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后，我在军营拎大勺》 第一百六十章 苏烟得知苏洛的身世后 夜幕降临之际，两个举国欢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都城。 北戎投降了！前战神苏震北将军并未死亡，而是在北戎做奸细！！ “什么奸细啊，多不好听。苏将军明明是舍身取义的大英雄！”人群中，有人反驳。 “唉，我这大老粗，没什么学问，是我说错话了，可别跟我这个粗人一般见识。” “咱们天启也是厉害了，皇上励精图治，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再有两大战神相互配合，以后看还有哪个国家胆敢来犯！” 不说百姓之间在相互讨论，便是各个官员府上也是懵了。 这宸王带领雍州军与北戎开战他们是知道的，每几年都要来上几遭的，他们早就习惯了。但是谁也没想到北戎真的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说被打败就打败了。 这可是被打败，而不是打退，一字之差，意思可太不一样了。 还有苏震北，他竟然真的还活着？！ 因为苏震北的消失，镇国将军府沉寂了许久，若不是前些日子府上的亲生女儿被找回，还是陛下亲封的福慧县主，后又突然被陛下赐婚给宸王殿下，这镇国将军府可真的在整个都城没有一点存在感了。 这时候，有些脑子灵活的便想到了苏璟。 那小子经常神出鬼没的，少有回家的时候，直到小半年前将苏洛带回，便被皇上授予了官职，从此之后老老实实呆在都城，不再往外跑。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这么多年遍寻不到父亲的消息，把妹妹找回来之后就放弃了，现在想想，苏洛当时在雍州军营，而雍州又与北戎毗邻，现在又说苏震北是在北戎暗中蛰伏，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苏璟或许在很早之前就找到了苏震北，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将对方带回，所以就只是将苏洛带了回来，至于某些原因是什么，现在不就清楚了？ 这是脑子清醒有逻辑的，至于一些有某种信仰的，就更加觉着苏洛是有些运道在身上的。因为她，柳氏清醒了，兄长也有了差事，害他们一家的罪魁祸首苏不为也被凌迟了，现在父亲也找回来了，这不是有好运道是什么。 说到苏不为，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他被处死当天好多人围观，明德帝下旨让都城全体官员前去观行。 从牢房到囚场，明德帝派人一路仔细查探，若有嫌疑人等，即刻抓获。或许是苏不为的人手真的已经用尽了，他身边的暗卫也在准备抓他的时候先一步处置了，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也没人来劫法场。 苏不为死相惨烈，那场面，别说普通老百姓，就连一些官员，都当场吐了，没有吐的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面色煞白，有这么一个例子在，想必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做那叛国之人。 而特意被皇上下旨要前去观行的人中还有庄氏和苏烟，庄氏虽然因为苏不为养外室放弃苏烟之事恨极了对方，但是当得知和自己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丈夫竟然是别国的奸细后，还是承受不住晕了过去。苏烟比她好一些，没有晕过去，眼睁睁看着苏不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看着一旁晕倒的庄氏和受尽极刑而死的苏不为，她的心中既有一种畅快也有隐藏着的一丝疑惑和恐惧。 这就是前世放弃她的父母啊，前世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受尽折磨，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又给了自己最后一击，现在落得如此下场，还真是活该啊。 同时也恐惧于他们的下场跟前世不服，前世这个时候，苏不为可是还活得好好的，庄府也没被抄家。 不等她继续疑惑，不远处百姓的话传入她的耳中。 因为她的特殊性，苏烟被明德帝下令单独关押，平日里给她送饭的狱卒也不会跟她说话，所以她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 百姓们对着苏不为指指点点，自然而然也会提到苏洛和镇国将军府。 她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苏洛的身份，还知道苏璟和苏震北都没有死，脑子嗡的一下，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苏洛怎么会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姐，那个贱人，她凭什么？这是假的，假的！没错，苏璟死了，他早就死了，你们都在说谎，一群骗子！” 苏烟捂着耳朵，试图阻止那些声音传入耳中，可她这样不过是掩耳盗铃，该听的早都听到了，而且深深地记在了心上。 她的话也被人听到了，这些人不认识苏烟，见她带着脚镣，身穿囚服，也知道这人是个犯了事的，于是直接怼道：“你胡说什么，苏公子活得好好的，你做什么诅咒别人！” “是啊，县主如今被皇上赐婚给了宸王殿下，是未来的宸王妃，你胆敢对准宸王妃不敬，怕是嫌命长吧。” “······” “啊啊啊！你们这群低贱的人，你们怎么配跟我说话？你们跟苏洛是一伙的，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苏洛那个贱人，怎么会是将军府的小姐，怎么能成为宸王殿下，她哪里配，她就是个身份不明的贱丫头！” 若说苏洛的身世让苏烟不可置信，那么苏洛被赐婚给宸王就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苏烟不愿意相信，她一直用苏洛的身世来安慰自己，就算是县主又如何，没有一个好的家世注定比不过自己。 她自欺欺人地忽略了自己已经是阶下囚，而且苏不为也被凌迟的事，如今的她，还不如一个孤女。她只想冲过去，让这些说话的人闭嘴，苏洛才不是宸王妃，她不是！ “好啊你，竟然辱骂我们，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一个阶下囚，好一个胆大的贱人，呸！”见苏洛发疯朝他们冲过来，这些人也早就忍不住了，撸了袖子就要迎上去揍人。 结果被人拦下了：“嘿，你们干什么呢。” 看到侍卫过来了，这些百姓也不惧，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倒是实诚地没有添油加醋。 “官爷，这事儿可不是我们先挑起来的，是这人听了我们的话，然后诅咒苏公子和县主，还辱骂我们，现在还想冲过来打我们，我们总不能站子这任由她打骂吧。” “行了，跟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都散了吧。”说话的人一脸的严肃，这些人也不敢再多说了，威胁地瞪了苏烟一眼，陆陆续续离开了。 而苏烟，还在发疯，一看就知道是被刺激到了。 侍卫面不改色，给同僚使了个眼色，那同僚直接将人砍晕带走了。 看着人离开后，这侍卫对上了远处高台上的人眼，恭敬地行礼离开了。 苏璟看着苏烟被带走的身影，好看的凤眸微眯。 乐乐不会落井下石，他这个做哥哥的却是不甘心。既然嫉妒自己的妹妹，那就在剩下的日子里在噬心的嫉妒中煎熬着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准备攻打南疆 雍州军营，此时也一片欢腾。 军营内点起了熊熊地篝火，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脸上洋溢着喜悦与自豪的笑容举杯欢庆。气氛到达高潮的时候，还会有人站起来和同伴切磋、摔跤。 “唉，虎子，你小子可不兴偷袭啊。”一道声音传来。 “什么偷袭，用将军的话说，我这是策略！少废话，再来！”少年声音昂扬，充满着肆意。 伙房众人安排好餐食后加入了其中，有一个伙头军喝着喝着，突然哭了起来。 刘迁看到，问：“这大好的日子，哭什么？” 那人抹了抹眼泪，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是太开心了，咱们终于把北戎彻底打败了，以后边疆的百姓再也不用担心战火了。” 刘迁也感慨道：“是啊，以后北戎便是我天启的一部分，这里的百姓们苦难彻底结束了。”他追随宸王殿下来到边疆多年，这里的情况他都看在眼里。 这么些年打了无数的仗，死伤不少人，现在他们灭了北戎的军队，其中的激动可以想象。更何况，灭了北戎绝对是一件可以载入史册的重大事件，他们这些做后勤的也与有荣焉啊。 外边的喧闹声传入营帐内，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看看外边的小子们，多欢乐，你这大将军不过去跟他们喝几杯？”说话的人面色苍白，目光却极为有神，脸上有着岁月留下来的痕迹，但也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长相，大约四十左右的年纪，与容九川坐在一起，竟丝毫没被对方的气势压倒，此人正是镇国将军苏震北。 容九川听出对方的调侃，无事人般道：“我若在场，他们该玩得不尽兴了，师父的脸还未完全恢复，这酒水还是不要喝了。”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对方猜到了，苏震北有些讪讪，不服气道：“我可是你师父，从古至今都是师父管教徒弟，哪有徒弟管师父的，不像话！再说了，我的脸现在已经恢复了。” 他之前易容是用了秘术的，他没有苏不为幸运，遇到了精通此法的于奇，他的易容术是从一本古籍中探得的，再加上是自己这个外行人头一次瞎琢磨，所以对面容损伤极大。好在他的身份得见光明后有王老帮着调理，现在除了面色不好之外，也没别的不妥。 容九川听着这强词夺理的话，风轻云淡般道：“洛洛让我多看着点您，她和师母还有阿璟一直牵挂着您呢。回头回了都城您若没恢复好，我可不好和她交代。” 在军营呆了这么多天，苏震北也没闲着，跟苏璟一样，在得知苏洛是自己的闺女之后，便明里暗里从军营其他人的嘴里打探她在军营里的事，想要多知道对方一些消息，以此来填补自己对女儿的思念之情。 自然而然的，他也知晓了自家闺女和容九川的事，更别提后来皇上还直接下来赐婚圣旨。按理说自己是宸王殿下的半个师父，对他的品性和能力是极为认可的，内心深处也觉着对方能做自己的女婿是合格的。但是现在听他一口一个洛洛，谈及自己闺女时那温柔的语气，老父亲的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酸了。 他还一面未见的闺女啊，就这样被狼叼走了。想着想着，看容九川的目光就满满犀利起来，在心里也满满琢磨起来，要不然等回去了再给乐乐找个好的，最好是能入赘的那种，这样女儿不用离开家，自己和阿音每天都能见到宝贝女儿。也不知道自己用军功能不能换皇上收回圣旨。 容九川可不知自己的准岳丈正想着换了自己，再给心爱的姑娘找个赘婿，见对方不再试图偷酒喝，便放下心谈起了正事。 “想必这个时候我们打败北戎的消息已经传回了都城，过不久便会有人来接手这里。”说到这里，容九川顿了顿，继续道，“我已经请旨率军攻打南疆，洛洛那边我也去信了，还请师父回去之后为我说几句好话。” 原本他跟苏洛约定好，打完北戎休整几年再收拾南疆的，可后来知晓南疆二皇子于奇所做之事后，他便改变了想法，趁着于奇被困都城，他要率领军队一鼓作气拿下南疆。 只不过，他要对苏洛食言了，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生气。 “这话你留着自己说，我可没那个时间，打南疆，我也去！”苏震北瞥了容九川一眼道。 “师父，你——” “无需多言，都跟你说了，我的脸没事了。再说了，打仗靠的是头脑和身手，就算脸没好也不耽误。”看容九川还要说些什么，苏震北扬起手示意他别打断，“我当年被刺杀，除了北戎，南疆也插手了。还有那南疆皇子，竟然欺负我闺女，这些仇怨我定是要亲手报的，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劝了。” 见他意已决，容九川也不在劝阻，觉着趁着大军还未开拔，这些日子再多给苏洛写几封信解释一下。 于是，在未来不久，苏洛接连收到了好几封信件，看到每张上边男人满满的歉意和藏不住的相思，心中无奈极了。 这人，她又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自然明白对方现在攻打南疆是最好的时机，于奇被困都城，没了他的那些毒药，仅凭南疆将士根本不是天启的对手。自上次事后，南疆皇帝送来了重礼给苏洛和明德帝赔礼道歉，甚至愿意割让城池，只愿对方能放过于奇。 明德帝呢，礼收了，城池也找人接手了，但是人却没给对方送回去，对方问，他也有理由，白话文的意思就是：你的二皇子助纣为虐啊，如今天启国内有许多憎恨苏不为的百姓，若是对方将怨恨转移到了二皇子身上，二皇子便有危险了。为了保证二皇子的安危，他打算派自己最能打的儿子护送二皇子回南疆，但是他儿子现在也比较忙，所以就只能让南疆皇帝和二皇子等等再团聚了。 南疆派去送赔罪礼的使者颤颤巍巍地表达万明德帝的意思后，南疆皇帝又气又怕，明德帝的小儿子是谁啊，是杀神容九川啊，让他护送，他儿子焉有命在。 但即使他再不甘心，如今于奇还是好好地被严加看管在了一处密室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奇怪的于奇生辰宴 说来也是奇怪，南疆这些人被抓回来软禁后，一开始的时候其他使者还想着为自己辩驳，他们真的是毫不知情啊，请求明德帝看在两国相交的份上放过他们，然而看守的人并不理会理会他们，他们渐渐地也消停了下来，一个个如丧考妣，心如死灰。 为了不走露风声，于奇掳走苏洛的计划只有几个心腹知晓，就连把苏洛弄进马车也是避着人的，所以当苏璟带人来抓人的时候那些南疆使臣们还一脸的迷茫。 等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因，这些人当中有的甚至在心里埋怨起了于奇和南疆皇帝。 你说你们要搞事情能不能提前跟他们打声招呼，起码让他们有个心里准备。现在可好，他们是真的以为此次前来天启就是单纯为了讨要“神药”和商议和亲之事，只单纯将此次北行当作一趟寻常的出使，如今受了牵连，连和家人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这回可真的要客死他乡了啊。 而于奇，除了醒来的那一刻有一瞬间的疑惑和惊讶，便无其他异样。就连被单独关在密室里，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甚至在知道他们要审问苏不为的时候，还很配合的提供了人证，听话的让人感到不真实，总觉着对方在打着什么坏主意，这样的结果就导致看守他的人更多了，对他的看守也更加严格，完全把他当作SSS+重要人物看待了。没办法，谁让对方用毒如神呢，上边可是下了命令要严加看守的。 - 这一年就在容九川和苏洛频繁的传信中度过，而柳音，也在时隔多年之后，再一次收到了丈夫的信件。若说之前从苏璟口中得知丈夫还活着的消息时还有几分的怀疑，而今看到熟悉的字迹和口吻，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同时也知晓了丈夫要随军前往南疆的消息，柳音虽然有些担心，但是比以往要坚强许多，马上就调整好状态，准备从厂子里调出些吃食给对方寄过去。 看着渐渐变得雷厉风行的娘亲，苏洛再一次觉着让母亲走出家门拥有自己的事业的决定是正确的，她不知道娘亲跟随父亲在边疆那些年是如何过的，但根据后边发生的种种事情可以看出，娘亲她只是傻乐，并未成长。 而一个人的成长，除了痛彻心扉的经历以外，还可以增宽自己的人生道路。通往人生尽头的路上，顾念的事情越多，其中的某一件事对自己的打击就越小，就越容易从痛苦中抽身出来。人这一辈子，从来不是单单为了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件事而活，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丰富而多彩的。 如今目前再不是那个人生只有父亲的苏夫人，她的身后不仅有了儿女，还有了千万个靠她养活的几十个家庭。就算是为了工坊，为了那些需要这份工作养家的工人们，娘亲也不会允许自己沉浸在消极的情绪中太久。 - 过了年，苏洛的生辰也就要到来了，说来也是巧，按照这个时代的日子算，苏洛在这个时代的生辰和前世恰好是同一天。 这可是苏洛在将军府过的第一个生辰，为了弥补自己缺失了宝贝闺女十几年的生辰礼，柳音把要寄给苏震北的东西安排好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苏洛的生辰宴。她这次给苏洛办生辰宴可是下了大功夫的，就连苏璟，也明显有着自己的打算。 苏洛不喜麻烦，就想着生辰日和家人好好呆在一起吃个团圆饭，但是看着兴致勃勃的娘亲和哥哥，苏洛竟然觉着偶尔办个宴席也不错。 这一次，柳音一改以往性子，主动给都城的官家夫人们送上了请贴。在镇国将军府两位主子的坚持下，一位主子的放任下，不出半天，整个都城的人都知晓福慧县主要过生辰了。 趁着这个风头，苏洛给自己的合作伙伴——陆峥嵘、姚非雪和顾长风去了信，雍州那边也写信交代了周从钰几句。 于是，在二月二，也就是苏洛生辰的前半个月开始，凡事有苏洛参股的店铺和工坊，一律以老板生辰为由，再次推出了各种优惠活动，为店铺又拉了一波客流量。 考虑到将军府下人少，柳音原本准备再去采买一些下人的，被苏洛拦下来了。 苏洛很喜欢如今将军府的清净，他们家人少，不需要那么多下人，若是回头等哥哥成婚之后，再添些人也不迟。再说了，临时买来的下人，不说人品如何，短时间内也无法培训好礼仪，若是在宴会上出了什么岔子，再闹出什么笑话就不好了。 “可若是不去买下人，到时候咱们府上伺候的人不够用啊。”柳音有些自责，觉着自己没有提前做好安排。现在帖子都发出去了，虽然丈夫还活着的消息还未传到都城来，但是凭着乐乐县主和准宸王妃的名头，来的人就不会少。为了待好客，此后的人定是不能少的。 对于生辰宴，苏洛也有自己的想法。 既然邀请了这么多人，浪费了这么多精力和物力，那不如让利益更大化。科学的养猪方法已经在雍州地界满满推广开来，如今北戎也成了天启的地界，那边的牛羊她可是觊觎好久了，正好借此机会推出一种新的吃食。 “娘亲放心，席面菜品我已经有了章程，一会儿我会列个单子，只需要让下人们按照上边的食材一一购买便是了，女儿保证，等到生辰宴当天，人数肯定是够用的。” 看她信誓旦旦的样子，柳氏也想到了自家女儿的本事，内心的焦躁也渐渐平息下来。 二月二，苏洛生辰当天，果真如柳氏所想，持着帖子赴宴的人极多，整个镇国将军府几乎快要坐满了。 李管家站在门口，带着几个机灵的小子迎客，府上的三个主子在里边陪伴宾客。 “呦 ，这是什么茶，竟是咸的？不过还挺好喝的。”一位身着朱红罗绮棉袍的夫人喝了一口刚刚端上来的茶水，没忍住问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容柒星 听到客人说话，上过茶就立在一旁的丫鬟机灵地上前回话：“这是奶茶店还未上新的新品——海盐奶绿。” 一听这话，这位夫人起了兴致，看着小丫头问道：“这是你们主子新研发出来的？你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奶茶店推出啊？” 苏洛忙着招呼其他客人，抽空看了这边一眼，见这些丫鬟们能够从容地应对，唇角不自觉勾起。 这些人可都是她从各个奶茶店抽调过来的员工，刚好奶茶店也要出新品了，趁着这个时候先预热，既解决了镇国将军府人手问题，又给奶茶店好好作了一番宣传。 有了奶茶，自然也不会忘记零食，一盘盘坚果、果干端上桌，又是让人涨了见识。 从下人那得知了瓜子、松子、开心果等的吃饭后，有人自觉矜持，觉着吃这些硬物会发出声音，着实不雅。当然也有那年纪小的，对什么都好奇，自己偷摸抓了一小把瓜子小声地嗑着，这一下可收不住了。小姑娘好像找到了乐趣，边嗑瓜子边听人聊天，深觉连八卦都比平常有意思了许多。 “七···阿···阿星，你这一直都没停，这东西好吃吗？”一个身穿朱红罗琦棉袍的小姑娘凑到了一个身着黄色夹袄的“丫鬟”身边，好奇的低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恭敬。 徐小晚真的想哭了，她是七公主的伴读，前几日在宫中无意中被公主得知自己要和娘亲一起参加福慧县主的生辰宴，对方便非要跟着自己一起过来参宴，还扮成了自己的丫鬟。 天呐，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是跑不脱了。 “呐，你亲自尝尝不久知道了。”七公主容柒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若说好吃吧，味道确实不错，但并不那么惊艳，然而自己就是想要一直磕下去，根本停不下来。索性抓了一把瓜子给好友，让她自己体会，嘴里吃点东西，也省得她战战兢兢的。 徐小晚瞧了瞧周围，见大家都各自讨论着，没人注意到她们这里，再看七公主手中即将嗑光的瓜子，索性也跟着嗑了起来。 “阿星，这次宴会常平侯夫人一家也来了，你怎么不跟着她们一起过来啊。”怎么不去祸害别人呢，她就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伴读啊。 容柒星凤眸瞥了她一眼，跟对方从小一起长大，对对方的了解比自己亲哥都多，没好气道：“瞧你这样子，从小到大就这么胆小，跟在本···我身边也没学得一份魄力。有我在，你怕什么？” “怕你跑得快。”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容柒星颇有些尴尬。 她也想起了自己闯祸后总是一溜烟儿先跑，这些年没少让她的小伴读背锅。 “这次要是被发现了，我今年的零食份额，分你一···半年的。”看着徐小晚说完捂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容柒星难得短暂拥有了良心，将自己心爱的零食许诺了出去一半。 五嫂知晓自己爱吃零食，特意给自己了一张超级会员卡，凭借此卡不用排队，可以无限购买零食铺内所有零食，包括一些限量的特殊产品，也都可以购买。 父皇提倡节俭，不喜后宫奢靡成风，所以自己虽然身为公主，但手中也不是那么宽裕。自从都城零食铺和奶茶店开业之后，自己的小金库那是嗖嗖往下降，为了不变成天启朝第一个穷光蛋公主，她就只能固定每年的零食花费。 本来就不富裕，这下可好，又让出去一半。 她倒是想着找母妃和五哥诉诉苦，从他们手中抠一点小钱钱出来，结果钱没要到不说，还被训了一顿。 更过分的是，他们竟然处处拿苏洛与她做对比，话里话外都是要自己跟对方学学。 就···好气啊！ 母妃和五哥能不能有点数？对方这么优秀，除非是把自己重新塞母妃的肚子里，不然自己怎么比得过。那可是能把冷面九哥都给拿捏的人啊，她见了九哥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在她心里，苏洛绝对是比她父皇还要高大的存在。 这回她扮作丫鬟过来，就是想看看自己这未来九嫂是长了什么三头六臂不成，怎么就那么有本事呢。 若是跟着舅母一起过来，那就太惹眼了，还是这样给自己披上一层“皮”，既能让她好好看看人，又能混在人群中八卦到平常从未听到过的消息。 这里俩人凑在一起，一边听八卦，一边“咳嘣、咳嘣”嗑着瓜子，有了零食和瓜子的安慰，徐小晚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两个人就如同进了瓜田里的猹，眼睛都比平常亮了一些。 容柒星出宫时特意给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根据她这么多年的经验，眉毛画粗一些，面容用脂粉将白皙的皮肤压一压，嘴巴再画的大一些，最后在脸上加几颗痣，微垂着头，在这样的宴会里混到丫鬟圈子里，没人能认出她来，最多是见过她的人觉着她眼熟罢了，谁能想到堂堂公主会在丫鬟圈里吃吃喝喝呢。 就连之前徐晚把她当作丫鬟带到徐夫人面前时，对方也没察觉出自己的身份。远处的徐夫人看到自家小女儿不知何时跑到了丫鬟那里，忘形的嗑着瓜子，额角不禁跳了跳。 这臭丫头，看着胆小，祸却没少闯，现在在别人家做客还不老实点。 趁着同桌的其他几位夫人说话没注意到自己，给了自己身边的丫鬟一个眼神，示意对方过去把人拉过来。 徐小晚收到丫鬟的提醒，瞬间觉着后背毛骨悚然，僵硬地扭头看过去，便见娘亲面上仍挂着微笑，明明对方没有开口，声音却自动从自己的脑海中蹦了出来：“徐小晚，还不快滚回来。” 在娘亲地怒视下，她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瓜子，正想向好友寻求安慰，谁知人就像没看到一样撇过了头。 徐小晚：······ 她就知道！！ 愤愤地回到了娘亲身边，心中不知有多后悔，当初怎么就上了贼船，当了七公主的伴读呢？ 这边的动静被苏洛看到，她又看了看在丫鬟堆里气质格外突出的小姑娘，秀眉轻挑，给立在一旁的丫鬟耳语了几句，便又去忙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徐小晚 看着不远处徐夫人的脸色，容柒星边吐着瓜子皮边暗暗祈祷，希望对方能顶住吧。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徐小晚和徐夫人的身上，完全没发觉到她身边的小丫鬟们已经聊完了八卦，都在好奇地看着她，见她没察觉，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嘴角噙着笑离开了。 于是，在容柒星回过神来想要接着听八卦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竟然空了，这附近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怎么回事，人怎么突然消失了？没等她疑惑太久，开宴了。 一口口尺寸适宜的大锅和炉子被人端了上来，这些人恰好就是刚刚从自己身边离开的丫鬟们，她们一个个动作娴熟的点火、上菜、布置碗筷，分工明确。 原来她们是将军府的人啊？ 等到自己这边也被人端了口锅过来后，容柒星收敛了心思，把注意力全放在了面前的东西上。 刚开春，都城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在这样泛着寒意的日子里，一口口热气腾腾的锅子端上来，看起来就让人觉着暖和。 “这锅的形状怎么这么奇怪？中间还有板子挡着。”容柒星没忍住问出了声。 “这几碟子东西应该是酱料吧，怎么就这样端上来了？” “这季节，竟然还有这么水灵的蔬菜？！” “······” 容柒星的问题很多，出于好奇中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行为不符合她的“下人”身份。 丫鬟被苏洛提前交代过了，没因为容柒星的穿着打扮就轻视她，反而耐心地回答着对方的每一个问题。 其他各桌也都安排了伺候的人，在丫鬟的讲解下，众人都知晓了这是苏洛新研制出的一种叫做火锅的新吃食。红汤是辣口的，而清汤锅则是由骨汤打底熬制的，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调蘸料。 工坊生产出来的酱调料刚开始一经上市，便被众人哄抢，这种情况持续了两个多月才渐渐回归正常。毕竟调料不像零食和奶茶，虽然日常会经常用到，但每日里用到餐食当中的量并不多，后边时常进货的大部分都是做餐食生意的。 不管怎么说，这丰富的调料在这小半年里算是彻底进入到各家各户了，特别是在做的各位夫人小姐，虽然不会亲自去采买这些东西，但每日吃到嘴里的味道还是记得的，在丫鬟的指导下，也能自己调出喜欢的蘸料了。 新鲜的吃食和吃法让人跃跃欲试，但总有些人自持身份，觉着自己身份尊贵，甚至还在心里埋怨将军府的安排。 这将军府还真是没规矩，竟是让客人自己做这些粗活，哪有宴请宾客还让客人亲自动手的？ 各家夫人们都讲体面，便是那极少数在心中不赞同将军府安排的，也没说什么扫兴的话。但是年纪小的小姐心思稍微浅了些，心里想什么全都表现在脸上了。 徐小晚见对面蔡红玉眼中快要溢出来的嫌弃，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蔡红玉一家子都有些毛病，自诩书香门第，平日里见不得他人一点出格行为，便是女子说话声音大了些，也会被说不够娴静。 听说这家子女眷最近这些时日正在编写一本关于教导女子规矩的书，还真是令人无语至极。 虽然同为都城官员家眷，平日各家里的宴会两人也会遇到，但徐小晚跟蔡红玉却是相看生厌。除了蔡家人奇葩的脑回路之外，还有七公主的缘故。 天启的皇子公主到了读书的年龄，宫中便会从各官员府上挑些孩童给他们做伴读。身为伴读，不仅要陪伴皇子公主一起学习，还要负责照顾他们的日常生活，与他们形影不离。当了伴读，也就相当于是对方的亲信了，不仅能够提高自己的身份，如果表现优秀，还会受到宫中贵人们的赏识。因此，若是能够成为皇子公主的伴读，那也算是另一种出人头地了。 当初七公主选择伴读的时候，淑妃本来是看中了蔡家姑娘的，蔡家女子多娴雅，礼仪也出挑，想着能影响一下七公主，改一改对方跳脱的性子。结果七公主见了蔡红玉和其他三个备选之后，没有遵从淑妃的意思，反而直接选了其中最不显眼的徐小晚。 淑妃本是不同意的，耐不住七公主一直坚持，再加上皇上最后见徐小晚圆脸圆眼睛，看着就讨喜有福气，跟着劝了淑妃几句。皇上都开口了，淑妃也只能依了这父女俩。 得知自己落选，蔡红玉不敢怨恨七公主和皇上，便把帐算到了徐小晚头上。 那段时间，都城不知何时起了关于徐小晚的风言风语，说她小时发热烧坏了脑子，做事慢慢吞吞的，反应也比不得她的哥哥姐姐，进了宫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听闻这消息，徐夫人那叫一个气啊，自家姑娘虽然看着确实有些不灵光，但也不能说脑子有病啊。不过就是过于内秀了些，那该死的，竟然传出了这等谣言，日后自家闺女可怎么嫁人啊。 虽然后来没找到证据，但徐夫人却知道那谣言跟蔡家脱不了干系。可知道又如何，自家没有对方官职大，且也没有证据，说起去别人不会相信，反而会让对方拿捏住了错处。 于是，最后徐夫人抱着还有些懵懂的小小晚哭了一场，而后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到了宫里一定要跟紧七公主，听对方的话，只有公主好了，小晚以后才能好。 单纯的小晚牢记母亲的话，进了宫后就跟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容柒星的身后，恨不得连更衣也要一起。好在她长得确实讨喜，每次对上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容柒星也只是不满地嘟囔了几句，最后也同意让她在门口等着。 容柒星本来也想像自己的九哥那样不选伴读的，一个人多好，身边跟着一个人，束手束脚的很。但是父皇和母妃都不同意，无法，最后容柒星便挑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好欺负的徐小晚，本来还想无事捉弄一下对方的，结果因为徐小晚的过于粘人，看起来还可怜巴巴的，倒是让七公主歇了欺负的心思。 “阿嚏——”“阿嚏——”几道打喷嚏的声音传来，徐小晚朝着声音看去，蔡红玉用手帕捂着鼻子，眉目间带着羞恼：“这是什么东西，味道这么大，能吃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口角 这道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这突兀的动静，一时之间都望向了这边。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蔡红玉慌乱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但对方刚刚面上隐隐的嫌弃神色还是被众人收入了眼中。顿时，众人心下也都有了计较，看来这蔡府的小姐也不如传闻那般温顺贤淑嘛。 看着几位夫人别有意味的眼神传递，蔡夫人暗恨自家闺女的不争气。 这是什么场合，便是再不满意将军府的安排，也不该表露出来，如今镇国将军府可是个香饽饽，她们蔡府便是再清高，也没想过与镇国将军府为敌啊。 想着丈夫前几日私下跟自己商议之事，暗自咬了咬牙，面上却带着无奈的笑容道：“我膝下仅有这一个女儿，自小胃口不好，平素便多娇养了些，在府上的吃食也较为精细清淡，想必是刚刚突然闻到了锅子中的气味有些受不住，激动之下才会失态。” 蔡红玉也不是个傻的，知道自己因为一时恼怒，头脑发热竟然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赶紧佯装镇定地站起身微微屈膝行礼，借着母亲的话试图挽回平日里树立的温婉形象：“小女平日在府中的膳食较为清淡，从未闻到过如此浓烈的气味，方才小女言行失礼，还望各位夫人见谅。” 其他人心里不管怎么想，到底是要顾及蔡家老爷子的面子，在座的几个夫人也配合着打了个哈哈，眼看着此事就要到此为止，一道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奇怪，将军府的邀请帖上不是已经言明，若参加宴会的人员有忌口，可提前告知。难不成蔡府收到的帖子和我们收到的不一样？若不然为什么不在回帖的时候跟将军府说清楚呢？” 徐小晚眸子微微睁大，状似好奇地看向蔡夫人母女两个。 “况且，我怎么听说蔡小姐也是零食铺子的常客，甚至曾有几次我还撞见蔡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在零食铺子的辣条区跟人抢着买辣条，那时我还感慨，没看出来蔡小姐这么喜欢吃辣条呢，可今日听夫人这么一说，倒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两句话下来，周围的空气又凝滞了下来，刚刚还打着哈哈的几位夫人一时也不再言语。 说什么呢？ 徐家这小丫头说的没错，当初将军府给她们送帖子的时候，帖子上边的确有说在回帖时可注明忌口，而且送帖子的下人也有提醒。当时她们还在想，将军府行事倒是妥帖。如今这事被提起，她们自然不能再偏帮蔡家母女了，不然岂不是得罪了将军府？ 蔡红玉没想到徐小晚会突然发难，颇有些恼怒，但是在众人面前又顾及自己的名声，不好就此撕破脸皮，只好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小晚妹妹怕不是看错了，姐姐食不得辣，更是从未让丫鬟去买过辣条。” 一旁的蔡夫人看到是徐家那个丫头在说话，面上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满：“徐小姐，说来我也算是你的长辈，按理说有些话不该我讲，但见你今日言行，着实有些莽撞，未经查明的事情如此轻易宣之于口，不得不劝你一句，身为公主伴读，日后要谨言慎行，莫要丢了宫中主子的脸。” 徐小晚：？？？ 她就说吧，这蔡府的人都有病，也不知县主弄出来的抗生素能不能医治的了。 徐夫人听了蔡夫人这番不客气的话，哪里还能坐得住，顿时沉下了脸：“蔡夫人真是好大的架子，我这个母亲还好好的坐在这，可不敢劳烦您来教导我的女儿。您若是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女儿！去别人家做客竟然嫌弃主人家精心安排的吃食，我倒是从未见过哪家小姐有如此作态。” 言罢，不顾脸色难看的蔡夫人，转而对红了眼眶，一副委屈得不行的蔡红玉道：“哎，蔡小姐可别哭，搞得像是我欺负了你一般。若真觉得是阿晚污蔑你，那我少不得要请豁出去脸来请贤王妃帮忙，请她查查店铺的记录，看你那小丫鬟是否曾去购买过辣条。另外，今日可是县主生辰，哭丧着一张脸就是你们蔡府来赴宴的礼节？” 徐夫人的一顿输出可没压低声音，顿时，整座宴会厅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一些人不知其中内情，有些纳闷怎么好好的突然要贤王妃出面了。那位最近肚子可大了不少，那可是贤王府的第一个孩子，不仅贤王看重，连宫中皇上和淑妃也仔细得紧，担心冬日里路上受了冷风，便免了贤王妃的请安，还接连送过去好些补品，算着时间，这孩子也快出生了。不然，依着贤王夫妻和县主的关系，此次生辰宴也不会缺席。 同桌的几位夫人面面相觑，平日里看徐夫人总是对人和和气气的，没想到言语竟如此犀利。不过这蔡夫人也是，不管徐家丫头说的真与假，人家母亲就在那坐着呢，哪里轮到你去管教，这番动作，倒显得气急败坏了。 徐小晚看着自家娘亲如此霸气的一面，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顿时变成了星星眼。 娘亲威武！ 想着淑妃娘娘赏给自己的那些古董首饰，以及在七公主生辰之际淑妃娘娘当着那么多夫人小姐的面夸自己机敏灵秀，徐小晚心中了然，娘亲这是觉着有宫中娘娘的话，自己不用再受当年传言的桎梏了。 看着母女俩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徐小晚顿觉爽快地不行。若非时机不对，她好想冲着蔡红玉做一个鬼脸，笑她枉费心机，看她还能不能端得住那一张假模假样的脸。 苏洛和柳氏收到消息赶来时，便是如此场景，路上她们已经从丫鬟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心中虽对蔡红玉有些不满，但人家毕竟是客人，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心思，自己作为主人家都得将人给招待好了。 眼见着蔡府的夫人和小姐面色难看的不行，柳氏赶紧打圆场：“怎么都站起来了，瞧这锅子都煮开了，各位还是快些食用吧。” 说完，又对垂眸不语的蔡红玉道：“蔡小姐食不得辣也无妨，这锅子分为骨汤和红汤，骨汤并不油腻，汤底熬制好后便让人将上层的油花撇了去，味道虽比不得红汤麻辣鲜香，却也极为鲜美。” 第一百六十六章 眼睛都快伸进锅里了 柳氏的声音温和，也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了面前“咕嘟咕嘟”翻滚的锅子上，空气中的麻味和辣味交织在一起，强烈地刺激着她们，不少人偷偷咽下了口水。 徐夫人见柳氏这个主人家都来打圆场了，瞟了一眼蔡氏母女俩一个赛一个的难堪面容，再不复往日里的端庄冷傲，心中只觉积攒多年的郁闷算是去了一半。到底是县主的生辰，还是要给将军府面子的，自然不会再抓着蔡家人不放。见丫鬟将其他人要吃的菜品都放进了锅中，自己也不迟疑，将选中的几样菜品交给了一旁的丫鬟。 丫鬟将丸子、肉类和蔬菜按照不同的时间放置，烫熟之后再盛入碗碟中，端给众人。 说白了，苏洛虽然有意推出火锅，但府中设宴却有些像麻辣烫的模式，毕竟苏洛也没指望这些个尊贵的夫人小姐们能毫无芥蒂跟旁人同在一个大锅中用膳，虽然有公筷在，但在座的各位身份到底在那放着呢。 看着这些种类丰富的配菜，有人不免暗暗咂舌，这将军府也太大手笔了，不说这冬日里贵如金子的蔬菜，就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丸子和各种各样的肉类都让人不由得感慨。便是先前觉着将军府的宴席安排的过于粗糙的人也被这些种类齐全、新鲜罕见的食材堵的没了话说。 青菜是从苏洛的温泉庄子中运出来的，早在柳氏将庄子给了苏洛之后，她便安排人种了些耐寒的绿叶菜，比如菠菜、韭菜、生菜、乌塌菜等，更让苏洛意外的是，温泉庄子里的管事根据她的思路，竟然还种出了黄瓜、番茄、扁豆等夏季蔬菜。 黄瓜和番茄不适合下进火锅里，苏洛便让人将黄瓜切成段，番茄用糖凉拌给各个桌子上放了两盘，多了是没有的，但也足够大家尝鲜了。 丸子就更简单了，直接把做法教给了工坊的人，后续就不用自己操心了，不仅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也能顺带给工坊再开辟一条生产线。 今年过年，哪家缺肉将军府都不会缺。羊肉和牛肉是容九川派人千里迢迢从雍州送过来的，打下北戎之后，这些东西可都成了战利品，除了需要上贡给宫中的那部分，剩下的小部分可以由主将自行分配。 容九川将自己和苏镇北的那部分一同派人给苏洛送了过来，当然，数量最多的还是羊，牛肉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比猪羊稀缺，无法大量供应。 苏洛拿出了一部分冷冻好的羊肉和牛肉，让人切成了肉卷。除了这些，还有南方那边也送来了许多鸡鸭鱼，问就是为了感谢苏洛的治蝗良策以及鸭子的销路。 说起这些肉，那就不得不提一下水泽县了。水泽县今年可是大丰收，在元宝的帮助指导下，水泽县的猪崽们也在年前出栏了，个个白白胖胖的，让赵县令欢喜得不行，高兴之下也没忘了苏洛和元宝这两个大功臣，直接派人大老远的给雍州军营和都城送了上百头猪作为节礼。百姓们虽然有些肉痛，但却送的心甘情愿。 容九川和苏洛也不能平白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俩人都是不缺钱的主，按照市场价给了银子，容九川也知晓元宝立了大功，私下又奖赏了对方一些银子。 赵县令这边收到他派去送礼的人带回的银子和话，心中愈发觉着不好意思，思来想去决定上书皇帝。奏折中不仅详细说明了苏洛和元宝的功劳，也没拉下容九川，正是因为雍州的将士们，他们水泽县才能安然无恙，不受战乱之苦。 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颇有当年科举时的架势。 水泽县这边的大举动可没瞒过其他县，甚至州府也都有所耳闻，要说不眼红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临近苏洛封地的几个县，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怎么就偏偏砸中了隔壁老赵呢，若当初皇上给县主的封地是他们这里，这带领全县百姓发家致富的功绩不就到手了？ 州府那边倒是没那么可惜，反正都是自己的地盘，水泽县能有如此造化，也有自己的一番功劳，不管如何，州府也能沾上点好处，不说其他，便是今年水泽县上交的税银都比以往要多上不少。 想到苏洛，知州便不由感慨，只觉苏洛就是自己的福星。自己刚上任就开创了小吃街，这可是白送给自己的功绩啊，有了这条小吃街，不说税银了，便是摊位费也足够官府宽裕不少。更何况苏洛还救下了宸王殿下，要知道宸王殿下可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遭遇的刺杀，若他有个意外，自己别说做官了，怕是全家都要没命了。 这么一想，知州也跟着写了一封奏折，同样把苏洛夸了又夸，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眼看着苏将军人不禁人没事还立下了大功，凭对方和圣上多年的兄弟情谊，将军府的未来不会差，自己这样也算给将军府来个锦绣添花，再者，如今苏洛已经成了准宸王妃，他提前讨好一下未来的王妃娘娘总不会有错。 - 见其他人已经开始准备用膳，无人再关注自己这边，蔡夫人和蔡红玉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有些恼怒，其中还夹杂着鄙夷。 这徐家的好生无理！还有其他人，还一个个官家夫人和小姐呢，那一锅出的食物也值得她们，竟然被这等粗犷之物给迷了眼！ 两人的眼神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徐小晚撇撇嘴，还装呢，也不看看自己的眼睛都快伸进锅里呢。 容柒星这边的位置比较妙，本来徐夫人那边是可以看到这边的，若不然也不会用眼神将徐小晚叫走。苏洛猜到对方身份之后便让丫鬟过去单独伺候，并让人稍微挪动了一下周围的摆饰，所以现在的情况便是其他人除非站起来，否则很难看到这边的情况，而容柒星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察觉到周围的一切。 刚刚的动静她听到了，听到对方口出狂言，欺负自己的伴读，她一气之下没顾上身份暴露就要站起身过去好好教训一下对方，却未曾想倒徐夫人反应比她还快，听她三言两语将那两朵白莲花怼得无言，瞬间痛快极了。 白莲花这个词还是从五哥口中学来的，只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这母女俩再好不过。当初小晚被选定做自己的伴读不久 ，都城便有了些闲言碎语。便是小时候不懂，随着渐渐长大，也知道了某些阴私，徐小晚已经被她归为了自己人，故而她才会请求母后给小晚做脸。 咬着嘴巴里的小酥肉，也没错过对方的神情，心中暗想，等回了宫中一定要找机会让母妃知晓蔡氏母女今日的所作所为，还真以为懂点礼仪就多了不起了，辛亏当初自己没选蔡红玉当伴读，不然自己怕是要怄死，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样子简直欠揍。 第一百六十七章 谁知道呢 都是来做客的，柳氏也没有厚此薄彼，示意丫鬟请蔡氏母女选菜，蔡氏没打算得罪将军府，接过这个台阶，随便挑了些菜。转头余光看向朝这边走来的苏洛，目光有些许复杂，这苏家女果真生得美极了，还是个有本事的，也不知红玉将来······ 随着苏洛一步步走近，在场第一次见到苏洛的人不禁暗暗感慨，这福慧县主果真生得貌若天仙，瞧着也是个大方知礼的。 其中有几个家中有适龄孩子的，看着苏洛深感遗憾，转而想到丰神俊朗的宸王殿下，也微微叹息，便是再怎么偏心自家孩子，也说不出自家孩子能胜过宸王的话，县主和殿下二人，倒是颇为般配。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蔡夫人没注意到旁边自己女儿的不对劲，蔡红玉也不知是不是觉着丢了面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然将矛头对准了将军府。 “将军府果然底蕴深厚，如今将军和王爷还在领军打仗，若是他们也能和我们一样吃到这冬日里难得的蔬菜，想必会慰藉不少吧。”蔡红玉眼圈通红，眼泪要落不落的，一副悲天悯人的形象。 柳氏挂着的笑落了下来，眼中浮现出怒气，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和乐乐多狠心似的，自己在都城吃香的喝辣的，相比之下，夫君和未来夫婿却要顶着恶劣的天气在外拿命征战。若是一般人听了，怕是要跟自己的妻女或未婚妻起了间隙了。 这蔡家丫头果然是来找事的！ 蔡红玉这番话也落在了在座不少宾客耳中，不说苏小晚，连容柒星都听到了。 刚刚涮好的羊肉卷带着蘸料芝麻酱的香味，她刚塞入口中，正在细细地品味，结果就听到了这讨人厌的声音。虽说她挺喜欢看戏的，但前提是不影响到自己的情况下，现在这蔡家女已经影响到了她吃饭的心情了，还有这话术，也太熟悉了，跟父皇后宫那些争宠搞事的妃嫔一样一样的，这人不进宫还真是埋没了。 宫中的明德帝突然打了个喷嚏，一旁的王公公吓得急忙要去请太医。 “行了，做什么大惊小怪的，朕好好的呢。”让伺候的宫人继续研墨，心中却想着：前些日子苏家送来的蔬菜也快吃完了，要怎么再开口要些呢？ 苏府。 见容柒星面色不渝，伺候的丫鬟赶紧递上一杯果茶，县主可是说了要仔细伺候这位贵人的，可不敢疏忽了。 一口酸酸甜甜的茶水入肚，容柒星的烦躁也压了下来，决定还是先吃为敬，这满满一桌子的好东西，她都要尝尝，正好这一桌也没人，刚好没人和她抢，更不用担心人多暴露身份，这要是因为一个讨厌的人浪费了，那她可是要心疼的。 另外她也想看看，被父皇母妃和兄长称赞的苏洛会怎么解决，想到这，她侧身探着身子，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中格外显眼的苏洛。 因着今日生辰，苏洛在柳氏的强烈要求下，老老实实地装点了一番，服饰和妆容都是丫鬟们下了功夫准备的，站在人群中无比吸睛。 容柒星没见过苏洛，但她直觉对方就是，因为也只有这样相貌气质俱佳，便是不说话，站在那就跟幅画似的美人才能让她那不近女色的九哥折腰啊。 看过美人之后，容柒星觉着自己的眼睛都明亮了许多，想了想，自己动手挪了桌椅，刚好能够让自己边坐着吃饭，不用侧身探头就能轻轻松松看到对面。 丫鬟想要帮忙，却见对方用不上自己，她一时有些无措，直到听到一声：“再来些羊肉卷和肥牛卷！” 苏洛可不知道这位她吩咐人重点关照的娇客正在看着自己，看着面前自说自话的人，暗道：果然见到的人多了容易遇到神经病。 在坐的人听到蔡红玉的话，有人眼中流露出不赞同的目光，这蔡家小丫头也太上纲上线了，人家将军府不过是要给爱女过一个生辰，这可是县主在将军府过得第一个生辰，要知道，对方可是连百日都没过就被歹人抱走了，连女子最为重要的及笄礼也被破坏了，甚至还在那天经历了身份的转变和重大打击，如今县主好不容易找回来，还不兴人家好好过个生辰了？ 其他人碍于蔡府的面子没说出来，徐小晚可不惯着，只要能让蔡氏吃瘪，她就开心。 “蔡小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且不说将军府的底蕴是靠着人家祖祖辈辈在战场上拼杀，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并不是什么肮脏之财，作何扯这些没用的？再者说，人家县主和苏夫人也有本事，名下产业那个不是日进斗金，便是花些银钱给自家孩子半个生辰宴又如何？” 蔡红玉看着徐小晚，心中愤恨不已：“徐小姐怕是误会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觉着南边还在打仗，看到将军府准备的丰盛菜食，有些感慨罢了。” 徐小晚可不信她这鬼话，还要说些什么，收到目前的死亡视线，只好鼓了鼓脸，不再多言。不过看着蔡红玉假惺惺的脸，眼中是掩盖不住的嘲讽。 “谁知道呢。”转而便不在搭理她，自顾自吃着碗里的食物，嗯，还好，还没凉。 看着徐小晚这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姿态，蔡红玉心中怒火燃烧，这让这个傻子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抢了她的伴读身份便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她祖父可是帝师！ 余光扫到一旁风姿卓越，一脸淡然的苏洛，蔡红玉更是恼怒不已！ 她都不担心吗？不担心自己这话传出去让皇上对苏家不满，还有苏将军和宸王殿下，若自己这话传扬开去，她就不信他们不会对苏洛失望。可是为什么对方能这么冷静，不过是凭着运气入了皇上的眼被赐婚给了宸王殿下，有什么可高贵的。 因为太过气愤和嫉恨，蔡红玉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面上竟有些扭曲。 “阿玉！” 蔡夫人也没想自家闺女会这么说，刚开始她是有些慌张的，毕竟她今日来将军府可不是为了与将军府结仇的，但是很快她就想到，若是这话传到皇上和宸王殿下耳中，说不得要对苏洛不满，到时候再凭着自家公爹的面子，说不得能为阿玉求得一个侧妃的位置呢。 没错，蔡家将主意打到了容九川身上。 第一百六十八章 嫉妒 以前宸王殿下就跟没开窍似的，连皇上要给他和孙太师的孙女赐婚都给拒绝了。宸王殿下连皇上和太师的面子都不给，他们蔡家便是有什么心思也不会轻易冒出。 前边的孙姑娘不提，对方有太师府撑腰，且自身并未有出格的行为，最后也觅得良人，明德帝出于补偿的心思，给对方赏赐了好些东西当作陪嫁。但是有苏烟这个警钟在前，都城便再也没有人家敢将注意打到宸王身上了。蔡家爱惜名声，更是不敢冒头，甚至也曾在私底下猜疑宸王是否有什么隐疾。 可如今不一样了啊，皇上给宸王赐婚，而且对方还并未拒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宸王殿下开窍了，他想通了啊。 自古以来，好的姻亲都是一方助力，他们蔡府如今有老爷子在，尚且还能在权力中心游走，一旦他日老爷子故去，蔡红玉的父亲和叔伯资质平平，往下数也无出色的继承人，到那时侯如今的体面怕是难以维系，所以，蔡家便又打起了宸王殿下的主意。这次蔡夫人带着蔡红玉上门，便是想着先跟苏洛接触一下，摸清她的脾性，再徐徐图之。 一开始，蔡夫人以及蔡家是未想过要跟镇国将军府结仇的，毕竟男人三妻四妾太过正常，他们并不认为自家送一个女儿进宸王后院的这种行为会让镇国将军府嫉恨，就算镇国将军府想，宸王殿下也不会允许，毕竟家和万事兴，只有后宅安宁了，男人才能安心的在朝堂上施展抱负。 但蔡红玉接二连三的言语让蔡夫人知道，即使他们蔡家不送女儿入宸王府，这将军府他们也已经得罪了，既如此，她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见自家女儿的行为出乎自己的计划之外，蔡氏并未制止，她也想要看这颇得圣上称赞的福慧县主会如何应对。 蔡红玉的眼神实在太好懂了，不管是最早的桃红还是后来的苏烟，都曾用这种忿忿又夹杂着某种不甘和渴求的目光看着苏洛，她称之为嫉妒。 对方在嫉妒自己？ 苏洛轻轻啧了一声，几不可闻。 看来对方这是看上容九川了啊。又是某人的烂桃花，虽然知道怪不到对方身上，但苏洛还是有些迁怒了。 远在南疆的容九川可不知自己被心上人记了一笔，如今正派遣军队分兵缓进，南疆这个小国之所以能绵延数百年，便是因着这边致命的瘴气，为了避免大部队集中导致瘴气集中感染，他们这一行人分散而行，仿效当地人建造主楼或者选择高地扎营，减少接触低洼地带聚集的瘴气。 “传令下去，日后集合时间往后推迟一个时辰，吃食严格控制，不许贪多，衣物裹紧，禁止洗澡且入口的水都要烧开。”容九川吩咐完，又朝着王老所在的营帐走去。 - 今日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生辰，本来看在这个生辰宴是娘亲和哥哥辛苦费心筹划的，她不欲计较，可对方非要生事，她也就不客气了。 苏洛嘴角上扬，语气感慨道：“听闻蔡姑娘博通古今，有咏絮之才，乃当世贵女之典范。” 听着苏洛的话，蔡红玉肉眼可见的开心，她顺风顺水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如此嫉妒厌恶过一个人，便是抢了她公主伴读身份的徐小晚也要退至其后。 从前她也听说过苏洛，那时的苏洛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苏侍郎家的千金，性子孤僻，不爱与人交往。这样一个人，她听听也就随风散去了，从未想过就是这样一个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人，一朝风起，竟成了都城炙手可热的县主，还成了宸王殿下的未婚妻。 这让一直致力于成为都城贵女典范的她无法接受，明明她才是最优秀最令人瞩目的，苏洛她算什么？便是县主又如何，出自将军府又如何，还不是没什么内涵的草包？面对自己还不是要自惭形秽？ 不过若是想要以此来讨好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她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揭开苏洛的真面目，不过是侥幸弄出了一些新鲜吃食罢了，她才不信对方能研制出‘神药’。她可是听祖父提起过，宸王殿下身边有一医术高超之人，定是苏洛收买了对方！这不，自己不过简单一句话而已，便让对方害怕了。 然而，她面上的自得还未褪去，便又听苏洛继续道：“可如今蔡姑娘如此惦念别人的丈夫和未婚夫，是否有违‘不逾阃阈’啊？” 霎时，周围只听得倒铜锅里热汤咕嘟咕嘟的声响，众人皆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徐小晚和容柒星一脸惊喜的看着苏洛，心中呐喊：会说你就多说点啊～爱听！ 蔡红玉气急，便是她对宸王殿下有意，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当着众人的面点明，苏洛这是在恶意扭曲自己的意思。 蔡夫人心中一沉，脸色也不好看：“县主这话说得是否过分了些？阿玉不过是可怜那些将士们才说了那番话，若是惹得县主不痛快，县主直说便是，何故要以名节来重伤阿玉？” 徐小晚撇嘴，又是这个老女人，哪哪都有她，偏对方占了一个长辈的身份。 柳氏是真的生气的，她是个护犊子的，尤其是对这个女儿，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哪里由得一个外人过来说三道四，更何况，她闺女也没说错，别人家的事哪里轮得到蔡红玉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过来指指点点。 苏洛安抚的捏了捏柳氏的手心，像是感受不到蔡氏的怒气一般，奇怪地问道：“将士们怎么了，为何需要蔡姑娘去可怜呢？蔡姑娘又是站在什么立场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可怜那些寸心如铁，为国为家的将士们呢？” 这话不仅问住了蔡氏，也引起了在座各位夫人和小姐的沉思。 是啊，那些将士们在边关守卫着天启，他们或许身份不高，但对方并非蝼蚁，何许他人怜悯，若非要说对他们的态度，只‘敬仰’二字也是不够的。 他们身处高位久了，没有亲历过战争和鲜血，习惯了发布命令，自以为是的认为那些将士们就该为他们拼杀，殊不知，对方与自己一样，都是人，不是奴才也不是什么低贱的人，他们是在拿自己的血肉去保卫着天启国的守护神。身为保护圈中的他们，又怎么用‘可怜’一词去轻贱对方呢？ 便是她们心里曾经这么想过，现在也不敢承认，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纷纷选择祸水东引，全都用谴责的眼神看向蔡氏母女。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今天就掀开你的一层皮 被众人不善地目光盯着，蔡夫人暗道不好。 自打宸王殿下踏入军营起，天启朝对兵将们的态度也变化了许多，早没了先帝时期重文轻武的现象，若传出她们母女看不起那些将士们，不说其他，便是府上公爹和老爷也不会给她们好果子吃。 于是，蔡氏赶紧道：“方才是我怒极说错了话，我们并未看不起将士们，阿玉也是念及将士们辛苦，毕竟他们打仗时风餐露宿的，对比今日的宴食，阿玉有感而发罢了，可不管怎么说，县主也万不该歪曲她的意思啊。” 闻言，苏洛像是自知误会了一般，极为夸张地看向蔡红玉：“哎呀，原来是本县主误会了啊。之前只听说蔡小姐可是最有礼的，没想到还是个如此心善的。不知此次将士们攻打南疆，蔡小姐及蔡府可有为前线战士做过什么？” 蔡红玉被苏洛的话噎住了，她们家世代文臣，跟武将八杆子打不着，她怎么会为一些没有交集的人做什么事。 见苏洛还想说些什么 ，蔡夫人眼皮跳了跳，连忙截住了话头：“县主这话绕远了，今日是县主的生辰，这也是县主归家后的第一次生辰，柳夫人疼爱县主，便是花费大部分家财为县主庆生也是可以理解的，左右苏小将军还未成亲，兄弟姐妹之间更是要相亲相爱才好。刚刚是阿玉大惊小怪了，她平日里节俭惯了，还请县主莫要怪罪。” 不能再让苏洛追问下去了，有些事情做没做过是不经查的，这一查一个准儿。 蔡夫人这话猛一听觉察不出什么问题，但是在坐的各位哪个不是玲珑心思，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机锋？ 蔡夫人就差直说将军府重女轻男，以后将军府的少夫人会受委屈。 之前有意跟将军府结亲的人家听了这话心里也不免打鼓，这嫁女儿的家庭就是要考虑很多，既担心未来亲家重男轻女，苛待儿媳妇，又担心对方太过疼爱家里的未来小姑子，给自家女儿受委屈，尤其这个未来小姑子还是个身份贵重的。 苏洛注意到有不少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她也听出了蔡氏的言外之意，不过她也不在意。对于自己的未来嫂子，她早就跟娘亲和哥哥商量过，日后未来嫂子的聘礼，她会将自己都城工坊的分成分出去两成给对方添妆。 都城的工坊目前主要是娘亲在打理，都城有钱人多，购买力也不是雍州之地可比，她之前投进去的钱早就已经赚了回来，如今进到她口袋里的都是纯利润。 她不缺钱，有将军府、常平侯府和贤王府的背书，再加上自己未来宸王妃的身份，便是有人眼红自己的生意，也不敢做些什么。都城的工坊这边的份额她老早就想分给娘亲和哥哥，可惜他们说什么也不同意，既然如此，那以后将份额转给未来嫂嫂和未来的小侄子小侄女也是可以的。 她不在意是一回事，可也不能让人平白误会将军府，蔡氏在这个当口说出这种离间的话，其心可诛。 苏洛也没饶过她，直言道：“夫人谦虚了，今日宴席夫人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任谁都得赞一句母女情深！今日少夫人怎么没来？之前听闻少夫人心中郁郁，为此特地下了帖子邀请她来府上热闹热闹，今日咱们人多，说不定能让少夫人开怀些呢。” 今日蔡红玉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若是一开始直接了当说声抱歉也就算了，或者干脆不吭声，苏洛和柳音也不会跟对方计较什么，可她一开口就是浓浓的茶味，话语里含沙射影的意味太过明显，已经不是简单的失礼了，这分明是挑衅。 即便如此，蔡氏依旧为自己女儿开脱，不仅不觉着自家女儿有错，还暗暗挑拨，不惜得罪将军府和自己这个未来王妃，这份舐犊情深苏洛怎么忍心隐藏在暗处呢？ 自家的屁股都还没擦干净呢，就想着来别人家挑事，还真当自己是原主那个隐忍可欺的包子了？今天她就要掀了对方的一层皮！好叫她知道，父亲虽然还未归家，她将军府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侮的。 事情确实如苏洛所料，她话刚落，众人的注意力便从将军府转移到了蔡府，甚至大部分人觉着，县主毕竟身份尊贵，抛开县主和将军府小姐的身份，对方还是未来的宸王妃，便是苏夫人（柳音）多宠一些又何妨呢？可蔡夫人的教养方式就有些欠妥了，明明是自家姑娘做错了事，不仅不制止，反而自己混进了女儿家的口舌之中，倒是有些以长压人了。 她们看着蔡红玉的眼神也变得极为复杂，以前觉着蔡家这小丫头千好万好，县主之名没传到都城时，就数对方和孙家女出挑，不论家世、学识还是外貌都不俗，有都城双姝的美名，如今再看，孙姑娘好不好的先不提，这蔡家丫头的德行可配不上“姝”的名号。 官宦人家的关系网千交万错，今日将军府邀请的客人当中既然有有意与将军府结亲的人家，自然也有原本想要与蔡府结亲的。经过今日之事，原本看中蔡红玉，想要她做儿媳妇的夫人们大部分都歇了心思，即便有那不在乎人品，只看重家世的，也暗自在心里将说亲的对象从嫡长子换成了嫡次子。 在古代，嫡长媳在婆母隐退或者去世后可是要执掌中匮的，作为内宅的一把手，有绝对的发言权。若是娶了一个品行不好且不聪明的长媳回家，喜事也要变成坏事了。 而那心思敏捷的，更是从苏洛的话中记起了一个大家都快忘记的人，那人便是蔡氏的儿媳妇，蔡红玉的嫂子，蔡府的少夫人——王羡云。 此人与苏洛还有些渊源，盖因此女便是前前前任户部尚书的孙女，也就是在苏不为之前的那位户部王大人家的孩子。当时户部的库银被偷，王大人受波及致仕回家，王家虽还有人在朝廷当官，官职却都不大，最大的官也只是个五品，这在随便扔下一块砖头就能砸到一个当官的都城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于是，以前门庭若市的王家便渐渐销声匿迹在众人的圈子里。 而王羡云，在这之后也很少出门交际了，据说是因为心中郁闷，难以纾解。都城当中每天的热闹事物一个接着一个，时间一长，大家也都逐渐忘记这个以前经常活跃在她们之中的人了。如今被苏洛这么一提及，大家心中猛然一惊，她们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王羡云的消息了，这不正常啊！ 第一百七十章 王羡云其人 既然邀请人做客，苏洛怎么会不做好准备呢，身边有石榴在，打听一下各府的人员情况不是什么难事，顺带着还被动吃了好些瓜。 自打苏不为事件之后，都城的防卫更加森严，明德帝在各个官员府上都安插了不少探子，石榴作为他们的内部人员，自是能够得到一些实时报告。 那王羡云在得知祖父因何致仕后惊惶不已，但也并不像外边所传那般严重。刚开始她不出来参加宴会一是确实没什么心情，二也是不想给众人增添谈资，于是便想着等风头过后再渐渐出现在人前，可后来的一切便不受她控制了。 先是不知何时起，她院中的陪嫁丫鬟接连犯错被发卖或者杖责，证据确凿，即使她不相信，想要维护对方，在极重规矩的蔡府也辩无可辩，最终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或死或是被送走。 当她以为这已经是最惨的时候，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贴身嬷嬷也出事了。那嬷嬷为救自己不知何时染上赌瘾的儿子，竟然偷盗她的嫁妆，并且还被正巧来找她的小姑子，也就是蔡红玉撞了个正着。 后来蔡夫人不仅逼她处置了嬷嬷，还以她治下不严为由将她禁足在府上学管家之法。她身为管家嫡女，出嫁之前在家中自是学过掌家之道，哪里需要重新学过，蔡氏不过是想借机找事罢了。 王羡云想跟自己的相公，也就是蔡府大少爷蔡鸿珏诉说心中的委屈，结果得到对方淡淡的一句：“你嫁进蔡府已经两年，不曾为我生下一儿半女，如今连几个下人也管不好。娘也是为了你好，让你借此在府中好好调养身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明日我要出去办事，归期不定，你在家就听娘的，莫要再闹脾气了。” 怔怔地盯着对方甩袖离开的背影许久，以前与自己相敬如宾的枕边人，如今变得如此冷淡，这下子她便是再迟钝也觉察出不对了。 嬷嬷是她的奶嬷嬷，两人看似是主仆，实则还有一份母女之情，自是再贴心不过，嬷嬷若是缺钱了自有千万种方法从自己手中讨得银钱，断不会选择此种下三滥的手段破坏他们之间的情谊。还有她的那些陪嫁，当初家中知晓蔡府重规矩，后来给她挑选陪嫁时选择的也都是些行事稳重且脑子伶俐之人，她嫁入蔡府两年他们从未行差踏错一步，怎么偏偏在娘家遇难后就出事了？ 一切都是内宅的算计罢了。可是她知道的太晚了，她的身边早已没有了可用之人。 祖父致仕后无颜留在都城，早已带人回了祖籍地，家中主事的伯父不会为了她得罪名声显赫的蔡府，父亲和娘亲便是疼惜自己这个女儿也得顾及家中其他人。 这下子，本来没病的人在接连遭受心腹出事，爱人背叛后也一下子病倒了。 石榴将此事说给苏洛后，沉浸吃瓜的苏洛沉默了许久，瓜子也不磕了，暗自在心中叹息一声：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亲，人性至此。 这消息她既然知道了，那宫中的明德帝和太子嫡定然也是知晓的。 他们或许也猜到了蔡府打得什么主意，不过是看王家废了，想着再给自家找个强有力的姻亲罢了，若是要迎新人，那旧人自是要让道。但对方下手隐蔽，明面上蔡府不过是处置了一些不听话的下人，让怀有身孕的儿媳妇在府中好好修养罢了，人家一没打，二没骂，三没直接投毒杀人，即使是皇上也不好就这么插手管别人的家事。 可这事要是不管，王羡云长期忧思，肝气郁积，下场不是病死就是抑郁，或许这就是蔡府的目的。 这个时候，抑郁和更年期综合症都被视为“邪祟附体”，若王羡云真的得了抑郁症，那蔡府便有理由送走她，或是休弃，或是将人送去家庙。 这事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苏洛决定帮对方一把。 今天若是没有蔡红玉来这么一出，她也是打算当着众人的面提一提王羡云这个人，相信这么多人里会有一些聪明的好心人将此事传至王羡云父母那里。 因为势弱，王家不好因几个奴仆与蔡府讨要说法，但府上嫁出去的女儿若是要被害得没了性命，相信王家不会再无动于衷。 王家落败之后，急于回到权力中心，之前不敢对上蔡府，可若是蔡府先做了什么，被王家抓住了把柄，那事情又不一样了。 如今因为蔡氏母女挑衅，正好也给了她开口的机会。 “阿云心情不好，不愿出来见人，还请县主见谅。”蔡夫人不知苏洛为何会突然提到王羡云，一边小心的开口，一边仔细打量着对方的神情，心中惊疑不定。 “这样啊～”苏洛玩味的看着蔡氏，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继续道，“早前与王老探讨医术，他曾言，情志不舒之人若有家人的陪伴与开解会好上许多。听闻蔡大少爷领了去外地的差事，离家快要一载，夫人与蔡小姐与母女情深，倒让我想起了王夫人，若能得亲生母亲的陪伴，或许少夫人会尽快释怀。” 王老的医术没人会怀疑，因此苏洛话落，便有人附和：“县主说得有理，我家那小女儿病中胃口不好，每每我陪着她，却能用上不少，蔡夫人不妨请王夫人在府上小住几日，有她陪着，想必少夫人会很快痊愈。”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便有第二个，王家的姻亲不少，此时开口的便是王家远房的一个亲戚：“羡云近一年未出府，王夫人可是担忧不已，上次我去瞧她，只见她越发消瘦，提及自己的女儿，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愁。” “······” 蔡氏母女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脑子发懵，偷鸡不成蚀把米，今日不仅没能打消了苏洛的气焰，反而将自家架在了火上。 她花费了这么长时间让王羡云渐渐消失在大家的生活中，不成想苏洛两句话又让人注意到了她，她心中恼怒之极，却不敢再生事端。 紧紧拽着想要说话的蔡红玉，蔡氏强扯出一抹笑：“多谢县主和各位的关心，明日我便托人给亲家母传话，请她过府。” 随后老老实实坐下，不再说话，只在脑中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即将上门的王家人，至于饭食，她早没了心思，多年的教养和规矩也让她做不出就此离席，不然她早就坐不住了。 挑事的人安分了，大家又重新将注意力移到了面前的饭菜当中。尤其是看不惯蔡氏母女的徐小晚和徐夫人，两人 见仇人吃瘪，开心之下胃口打开，丫鬟机灵的很，很快撤下冷掉的食物，又重新上了刚煮好的，一时间宾客尽欢。 全场唯一不开心的也只有蔡氏母女两人，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则更是让两人的心情雪上加霜。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宫中来人 正在众人尽享美食之际，突然有下人急匆匆跑来：“夫人，小姐，宫中来人了！” 宫里竟然来人了？！ “唔，水······水······快” 大厅里，反应最大的是容柒星，听到下人来报，当即被吓得噎住了，丫鬟也吓坏了，顺手将奶茶递了过去，容柒星接过喝了好几口，总算是把梗在那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劫后余生般长呼口气。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宫里会派人来将军府，即使对自己的易容有信心，此时也不免慌了神。 身为公主，宫中的宫女太监就没有不认识她的，能被派出来前往心腹大臣家中的，定然不会是宫里的小喽啰，那几个大太监她都眼熟的紧，对方对自己也足够熟悉，若真是倒霉的让对方认出了自己，她偷溜进将军府还蹭吃蹭喝的事就瞒不住了。这事若要被父皇和母妃知道了，自己又要好长时间不能出宫了。 一想到这样的后果，容柒星果断尿遁：“那什么，本——我想如厕，东司（厕所）在哪？” 小丫鬟有些迟疑地指了方向，想到刚刚听到的消息，神色纠结地开口：“可是宫中——哎，您走反了！” 没等小丫鬟说完，容柒星早就跑得没影了，厅里的众人已移步到院外，小丫鬟想追上去，结果没跑几步，被负责她们的管事看到了，厉声道：“小月，你干什么去，没听到宫里来人了吗，夫人小姐都出去迎接了，你怎么还在此乱跑。” 小月想开口说有个贵人跑到男客那边的院子方向去了，但又想到小姐说不能声张，一时之间竟急出了汗。 小姐，对，先找小姐。 没等对方继续训斥，小月疾步朝院中跑去。 在院子里看到苏洛时，她眼睛一亮，可还未等她走到苏洛身边，宫中的人已经踏进了院门，此时上前禀报已来不及。瞬间，她的心凉了半截，只得停下脚步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王公公刚踏入院中，便闻到了一股醇香的味道，香气勾人极了，飘散在空气中，在这冷寂的冬日里愈发突出。 他眼中闪过了然之色，怪不得圣上让他这个时候来传旨，还迟迟不让御膳房传膳，原来是把主意打到县主身上了。思及此，王公公走近，语气熟络道：“苏夫人、县主，咱家又来给县主贺喜了。” 他面上不显，脑中却在疯狂地转动，想着该如何礼貌又不失体面的开口问苏洛要吃食。 在场的宾客可不知道王公公心中所想，常平侯夫人在府上没少听长风念叨苏洛，再加上她身份特殊，从宫中淑妃那里也知晓皇上对将军府和苏洛的看重和欣赏，所以倒不觉得有什么。 可其他人却是忍不住心惊，没想到皇上身边的贴身大太监会对柳氏和苏洛如此态度，要知道，这些宫里的大太监们可都倨傲的很，即便是对她们夫君，也不见得如此和气，心中不自觉把将军府的地位再度提高了许多。 蔡红玉可没有她们的眼力见儿，只以为王公公是看在宸王的面子上才这般，看着前方与王公公交谈的女子，蔡红玉愈发不甘，只觉得苏洛走了狗屎运。 对于他们蔡府的处境，蔡夫人比蔡红玉要了解的深。说起来蔡府也算是世家大族，府上老爷子有幸给当今圣上当过几天先生，可那不过是因为一直教授皇上的那位大儒突发疾病，撒手人寰，为了不耽误皇子读书，而后先帝便指了包括自家老爷子的几位翰林院大臣接手当时还是皇子的圣上的功课。 当时圣上已经逐渐长大，初见帝王风姿，并非三岁孩童那般可以轻易笼络。他对后来的几位先生并不热络，远不如原来的那位大儒亲近，他们蔡府也空有帝师之名，不过是名声好听罢了。 一叶知秋，王公公对柳氏和苏洛的态度如此恭敬，必定是主子的影响，由此可见当今圣上对将军府的看重。 回想自己刚刚的言行，蔡夫人的心沉到了谷底，只觉自己走了步烂棋，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徐小晚看到王公公的那一刻，瞬间就紧张了起来。若是被王公公看到了七公主，那就完了！好在她悄摸环视了一圈，没看到七公主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公主已经偷溜出去回宫了。 众人的心思无人顾及，柳氏在听到宫中来人之时，便让人给苏璟传了信。只不过之前设宴时为了避免有人冲撞到客人，男客的庭院离他们这里比较远，要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这么冷的天公公实在辛苦，不如先进屋喝些茶水暖暖身子？”柳氏谨慎地开口。 根据礼制，圣旨代表皇权，无论府上正在举办何种活动或者宴席，接旨的时候都必须立即停止，全体的在场者均需按等级列队迎接。 眼见着人还未到齐，也不好让王公公他们和女客们站在庭院中吹冷风，他们将军府如今备受关注，一言一行皆要小心，省得被人抓住了把柄。 柳氏话落，王公公扫视了一圈，看到一院子的人，没发现苏璟的身影，了然道：“皇上知晓贵府今日举办宴席，特允免礼，只府上三位主子接旨即可，其他人不做要求。夫人也不必麻烦，老奴等宣了旨，还要伺候圣上用午膳呢。” 最后一句话说的小声又有些意味深长，苏洛眉梢轻挑，这个时间宫中早就过了用午膳的时间了吧？忽然想到了什么，苏洛抬眼打量了一下王公公的神情，确认了心中的猜测，于是侧身对身边的丫鬟吩咐了几句。 那边柳氏已经派人将王公公的话带给苏璟，又重新安排客人们落座。 大家刚开始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常平侯夫人率先利落地回了屋内，徐小晚和徐夫人紧随其后，其他人见此，陆陆续续又有几人离开。直至苏璟快步流星过来，诺大的院子里还剩下不少客人，其中就包括蔡氏母女。 第一百七十二章 郡主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惟社稷之兴，赖贤良以安民；疆场之固，仗忠义以济军。咨尔福慧县主，毓秀名门，秉德淑慎，承恩封邑，克勤克俭，为女子表率。 尔辖福慧之地，劝课农桑，通商贾以活市廛。昔者田畴荒芜，今则仓廪盈实；往时民户凋零，而今闾阎熙攘。惠泽封疆，富民有道，其乃功之一也。有慨然捐私廪之蔬果，驰送边关。输粟济军，忠勇可嘉，其乃功之二也。 故晋封为福慧郡主，增食邑五百户；赐金册玉印，以彰功绩；赏织锦云锦十端，东海明珠一斛，旌表忠勤。 钦此！’” “谢主隆恩！”即便自己不是第一次得到封赏，苏洛也还是激动不已，这可是郡主啊，自己这是又升职了啊。 想到年前送进宫的新鲜蔬菜和肉食，苏洛深感这笔买卖的划算。 柳氏和苏璟也面露喜色，女儿｜妹妹的身份越高，越不容易受到欺负。 王公公也跟着道了声喜：“恭喜郡主，贺喜郡主。时间也不早了，贵府还有客人在，咱家就此告辞了。” 话虽这么说，眼神却不住的瞄向苏洛身边匆匆赶来的小丫鬟，见对方后边跟着几个人，手中皆拎着食盒，笑容越发温和。 苏洛示意小丫鬟将食盒递给一旁的随侍小公公，对王公公道：“今日生辰，福慧感念圣上隆恩，为表心意，特地奉上最近研制出来的新吃食，烹饪方法和步骤也放在食盒里了，麻烦公公带给皇上。” “不麻烦不麻烦，为郡主效劳是奴才的荣幸。”看着他们一行人，除了自己，随行的小太监和侍卫们每人都拎着食盒，王公公在心里暗暗点头，怪不得人郡主能从这么多贵女中脱颖而出呢，只看这玲珑心思，就非一般人可比。 一行人离开将军府不远处，身边一个伶俐的小太监走近几步小声道：“干爹，刚刚给儿子递食盒的丫鬟悄悄给我递了个话，说郡主娘娘准备的食材很多，特地给干爹您留了一份，刻着葫芦花纹的食盒是您的那份。” 王公公脚步不停，心中却生出暖意，这福慧郡主行事就是妥帖，连他这个阉人都考虑进去了。 ··· 宫人离开，观看了全程的女客们面面相觑，没想到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县主一跃成了郡主。这消息本就瞒不住，屋内的夫人小姐们虽然没在现场，但有丫鬟帮忙打探消息，很快也得知了皇上对苏洛的封赏，一时间好话跟不要钱似的朝苏洛堆砌而去。 只留下蔡氏母女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心思各异。 苏洛应付完客人，小月也终于找到机会接近苏洛。苏洛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眉头不自觉拧起，看到容柒星的第一眼，苏洛就直觉对方身份不俗。今日来参宴的女客都在她的信息名单上，想到对方隐瞒身份坐在丫鬟席位上的举动，倒是与都城官宦人家的小姐们的性格不符，这种大胆行为怕是也只有宫中那位公主干的出来。 不管是与不是，苏洛都不能让对方在自己府上出事，本来想着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安安稳稳地将人送走，没成想中间出现了这等意外。 “你快去松竹院问问，看守卫是否有见过对方。”苏洛轻生吩咐道。 她前世看过许多小说，里边便有宴会上女主或着女配误打误撞走进某个重要院子的情节，当时她还吐槽，既然有能力办宴会，怎么就能不派几个人守好门呢？ 这次将军府举办宴会，她提前跟柳音说好，宴会这天每个门口都有值守的人，将军府虽大，院子却不多，算起来也就五个院子需要人看顾，其中便有招待男客的松竹院，如果容柒星真的朝着那个方向去了，有守卫拦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苏洛也不能就此放手不管，避过众人，将石榴喊了出来。 今日的石榴也是一身红衣，自从跟着苏洛之后，她的劲装颜色也从黑色变成了红色。苏洛曾好奇问过她，她的回答让苏洛印象深刻。 “石榴这个名字让我感到温暖，这么温暖的名字合该配个明媚的人，可我不是那般的人，但我喜欢这个名字，我想拥有它，配得上它。” 当时石榴说这句话时语气平淡，但神情真挚，如同她此刻手中握着鸡腿那般坚定。 苏洛的目光如有实质，石榴眨了眨眼，拿着鸡腿的手背在身后：“郡主叫我何事？” 苏洛收回目光，仔细描述了一下容柒星今日的穿着，而后道：“她是朝着松竹院方向去的，尽快找到她吧。” 石榴点点头：“好，我这就去找。”然后便瞬间消失在了苏洛眼前。 苏洛：“嘴巴上的油没擦干净。” “咔嚓——”瓦片碎裂的声音响起，苏洛嘴角微微上翘，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从某一角度来看，石榴和大利颇为相似，偶尔逗一逗还是挺有意思的。 有石榴在，苏洛放心许多，不想听那些人的恭维，于是没有回宴客厅，反而拐弯去了膳房。 刚刚那鸡腿闻着不错，丁大厨厨艺又精进不少。 松竹院这边也知道了圣旨的内容，对刚刚返回院中的苏璟连声道喜。 也有些想借此机会讨酒喝的：“贵府今日双喜临门，苏公子可不得再搬些酒来让大家喝个尽兴？” “兆林兄说得对，贵府的果子酿浓郁扑鼻，甘甜醇厚，入口温润柔软，让人仿若置身于果园当中，实在是妙极，妙极啊！” “是啊是啊。” “······” 这些果子酿是苏洛年前酿制的果酒，对于天启朝人来说，这又是个新鲜东西，可不稀罕的紧吗。 对于自家妹妹酿制的酒水，苏璟也喜爱非常，可惜乐乐酿制的不多，留下自家喝的，剩下的全被用来招待客人了，平均下来一人两小壶，尝个味是够的，若是想喝尽兴，那怕是不行的。 “舍妹年前就酿制了这么多，还是今日贵客们上门才舍得拿出来的，大家若是想畅快痛饮，府上还准备了醉梦里，大家不要客气，管够！” 男客这边邀请的都是各府的少爷和苏璟的同僚，年纪与苏璟没相差多少，场子热起来后说话也没那么拘束，颇有些少年人的不羁。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手痒，想摸 “这些酒都是年前酿制的，第一批只有这么些，还是今日贵客们上门才舍得拿出来的，大家若是想畅快痛饮，府上还准备了醉梦里，大家不要客气，管够！” 男客这边邀请的都是各府的少爷和苏璟的同僚，年纪与苏璟没相差多少，场子热起来后说话也没那么拘束，颇有些少年人的不羁。 有人抓住了重点，忙道：“如此说来贵府还有第二批果子酿？不知可对外出售？” 也不怪他一直追问个不停，说话的这个人是个好酒的，又是个不缺钱的主，市面上的珍贵好酒都让他尝了个遍，之前不觉着什么，如今喝了将军府的果子酿，只呼好酒，不对，这哪里是酒啊，这分明是琼浆玉液！再对比之前花费重金购置的酒水，只觉着索然无味。 苏璟看向对方，心中暗喜此人的上道，年前乐乐酿酒的时候便吩咐人在庄子上多种了些果树，打算再给工坊增加一条生产线，专门用来酿酒。 这也是他同意将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酒水拿出来招待客人的原因，自家妹子和娘亲的事业，他肯定是要支持的，于是自告奋勇要给她们好好宣传宣传。 如今有人配合将话题引到这里了，他自然欢喜，看对方的眼神都热烈了几分。 “没错，既然有第一批，那必然有第二第三批，而且还另外增添了几种口味。” 这话一出，众人闻风而动：“苏公子，在下厚颜，不知公子可否割爱，卖与我一些？” “哎，是我先问的，即使要卖，也得先卖与我。” “什么你的我的，我又不是不给钱，凭什么就你先了？” “······” 平日稳重的两个人竟是在此吵了起来。 见状，苏璟赶紧出来当和事佬，同时继续自己的宣传：“两位不要吵了，先听在下说。” 见两人果真安静下来，才又道：“大家也知道，这些酒水出自舍妹之手，只她身子娇弱，家母不舍她劳累，因此特意在苏氏工坊开辟了一个生产线专门生产这种酒，日后大家若是想要喝，尽可以去工坊购买。” 这也是苏洛提前决定好的，她没打算在都城另外开设一个铺子专门售卖酒水，让客人们到工坊直接购置酒水不仅省事，还能带动工坊其他产品的售卖，两全其美。 众人不知道生产线是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激动。 如今整个都城谁不知道福慧郡主的本事？之前有一句话，叫做“县主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由此可见大家对郡主的信赖。 他们也是吃过苏氏工坊生产出来的东西的，对苏氏工坊也有所了解，苏氏出品，必数精品！ 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怕喝不到如此神仙佳酿了！ 众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也不再缠着苏璟，重新沉浸在美食当中，偶尔会为了一口酒贫上几句。 这时，靳宽提出告辞：“苏小将军，在下还有公务在身，今日就先回去了。” 他说这话不是托辞，大理寺公务繁忙，若非父亲要求，他原本是打算将贺礼送到就离开的，如今已耽搁许久。 苏璟未与靳宽打过交道，但是在宫中曾有几面之缘，他还打探到苏烟之事便是由此人经手受理的。听说对方为人严肃，此时见他要离开，苏璟也不好多做挽留，只吩咐下人取来提前准备的礼物。 “靳大人公务繁多，璟便不多留了，这是家母和小妹准备的伴手礼，还请大人收下。” 这什么伴手礼也是乐乐搞出来的，算是对大家上门的回礼，里边装的都是工坊生产出来的特色产品，除了每家一小瓶果子酿，还有零食大礼包。 本来苏洛是想将自己名下所有产品都添进去的，结果发现在自己来到这个异世界一年的时间里，已经给这片土地带来了许多东西，除了食品还有一些药品，但是药物总归不适合当作礼品，最终苏洛便选了销量最多的零食大礼包和即将推出的果子酿，果子酿份量极少，由成人男子巴掌大小的瓷瓶装着，虽然小，但是看着贵啊。 靳宽不知道什么是伴手礼，但是他也不在意，将装着礼物的盒子递给一旁的小厮，朝着苏璟微微颔首便带着小厮朝外走去。 这一边，容柒星听到宫中来人便偷偷溜了出来，她本也不是真的为了如厕，跑到一半便顺着这边的路一直往前走，一路上没遇见人，想是都在前院迎接宫里来的人。她原本想找人问问路打算趁此时机离开将军府，见此也只能作罢。 刚吃过热气腾腾的火锅，此处的阳光又格外的好，在院子走动也感觉不到冷意。于是，她放慢了脚步，步履轻缓，姿态悠闲，好似在逛自家御花园一般。 将军府自然没有皇宫那般金碧辉煌，但胜在雅致清幽，虽然冬日的尾巴还未过完，可园中栽种了许多梅树，一路走来，容柒星还看到了松树和竹林，另有山石的点缀，看着不像是武将的府邸，倒像是读书人家。 正在她到处转悠的时候，突然，远处池塘边的大石头上一大坨不明生物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当中，一团金黄色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毛边在风里浮出细碎金光。 冬日的阳光直直洒在那块大石头上，容柒星一时之间竟看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活似被谁泼在石头上的一摊融化的糖人山，边缘的部分甚至垂到了石头下。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容柒星轻手轻脚的靠近，行至竹林边时，那东西突然抖了抖，她屏息凝神，终于看清了那坨东西的真实面目。 它支棱起小耳朵，宝石似的眼睛直直朝自己这个方向看来，整座“糖人山”发生了连环塌方，肚皮垂下的软泛起三层涟漪，金色的毛毛在阳光下发着光，竟是一只金丝虎！ 宫中也有妃嫔养过几只猫儿，但都太过娇气，远不如眼前这只合它眼缘。手有些痒，想摸。 她想走进几步，便听见一声呵斥：“什么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七公主就这么被你吓跑了 容柒星还未反应过来，便觉着肩膀一紧，有人把她按在了地上。 她想要挣脱，却被人按的死死的，不禁气急，一句放肆差点脱口而出，想到自己如今扮演的身份，话到嘴边临时变成了毫无震慑的一句—— “哎，疼，你放开我！快点放开啊！”她堂堂七公主，何时受过这种罪？ “大胆贼人，竟趁着主人家忙碌，在此地行不轨之事！” 阿飞跟随靳宽离开松竹院，他们家大人记性好，谢绝了带路的人，两人顺着来时的方向朝将军府大门处走去。结果还未走过竹林，远远便看到一女子形迹鬼祟，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身为大理寺少卿跟前的第一小厮，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不需大人开口，他直接就将人给抓住了。 “不是，我做什么了，你莫要信口雌黄！”容柒星那个气呦，她要看看是哪来的奇葩，竟然如此污蔑她。 容柒星硬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将自己的身体扭了过来，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在场的还有第三人。 那人站在一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这个方向。即使一句话未说，但周身的气场让人无法忽视，看穿着打扮，这二人应该是主仆。 “喂，你家小厮无缘无故污蔑人，你不管管吗？”这人看着怪严肃的，但容柒星是谁啊，除了她父皇和九哥，她还没怕过谁。 再说了，这人看着跟个老夫子似的，一看到这种人，她就下意识想挑衅。 结果还没等靳宽开口，阿飞先不乐意了。 “嘿，怎么跟我们大人说话呢。” 容柒星不想理这个憨憨，目光直直地盯着靳宽。 对上这双倔强又气急败坏的眸子，靳宽锐利的眼眸微垂，语气沉沉地开口：“阿飞，放手。” “大人？”阿飞不解，这女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看穿着跟个丫鬟似的，但性子却桀骜不驯，一看就是个刺头，他这一放，对方肯定就跑了。 “听见没有，你家主子都发话了，还不放开我？”容柒星挣扎了起来，按了这么一会儿，感觉胳膊都麻了。 “莫要多事，走了。”说着，靳宽收回了落在容柒星身上的目光，起先迈步离开了。 见自家大人都走了，阿飞也顾不得手里的小丫鬟，赶紧松开手，直奔前边那道身影。 容柒星见两人走了，甩了甩胳膊，见人走远了才敢怒骂道：“狗奴才，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否则定要将你斩首示众，哎呦～我的胳膊！” 容柒星骂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已经走远的某人脚步停顿了一下。 “大人，怎……怎么了？”阿飞没有听到容柒星的叫骂，自顾自地跟在靳宽身后，见自家大人突然停了下来，赶紧站稳身子。 大人这般盯着自己的胳膊，怪吓人的。 靳宽没有回答，只是收回目光轻飘飘地瞥了阿飞一眼，便又继续朝前走去。 阿飞：大人今天有点奇怪啊。 这边，容柒星骂了几句，感觉心底的怒火消减了不少，这时才想起害她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哼哼，对方把自己害得如此惨，摸一下不过分吧？ 嘿嘿，小猫咪，我来了～ 然而，等她再看向那块石头时，才发现自己的目标早已不知去向。 嗯？我那么大一只猫呢？ “咪咪～” “咪咪你快出来呀，坏人走了。”容柒星不厌其烦地在周围轻生呼唤着，然而别说猫了，连根儿猫毛都没看见。 “唰——” 一道红影儿闪过，容柒星身子微僵。她闭了闭眼，复又重新看向竹林一角，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积雪和傲然挺立的竹子，偶尔传来竹叶簌簌的声响，好似之前全是她的错觉。 她不由得想起之前看过的鬼怪详谈，顿时，凉意似蛇一般顺着脊骨往上爬，她再也没功夫找猫了，捂着头顺着靳宽主仆走去的方向，一溜烟的跑了。 - “这么说，七公主就这么被你吓跑了？”乐苑里，听到石榴的汇报，苏洛一脸惊奇地看向她。 她怎么觉着石榴越来越腹黑了，还知道装鬼吓人了。 石榴打开面前的木质盒子，里面赫然是苏洛给客人们准备的伴手礼。 “属下没装鬼，属下只是看到这个盒子被落在竹林边，不忍浪费，前去把它捡回来罢了。”这是她跟苏璟学的，当不想做坏事被惩罚的时候，就要再做一件好事去掩盖。 上回苏璟不小心将大利的饭盆弄坏了，大利不乐意了，眼见着就要扑上去教训他，苏璟硬是以那个碗有豁口要给它换个新碗为由，将大利安抚了下来。 他也是有心，换来的新碗竟是个锦鲤形状的，大利甚是喜爱，之后对苏璟也有了好脸色，偶尔高兴了还会主动给苏璟摸肚皮。 苏洛可没大利那么好糊弄，没好气道：“你把人吓得慌不择路，好在中途遇上了喜儿，将人平安送回了徐府，要是中间真出了什么岔子，你我、将军府都没有好果子吃！” 苏洛也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石榴最近确实跳脱了许多，刚好借此机会让她警醒一番。 被教训了，石榴也没什么想法，只是在心里嘟囔：苏璟的方法也不好用啊！嗯，是时候找他切磋一下了。 她一心二用，见苏洛讲完了，还不忘为自己辩解：“郡主不用担心，宫里的主子们身边都是有暗卫的，七公主若是真有什么危险，他们会解决的。” 苏洛：······ 是了，皇子们身边都有暗卫，怎么也不会落下备受宠爱的七公主。 不过，七公主知道吗？ 容柒星当然不知道，她刚回宫，还没从将军府闹鬼的阴影里出来，便被皇上下令禁足了。 气得她在殿中跳脚，一直在想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 难不成是将军府有人认出了自己，把这事儿捅到了父皇这里？ 不对，若是这样，那王公公到将军府时，完全就可以将自己带走，哪里还需要等到自己回宫再发作？ 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竹林外的那对儿主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被催婚的大理寺少卿 想到在竹林里，那个蛮横的小厮称呼另外一人为“大人”，容柒星当时被气愤冲上了头脑，没有在意。 如今想想，对方好似有些眼熟，或许对方在宫里见过自己，然后这次在将军府把自己给认出来后就偷偷朝父皇告密了。 越想越觉着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容柒星越发恼怒起来。 好哇，本来对方开口让那小厮放了自己，还觉着对方人不错，不是个偏听偏信的，结果对方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以前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她就很烦自己的那些老先生们，一个个满嘴仁义道德、之乎者也，枯燥无味至极，一点意思也没有，那些名家著作更是学不进去一点。每到这个时候，被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先生们就会去御书房找父皇告状，为此，自己当时可没少受罚。 那人板着脸的样子堪比夫子，对于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人！ “可恶的臭男人，等本公主出来，倒时候定要查出来你是谁！敢告姑奶奶的黑状，有你的好果子吃。” 容柒星被禁足，一众丫鬟奴婢都被撤走了，她只能对着空荡荡的宫殿咆哮来发泄自己的怒火，完全把将军府“闹鬼”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殿外屋顶的某个角落，隐藏在暗处的两人面面相觑。 “这次七公主说谁呢？”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 “反正不是我，我不臭。” “我也不臭。”这人白了对面那人一眼，顿了一下，又郁闷道，“你说若是在将来的某一天，公主知道了我们二人就是害她这些年关禁闭的真凶，我们还能好吗？” “······”对面这人没有回答，心中也有些无奈。 七公主的性子让皇上头痛不已，闯大祸的本事没有，但也足够折腾。 她没有保全自身的本领，却又偏偏喜欢微服出宫游玩，皇上担心公主的安全，于是便派了他们兄弟两人暗中保护，道：只要不危及公主性命，不必插手。至于为什么瞒着公主，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也算了解。 公主桀骜不驯又胆大包天，若是让她知道自己身边有两个武艺高强的暗卫，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捉弄人的事情。另外，七公主还特别喜欢甩开身边人微服出宫游玩，万一对方真闹起性子或者使出什么手段支开了他们二人，也是个麻烦。 像今天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但是意外地，公主竟然始终没发现自己身边有两个“监视器”。 而被容柒星“惦记”着的某人，在夜色沉沉之际才回到了府上，思绪还未从公务中，又陷入了老父亲的碎碎念中。 “正言啊，你如今也不小了，准备何时考虑终身大事啊？你看看，满都城里，像你这般大的男子都已成亲生子，偏你还单着。” 靳宽揉了揉眉心，不想听这些老生常谈的话，于是道：“父亲，大理寺事务繁多，孩儿整日忙得很，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些。天色也不早了，您也早日休息吧。” 若是之前，他这般开口，荣安伯便不再勉强，但今天，对方显然没想放过他。见人要走，紫檀案几后，荣安伯的白玉扳指扣得茶盏叮当响。 “说什么冠冕堂话的鬼话，你不要拿公务来搪塞我！怎么，难不成你们大理寺一个个的都跟你似的光棍儿一个？” 靳宽躬身告退的动作滞了滞，直起身，眼尾似有倦意流出：“宸王殿下虽已率军去攻打南疆，但留在都城的南疆皇子于奇安分过了头，皇上命我······”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大理寺的事情不用告诉我，我不想听。如今连宸王殿下都已定下了婚事，你与殿下差不多大，再这么耽搁下去，我荣安伯府的香火还如何继承，百年之后，我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去见你母亲？”荣安伯打断了靳宽的话，看对方那不为所动的样子，气得直接站起身走至靳宽身前。 “你瞧瞧你，整日肃着一张脸，是要吓死个谁？” “扑哧——”一声突兀的笑声打破了这稍显压抑的氛围，也成功让两人的视线移了过去。 “呃——”对上一双不善、一双寒凉的眸子，阿飞吓得捂住了嘴，在心里狂扇自己巴掌。 让你笑，这是能笑的时候吗？这下要惨了！ 阿飞哭丧着脸，赶紧跪下认错：“伯爷，大人，小的知错了，请伯爷和大人绕过小的一回。”说完还磕了个头。 荣安伯皱眉，不满地看向靳宽：“你的人，你来处理。” 靳宽看着跪在地上的阿飞，沉声道：“起来。” 阿飞起身，神色不安的垂着头，都怪他一时疏忽，犯了大忌，希望大人看在自己侍奉他多年的份上饶过自己这一回。 “父亲，时间不早了，孩儿还要管教下人，就先回院子了。”说完，不等荣安伯反应过来，迈着大步离开了，阿飞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嗯，嗯？你停下！”等荣安伯意识到不对，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徒留满地的清冷和一声怒吼——“逆子！竟敢糊弄老子！” 回院子的路上，阿飞忐忑不已，到底不敢似平常那般再轻易开口询问大人对自己的处罚，老老实实跟在靳宽身后进到院中。 踏入正厅，靳宽解下了大氅，没用旁人动手，阿飞极有眼色的接过，待他放好，终于听见自家大人开口了。 “苏小将军给的盒子呢？” 阿飞：！！！ 天塌了！！盒子不见了！ 阿飞只觉着今日倒霉到了极点，先前偷听主子说话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而今还把别人送给大人的礼物送丢了，这下是真的要找阎王报道了。 “回大人 ，盒子···盒子被小的落在竹林了。” 说完，阿飞便紧紧闭上了眼，一副等待宣判的模样。 “看在你刚刚也算替我解围的份上，方才那事我便不与你计较了。”靳宽冷肃道。 一听这话，阿飞猛的抬头。 便听上首的男子继续道：“至于弄丢了的盒子，明日之内你负责找回，若是找不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蔡府后续1 一场生辰宴，一道圣旨，却让某些人家灯火着了一夜。 这边的荣安伯在气闷不甘中入睡，而另一边的蔡府也不平静。 前厅廊下的羊角灯还未熄灭，在黑暗中散发着昏黄的亮光。值守的下人站在廊檐下，偶尔能听得里头细碎的声响。 东厢书房内，蔡府大房除了还在外地的蔡鸿谦和卧病在床的王羡云，其余主子都在。 前帝师蔡老爷子蔡如璋摩挲着翡翠朝珠，看着跪在屏风前的孙女，眼梢微眯。 碎裂在蔡红玉膝边的杯子碎片，昭显着她刚刚经历了什么。此时的她比起白日要狼狈许多，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面上的神色，额间几缕发丝垂下，却掩盖不了额头处那抹红痕，或许是跪的时间太长，整个身体都颤颤巍巍的。 到底是心疼女儿，蔡夫人顶着压力开口求情：“父亲，阿玉她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天气寒凉，再跪下去她的身体就废了啊。” 蔡府如今的当家人，也就是蔡红玉的父亲蔡伯钧未等上首的老爷子开口，眸色阴沉地看向蔡夫人：“无知妇人！竟然还敢求情？我让你带她去将军府是为了什么，她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你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 蔡夫人被对方这态度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深感委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妾身也是为了咱们蔡府啊，若能借生辰宴让苏洛名声有损，即便圣上还执意要对方做这个宸王妃，宸王殿下心里肯定也会对她心生不喜，等我们阿玉进入王府之后定能获得宸王殿下宠爱，到那时也未必过得会比苏洛差。” 跪在一边的蔡红玉听到这话，萎靡的眸子闪过一丝光彩，猛地抬头颤着声音道：“父亲，母亲，你们刚刚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蔡伯钧冷哼一声，甩袖坐在一旁的案几旁，没有理会她。 倒是蔡氏，看着蔡红玉有些遗憾道：“宸王殿下既然已被赐婚，那么按理，也能再纳两名侧妃。府上原本是想着操作一番，凭着我们蔡府的地位和我儿的品貌，有你祖父开口，侧妃之位定有我蔡府的一份。今日带你去将军府，一是想要近距离看看未来的宸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二也是想让你与对方交好，减少你进宸王府的阻碍。” 至于苏洛不会与人共侍一夫，她完全没有想过。除了没钱的穷苦人家，哪家不是三妻四妾？说句大不敬的，即便是皇上，那么深爱宸贵妃，还不是和其他妃子生了孩子？ 要说都城里夫妻伉俪情深的也有，譬如镇国将军府，但这也导致了将军府人丁稀少。还有贤王府，府上只有贤王妃一个女主人，婚后多年才开怀，皇上和淑妃虽然不说什么，但姚家这么多年依旧在盘踞在西南之地，姚府上下未曾沾到一点贤王的荣光，有贤王这个女婿相当于没有，这不正说明了情况吗。 她就不信，有了贤王这个例子在，皇上舍得让自己最为疼爱的儿子只守着一个女人生活。 “母亲，我愿意的，只要能嫁给宸王殿下，不说侧妃，便是做妾我也愿意！”没想到真的是自己猜想的那样，蔡红玉满目惊喜，不顾膝盖的疼痛，紧紧拉着蔡夫人的手道。 看着女儿眼底的渴望，蔡夫人心底一突，她也曾年轻过，哪里不明白女儿家的情愫？可—— “混帐东西，我蔡府的嫡出小姐去做妾，还不被人笑话死，你还嫌今天闹这一出不够丢人？”没等蔡夫人说话，蔡伯钧气得直拍桌子。 若是平日里，见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蔡红玉早就闭嘴了。可如今得知自己或许有可能成为宸王殿下的女人，满腔爱意胜过了害怕，她忍不住为自己争取。 “父亲？可是你们刚刚不是说要让我做宸王殿下的侧妃的吗？” “那是之前！今日你们在将军府的所言所行被那么多人看在眼里，你以为别人会如何说你？还连累我蔡府经营多年的名声。别说做亲王的侧妃，就是都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还做美梦呢！” 他气啊，气他的枕边人和亲生女儿蠢笨如猪。你说你若是有这个本事能将人直接按死也就罢了，结果对方未损一毫，自己这边倒是损失惨重。 蔡伯钧越想越气，他还指望女儿嫁个好人家，到时候他的仕途也能更上一层，可现在计划全泡汤了。 听父亲这么说，蔡红玉眼睫乱颤，也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忽然，她想到什么，抬眼望着安静上首的方向，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膝盖的疼痛似的，跪地朝着蔡老爷子的方向挪动着。 “祖父！求祖父帮阿玉想想办法，祖父您一定有办法帮阿玉破局的，求求您了，阿玉以后一定听话！” “阿玉！”蔡夫人看女儿这备受打击的模样，无比的心疼。 她原本是同意将女儿送入宸王府的，不谈成为皇亲国戚后能给自家带来的荣耀，就说个人能力，除了太子殿下，同代当中再没人能比得上宸王容九川了。 可看自家女儿这情根深种的模样，她又觉着之前的决定过于草率了。 这女人啊，一旦付出了真心，就会失去理智，还会奢求的越来多。可宸王殿下看起来就不是那等儿女情深之人，这样的人能带给阿玉幸福吗？ 蔡红玉对母亲的担忧一无所知，只希冀地看着蔡老爷子。 终于，一直沉默不语的蔡如璋动了，盯着跪在地上的孙女，眸中精光暗闪，似棋盘落子前的沉吟。 良久，道：“罢了，你先起来吧。” 见公爹发话了，蔡夫人连忙去扶，将人小心安置在一边的椅子旁坐下，正思忖着如何开口劝女儿歇了进宸王府的心思，下一秒，便被突然的问话打断了思绪。 蔡如璋眼风扫过一旁的蔡夫人，眸色晦暗无比：“王氏那边是怎么回事，郡主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