉了揉,“好乖。” 郁念有股说不出的诡异感觉,他趁屠夫找衣服的时候抱着腿想了半天,等屠夫拿着衣服朝他走来时,郁念终于恍然大悟,屠夫像是把他当成宠物养了。 郁念:……也行,起码生命安全有保障了。 屠夫给郁念拿了件白色T恤,他似乎格外喜欢白色,但是为什么屠夫在外面要穿黑色的衣服?连面具都是黑的,郁念漫无边际地想。 屠夫给郁念套上T恤,郁念连忙挡住屠夫的动作:“我自己来。” 屠夫不赞同地摇摇头,他力度轻柔地拿下郁念挡住的手,又引着郁念的手穿过袖子的洞口,仔细地理了理郁念被弄乱的头发。 郁念又被屠夫伺候着穿好了裤子,因为屠夫的裤子对于郁念来说太长了,裤子长了好大一截,屠夫把裤腿挽了好几圈,吊在郁念脚踝边。 等把郁念打理好之后,屠夫给郁念准备了饮用水和填肚子的食物,放在床头柜上:“你不要到处乱走。”他留下一句话,就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郁念叫住屠夫,他羞耻地喊出那个称呼,窘得指头抓紧了床单,细长的手指绞住床单,床单皱巴一片:“主人……我没有鞋子。” 屠夫正准备开门的手一顿,他转身,脸上是纯然的疑惑:“为什么需要鞋子?” 郁念慌乱之下,看见了床头上的水杯,他胡乱扯了个理由:“我可能需要上厕所。” 屠夫:“我抱着你去,你不需要走路。”他从入门处的柜子里翻找出一个对讲机递给郁念,“有需求找我。” 郁念吭吭哧哧地说不出话,再也找不着其他的理由,只能无奈地接过了对讲机。 “咔”屠夫出门了。 郁念:【106,房间里有监控吗?】 106:【没有,走道上也没有。】 郁念试探性地踩住瓷砖,冰凉凉的。他翻身从床上下来,小心翼翼地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眼睛偷偷摸摸地怼在门缝边往外看。 走道空无一人。 郁念踮着脚,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记住了房间的位置,踩在走道的瓷砖地面上。 郁念打着赤脚,因为脚底有肉,脚步声比穿鞋小得多,近乎于无的脚步声,让郁念很有安全感。 地下走道七拐八拐,郁念每到一个拐角都要走进去看一看,他想找到通往地上的楼梯。 虽然屠夫现在看上去不会伤害他,但是他最好把地下的情况摸清楚,以防万一。 人在黑暗中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不知道是不是郁念的错觉,郁念总觉得自己走了好久,这里出奇的大。 偌大的空间里,像是只有郁念一个活人,郁念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紧张得不行,手都是僵的,脚底接触着冰凉的瓷砖,腿肚都被冰得快要抽筋,生怕屠夫突然从哪里冒出来,问他出来干什么。 “嘎——” 门栓长长的呻吟在冰冷的地底响起。 郁念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心脏猛地一颤,他来不及思考,迅速环顾四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储存杂物的、空间比较大的拐角。 郁念经过这个拐角时,还好奇地看了一眼里面的杂物。 郁念踮着脚,警惕地注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同时往后撤,躲进了拐角。 拐角最里面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电视机,一张黑色的防尘布罩住了桌子和电视机。 郁念弯着腰,掀开防尘布,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砰——”郁念刚钻进桌底,就听见了脚步声。 郁念的手心是湿黏的冷汗,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被发现了。 希望屠夫不会回房间,如果屠夫回房间,他企图逃跑的事,就会被发现了。 防尘布并不能完全遮住郁念,黑色的布和地面之间有一小道缝隙。 如果有人从缝隙处往防尘布里看,很容易就能看见郁念沾着灰尘的脚。 但是幸运的是,外面有很多杂物遮住防尘布,如果不走近看,郁念很难被发现。 “咚、咚”沉闷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道回荡。 听起来鞋底很厚重。 随着两人距离的缩短,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咚咚咚,像是踩在郁念的神经上。 郁念抿住唇,粉色的唇肉被抿得发白,他躲得很及时,屠夫应该没有发现他。 一道光骤然亮起,透过防尘布与地面之间的缝隙,照亮了黑漆漆的桌底。 长时间待在黑暗中、适应黑暗的环境的人,会被突然的光线刺激到。郁念抬手,挡住过于刺眼的光线,心里不安,为什么突然开灯了? “哈”郁念听见了一声包含恶意的笑。 嘶哑古怪的声音响起:“有只小老鼠溜进来了。”声音语调上扬,是兴奋到极致的扭曲。 郁念睁大了眼,他浑身发冷,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这不是屠夫的声音,地下还有其他人。 而且……这个人似乎已经发现他了。 在危急的情况下,郁念的大脑运转得飞快,地下温度本来就比较低,瓷砖比室温还要低一点,郁念的脚又是正常人体的温度。他赤脚踩在瓷砖上,会晕开白色的脚印。 脚印在黑暗里不明显,但是如果开了灯…… 郁念呼吸一窒。 手电筒的光打进拐角,猫逗老鼠似的,从左边晃到右边,偶尔在某些可能躲人的地方停留几秒。 “老鼠在这儿吗?”那古怪的声音悠闲地提问。 “还是在这里?” “又或者是……”手电筒的光照进拐角最里面,直直地打在防尘布上,“在这里?” 第156章 荒野逃杀13 郁念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垂在眼前的布料。 防尘布的布料很轻薄,耀眼的白光打在深色的布料上,一切无所遁形。 透光的布料上印着重重杂物的影子。 光线透过轻薄的布料,层层叠叠地打在郁念身上。 郁念的体温仿佛随着照进的光线一起褪去,心脏被人狠狠抓住,停止了跳动。 ——他明白,外面的男人已经发现他了。 刻意压低的怪异声音低笑,明知故问:“小老鼠在桌底吗?” 堆积的杂物被悄无声息地拨开,微透的布料映出模糊而高大的人形轮廓。 手电筒的光从郁念的头缓缓晃到郁念踩在地面上的脚:“你好小。” 郁念偏了偏头,避开刺眼的光线,湿黑的眼睫不安地颤抖。 男人心情极好地哼着古怪的调子,他走得很慢,像是很享受捕猎的过程,他拉长语调预告道:“我要过来了。” 郁念疯狂翻找道具,却发现根本没有可以派上用场的道具,他眼睁睁地看着防尘布上的光照越来越刺眼,脚步声越来越接近。 郁念本能地往后挪了一点,背靠在坚硬的墙面上。 “呼——”防尘布被人掀开。 戴着和屠夫同一款黑色皮质手套的手在郁念的眼睛中放大,郁念的呼吸滞住了,身体被定住似的根本动不了。 郁念一双脚踝被人一手圈住,硬生生被男人从桌底拖出。 过于宽松的、不属于郁念的白色T恤被摩擦力蹭得往上卷了一点,露出了白皙平坦的小腹。 手电筒的光正好照在了郁念线条漂亮的小腹上,细腻的皮肤白得会发光。 白色的轻薄布料被强光一照,简直能透光,青涩的身体若隐若现。 长裤挂在郁念的胯骨边,松松垮垮地露出一点色.情的凹陷。 郁念头发散乱,眼尾微红,圆圆的眼珠水润润地反着光,轻轻用滚烫的唇舌一碾就能抿出水似的。 男人愉悦地吹了声悠长的口哨:“Youaresocute。” 郁念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眼睛里朦朦胧胧地倒映着男人的身影。 从这个角度看,男人高得吓人,体格健壮,他和之前的屠夫一样带着奇诡的鸟嘴面具,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 衣料摩擦的声音在郁念耳边响起。 男人单腿跪地,皮质手套捏住郁念的下巴,皮质手套光滑而温热的触感,微微吸着郁念的皮肤。 他转过郁念的左脸,又转过郁念的右脸,审视着郁念漂亮的五官。 男人按在郁念下巴尖的手指,弄得郁念的唇微张,露出一点嘴巴里湿粉的唇肉。 冰冷而无机质的面具正对着郁念。 郁念强压着颤抖的声线:“你要做什么?” 男人忍不住低笑一声,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我要做什么。”他凑近了郁念,尖而长的鸟喙快要戳住郁念的脸,“我是恶魔,你猜我要做什么。” 皮质的面具反着冰冷的光,男人伸出手,把郁念拎起来。 郁念连忙抓住男人的手腕:“你不能杀了我。”他忍着羞耻,窘得长长的睫毛纠结在一起“我是他养的宠物。” 当着同伙的面,说屠夫这个称号不太好,郁念觉得,屠夫的同伴肯定知道“他”指的是谁。 果不其然,男人的脚步顿住了,他把郁念放下来,抵在郁念身前,戏谑地拔高语调:“宠物?” 郁念浑身不自在,脚趾都蜷缩在一起:“嗯。” 男人:“你叫一声让我听听,我就相信你是他的宠物。”他把手放在耳朵后,身子前倾,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郁念干巴巴地“吱”了一声,整个人都要缩在一起。 男人故作惊讶:“原来真是只小老鼠。”他调情似地拍了拍郁念的脸颊——说是拍,但其实按照更标准的说法,应该是抚摸,“真乖。” 他关掉手电筒,把手电筒塞进口袋,搂住郁念,迅速地把郁念薅出拐角。 男人身上的配饰硬邦邦地隔着郁念的软肉,郁念惊惶地顺手揪住男人身上可以拽的地方:“你要带我去哪儿?” 男人笑着安抚郁念:“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毕竟你是我弟弟的宠物。” 原来他是屠夫的哥哥。 他话锋一转:“可不可以先松开我的腰带?我的裤子快要被你扒掉了。” 郁念烫手一样马上松开了手,重新揪住了男人手臂上的布料。 郁念一边注意着男人的动作,一边分出心神,观察周边的环境,他狐疑地想,这好像不是去屠夫房间的路。 男人像是看透了郁念的心思:“我带你去地上。” “你从他的房间里逃出来,不就是想去地上吗?” 郁念一僵。 抱住郁念的男人很明显地感受到郁念的僵硬,他的心情从发现郁念起就一直很高昂:“小老鼠,别想着逃跑。” 他意味深长地说:“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捉回来。” 他们经过一扇房门前,郁念隐隐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铁锈味。 郁念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那扇奇怪的铁门,是他闻错了吗? 男人突然伸手,捞住了郁念在空中晃荡的脚,男人的体型比郁念大,足以让郁念的脚完全放在自己手心:“怎么光脚出门,他连鞋子都不给你准备?” 足底沾灰的脚接触光滑的皮面,男人的手套也沾上了灰,男人毫不在意地搓了搓郁念的足底。 触感怪异的手套摸到敏感的脚心,郁念的腿不自在地往上抬了抬,柔软温热的腿根隔着衣服,压在男人结实的腰腹上。 男人用干净的手套拍了拍郁念的腰:“轻点,快被你夹死了。” 郁念:……真是倒打一耙,明明是这个黑衣男先挠他脚心的。 男人单手抱住郁念,他踩着梯子爬到最顶端,抵住坚硬的铁门,将铁板推开,自然光线瞬间洒了进来,蔚蓝色的开阔天空出现在郁念眼前。 这是一出不管怎么样看都没有人类生活痕迹的废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地上长满了野草青苔,铁板上面自然地生长着青苔。 男人吝啬地让郁念看了眼外面的景象,抓住铁门的把手,很快缩回地下:“看见了?你即使想跑也跑不掉。” 第157章 荒野逃杀14 铁门合上,最后一丝自然光消失在郁念眼前。 男人托住郁念的腰,把郁念抱下来,郁念直接坐在了男人的臂弯上,双足踩着男人的结实的大腿。 男人往下一跃,轻轻松松地落在了地面上。 他顺手颠了颠郁念:“你怎么这么轻?” 突然的腾空感吓了郁念一跳,郁念生怕男人不小心把他颠下去,慌不择路地搂紧了男人的脖子,闷声闷气地说:“我不轻的。” 男人的笑声因为隔着鸟嘴面具显得有点闷,他没有再颠郁念,安安稳稳地抱着郁念往前走,边走边笑:“胆子真小。” 男人脚步飞快地在走道里穿梭,郁念看路有点不对,警惕地问:“你去哪儿?” 男人悠悠地说:“送小老鼠去小老鼠应该去的地方……”他话没有说完,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偏过头看向某个方向,随即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罩在郁念头上,一只手伸进外套里捂住郁念的嘴巴。 郁念:?他被男人捂住了嘴巴发不出声音,因为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也没有挣扎。 所幸男人的手没有奇怪的味道。 蒙在外套里,男人的心跳声格外明显,贴着郁念的耳膜沉稳地鼓动。 因为视线被遮蔽,郁念的听觉变得格外灵敏。他听见了,不同于男人的脚步声。 男人的胸腔震动:“布兰迪,猎物们怎么样?” 郁念的脸被震得麻麻的,他心情复杂地想,地下到底有多少人。 布兰迪:“和往常一样。”是屠夫的声音。 屠夫的名字是布兰迪。 郁念露在外面的脚趾蜷了蜷,不敢想屠夫发现他偷偷溜出房间后的反应,他乖巧地被捂在外套里,祈祷男人的外套能罩住他的味道。 男人点头,仗着布兰迪看不见,大摇大摆地抱着郁念准备和布兰迪错开,两人擦肩而过。布兰迪大概率会回自己的房间,他的目的地和布兰迪正好相反。 “哒、哒”男人的脚步声在走道回荡,布兰迪没有动,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男人离开的方向,鼻尖耸动。 布兰迪冷不丁地上前两步,弯下身,精准地握住了郁念的脚踝,他问:“达米恩,这是什么?” 温热粗糙的触感让郁念忍不住绷紧了脚背。 细腻的皮肤在布兰迪掌心动了动,布兰迪握得更紧了。 达米恩声音平稳:“这次的猎物。” 布兰迪:“骗子,这是我的宠物。” “你抢了我的东西。”布兰迪抬头,蒙了层翳的无神眼睛让他看上去更具非人感,没有情绪,却莫名让人感到恐慌。 达米恩一言不发地和布兰迪对视。 古怪的气氛在空气中发酵,郁念忍不住捏了捏达米恩的手腕。 达米恩回过神,他觉得自己和一个瞎子对视很可笑,于是毫不顾忌地笑出了声,干脆松开捂住郁念口鼻的手,像是魔术师揭晓谜底般掀开外套:“恭喜你,猜对了。” 布兰迪没有说话,他钳住郁念的腰,把郁念抱过来。 达米恩没有阻拦,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看好你的宠物,别让他逃跑了。” 布兰迪第一次直白地表现出自己的情绪,他不悦地说:“我知道。” ——布兰迪显然对达米恩的行为感到不满。 布兰迪:“我会照顾好他,你不准插手。” 布兰迪抱着郁念离开了。 郁念心虚气短地用两根手指小心地夹住布兰迪的袖口。 布兰迪低下头,白发落在郁念的脸颊上,搔得郁念痒痒地缩了缩脖子。布兰迪仔细地嗅了嗅郁念。 郁念和达米恩待了那么久,身上难免沾上达米恩的气味。 布兰迪皱了皱眉,无师自通地舔了舔郁念的脖子,企图用自己的气味盖住达米恩的气味。 湿热粗糙的触感猝不及防地弄得郁念一颤。 郁念扭头,按住了布兰迪的嘴巴,支支吾吾地问:“你、你在干什么?” 布兰迪随遇而安地舔了舔郁念的掌心,郁念迅速松开了手。 布兰迪镇定自若地回答:“覆盖达米恩的气味。”看布兰迪的表情,他并不觉得舔郁念是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郁念绞尽脑汁地找理由阻止布兰迪:“你可以给我洗澡,洗澡也可以覆盖达米恩的气味。” 布兰迪拒绝:“我想舔你,让你身上沾上我的味道。”他低下头,咬了咬郁念的喉结,然后安抚般地舔了舔。 等布兰迪抱着郁念到了房间时,郁念的脖子已经变得一片狼藉,甚至脸上都被咬出了牙印。 郁念:…… 布兰迪的房间有一个小的淋浴间,他清洗干净郁念脚底沾的灰,又把郁念抱到床上,全程郁念的脚都没有沾地:“我去准备午饭,你不要乱跑。” 布兰迪:“我会给门上锁。如果你继续逃跑,我会在房间里装上绑带。” 郁念心一跳,布兰迪已经知道是他主动跑出去的了。 布兰迪捏了捏郁念软软的脸颊肉,把床头柜上的对讲机塞进郁念手里,转身离开了。 郁念把对讲机放在旁边,无力地躺倒在床上,翻过身面对墙壁,在心里琢磨着两个杀人犯。 他有点发愁,布兰迪应该没有危险性,但是达米恩……郁念感觉,达米恩很危险,总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继续在地下待下去,达米恩不知道会对他做什么,布兰迪也不能每时每刻都待在他的身边。 “咔、咔”怪异的声音传进郁念的耳朵。 郁念迷惑地想,他听错了吗?这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床底传来的……郁念不太确定,他贴在床上又听了一会儿,但是那怪声却消失了。 郁念迟疑地换了个姿势,横着趴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往床底看。 他做了心理准备,但是显然做少了。 ——床底下趴着个看不清脸的黑影。 郁念头皮炸开,浑身都僵住了,手脚凉得可怕,一瞬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黑影转过头。 一声尖叫堵在喉咙里即将冲破喉咙。 黑影灵活地伸出手,捂住了郁念的嘴巴,黑影的手掌心有一层很淡的铁锈味。 熟悉的声音在郁念耳边响起,语速急促:“嘘,别出声,是我,约克。” 未开灯的房间里,郁念颤着眼睫,惊慌地看了眼黑影的脸,黑影半边身子钻出了床底,郁念看见了黑影金色的头发和他蓝色的眼睛。 郁念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下来,水润润的眼睛看着约克,表示自己不会出声。 郁念垂下眼,又看了眼约克的手,示意约克松开自己。 约克顺从地松开了手,他从床底爬起来,小声说:“快跟我走。” 约克翻身爬起来时,郁念看见他后背上晕开一大片的血迹。 郁念知道,约克恐怕是连身上的伤都没有处理,就追着布兰迪来找他了。 约克没有多说,他拍了拍郁念的肩膀:“你先钻进去,我跟在你后面。”约克指了指床底,示意郁念爬进去。 郁念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听约克的话从床上翻进床底。 墙面上,一道打开的铁栅栏直直对着郁念。 原来床底下有通风管道。 时间很紧急,布兰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郁念熟练地爬进了管道。 约克跟在郁念身后。 为了防止被发现,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地在管道里爬行。 约克和郁念之间的距离很近,两人几乎快碰在了一起。 约克的呼吸隔着一层薄薄的夏季布料,喷洒在郁念的皮肤上。 很怪异的感觉,像是下一秒就亲上去了。 郁念身上穿着的T恤尺码很大,郁念又缺少这一方面的警惕心。他宽松的T恤下摆,直接垂在了冰冷的通风管道表面。 从前面来看,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如果有人跟在郁念的身后……所有的,可以被看见的和不可以被看见的,都被看了个干净。 微翘的、未消肿的弧度,肉粉粉的,和雪白的肤肉形成色.情的对比,明明是平的,却被人吃出一种宛如发育期少女般的青涩感。 通风管道比较矮,郁念为了爬得更快,不得不塌着腰往前爬。 细窄的腰塌下来,皮鼓就会翘起来。圆润的弧度撑起宽松的裤子,布料绷得有点紧。 随着手肘的摆动、膝盖的前进,郁念的大腿交替错开,线条漂亮的腰自然地扭动,生生扭出一股柔美的味道。 上半身因为手肘的支撑,单薄的背支起形状漂亮的蝴蝶骨。再往前一点的脖颈,在黑发的掩映下,显得又白又细腻。 郁念的动作迟疑地慢下来,渐渐停住了爬行的动作。 约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小心撞上了郁念。 约克高挺的鼻梁抵住了称得上丰腴的软肉,抵出了一个小肉窝。 他惊慌失措地退开,语无伦次:“抱、抱歉。” 炙热的呼吸和坚硬的触感抵进郁念的肤肉里,郁念愣了一下,善解人意地没有提这尴尬的意外,藏在黑发里的耳朵却红得不成样子,郁念声如蚊呐:“没关系。” 只是个意外而已,郁念想。 郁念偏头看约克,示意约克看面前的三条岔路:“约克,我们该走哪里?” 第158章 荒野逃杀15 约克像是不敢看郁念,他避开郁念的视线低声说:“右边。” 看见对方比郁念本人更加尴尬,郁念心里轻松了一点——这也说明约克不是故意的。 郁念朝着约克指的方向爬过去,约克谨慎地和郁念保持了距离,避免乌龙再次发生。 喷洒在后腰处的呼吸拉开距离,郁念暗暗松了口气。 或许是布兰迪离开房间的时间足够长,暂时没有发现郁念的逃离,他们一路顺畅地爬出了出口。 出口外是一片荒野,稀稀疏疏的树林和遍地的灌木野草。干硬的土地反倒给郁念提供了便利,郁念没有穿鞋,硬邦邦的土地只会让他脚上沾灰,而不是沾上湿漉漉的泥巴。 约克躬着腰从通风管道里爬出,背部卡其色的布料被血液浸成了深棕色,手上被划出了数道渗血的伤口。 他毫不费力地捞起郁念,边跑边托住郁念的屁股让郁念爬到自己背上。 “等等。”郁念双腿缠住约克的腰,姿势略显僵硬地坐在约克的手臂上,“你背上有伤。” 约克一怔,他快忘记这回事了。约克把郁念单手抱在怀里,宽大的手掌扶住郁念的腰,有力的手腕微微凸显出青筋的形状:“抱得住吗?” 郁念抱着约克的脖子,脸颊挨蹭着约克的颈侧,温软的呼吸拂过约克的喉结,和约克一身血腥味完全不同的干净气味裹着体温,绵绵地缠着约克,郁念艰难地应了声:“嗯。” 说话时湿粉的嘴唇开合,像是隔着空气在吮吸约克的喉结。 约克呼吸急促,心脏咚咚作响:“抱紧了。” …… 天色渐黑,山里的气温降下来。 光线只够人模模糊糊地看清楚物体的轮廓。 “簌簌”有人在昏暗的森林中拨开灌木丛小心翼翼地行走,人影犹豫地摸了摸反背在身前的背包,无声地叹了口气,万分珍惜地拿出水瓶,抿了一口润嘴唇,又放进了背包。 “嘎吱”森林里突兀地响起一声脆响,细小的声音敏感地触动了黑影的神经,黑影肉眼可见地绷紧了,他没有犹豫朝着和声音相反的方向转身就跑。 “是我。”同伴熟悉的声音穿进黑影的耳朵。 黑影猛地停住自己逃跑的动作,镜片反射出幽微的光。 霍林绕开面前光秃秃的树桩,眼镜男转过身看了眼霍林,神经质地睁大眼睛四处观察一圈,才微不可见地放松下来。 霍林正要开口,眼镜男:“嘘。”他表情严肃地凑到霍林面前,“小声点。” 他们小声地交流一番。霍林大致摸清楚了眼镜男他们的情况,那个戴着鸟嘴面具的怪人朝他们开枪,故意把三人分开,三人身上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森林里布下了数不清的陷阱,等着他们踩进去。 眼镜男的精神似乎濒临崩溃:“他可能现在正在看着我们。” “我真受不了。”他开始小声咒骂,骂屠夫,骂吃干饭的警察,骂无所作为的护林员,把自己的担惊受怕化作怒火大骂出来。 霍林低着头检查弹匣,眼镜男眯了眯眼,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了霍林手里的手枪。 熟悉的制式。 眼镜男的咒骂声终止了,他敬佩地看着霍林:“你把车里的手枪拿出来了?” 霍林猛地抬起头,眼神吓人的可怕,字音咬得很重:“车里的手枪?” …… 身为护林员的约克对森林里的路很熟悉,他站在一座小屋前说:“我从没想过那片废墟下还住着人。” 他很懊恼:“我巡山应该更仔细的,不然也不至于让你和你的同伴们陷入危险境地。” 约克说话间手上的动作同样没有停下:“好了,进来吧。” 他打开小屋的门,侧开身子让郁念先进去。 因为担心布兰迪和达米恩追上来,约克花了点时间布置他们逃跑的痕迹,直到傍晚他们两人才走到护林员的小屋。 中途他们经过了废弃的营地,郁念在营地里找了双登山鞋穿上,他们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填肚子就继续走路了。郁念走得腿肚子发酸。 约克的小屋很简陋,家具简单,他不好意思地对郁念一笑,露出森白的牙:“抱歉,家里比较简陋。” 郁念摇头,在副本里有能够安稳休息的地方就是最好的了。他站在门口,正准备找个椅子坐下。 约克递给郁念一杯水,他按住郁念的肩膀,推着郁念走到床前,轻轻把郁念往下按:“坐床上吧。” 郁念拘谨地只坐了半个屁股,他在外面走了半天,裤子多少沾了点灰。 单人木板床的旁边,摆着个小柜子,上面放着无线电设备。 约克反手摸了摸自己背上的伤,疼得吸了口气“嘶”,他指了指黑色的设备:“你先报警,我去洗澡,顺便清理伤口。” 约克走到屋子另一边,拉开抽屉,准备清理伤口需要用的工具和药品。 “滋……滋”无线电设备里传来接触不良的电流声。 郁念按下接通键,不抱希望地看着面前笨重的设备。 “滋……你……”流窜的电流声中出现零星的字眼。 郁念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这个副本可以联系到外界? 长长的一声白噪音过后,设备里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郁念试探地问道:“您听得见吗?” 对面突然的空白了几秒,“哈”一声模糊不清的笑声响起,电流和刻意压低的嘶哑嗓音混杂在一起,像是某种不明生物的呓语,没有笑意,带着浓重的压迫感。 郁念的脑袋一空,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 混着电流而显得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屋里炸响:“小老鼠,捉迷藏开始了。” 极具特色、充满恶趣味的个人称谓,让郁念瞬间明白了对面那人的身份。 郁念浑身发冷,是达米恩。 “不要被我捉、” 约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郁念身边,他脸色难看地按下开关,沙哑难听的声音被强制中断。 约克皱眉低骂:“阴魂不散。”他紧紧抱住郁念,手掌心扣住郁念的后脑,把郁念按在怀里,“别怕,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郁念的脸埋进了约克结实的肌肉,他闷闷地“嗯”了声,声带震动,震得约克的神经都跟着颤抖。 约克松开郁念,他转身重新检查了一遍门窗,确认都锁得严严实实后,才又回到郁念身边。 郁念看了眼约克身上晕开的一大片血迹,推了推约克:“我没事,你先去处理伤口,你身上的上不能再拖了。” 约克最严重的伤口在肩膀偏下一点的位置。 郁念:“约克,你需要我帮忙吗?” 第159章 荒野逃杀16 约克抬头看着郁念,微微一笑:“如果你愿意的话。” 在郁念眼里,约克是为了保护他而受伤的,郁念当然愿意帮助约克处理伤口。 约克在矮凳上坐下,他背对着郁念解开胸前的扣子,上身的布料系在腰间,露出简单塞了纱布止血的伤口。 郁念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出纱布,纱布被血液浸透了。 郁念抿唇,在心里呼唤106:【绯色絮语可以外用吗?】 106:【可以,效果会减弱,但是对于外伤来说足够了。】 郁念在106的指导下,简单地对约克的伤口进行了处理,他取下一片花瓣,混着药剂填进约克的伤口。 道具的效果很好。 约克一声不吭地坐在矮凳上,他垂着头,背部肌肉因为疼痛而绷紧。药剂的凉意浸入滚烫的皮肉,约克的瞳孔缩了缩。 窄小的屋子里,头顶的灯泡因为接触不良时不时闪动。约克感受到背部轻柔的触碰。 因为害怕进一步伤害到约克的伤口,郁念的动作很轻,柔软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拂过紧绷的肌肉,清浅的呼吸洒在约克的脖颈。郁念微凉的体温刺激得约克双手扣在一起,手上的青筋凸起。 约克突然抬手,握住了郁念细伶伶的手腕,五指收拢。 郁念的动作被迫终止,他不明所以:“约克?” 约克偏过头,看着被自己攥住的、白得发光的细腻手腕,没头没尾地说:“好瘦。”他的视线上移,目光锁定在郁念疑惑的小脸上,蓝色的眼睛暗得古怪。 约克好像有点不对劲,郁念心一沉,脑子里闪过某些模糊的画面。 106:【治愈道具的副作用。】 郁念经106提醒,也想起来了。但是他使用道具时,忽略了道具的副作用。 当理智下降10%,会发生什么?郁念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约克,浓黑的眼睫小幅度地颤了颤。 约克站起身,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郁念,阴影笼罩住郁念。 头顶的灯光闪了闪,约克的身影也跟着灯光暗了一瞬,立体英俊的五官分布着诡谲的光影,完整的脸像是被光影分割成了扭曲怪异的多个部分。 正当郁念以为约克会做出什么事的时候,约克笑了:“谢谢你帮我处理伤口,我先去洗澡了。” 约克为难地看了眼小屋里唯一一张单人床,不好意思地说:“今晚我打地铺睡。” 郁念连忙摆手:“我睡地上吧,你身上受了伤。” 约克:“怎么能让客人睡地上,我的伤口现在已经不痛了。” 他们来来回回推托了几次,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约克提议两人干脆睡在一张床上。郁念也不是第一次和人睡一张床,没什么忸怩的,他同意了约克的建议,两人达成了共识。 约克拿起旁边新开封的药瓶:“我从没见过效果这么好的药剂,下次出山采购我会多备一点,” 他把视线重新转到郁念身上,捧起郁念的双手,开玩笑道:“如果不是从没用过这种药剂,我会以为是你的原因。” 约克轻轻地在郁念的手背上烙下一吻:“天使之手。”藏起来的尖牙擦过脆弱的皮肤表面。 郁念有点心虚,虚得都忽视了约克的行为,细长的手指控制不住地缩了缩,他打了个哈哈把约克的玩笑糊弄过去。 约克松开郁念的手:“我先洗澡,你饿了吗?厨房有肉干和速食食品,你可以先填一下肚子。” 约克进了浴室。 郁念确实有点饿了,他按照约克说的,拿了肉干,一点点啃着吃。 昨天晚上郁念没有睡好,今天又爬了很久的山,现在安全下来,郁念困得眼皮都要合拢了。 他迷迷糊糊地啃着肉干,肉干硬得他有点咽不下去,郁念准备喝口水再继续吃肉干。 他拖着酸软的腿去拿放在柜子上的水杯。 “啪”绳子绷紧的声音很小。 郁念的动作滞了下,站立不稳地往前倒,把郁念绊倒的电线插头松下来。 郁念下意识地握住抽屉的把手,借着抽屉稳住身形。 抽屉被郁念完全拉开,郁念摇摇晃晃的站稳了身子,因为实在太困了,他对于刚才的惊险一幕没什么感觉。 郁念镇定地关上抽屉,他的眼角余光不小心扫了一眼抽屉里的东西。 薄薄的工作证随意地摆在一堆杂物之中。 工作证…… 郁念打了个激灵,完全从瞌睡中清醒过来,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得手脚冰凉。 他谨慎地看了眼浴室的房间,浴室的门严严实实地关着,隐约可以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 郁念收回视线,他深吸一口气,小心地重新拉开了抽屉。 工作证静静地躺在抽屉之中。 姓名:约克格林。 姓名上方是一个面容普通的粽发男人的照片。 ——一张和“约克”全然不同的面孔。 郁念合上抽屉。 “郁念——” 约克的声音从浴室传来,隔着一扇门,约克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我忘记拿衣服了,你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郁念:“嗯。”他看了眼大门和窗户,门窗锁得很严实,如果他现在强行打开门逃出去,约克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他今晚只能和约克待在一起。 郁念打开衣柜,拿了约克的衣服,从半开的房门递给约克。 约克对郁念眨了眨眼:“谢谢。” 他没有立刻关门,蓝色的眼睛透着笑意:“肉干味道怎么样?” 郁念诚实地回答:“有点硬,我咽不下去。” 约克:“我洗好了给你做饭。”他挑眉,像个普通的、在客人面前吹嘘自己厨艺的护林员,“我的手艺很好。” 浴室的门关上了,厚重的门将约克和郁念隔开。 郁念转过身,他的心跳得很快,神经像是绷紧到极致的弦,危险蛛丝般若有似无地缠住郁念。 约克怎么知道他吃了肉干,他给约克递衣服时……手上没有拿肉干。 第160章 荒野逃杀17 郁念坐在床上,看着面前的无线电设备出神。明明穿着长裤,郁念却感觉下身冰凉。周遭的家具在惨白的光线下变形、扭曲,变成怪物环绕着郁念。 因为约克答应会给他做晚饭,郁念没有继续再吃干巴巴的肉干。郁念不清楚约克的目的,但是他想,约克应该不会对晚饭动手脚。如果约克想对他做什么,一路上有很多动手的机会。他平安活到了现在,说明约克暂时不会伤害他。郁念的手用力地扒住床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温热的水汽悄无声息地逼近,湿淋淋的金发洇湿了郁念的黑发。 约克头发上冰凉的水珠滴落在郁念的肩膀上,白色的布料变得微透,隐约透出白皙细腻的肉色。 郁念正低着头,后颈突起一小块骨头。 约克凑近,不易察觉地耸了耸鼻尖,温热鲜活的芬芳皮肤气息带着□□。约克看着郁念后颈处的骨头,隐藏在口中的尖牙蠢蠢欲动。 约克似乎轻轻朝郁念的耳边吹了口气:“你……在看什么?” 存在感鲜明的、像是食肉猛兽般的呼吸喷洒在白皙的耳侧。 郁念的心猛地一跳,他的耳尖颤了颤,手心分泌出冷汗,他扭头,正对上约克的眼睛:“我担心达米恩会找过来。” 灯光下的郁念漂亮得让人心肝发颤,漂亮的亚裔男孩穿着不合身的宽松白T,珍珠一样细腻的皮肤,黑色的眼睛里含着惊慌的光,粉色的嘴唇又添了几分艳色。 约克没有问达米恩是谁,他安抚地抱了抱郁念,抬抬下巴示意郁念看锁好的门窗,顺手拨开枕头,露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枪,他熟练地转了个枪花:“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郁念垂下眼:“嗯。” 约克起身:“我给你找件合身的衣服,你先洗澡,洗完就可以吃饭了。”他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装模作样地在衣柜里翻找,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郁念脸上的表情。 如果郁念帮约克找衣服时仔细一点,他就会发现混杂在衣料中一角熟悉的、柔软的布料——是郁念那晚丢失的内裤。 约克漫不经心地拿下两件衣服,视线扫过隐藏在众多衣服之间私密的布料,他笑盈盈地将自己的衣服递给郁念。 他没有发现,约克索然无味地想。 …… 深夜,小屋里的灯早就熄了,窗帘严严实实地拉起来,透不进一点光,小屋里漆黑一片,浓稠的黑暗化作沼泽,吞没屋里的人。 郁念睡在靠墙的一边,背对着约克,手臂贴着坚硬的墙面。 因为是单人床,郁念稍微往旁边挪一点,就可以碰到约克结实炙热的手臂。 约克睡着了吗?郁念想,他闭着眼睛听身后平稳的呼吸声,脑海里勾勒出约克枕头下枪的形状。 约克的声音突然响起:“睡不着?” 耳边突然炸开的声音吓了郁念一跳,郁念没有转身,小声地应了声。 约克叹了口气:“我也是。” 沉寂半晌,一直安静躺在床上的约克悉悉索索地动起来。单薄的木床板在郁念身下震动,震得郁念有点发昏。 “咔”微妙的硬物相互碰撞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郁念敏感的神经一颤。因为背对着约克,他看不见约克正在做什么,只能听见衣料摩擦的古怪声音,不安逐渐滋生,像潮水一样蔓延。 约克要做什么?郁念惴惴不安地想。 约克的手臂伸过来,有郁念两条胳膊粗的手臂搭在郁念的腰上,黑暗中的肌肉轮廓模糊,但是不难看出其中蓬勃的力量。 郁念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怎么了?” 约克粗糙的手掌握住了郁念的手腕,下一秒,冷硬的东西被约克塞进郁念的手心——是手枪。 令人安心的沉重压住郁念的手,冰冷的外壳让郁念一怔。 约克握住郁念的手,引导着郁念的手握住枪把,确认郁念握紧枪后,他松开郁念的手,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山里的晚上很冷,小心生病。” 约克收回手:“用这把枪保护好自己。” 郁念心情复杂,他狐疑地摩挲着枪的外壳,冰冷的外壳染上郁念手心的温度。 或许是武装力量给了郁念安全感,握住枪的郁念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呼”被子平稳地起伏,轻浅的呼吸声回荡在约克耳边。约克睁着眼睛,专注地看着背对着他的郁念。 他缓缓用胳膊支起身子,蓝色的眼睛深得几乎变成黑色,他抬手,拨开郁念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视线扫过郁念手边的手枪,勾起唇角,嘴唇微动。 小老鼠,不要让我失望。 鼓囊囊的被包动了动。约克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心里期待,郁念要醒了吗?想到某种可能性,约克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甚至想哼首歌。他已经给了郁念反抗的机会,如果郁念失败了…… 软软的被包滚进了约克的怀里。 约克的想象被打断,他垂眼看着怀里温暖的被包,郁念的手脚都塞进了被子里,被裹成了一长条,只有头露在外面,脸颊肉抵住约克的胸口,绵软的肉鼓出一点。 约克从来不是会憋着自己的人,他顺着自己的心意,捏了捏郁念脸上鼓出的软肉,心里颇有些遗憾。 没醒,真可惜。 约克毫不客气地面对面搂住郁念,结实的手臂压住宽松的被子,硬生生捞过郁念窄细的腰,他把郁念的脑袋按在胸前,闭上了眼睛。 良久,郁念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 第二天一早,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皮,约克叫醒了睡梦中的郁念。约克昨天晚上告诉郁念,报警电话没拨通,他今天会带郁念下山,去山下寻求帮助。 郁念顺从地从床上爬起来,吃过早饭后,带着枪和约克出了门。 他要找个机会,和约克分开。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60-170 第161章 荒野逃杀18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 约克毫无防备地走在郁念身前,背着个背包,他随手拨开挡路的灌木丛,手臂上线条流利的肌肉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微鼓。 衣料摩擦过枝叶发出沙沙声响。 106:【往前900米右转,有一个山坡,你从这里滚下去,会掉进一个山洞,你可以躲在山洞里。】 郁念:【我知道了。】他紧张地在心里计算着距离,看着约克的背影,默默地想一会儿要用什么姿势滚下去。 约克突然扭头,笑着问郁念:“喝水吗?”他的眼睛过分清晰地倒映出郁念的影子,像是面镜子,完整地反映出郁念所有的小心思。 郁念的心跳陡然加快,攀升到一个极点,产生一种类似于血液倒流的窒息感。他心虚地“嗯”了一声,接过约克从背包里拿出的瓶装水,冰冷的指尖碰到约克的手指。 约克反手握住郁念的手,粗糙炙热的触感让郁念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郁念掩饰地抽了抽自己的手:“你的手好粗糙。” 约克立马松开了郁念的手,很有礼貌地说:“抱歉。”他收回自己的手,担忧地看着郁念,“你很冷吗?你的手好冰。”约克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虚虚地握在一起,视线轻飘飘地拂过郁念泛着健康淡粉颜色的手心,在郁念凸起的腕骨上稍作停留。 郁念边拧开瓶盖,边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他仰头喝了一大口水,下唇被亮晶晶的水液润湿。因为喝得太急,唇角溢出一点水液。 约克拿出一张纸,动作细致地擦干净郁念的唇角,然后自然地接过郁念手上的水瓶,也喝了一口。 他们出门时只带了一瓶水,如果是其他人,郁念不会怀疑他们的动机,但是换成约克和郁念同喝一瓶水,郁念很不自在,他表情空白地看着约克的动作。 约克把水瓶放回背包,转身重新开始带路。 郁念扫干净脑海里诡异的想法,在心里估算大概的距离,500米,300米,100米…… 106:【这里停下,右转。】 约克完全没有右转的动作,看来下山的路和山洞的位置不同。 不对,约克也不一定会真的把他带下山,应该是约克的目的地和山洞所在的位置不同路。 郁念拽住约克的衣角,犹豫犹豫,很不好意思地出声:“约克……” 约克停下脚步,回头:“嗯?” 郁念细长的眼睫纠结在一起,喝过水而显得润泽的嘴巴紧张地抿起,眉毛都因为窘迫而皱在一起,他抬眼看着约克,难以启齿地说:“我有点想上厕所……可以在这里停一下吗?” 约克的眼神下意识地往下移,直勾勾的视线像是可以穿透布料。 时间仿佛暂停了。 明明知道约克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郁念还是不自觉地并了并腿,腿肉摩擦着粗糙的布料。 他身上的长裤是约克的,裤腰大了一圈,所以裤腰是被深色的皮带绑在腰上的。 也许是皮带绑得不够紧,也许是郁念的腰太细,又或者是郁念的皮肤太滑,长裤好像有点往下滑的趋势。 微妙的下坠感拉扯着郁念腰部的皮肤。郁念产生了一种,裤子下一秒就会滑下来的错觉。 约克如有实质的视线让郁念耻得几乎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约克的声音打破了林间古怪的氛围,他体贴地说:“当然可以,需要我回避吗?” 郁念点头,他转身朝106所指的方向走去。 郁念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约克,约克如他所说的背对郁念,郁念只能看见约克的背影。 他放心地扭过头,轻手轻脚地朝山坡的地方走去。 约克看着野蛮生长的杂草,漫不经心地碾了碾脚下的枯叶,耳边小动物一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几乎可以想象出郁念那副小心谨慎又窘迫,好像被人欺负了的可爱样子。 361,362,362……约克在心里计时,他数着时间,等够了转身,看着空无一人的荒野,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他好像被人怀疑了。 …… 郁念进了山洞。因为有106在,他滑下山坡时没有受伤,只是沾了些灰。 郁念进了山洞第一件事,就是把腰带系紧一点。 这个山洞的位置其实很隐蔽,如果没有特意寻找这个夹缝之间的山洞,一般是无法发现这里还有山洞的。 微小的灰尘在狭缝透进的光线中浮动,郁念借着光线看清楚了山洞的构造,山洞越往里空间越大。 根据106的说法,往前走一段路,就能从山洞的另一个出口出来。山洞里的路坑坑洼洼,有点难走,泥坑里积着浑浊的水,应该是之前意外滴进山洞的雨水。山洞洞壁上分布着不规则大小的孔洞。 郁念小心翼翼地沿着干净平整的地面往前走。 光线逐渐变暗,空旷的山洞寂静得吓人,静得郁念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在黑暗中行走,黑暗抹消了时间的存在感,郁念不知道自己在一片安静的黑暗中走了多久。咚咚咚敲击着郁念耳膜的心跳声,无限拉长了时间,渲染着焦虑。 不知道过了多久,“呼哧”模糊不清的混沌声音仿佛幻觉一般响起。 郁念迟疑地顿了一下脚步,在安静的环境里走了太久,听惯了自己的心跳声,郁念的耳朵变得有点迟钝,他觉得他好像听见了其他的声音。 是风灌进山洞、穿过孔穴发出的声音吗?郁念不确定地想。 “呼哧”如石头落入死水,激起一片波澜。 郁念迟疑的这一瞬间,那诡异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粗重的、急促的声音被结构特殊的山洞放大,层层叠叠地回荡在郁念耳边。 郁念听出来了——是某种野兽的呼吸声。 他呼吸一滞。 被放大的呼吸声,让郁念分不清野兽所在的方位。 “哒”爪子踩入水坑,水花四溅,滴滴答答的水声在山洞里回响。 郁念来不及思考,他迈开腿,飞快地往出口跑,风声呼呼地吹过郁念的耳边,两条腿因为过于用力而发酸发软,肺部像是要炸开。 结局显而易见,两条腿的人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野兽。 野兽的粗喘声越来越近,随着郁念和野兽之间距离的拉近,郁念已经分辨出了野兽的位置,野兽现在正追在他的身后。 身后古怪的声音贴着郁念的耳膜响起,低低的呜咽声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尖牙咬住了郁念的裤腿,热乎乎的东西贴住了郁念的腿。 第162章 荒野逃杀19 郁念被拽得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呼噜噜”像是一辆摩托贴着郁念的小腿轰鸣。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郁念的记忆,郁念的脑海中蹦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他试探地出声唤道:“沃夫?” “汪”毛茸茸的条状物兴奋地摇摆,沃夫冷静地叫了一声作为回应。 郁念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来。 沃夫贴着郁念的腿,绕到郁念身前,立着耳朵持续发出轰鸣声。 郁念摸了摸沃夫的头,又轻轻揉了揉沃夫的耳朵,沃夫被郁念揉得眯起了眼,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郁念往哪里走,沃夫也跟着郁念朝那个方向走。明明没有牵绳子,沃夫却始终紧紧跟在郁念身旁。 虽然郁念不明白沃夫为什么会在山洞里,但是身边多了条热乎乎的大狗,让郁念很有安全感。 沃夫一路跟着郁念出了山洞,矫健的身体灵活地钻过山缝,它快步追上郁念的脚步,抖抖身子,训练有素地贴在了郁念腿边。 郁念贴着缝隙,钻出山洞,他陡然从黑暗的山洞里出来,暴露在热烈的阳光下,眼睛被热辣辣的光线刺激,不适地眯了眯,他抬手,挡了挡金色的光线,阳光从指缝间透出,洒在郁念脸上,白皙的手被光线照得几近透明。 郁念闭上眼,缓了缓被阳光照得有点酸痛的眼睛。 即使闭上眼睛,郁念眼前也不是黑色,而是过于强烈的光线照进血肉而透出的红色。 郁念的睫毛颤了颤,沃夫低低地呜咽一声,郁念眼前的红色被黑色所吞没。 ——有一片阴影挡在了郁念身前,替郁念挡住了面前的阳光。 郁念疑惑地睁开眼,斯里奥正站在郁念面前,低头看着郁念。 他高大的身形直接遮住了一大片阳光,郁念被完全笼罩在斯里奥的影子之中。 斯里奥的肩上背了把猎枪,应该是出来打猎的。 沃夫没有回到主人身边,依然摇着尾巴贴着郁念的腿。 斯里奥看了眼郁念身上明显不属于他的衣服,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郁念的视线从斯里奥肩头探出的一截枪口扫过,他谨慎地回答:“我迷路和同伴走散了。”这话也不算谎话,他确实和同伴走散了。 斯里奥注意到郁念的视线,他平静地说:“我不会伤害你。” 郁念也没有想到斯里奥直接把话说出来了,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避开斯里奥的视线:“我知道了。” 郁念在山洞里贴着灰扑扑的墙壁走了很久,脸蛋也被晒得发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像是一只倍受蹂躏的流浪猫。 斯里奥:“你可以去我那边休息,你看起来很累。” 郁念现在也没有别的主意,他的主线任务是存活,在山里活下去和下山回到城市都算作通关方式。但是先不说他能不能在公路上拦到一辆将他送回城市的车,单单只是活着下山就是个问题。山里布满了屠夫的陷阱,郁念没有把握避开陷阱,他也不能一路依靠106下山——这样后门开得太明显了。 所以现在郁念只剩下在深山里躲过达米恩的追杀这一条通关方式。 暂时跟着斯里奥回去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达米恩应该不会猜到他住在斯里奥家里。 郁念权衡过后,决定跟着斯里奥回去。 第163章 荒野逃杀20 山洞的位置离斯里奥的小屋有点远,两人外加一条狗只能靠腿走过去。 斯里奥比郁念高了一个头不止,腿比郁念长得多,即使他已经刻意放慢了速度,但是郁念仍然很难追上斯里奥。 斯里奥偏头看了郁念一眼,他停下脚步,解开背着的猎枪,把枪塞进郁念手里。 郁念不明所以地看着斯里奥。 斯里奥拎起郁念放在了自己背上,搂住郁念的腿弯,沉默地迈开腿继续往前走。 郁念趴在斯里奥宽阔的背上,慢慢放松下来,他靠在斯里奥的肩膀上,轻声在斯里奥耳边说:“山上有很多陷阱,你小心一点。” 轻柔的吐息直往斯里奥的耳孔里钻。 斯里奥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郁念想起斯里奥应该在山里住了很久,他问:“你知道山里的陷阱是谁布置的吗?” 斯里奥没有犹豫,很干脆地回答了郁念的问题:“护林员。” 斯里奥:“你见过他?” 郁念试探到这里,觉得斯里奥和约克应该没有关系,他诚实地回答:“见过。” 斯里奥:“你最好离他远点,他很危险。” 郁念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时间仿佛逆转了,约克对郁念说过的话,再次出现在斯里奥口中。 郁念小声说:“但是他好像盯上我了。” 斯里奥扭头看着郁念,他们的距离很近,斯里奥稍微往前倾一点就能够亲到郁念:“你是因为他才会躲进山洞,和同伴走散?” 郁念点头。 斯里奥棕色的眼珠直直地注视着郁念,他低头,高挺的鼻梁亲密地抵住了郁念的鼻尖:“我可以保护你,但是我需要收取报酬。” “报酬”让郁念想起了被麦伦斯强迫,不得不住在斯里奥家的那个晚上,记忆里那股堪称恐怖的吸力让郁念的腿有点发软。 郁念本来想说他可以付费,但是他的信用卡塞在了那条背带裤的口袋里,背带裤现在正在地下室的浴室。 郁念的嘴巴动了动,细长的眼睫密密地垂下,像是蝶翼般轻轻翕动:“你想要什么报酬?” 斯里奥一如既往地口无遮拦,他蹭了蹭郁念的鼻尖:“我想吃你的口口。” 这个要求相比郁念心中设想的还要宽松,郁念答应了。 …… 斯里奥熟练地避开了路上的陷阱,把郁念一路背回了自己的木屋。 郁念坐在椅子上,看着斯里奥挽起袖子烧了热水,又拿了条干净的毛巾浸了热水。 斯里奥捏着毛巾走到郁念面前,用热乎乎的柔软毛巾擦干净了郁念的小脸。 郁念配合地抬起脸,他趁着斯里奥擦左脸时,睁开了右眼,挣扎着去拿斯里奥手里的毛巾:“谢谢,我自己擦就行。” 郁念也不是小孩子,被人这样对待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 斯里奥按住郁念的手,找个郁念无法反驳的理由打回郁念的提议:“你看不见自己脸上的灰。” 郁念只能仰起头,被斯里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用毛巾揉了个遍,白皙的一张小脸都被揉得粉扑扑的。 斯里奥把毛巾丢进脸盆,他捧住郁念的脸,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住了郁念肉粉粉的唇。 斯里奥很眷恋地嘬着郁念的唇肉,舔得郁念根本闭不上嘴巴,他被斯里奥的舌头撑得无法吞咽,透明的涎液沿着嘴角溢出,又被斯里奥狼吞虎咽地舔干净。不仅郁念的嘴巴,连嘴巴周围的皮肤都被斯里奥嘬红了。 斯里奥的亲法很色.情,舌头伸到郁念口腔很里面的位置,郁念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要被斯里奥舔到了。 他被斯里奥舔得喘不过气,细长的手指揪住斯里奥身前的衣服,泛白的指尖和布料绞在一起。 舌头舔过敏感的黏膜,产生粘腻的水声,啧啧地在郁念耳边回荡。 郁念都快被斯里奥亲得昏过去了,斯里奥才松开他。 等郁念迷迷糊糊地从缺氧的晕眩中回过神时,郁念才发现他的上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斯里奥掀开了。 斯里奥毛茸茸的脑袋埋在郁念胸前,有力的手臂揽住郁念的腰,把郁念提起来,让郁念的脚尖踮在斯里奥的脚上。 郁念柔软得过分的腰压在斯里奥的手臂上,微微往后弯折。 斯里奥很规矩,说干什么就只干什么,没有碰其他的地方。 郁念觉得斯里奥可能一点不可见人的癖好,太夸张了,人怎么能这样。 斯里奥用手拢住,挤出一点薄薄的软肉,挺拔的鼻梁埋进去,他看似冷静地嗅了嗅,嘴里说着“好小”“好软”之类的胡话。 “啵”斯里奥松开嘴,郁念从柔软湿润的炙热口腔陡然脱离,暴露在冷而干燥的空气中。 残留的水液在皮肤上干涸,带来微妙的紧缩感,郁念一时间不适应地缩了缩肩膀。 斯里奥敏锐地察觉到郁念的动作,他低下头仔细地检查,下了结论:“没有破皮。” 郁念:…… 他虚弱地推了推斯里奥的脑袋。 斯里奥顺从地被郁念推开,他重新打了盆热水,用毛巾擦干净了可疑的、反光的水渍。 斯里奥给郁念用的毛巾,已经是家里最柔软最贴肤的毛巾。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毛巾,对于细腻的、几乎没见过光的私密部位来说还是太粗糙了。 而且斯里奥打的热水温度有点高,比人体体温高一点,粗糙的毛巾热烫烫地捂着郁念的胸口。 郁念被烫得颤了颤。 他推了推斯里奥的手腕:“烫。” 斯里奥默默地又加了点冷水进去,等调好了水温,才把毛巾重新敷上去。 等斯里奥把被弄得乱七八糟的郁念恢复原样后,他开始进入正题:“我会寸步不离地待在你身边保护你,你也不要离我太远,有事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郁念第一次听斯里奥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他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晚上怎么洗澡?”郁念住在斯里奥这里,最关心的其实还是洗澡的问题。 之前郁念洗澡是在外面洗,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在野外洗肯定不安全。 斯里奥:“在屋子里洗,我会把水处理干净。” 一切都安排好了。斯里奥到厨房处理肉干,郁念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无聊地打探那几个屠夫的事情。 郁念:“斯里奥,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住在山里?你们认识吗?” 斯里奥言简意赅:“两个,一个白毛,一个金毛,我们认识,不熟。” 郁念一怔,斯里奥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郁念问这个问题之前,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他认为山里应该有三个人,布兰迪,达米恩,约克。 但是斯里奥却说只有两个,白毛是布兰迪,金毛是“约克”,那达米恩去哪里了? 郁念从来没有见过达米恩的脸,答案呼之欲出,达米恩就是“约克”。 他从头到尾都被达米恩骗了。 昨天晚上他察觉到约克的怪异,怀疑约克和布兰迪达米恩是一伙的,但是他从没有想过约克和达米恩是同一个人。 郁念闷闷地想,达米恩给斯里奥扣过黑锅,斯里奥应该真的是个好人。 …… 郁念吃过午饭,躺在斯里奥的床上睡午觉,斯里奥坐在床头守着郁念。 郁念缩在松松软软的被子里——这是斯里奥从柜子里拿出的新被子,他掀开眼帘,看了眼坐在床边的斯里奥,放心地闭上了眼,安详得都不像是在副本中。 郁念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起来,被子一起一伏,长而翘的漆黑睫毛安安静静地垂着,脸颊肉被床铺挤得溢出一点,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一点,露出里面湿湿粉粉的唇肉。 斯里奥坐在床边,看着郁念,心里盘算着等郁念安全了,在木屋旁边建一个浴室,他还需要去镇上买一张大一点的、软一点的床,现在的床对郁念来说太硬了,床单、毛巾都要换…… “砰砰砰” 郁念半梦半醒间,隐约听见了奇怪的声音,但是他困成豆腐的脑袋不足以辨别出这是什么声音,他挣扎着要从睡梦中醒来,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道缝,对准床边的一大坨黑影。 黑影,也就是斯里奥伸出手,捂住了郁念的耳朵。 宽大的手掌将多余的噪音隔绝在外面,斯里奥的手掌心有一层粗糙的茧子,郁念无意识地蹭了蹭斯里奥的手掌,接着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斯里奥一直捂着郁念的耳朵,直到门外的敲门声消失,他才松开了手。 …… 地下室一片黑暗,没有开灯,只有电子屏幕散发着幽幽蓝光。 屏幕前的达米恩眼珠转也不转地盯着电子屏幕,蓝光给他的金发镀上一层冰冷的光,达米恩蓝色的眼珠冷漠地倒映出屏幕上的内容。 电子屏幕被分成了好几块,有的部分是平静的森林,有的部分是正在陷阱中挣扎的人类。 ——是监控画面,达米恩早就在山里不同的位置安装了监控。 达米恩的视线飞快地掠过和郁念一起进山、正在陷阱中狼狈挣扎的同伴,不感兴趣地切换了另一个监控视角。 在哪呢?小老鼠藏在哪里? 达米恩不可能在山里的每一个角落装上监控,监控视角难免有照不到的位置,他也不确定,郁念是否能被监控拍到。 布兰迪早在达米恩回来之前,出发去找自己逃跑的宠物了。 达米恩冷冷地在心里讥笑一声,他恶劣地想,蠢货,真以为自己能闻着味道找到郁念,把自己当狗了。 达米恩飞速跳跃的视线突然顿住了,视线死死定在电子屏幕中央的熟悉身影上。 他的眼神逐渐变深,光线构成的小小身影在达米恩的眼珠里跳动,像是被锁在蓝色的玻璃珠中,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眼尾挑起。 找到你了,小老鼠。 第164章 荒野逃杀21 门外的敲门声消失了一会儿,沉寂不久,变得更加猛烈。 “咚——”猛地一声巨响,带动着整个屋子都跟着震动。 被松软被子簇拥的郁念蹙了蹙眉。 斯里奥沉着脸,捞过搁置在旁边的猎枪。他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枪口探出窗户,瞄准正在踹门的白发男人。 “砰”一声短促的枪响,火花一闪而逝,枪口冒出白烟。 布兰迪听见声响,偏头躲过迎面而来的子弹,子弹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血液很快从长长的伤口中渗出,他脸色不变地摸上腰间的枪,蒙着一层阴翳的眼珠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 斯里奥压低声音:“你越界了。”他的枪口精准地对准布兰迪,“不要再靠近,这是我最后的忠告。” 空气中那股特别的古怪香味被浓重的硝烟味覆盖,闻不见味道、丢失了唯一追寻小宠物线索的布兰迪焦躁不安,他头一次恨起了自己不中用的眼睛。 布兰迪没有心情和斯里奥掰扯,他的语气因为焦躁而显得咄咄逼人:你偷走了我的宠物,交出来。” 斯里奥:“他不是宠物,更不是你的。”他没有多说,毫不犹豫地瞄准布兰迪要害,连发几枪,布兰迪迅速躲过,他抽出身侧的手枪,拿枪的动作迟疑地顿了一瞬。 空气中刺鼻的味道干扰了布兰迪的嗅觉,布兰迪无法弄清对面的状况,他贸然开枪,会不会伤害到可能在对面的郁念? 外面正在发生激烈的枪战,郁念也不会真的在副本中睡死过去。炸耳的枪响和隐约的人声让郁念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 窗前斯里奥重重叠叠的身影映入郁念的眼帘。郁念的双眼皮因为睡迷糊了,都睡成了多眼皮,郁念努力地眨了眨眼,驱散眼前的重影。 郁念从床上坐起来,他彻底弄清楚了眼前的情况,有人找来了。 但是不清楚找到他的人是布兰迪,还是达米恩? 如果是布兰迪的话……郁念的心跳加快,他似乎可以尝试一下。 郁念悄悄下了床,踮着脚走到斯里奥身后,他轻轻戳了戳斯里奥腰间绷紧的肌肉。 斯里奥动作不变,眼神依然看向布兰迪的位置,握住枪的手很稳,他微微偏头。 郁念配合地凑近,他靠在斯里奥耳边,低声耳语:“……让我试一试。” 斯里奥扣住扳机的手指紧了紧,枪口一不小心又朝着布兰迪的方向射出几发子弹,斯里奥沉默地点头。 等郁念进一步凑近时,斯里奥拉住了郁念的手臂,他低声说:“别害怕,我不会让他有动手的机会。” 郁念安心地点点头。 斯里奥默默地退开,他拎着枪,像座小山一样立在郁念身旁。 枪声暂时消失了,布兰迪警惕着那个猎人的动静,他迅速而粗暴地撕下衣服,堵住手臂上的伤口,防止失血过多。 柔软的声音被风送进布兰迪的耳朵:“布兰迪……” 从小到大接收的常识告诉布兰迪,声音不该用柔软来形容。但是他听见这声音的一瞬间,柔软这个词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自动地将这声音和春天手指触摸到的新生花瓣联系起来,他想到了雏鸟贴肤的柔嫩羽毛,想到了夏天时从指缝间流过的溪水,想到了第一次触摸兔子时,手下柔软温热的皮毛。 可惜没过多久,兔子就变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布兰迪情不自禁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他和猎人这么多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布兰迪并不熟悉猎人这边的环境,他看不见,现在心里又只有靠近郁念一个念头,无暇顾及仔细探究周围的环境。 布兰迪迈着大步,跌跌撞撞地朝郁念的方向走去。 他又听见了柔软的声音:“慢一点,别着急,我就在这里,不会离开。” 布兰迪听话地慢了一点,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直到脚尖抵到了坚硬的墙壁。 他失去了视觉,但是听觉和嗅觉却代偿性地变得更加灵敏。 布兰迪先是感觉到一股微妙的、肤肉自然的香味,他可以感受到皮肉底下汩汩流动的血液,布兰迪情不自禁地低下头。 空气被郁念的动作带得微微流动,细小的、甚至吹不动一根头发的微风拂过布兰迪的皮肤,布兰迪几乎要亢奋地起了鸡皮疙瘩。 温柔的触摸落在布兰迪的颈间,郁念柔软的指腹滑过血淋淋的伤口边缘,坚硬的指甲不小心刮过伤口。 疼痛感却让布兰迪更加兴奋。他抬手,紧紧握住了郁念主动伸过来的手腕。 布兰迪:“跟我走,不要再逃跑了。” 郁念没有回应布兰迪的话,他的心跳得很快,谨慎地估算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郁念的手从布兰迪手中往下滑,他扣住布兰迪的手指:“你受伤了。” 布兰迪:“我知道。” 冰凉凉的药剂被涂抹到布兰迪的颈间,伤口处传来的痛感让布兰迪明白了郁念正在给他上药,布兰迪顺从地仰起头,暴露出自己的伤口,方便郁念的动作。 郁念边包扎边问:“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布兰迪侧耳听着郁念的声音:“不知道。”包扎时,郁念的手从布兰迪的手中抽出去了,碰不到郁念,让布兰迪有些焦虑,他全身的皮肤都发起了痒,这是一种不碰到郁念就无法缓解的痒。脖子上若有似无的触碰,更是加重了布兰迪诡异的症状。 郁念握住了布兰迪的手,他的手比布兰迪小了一个号,足以布兰迪完全把他的手包在手心。 布兰迪的焦虑稍微缓解了一点。 柔软的声音钻进布兰迪的耳孔,羽毛一样搔着布兰迪的心尖:“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布兰迪不明白名字的意义,但是他感受手心细腻的手似乎有抽走的趋势,他不敢强硬地握紧手里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的手,他知道,面前的人很脆弱,像很多年前的那只兔子一样,像是那些不堪一击、轻而易举就能被杀死的人类一样。 布兰迪顺利地朝着某个既定的方向走:“你叫什么?” “郁念。” 布兰迪拗口地重复了一遍:“YuNian。”他的发音很生涩,陌生的、怪异的发音让布兰迪有点控制不好自己的舌头,听起来有点滑稽,但是喊出来那一刻,他心里像是多了点什么。 仿佛有一个印记,烙在了他的心脏里。 第165章 荒野逃杀22 郁念鼓励似地重新握紧布兰迪的手,细腻的手掌心和布兰迪覆着层薄茧的手紧紧相贴。 布兰迪低声唤道:“郁念。” 柔和的气流从唇齿间推出,被卷进布兰迪的心里:“我在这里,我在你的身前。” 拗口而陌生的发音像是传说中古老神秘的咒语。奇特的音节被含在口腔中,被笨拙的唇舌反复舔舐,布兰迪的心轻飘飘地飞上了云端。 布兰迪重复着郁念的名字,直到郁念的额头轻轻碰上布兰迪的额头,大脑仿佛被人电了一下的奇妙感觉让布兰迪的声音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像是突然被人按了暂停键。 布兰迪听见了一旁陡然沉重起来的呼吸。 但是他已经无心警惕旁边虎视眈眈的猎人。 郁念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游刃有余,他的手心紧张得微微发汗:“你想要我跟你走吗?” 布兰迪点头,两人挨得很近,呼吸交融,亲密无间。他漆黑一片的世界中,只剩下此时鼻尖温热的气息,额头上细腻的触感,耳边柔软的声音。布兰迪深吸一口气,狗一样耸动着鼻尖。 “为什么?” 布兰迪有点迟疑:“因为我想养你。” “你想让我成为你的宠物?” 布兰迪点头,宠物是他仅有常识中非常重要的存在。 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柔软触感若有似无地擦过布兰迪的脸颊,布兰迪的脸瞬间麻了半边,他很迷茫,这是什么? 郁念把握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两片粉色的唇瓣仿佛不经意间擦过布兰迪的脸:“主宠不是最亲密的关系,也不是唯一的关系。” 布兰迪蒙着层翳的浅紫色眼珠变得更暗,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郁念循循善诱:“你想和我建立唯一的、排他的关系吗?”轻得仿佛能被风吹散的声音飘进布兰迪的耳中,尾音落在了布兰迪的心尖,像是猫尾巴漫不经心地用顶端的绒毛扫过布兰迪的心尖。 当然,布兰迪迫不及待地捉住了声音的尾巴,他回答:“我想。” 郁念的吻落在了布兰迪的侧脸,轻柔的触感转瞬即逝。 布兰迪本能地低下头,去贴、去蹭郁念的脸。 郁念捂住了布兰迪的嘴巴,他说:“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听我的话。” 布兰迪有点犹豫。 郁念吃力地踮起脚,小腿肚绷得紧紧的,他亲了一口布兰迪的额头。 布兰迪抛却了所有的犹豫:“好。”他无师自通地舔了舔郁念的手心。 湿润炙热的舌头从郁念敏感的手心一扫而过,郁念连忙收回了手,布兰迪垂下眼,隐约透出一点遗憾的意思。 布兰迪:“你需要我做什么?” 郁念:“我讨厌达米恩,不想见到他。你可以对他隐瞒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吗?” 布兰迪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布兰迪额前的白发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看向郁念所在的方向,问:“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 郁念抓住布兰迪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布兰迪的手白得毫无血色,几乎可以称得上惨白,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抚摸过郁念的脸颊,从郁念的眼尾,滑到郁念的鼻子,缓慢地往下滑,停在郁念的嘴唇上。 布兰迪两只手捧住郁念的脸,挤得郁念脸颊两边的肉都嘟起来:“小小的,好可爱。” “可惜我看不见你的模样。” 郁念没有说话,他沉默地偏过头,亲了亲布兰迪的手腕。 布兰迪手腕上浅蓝色的青筋一瞬间浮起,他不舍地松开郁念的脸。郁念不希望被达米恩发现,他要赶紧离开了,不然达米恩会起疑心。 布兰迪带着郁念的吻,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木屋。 郁念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旁边沉默已久的斯里奥扶住了郁念的腰。郁念的腰很细,斯里奥一只手就可以扶住,粗糙的虎口卡住了郁念的腰侧。 斯里奥:“累吗?” 郁念全身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了斯里奥身上,他才刚醒,说不上累,郁念摇头。 斯里奥动作自然地亲了亲郁念的嘴巴,他细细地舔嘬着郁念的唇肉,把粉色的唇肉舔得接近艳红色,像是烂熟的、汁水丰盈的草莓果肉,模糊不清的话语从两人交缠的唇齿间泄出:“要出去走走吗?” 郁念艰难地“唔”了一声,表示拒绝,现在出去说不定会被达米恩抓住,他还是乖乖待在斯里奥的木屋里吧。 斯里奥松开郁念的嘴巴,他突然问:“亲手腕在你们国家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郁念不太明白,他摇头,迷惑地想,亲手腕能有什么意义? 斯里奥低下头,亲在了郁念的手腕内侧。随后,他捧起了郁念的脸——像布兰迪之前做的那样:“你也亲一下我,好吗?” 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郁念没有拒绝,他偏过头,在斯里奥的手腕印下一个吻。 …… 或许是布兰迪起了作用,郁念和斯里奥度过了一个平静的下午,祥和得让郁念差点产生了他不在副本中的错觉。 深夜,森林里的气温降得很快,冷风阵阵。天边的月亮亮得不正常,连绵的山被笼罩在一片银色的月光之中。 树叶上流淌着皎洁的月光,如银水般的月光倾泻而下,洒在正悄无声息在林间穿梭的人影身上。 模糊的眉眼从流动的树影下露出,暴露在称得上明亮的月光下,嵌在眼眶中蓝色的眼珠一闪而逝,很快隐没在阴影之中。 黑色的、毛茸茸的脑袋垂在达米恩颈侧,头发一颤一颤地拂过达米恩颈部的皮肤。 达米恩的侧脸上有一道被利器刮蹭出来的伤口,刺痛的伤口丝毫没有影响到达米恩的心情。从达米恩上扬的眉尾和带着笑意的眼睛可以看出,他此时心情愉悦。 达米恩对山里的小路很熟,但是无论他再怎么样熟悉山中的地形,却仍然无法避免山路的颠簸。 睡梦中的郁念感觉自己的床好像在晃动,郁念的脑浆都要被摇匀了,他努力地把沉重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金色的头发映入眼帘,一晃一晃地在郁念眼前分出重影。 郁念:? 深夜里森林的寒意迟钝地袭来,凉风贪婪地带走郁念身上的温度。郁念打了个寒颤,他身下的“床”成为唯一的温暖,源源不断地朝郁念输送着热量。 郁念本能地夹紧了身下的“床”,他大腿上的肉软得过分,夹在达米恩硬邦邦的腰上,显得又软又色.情。 达米恩勾起唇角,他偏头,笑眯眯地和郁念对视:“醒了?”达米恩语调上扬,显然心情很好。 郁念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蓝色眼珠,他像是吃了颗薄荷糖一样,从里到外都变冷了,郁念语无伦次:“我、你,你怎么在这里?” 达米恩怪腔怪调地模仿郁念:“我、你,你被我抓过来的。” 第166章 荒野逃杀23 郁念被达米恩怪声怪气的回答噎住了,他甚至脑子空白了几秒:“你对斯里奥做了什么?” 达米恩扭过头,专心看着前面的山路,哼笑一声:“我们是同伙,我能对他做什么?” 郁念当然不信,达米恩在他这里的信誉基本为零,他暗自蹙了蹙眉,知道从达米恩口里问不出有用的信息。 冰冷坚硬的枪口抵住了达米恩的后背。 达米恩的脚步一顿,他的语调很轻松,仿佛抵住他后背的不是枪,而是一根普通的树枝:“你睡觉还配着枪?” 郁念的声音出奇的冷静:“嗯,防止意外发生。”郁念话里的意外明显指的是达米恩。 郁念:“送我回去,否则我开枪了。”郁念的手被冷风冻得失去温度,细长的手指冰凉凉的扣住枪,白腻的皮肤被黑色的枪把衬得像是一捧新雪,独独在指尖凝出一点粉色。 达米恩似乎笑了一声,他的声音被风吹散,郁念没有听清楚,无从分辨达米恩到底笑没笑。 达米恩停下脚步,转身,他的动作很快,呼吸之间就把郁念按在了一棵树上。 月光从叶缝中漏下,洒在对峙的两人身上。达米恩蓝色的眼睛被银色的月光浸得像块冰,他迅速扣住郁念握枪的手,带着郁念的手,将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左胸处,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戏谑地看着郁念:“你敢开枪吗?” 郁念的眼睫颤了颤,月光将他的眼睫染成银色。达米恩的手比郁念大得多,足以包住郁念冰凉的手。郁念紧紧握着枪把,用力得指尖都变成了白色。 ——达米恩说对了,郁念不敢开枪。 虽然达米恩做的事很过分,但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对郁念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郁念下不去手。 达米恩低头,用目光仔细描摹郁念的五官,一丝一毫都不放过。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心情愉悦地露出一个笑。 郁念维持着这个把枪抵在达米恩胸前的怪异姿势,手里的枪可以给他带来安全感,问道:“你把我带出来,是要对我做什么?” 达米恩:“我还以为这会是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没想到你最关心的是那头粗鲁的熊。 达米恩完全没有把胸前的枪放在眼里,他笑眯眯地凑近,冰冷的枪口深深陷入达米恩的胸口,他轻佻地抬起郁念的下巴,让郁念的视线从枪上,转移到他的脸上:“你忘记我们之间的游戏了吗?你输了。” 郁念想起来了,他和顶替护林员身份的达米恩住到护林员小屋的那一天,达米恩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连通的无线电设备中传来了他的声音,达米恩说“捉迷藏开始了”。 “失败者需要付出代价。”他轻轻往郁念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郁念不适应地偏了偏头,耳侧白皙的皮肤暴露在月光之下,像是牛乳。 达米恩捏了捏郁念的耳垂,目光在郁念脸上流连:“游戏失败的代价就是你自己。” 郁念迟疑地问:“你……要做什么?”达米恩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郁念还是没有听出来达米恩要对他做什么。 杀了他吗?但是达米恩路上有无数个机会这样做。 如果达米恩不想杀他,那达米恩口中所谓的代价又是什么? 达米恩没有说话,他无视面前的枪,无比自然地吻住了郁念的唇。 郁念剩下的话被达米恩堵进了胸腔,他的瞳孔骤缩,被达米恩突然的举动弄得回不过神。 “嚓”郁念手一软,便携小巧的手枪落入野草中。 没有了枪的阻隔,两人彻底地贴在了一起。 达米恩比郁念高了一个头,肩膀也比郁念宽得多,他挡在郁念身前,把深夜的寒风都挡在身后。 达米恩强硬地将自己的手指扣入郁念指间,两人的掌心严丝合缝地合在一起。 他咬住郁念的唇肉,趁着郁念愣神时,灵活地撬开了郁念的牙齿。 “咕咚”突兀的吞咽声在寂静寒冷的夜晚响起,显得格外贪婪。 达米恩的手放在了郁念的后颈,五指收拢,带着茧子的粗糙指腹按在郁念细腻的皮肤上,暧昧地摩挲着,慢条斯理地抚摸着郁念的喉结,引导着郁念吞咽。 郁念被亲得呼吸不过来,微妙的窒息感和快.感混在一起,让他的眼睛微微发红,眼尾溢出泪水,在月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像是洒在眼尾的闪粉。 达米恩睁着眼睛,蓝色的眼珠清晰地倒映出郁念的脸。郁念微微皱着眉,额前的碎发被弄得很凌乱,脸颊因为呼吸不畅,染上了一层粉色。达米恩松开郁念的唇,郁念的嘴巴也变得粉艳艳的。 郁念抓紧空隙,吸了一大口气,他睁开眼,泪眼朦胧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达米恩,一副被欺负得乱七八糟的样子。 湿润炙热的触感落在了郁念的眼尾。 郁念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大脑慢一拍地反映过来——达米恩在亲他的眼睛。 于其说是在亲他的眼睛,不如说是在舔他的眼睛。 粗糙而湿润的舌面隔着薄薄的眼皮,舔舐着郁念的眼球。达米恩细细地舔吻郁念的眼睛,舔走了郁念眼尾的泪水。 郁念的眼珠不明显地动了动,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颗果实,达米恩想方设法地从他身上榨取汁水。 第167章 荒野逃杀24 郁念被达米恩掳回了地下室。 他靠在达米恩胸前,汲取着达米恩的体温,心不在焉地想,如果被透了,真的很难跑出去吧。 虽然郁念没有被透过,但是他现在光是被亲,就被亲得浑身无力。郁念觉得凭自己差劲的体力,到时候肯定很难逃出去。 他被罩在达米恩的衣服中,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呼吸之间满是达米恩身上的气味,只能凭听觉判断所处的环境。 达米恩厚重的鞋底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略有点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回荡,荡出隐约的回声。 “咔哒”金属锁扣合上。 罩在郁念头顶的漆黑衣服被拿走,他眼前一亮,达米恩金色的头发拂过郁念的侧脸,郁念被放在了柔软的被褥里,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郁念有点紧张,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达米恩。 达米恩面色自然地朝郁念挑挑眉,随后低下了头,他的服务意识很强,毛茸茸的金色脑袋垂下。 如果不是有身下的床,郁念几乎要坐在达米恩脸上了。 白种人的鼻梁真的很高,郁念迷迷糊糊地想。他细长的眼睫濡湿地纠结在一起,薄薄的眼皮还因为刚才达米恩粗暴的舔舐泛着粉。 郁念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平整的床单,把床单扯得皱巴巴的,郁念偏过头,羞窘地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愿意抬头看。 视线可以遮挡,但是郁念总不能捂着耳朵不听声音。 “咕啾” 郁念的大腿被达米恩捏住,软肉从达米恩的指缝间溢出。达米恩把郁念的腿放在了自己肩膀上,郁念的脚背绷出漂亮的线条。 他听见了达米恩直白的夸赞:“你这里也很漂亮。” 达米恩即使嘴里吃着东西,也不忘记说些让郁念羞耻的话。 他咬字模糊,有些音节根本来不及发出就被吞没在喉间,混杂着古怪的水声。 一阵电流突然传遍郁念全身,他闷闷地哼出了声,郁念不好意思地往枕头里埋了埋,像是要借着外力堵住自己的声音。 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进柔软的枕头,将郁念的头转过来。 达米恩言简意赅:“别埋着,闷。” 他把手垫在郁念脑袋后,拿出了枕头,垫在郁念腰下。 达米恩的话很多,而且都是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夸赞,一些无法说出口、见不得人的赞美,被达米恩用很正经的语气说出来,臊得郁念想找个洞钻进去,但是床上哪里来的洞,郁念只能把头埋在达米恩臂膀之间,假装自己没有听见那些色.情的盛赞。 …… 郁念被喂得很饱,舒服得整个人都要变成一张饼摊在床上,肚子里的热意弄得郁念很暖和。从有记忆以来,郁念第一次这么满足,晶石还是无法代替米青液提供能量。 他甚至有点羞耻地想,好像有点不够。 即使郁念的肚子已经微微鼓起来了。 他原本雪白的皮肤下透着淡粉,黑色的发丝汗涔涔地贴在白腻的皮肤上,纯情的五官艳得惊人,眼圈周围都是粉的,眼底含着湿润的水光,没有一点事后的疲惫,反倒是有一股……很吸引人的味道。 “嗯?”达米恩低哑的声音上扬,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粗糙的指腹摩挲过郁念的小腹,轻轻地揉了揉,五指陷入温软细腻的肤肉。 达米恩像是看见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他的手掌盖住了郁念的小腹,每一处掌纹都被郁念身上细腻的软肉填满:“这是什么?” 郁念疑惑地垂眼,看过去——漂亮的粉紫色纹路张牙舞爪地盘踞在郁念的小腹上,繁复的花纹随着郁念的呼吸起伏,明暗的光影在花纹间流淌。 达米恩的手指勾勒着花纹的形状。 花纹所在的地方比其他的地方更加敏感,郁念扭了扭腰,想躲开达米恩的手。 达米恩手疾眼快地扶住郁念的腰,郁念的小腹一下子绷紧了。 达米恩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郁念腰间的花纹,他凑近,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紧实的小腹上。 淫靡的花纹仿佛蝶翅般,随着郁念肌肉的绷紧而起伏。 为了看清花纹,达米恩离得很近,他稍稍一瞥眼,眼珠往下看。 达米恩的表情变得古怪,他伸手一探。 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达米恩笑了一声,他挑起郁念的下巴:“有这么深吗?” 郁念不太敢看达米恩,他的睫毛轻颤,垂眼看着达米恩的手腕,抬手握住达米恩的手:“你有的。” 他半真半假、语焉不详地抱怨:“手指比较短,你摸不到很正常。” 达米恩狎狔地揉了揉郁念的小腹,他的手掌横过来,足以把郁念的小腹覆盖:“我记得……开始时,你身上没有纹身,这是哪里来的?” 郁念绞尽脑汁,试图把达米恩糊弄过去:“纹身是用变色颜料纹的,体温上升时纹身才会出现。” 这个副本的设定里没有魅魔,他不能被NPC发现身份。 达米恩拖长了声音,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声音带笑:“宝宝好可爱,还给自己纹银纹。” 他正准备抱着郁念去浴室清理,郁念拦住达米恩的手:“我自己……” “砰——”一声巨响在房间里轰然炸开。 郁念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松开手,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牢固的铁门砰砰作响,铁门上的锁扣发出骇人的扭曲噪音,金属锁扣已经变形。 达米恩的脸色沉下来,他迅速地给郁念套上宽大的衣服。 “轰”锁扣彻底报废,扭扭曲曲地摔在地面上,螺丝撒了一地,发出叮铃哐当的清脆声音。 房间里暧昧湿粘的气味彻底泄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布兰迪手臂上全是血,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面上。 布兰迪直直看向郁念的方向,他面无表情地嗅了嗅房间里的气味,难得有点迷茫,他的鼻子比狗还要灵敏,他确定郁念就在这个房间。 但是……这是什么味道? 怪异的、令人躁动的甜味里又混杂某种恶心的味道。 第168章 荒野逃杀25 布兰迪来得突然,达米恩只来得及给郁念套上上衣。 达米恩眼角余光看见门外一道苍白瘦长的身影,他脸色变得轻松,侧着身子挡住郁念,不紧不慢地捏住郁念的脚踝,给郁念穿上裤子。 即使布兰迪看不见,但是郁念还是烧红了脸,被人撞见现场对于郁念这种比较保守的魅魔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他慌慌张张地揪住裤子努力往上提,紧张得鼻尖都沁出了汗。 达米恩看见郁念这副样子,忍着笑松开手,随意拿了条裤子套上。 布兰迪已经顺着味道来到了床边,他皱着眉辨认空气中的气味,晦涩的眼珠准确地锁定在郁念身上:“你们在干什么?” 达米恩赤裸着上半身,从床上站起来,挡住了布兰迪看向郁念的视线——虽然布兰迪根本看不见。 肌肉块垒分明的上半身印着暧昧的抓痕,从结实的腰腹到宽阔的后背。郁念的指甲剪得很干净,达米恩又皮糙肉厚,那些抓痕不过是浅淡的红痕而已,连皮都没有破。 长了眼睛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很可惜,布兰迪没长眼睛。 两人是兄弟,达米恩的身高和布兰迪差不多,两人像是两堵墙一样堵在郁念面前。 郁念躲在达米恩背后,偷偷摸摸地扯了张纸巾,擦干净身上的水渍。 达米恩:“睡觉,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布兰迪:“我闻见了奇怪的味道。” 郁念皱起鼻子,闻了闻——他被困在房间里太久,已经闻不出房间里粘腻又色.情的味道。他挪了挪位置,看着床单上深色的部分,心虚地拿了张纸擦了擦,白色的纸巾被浸得微透,郁念的指尖都能感受到湿意。 达米恩:“应该是通风管道被堵住了,房间里太久没透气。” 布兰迪听见了达米恩身后悉悉索索的动静。 郁念正把手伸出床外,想把纸巾丢进床边的垃圾桶里。 布兰迪冷不丁地弯下腰,把郁念的手包在掌心,两只手在达米恩的眼皮底下握在一起。 郁念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松了松手,手里的纸巾露出一角。 布兰迪凑近,仔细嗅了嗅郁念的手,他垂眼,从郁念手里拿出了纸巾,喉咙里模糊不清地咕哝一声:“这里的味道。” 达米恩强硬地拍开布兰迪的手,布兰迪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上柔软濡湿的纸巾上,连手被达米恩打掉了都没有反应。 布兰迪确认了纸巾上的味道,他拿着纸巾,发问:“这是什么味道?”布兰迪的表情是纯然的疑惑。 郁念尴尬得脚趾都蜷在了一起,快要变成烧水壶,头顶几乎要冒出烟,他的嘴巴张开又闭上,讷讷地说:“我也不知道。” 达米恩的嗅觉比不上布兰迪,但是看郁念的反应,他大概明白了纸巾擦过什么。 达米恩转身把郁念从床上抱起来,他毫不客气地用肩膀撞开布兰迪:“劳烦,让路。”这个房间的门被布兰迪撞坏了,达米恩打算把郁念抱到另一个房间休息。 布兰迪没有动,稳稳地站在原地,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郁念。 郁念柔软的发丝拂过布兰迪的手臂。 布兰迪伸手,捉住了郁念的手腕,语出惊人:“你们交.配了。”他面色平静地陈述事实。 达米恩变换姿势,转为单手搂着郁念,他左手握住了郁念的手臂,干脆地承认了:“嗯。” 达米恩:“还有事吗?没事别挡路。” 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不约而同地放轻手中的力道,防止自己伤害郁念。 郁念的脸靠在达米恩的胸膛上,有意放轻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个场面对郁念来说太混乱了,郁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装作不存在。 布兰迪先一步松开郁念的手,他低声说:“你答应过我,和我建立唯一的、排他的关系。”布兰迪在“唯一”和“排他”两个词上面加重了语气。 达米恩的手一紧,他低头观察郁念的表情,脸色难辨。 布兰迪:“你骗了我。” 郁念下意识地偏头看布兰迪,布兰迪浅紫色的眼珠灰蒙蒙的,嘴巴紧紧地抿成一条线,下颚都绷紧了,看上去阴郁低落。 达米恩把郁念往怀里按了按,阻止郁念看向布兰迪,他毫不遮掩自己的占有欲,凑在郁念耳边不满地说:“别看他。” 郁念总觉得,如果他不给布兰迪一个解释,他的良心会隐隐作痛,晚上会惦记得睡不着觉。 ——虽然他们都是一个人。 郁念在达米恩将他绑到地下室时就认出了达米恩,顺着达米恩的身份猜想,布兰迪肯定也是的,斯里奥给郁念的感觉也很熟悉。 郁念默默地想,这回眼睛的颜色都变了。 达米恩扫了一眼布兰迪,迈腿离开房间,故意发出清晰的脚步声。 郁念勾住了布兰迪的手,轻轻在布兰迪掌心划了几笔。 布兰迪的眼珠动了动,郁念的指尖随着达米恩的离开被带离布兰迪的手掌,布兰迪虚虚地握了握郁念的指尖,将郁念划在掌心的字母留在了手中。 …… 郁念被达米恩抱着去清理身体,他连鞋都没有来得及穿,就被达米恩突然从床上薅起来。 印着红痕的小腿垂至达米恩大腿处,足尖一晃一晃地点过达米恩的膝盖。 达米恩捞起郁念的腿,顺手捏了捏郁念微有点肉的小腿肚:“没有抽筋吧?” 郁念心不在焉地摇头。 达米恩似笑非笑:“你答应了布兰迪什么?” 郁念听到关键词,抬头瞅了一眼达米恩,达米恩此刻的表情让郁念想起了小时候在绘本里看见的狼外婆。 危险,但是偏偏又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善良模样。 将戴着红头巾、造型滑稽的狼外婆和达米恩联系起来,让郁念有点想笑,但是他知道此刻不能笑出声。 郁念抿了抿唇,严肃着一张小脸:“你已经听见了,我答应和布兰迪建立唯一的、排他的、一对一的关系。” 达米恩明知故问:“你已经答应了?” 郁念:“嗯。” 达米恩:“你觉得,有什么关系是唯一的、排他的、一对一的?” 郁念小声说:“配偶关系。” 达米恩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用脚抵开浴室的门,抱着郁念进了浴室。 郁念瞬间想起自己的小秘密,他连忙扒住门框,挣扎着从达米恩怀里下来:“我自己清理。” 达米恩手疾眼快地捉住郁念的手,他拍了拍郁念的屁股:“你自己摸得到吗?”达米恩把自己的手和郁念的手放在一起比了比,郁念的手指比达米恩的手指短了一截。 郁念手握成拳,把手指收进拳头里:“我用水可以洗干净。” 第169章 荒野逃杀完 达米恩定定地看着郁念的眼睛,郁念强撑着,心虚地跟达米恩对视。 达米恩微微一笑,他松开手:“好吧,如果你摸不到位置,可以来找我。” “我去隔壁洗澡。”达米恩把郁念放在了浴缸里,“有事喊我。” “咔哒”房门被关上,浴室里只剩下郁念一个人。 …… 封闭的浴室水雾萦绕,浓浓的白雾之中响起零星水声。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水汽沿着敞开的门缝飘散。 瘦高的黑影破开白色的水雾,修长粗糙的手指按在了郁念湿漉漉的肩头。 郁念猛地回头,看见熟悉的面孔后又放松下来。 ——布兰迪按照约定来找他了。 布兰迪弯下腰,扶住郁念细窄的腰,将郁念从放满水的浴缸中捞出。 之前给郁念洗澡时,布兰迪只感觉到郁念的胸好像有点鼓,不是肉过多的那种鼓,而是薄薄一点软肉被吸大一般的鼓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洗澡水的温度太高,布兰迪当时感觉那片肤肉的温度有点高。 现在布兰迪又注意到了,郁念的腰很细,仿佛体内没有器官一样的细。 布兰迪手掌轻轻一握,温热细腻的肤肉盈了一手。 他摸到浴巾,单手抱住郁念,用浴巾擦干净了郁念的身体,像裹蚕蛹一样把郁念裹起来,抱着浴巾卷牌郁念无声无息地出了浴室。 郁念配合地闭上嘴,不发出一点动静。 为什么搞得像偷情一样,郁念暗自想,明明他们是同一个人,却弄得郁念像是个渣男。 郁念的双臂都被裹进浴巾里了,只露出了头和脚,没擦干净的水珠顺着足尖的弧度,落在布兰迪的裤子上,晕出深色的水痕,温水带着郁念的体温融入了布兰迪的大腿。 布兰迪灵活地在走廊里穿梭,闪进了某一个房间。 布兰迪没有开灯,他把郁念放在床上,失去压制的浴巾松松垮垮地散开,平铺在床上。 浴巾虽然薄,但好歹算块布料,可以保暖。郁念现在陡然暴露在空气中,身上未擦干净的水珠蒸发带来凉意。 他在黑暗中扯了扯布兰迪的衣服:“我冷。” 床一震。布兰迪上了床,他把郁念搂在怀里,手臂穿过郁念的腋下,手背严丝合缝地贴在郁念的背上,托着郁念的背,将郁念往怀里按,另一只手同时摸到被子,将两人一起盖在被子下。 人为制造出的狭小空间内,两人呼吸交缠,体温彼此交融,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被双方感知到。 郁念率先出声:“我没有骗你。” 气流柔柔地拂过布兰迪的颈侧,布兰迪抱着浑身赤.裸的郁念,嗅着郁念的味道,声音沉闷:“你骗了我。” 也许是情绪激动,布兰迪手上的力气逐渐变大,像是要活生生把郁念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郁念连忙亲了一口布兰迪。 布兰迪一怔,他冷静下来,手上的力气放松,他低头,把头搁在郁念的肩膀上:“你所说的关系已经不再具有唯一性。” “你最后选择了达米恩是吗?”他的声音逐渐变低,近似于喃喃自语,“我知道,我是一个眼瞎的怪物,我比不过他的。” 郁念吃力地搂住布兰迪的脖子,尽量抱住比他大了一圈的布兰迪。郁念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他笨拙地安慰布兰迪:“没有,你们都是一样的。” 在郁念心里,布兰迪和达米恩是同一个人,两人是同样的,没有分别。郁念做不到为了安慰布兰迪而说假话,说布兰迪比达米恩重要。 布兰迪的眼珠动了动:“但是你和达米恩交.配了。” 布兰迪这句话的意思结合起上一句很明显,达米恩有的,他也要有。 布兰迪:“我闯进去时,闻见你的味道了,很香。”他狗一样在郁念颈间闻来闻去,“和你平时的气味不一样。” 郁念迟疑地问:“你想……试一试吗?” 布兰迪猛地抬起头,一向阴翳的紫色眼珠现在却是在黑暗中闪着光。 布兰迪:“我没有经验。” “如果你不舒服,告诉我,我会轻一点。” 布兰迪和达米恩的风格不一样,达米恩的前期工作做得很足,而布兰迪就像他所说的,只在森林里见过动物的繁殖过程,近乎野蛮、顺应直觉的动作弄得郁念几乎喘不过气。 布兰迪很喜欢闻他,视觉的缺失让布兰迪更加注重嗅觉,炙热的鼻息从郁念的颈子,一路顺着光滑白皙的后背往下,郁念形状漂亮的蝴蝶骨微微颤抖。 …… 达米恩简单地穿了件浴袍,站在浴室外,他礼貌地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门内没有动静,悄然无声。 达米恩直接打开了浴室门,浴室里的水雾早就已经散去,浴缸里只剩下一缸冷水,两件衣服静静地待在脏衣篓中,浴室里空无一人。 达米恩将浴室的状况尽收眼底,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咔”一只猎枪抵住了达米恩的后背,坚硬的枪口迫使达米恩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却已经猜出了背后的人。 达米恩故作惊讶:“药效过得这么快?” 斯里奥:“人呢?交出来。” 达米恩:“跑了。” …… 一片黑暗的房间里,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揉作一团丢在旁边。 最后结束的时候,布兰迪把郁念搂在怀里,他没有出来,只是把头埋进郁念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布兰迪:“需要清理吗?” 郁念满足地半阖起眼睛,感受着多余的液体被缓慢吸收,化作能量滋养着身体,慢吞吞地回答:“不需要。” 布兰迪看不见,所以郁念不用担心布兰迪会发现他小腹上的纹路。郁念放松地躺在布兰迪怀里,惬意得差点要睡着。 布兰迪突然出声:“……好像少了一点。” 郁念眯着眼睛,心不在焉地问:“什么少了一点?” 布兰迪抽出一截:“里面的东西。”他的东西很多,堵在里面甚至有点挤,布兰迪明显感觉到少了。 郁念:?还能感觉到吗?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企图转移话题:“你怎么还不……” 布兰迪潜心感受:“确实少了。”他的手掌覆住郁念的小腹,事情发展得超出了布兰迪的所知范围,他企图用自己贫瘠的常识解释这个不合理的现象,“你有育儿袋?” 布兰迪推测:“消失的被锁进育儿袋里了?” “在这里吗……”布兰迪自言自语,他有点疑惑地按了按。 郁念憋着口气,终于还是受不了布兰迪的胡言乱语,他窘迫地捂住布兰迪的嘴巴:“别说了。” 郁念开始胡编乱造:“只是出来了。” 布兰迪沉默地摸了摸床单,他静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最后“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信没信郁念的说法。 郁念以为危机成功度过,他松开手,安静地让布兰迪抱着。也许是因为郁念太困了,困得脑子都迷糊了,郁念没有借机提起清理的事情,以此遮掩他可以吸收液体的事实。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一只手在抚摸他的脸,这只手的力度很轻,一寸寸抚过郁念的皮肤,用手指代替视线描摹郁念的五官。 他听见模糊不清、断断续续而又执着追问的声音:“我……是你……的伴侣吗?” 当然,困得几乎快要听不见外界声音的郁念想,他挣扎着,最终声音细细地“嗯”出了声。 如羽毛般的轻吻落在了郁念的唇边,一触即离,熟悉的声音在郁念耳边响起,但是郁念已经听不清布兰迪在说什么了,仿佛隔了层厚玻璃的声音字句难以辨别,他努力地分辨了几秒,终于抵不过沉重的睡意,彻底陷入了安稳的睡眠。 第170章 人生1【叮——】 【叮——】 系统的提示音被调试得轻柔,没有吵醒沉睡中的郁念。 【恭喜玩家郁念通关S级副本“荒野求生”】 【奖励结算中……】 …… 郁念这一觉睡得很香,他早上出的副本,晚上才醒来。 房间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柔软的被子枕头散发着令人安心的香味,空调被调到舒适的温度,足够让郁念舒舒服服地缩在被子里。 郁念醒来时都还是迷糊的。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在黑暗中往旁边滚了滚,结果畅通无阻地滚到了床的另一边,他疑惑地喊了一声:“布兰迪?” 房间里寂静无声。 郁念的脑子迟钝地开始运转,他用力睁了睁眼,看清了周围熟悉的环境,白色的绒绒地毯,暖黄色的懒人沙发,木质小圆桌……他回到自己的小屋了。 他怎么突然出副本了? 郁念慢吞吞地坐起身。 门把手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一道暖黄的光透过门缝洒进房间。 郁念应声看向门的方向。 106背着光,郁念看不清106脸上的表情,106身上围着件粉色的围裙,他声音柔和:“饿了吗?我做了你喜欢的菜。” 郁念下了床,简单地打理了一下自己,坐在了餐桌前。 106坐在他的对面,他不需要进食,只是盯着郁念看。 郁念边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边问:“我怎么突然通关了?” 106:“不突然,系统结合多方面数据判定你处于安全环境。” 郁念点头,他的视线扫过面前蓝色的系统面板: 【已通关副本:荒野求生。】 【主线任务已完成。】 【NPC存活人数:4】 所有人都活下来了,郁念松了口气。 106看穿了郁念脸上的轻松,他没有说话,虽然NPC都活下来了,但是有的人受了很严重的伤,毕竟在布满陷阱的密林里活下来就已经很幸运了,这就不用说给郁念知道了。 郁念的总积分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包括副本奖励,成就奖励,打赏,高玩福利。 郁念毫不在意地扫过那一串数字,很快把系统面板关掉了。 等郁念细嚼慢咽地填饱肚子,106才开口:“你的积分已经足够兑换离开游戏的通行证。” 郁念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他怔愣地看着106:“离开游戏?” 106:“嗯。” 郁念有点不敢相信:“离开游戏这么简单吗?”他才过了七个副本,仅仅七个副本就够他攒够离开游戏的积分吗?他甚至怀疑106在背地里偷偷给他打折了。如果离开游戏这么简单,为什么系统空间里还有这么多玩家? 106:“不简单,你通过的每个副本都是S级评分,获得的积分比别的等级多。”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离开游戏,比起普通平凡的现实生活,他们更希望留在惊险刺激的游戏里,在游戏里享受追捧呼风唤雨。 郁念低头看着餐桌上的花纹,小声问:“那你呢?”郁念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久,他进入副本,然后遇见他们,平平安安地完成副本,回到系统空间,和作为玩家的他们见面,然后继续轮回。 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郁念对于未来的设想。 106笑了,他化为数据,瞬移到郁念面前,额头抵住郁念的头:“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郁念疑惑地和106对视。 106:“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106半跪在郁念身边,一道光屏出现在郁念面前,上面陈列着两瓶药剂。 魅魔基因修复剂和人类基因覆盖剂。 郁念心一颤,心脏难以自抑地飞快跳动起来。 106:“系统会给通关无限游戏的玩家馈赠,你可以选取一瓶药剂使用。” 郁念是魅魔和人类的混血,两种截然不同的血脉融合,给郁念的身体造成了很大负担。小时候,他体弱多病,大部分时间只能待在庄园里;长大后,因为和人类种族不同,担心被敏锐的人类发现他的不同,他小心翼翼地捂着自己的身份,不敢和人深交。 他身为魅魔,却没有魅魔的角和尾巴;作为人类,却有发情期和银纹。 他和魅魔、人类都不同,像是一个异类。 现在他有了一个改变的机会。两瓶药剂,两条路,人类和魅魔,他选哪一个? 郁念的视网膜里倒映着光屏上颜色迥异的两瓶药剂,两条不同的路在他面前展开,通向不同的终点。 魅魔是长生种,但是受到发情期的限制,需要定期交.合;人类虽然寿命不长,但是比起魔界,郁念更喜欢人类世界的生活。两条路各有优缺点。 郁念垂头看着106:“你的寿命有多长?” 106给了个模糊的回答:“我会一直陪着你。” 郁念明白了,他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普通人类怎么可能把自己分成这么多份。他的手伸入光屏,蓝色的光屏荡出水一样的波纹,郁念的手碰到了光滑的瓶身——他最终选择了魅魔基因修复剂。 粉色的药剂触手冰凉,透亮的液体在玻璃瓶中晃荡,在灯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 106站起身,把郁念抱到沙发上,让郁念坐在自己身上。 郁念有点紧张地打开瓶盖,他先是谨慎地闻了闻药剂的味道,没有闻出怪味后才一饮而尽。 甜丝丝、冰凉凉的味道,就像是普普通通的小甜水,出乎意料的好喝,和郁念小时候喝过的调理身体的药剂完全不同。 冰凉的液体入喉化作一股凉意,蔓延到郁念的全身,像是夏天用冰棒冰脸般的凉,凉得郁念很舒服。 身上其他的感觉都被这股特殊的凉意所掩盖。 在郁念自己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他的睡裤动了动。 106垂眼,从郁念宽松的睡裤里捞出来一条桃心尾巴,尾巴刚睡醒似地晃了晃,顺势搭在106的手腕上,绕着手腕转了一圈,最后圈住了106的手腕,粉色的桃心蹭了蹭106的手腕内侧。 郁念隐约感觉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他顺着那股不对劲,扭头,一眼就看见106手腕上的尾巴。 这是他的尾巴?郁念背过手摸了摸自己的尾椎骨,一阵电流窜过郁念的神经,郁念被自己不知轻重的手摸得打了个颤。 真的是他的尾巴,新生的尾巴根还很敏感。 郁念尝试着摆了摆尾巴,桃心跟着摇了摇。 106抬起郁念的下巴,仔细观察郁念头上长出来的小角,小小的,很可爱。 郁念:“我的角长什么样?” 106凑近,呼吸喷洒在小角的表面,郁念的眼睫颤了颤,他努力克服这种怪异的感觉,望进106的眼中——106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郁念的模样。 郁念借着106的眼睛看清楚了自己的角,和尾巴尖端的桃心一个颜色,很小的角,一只手就可以按住。 桃心尾巴开心地晃了晃。郁念偷偷在心里想,他的角挺可爱的。 因为郁念还没有办法灵活地控制住自己的尾巴,再加上尾巴目前正处于发育状态,郁念把自己的上下两件套睡衣换成了睡裙。 郁念当然不可能在家里提前备上睡裙,现在穿的睡裙都是106买来的。 郁念穿着睡裙,有点不自在,他走路时感觉漏风,坐下时会不自觉地并拢腿——虽然没有人会盯着那道缝隙往里看。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70-177 第171章 人生2 郁念从106那里拿到了通行证。通行证是一张几近透明的卡片,像是身份证一样,上面有郁念的大头照片,姓名以及玩家ID。四四方方的小卡片右下角有一个银色的标识。 106:“使用通行证后,你会出现在当初进入游戏的位置,外界的时间相对于游戏内的时间流速较慢。在其他人眼里,你只是消失了几分钟。” 郁念被拉入游戏时,正在家里休息,按照106的说法,他应该会被传送到家里。 郁念:“你会跟过来的,对吧?”他想,在回去之前,他还要跟祝鳞薛扬他们道别,也许他们还不清楚他已经决定离开了。 106缓慢而坚定地说:“当然。” 他握住郁念的手:“在回去之前,我需要坦白一件事。” 郁念抬眼看着106,他和106交握的手心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圆润冰凉的东西。 106放开郁念的手,郁念好奇地摊开手心,一颗玻璃珠躺在郁念的手心,透明的玻璃珠里有一颗形状扭曲的狭长眼睛,眼睛是闭上的,像是一条黑色的裂缝。 ——是郁念在【第一中学】中获得的道具“回溯之眼”,因为郁念在副本里没有遭受致命的危险,这个道具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留到了现在。 这个道具有什么用吗?郁念用眼神问106。 106笑了笑:“使用它吧,它会告诉你一切的答案。” 郁念全心全意地信任106,他启动道具,玻璃珠里的裂缝缓缓张开,黑洞般的眼睛深深看进郁念的眼里,神秘古老的花纹在郁念面前涌动,郁念眼前一黑,他的整个世界都被黑暗笼罩住,像是被关进了眼珠里。 …… 黑暗中出现一丝光亮,带着湿润水汽的晨风拂过郁念的脸,光线、声音、触觉如潮水般袭来,淹没了郁念,他听见婉转清脆的鸟鸣,感受到温暖的光线,闻见清新的花香。 细长浓黑的眼睫颤了颤,郁念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翠绿的藤蔓和被漆成白色的横木,蜿蜒的藤蔓攀爬在白色的木头上,藤蔓上生长着幼嫩的粉色花苞。 而郁念正蜷缩在花篮形状的秋千里,秋千里铺着软垫。 这里他在熟悉不过——是他自小生活的庄园。 郁念抬起手,摸了摸秋千,他的手很小,五指短短的,手上还有几个软软的小窝,是小孩的手——而且是目测不超过7岁的小孩。 这是什么情况? 郁念:【106?】 一片寂静,在宁静的花园里,鸟叫声越发清晰。 106不在。 郁念看着在风中摇晃的叶子,有点发愣,第一次,106不在他的身边……习惯了每时每刻的陪伴、隐藏在冰冷机械音下的关心,现在的孤独让郁念不太适应。 “嘘、嘘,小声点。”陡然响起在花园里的声音吸引了郁念的注意。 “簌簌”互相推搡、肢体触碰的声音实在很明显,郁念想不注意到也很难,他好奇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里不是副本,郁念并不担心遇见危险。 郁念听见了气急败坏的童声:“小心点。”压抑的气音因为用力过猛,尾音带出略显嘶哑的劈叉。 修剪整齐的灌木丛里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黑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脑袋上还有两个红色的小角,男孩转着眼珠,直勾勾地看向郁念。 看清楚郁念的一瞬间,他猛地吸了一大口气,瞪圆了眼睛,见鬼似地缩回了灌木丛。 茂密的灌木丛一阵颤动,细细碎碎的声音被风送进郁念的耳朵。 “你看看清楚了吗?”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轮到我了。” 熟悉的场景唤醒了郁念的记忆,郁念清楚地记得这一段。 因为身体原因,他一直待在庄园里。外公外婆担心他没有同龄人的陪伴会感到孤独,特地请了亲戚家的孩子来家里做客,想让郁念和同龄人交朋友。 这些小孩都比郁念大一点,算得上郁念的哥哥。 外公是为了郁念着想,但是很可惜,最终的结果却不尽人意。几个小孩一见到郁念就跑,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还时不时用诡异的目光看着郁念。 郁念被看得受不了,偷偷回到了房间,把自己关起来。他回房不久,意外发病,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根本下不了床,交朋友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等郁念终于可以下床时,几个小孩子也早已离开了庄园。 又是一个新脑袋从灌木丛里冒出来,他看向郁念的方向,露出了和上一个小孩如出一辙的惊讶表情,这个小孩的角是黑色的,他夸张地捂住嘴巴,缩回了灌木丛。 郁念:。他现在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初被几个小孩吓回房间的胆小鬼了。 郁念恶向胆边生。他假装没有看见几个小孩一样,蹬了蹬腿,短胳膊短腿地从秋千上爬下来,假模假样地伸了个懒腰,朝着某条小路走去。 被郁念甩在身后的小孩嘀嘀咕咕一番,齐齐伸出头,看着郁念的背影。 郁念迅速地转身,将四人逮了个正着,几人面面相觑。 小孩表情空白。 郁念迈着小短腿,跑到几人面前,几个小孩的头像是向日葵一样转动,跟随着郁念的位置改变自己的方向。 郁念板着一张小脸:“你们是谁?” 领头的红角小孩瞪圆了眼睛,像是被吓傻了一样,语无伦次、支支吾吾地说:“妹妹、不、不对,弟弟,我我,我是郁岚。” 郁念颇为自得地想,看,都被他吓得不会说话了。 郁岚后面的几个小孩争相开始介绍自己,叽叽喳喳的一片。 郁念本来是过来吓唬这群小孩的,但是人家都介绍自己了,郁念如果不介绍一下自己,感觉不太好,所以郁念沉默了一下,还是很有礼貌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他说话时,几个小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 应该是被他吓到了,郁念想,他们之前应该从没见过既没有角也没有尾巴的魅魔。 郁念觉得自己有点无聊了,他想去找外公外婆了,在这里和小孩子计较有什么意思。他真是昏了头了,才会来找这群小孩麻烦。 是因为身体是幼年时期,所以脑袋也被带回这个年纪的水准了吗? 郁念在心里反思一番,他准备敷衍一下这群小孩,然后离开。 郁岚憋得一张脸通红:“你、你好特别。” 因为没有角,所以特别吗?真是毫不意外的一句话。 郁岚的脸好像在烧,他绞尽脑汁地回想爸爸的教导,爸爸说过,夸人漂亮是最没有诚意的夸奖,要夸就要夸人特别。 但是小孩贫瘠的词汇量实在不足以让郁岚形容出哪里特别,于是他憋了半天,只能憋出一个特别。 第172章 人生3 郁念白皙的小脸上没有表情,偏偏他的眼睛又像是水润润的黑葡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我有些……” 周围小孩仿佛鸭子叫一样声音淹没了郁念:“你长得真好看。” “你是白雪公主吗?” “我可以戳一下你的脸吗?”小孩蠢蠢欲动地看着郁念有点软肉的脸颊。 郁念:他迷茫地看着面前算是他表哥的这群小孩,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觉得……他没有角和尾巴的样子很怪吗? 郁念看了眼小孩的手,迟疑地问:“你的手干净吗?” 小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迅速地闪走,又迅速地闪过来,把自己洗过的手举到郁念面前,献宝似地说:“洗干净了。” 郁念默认地抬起脸,他感觉自己的脸被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 小孩的脸上露出惊叹奇妙的表情:“热热的,软绵绵的。” 郁岚:…… 郁念默默地想,如果又冷又硬那还了得。 也不怪这群小屁孩一副稀罕的样子,他们正是招猫逗狗猫嫌狗憎的年龄,魅魔又喜欢放养孩子,一个两个整天在外面乱跑晒得黢黑,他们哪里见过郁念这样白白净净的小男孩,秀气得像是女孩们喜欢的洋娃娃。 据家里长辈说,郁念的身体还很差,经常生病,他们都不敢大声和这个雪娃娃讲话。 郁念稀里糊涂地被这群比他高半个头的小孩牵着手带走了。 郁岚:“你有想玩的游戏吗?” 郁念摇头,他小时候没有玩过游戏,现在的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没有想玩的游戏。如果这群小孩想玩游戏,他也可以陪他们玩,郁念成熟地想。 郁岚严肃地看着郁念:“既然这样,我们就玩恶龙游戏。”周围的小孩七嘴八舌地和郁念科普游戏的玩法。 所谓的恶龙游戏,就是角色扮演,情节普通而大众。公主被恶龙绑去了高塔,国王召集勇士拯救公主,很多勇士一去而不复返,丧生于恶龙手中,最后一位看似普通的猎人打败恶龙救出了公主。 郁念在这场过家家中,毫无争议地被分配到公主的角色。 黑角小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粉黄色的花环,他轻轻地理着花环的枝条,将花环放在了郁念头上。 郁念好奇地摸了摸头顶的花环,幼嫩的花瓣拂过郁念柔软的指腹。 这边的“恶龙”和公主岁月静好,那边已经为了谁扮演猎人快打起来了,谁都想成为拯救公主的英雄。英雄是其次,主要是想拯救公主:-D 郁念新奇地看着小孩为了谁扮演猎人争吵不休,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黑角小孩暗戳戳地看着郁念,在心里偷偷喊郁念妹妹。 花园里的空气清新,微风拂过,郁念的头发和花环纠缠在一起,他调整了一下花环的位置,放松地躺在软垫上,周围吵闹的声音变成背景音,碧蓝色的天空一望无际,棉花糖一样的白云摆出各种不同的形状,慢悠悠地漂浮在天际。 ……好像也挺有意思的,郁念想。 小孩们已经靠和平的石头剪刀布分出了胜负,胜利者郁岚高高兴兴地拿起了猎人的装备——一把水枪。 最后这场过家家因为其他人的不服输,演变成了水枪大战,郁念也拿了一把水枪,加入了这场混战。 加入前,郁念取下了头顶的花环,把花环放在了安全的地方。 他们从早上疯玩到了傍晚,过家家变成了水枪大战,又变成了躲猫猫,一直到不得不回家的时间,小孩们才不情不愿地各回各家。 郁念披着满身昏黄的夕阳,踩着自己小小的影子,小脸红扑扑地拿回了自己藏好的花环,他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将花环戴在了头顶。 郁念扭头,一个黑色的熟悉身影背着光,立在石子小径的尽头。 他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朝那个身影冲去,落花被郁念急促的脚步带起,盘旋在郁念脚下,又随着郁念的远去,打着旋缓缓落在地面上。 “外婆——”郁念一下子扑进来人的怀里,温暖的气息包裹住郁念。 他的视野变高,脚逐渐离地,外婆轻松地把郁念抱在怀里:“今天玩得开心吗?” 说是外婆,但是由于魅魔是长生种,外婆的外貌仍然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声音也是惊人的年轻。 郁念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外婆了,他靠在外婆怀里缩成一团,乖乖回答:“开心。” 外婆笑了笑:“开心就好,明天还要跟哥哥玩吗?” 郁念脸一红——他简直不敢想,自己竟然和一群小孩玩了一整天幼稚至极的游戏,难道他的脑袋也跟着身体回到五六岁的状态了吗? 郁念支支吾吾地诚实回答:“要。” 一大一小的两个影子依偎着倒映在地面上。 “小念今天和哥哥玩了什么啊?” “过家家、躲猫猫。” “今天身体有不舒服吗?” …… 郁念洗漱完,躺在床上老老实实地盖着被子,小夜灯散发着温暖的光线,堪堪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房间的每一处、每一角都是郁念无比熟悉的,他在这个房间住了16年,大多数时候都因为发病而无力地躺在床上。 床给郁念留下的印象,是痛,是发热的身体,是混沌的神智。有一段时间,郁念不喜欢躺在床上,除了发病之外,郁念会出没在各个地方,摊在沙发上,缩在秋千里,躺在地上,唯独不在床上。 后来他想开了,毕竟床是无辜的,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睡回了床上。 郁念看着小夜灯那一圈暖黄的光晕出神,106为什么说“回溯之眼会告诉我一切的答案”?从“回溯之眼”道具简介来看,这里应该是他真实的过去,难道106在他过往的人生出现过吗? 但是郁念不记得,他的记忆里有和106相似的人出现过。 106会在哪里呢? …… “起床啦,起床啦——”床边的小木盒猛地弹出一个做鬼脸的娃娃。 郁念把脸埋进被子里,他胡乱伸手,凭借着肌肉记忆把娃娃塞了进去,“哐”地锁上了木盒。 郁念意识昏沉间,隐约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如沼泽般的睡意牢牢困住了郁念的神智,郁念根本想不到不对劲的地方,他迷迷糊糊地埋在被子里,打了好一会儿瞌睡。 反射弧被无限拉长,郁念突然打了个激灵,福至心灵般地想通了。 他想到了,他的手有这么长吗?他现在不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吗?怎么这么简单就摸到了床头的闹钟娃娃。 郁念猛地睁开眼。 房间里满室的阳光刺得郁念眯了眯眼,他伸手作出遮挡的动作。 光线从五指间的缝隙漏在郁念的脸上,郁念细黑的睫毛颤了颤,随即惊愕地定住了。 眼前的手,手指细长白皙,指节淡粉,指甲盖形状漂亮,腕骨微微凸起。 ——明显是少年的手。 第173章 人生4 郁念完全清醒了,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甚至因为起得太猛而有点晕眩。他不敢置信地张了张手指,细长的五指在郁念眼前伸张。 郁念终于确认了,这确实是他自己的手。 他怎么突然长大了? “嗡嗡”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郁念拿过手机,手机通话界面上显示着“郁岚”。 郁念接通电话,郁岚心情极好的声音从手机里倾泄而出,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就可以想象到电子屏幕对面郁岚眉飞色舞的模样:“小念,醒了吗?” 陌生的声音打开了记忆的洪闸,过去几年的记忆朝郁念涌来,他和郁岚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玩闹,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他16岁那年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离开外婆外公,来到人类世界静养。 这段记忆鲜活而真实,几乎将没有使用“回溯之眼”前的记忆冲成了零星的碎片。 以前那段灰色孤独的记忆,已经变成了故障电视机里老旧闪烁的电影片段,断断续续的声音、变形的画面已经彻底模糊。 郁念停顿了一下,才回答:“刚醒。” 郁岚:“嗯,我在大堂,等你吃完早餐,我送你去机场。” 电话挂断,郁念下了床,站在洗漱间里的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16岁的他和20岁的他,从长相上来看基本没有差别。 现在郁念正在放寒假,郁岚跑过来找郁念,和郁念一起去泡温泉。他们在温泉度假村待了好几天,今天该返程了。 …… 郁念穿得像个小面包一样下了楼,他按照郁岚发过来的信息,找到了郁岚。 郁岚已经成年了,魅魔的角和尾巴都被秘术隐藏起来了,看起来就像是普通人类。 郁岚远远地看见了郁念,他高高地举起手,快乐地对郁念摆手。 郁岚已经长得很高了,他发育得很好,身高要比郁念高了大半个头,骨架也比郁念粗大,肩膀比郁念宽得多。 小时候郁念还没有意识到郁岚是他的表哥,长大后这一点倒是很明显,郁念和郁岚眉眼间有点相似,但是郁岚的眼窝比郁念更深,眉目英俊,看起来更加成熟,而郁念的眼睛要圆一点,眼睫乌黑细长。 郁岚娴熟地撸了一把郁念毛茸茸的头发:“吃早餐了吗?” 郁念点头。 郁岚絮絮叨叨地带着郁念往门口走,他紧了紧郁念的围巾,郁念觉得有点痒,缩了缩脖子。 “我这次来带了很多晶石,记得及时吃……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及时联系我们……” “你这段时间都瘦了。” 郁念坐在车后座,怀疑地捏了捏自己的大腿,一捏一手软肉,他的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他瘦了吗? 郁岚恋恋不舍地把郁念送到了机场,他离别前抱了一下郁念:“我过几个月再来看你。” 郁念接过郁岚手上的行李箱,单手抱了抱郁岚。 飞机向着蓝天飞去,像是飞入了一片蓝海,刺耳的轰鸣声渐渐远去,云层中拽出长长的一道白色拖尾。 郁岚站在原地,仰着头,直到飞机消失在眼前才转身离开。 …… 郁念拎着行李箱站在铁栅栏外,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门应声而开。 因为郁念在度假村待了一整周,他离开之前给菲佣放了假,整栋别墅现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铺满了新雪,平整的草地上铺了一层松软的雪。 厚底的靴子踩在雪上,发出极其细微的“咯吱”声音,郁念的鞋子也跟着往下陷,反着光的雪地留下了一串脚印。 郁念干脆把行李箱靠墙放好,他像是走独木桥一样,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往前走,脚印连成蜿蜒的弧线。 为了防止站不稳而摔倒,郁念平举起两条手臂保持平衡,他的头发被郁岚揉得有点乱,毛茸茸地翘起,柔软的头发随着郁念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郁念自得其乐地在雪地里画爱心。 他最后在爱心尖尖的位置停住,确认雪地里的爱心可以被监控拍到后,他高高兴兴地往前跳了一步,想把爱心完整地留出来。 郁念踮起脚,脚尖在原地丝滑地转了一圈,他转过身,高举手机,对着雪地里的爱心拍了张照。 “咔嚓”画面定格,和这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不远处灌木丛晃动发出的“簌簌”声响。 郁念的动作定住了,他迷茫地朝着灌木丛的方向看去。 是有小动物误闯进来了吗? 郁念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一探究竟。他并不觉得会有危险,郁念对别墅区的安保有信心。 如果是小动物的话,他要赶紧把小动物带进室内,屋外太冷了,小动物在这种温度下活不了多久。 郁念踩着雪,一步步朝灌木丛走去,他用戴着毛绒手套的手拨开灌木丛。 血腥味,郁念闻见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很浓,像是一桶血劈头盖脸地浇在了他的身上。 郁念呼吸一窒,他低下头,一个少年狼狈地躺在灌木丛中。 他的身上落满了红色的雪,血液浸湿了泥土,泥土混杂着血液,沾在被冻得梆硬的布料上,破破烂烂地黏在少年的身上,布料破开一个大口,可以从破洞里窥见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的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黑色,似乎还隐约冒着黑气。 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少年的脸,郁念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从他的身形可以看出,他应该还没有成年。 这个突然出现在郁念庭院里的陌生人伤得很重,皮肤都被冻成了青紫色。 正常来说,郁念肯定要把他送到医院里,但是……郁念看了眼少年伤口边缘的黑气,人类的医院可以处理这种不科学的伤吗?郁念想。 郁念稍微站远了一点,他旋了旋手机壳背后的旋钮——加了特殊魔纹的旋钮,可以帮助郁念跨世界联系到外婆外公郁岚以及从小帮助他调理身体的医生。 电话闪了几下,“滴”地一声接通。 医生的声音因为隔着层电话而显得有点陌生:“小念,身体出了状况吗?” 郁念:“没有,不是我,我的一个朋友受了伤,秦医生可以过来看看吗?” 秦医生:“我马上过来,是外伤还是内伤” 郁念不是很确定:“应该是外伤,他现在昏倒了,我不能确定他的具体情况。” “你现在和你的朋友在家对吗?” 郁念:“嗯。” 郁念挂了电话,他看着以一个扭曲的姿态倒在灌木丛中的少年,为难地抬了抬自己细伶伶的胳膊,他的胳膊上全是软肉,根本不可能把这个人抬进屋子里。 郁念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小面包,他脱下厚厚的衣服,尚且带着体温和郁念气息的宽大衣服被轻轻盖在少年身上。 他取下围巾,像是包粽子一样把少年的头裹起来,然后迅速跑进了室内。 第174章 人生5 久病成医,郁念大致清楚怎么处理伤口。他先打开室内的暖气,调好温度,重新穿好了衣服,拿出急救箱里的纱布,急急忙忙地小跑到院子里,给昏厥在灌木丛里不省人事的少年做了简单的处理。 郁念守在少年身边,等着秦医生过来。 秦医生接了郁念的电话,很快就赶来了,他还带着两个助理。 助理小心地扶起了雪地里的少年,将少年抬进了房间里。 他被放置在床上,秦医生坐在床前,掀开了郁念的衣服,他扫了一眼少年身上简易的包扎,夸了句郁念:“急救做得不错。” 秦医生拆了纱布,仔细地观察少年身上害骇人的伤口,随口问了句:“这是怎么伤的” 郁念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含糊过去:“我也不清楚。” 秦医生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郁念:“你们看起来不熟啊。” 郁念:“嗯嗯……是吗?其实我们挺熟的。”如果秦医生知道这是一个闯进他家的陌生人,说不定会建议他直接将这个陌生人丢到警察局门口。 郁念知道这是为他好,但是他做不到见死不救,说他心软也好,圣母也好,如果他真的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被丢在人类世界,身上的伤口恶化到无法治疗的地步,他肯定会一辈子记得这件事。 秦医生没有多问,只是隐晦地提醒了郁念两句:“伤害他的人是奔着要他命的打算下手的,这段时间你要注意安全。” 郁念点头,他已经联系了外公,外公会雇佣保镖住进别墅保护他。 秦医生看郁念也把安全问题放在了心上,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挥挥手,示意郁念先出去,他先给少年检查一下。 郁念退出房间,他回到房间整理行李,又给菲佣多放了几天假,雇佣的菲佣都是普通人类,郁念担心他们会看见一些不符合世界观的奇怪东西,干脆又给他们放了几天假。 …… 秦医生在房间里待了好几个小时,保镖都已经入住了,而郁念给秦医生和助理点的外卖都冷了。 秦医生出来时,郁念正打算点新的外卖。秦医生拦住了郁念:“不用了,我们先走了,我明天会再来检查他的情况。” 郁念点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秦医生:“他醒了记得告诉他,留在床头的药记得按时吃。”秦医生写了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用药时间和剂量,他把纸条贴在了墙上。 秦医生的助理跟在秦医生身后,风风火火地拎着那份冷掉的外卖离开了。 秦医生一直都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郁念已经习惯了秦医生的作风。 …… 深夜,又开始下雪,呼啸的冷风夹杂着雪粒细细碎碎地落在屋顶,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微不可闻的零碎声音。 明既白的胸膛突然开始急促起伏,他的手指握紧了,深深陷进掌心,接着猛地睁开了眼。 柔软的被子裹着明既白,周遭温暖而黑暗,经过系统强化的视力足以让他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他被关在一个装修讲究的房间里。 明既白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的腰腹间缠着绷带上了药,浑身干净清爽,身上的伤已经被妥善处理过了。 有人救了他为什么要救他救他的目的是什么?盯上了他的道具吗?还是知道了他的秘密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从小在无限逃杀中摸爬滚打长大的明既白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 救了他的人,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明既白压着眉,空间道具里的系统核心流光溢彩,透明的核心中间流转着无数数据流。 明既白虚虚地握住拳,一把匕首在他虎口中忽闪忽现——这是一个最省力、最灵活的姿势。 他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两个保镖不出意料守在门外。明既白松了手,手中匕首的虚影彻底消散。见门打开,保镖微微侧头,胸口别着的对讲机上的信号灯闪了闪。 保镖低声说了句:“醒了。” 对面说了什么,保镖点头。 他对着明既白说:“老板马上就过来,您可以先去会客室等待。” 明既白沉默地点头,他知道下面才是重头戏。 ——关于这个所谓的“老板”到底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两个保镖站在明既白两边,防止明既白突如其来的发难。 两人像是挟持犯人一样,一左一右地把明既白带到了会客室。 明既白安静地坐在牛皮沙发上,暗自揣摩这个“老板”的脾性。 有钱且大方,他受的伤很严重,祛除死气对于大部分医生来说很棘手,花的钱肯定不是一个小数目;心机深沉,他刚清醒就给他一个下马威,保镖训练有素;严肃正经,见面专门定在装修庄严的会客室;救了他,显然明白他的价值,手眼通天。 明既白已经大概勾勒出了“老板”的画像——一个大约三四十多岁的人,多着正装,说一不二道貌岸然喜欢打官腔的假好心。 会客室的门是打开的。 “piapia”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脚步声吗?穿什么鞋子会有这样的脚步声明既白想。 也不排除是宠物的脚步声。 门口的保镖微微侧身,让开道路,低头表示敬意。 明既白抬起头。 明既白:。 他难得的怔住了,一直飞速运转的大脑空白几秒,像是稳定运行的齿轮中间突然掉进一粒沙,僵硬地停滞卡顿了一下。 一个穿着毛茸茸棕色小熊连体衣眼睛圆圆的少年站在他的面前,一张雪白的小脸被裹在软绵绵的衣服中间,鞋子是和睡衣同款的小熊毛绒拖鞋。 ——和他勾勒出的画像完全不同,看上去甚至很没心眼。 郁念从搬进这里到现在为止,从没有进过会客室,这是他第一次进会客室。 庄严正经的会客室,西装革履严阵以待的保镖,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少年,让郁念的脚趾情不自禁地抠了抠自己的毛绒拖鞋。 郁念有点窒息,这是怎么回事,他揪了揪睡衣上仿真的卷曲毛毛,好严肃。 郁念先是觉得尴尬,然后才看清了明既白的脸——一双熟悉的眼睛,眉眼是似曾相识的英俊。 明既白怎么也想不到来的会是个穿着睡衣的少年,他没有因为郁念的装扮放松警惕,生硬地问:“你见我,想说什么”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是想进入无限逃杀换取资源,还是挟恩图报想要他身上的系统核心 郁念看着明既白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脱口而出:“你、你吃药了吗?” 第175章 人生6 明既白看着郁念,表情略显古怪。 郁念瞅着明既白,有点好奇地打量明既白——这就是106说的“答案”吗?他解释道:“我在门上贴了便利贴,你的伤还没有好全,需要按照医嘱吃药。” 明既白的下颚绷得很紧,他避开了郁念关于“吃药”的问题,问:“你救我的目的是什么?” 郁念眨了眨眼睛,露出不加掩饰的迷茫表情,像是一颗疑惑的夹心小熊软糖:“救你的目的?”救人的目的就是救人啊。 明既白目不转睛地盯着郁念看,像是想从郁念脸上看出朵花,用视线将郁念活生生地烧化。 郁念被看得又开始脚趾抠地,看着他做什么……郁念瞥眼,看了看明既白身侧空出的位置。 明既白垂眼,掩去探究的视线:“谢谢。” 他说:“我会报答你的,你想要什么?” 棕色的小熊慢慢靠近明既白,明既白身边的沙发微微下陷。 温热柔软的气息毫无倾略性地、像是一蓬柔软的云一样轻轻靠近明既白。 明既白的手指缩了缩,他不习惯和人靠得太近,尤其是像这样和一个毫无敌意的人并肩坐在一起。 明既白身体紧绷,整个人像是被拉到极致的弦,他的脑子难以控制地冒出一个疑问,这个“老板”要做什么? 他可以确定“老板”没有伤害他的能力,但是他为什么仍然会紧张 郁念:“作为报答……” 明既白屏息凝神聚精会神地听着郁念的声音。 郁念慢吞吞地说:“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他的真实名字——陆凌闫盛薛扬祝鳞的真实名字。 明既白的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名字在无限逃生里,他从没有使用过自己的真实姓名,而是以代号示人。 鬼使神差的,明既白低声回答:“明既白。” 郁念轻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明天的明,既然的既,白雪的白吗?” 明既白点头。 郁念笑了笑:“我叫郁念。”他伸出手指,在他和明既白中间相隔的沙发面料上比划,“右耳旁的郁,想念的念。” 明既白低着头,看着郁念细白的手指在深色的沙发上比划,沙发随着郁念的手指动作下陷,在明既白深色的眼珠里留下轨迹。 时间已经很晚了,郁念在来见明既白之前,是准备睡觉的,现在见了明既白,他也打算回去休息了。 明既白在保镖的视线下回到客房,他扯下门上的便利贴,按照便利贴上所说的找到了桌子上摆着的药剂。 墨绿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瓶里摇晃,明既白摩挲着冰凉坚硬的表面,看着墨绿的药液出神,手指无意识地在瓶面上写着郁念的名字。 坚硬的雪粒被冷风掼在玻璃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明既白回过神,手指的温度在冰冷的玻璃表面晕开白雾,清晰地显出两个字。 明既白擦干净瓶面上的字迹,打开瓶盖一饮而尽。 …… 明既白留在了这处别墅养伤。 因为郁念担心露馅儿暂时给菲佣放了假,保镖团队里也没有精通家政服务的人才,郁念笨拙地开始自己打扫家务,包括但不限于衣服扔进洗衣机结果洗坏了,用熨斗熨衣服不小心烫到自己,清理书桌时不慎被纸张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明既白偶然路过书房,书房的门开了一条缝,他正好看见了郁念的手指被纸张割伤的这一幕。 明既白的脚步顿了顿,他透过门缝,看见郁念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手指竟然被纸划破了。 明既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等郁念下楼取外卖时,他惊讶地看见,明既白围着围裙戴着手套面色自然地正在打扫卫生,光滑的地面光可鉴人。 明既白抬头,看着楼梯上的郁念,问:“有衣服要洗吗?” 郁念下意识地回答:“有。” 明既白:“我方便进你的房间吗?我拿出来洗了。” 郁念迟疑:“你的伤……” 明既白睁着眼睛说瞎话:“做家务也是一种康复训练,多做家务有利于我恢复身体。” 郁念真信了,他跑到房间,把需要洗的衣服拿出来,用篮子装着,递到了明既白手里。 明既白曾经在无限副本中扮演过家政,家务活对他来说是手拿把掐,他熟练地做完了所有的家务,别墅里焕然一新。 明既白把洗衣服留在了最后,因为郁念的衣服都需要手洗,是个精细活。 …… 郁念回到房间,他也准备把自己的小衣服洗了。 郁念把手伸进脏衣篓,掏掏掏。 郁念:嗯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他怎么摸不到衣服 郁念不信邪地拉开脏衣篓,里面空空如也。 郁念:! …… 明既白小心地在衣服上喷上洗涤剂,“piapia”的脚步声传来,显得很急促,这声音像是海豹在高速拍打自己的肚皮。 明既白疑惑地抬起头,郁念哧溜一下蹿进来,他看见明既白手上的毛衣,略显心虚地松了一口气,迅速地伸手进篮子里,手在装着衣服的篮子里一阵蛄蛹。 郁念成功抓到自己的小衣服,把小衣服团成团塞在掌心,他不好意思吭吭哧哧地道歉:“抱歉,漏了件衣服。”然后红着耳根迅速地哧溜出去。 明既白只来得及看见郁念指缝中露出一点布料,郁念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明既白若有所思,他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觉得有点好笑,嘴角微不可见挑起一点弧度,低下头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工作。 接下来的日子里,家里的家务被明既白包圆了,郁念的一日三餐也被明既白承包了。 第176章 人生7 平静的生活有条不紊地继续。 人类世界和无限世界完全不同,明既白想。房间的窗帘拉开了一道缝,明既白站在这条缝隙前,白雪反射出的光线映在他的脸上,明既白低头,看着院子里正在忙忙碌碌堆雪人的郁念。 郁念很严谨地拿了把小刀,正在给雪人塑型,像是美容师一样这里修修那里挖挖。 明既白静静地站在窗前,长久而静默地看着郁念的动作。 郁念戴着白色的露指手套,围着毛茸茸的围巾,保暖工作做得很好。 明既白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浪费时间站在这里看郁念堆雪人,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他需要绕开敌人的耳目联系队友,需要计划好重返无限逃杀的时机,需要规划好系统核心的用法…… 但是他偏偏站在这里,无聊地看郁念堆雪人。 明既白甚至隐隐产生了干脆留在人类世界的念头。 郁念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翘一翘的,看起来很软很弹,半边侧脸是一种莹润健康的白皙,嘴唇是粉色的。 明既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不明的躁动,正准备移开视线。 明既白的眼角余光瞥见窗外的身影微微晃了晃。 他猛地扭头,正好看见郁念手里的小刀无力地落在了雪地里,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朝前倒去。 明既白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窗户,踩着窗沿利落地往下跳。 守在院子里的保镖也迅速发现了郁念的不对劲,在郁念摔在雪地里之前扶住了他。 明既白无声无息地平稳落地。 保镖抱着昏迷不醒的郁念,步履匆匆地往室内走,同时联系了秦医生。 明既白皱着眉寸步不离地跟在保镖身边,他低头,郁念的头软软地垂下来,一张小脸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惨白,唇色都变得虚弱苍白,眉心叠起一道细小的褶皱。 郁念被送进专门为他的病情建造的病房。 秦医生很快就赶来了,他对守在门外的明既白点点头,保镖打开门,将秦医生请进去。 房门被关上,厚重的房门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明既白只能守在门外,他的胸口上像是压了块看不见的巨石,呼吸艰涩困难。 郁念为什么会突然昏倒?家里甚至还备着专门的病房,保镖应对这种突发状况也很镇定…… 太阳渐渐西落,夕阳铺满了半边天,天边红艳艳的,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橙红色的光笼罩在白雪上,被细小的雪粒反射出昏黄的光。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秦医生揉着眉心快步从病房里走出。 一动不动站在病房前、仿佛变成雕像一般的明既白抬起头,他动了动因为站立时间太长而有点酸的脚,敲响了房门:“我可以进来么?” 郁念略显嘶哑的声音传来:“请进。” 明既白推开门,他一眼看见坐在床上无精打采头发丝都拉耷下来的郁念,他的左手上还挂着吊瓶,吊瓶里银色的、微微发光的液体顺着针管流进郁念的身体里,平衡郁念身体里的两种血脉。 明既白在郁念的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问:“你的病严重吗?” 郁念想了想,自从16岁他可以独立利用晶石填补缺失的能量后,他已经很少发病了,相比小时候,现在的病情并不严重。 郁念摇摇头。 明既白稍微放了心:“你的病情,方便说吗?” 没有不能说的,郁念:“混血导致的两种血脉融合出错。” 明既白的脸色沉了沉,他在无限逃杀中也遇见过不同物种的混血,玩家为了追求力量不择手段,故意和副本里物种交.配,生下供自己驱使的孩子。这些混血孩子,幸运的,拥有强大的力量,被玩家当成武器一般利用;不幸的,患有严重的基因病,被玩家丢在危险的副本里自生自灭。 他没有想到郁念也是混血,而且是身患基因病的那一批。 基因病怎么可能不严重?明既白只当郁念是故意这样说,不想让别人为他担心。 明既白没有再问“可不可以痊愈”之类的蠢问题。 在普通世界,基因病基本只能缓解,没有痊愈的可能。 除非……郁念进入无限逃杀,并且在最后的大逃杀中获得胜利,获取系统奖励,依靠系统的力量治疗基因病。 病房的窗帘是拉开的,灿烂热烈的夕阳透过玻璃窗洒进房间,窗台上堆积的白雪反射出的光线和夕阳重叠在一起,层层叠叠地缀在郁念细长的眼睫上,像是亮晶晶的闪粉。 零星的光透过眼睫,散在郁念眼下。 明既白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郁念冰凉的手,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低声说:“你会好起来的。” 郁念点头,他也觉得自己一定会越来越好,他苍白的脸上抿出一个笑:“我会的。” …… 秦医生已经住在了别墅里,他每天都会检查郁念的身体,连带着观察明既白的伤口状况。 郁念这几天行动不便下不了床,明既白从原来的房间搬到了郁念隔壁,陪着郁念聊天。 明既白改编了一下自己在无限逃杀经历过的副本故事,血腥的恐怖故事被他改编成了温馨的童话故事。 大概就是一群好心人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和备受排挤的小怪物作伴的故事。 要是被永远留在副本里、变成副本养料的玩家听见明既白改编的故事,非得吐出一口老血不可。 郁念偶尔也会拉着明既白看电影。 其实郁念很喜欢看恐怖电影,但是没有人陪在身边就不敢看,而且陪在他身边的人必须是他非常信任的人,属于又菜又爱看的那种类型。 和外公外婆一起看恐怖电影,郁念会觉得不自在。以前他都是和郁岚他们一起看,现在他独自一人来到人类世界,郁岚也不能每天陪着他,郁念即使再想看恐怖电影也得忍住。 现在有明既白陪在他身边,郁念终于可以开始看了。 他这段时间攒了很多没有看的恐怖电影。 明既白有点意外,他完全没有想到郁念还有这种爱好。或许之前的故事压根就不用改,郁念可能更喜欢听原版。 第177章 人生8 房间里的灯都被关上了,窗帘也拉上了,银幕上的光线一闪一闪地充斥着整个房间。 郁念把明既白拉上了床,两人一起坐在床上看着对面白幕上的投影。 郁念紧张地盘起腿,往明既白那边靠了靠,圆润的膝盖和明既白的大腿挨着,郁念的体温暖融融地浸入明既白的皮肤里。 明既白不动声色地低下眼,视线从郁念翘起的头发上扫过。 他听见郁念轻浅平稳的呼吸,呼吸声夹杂在喧闹的背景音中。 明既白将视线重新移回电影屏幕上。 现实世界的恐怖电影远不如无限世界的日常来得恐怖。 明既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郁念眼睁睁地看着主角在厉鬼的追捕下慌不择路地躲进了厉鬼的大本营。 主角握住门把手,狠狠把门掼上,他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地靠着门缓缓瘫倒在地。 “呼、呼”主角的呼吸声清晰地回荡在病房里,郁念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主角屈着腿靠在门上,主角的腿弯处,出现了一双青白的脚。 屏幕外的郁念屏住了呼吸。 屏幕里的主角也暂停了呼吸。 镜头给了主角一个特写。 主角的眼角神经质地抽搐,额角的冷汗往下流,嘴角似哭非哭地往下撇,脸部肌肉夸张地痉挛。 郁念简直不敢再往下看,他紧张兮兮地往明既白那边挤了挤,怂怂地眯着眼睛看屏幕。 明既白稳坐如山,心如止水地看着屏幕。 主角的眼珠小幅度地在眼眶中移动,他看见了那双青白的脚。 郁念握紧了手,他冰冷的手一热——明既白握住了他的手。 郁念分神低头看了眼明既白骨节分明的手,他用两只手把明既白的手夹在中间,聚精会神地继续抬头看电影。 那双青白的脚眨眼之间就瞬移到主角面前。 主角的眼睛睁得很大,眼里涌出泪水。 郁念的呼吸都放轻了,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明既白的手。 “咔”渗人的关节摩擦声音,主角的手抽搐了一下,画面彻底黑下来。 郁念随着电影剧情而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呼出一口长气,松开了明既白的手,贴心地把明既白的手放回了原位。 明既白修长的手指动了动。 …… 深夜,郁念吃完药缩在被子里,他小心谨慎地把露在被子外面的脚缩进来,头也跟着蒙在被子里。 在被子里闷久了,郁念感觉又热又呼吸不畅,于是他又把头伸出来。 偌大的房间里黑漆漆的,安静得可怕,白天看过的恐怖片情节在郁念的脑海里循环播放,家具模糊的边缘轮廓在郁念眼里逐渐扭曲,变成了恐怖的形状。 虽然郁念知道外面有保镖守着,但是他还是很害怕,纯粹是心理上的害怕。 郁念又把头缩进被子里。 这么来来回回缩进去又探出来,郁念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开灯翻身下床,跑去了隔壁明既白的房间。 明既白还没有睡,他打开门,看着门口穿着单薄睡衣抱着被子的郁念,诧异地挑挑眉。 郁念期期艾艾地小声说:“明既白,我有点害怕,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明既白侧身,让开位置,郁念抱着被子挤进门。 明既白把自己的被子往旁边拢了拢,让出一半的床,郁念勤勤恳恳地铺好自己的被子,一头钻进被子里,然后蛄蛹着钻出被子,露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他的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有点沉闷:“我好了,没有挤到你吧” 明既白看着郁念露出来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没有。” 他熄了灯,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这种程度的黑暗对于明既白来讲算不了什么,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听见耳边郁念的呼吸声。 明既白闭了闭眼,等着郁念睡着。 良久,郁念用气音小声喊:“你睡着了吗?” 明既白也小声说:“没有。” 郁念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他说:“我还是有点害怕。”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今天看的恐怖片,然后开始幻想如果身边有鬼怎么办,幻想床底会不会有鬼,幻想身边的明既白会不会被鬼取代。 明既白本来是平躺的姿势,听见郁念的话,他翻过身,无奈地说:“开灯睡” 郁念也不想开灯睡,开灯睡他睡不着,他说:“我可以握着你的手睡吗?”他虽然是在询问,但是心里却莫名觉得明既白不会拒绝他。 明既白没有说话。 郁念眨了眨眼睛,他感觉自己的被子动了动——明既白的手伸进来了。 明既白五指微屈,掌心向上。郁念窸窸窣窣地将自己的手放入明既白掌心,明既白握紧郁念的手,低声问:“好一些了吗?” 手掌交叠,气息交融,属于人体自然的体温让郁念很安心。 郁念:“嗯。”他在被子里蛄蛹一阵,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明既白一直握着郁念的手,他听着郁念的呼吸变得绵长,握住郁念的手紧了紧。 他小心地扭过头,看见郁念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睡颜安详。 明既白眉眼柔和,他伸手轻轻把郁念蒙在脸上的被子扯下来,免得郁念被闷得呼吸不过来。 他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 明既白的伤一天天好起来。 郁念身体也差不多恢复了,但是为了安全起见,需要观察几天,暂时不能出门。 明既白这几天手头总在捣鼓些什么,郁念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隐约看见明既白指缝间泄出的蓝色。 郁念猜想,明既白大概在处理无限世界的事情。 虽然明既白没有跟他说过他的来历和他受伤的原因,但是郁念能猜出明既白是在无限世界里受的伤。 明既白应该快要回到无限世界了,郁念沮丧地想。 此刻,离他们重逢,还有四年。 郁念盘着腿靠在沙发上,像是打蔫儿的蘑菇,他的手虚虚地搁在膝盖上。 明既白坐在郁念旁边,他伸手,往郁念的手里塞了个硬硬的东西。 郁念的眼睫颤了颤,他张开手掌,手心躺着一条黑线编织的手链,手链中间缠绕着指甲盖儿大小的蓝色石头。 郁念:“这是什么” 明既白:“护身符。”他握住郁念的手,明既白的手足够大,他引着郁念的手握紧那条冰凉的手链,“戴上后不要轻易取下来。” 如果他成功算计了主系统,他就可以用系统核心定位郁念,将郁念拉入已经处在他掌控之下的无限逃杀;如果他失败了,这条手链也可以作为一条普通的装饰品戴在郁念身上。 郁念没有问为什么——他一直很信任明既白,他乖乖点头:“嗯。” 明既白垂眼,用视线勾勒着郁念的脸,将郁念的脸深深映在脑海中。明既白指骨凸起,因为过于用力,指骨泛起隐约的青色。 他一定会成功活下来,然后,治好郁念的基因病。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第178章【正文完结】 第178章 正文完结 明既白离开了。 郁念听着明既白的话,把明既白送的手链戴在左手手腕上,片刻都不离身。 郁岚下次来找郁念的时候,眼尖地看见了郁念手腕上戴着的手链。他倒是没有多想,只当是郁念最近突然喜欢上了手链,他暗戳戳准备了很多手链,准备送给郁念。 郁念发现足以把整个手臂挂满的手链之后,很无奈地劝住了准备购入更多手链的郁岚。 郁岚一伙人从小就很喜欢给他准备各种各样的衣服,恨不得连袜子都帮他选好,郁念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最后只得归咎于兄长对于他的过剩保护欲。 手上的手链陪着郁念走过春夏秋冬,中间那颗蓝色的小石头变得越发莹润。 如果不是这颗蓝色的石头,郁念甚至会以为他遇见明既白,只是一场梦。 四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天气渐渐转暖,树枝间冒出柔嫩的新芽,阳光给绿叶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郁念穿着白色羊绒毛衣,带着手链的左手缩在袖子里,他艰难地在下课的茫茫人群中穿行。 一只手捉住郁念的手腕,将郁念灵活地从拥挤的人群带出。 “呼”郁念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郁念扭头,郁岚笑吟吟地看着他。 郁念惊喜地睁圆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旁边的人挤了挤郁岚,无声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是郁明轩,也就是当初送郁念花环的黑角小孩。 郁念也看见了郁明轩,二次惊喜。 郁岚把郁明轩肘回去,郁明轩也没有在意,他满意地开口:“我们都来了。” 郁念听见这话,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 郁岚拉着郁念往前走,郁明轩跟在郁念身边。 郁岚:“其他人还在路上,我们先来接你。” 郁念脑袋转了一圈,终于想起明天是他的生日。 郁念不方便住宿,家里人在校外买了房。郁岚在人间有登记,为了来找郁念专门考了驾驶证,他给郁念打开车门,得意地瞥了郁明轩一眼。 郁明轩:…… …… 郁岚一伙人瞒着郁念在外面捣鼓什么东西,郁念拿东西经过那一片区域时,他们几个就会扭头紧张兮兮地看着郁念,并且派出代表使出浑身解数哄着郁念离开。 郁念配合地扭过脸不去看他们。 他其实很好奇郁岚他们会准备什么,上次生日,他记得,是郁岚他们用幻术,把家里变成了鬼气森森的鬼屋…… 因为郁念表现得很喜欢恐怖电影,所以他们刻意在鬼屋里塞满了各种“惊喜”。 结果就是郁念整整一周没有踏入屋子,直到郁岚他们彻底把家里的“惊喜”清理干净为止。 郁念默默地想,今年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惊喜”了吧…… 隐藏在袖子里、被郁念的体温捂得温热的手链表面,流转过一点微光。 夜色渐深,万物重归寂静。 郁念蜷在被子里熟睡,脸蛋都睡出了一片红晕。 被子里的手链闪烁着蓝光,光线越来越亮,荧蓝的光穿透被子,像是一点萤火一样微微照亮了郁念熟睡的脸。 系统核心中的代码飞速运转。 安静的房间陡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声响,像是硬币被掷在地面上。 【叮——】 郁念在睡梦中蹙了蹙眉,他往被子里埋了埋,半梦半醒间迷茫地想,什么声音…… 【系统已激活。】 房间一闪,原本鼓囊囊的被子瘪了下去。 郁念的意识陷入了黑暗的沼泽,他意识昏沉地挣扎着想清醒过来,但是眼皮却像是被胶水黏住一样睁不开。 他在做噩梦吗?郁念迷迷糊糊地想。 一道机械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猛地将郁念从昏沉的沼泽中拉出,像是劈开黑暗的闪电:【玩家郁念已绑定系统106……】 106……郁念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他睁开眼睛,熟悉的蜂巢般的房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回来了。 【系统加载中……】 巨大的眼睛幻影浮现在郁念身后,眼珠中间的指针相互重合。 【嗡】 无声的震荡暂停了时间。 郁念疑惑地看着空气中突然停止跳动的代码。 狭长的眼睛缓慢地合上,盖住诡谲的眼珠。 周围的一切开始旋转、消失,变成模糊不清的色块。 郁念被闪动的色块晃得眼睛痛,他闭上了眼睛。 细长的眼睫颤了颤,是被光晃着眼睛的本能,而不是不安——他明白,在明既白的看护下,他是安全的。 一双手覆住了郁念的双眼,挡去了恼人的光线。 郁念听见了106含笑的声音:“回来了?” 郁念把眼睛撑开一条缝适应光线:“嗯,我回来了。” 他的桃心尾巴快乐地摇了摇,黏黏糊糊地缠在自己的大腿根上。 郁念睁开眼睛,他拿下106的手,直直地看着106熟悉的脸:“【回溯之眼】里发生的事是真的吗?” 106:“当然是真的,发生的都是你真实经历的事情。” 回溯,回到过去,弥补遗憾,改变未来。 郁念陷入沉思,他皱起眉头,艰难地思考其中不合理的地方:“但是……我不记得我认识你。” 106听见本体的名字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他正在往郁念的手腕上系什么东西。 郁念转了转手腕,手链上被打磨得光滑莹润的系统核心也跟着转了转。 冰凉的核心接触到郁念的皮肤,像是收到指令似的,飞快地弹出一个蓝色的光点,光点飞向郁念的眉心,没入郁念的额头。 被取走封存的记忆重新回到郁念的脑海中——正是那段和明既白朝夕相处的记忆。 106:“进入游戏的条件是直接或间接致人死亡,你不满足条件,‘我’开后门将你拉入游戏。” “为了防止开后门被规则发现,‘我’暂时封存了你关于‘我’的记忆。” 即使是控制了无限世界的明既白也不能违背作为无限世界底层逻辑的规则。 明既白为了保护郁念,在郁念进入无限世界前,将自己分成了碎片,留在玩家空间里,安插在系统里,分散流入副本中。 郁念摸清楚了所有的状况,他问:“你们还能拼起来吗?” 106露出一个笑,他的脸变得模糊,慢慢变成了明既白的样子,声音变得更加温和:“在你兑换通行证后,就已经拼起来了。” 郁念怔愣地看着明既白的脸,明既白低头,搂住郁念:“分开的这四年,我很想你。” 郁念小声说:“我也是。”他看了看静静躺在系统空间里的通行证,“你要跟我一起回家吗?” 明既白深深地注视着郁念,他弯了弯眼,俯身吻住了郁念新生的角,“我的荣幸。” 新生的角很敏感,郁念被亲得打了个颤。 通行证右下角的银色标识逐渐变得透明,两人贴得极近的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 “咚——”两人落在柔软的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漆黑的房间里,为了防止压到郁念,明既白支起胳膊,撑在郁念身上。 郁念被粗暴的传送摔得头有点昏。 他身上的裙子被摔得往上卷,露出缠着尾巴的腿根。 “啪、啪、啪”急促的脚步声隔着扇门由远及近,焦急的男声穿透了房门:“小念,你摔了吗?摔哪儿了?摔疼了吗?” 锁扣清脆一响,门应声而开,暖黄的光线顺着门缝洒进房间。 明既白眼疾手快地理好郁念的裙子,藏好郁念的尾巴。 他皱着眉,不悦地回头,眼珠冷冷地横过去。 正好和听见声音赶来的郁岚对上视线。 郁岚:! 郁岚的头脑一片空白,瞳孔地震,他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压在郁念身上,手不干不净地抓着郁念的裙子(?)下摆,本能地脱口而出:“我艹,你谁啊你?”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