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本命墨甲 在玉桂商会安排的酒楼中吃过一顿极为丰盛的晚饭后,楚宁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先是给自己泡了一盏茶,然后又去到了床榻旁放着的木箱前——那是,他随行带着的行李,来到二羊城后被商会的伙计先一步送到了他的住处。 木箱中装着几本书,以及一沓满是墨迹的宣纸。 这是半个月以来,楚宁与八位祖灵夜以继日演算那道本命墨甲得来的各种元件的图纸。 楚宁将之带在身边,闲暇时就翻出来看看,验证其中纰漏,同时也为下一步制作本命墨甲做出准备。 …… 房间静谧。 偶有夜风透过窗门,摇动帘布。 只有烛火燃烧的轻响与少年的翻书声偶尔响起。 楚宁的神情专注,时而皱眉时而舒展,享受着大脑飞速运转后,带来的满足感。 就这样看了许久。 当第二十六页草图上的内容在脑中演算无误后,楚宁长舒一口气,正要提起一旁的茶杯润一润干燥的口舌,却见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位一身红衣的身影,正用手撑着脸颊,媚眼如丝的望着他。 “红莲,你什么时候来的?”楚宁对此并无太多惊讶。 “从公子研究璇洛二型墨纹时,奴家就在了。”红莲柔声说道,目光暧昧。 楚宁想了想,那应当是第七页草图上的内容:“那挺久了。” “有什么事吗?” 红莲白了楚宁一眼:“公子就喜欢假正经,这么晚了,奴家当然是来陪公子就寝的。” 楚宁眉头微皱:“商会不是给每个人都安排了房间吗?” “可奴家又不是人,奴家是公子的刀灵。”红莲眯眼笑道。 说着,她盈盈站起了身子,腰身摇曳,直接便坐入了楚宁怀中,双手勾上了楚宁的脖子。 “好不容易女鬼这段时间在归寂山中静修,炼化怨念,小蛛儿又和皑皑疯玩去了,公子难道就不想趁着和这个机会对奴家做些什么吗?” 那时窗外的夜风忽然大了几分,吹入屋中,红莲发出一声荡人心神的嘤咛。肩头的薄纱滑落,露出了雪白香肩。 那场面已经不能用香艳来形容,楚宁只觉有些口干舌燥。 而恰好眼前那双红唇又看上去是如此的娇艳欲滴…… 咕噜。 楚宁盯着那处,喉结蠕动,咽下了一口唾沫。 红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上扬,眼中笑意更甚。 女鬼,姑奶奶要先上车了。 她在那时不无得意的想到。 “你去看过朱家父子了?”可就在这时,楚宁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嗯?”红莲一愣,暗觉这个时候讨论这个问题有些煞风景。 “看过了,有瓷雪姑娘照看着,没什么大碍,公子就不要担心了,这个时候还是先做正事吧。”但她还是回应道,身子又往前凑了凑,胸前那对雄伟的柔软几乎贴在了楚宁的胸膛。 可楚宁眼中的火焰却在这时不知为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直视着怀中美艳的女子,认真言道:“红莲,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不用这样? 我都这样了,就是那修了六十年菩提禅的老和尚,也该提刀上马,尽情驰骋了。 你坐怀不乱就算了,这副模样,是还想跟我探讨魔生? 我要探讨魔生,我用你吗!? 红莲在心底腹诽着,同时想到了某种可能,她顿时神情愕然的看向楚宁:“公子,你不会和那个姓唐的,是一个祖籍吧?” 楚宁:“……” 他没有心思去和红莲插科打诨,而是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郑重言道:“我知道你和阿青之间,是类似于主仆的关系。” “我不知道九魔山所处何地,但想来并不在大夏境内。我也知道在一些藩国或者独立的邦国中,是有类似于小姐嫁人,丫鬟填房的陋习。” “可我并不喜欢这种习俗,在我眼中红莲你应当是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谁的附庸,我觉得阿青想来也不会不近人情到这般地步。” “这种逢场作戏的事情,其实我是很反感的……”楚宁说到这里,嗅了嗅鼻尖传来的香气,又觉有些违心,补充道:“嗯……好吧,我得承认有时候其实我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享受。” “但这些都是假的,是不真实的,你懂吗?” 一口气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的楚宁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红莲。 红莲却是眉头紧皱,娇美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公子……” “你是被那个节度使伤到了头?还是这些天画那个草图把自己画傻了?”她不无担忧的说道,同时伸出了手摸了摸楚宁的额头。 楚宁却赶忙避开,同时站起了身子,有些气恼的言道:“红莲,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当然不对!”红莲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待了一个时辰了,还穿着衣服,这肯定不对啊!” 楚宁:“……” 他终于按捺不住,就要将自己的猜测挑明。 “爹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就在这时,蛛儿的声音却从屋外传来。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蛛儿与赵皑皑身影出现在门口。 此刻两个小家伙,皆一只手捏着一个巨大的布兜,扛在背上,另一只手叉腰,仰着头,满脸得意的站在门口,宛如两个凯旋的大将军。 二人的出现,打断了楚宁与红袖关于人生大事的讨论。 “爹爹!”蛛儿更是在那时张开了双手,满脸笑容的直接朝楚宁跑了过来。 只是,她忘了自己手中提着一个巨大布兜,奔跑中重心不稳,一个不慎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布兜中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飞出,散落一地。 她的眼眶更是一红,直接放声大哭了起来。 楚宁见状赶忙上前,一把将小家伙抱起,一边伸手揉着她有些红肿的脑门,一边柔声哄道:“不疼不疼,蛛儿不疼。” 在他的安抚下,小家伙倒是很快平复了下来。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泪痕,就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地上那些散落的物件上。 “爹爹,东西掉了。”她委屈巴巴的看着楚宁,撇着嘴说道。 “好,你在这里坐着,让红莲姐姐帮你揉揉,阿爹帮你去捡好吗?”已经完全代入父亲角色的楚宁很是自然的言道。 “嗯。”小家伙乖巧的点了点头。 楚宁将她放在了木椅上,红莲也很知趣的走了上来,伸手为她揉着发红的脑门。 “这些都是你们今天在大集上买的?”楚宁弯下了身子,随意捡起了地上一片碎了半截的铜镜,嘴里问道。 “当然!楚宁,我给你说,这次我们可发财了,小蛛儿那一袋,加上我这一袋,可全都是响当当的宝贝!”一旁的赵皑皑也走了上来,伸手拍了拍怀中的布袋,如她所言一般,布袋中确实发出一阵当当的声响。 蛛儿显然有几分唯赵皑皑马首是瞻的架势,在那时也顾不得额头上的头痛,仰起头应和道:“都是宝贝,爹爹你小心些!别把我的宝贝弄坏了!” “好好好!”楚宁看着满地碎掉的铜镜、朽烂木盒、脏兮兮的布条,面露苦笑,嘴里无奈的应道。 只是有了今日云霜的提醒,他自然不会对此报任何希望,只是全当花钱让两个小家伙开心一点罢了。 他说着伸手又捡起了那个边角有些朽烂的木盒,可入手的瞬间,他却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凉意。 楚宁的脸色一变,将木盒放到了眼前,透过上面沾染的泥垢,细细打量着此物。 木头的材质紧实,入手凉意刺骨,同时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 冰青木? 楚宁心头一震。 冰青木性质温寒,生长在幽州以北的地界,百年成株,极为罕见。 通常会用来制成的木匣,用于保存珍惜的灵植。 这玩意售价不菲,这么大通常价格在数十枚赤金钱左右,这个虽有损坏,但十枚赤金钱是肯定值的。 难道还真让他们捡到漏了? 楚宁不禁来了兴趣,又将方才那碎了一半铜镜拿了出来,细细看去。 方才他并未注意,此刻细细打量,却感觉到,铜镜的碎片中隐隐有些许灵力涌动,并不浓郁,但显然也不是寻常之物,极有可能是某种碎掉的法器。 虽然因为碎掉的缘故,灵气也散去大半,值不了什么钱,但至少不是寻常物件。 “真有这么巧吗?”楚宁脸上的神情愈发古怪,这样的大集中,一定是会存在一些漏网之鱼的,可楚宁才随意看了两件,便件件都有不凡之处,难不成赵皑皑与蛛儿还真有这鉴宝识真的本事? 楚宁当下便又从地上捡起了一条脏兮兮的布条,看上去满是污渍,肮脏不堪,却隐隐散发着一股煞气,像是某种邪物的裹尸布…… 他愈发觉得邪乎,又接连看了几样。 寄宿着一只不知名鬼物的同心锁、装着数十只古怪蛊虫的香囊、一本书页腐烂,文字古怪,宛如鬼画符一般的书…… 楚宁越看脸色越是古怪,额头上冒出了虚汗。 他不明白这两个小家伙是怎么做到淘来每一个物件都多少带着些不寻常的。 但这样的心情却随着下一件被他从布袋中掏出的事物而消散…… 不是因为心头的疑惑被解开。 而是因为此刻出现在他手中的物件太过诡异。 那是一个流淌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圆球。 表面光滑,构成这个圆的每一个弧线,都完美无比,是一个极致且完美的圆。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楚宁能清晰的感觉到,在这个小小的圆里,有无数个细小的灵体,将这个圆分割成了无数个细小圆…… 这…… 楚宁瞪大了眼睛,脑海中泛起了一个骇然的念头。 这不就是我设计的本命墨甲吗?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万世之争,一火焚之 楚宁可以对天发誓。 关于这道本命墨甲,他是真的靠着那日的灵光一闪,而构想出来的,绝对没有剽窃任何人。 实际上能不能最终成型,他的心底并没有底。 他根本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与自己有着完全一致的思路,并且已经制造出了此物,还好巧不巧的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这未免太过巧合…… 巧合得让楚宁觉得细思极恐。 他再次将目光投注在手中的圆球上,神识涌入其中,一番感知后,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愈发古怪。 首先,与楚宁设想中雏形的一万个元件不同,此物共有五万个元件,要知道同样的大小,多出五倍的元件数量,就意味着每个元件的体积会更小,铭刻墨纹难度更是呈几何倍的增加。 除此之外,其材质也极为特殊,不是市面上已有的铁石,而更像是数种金属合成的特有物,强度更高,灵力传导过程中的损耗更低,但偏偏不知施展了何种秘法,入手的重量却极为轻盈…… 当然这其中的很多东西并非楚宁没有想到,只是以目前鱼龙城的工艺而言,要做到这一步还需要一定时间。 而它的出现,让楚宁可以直接通过分析元件的构成,在短时间内就跨越工艺的屏障,达到与之相同的水平。 楚宁甚至感觉,这个东西,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手里,就像是有人特意想要通过此物,教给自己实现自己本命墨甲构想的方法…… “这东西,是何人卖给你们的?多少钱?”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蛛儿与赵皑皑问道。 赵皑皑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一男一女,但都带着面具,而且他们的摊位上只有这一件东西。” “嗯。蛛儿也记得。”一旁的蛛儿也接过话茬,从红袖的怀中站起身子,绘声绘色的比划道:“当时我和皑皑姐姐正在旁边的摊位买东西。” “是他主动叫住了我们,说要把这东西卖给我们,可我看了看这东西很新,像是最近两天才造出来的。” “皑皑姐姐说过,越老的东西越值钱,所以开始我们是不想要的。” 楚宁听到这里,脸色愈发古怪,新造出来的才几天的东西,那来历应该是相当清晰,造出此物之人不可能不明白这幅墨甲的价值,以赵皑皑以及蛛儿手上的几枚赤金钱,别说买下整个墨甲,就是买下其中一个元件都不见得能够做到。 “那后来为什么你们又买了呢?”楚宁追问着其中的细节。 蛛儿歪了歪脑袋,理所当然的言道:“因为那个买东西的大叔说这东西是个宝贝。” 楚宁:“……” “他说,你们就信?”楚宁不甘心的再次问道。 “皑皑姐姐有本书啊,她说只要有人说谎那本书就会发光。”蛛儿说着指了指赵皑皑。 “哦?所以你们就是靠着皑皑的那本书,买回的这些东西?”一旁的红莲面露了然之色。 蛛儿却嘟起了嘴:“才不是,蛛儿也出了力的!” “对啊!蛛儿也很重要的!”一旁的赵皑皑也帮腔道:“她可以看出那些东西的年纪,我能听出那些摊主故事的真假。” “故事越邪乎的,年岁越久远,就越容易出好货!《斩魔群侠传》里就是这么写的!” “看出年纪,真的假的?”红莲眨了眨眼睛,暗觉稀奇。 “当然是真的,蛛儿从不撒谎的!”小家伙说着,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她伸手指了指赵皑皑:“皑皑姐姐今年十三。” 又看了一眼楚宁:“爹爹快要十七了。” 再然后,她看向红莲,眉头皱了皱:“红莲姐姐大了点,三百七十四。” 红莲:“……” …… “从前,有一位小姑娘母亲很早离世,父亲续弦。” “可继母一点都不喜欢她,每天都带着两个姐姐欺负她。” “有一天城里最有钱的豪绅为自己成年的儿子举行了一场宴席,邀请城里所有的女孩都去参加。” “小姑娘却被继母留在了家中,她正伤心的时候,一位漂亮的女仙师正好路过,就用法力给她变了一双漂亮的绣花鞋和一件美丽的衣裳。” “她来到了宴会,豪绅的公子对她一见钟情,但到了亥时末,法力就要失效,她来不及告诉公子她的名字,就匆匆的离开,只留下了一只绣花鞋。” “第二天,公子相思成疾,于是就拿着绣花鞋告诉全城的姑娘,谁要是能穿上这双绣花鞋,他就娶谁为妻。” “然后呢?小姑娘穿上了绣花鞋,嫁给了公子了吗?” “当然,不仅是小姑娘,全城一共有三百六十五个女孩都穿上了绣花鞋,都嫁给了那位公子,从此他们三百多个人一起过上了日日不重样的幸福生活。” 夜色已深,客栈的房间中,红莲又躺倒了床榻上,给蛛儿讲起了温馨的睡前小故事。 勾画着山水的屏风之外,楚宁还是紧皱着眉头盯着手中的墨甲。 此物来得太过诡异,尤其是在听蛛儿与赵皑皑讲诉过她们买来此物的经历后,楚宁愈发觉得此事蹊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感觉那位摊主就像是冲着他来的一般…… 可究竟是谁?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楚宁甚至不太敢炼化这墨甲,虽然他已经反复用神识搜索过此物的内里,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可他却不敢保证,对方会不会拥有些他难以的察觉的手段,在墨甲中留下后手。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往往比在摊位上买来的,需要给出更多的价钱。 这是楚宁从小便明白的道理。 他看着此物,眉头越皱越深。 …… 而就在此刻,街对面一处临窗的房间中,一位男子正负手而立,站在那处。 他的两鬓有些风霜,脸色也有些苍白,带着几分病态。 忽的。 一阵夜风袭来,撩起了他额前的白发。 “殿主,你的伤势未愈,吹不得冷风的。”身后,娇责声传来。 身段挺拔丰韵的白衣女子摇曳身姿,端着一碗药汤走到了他的身旁,语气责备的言道:“我这离开都一刻钟了,汤药你一口没动,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男子接过瓷碗,却并未送入嘴里,而是依然看着街对面的客栈。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过窗口前拉起的帘布,看清内里的一切。 白衣女子也在这时看向那处,眉头微挑:“看样子殿主这一番好心,可人家却并不领情。” “北境行事风诡云谲,小心并不算错。”男人却言道。 女子闻言嘟起了嘴,有些吃味:“是是是,在殿主眼中,你那侄儿做什么都是对的!” “那倒也不是,比如他非要卷入北境这滩浑水,就不太对。”男人摇了摇头。 “人力有穷,有时候越是贪图圆满,越是两手空空。” “他在乎的人与事太多,免不了日后为此吃下苦头。” 女子白了男人一眼:“殿主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也是一样。” “明明只是追查那只源初种路过褚州,却非得说什么想念褚州的桂花糕,非得逗留几日,可桂花糕买来了,你却一口不尝,反倒是知道了你那侄儿要炼制本命墨甲,就不惜耗费心力为其锻造。” 面对女子的揭短,男子却依然面色如常,甚至嘴角还浮出一抹笑容:“他这构想确实天马行空,说不定真能让他开辟出一条大道来,只是以鱼龙城目前的工艺,想要完成此物没有三四年的时间是断然做不到的,我只是见猎心喜,顺手为之。” “是是是,殿主说什么都是对的。”女子倒是也习惯了男人的偏袒,一时间点头如捣蒜。 然后她的神情忽然严肃了几分,目光越过眼前的长街,看向街道的某一处。 在那里,有十余人聚集在一起,一脸兴奋的说着些什么。 女子瞥见那一幕脸上露出了厌恶之色:“那些家伙,殿主要处理了吗?” 男人却摇了摇头。 “可他们杀了……”女子皱起眉头。 “那是他的事,既然他选了这条路,他的麻烦他就得自己解决,如果连这种杂碎他都解决不了,那他就没有资格走下。”男人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女子默然。 而男人则在这时收回了落在对侧客栈的目光:“我们也该出发了,若是能捕获这第七只源初种,焚夜人的计划也该步入正轨了。” 说着他抬头看向天际,那里明月高悬,繁星闪耀。 他的瞳孔映照着繁星,眼中如包裹着万象天地,芸芸众生。 “繁星太盛,天道太重。” “万世之争,一火焚之。” 他喃喃言道,语气低沉。 一旁的女子似乎也被其感染,沉默了一会。 不过很快,她便又想到了什么,看向男人手中瓷碗,眨了眨眼睛提醒道:“殿主,该吃药了。” 男人侧头瞟了她一眼:“阿璇。” “嗯?怎么了?”女子的睫毛轻颤,两颊绯红。 “下次放类似合欢散的丹药时,记得选无色无味的,这个……” “太明显了。”男人说罢,将瓷碗递了回去。 女子一愣,接过瓷碗定睛看去,只见那本应泛黑的药汤此刻泛着淡淡红晕,看上去有些诡异。 她顿时神情懊恼,跺了跺脚,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嘴里骂道:“九月这个奸商,又拿劣质品诓我!说什么女人帮助女人,说什么回馈家人!都是骗人的!” “我阿璇再信你的鬼话,我就是狗!” 她这样说罢,又觉有些绝对,赶忙补充道。 “除非,买一反三……”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章 滚地猪 “新到的五石散,掺了暹罗尸油——” “龙铮山山主薛南夜绝密情史,附赠当事女子回忆录一卷!” “鲛人胎,鲛人胎!泡酒延寿三十载!” 随着铜锣一响,二羊城第二日大集的鬼市正式开始。 云霜说过,每月一次的大集,第二日晚上才是最为热闹的。 楚宁倒不是怀疑云霜所言,只是他确实没有想到,第二天夜里的大集会热闹到这般地步。 长街之上,人来人往,两侧的商贩密密麻麻,甚至还有的摊位为了吸引顾客,展示起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杂技”。 一位衣着古怪的异域商人,手握一个木盆,种有一株藤蔓,随着他吟诵一段奇异的咒文,藤蔓猛然生长,高度转眼已越三丈。 周围的看客连连叫好,他则趁机推销起了自己的商品:“此藤谓之通天蔓,是我于一处秘境所得,加以培养,可伸入穹顶,见天神宫阙,若有机缘,甚至可得至高天垂青,今日有缘三枚赤金钱,此物便赠与有缘人。” 那摊主说得口若悬河,周围不乏有人面露意动之色。 “爹爹,这个好!蛛儿想要!”就连蛛儿也拉住了楚宁的手,一脸艳羡。 “那可不是什么通天蔓,只是一种名叫古蔓蛇的妖兽。” “战力弱小,但靠着可以伪装成藤蔓的样子躲避天敌的追杀,你看那木盆下,土壤是不是在上下起伏,那其实就是古蔓蛇的脑袋在透过泥土呼吸。”楚宁则微笑着解释道。 蛛儿眨了眨眼睛,却见那处却如楚宁说的那般。 小家伙顿时满脸崇拜:“爹爹,你懂得真多。” 楚宁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蛛儿以后多看些书,也可以这么厉害。” “公子,奴家也觉得你好厉害,能不能摸摸奴家。”一旁的红莲见缝插针,一脸娇媚的说着,同时将自己雄伟的事物挺了挺送到了楚宁的身前。 楚宁:“……” “红莲,我昨天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不必如此的,而且现在朱家父子还未苏醒,你如果想,是可以去照看他们的,不必一定要跟着我们。”楚宁板起脸这样说道。 他也不知为何,虽然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心底却莫名有些烦闷。 红莲瞪大了眼睛:“我去照顾他们干嘛?我只会杀人,哪里会救人。” “哇!” 楚宁正要回应,蛛儿却发出一声惊呼。 他循声看去,却见蛛儿被赵皑皑架在了肩头,来到了一处表演火蛇的摊位前。 两个小家伙正张大了嘴,目光随着摊主催动着一条火蛇移动而移动,每当其在空中变化为新的形状,小家伙们就会很是捧场的发出阵阵惊叹。 “爹爹,你不是也会喷火吗?这个……这个你会吗?”这时摊位上的表演暂歇,蛛儿回头看向楚宁,兴奋问道。 楚宁走了上去,也看向那处摊位,却见其上摆满了各种符箓。 摊位的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身蓝色道袍,身材略显瘦弱,模样倒算干净。 是个符箓修士。 楚宁顿时恍然,这才明白原来方才那些场景,并非对方用灵力催动而出,而是依靠着的这些符箓。 他暗觉稀奇,他也看过一些与符箓之道相关的书,但大都是用于攻杀之道。 可这年轻道人摊位上的符箓却只是用于变幻戏法之用,却是楚宁闻所未闻之事。 符箓,需以其上的咒印控制灵力。 勾画咒印的方式取决了符箓被使用时,灵力爆发出的形态。 能让符箓在使用时,精准的幻化出诸如猫狗之类的幻象,可见年轻道人在符箓的造诣上并不算低,至少对咒印的掌控是极高的。 “这位兄弟要买点符箓吗?我看你的两位妹妹都挺喜欢的,一钱银子五张,摊位上的随便选。”年轻道人,倒是有些眼力,瞧出了楚宁的兴致,赶忙上前热情的推销道。 “蛛儿才不是阿爹的妹妹,蛛儿是阿爹的女儿!”不待楚宁回话,蛛儿却立马不乐意了,大声的说道。 那年轻道人一愣,先是看了看五六岁的蛛儿,又看了看最多十七八岁的楚宁,顿时满脸钦佩:“兄台还真是年少有为……” 楚宁倒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这般误解,他也懒得再去解释,弯下身子拿起一张符箓,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年轻道人连连点头:“自然。” “可你这价钱……”楚宁又言道。 听闻这话的年轻道人,立马警觉:“兄台若是觉得贵,可以再便宜一些,一钱银子六张……不,七张!” 看着对方那略显焦急的模样,楚宁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那是便宜了?”年轻道人脸色古怪:这还是头一遭遇见有人嫌东西不够贵的。 “也不是,是不合理。”楚宁解释道:“一钱银子五张也好,七张也罢,一张怎么也得十多文钱,这个钱够寻常百姓好好吃上一顿饭了,自然是舍不得的,而那些修行者大抵又看不上此物,你这玩意虽然稀奇,但我估摸着可不好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年轻道人闻言面露苦笑:“这道理我也懂,可其实这些符箓已经不赚钱了,符纸、朱灵砂这些可都是要钱的,不算我自己耗费的精力,一张符箓单是这两样成本就接近十二文钱了……” 楚宁对此倒是不甚了解,疑惑的问道:“我看你制作的这些符箓,造诣不低,那为何不作一些更高级的……” 他说着,从摊位上寻出了两沓符箓,共计五十张,然后递给了对方一两银子。 年轻道人倒是没有想到楚宁如此阔绰,连忙接过银钱,称呼也从兄台变成了公子。 “公子你是有所不知,如今这褚州,赤鸢山把控着符纸与朱灵砂的流入,手下又招募了许多符箓修士,他们一边提高着符纸的售卖价格,一边靠着足够多的人力,降低符箓售卖的价格,我们这些小宗门或者符箓散修,在制式符箓上,根本就没有办法跟他们抗衡。” “如今褚州修炼符箓之道的宗门要么树倒猢狲散,要么就迁去了别的地界,我也只能另辟蹊径,靠着制作一些赤鸢山看不上的符箓勉强维持。” “实不相瞒,如果不是我那师尊固执,非要守着宗门旧地,我早就离开褚州了……” 楚宁闻言,先将手中的符箓递给了身旁两个已经急不可耐的小家伙,然后又转头看向年轻道人,皱眉问道:“赤鸢山不是兵家灵山吗?怎么符箓制作他们也要插一手?” “岂止符箓,什么丹药、墨甲他们都要染指,如今褚州几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丹药都出自赤鸢山之手,百分之六十的墨甲也出自他们之手。” “那些家伙阴毒得很,先是靠着把控原料以及自己的财力,亏本压低价钱,让能与之竞争的卖家扛不住,要么跑掉,要么死掉,等到没有竞争对手,再抬高物价,赚得盆满钵满。” “前些年,茫牙城有个药石小宗,因为祖传了一副效果极佳的壮大气血的丹方,被赤鸢山盯上,强买不成,后面直接与官府媾和,找了个由头,灭了人家满门,从那之后,褚州就再也没有什么宗门敢和赤鸢山抢生意了。”年轻道人说到这里,语气重中不免透出些不忿。 楚宁闻言眉头紧皱,正要再问些什么。 “小兔崽子!没长眼睛啊!”可就在这时,街道的前方却忽然传来一道凶戾的喝骂声。 楚宁抬头看去,却见蛛儿坐在了地上,眼眶红红,怕生生的看着前方,方才楚宁给她的那一沓符箓也散落一地。 而她的身前一位身着黑袍,背负一件长型木匣的男子正怒目看着她,高声咒骂着。 男子身边还有十余位同伴,装束与他相似,皆着黑袍,背负木匣。 对于这一幕,那些人的神情冷漠,既未有阻止,也无一人出言相劝。 蛛儿被吓得有些脸色发白,眼眶中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你说谁没长眼睛?” “你这满脸肥肉,只长赘肉不长脑子的滚地猪!?” 不待楚宁出手,与蛛儿站在一起的赵皑皑就已经双手叉腰,开口骂道。 这话骂得对不对先不论,单这双手叉腰的气势,恐怕在鱼龙城时,没少凑那些街头巷尾妇人对骂的热闹。 那男子大抵是跋扈惯了,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竟然敢和他顶嘴,嘴里骂出来的话,还如此泼辣,一时间有些发愣。 倒是他身后的同伴闻言,纷纷哄笑了起来。 “滚地猪?哈哈哈,黄师兄,这小家伙还真口直心快。” 有人在那时出言调侃道,而这让那黄姓男子顿时脸色难看。 他目光阴沉的盯着赵皑皑,寒声言道:“小兔崽子,既然你这么伶牙俐齿,老子受累,今天就替你的爹娘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尊敬长辈!” 说罢这话,男人面露狞笑,那宛如小山般的身躯便于那时朝着赵皑皑与蛛儿压来……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入魔 “公子,这些家伙不简单。” 看着已经走到了赵皑皑身前的壮汉,红莲在楚宁的身旁轻声言道。 此刻,她如往常一般,贴得楚宁极近。 但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楚宁却在这时朝前走出一步,避开了红莲,伸手将地上吓得要哭出来的蛛儿抱入了怀中,一边柔声安慰着,一边抬头看向前方。 扑了空的红莲,眉头紧皱看着前方的少年——她觉得这几日楚宁对她的态度有些过于古怪了些。 这时男人已经扬起了拳头,赵皑皑也露出了她那两颗标志性的虎牙。 一场大战眼看着一触即发。 “这位大哥,孩子家不懂事,随口一说,您看您,这腰身挺拔,面容……嗯,面容威严,您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可就在这时,那符箓摊位上的年轻道人不知何时竟来到了男人与赵皑皑之间,他一脸谄媚的看向男人,笑呵呵的说道。 “这大集一个月才开一次,您们大老远来,一看就是有大事要做的,没必要为我们这些小人物耽搁时间不是,更何况这么多人看着,要是传出去了,也不好听不是。” 年轻道人这样说着,目光还有意无意瞟了一眼男人黑袍下露出了一点衣角。 男人显然并没有太进去那道人的话,眼中怒意未消,反倒露出些许不耐烦之色:“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 他说着,抡起拳头,就要贯彻先打劝架的的原则。 “师弟。”而就在这时,男人身后的同伴中,一位年纪六十开外的老者侧头看了过来。 那声音响起的刹那,男人抡起的拳头骤然停在了半空中。 “大事要紧,莫要节外生枝。”老者再次言道,说完这话,他便转过了头,似乎笃定男人不敢忤逆他的意志。 而事实也是如此。 男人虽有不忿,但却似乎极为畏惧老者,他又恶狠狠的瞪了赵皑皑与那年轻道人一眼。 “算你们走运。”然后,他丢下这样一句话后,转过了身子,与同伴们一道离去。 “是你走运!滚地猪!”赵皑皑哪里会怕他,朝着他离去的背影又大声喊道。 “皑皑姐姐,滚地猪是什么?”这时心绪平复的蛛儿也从楚宁的怀里跳了下来,拉着赵皑皑的衣角好奇的问道。 “就是胖得脚都伸不直,只能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肥猪。”赵皑皑言道。 这般形容顿时都得蛛儿哈哈大笑,全然忘了方才的经历。 楚宁也走了上来,看向那年轻道人由衷的道了声谢。 虽说这麻烦,他确实也能解决,但双方萍水相逢,对方却愿意为自己冒这个风险,这份人情,楚宁是看得清的。 又一番交谈,楚宁知晓了年轻道人的名叫康元镇,来自一个名叫玄箓宗的宗门,据他所言宗门祖上也风光过,最多的时候九境的符箓师便有七八人之多,只是如今凋零落魄,算上他与师父,整个宗门也只有四个人。 楚宁倒是对他的画符造诣很感兴趣,便告诉他若遇见了麻烦可来鱼龙城寻他,而后又买了七八两银子的符箓,方才与对方告别。 …… 楚宁之后,又带着赵皑皑等人逛了一会,其间为了满足小家伙们的好奇心,又买了一堆花里胡哨,实则并无什么用处的稀奇玩意。 这时,时间已经到了亥时五刻。 看时间差不多,楚宁便让赵皑皑带着蛛儿先回住处,自己则与说什么都不愿意独自回去的红莲一道,来到了位于大集西侧的一处院楼前。 楚宁本意时今日一早便要返回鱼龙城,之所以留下,是云霜告诉他,这次大集一位来自兖州的墨甲大师会在今日晚上,举办一场鉴甲大会。 即是为来客鉴赏墨甲,同时解决一些关于墨甲工艺上的问题。 据说这位墨甲大师,极负盛名,浸淫此道多年,即使放眼整个大夏天下,也是排得上号的,这次大集有许多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鉴甲会的入场券更是一票难求,云霜是靠着商会与其多年合作的关系,才为楚宁弄来了两张。 楚宁对此兴趣其实是不太大的,倒不是他自视甚高。 而是这种鉴甲会,时间一两个时辰,但参与者却有几十号人,每个人能与那位大师交流的时间不过半刻钟不到,很多时候是聊不到太多实际问题的。 众人对此趋之若鹜,更多的是带着自己的墨甲作品接受大师的点评,若是能得到一个不错的评价,一来可打开自己墨甲的销量,二来也能提升自己的身价。 楚宁并无这方面的需求,他之所以还是愿意为此逗留一日,是因为他暗暗怀疑,那道他设计的本命墨甲会不会与这位大师有什么关系,毕竟目前看来整个二羊城种,也只有这位大师有可能造出这样的墨甲。 鉴甲会被安排在了一座别院,院子不大,但造景精致,一座圆台,数十把椅子,呈半圆将之围拢,其摆放颇有讲究,能保证每个人都能清楚的看到台上的场景。 而圆台上摆着一把大椅与一方案台,显然是那位大师待会的落座之地,其背后靠有一面石墙,阵阵潺潺的流水声从后方传来,并不吵闹,反倒平添一份幽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红莲,这里我一个人其实可以的,你真的不回去看看朱家父子?”楚宁在前方一处座位落座后,看向身旁的红莲,皱眉问道。 满心欢喜的觉得终于与楚宁有了独处空间的红莲,正要靠到楚宁肩头,听闻这话,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公子,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提朱家的人呢?” 楚宁正要说些什么,可红莲却忽然面色一沉,低声道:“是他们。” 话音一落,一群身着黑衣的身影便在这时来到了楚宁身旁位置前,纷纷落座。 这群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在街道上险些与赵皑皑大打出手的那群黑衣人。 那个被赵皑皑称呼为滚地猪的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楚宁,他侧过了,咧嘴一笑,神情凶恶:“呵,还真是巧啊。” 楚宁淡淡瞟了他一眼,并不回应。 男人显然并不满足这样的结果,脸上的笑意渐渐狰狞,又要说些什么。 “差不多人到齐了,黄岁。”而就在这时,坐在众人中央的那位老人又忽然出声言道,声音低沉,宛如冬日枯树,被呼啸的北风刮过。 楚宁则在这时侧头仔细的打量起那老者,鹰鼻薄唇,眼窝深陷,满头银发却梳得齐整,腰身笔挺,浑身透着一股淡淡的杀气。 似乎是感受到了楚宁的目光,老人侧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漠,一眼之后,便失了兴趣,抓过了头看着前方空荡荡的圆台。 而那位名为黄岁的男子闻言,又讥讽的看了楚宁一眼,旋即起身,在周围众多参与鉴甲大会之人错愕的目光下走上了圆台中央。 “诸位,今日鉴甲大会我们包场了,诸位现在就可以离去,院门口有我家师弟候着,为诸位补偿入场缴纳的五枚赤金钱。”黄岁仰着头,朗声说道。 这话一出,顿时满座哗然。 “你什么东西?凭什么你说包场就包场!” “就是,你知道关大师鉴甲大会的入场券炒得多高吗?我们来这里哪一个不是花了十多枚赤金钱?” 周围入场的参与者皆起身骂道。 黄岁的同伴们面对这满座怨气,却气定神闲,连看都没人回头看上一眼。 黄岁更是眯眼一笑,也不多言,只是脱下了身上的黑袍,露出了其下那身红色的武袍。 方才还愤愤不平的众人,一见那身红色武袍,顿时一个个脸色骤变,噤若寒蝉。 此物正是赤鸢山内门弟子所着的制式武袍! 黄岁显然很满意在场众人的反应,也不忘得意的瞟了楚宁一眼,这才言道:“我家丁繁师兄近来得了一副上好的墨甲,其中诸多要结需与关大师详谈,也涉及诸多辛密,不便透露给外人。” “此事关系到丁繁师兄破境之事,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这番话看上去好似得体,可黄岁说来语气不善,威胁之意自是溢于言表。 “丁繁?就是那位褚州墨甲之术最高者?兼修墨甲与兵家之道,且皆入七境的丁先生?” “据说他在赤鸢山地位极高,若是再得破境,岂不是会成为下任山主的有力人选?” 人群议论纷纷,目光也投注到了坐在最前方的那位老者身上。 “诸位,事出突然,不得已而为之,今日离去者,赤金钱十枚。”而名为丁繁老者,也在这时出声言道。 整个过程却并未回头看上众人一眼。 众人虽有心有不甘,但显然更畏惧赤鸢山与丁繁的名头,加上十枚赤金钱倒也能勉强弥补他们的损失,所以也就纷纷起身,悻悻离去。 很快整个别院中就只剩下那群赤鸢山的门徒以及楚宁红莲双方。 黄岁自然注意到了坐在原位上的楚宁二人,他眉头一挑:“怎么?你们两个是听不懂话吗?” “公子,有人在说话吗?我怎么只听见有猪在叫,还是那种很胖很胖,只能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猪。”红莲眨了眨眼睛,侧头看向楚宁,眼中满是疑惑。 听闻这话的黄岁怒不可遏,脸上的肥肉狂颤,他一脚踏出就要走向楚宁二人,可却错估了圆台的高度,脚下一滑。 虽凭着一身修为稳住了身形,可过程免不了“手舞足蹈,身姿摇曳”。 楚宁看着这一幕,嘴角浮出一抹笑意:“皑皑有时候用词确实贴切。” “猪肥不立,滚地而走,恰如此景。” “噗!”红莲闻言不由得噗嗤一笑,趁机贴在了楚宁肩头:“公子好风趣,奴家好喜欢。” 立稳身形的黄岁感觉自己好像成了眼前这两个家伙调情中的一环。 他自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周身的灵力猛然被他催动,就要朝着楚宁二人动手。 “黄岁。”而就在这时,那位名为丁繁的老人抬起了手,阻止了暴怒中的男人,同时侧头目光平静的看向楚宁。 “后生,意气之争我能理解。” “我这师弟,方才在大集上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 “但凡事过犹不及,听老夫一句劝,现在离去,我可以给你们一人补偿十五枚赤金钱,全当替我这师弟赔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让黄岁颇为不忿,双目愈发泛红,却不敢发作。 楚宁闻言也侧头看向名为丁繁的老人,皱眉问道:“我看上去像是很缺钱的样子吗?” “这身衣裳还是来之前我花了三两银子在我家最好的裁缝铺做的,老板跟我保证,旁人一看,便知我出生大户人家。” 丁繁的眉头在这时第一次皱起,他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小友看样子今天是铁了心与我赤鸢山过不去了?” “你求我办事,我不办便是与你过不去?” “你们赤鸢山一直这么霸道的吗?”楚宁平静说道。 丁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身陷眼窝中也泛起了阵阵杀意:“小友如此牙尖嘴利,日后怕是要吃不少亏。” “我虚长你不少年岁,今日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天高地……” 他这样说着,几乎就要动手。 “唉,我说丁长老,你都一把年纪了,就不要火气那么大了。” “我隔老远就听到了你们的吵架声。”而就在这时,一个笑呵呵的声音忽然传来,却是一位看年纪已过七旬的青衫老人在一位少女的搀扶下,慢悠悠从石墙后走了出来。 “呵呵,这小友性子执拗,与他讨论几句,让关大师见笑了。”一见对方,丁繁便收起了周身的杀意,赶忙起身朝着老人行了一礼。 他身旁的众多赤鸢山弟子见状,也纷纷效仿。 楚宁倒也知礼数,行礼之后,打量起了这位老者。 生得慈眉善目,身子看上去不太好,但精气神却十足,倒是没有楚宁想象中那般的仙风道骨,反倒像极了邻家会给路过的孩童分糖吃的老爷爷。 当然,楚宁并不会被这种表象迷惑。 关函秋,幼时曾遭劫难,窍穴被毁无法修行,被族中视作废物。 可他却另辟蹊径,研习墨甲之道,靠着一股废寝忘食的劲头,很快便学有所成。 所制的墨甲甚至得到了大夏唯一一座墨道灵山——大隋山的赏识,从此便坐稳北境制甲前五的交椅。 也是整个大夏天下有史以来,唯一一位没有修为,却能制造出超越天谶级墨甲之人。 大隋山的山主,墨甲之道公认的第一任,林治策曾断言,若是关函秋能入修行之道,迈入十一境只是时间问题。 楚宁回想着云霜与他说过的话,心头还是有些难以将他与那种学究一般的人物联系在一起。 “都是小事,不必动怒,刚刚我在后面也都听到了。” “丁先生事务繁忙,却愿意抽出时间来与老朽讨论墨甲,是看得起老朽,我自然竭尽所能。” “但这位小友既然已经到了,也没有赶人家走的道理。”关函秋在这时笑呵呵的言道。 “你看这样如何,我先给这位小友看过后,剩下的时间就陪丁先生秉烛夜谈。” 他这样说着,便伸出了手,微笑着朝着楚宁招了招手,并不给丁繁半点反驳的机会。 这分明就是在帮楚宁解围。 楚宁来此本就是为了见关函秋一面,见状倒也无心再与丁繁起无谓的冲突,他便又朝着老人行了一礼,旋即便无视丁繁与那赤鸢山众人的目光,带着红莲走上了原来。 赤鸢山众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好拂了关函秋的面子,只能带着些许不忿,站在原地,静待楚宁离去。 很快,楚宁便与红莲来到了关函秋的跟前。 老人在那时上下打量着楚宁,脸上的笑意更甚,眼中满是对后辈的提携之意:“不错,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能造出墨甲了?来,让我看看你的作品。” 可楚宁却说道:“晚辈这次来见关大师,不是为评鉴墨甲而来,而是想问大师一个问题。” 关函秋顿觉错愕,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也好,你这般年纪先弄清楚墨甲工艺中一些晦涩的问题,然后再开始着手制作,确实是更明智的选择。” “墨甲复杂玄妙,急功近利反倒不美。” “今日时间充裕,你可以多问一些,多出的时间,我会为丁先生补齐,你不必着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很满意楚宁在面对丁繁的威胁时,却依然不卑不亢的态度,关函秋对楚宁释放了极大的善意。 这让楚宁有些意外,但同时又生出了些期待。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老人问道:“请问前辈昨日亥时一刻所在何处?” 这个问题,让关函秋明显一愣。 他以为楚宁耗费那么多银钱,又不惜得罪赤鸢山,也要留在此地,定是与他一般对墨甲之道甚是痴迷的同道中人,故而对其多有维护,大开方便之门,为的是提携后生,却不想对方竟问出了一个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这家伙好不知趣!” “你可知这北境有多少人为了向阿爷请教墨甲之道,耗费无数心力?” “你倒好,问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莫不是拿我阿爷寻开心?”不待关函秋回答,他身旁那位长相伶俐的少女便面露不忿之色,沉声喝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又瞟了一眼楚宁身旁娇媚的红莲:“阿爷年事已高,却依然不远千里来此,是为了点拨有志于此道的后生,而不是给你们这些只知道声色犬马的浪荡公子玩乐的!” 红莲自然听出了对方的话中所指,她眨了眨眼睛,很是严肃的说道:“声、犬、马公子应该是知道的,但我可以保证,他真的不会色色。” “你!”那少女闻言愈发恼怒。 可楚宁却拦住了红莲,先是朝少女行了一礼,又看向关函秋,认真言道:“在下绝非戏弄先生,而是此问于我确实很重要,还请先生与姑娘见谅。” 楚宁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确实唐突,少女的不满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没有霸道到认为所有人与事都需要围着自己打转。 既然冒犯了对方,遭受些怨怼也是理所应当的。 关函秋闻言深深的看了楚宁一眼,微微思量,旋即道:“我虽不知小友为何有此一问,但我可以很明确告诉小友,昨日亥时一刻,我应当刚到陆河城,在那处下榻休息。” 听闻这个回答的楚宁皱起了眉头,他又打量了眼中含怒的少女与脸上带着些许困惑之色的老人,大抵明白对方并未说谎,那件墨甲也绝非出自对方之手。 他的心底有些失望,但还是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我的问题问完了,谢过先生。” 说罢这话,他便在老人与少女诧异的目光下,带着红莲转身离去。 …… “哼!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原来不过是哗众取宠之辈。”在与黄岁擦肩而过时,这位赤鸢山的弟子明显还有不忿,出言挑衅道。 楚宁对此并不挂怀,只是带着红莲继续朝着别院门口方向迈步。 “好了,黄师弟,不用为这种跳梁小丑浪费心力,你也在六境呆了有些年了,始终无法破境,就是因为你心浮气躁,该好好改改这脾气了。”这时,名为丁繁的老人站起了身子,淡淡言道。 黄岁闻言赶忙低下了头,一脸惶恐的言道:“师兄教训得是。” 丁繁则回头冷冷看了一眼少年离去的背影,旋即便收拾起了心绪,迈步走到了圆台上。 “关大师,你这个人有时就是过于心软,才会被这样的家伙钻了空子。”他来到了关函秋的跟前,如此言道。 这话看似恭维,实则是在调侃关函秋方才为楚宁出头,却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关函秋自是人精,全当未有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只是笑呵呵的说道:“丁先生这次像是有备而来,究竟是何种墨甲,能让先生如此在意,快些拿出来,让老朽也涨涨见识。” 丁繁当然也明白这才是今日最重要的事情,他当下看了周围的同伴一眼,众人皆在那时取下了背后的长型木匣,将之打开,顿时一件件黑色墨甲便出现在了关函秋的眼前。 “嗯?”关函秋见着了这些墨甲顿时脸色微变,在少女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来,快步走到了其中一幅墨甲前,伸手抚摸着上面的元件,神情骇然:“这些墨甲,丁先生是何处得来的。” 丁繁闻言眉头一皱,显然在关函秋的眼里,是默认了此物绝非他能锻造出来的。 这虽然让丁繁有些恼怒,但念及今日的目的,他还是压下了这口恶气,说到:“杀了几个宵小之辈,从他们身上取来的。” “我见此物精妙,许多元件构造都与我们大夏墨甲体系有所差异,故而想与先生一同参详一番。” 关函秋抬眼看了对方一眼,似乎是有些在意对方口中那句“杀了几个宵小之辈”,但深知赤鸢山本性的老人,也不愿节外生枝,压下了心头那抹不适,正要再次细细打量眼前这十多副墨甲。 “这墨甲,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传来。 关函秋一愣,循声看去,却见那位本应离开的少年不知何时又去而复返,来到了他的身侧,低着头打量着眼前木匣中的墨甲。 他这样问道,声音很低,喉结滚动的闷响,像雪原孤狼咽下了带着冰碴的生肉。 同时,他伸出了手,指尖抚摸着墨甲上的纹路,极轻、极缓。 因为低着头的缘故,关函秋并看不清少年脸上的神情,可却敏锐的发现,他伸出的手正不住的颤抖。 赤鸢山的众人此刻也反应了过来,丁繁的眉头再次皱起,而黄岁更是怒不可遏,他快步上前,一只手便安在了楚宁的肩头,骂道:“狗东西你找死是不是?还敢回来……” 他的喝骂声还未说完。 少年却猛然转身,一只手伸出,捏住了他的脖子。 咔嚓。 伴随着几道颈骨碎裂的声音,黄岁顿时面色涨红,神情痛苦。 然后,在赤鸢山众人骇然的目光下,他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丁繁。 “我……” 那时,他瞳孔中的黑色如墨染一般在眼球中缓缓晕染开来…… 他的衣袍鼓动,他的神情狰狞。 他状若疯魔,他眼含天威。 他用如雷霆,如风暴般的声音,怒吼道。 “我……” “他娘的。” “问你……” “这东西,哪来的!!?”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屠杀 夜风忽起。 吹动了黑云。 那轮高悬的明月被遮掩。 于是,别院中又暗了几分。 咕噜。 丁繁咽下了一口唾沫。 不知为何,面对眼前的少年,他的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恐惧。 周遭赤鸢山的众人,亦是纷纷如临大敌,警惕的盯着楚宁。 “与你何干?小子,放开黄岁,否则赤鸢山……”丁繁毕竟是见过世面之人,很快就让自己从那古怪的情绪中平静了下来,他盯着楚宁,一字一顿的咬牙说道。 咔嚓。 一声比方才更加清晰的脆响荡开。 被楚宁捏着脖子提起的黄岁,脸上的痛苦之色,在那一瞬间,骤然凝固,下一刻,他的双手也无力垂下…… 他。 死了。 楚宁松开了手,黄岁的尸体重重坠地,宛如一滩烂泥。 同时淡淡的血气与灵魄涌入楚宁体内,他眼眶中的墨色又晕染开了几分。 他冷冷的盯着丁繁,问道:“否则,如何?” 丁繁的脸色在那一刻难看到了极致,他从未想过竟然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杀死自己的同门师弟,更没有想到有人敢如此挑衅赤鸢山。 “你找死!”他低喝一声,背后飞剑一颤猛然涌出,直奔楚宁而去。 同时周围那些赤鸢山的弟子也纷纷祭出飞剑,攻杀向楚宁。 楚宁面对如此攻势,他的眼眸一沉。 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黑色金属圆球。 他没有犹豫,在那时捏碎圆球。 但那金属球体却并未碎裂,而是化作了无数黑色的细点,宛如潮水一般蔓延开来,附着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很快他的整个手臂,都被黑色物质所覆盖,流淌着暗沉的金属光泽。 他似有所感一般,嘴里吐出两个字眼。 “万象!” 同时身子猛然一矮,单膝跪下,那只黑色的手中触地,手臂上的黑色物质猛然从其上涌出,以手掌为中心,朝着地面四周蔓延,在地面上铺就成一个黑色的圆形。 在这个的圆形恰好将出楚宁的立足之地完全覆盖之时,黑色物质又从圆形的边缘上涌,化作一道半圆的球体,将楚宁的身形包裹其中。 整个过程说来复杂,其实只在短短三息时间内便已然完成。 这时以丁繁为首的赤鸢山弟子们激发的飞剑也轰杀了过来,恰好撞在了那金属球体之上。 铛!铛! 伴随着数道闷响,金属圆球纹丝不动,反倒是众人激发的飞剑在撞击后,纷纷倒飞出去。 “这……”丁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脸上的神情骇然。 楚宁的发难来得突然,众人的反击也是在仓促间展开,并未发挥出他们全部的实力。 可在场的众人,都算得上是赤鸢山的中坚力量,修为都在五境六境之间。 他确实难以想象,一个四境的修士,竟然能凭一己之力,接下众人的攻势。 其余的赤鸢山弟子们,也纷纷面露骇然之色,同样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 而就在这时,那道金色圆球忽然溃散。 众人来不及消化方才心头升起的异样,再次催动飞剑,警惕的看着那处,准备待楚宁身形出现的刹那,再次发动攻击。 在他们大多数的心里,都并不觉得,方才的手段是楚宁这个修为所能施展,而暗以为这应当是某种极强法器亦或者某些消耗极大的保命法门。 而通常,这样的手段是无法被连续施展的。 所以,当那些黑色物质散去时,就应当是楚宁露出败相这时。 就连丁繁亦是如此觉得。 他同样死死的盯着那处,头顶的飞剑发出阵阵轻颤,仿佛是在宣泄主人心头近乎要溢出来的滚滚杀机。 …… 别院中一片死寂。 在冲突爆发的第一时间,关倌就拉着自己的爷爷关函秋退到了石墙之后,眼看着双方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她正要带着关函秋从侧门逃出这个是非之地。 可这时,她的爷爷身子却忽然僵直在了原地,纹丝不动,只是转头看着那正肃杀之气凝重无比的圆台,直愣愣,不愿偏移半刻。 “爷爷!这都什么时候,还看热闹!”她心头焦急,又不敢过分拖拽,害怕自家阿爷的身子骨承受不住。 “嘘……”可话音刚落,身前的老人却回头朝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是一副墨甲……” “以无数元件以及灵体构成,每个元件都经过了高强度的压缩,展现出极强的韧性……” “但因为足够细小,相互之间的链接紧密却又灵活,可以变化为各种形态,而且灵体拥有储备灵力的功能,可以在战斗中释放出灵力覆盖元件。” “虽然每个灵体拥有的灵力不算太多,但对于提升这样细小元件的强度已然足够,这简直是天才一样的构想。” 老人在那时喃喃自语说着,浑浊的眼中,泛起精光。 甚至从怀里掏出了一支墨甲所铸的流光笔以及一本手札:“但变形是如何做到的?如何控制元件之间的链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行我得记下来……” 他说着,他就这么在地上坐了下来,开始在那手札上比比划划…… 一旁的关倌看得是又急又气。 但她更明白的是,自己这位爷爷,对墨甲之道痴迷已经到了疯魔的状态,这个时候让他走,根本不可能,她只能一咬牙,看向旁边摆着木椅,将之拖了过来,挡在自己与爷爷的身前,抱着几分掩耳盗铃的心态,祈祷着在自己爷爷完成他的手札前,在场的双方都不要注意到自己。 …… 夜风再起。 天际的乌云被推动。 消失了半刻钟过的明月,再次将月华洒向人间。 别院骤亮。 此刻那道金属圆球彻底溃散,露出了其中的情形。 死死盯着那处的赤鸢山众人眼中皆泛起寒光,头顶的飞剑发出阵阵剑鸣,已是急不可耐。 但当众人看去时,却发现圆球之中早已空无一人…… 楚宁消失了。 “小心!”就在众人错愕的刹那,修为最高的丁繁忽然脸色一变看向右侧,大声喝道。 右侧的几位赤鸢山门徒闻言还未做出反应,下一刻楚宁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其中一位女子的身后。 太阴道法——月华引。 可张开来一方数丈大小的小型结界,月华所照,如影随形。 那女子心头一颤,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杀意,她赶忙回头。 数道血色锁链却猛然从她脚下的伸起,将她的身形禁锢。 “红莲。”楚宁眉目冷冽,嘴里轻声说道,远处一脸担忧看着此地情形的红莲眉头一皱,身躯却还是在那时隐去。 而楚宁手中则在这时多出了一把燃着烈焰的魔刀。 他没有半分犹豫,刀身划过。 那女子顿时人头落地,同时下身被烈火灼烧,转瞬化为枯骨,灵魄与淡淡的血气再次涌入楚宁体内。 楚宁手握魔刀,浑身燃起灵炎,身躯被月华笼罩,再次看向赤鸢山的众人,用阴冷的声音,又一次发问道“说。” “东西哪来的。” 赤鸢山的众人都被楚宁这狠辣的手段以及诡异的招式所吓得呆傻,哪里有人能有心思回应他的问题。 众人的沉默,让楚宁眼中的戾气更甚。 他的一脚踏出。 赤鸢山的众人回过神来,飞剑如暴雨般倾泻而来,同时楚宁的脚下,一道道铁索也猛然涌出,缠上了他的双手。 赤鸢山本就是兵家灵山,杀业鬼索,亦是兵家看门手段,眼前的众人皆是山门中的中流砥柱,自然也大都习得此法。 他们的配合极为默契,看出了楚宁的战力非凡,对他再无半点小觑。 剩余的十人,四人全力催动杀业鬼索,将楚宁的双手死死困住,同时另外六人催动飞剑的同时,周身也爆发出恐怖的杀意,背后浮现出凶恶的阴神之相,轰杀向楚宁。 这在众人看来,这是几乎无解的杀招,等待着楚宁的,只有被他们擒杀的命运。 大抵也是因为这样的笃定,众人并未注意到,一行人中修为最高、年纪也最长的丁繁从第一次交手之后,就再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神情若有所思。 …… 尝试了几次,依然无法挣脱鬼索的楚宁,眉头一皱。 “万象!”他低喝一声,右臂上的黑色金属再次宛如活过来一般,从手臂上涌出,竟然蔓延向缠绕右臂的那几道杀业鬼索。 眨眼间,杀业鬼索便被黑色物质彻底覆盖,变得通体漆黑。 两位负责拉扯右臂的赤鸢山修士脸色一白,嘴里喷出鲜血,在杀业鬼索被覆盖的刹那,他们惊骇的发现,自己与辛苦炼制本命物之间的联系,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生生切断。 楚宁眼中的目光愈发凶戾,他的右臂在那时一挥,数道黑色的铁索被他拉动,狠狠的砸向袭来的众人。 同时,那些黑色锁链上,墨纹亮起,观其制式应当是极具铭刻难度的三级墨纹——祝融六式。 可以增幅与加强火系灵力的传导。 伴随着楚宁心头念头一动,他体内的武道灵台之上火焰暴涨,与他手中涌出,瞒过鬼索上密密麻麻的魔纹,火焰猛然升腾,数道鬼索顿时化作了巨大的火蛇。 这番变故让赤鸢山众人始料未及,他们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攻势,将阴神唤至身前,抵御汹涌而来的火蛇。 冲杀在最前方的那人,对于这样的攻势反应不及,直被灵炎沾染,身躯于哀嚎中化为灰烬。 这样的下场,让剩余的众人心头一寒,不敢有半分大意,全力催动着体内的力量抵御火蛇的攻势。 约莫数息的光景之后,待到那些铁索被斩断,火光消失,众人抬头看向身前,那处却已然没有了楚宁的踪迹。 众人错愕的看着那处,脸上的惊恐之色愈发的浓郁。 在这短短的百息不到的几次交手中,楚宁那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已经让他们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楚宁的消失更是加重了这样的情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们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楚宁已经逃走。 那个少年,此刻应该就像是一位经验老道的猎人,躲藏在暗处,远远看着他们,然后,在某一个众人放下警惕的瞬间,忽然出现…… 这样的情绪,让众人如临大敌,背靠着背紧张的看着四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与沉重。 “丁师兄,你修为最高,可有感应道那家伙藏在何处?”众人之中忽有一人醒悟了过来,看向站在一旁,神情淡然的丁繁焦急问道。 众人闻声也回过神来,纷纷用求助似的的木看向,看向老人。 老人目光阴沉,沉默了一会,嘴角忽然浮出一抹笑意,抬头看向别院的上空。 众人心头一惊,也在这时纷纷抬头看去。 却见楚宁的身影正悬于半空,他的背后一道道金属细线伸出,链接着别院两侧的高楼,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黑色蛛网,将他的身子托举,同时也将众人笼罩其中。 他低头看着他们,眼神冰冷,宛若天神,在俯视蝼蚁。 这一幕,让众人的心头亡魂大冒。 可不待他们从这样的惊骇中清醒过来,楚宁的手在这时伸出,朝着他们张开,无数黑色的物质从他的掌心涌出,化作一条条带着锋利尖刺的铁链,宛如毒蛇一般袭杀向他们。 众人刚想激发催动灵力躲避,可同时,脚下的地面猛然裂开,一道道血色的杀业鬼索从地面涌出,缠绕上了他们的双脚。 众人动弹不得,而那些毒蛇也于此刻来到了他们的身前,伴随着一道道痛苦的哀嚎。 他们的胸膛被尖刺洞穿,身躯被高高举起,来到了半空中,楚宁的身前。 他们开始哀求,开始哭泣。 但楚宁却对此充耳不闻,他眼中的黑色晕开得越发的厉害,几乎就要侵占他的整个眼球,同时一道道黑色的粘液开始自他体内涌出,顺着那些铁索,蔓延向那几位赤鸢山的弟子。 他们虽然无法知晓那些黑色粘液到底是何物,可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上弥漫着的诡异恐怖气息。 他们的身躯开始愈发剧烈的颤抖,恐惧弥漫上了他们的脸庞。 而在别院之中,那位丁繁抬头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三章 黑潮 月色清冷,洒向人间。 二羊城的一处别院中,光影幽暗。 只有少年背后那一道道细小的铁线折射着冷冷的幽光。。 他面无表情,神情冷漠的看着的身前那九道被他掌心伸出的铁线洞穿胸膛的身影。 任由他们脸上的苍白与惊恐蔓延。 少年对此置若罔闻,只是冷冷看着。 他的体内,那枚魔血正在疯狂运转,黑色的气息不断溢出,侵染着整个丹府。 而在他的掌心之中,黑色粘液亦不断涌出,顺着铁索涌向九人。 那是黑潮。 那是真正的大魔之力! 只要微微触及到九人的身躯,他们的血肉、灵魂都会在一瞬间被其完全吞噬。 “公子!” “快停下!” “你不能杀他们!” “再这么下去,你会被魔性吞噬的!” 而就在这时,楚宁背后的那柄魔刀忽然消散,红莲的身影凝聚在了他的身上,她伸手拽着楚宁那张开的手掌,神情焦急。 从赤鸢山一行人打开木匣那一刻。 红莲就意识到了不妙。 那些木匣中装着的墨甲不是旁物,正是出自楚宁之手的【裂颅】与【补天】两副墨甲。 总计十三副,被楚宁赠与了孙堪等前往盘龙关的老卒。 而此刻,被赤鸢山的众人展示出来的墨甲,也正好十三副。 如此强大的墨甲,又是他们最敬重的小侯爷所赠,孙堪等人对此是格外珍视,红莲想不到,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孙堪等人会将此物赠出。 除非…… 红莲想到了那个唯一的可能。 楚宁自然也想到了那个唯一的可能。 所以,他陷入了极端的愤怒。 所以,那被他一直小心翼翼压制在魔血中的魔性在这时破茧而出! 楚宁仿佛并未听到红莲的话,黑潮依然在涌动,距离那九位赤鸢山的弟子越来越近。 深知此物可怕的红莲,脸色愈发焦急,她索性站到了楚宁的跟前,直视着少年的双眼,大声说道:“公子!一旦入魔,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你想想孙堪、想想祝时,他们难道想看到公子为了给他们报仇,变成那副模样吗?” “你还有圣女大人……” “还有女鬼……” “也还有我!” “我们可以报仇的,用我们自己的办法,而不用借助那只大魔的力量!” 或许是红莲的话起了作用,又或许是那些人足以让楚宁找回些许本心。 总之,楚宁的身子在那时明显一颤,几乎要浸染整个眼球的黑色,在那时停止了扩张,隐隐有了收缩的趋势。 就连那些在铁线上涌动的黑潮,也停下步伐。 红莲见状,亦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彻底唤醒楚宁的心智。 “你就是那位近来风头正盛的鱼龙城的小侯爷吧?” “我就说一群都该进棺材的老头子,怎么打起架来如此凶狠,闹半天原来是当年威震北境的黑甲军旧部。”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悠悠响起。 楚宁的身子猛然一颤,在那时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那位丁繁正微笑的盯着他。 “你……你说什么?”楚宁问道,声音有些沙哑,语调打颤。 丁繁脸上的笑意更甚:“我说那群老家伙骨头很硬。” “我们用了很多办法折磨他们,他们始终不肯交代他们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说到这里,丁繁顿了顿,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尤其是有个少了一条胳膊的,最为聒噪,自从被抓以后,就一直骂个不停,没有办法,我只能让陈出云师弟将他的舌头割掉。” “哦,对了,你可能还不认识陈出云师弟吧?就是那个,腰带上别着一件玉佩的家伙。”似乎唯恐楚宁找不到罪魁祸首,他说着还贴心的伸手为楚宁指了指,九位幸存的赤鸢山弟子中的一人。 那人见状脸色煞白,连连摇头,哭丧着脸道:“不是我,不是我。” “丁师兄要做什么?”其余几位弟子也面色愤慨的看向丁繁,又急又怕的喝问道。 但丁繁对于同门们的话,却是充耳不闻,他继续一脸兴趣盎然的盯着楚宁,接着说道:“我们其实一开始只杀了四个,抓到八个,还有一个高高瘦瘦,背着一把龙弦弓的老头,身法好得很,让他逃了。” “可惜这家伙舍不得走,一只游荡在我们四周,靠着他那把龙弦弓,不断骚扰我们,想要救出剩下的老家伙。” “他确实有些本事,单是他一人救杀了我五位师弟,可后来我把一个姓张的老头杀了,用阴神附身在他身上,做出一副趁乱出逃的假象。” “那老家伙果然上当,前来接应同伴,被我砍了一条腿,一条胳膊,然后把他钉在树上。” “就用那把龙弦弓,一人一箭的射。” “直到把他射成的刺猬,老家伙才断了气。” “还有还有……” 丁繁这样说着,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公子!别听他的!我们可以报仇的,只是不是以这种方式!” 随着丁繁那绘声绘色的描述,楚宁刚刚稳定的心神又开始了动荡,他的眼中的黑色剧烈的翻涌,隐隐又有了扩张的趋势。 红莲见状赶忙大声言道。 “是吗?你吃掉他们,你觉得你会是我的对手的吗?” “收敛魔气的瞬间,我就能杀了你。”可那时,丁繁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戏谑,同时周身的气势猛然张开。 一副血红色的诡异铠甲覆盖在了他的身躯之上,同时一尊身形凝神的阴神,也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一尊战力接近八境的阴神、一副超越天谶级的神岳级的墨甲,再配上他本身七境巅峰的兵家修为。 诚如他所言,楚宁完全没有战胜他的机会! 红莲意识到,对方就是在故意刺激楚宁,他在引诱楚宁迈出那一步。 “你疯了,公子一旦入魔,你必死无疑!你知道公子体内是藏着什么样的大魔吗?”她回头看向丁繁,大声怒骂道。 “我当然知道,无非就是一只源初种。”丁繁却是声音平静的淡淡应道。 红莲的双眼顿时瞪得浑圆,她难以理解对方如何知道这样的秘密,更不明白将那只大魔唤醒,对他而言有何好处。 她只知道再这么下去,楚宁距离成为一只真正的大魔,只是时间问题。 …… 这确实是一段极为辛密之事,哪怕是丁繁,也是在事情彻底失控后方才有资格知晓。 有人通过赤鸢山,在褚州的鱼龙城饲养了一只源初种的大魔,当然这样的说法并不准确,那只是源初种的一部分。 他们利用某些手段,在鱼龙城挑选出合适人选,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吸收着那只大魔体内溢出的力量,将之炼成人丹。 只是后来,庞绝那个蠢货,听信了一个居心叵测的阴神谎言,竟然破坏了背后之人的封印,让那只残缺的源初种逃了出来。 为此山主受到了不小的责罚,为了将功补过,他不得不将这些事情告知了包括丁繁在内的几位亲信,以期能寻找到那只源初种的下落。 而为了此事,他与几位赤鸢山的高层这些日子在褚州集齐周边可谓跑断了腿,试图寻找到与之有关的蛛丝马迹,只可惜始终一无所获。 而后邓异忽然被杀,朝堂局势骤变,他们方才被调回山门,负责处理那些试图给盘龙关私运军需的商队,机缘巧合之下,这才遭遇到了楚宁。 想到这里,丁繁看向楚宁的目光渐渐变得灼热:“对对对,就是这样。” “放开你的心神,不要抵抗他,拥抱他,成为他。” 他大声的说道脸上的神情愈发癫狂。 他当然明白源初种的可怕,哪怕那是一只不完整的源初种,也绝非他能对付的。 但他之所以不惜牺牲十余位同门的性命也要促成楚宁入魔,是因为为了能让他们捕捉到那只源初种,山主在这之前曾赐予他们了一件法器,能极大的克制这只源初种,足以让丁繁在其战力完全恢复之前将之镇压。 而一旦他做成了此事,所能从山主以及背后那位手里得到的赏赐,足以让他跨入八境,甚至触摸到九境的门槛。 面对这样天大的机缘,丁繁此刻已经激动得浑身颤抖。 …… 楚宁的身子颤抖得更加的厉害,他眼中的黑色事物翻涌得也更加剧烈,已经再一次开始朝着四周蔓延,就要将他的整个眼球侵染。 红莲看着这一幕,心急如焚。 她也顾不得去想丁繁如何知晓的那些秘密,她伸出双手,死死的抓着楚宁的双肩,大声言道:“公子!孙堪他们已经死了!” “你无论做什么他们都无法再活过来!” “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我们要做的是替他们好好活着,然后……” 她这样说着,试图唤醒楚宁所剩不多的理智。 “他们……当然可以死……” 可就在这时,低着头的少年忽然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但吐字清晰,就好似已经恢复了常态。 “公子?”红莲闻言一愣,但还不待她完全消化这番话,楚宁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们可以死在盘龙城……” “死在妖兽的爪下……” “死在任何一个蚩辽人的手里……” “都可以……” “都没关系……” “但……” 说到这里的少年缓缓抬起头,红莲这才发现,两行黑色的泪水正顺着他的脸庞滑落。 “但他们不能……” “也不应该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他们本来是为了他们去的盘龙关!他们在为他们而战!” “他们怎么能死在他们手中!!!”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大,杀意与悲恸,仿佛无止境一般从他的体内涌出。 铁线上的黑潮开始蔓延,将那九位赤鸢山的弟子身躯包裹,他们身子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身躯便被黑潮吞噬成了一具具枯骨,然后如一滩烂泥一般簌簌坠地。 “公子!不要!”看见这一幕的红莲神情骇然的大声言道。 可这一刻,为时已晚。 楚宁眼中的黑色再次蔓延,将最后一丝眼白侵染。 他迈出了那一步。 “红莲。” “走。” 他用最后一丝理智看向红莲这样说道。 然后在女子绝望的目光下,转身看向丁繁。 那一刻灵炎、墨甲、鬼索…… 所有的一切都从他的身躯上消失。 只有漫天的黑潮仿佛无止境一般的从他体内涌出。 他裹挟着潮水,也裹挟着无尽悲恸与怒火。 宛如一只恶兽。 倾尽自己所有。 撞向他……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四章 黑金宝相 厄弥坦。 序列地魁六十七。 下位源初种。 权柄万虫母树以及湮灵鬼火。 是目前已知的所有源初种中,很特别的存在。 拥有少量理智。 一直在追寻着某种不知名的事物。 至高天历七千三百二十七年,于苍陆国廊下首次出现(现北境褚州)。 被组织捕获后,分为七份,下分于七部,分别用于血肉解构、记忆分析、繁育培植、黑暗奴役、权柄剥离、禁忌融合以及魔丹炼制。 此物拥有极端杀戮欲望、低理智状态、同时极不稳定,一旦逃脱,可能引发州殛级灾害,并且有蔓延为地殛级灾害的可能。 鉴于此,特赐九座往生龙雀棺,纷发诸部,一旦发生逃脱,当以此物及时镇压。 …… 丁繁回忆着在那份山主给他看过的卷宗,哪怕已经过去了数月,每每想到其上的内容,他还是会觉得心神动荡,觉得不可思议。 哪怕以他的眼界,也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能够捕获并且将源初种这样的存在,作为研究的对象。 而且依照至高天历,算起来,如今已经是八千一百年,也就是说这个组织已经存在了至少八百年的时间。 想到这些,丁繁的心底却泛起一抹难以遏制的激动。 他看向杀来的楚宁,看着他身后漫天的黑潮,看着他眼中的愤怒。 丁繁笑了起来。 只要能捕获此獠,他不仅可以得到巨额的赏赐,甚至山主还承诺,会引荐他加入那个神秘的组织。 他想到了自己那位明明已经一百四十岁,却依然容颜如少年一般的山主,仿佛也看到了自己返老还童的未来。 念及此处,丁繁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他的双手在那时合十,于胸前结印。 他看向楚宁,面色陡然一沉,嘴里轻喝道:“一隅往生地,黄泉两忘处。” “幽罗不可见,请起龙雀棺!” 话音一落。 别院中,一阵彻骨的寒意骤然弥漫开来。 他脚下的地面,猛然裂开,伴随着沉闷的声响,一座青铜棺椁缓缓自裂缝中升起…… 青铜棺椁高近三丈。 上面密布一道道诡异的纹路,像是某种咒印。 忽然,棺椁之上的咒印亮起血色的光芒,一股气机自棺椁中溢出,朝着四周扩散。 那气息所过之处,地面龟裂,木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朽烂,庭院中栽植的树木也开始凋零朽败,四面的阁楼也开始坍塌。 仿佛一瞬间,周遭一切的生机都被剥离。 而后,在沉闷的声响中,棺椁从中打开,宛如一只恶魔张开双翼,内里却是一片幽深的黑暗。 楚宁这时已经杀到了丁繁的身前,他一拳轰出,无数黑潮涌向他的手臂,将之包裹,恐怖的威能仿佛要撕裂天地。 哪怕知晓自己有着足够对付楚宁的手段,但在感受到那股威能时,丁繁还是不由得脸色一白。 而就在这时,那棺椁的深处,一双金色的眼睛忽然睁开,一只巨大的黑色手臂从猛然伸出,迎向楚宁的拳头。 二者相撞的刹那,天地巨颤。 楚宁的身躯竟然倒退数丈,才堪堪稳住身形,他漆黑的双眸中泛起浓郁的困惑之色,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座棺椁。 仿佛在不解,为什么会有生灵,能接住自己的一拳。 轰。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疑惑,棺椁中忽然发出一声闷响。 一道身影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棺椁。 那是一道身高已过一丈的巨大人形生物。 通体漆黑,除了腰间穿着一件血色的裙甲外,周身未着片甲。 他的身形高大,却并不显得臃肿,每一寸肌肉都棱角分明,保持着近乎完美的形状,折射着金属板的光泽。 同时一道金线从他的眉形伸出,向下贯穿鼻梁与双唇,来到胸前,再在那处辐射开开,贯穿手臂与双脚。 向上则穿过头颅,延伸到后背,同样辐射开来。 那金色的线条清晰且明亮,并非勾画出的产物,而像是某种被镶嵌入血肉的存在。 他目光冷漠的看着楚宁,恐怖的气息弥漫,仿佛一头沉睡的凶兽,在饥肠辘辘时,被血腥味吵醒。 “黑金宝相!?” “传说竟然是真的!”在看清那道巨大生物的瞬间,丁繁的眼中泛起不可思议之色,他惊声言道。 那是他在一本手札中见过的记载。 传闻在七百多年前,有一群修行肉身的疯子,为了追求极致的肉身,前往了极北之地,去往了另一座天下。 那座天下,拥有一片名为潺的大海。 海水奇重无比,一滴海水,便有十钧之重,而且越往海底深处,这样的重量便越是可怕。 那群疯子潜入潺海深处,试图用深处海水的压力,来淬炼打磨肉身。 但潺海深处的重量过于巨大,哪怕是那群疯子也难以承受这样可怕的压力。 不断有人死去。 而其中却有一批人在海底的深处,发现了一种金色的物质,它从地底蔓延而出,弥漫着一股奇异能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将之称为潺海地髓。 靠着吞吃此物,这群人竟然渐渐开始适应潺海深处的压力。 最终,有九人成功的走出了潺海,而那时,他们的肉身化为了黑金色。 他们回到了这座天下,靠着强大的肉身,在西方之地建立了一座藩国,开辟了一座灵山。 哪怕他们死后,九具肉身却依然不腐,被作为宗门于藩国至宝供奉于灵山之上。 靠着此物,那座藩国于灵山又传承了百年,直到一场内乱,九具黑金宝相遗失,藩国与灵山失去了依仗,也很快覆灭。 那本记录此事的手札上曾说,这具黑金宝相,虽然实力只有九境,但靠着肉身强大的自愈能力,甚至能与十一境的大能一较高下,并且能够抵御黑潮的侵蚀。 起先,丁繁对于这些话是并不相信的,只全当是笔者为博眼球的夸大其词,可见方才这具宝相与楚宁交手的情形,他方才知道,手札所言非虚,同时心底对那个神秘的组织愈发敬畏…… “怪不得山主如此笃定,此物能够拿下这只大魔。”丁繁在这时暗暗想到。 厄弥坦的两大权柄,万虫母树并非战斗型的权柄,而湮灵鬼火虽然恐怖,可以引燃修士体内的灵力。 但黑金宝相是纯粹的肉身,体内没有半点灵力存在,厄弥坦的权柄对其完全无效,就连召唤出来的黑潮,也因为实力未有恢复,而无法伤到宝相。 念及此处,丁繁看向楚宁的眼中笑意癫狂:“楚宁,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不仅造出了如此独特的墨甲,而且还让我找到了厄弥坦,你就老老实实的称为登上九境甚至十境的踏板吧!” 似乎是为了满足丁繁那强烈的愿望。 那具黑金宝相猛然迈步,速度却快得惊人,甚至让人无法捕捉到他冲刺的身影。 下一刻,当他再次显露身形,他已经出现在了楚宁的跟前。 楚宁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便被重重一拳轰击到了腹部。 他的嘴里发出一声哀嚎,喷出一口黑色鲜血,同时身躯倒飞出去。 可还不待他停下,黑金宝相的身形一闪又出现在了他背后,又是一脚踢出。 接下来,足足百来息的光景,楚宁面对这具黑金宝相几乎没有半点还手之力,他宛如一个皮球一般,刚刚吃下一击,对方的身形便会瞬移到他飞出路径的后方,再次给予攻击。 终于。 仿佛是已经宣泄完了心头的战意,伴随着那黑金宝相由上至下,双手合握的一击重锤。 楚宁的身子重重的落下,在了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深坑。 而看着这一幕的红莲却是心急如焚。 但那道青铜棺椁的出现,在周遭仿佛设下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结界,她无法进入,只能一次次的撞击身前,却始终并无成效。 …… 轰。 伴随着沉闷的脚步声,黑金宝相走到了楚宁的身前,他伸出手抓住了楚宁头颅,将浑身是血的少年拖拽着走向那座立于丁繁身前的青铜棺椁,于地面上拉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棺椁的深处,在这时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一道道锁链从中伸出,缠绕上了楚宁的手脚,他的头也在这时被那黑金宝相提起,脸上满是乌黑的血迹,狼狈万分。 可即使如此,他看向丁繁的眼中已然充斥着怒火。 他用虚弱的声音喃喃言道:“我……” “要杀了你。” 这样的话,让丁繁一愣,旋即露出狂妄的笑容:“杀我?你拿什么杀我?” “你哪怕入魔,哪怕将厄弥坦释放出来,你依然杀不了我!” “就像那群老家伙一样,无论你们使出怎样的手段,你们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这就是你们的命!” 他享受着属于胜利者的时刻,然后侧头看向那尊黑金宝相,命令道:“把他装进去吧,我也该回山门复命了。” 黑金宝相仿佛听懂了丁繁的话,点了点头,抓着楚宁脑袋的手将要发力,将少年扔入那棺椁之中。 可就在那时。 楚宁眼中的黑色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捆住他双臂的铁索猛然碎裂,他的双手伸出,死死的抓住了黑金宝相摁在自己头颅之上的手。 黑金宝相的身躯明显一颤,仿佛被某种可怕法门所镇,身形简直在了原地,眼中的金色光芒开始剧烈的闪烁。 意识到不对的丁繁心头一惊,看向楚宁,却那少年此刻亦正目光阴沉的盯着他。 “什么狗屁厄弥坦!” 少年开口言道,声音沉闷,裹挟着一股恐怖的天威。 话音一落,丁繁敏锐的发现,楚宁抓着黑金宝相的手,在这时陷入了对方的血肉中。 这具号称大夏天下最强肉身的宝相,竟然开始出现塌陷与崩坏的迹象。 “吾乃——” “天斗十七!” “血肉与幽冥之神!” 楚宁继续说道,低沉的声音却仿佛裹挟着万重声浪,层层荡开。 丁繁的心神剧烈的动荡,脸色变得惨白无比,他感觉自己的身前仿佛有一尊古神,穿越万年岁月,降临此间 而黑金宝相眼中的金色光芒也在骤然熄灭,他的身躯从手臂开始,渐渐融化。 变作一道道流淌着金色光泽的黑色液体,涌入楚宁的体内…… “府司天!!!” 楚宁最后的箴言也于此刻落下。 丁繁似有所感的看向自己的身躯,他发现自己的肉身也如那黑金宝相一般开始融化,从手掌到手臂,每一寸血肉都开始从自己自己的身躯脱落,坠入地面化作一滩粘稠的液体。 不仅如此,他的灵魂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渐渐崩碎…… 在意识彻底消散于天地前,他看着眼前这一脸漠然的少年,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你的体内……” “还藏着别的源初种……”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五章 府司天 夜风拂过。 卷起地面的砂砾。 别院中一片枯败之相。 呼。 呼。 少年背对着红莲,肩膀随着沉重的呼吸而轻轻耸动。 他的身前是一座打开的棺椁,其上的血色咒印熄灭,弥漫周围的阴冷气息也已经消退。 身旁,一具半边身躯融化的高大身影重重栽倒在地,宛如一具失去可灵魂的傀儡。 随着丁繁死于楚宁的权柄之力,那挡在红莲身前的屏障也骤然消失。 “公子……”她看着少年的背影,小声的唤道。 楚宁依然背对着她,不曾回应。 “公子……”红莲又唤了几声,却依然未有得到回应。 她的眉头不由得皱起,虽然她很明白一只源初种的可怕,更知道一旦迈入此道,根本没有回头的机会。 但她还是想要尝试去抓住那丝仅有的希望。 红莲走到了楚宁的身后,她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伸出了手,轻轻落在楚宁的肩头。 少年的身躯一颤,猛然回头,漆黑的双目中漫起怒火,同时背后的黑潮涌动,直扑红莲而来。 红莲被吓得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汹涌的黑潮就要触及她的身躯,将她吞没。 可那一瞬间,楚宁眼中的黑色却忽然一阵剧烈的翻涌。 他的身子弯曲,脸上青筋暴起,嘴里发出一阵痛苦的低吼,同时涌来的黑潮,也悬停在了半空中,并未继续朝着红莲扑去。 瘫坐在地上的红莲看着眼前的少年,愣愣的好一会后,终于回过了神来。 她意识到,楚宁的意志并没有被他体内的大魔完全吞没,他还在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红莲心头一喜,也顾不得恐惧,赶忙站起身子,看向楚宁。 “公子,坚持住,想想鱼龙城,想想圣女大人!你如果真的失控,他们该怎么办?” 她想着之前鼓励楚宁的方式,大声的朝着对方言道。 而这样的做法当真有些效果,她清晰的看到楚宁眼中黑色隐隐有了消退的痕迹。 她惊喜之余,同时也很困惑,她能感觉到刚刚在杀死丁繁时,楚宁几乎是完整的使用出了那只大魔的权柄,这意味着那只大魔应当已经从他的体内复苏过来,而到了这样的地步,是绝无可能再有回头的余地。 她想不明白,楚宁到底是靠着什么,竟然在这时还能压制体内的魔性。 “楚宁!” “先生!”而就在这时几道焦急的声音忽然传来,红莲侧头看去,却是赵皑皑与瓷雪等人赶了过来。 “别过来!”红莲赶忙伸手拦住了众人,“他现在很不稳定!你们可能会刺激到他!” 她朝着众人言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蛛儿忽然晕厥过去,告诉我们楚宁有危险,这是发生了什么?”赵皑皑也瞧出了楚宁的古怪,出言问道。 “这些事以后再慢慢说,你们现在立马封锁整个别院,不能让人任何人进出,我得趁着,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唤醒他!否则他再无回头之路!” …… 瓷雪倒还算冷静,听闻这话,朝着红莲点了点头,立马带着赵皑皑以及绒小羽去往了别院门口,拦住了同样带着人赶来的云霜,与其嘱咐了几句,商会人员顿时行动起来,将整个别院团团围住。 红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再次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 虽然他有了清醒过来的迹象,但这个过程会极为漫长,同时稍有差池都可能让整个结果逆转。 想到这里,红莲犹豫了一会,却最终还是一咬牙,跺脚道:“要是见死不救,圣女大人也不会放过我!” 她给自己找了一个无法辩驳的理由,然后便没了犹豫,下一刻,只见她结出了一道法印,周身一股气机荡开,她的身形骤然化作了一道流光,遁入了楚宁体内。 …… 在一阵恍惚感过后。 红莲来到一处白茫茫的世界,她用了几息时间,来适应这样的变化。 “这里应当就是公子的灵魂深处。”她这样猜测道。 她的想法很简单,大魔的苏醒无非靠着两点,对灵魂吞噬以及对肉身的侵蚀。 前者她无能为力,但在灵魂层面,她或许可以通过进入楚宁的内心,想办法将他唤醒,或者帮助他坚定意志。 她所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样。 而她本以为以楚宁险些被魔性控制的状态来看,他的灵魂深处应该是一片兵荒马乱,充斥着各种阴暗欲望具象化后的幻象。 可事实上这里却白茫茫一片,干净得让她都不由得一愣。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而就在她愣神之时,一个平和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 红莲心头警觉,抬头看去,只见身前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没有容貌与轮廓,只是一道模糊的人影。 那时,她的心底莫名生出了一种错觉,她觉得这个人虽然站在自己的身前,可却又似乎离自己很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仿佛是立于万里之外与万年光阴之前,通过某些她难以理解的手段,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甚至跨越了生死,来到了她的面前,与她对话。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了她的脑海,她颤声问道:“你是……府司天?” 虽然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源初种,但相比于归寂山中的梵天,眼前这道模糊的人影带给她的压迫感,强出前者太多。 如果说,梵天是一座山。 那眼前之人,就是一方天下…… 她不由得在心底暗暗感叹,自从跟随了楚宁,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寻常人活上一百辈子都见不上一次的源初种,短短几个月,她都已经见过两尊了。 其中一尊,现在每天缠着她讲睡前故事,另一尊则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说实话,我也吓了一跳。”府司天默认了红莲的猜测,然后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我没有想到一个人的灵魂可以干净到这般地步。” 他说着脑袋转了转了,似乎是在打量这片白茫茫的世界。 红莲皱起了眉头,她不太希望对方这种高高在上的强调:“你想做什么?公子他……” “你很关心他?这很好。”人影却侧头看向她,虽然看不清他的五官,可红莲却能感觉到,此刻他的目光应当是戏谑的。 “长路漫漫,能有人同行是再好不过的,尤其是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嗯……就是你的年纪比他大了些。” “当然作为旧日的神灵,这样的年纪差距我是能接受的,但他可能会需要一些时间克服这样的障碍。” 红莲:“……” 对于这位源初种级别大魔的哪壶不堪提哪壶,红莲是有些敢怒不敢言的。 不过她也渐渐回过了味来,虽然这样的猜测有些大胆,但联想楚宁能在使用源初种的权柄之后,依然保持着些许理智,红莲觉得这样的猜测,也并非没有可能—— 她觉得眼前这尊源初种,似乎对楚宁没有恶意。 “你不打算吞噬公子?”她决定印证这个大胆的猜测。 “吞噬?你是指吃掉他,然后借着他的身躯重新活过来?”人影问道。 红莲点了点头。 人影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太不体面了……” “那你要怎么活过来?还是说你准备用其他方式……”红莲顿生警觉。 “死亡是生灵必经之路,过于追求永恒,往往是腐朽的开端。”人影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际,但遗憾的是这里是楚宁的灵魂,他显然无法看见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在我的纪元,我常常教导我的族人。” “生,是天地完美的造物。” “死,是天道轮回的必然。” “所以,活着的时候不必急着去死。” “同样,死后也必妄想再活。” “这一点,想来你深有感悟。” 红莲的脸色微变,但很快冷静下来,被这样的存在看穿根底,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和我想象中的源初种很不一样,你比他们理智……”红莲不由得感叹道。 “同样作为世人口中的魔物,姑娘不觉得,以你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显得有些滑稽吗?”人影笑着问道。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是……” “我明白,虽然你是魔物,但其实你并未经历过黑潮的洗礼,你只是一种人为的模拟魔物的造物。”人影打断了她的话。 “在我的纪元,有人也曾这么做过,他们将你们这类生灵,称之为人造神。” “但你不必为自己的来历,感到痛苦,或者觉得自己与这方天格格不入。” “探寻真理过程,往往会充斥着各种不理性甚至疯狂的举动,但在足够大的宏观尺度下,错误的过程有时候比答案本身更重要。” “其实,对于这个纪元而言,你是弥足珍贵的瑰宝。” 红莲眨了眨眼睛:“我发现你很会安慰人,可惜我家公子没有你这本事。” “他在这方面的本事确实让我也很失望。” “作为一个优秀的个体,我很期待他与同样优秀的个体,能诞生出怎样的后代,只可惜他这方面的知识过于匮乏。”人影很是认同点了点头。 “不过,这并不代表,你在他的心中不重要,事实上,他近来最大的烦恼就与你有关,你要看看吗?” 人影说着,伸出了手,就要触摸楚宁的灵魂。 “等等!”红莲却赶忙叫住了他,“我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 “这感觉像是在偷窥……” “放心,他不会知道的。”人影却说道。 红莲眼前一亮:“那就看一小段。” “就一小段!”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与有荣焉 “怪不得公子最近对我总是怪怪的,原来他以为我看上了朱家兄弟?” 红莲看着眼前闪动的光影,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 “误会,是儿女情长过程中,美妙却痛苦的过程。” “多年后,会成为让你回忆起时,足以让你莞尔一笑的宝藏。”人影轻声说道。 红莲侧头瞟了他一眼:“你还懂这个?” “我曾经也喜欢过一个姑娘,当然是在我的纪元。”人影平静说道。 “嗯?那最后?”红莲挑了挑眉头。 “她嫁给了一个农夫,浓眉大眼,憨憨傻傻,但总归是个不错的家伙。” 虽然看不清他的模样,但红莲很清晰的感觉到,谈及此事时,这位源初种是在笑的。 “那你还这么高兴?你也有那种奇怪的癖好?”红莲皱了皱眉头。 “能够两情相悦固然是最好,但有的学会面对爱而不得,也是一种本事。”人影言道。 红莲还是不解:“可你是神,你自己说的。那位姑娘,会不选择你,而选择一个农夫?” “这就是人间情爱的美妙之处。”人影感叹道。 “它能让孤独且平凡的生灵,在彼此眼中变得独一无二,熠熠生辉。” “哪怕是神,也只能黯然失色。” 红莲撇了撇嘴:“说得自己跟个情圣似的,你权柄不是血肉与灵魂吗?” “血肉是生,灵魂是死。” “而生与死之间……” “是人间。” “那才是唯一真实的权柄。”人影幽幽说道。 “我听不太懂。”红莲又眨了眨眼睛。 “没关系。”人影笑道。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家公子。”红莲又问道。 “那得看他什么时候压制住体内的魔性。” 红莲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说,你不对他动手吗?” “魔性是与我共为一体的东西。” “在我的纪元结束之后,我便不可避免沾染了这些东西,我试图摆脱,却失败,唯一能做的只是压制。” “在很长的岁月里,我做得不错,直到我被杀死,那股魔性便侵染了我,让我在大多数时候都浑浑噩噩,直到刚刚,他的愤怒吸引了这些盘踞在我残破灵魂碎片上的魔性。” “他们永远在追逐新鲜的血肉与灵魂,就像男人们永远追逐年轻的姑娘一样……” “而我得益于此,恢复了短暂的清明。”人影解释道。 红莲顿时慌乱,也有些后悔方才放松警惕,花去了大把时间,去偷窥……不,是去了解楚宁的内心。 “那公子岂不是很危险?”她问道。 “刚刚确实有一阵险些心神失守,但现在他暂居了上风,应该很快就能重新将这些魔性压制回那枚魔血之中。” 红莲松了口气,但又很快生出种不详的预感:“最危险的那一阵不会是……” “嗯,就是你吵着让我给你看看,他和那个叫魏良月的姑娘的记忆的时候。”人影如实言道。 红莲:“……” “不必感到愧疚,压制魔性之事,你帮不上忙,甚至因为你身为人造魔物的关系,有可能火上浇油。”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人影宽慰道。 “而且他的身体里,有更强大的东西存在,帮助他守住本心,所以你不必担心。” “更强大的东西?是什么?”红莲有些疑惑。 “几个字。” “几个字?” “嗯,几个开天辟地以来,最初出现的字。”人影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有些感慨:“给他带来的了这么大的麻烦,我还有些愧疚,我能给予他的,只有我曾经力量的冰山一角。” “但在看见那几个字后,我倒是释怀了,他或许可以走到比我更远的地方。” 轰隆不太听得懂那些似是而非的句子,她只是关切问道:“那公子压制了魔性后,你会怎样?重新陷入浑浑噩噩?” “如果我想继续以这种方式活下去的话,确实可以如此。但,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这太不体面了,尤其是作为一个神而言。”人影言道。 “所以,你会死?”红莲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是的。” “你不觉得可惜?” “正因为会觉得可惜,所以活着的每一刻,才会显得珍贵。” “如果万物不朽,那么万物皆死。” “况且,那些曾将我推上神坛的人,皆已死去,我也应该去见见他们了。”人影说道。 红莲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道理。 “你确实很不一样,那些源初种不应该与你一样都是曾经的神灵,那为什么他们会变得如此疯狂?”红莲很是困惑。 “极致的绝望,足以湮灭任何理智,哪怕是神,也难以幸免。” “我的理智,源于我对生灵始终抱有足够的信心。” “而他们的疯狂,源于他们对世界不再抱有希望。” “孰优孰劣,孰对孰错,在那一刻到来前,其实都无高低之分。” “极致的绝望?你们是神,什么东西能让你们如此?还有,你提到过很多次,纪元这个词,什么意思?”红莲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很想告诉你这些,而这些对你们而言,也确实很重要。” “但遗憾的是我不能说,某些禁忌,一旦被提及,他们的目光就会落在你们的身上。” “他们?”红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但下一刻,她便从人影耸了耸肩膀的动作中,得到了答案:“也不能说?” “嗯。”人影点了点头,然后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忽然言道:“他快要成功了。” 红莲脸色一喜,赶忙问道:“还有多久?” “三……”人影言道。 “三刻钟?” “二……”人影又说道。 同时红莲看见对方的身影已经有了消散的趋势。 诚如他所言,他选择了死亡。 以一种坦然且体面的方式。 说不上为什么,红莲的心底,竟在那时升起了一丝动容,哪怕他们相遇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看向对方:“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我很高兴能遇见你,以及能与你说这么多话。” “我也是。”人影颔首言道。 最后的计时结束,他身影消散的速度更快,同时,随着楚宁压制下魔性,红莲的身躯也开始散去——她被楚宁的灵魂驱逐出了体内。 “你是个很不错的神!”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你的族人,能拥有你,他们应该很幸运。”红莲用最后一丝残魂朝着那个人影大声的说道。 那人影愣了愣,他看着红莲残魂散去之处。 模糊的人影有一瞬的凝实。 他抬起了头,仿佛回忆起了某些极为美好的过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是吗?” “能成为他们的神。” “我也觉得……” “与有荣焉。” …… 南疆之极,天尽隙的深处,那双眼睛再次于黑暗中睁开。 浓郁的困惑与震惊弥漫在她的眼眸,她喃喃自语道:“是我的错觉吗?” “府司天的气息为什么会再次出现?” “即使是那样的手段依然无法杀死一只旧神?还是说……”仿佛想到了某种可能,那双慵懒的眼睛忽然变得明亮。 “你终于找到了你认为合适的继任者。” “那看样子,我需要去人间走上一遭了。” “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继承你真正的权柄……” “我的父亲。”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七章 北境固若金汤 “公子!你终于醒了!” “可是吓死奴家了!” 楚宁刚刚睁开眼,入目第一眼,便见到红莲那张写满了欣喜的脸。 他还尚且有些恍惚,可红莲却已扑入了他的怀中。 “奴家的小心脏刚刚一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不信公子摸摸。” 红莲柔声说着,伸手就要拉起楚宁的手,去向自己雄伟的胸前。 嗅着鼻尖传来的香气,脑袋回想着方才的一切。 楚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指尖就这么在红莲的拉扯下,触碰到了那柔软之物。 他一个激灵,宛如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红莲!”楚宁板起了脸,神情严肃。 红莲眨了眨眼睛,委屈巴巴:“公子不喜欢?” “不……喜欢。”楚宁嘴硬道。 但那一霎的犹豫,还是被狡黠的女子捕捉得一清二楚。 她嘴角笑意盎然。 楚宁做贼心虚,看向四周:“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引来有心之人的觊觎,我们得快些处理好这里。” 红莲虽知楚宁是在转移话题,但也贴心的没有戳破,而是看向别院的院门方向:“我已经让瓷雪和皑皑配合商会的人封锁了这个别院,暂时应该不会有人能进来,但这般动静,又有赤鸢山的人参与其中,怕是压不住多久。” 楚宁点了点头,同时脑海中关于之前发生的一切的记忆也渐渐清晰。 他迈步走到了别院中央,看向地上那几滩烂泥一般的赤鸢山弟子尸体,眉目冷冽了下来。 只见他屈指一弹,数道灵炎飞出,那些弟子的尸体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转眼便化为了灰烬。 楚宁则转头看向身前那一座青铜棺椁,以及只剩下了半截身子的黑金宝相。 “这两样东西,像是宝贝。”红莲也走了上来,一边打量着,一边递上来了几个钱袋:“这些赤鸢山的家伙可真有钱,我大概看了看,加在一起,共有三百枚赤金钱。” 楚宁对这些东西兴趣不高,看了一眼后,便道:“你守着这里,然后让云霜准备几辆马车,将这些东西运走。” “对了,还有他们飞剑,这些东西可不比墨甲便宜,但记得检查其上有没有留下追踪法门的印记,要将之抹除。” “做完这些后,你放把火把这里烧干净。” 红莲点了点头,对于楚宁的命令自然是没有怀疑的。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那公子你呢?” 楚宁抬头看了看别院外的某处,眼中泛起寒芒,淡淡言道:“还有一点小事,做完就回来。” 言罢,他并不给红莲多问的机会,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 二羊城。 铁伞街,坐落着一排制式极为相似的小院。 城中居民将之黄金屋。 院如其名,此处的小院,便是藏娇所用。 比起那些名声在外,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勾栏、青楼。 这些小院中的姑娘,模样更加俊俏,也更懂体贴人心,最重要的是,这些地方足够隐秘,很适合那些不愿意在青楼之地抛头露面的大人物们。 “将军,莫要生气了,你若是气坏了身子,奴家可是会心疼的。”此刻虽夜色已深,但一间别院中,却春光正盛。 身材高大的男子坐于主座,半躺于软榻之上。 一位衣着暴露的少女正伏身,贴在他的身上,温言细语的递来了一个玉盏,将酒水送入了男人的嘴里。 男人的手在那时攀上了女子的腰身,隔着那层薄纱,轻轻的抚摸着女子的后背。 “嗯~”女子红唇微启,发出一声千娇百媚的呻吟。 红烛的映照下,她的脸颊红润,愈发诱人。 “是啊,节度使不必为那楚宁气恼,他蹦跶不了几日了。” “奏折已经递了上去,很快夺他侯位的旨意,就会下来,到时候,想怎么收拾他,还不是大人一句话的事。”右侧上席一位干瘦的男子,目光贪婪的打量着那位美艳的女子,同时出言附和道。 “没到那般地步。”这位褚州新任的节度使,却并没有那人那般乐观,他皱着眉头起身说道:“他祖上也不知道到底立下了什么大功劳,能被太祖赐下一枚丹书铁券,那位大人让人翻遍了宫中太祖生平纪事,都并无所获,我害怕他是……” “大人多虑了,若真是那样的身份,又怎么会被封赏在北境这苦寒之地。太祖起于微末,我估摸着应当是那时他家先祖对太祖有恩,故而才能得到这样的封赏。”坐在首席的副官似乎已经有了些醉意,他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说着。 “更何况,大人别忘了,就算那朱家父子之事可以被他敷衍过去,可他鱼龙城的那些加入银龙军的老家伙帮着私运军需之事,可是人赃并获,这样的铁证面前,他楚宁难辞其咎!” 顾子懿闻言,双眼眯起,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向那副官的目光渐渐幽冷。 那群黑甲军旧部护送商队的事,确实是折冲府的人发现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那群老家伙,不仅是鱼龙城的私军,同时也在银龙军中拥有正儿八经的军户,折冲府根本不敢动他们,毕竟盘龙关距离褚州可不算太远,真的杀了盘龙关的人,保不齐那位小邓将军会不会冲冠一怒,带人掀了他的折冲府。 更何况,朝堂之上虽然对于战降之事,多有争执,但明面上,谁人敢说银龙军半个不字? 所以,在发现此事后,顾子懿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了赤鸢山,本来是想活捉那些老家伙,送归盘龙关,也算是照顾到了双方的面子。 哪曾想丁繁那个家伙,见了他们身上的墨甲,红了眼,起了杀心,这才落下了这么大的一摊祸事。 就算邓染以大局为重,不追究此事。 可害死了戍国卫边的老卒,这样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以银龙军如今在大夏民间的威望,哪怕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足以把他顾子懿淹死一百次。 这种事本就应该埋在肚子里,带进棺材中,可自己这位副将,喝了几口酒,便口不择言,顾子懿岂能不怒火中烧。 念及此处,他看向了身旁的青衣女子,对方的脸上的红云消退,脸色隐隐泛白。 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没事,柳儿。” “都是自家人,你乖乖听话,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他伸手挑起了对方的下巴,嘴里柔声说着,同时目光扫过对方姣好的脸颊。 这是他来到褚州后,最喜欢的姑娘。 乖巧懂事,又体贴温软。 他甚至想着,办好了褚州的差事后,如果能被调回京都,将她也一并带走,放在某个小院中养起来。 可惜了…… 看样子只有今晚多享用两次,也好日后能够回味。 毕竟那位副官是褚州的地头蛇,他诸多事务还要仰仗于他,他不能解决他,就只能解决她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遗憾,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名为柳儿的少女似乎真的相信他的话,脸上再次浮出妩媚的笑容…… …… “好了,今天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各自休息吧!” 已经在心底预设好了女子的下场,顾子懿本着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原则,在这时站起了身子,朗声朝着周遭的属下们招呼道。 “大人火气还是这么旺……” “大人可得悠着点,别明天一早下不得床了。” 属下们自然明白所谓的休息是何意思,纷纷一脸坏笑的出言调侃道。 “放屁,下不了床,那也是她下不了床。”顾子懿大声言道,一只手搭在了柳儿的肩膀。 柳儿自是识趣,赶忙起身,扶着已有三分醉意的顾子懿。 顾子懿看着女子窈窕的身段,只觉心头火热,又朝着众人说了一句:“都该散场就散场了,明日还要赶回北巨城。” 只是众人气氛正浓,只是敷衍着点头应是,却依然不停举杯,显然并没有太把他的话当回事。 顾子懿摇了摇头,倒同样未有挂怀,他自己这些手下都是粗人,平日里出生入死,干着杀人平事的买卖,唯一的指望就是这嘴边的酒和这胯下的三寸之物。 若是这也拦着,便显得过于不近人情了些 御下之道,讲究一张一弛,只要不做得太过火,他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想着,他在柳儿的搀扶下乐呵呵的转过了身子,就要走向内屋。 可才走出几步,身后的推杯换盏之声,却骤然消失。 “嗯?这些兔崽子,今日怎这般听话?”他不免有些奇怪,回身看去。 但入目的景象却让顾子懿瞳孔陡然放大,他的身后,不过三尺处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了一道身影。 头戴一张古怪的黑色面具,身躯与夜色融为一体,面具背后的双眼,阴森淡漠,宛如一尊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而他的身后,伸出了一道道细小的黑色丝线,穿过了酒席上众人喉咙。 在那时,那人的单手一握,那些细线猛然从众人的脖子出抽出,拉出了一条血线。 众人顿时捂住了喉咙,神情痛苦的倒地,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你是谁……”看见这一幕的顾子懿终于回过了神来,他颤声问道。 对方不语,只是沉默的朝前迈步。 顾子懿当然看出了对方的来者不善,他惊恐的推开了身旁同样被吓得脸色煞白的女子,一手伸出,不远处被他卸下的佩刀飞入了他的手中。 他面露狠厉之色,伸手正欲拔刀。 可地面之下,却在这时伸出了数道血色铁索,将他握着刀柄地手缠住。 这似曾相识的手段,让顾子懿想到了什么,他抬头再次看向对方,只是还未张口。 对方的身后一条尖细黑色的事物飞出,缠绕上了他的另一条手臂。 下一刻,那黑色事物猛然勒紧,他的手臂被挤压、变形,同时寸寸血肉爆裂,露出其下白骨。 巨大的痛楚在一瞬间涌现,让顾子懿几乎就要惨叫出声来。 可这时,又是一条黑色事物飞出,落在了他的脸上,在他的脸颊上蔓延开来,很快就将他的整个脸颊覆盖,形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铁制面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巨大的恐惧与痛苦之下,他栽倒在地,奋力嚎叫,却只能透过那面具,发出阵阵呜呜轻响。 “我还在奇怪,顾大人日理万机,怎么会这么清楚黑甲军残部的人数,原来是顾大人向赤鸢山告的密。”面具主人再次迈步,来到了顾子懿的跟前。 他低头看向对方,脸上的面具退去,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正是楚宁! 同时顾子懿脸上的面具,双眼位置处的黑色物质退去,露出了他那双惊恐的双眼。 “想活命吗?”楚宁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顾子懿发出不出声音,只能疯狂的点头。 “很好。” “告诉我,究竟是谁在你的背后主使着这一切?为什么要让盘龙关的战事失利?”楚宁问道。 “呜呜呜。”顾子懿的嘴里发出一阵呜呜的叫嚷,却因为铁制面具的存在,而无法准确的传达出他想要说的话。 楚宁似乎这时方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念头一动,顾子懿嘴巴处的黑色物质也骤然褪去。 “是六皇子与袁满袁大人!”在能自由呼吸的瞬间,顾子懿便不顾一切的大声说道。 他已然被楚宁吓破了胆。 “袁满?”楚宁叨念着这个名字,但奈何他对朝堂之事所知甚少。 不过太没有过多的纠结此事,而是继续问道:“他们为何要对盘龙关出手,难道只是为了节约军饷?” “邓家与太子交好,一旦盘龙关继续赢下去,太子的威望也会水涨船高,六皇子有心夺嫡,自然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袁大人是六皇子外祖,自然与六皇子同气连枝,共同推动了归武令!” “楚侯爷,在下只是奉命办事,无心开罪银龙军,更无加害那几位老将军的心思,是赤鸢山的人!” “是他们自作主张,杀了那几位老将军!”顾子懿大声解释道,唯恐说慢了半句,惹来楚宁不快。 “还真是让人毫无意外的答案,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便就要置北境数州之地于生灵涂炭?”楚宁喃喃言道,脸上并无悲喜。 “那圣上呢?他难道就不在意北境的得失?” “圣心难测……”顾子懿明显感觉到了楚宁周身的气息又阴冷了几分,但他又不敢在这时有所隐瞒:“我也只是听人提及,圣上是有些估计邓家这些年在民间的威望的,所以……” “所以便默认了这一切的?”楚宁露出了冷笑。 “嗯……”顾子懿点了点头,旋即又赶忙道:“可这些和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听人差遣的蝼蚁,楚侯爷,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告诉你了,你会放过我的,对吗?” 楚宁看着眼前这位一脸狼狈的节度使大人,脸上露出的笑容。 “当然。” 他这样说道。 顾子懿闻言顿时长舒一口气。 “是骗你的。”可下一刻,楚宁的声音又幽幽响起。 顾子懿脸色一变,愤怒的看向楚宁,但他还来不及说上半句话,脑袋上的铁制面具猛然收紧。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从面具中传来,鲜血从缝隙中溢出,顾子懿的身躯顿时僵直,不再动弹。 楚宁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伸出手,召回了那团黑色物质,正要离去。 可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他回头看向那处,竟有一位席间的同伴未有死透,正挣扎着爬向院外。 显然他的求生意志极为旺盛,哪怕在身后已经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可他已然忍着痛楚,爬到了院门处,眼看着就要推开院门。 楚宁叹了口气,并无惊慌,只是朝着那处伸出了手,顿时无数黑色的金属细线便自他的袖口下涌出,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杀向那位男子。 就在那些黑色细线要洞穿男子的身躯之时,楚宁的眉头却忽然一皱,将那些黑色细线悬停在了半空中。 原因无他,只是一位青衣女子,不知何时从那男子身后杀出,手握一把长刀,刺入了男子的后背。 但她显然不太擅长此道,一刀下去,男子犹有余力,她又狠下心肠,连捅数刀,直到对方的身子一动不动,自己也浑身是血时,方才停住…… “很聪明的办法,这样我确实有理由放过你了。”楚宁迈步走到了女子跟前,同时黑色物质再次漫上了他的脸颊,遮掩了他的面容。 女子丢下了手中的刀,也在这时抬头看向楚宁。 出乎楚宁预料的是,女子虽然不断地气喘,但脸上的神情,远比他想象中要平静。 “你是银龙军的人?”她问道。 “是有如何?”楚宁来了兴致,他觉得这个女子似乎很有趣。 他记得她,正是方才顾子懿身旁的女人,应当叫柳儿。 “如果是,你可以杀我。”柳儿言道。 “为什么?”楚宁不解。 “我是幽州人士,当年幽州败亡,我和二伯逃难,是三位银龙军的人拼死护着我们,逃到了褚州……” “我欠银龙军三条人命。” “那如果不是呢?”楚宁又问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女子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她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刀,很认真的言道:“我会和你拼命。” 这其实是有些可笑的场面。 名为柳儿的女子身无半点修为,杀死她,对于楚宁而言,不过是动动手指那般简单,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根本没有与楚宁拼命的资格。 楚宁明白这一点,柳儿也明白这一点。 但偏偏,她却说得如此认真。 认真到,楚宁都觉得,如果真的要杀她,他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我不会杀你。”楚宁觉得有些好笑,他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刺激眼前的女子。 “为什么?”女子有些错愕,“刚刚我听见你们的对话,虽然我不懂是什么意思,可若是与你们有瓜葛之人,应该能猜到你的身份。” “我的嘴……没那么严。” “我害怕他们如果用大刑,我可能会顶不住……” 楚宁抬头看了看天色:“那就趁时间尚早,好好编个谎话。” 他说着屈指一弹,那具死在柳儿之手的男子,身躯之上顿时燃起了熊熊火焰。 柳儿虽然惊骇于楚宁的手段,但同时也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帮她毁尸灭迹。 “那我会尽力不说的,如果真的到了他们说的那种生不如死的地步的话,我就说些误导他们的话,总之,你放心……” 她的语速很快,看得出,她很珍惜这个活命的机会。 “其实,我也可以带你走。”楚宁看着她这幅模样,暗觉有些好笑,分明怕得要死,却又出奇的勇敢。 “不,我不走,我若是走了,一定会牵连我二伯,还有……总之我不能走。”柳儿言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以及难以割舍的人与事。 楚宁对此倒是没有强求,他点了点头,正要在说些什么。 柳儿却似乎看出了他的去意,忽然言道:“你能等等我吗?就一会!” 说罢,她也不待楚宁回应,转身就快跑入了屋内,楚宁暗觉有些奇怪,但还是耐着性子站在了原地。 不消百息时间,便见女子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怀里多出了一个木匣。 她将之递了上来,楚宁打开一看,脸上神情有些错愕,木匣中装着几枚赤金钱,还有一叠十两到百两不等的银票。 一个妓人,要攒下这么丰厚的家底,并不容易。 “帮我把这些交给银龙军!就当是当年的救命钱!”柳儿言道。 楚宁回过神来,看向女子,见她一脸认真,显然这番话并非作假,他愈发错愕。 哪怕隔着一层面具,柳儿也感受到了楚宁的情绪,她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怎么?嫌我的钱脏?” “还是觉得我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不该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楚宁摇了摇头,认真言道:“姑娘知恩图报,又仗义疏财,比起男儿更像男儿。” “只是这些钱……” “我的爹娘就死在蚩辽那些畜生手里!” “你猜猜,如果我爹娘还活着,我会在这里做个万人唾弃的婊子吗?” “那些畜生所过之处。” “襁褓婴儿,尚无活路,若是没了银龙军,别说婊子,我连狗都当不成!”柳儿却打断了楚宁的话。 “所以,我想让他们赢!不管那些什么狗屁皇子圣上怎么想,我杨柳儿就是要让他们赢!” 楚宁看着一脸坚决的女子,沉默了一会,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姑娘放心,这个,我一定交到银龙军的手里。” 说罢这话,楚宁明白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他脚尖点地,轻轻一跃,来到了墙头。 “喂,铁面具。”而这时,那墙中的女子忽然唤道。 楚宁回头看向她。 “你说,你们银龙军能守住北境吗?” 楚宁看着眼前女子,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道:“姑娘放心,有民如此,北境固若金汤!” 得到这个回答的女子顿时笑颜如花。 “好!” “那你告诉银龙军的军爷们,等打了胜仗,来二羊城,我柳儿免费给他们睡!”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八 墨甲兽 二月的北境,冰雪早已消融。 白马林的林道两侧草长莺飞,郁郁葱葱,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一队车马,顺着林道缓缓前行。 最前方的马车,一位五六岁的女童与一位十三四岁的女孩并肩而坐,一人手握一串糖葫芦,吃得眉开眼笑,满脸糖渍。 伴随着时不时传出来的欢声笑语,配上满目的春光,场面甚是温馨。 车厢中,红莲瞪大了眼睛,看着身前盘膝而坐的少年,他的胸前有一团黑色的物质如有灵性一般,在上下跳动,同时不断变化形状…… “这就是公子所言的本命墨甲?”红莲不由得凑了上去,细细打量。 “平日里软软绵绵的,打起架的时候,却可以变得又大又硬,凶得吓人……”想着楚宁催动此物作战时的场景,红莲不由得暗觉新奇。 她伸出了手指,想要触摸。 可就在这时,楚宁的周身一道气机升腾,下一刻,一道掺杂着金色光晕的黑色流体忽然从楚宁体内涌出,与他胸前的黑色物质交融在了一起,很快二者融合,主体依然呈现黑色,内里却有道道金线流转,时隐时现。 “这是?黑金宝相?”红莲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神情愈发诧异。 在那场大战之后,她听楚宁与她讲过关于黑金宝相来历的故事。 在她看来,黑金宝相无论如何强大,但归根结底应当还是肉身,这种东西竟然能与墨甲融合…… 她这样想着,目光更加惊讶的看向楚宁胸前那团黑色物质,融合过程远比她想象中更快,也更加顺利。 随着楚宁念头一动,那团糅杂着金线的黑色物质遁入楚宁体内,然后,只见其在楚宁的身躯上蔓延开来,形成了一条带着金线的黑色甲胄。 说是甲胄,但此物却极为贴身,更像是一层黑金色的皮肤,覆盖在楚宁的身躯上。 同时其上还浮现出一道道墨纹纹路,并且可以根据使用者的需要不断变化,同时增幅灵力与血气…… “这幅墨甲的品阶怕是已经超越了天谶级,达到了神岳级……”看着这般变化,红莲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她正想着这些的时候,楚宁的眉头忽然一皱,这道被他命名为万象的墨甲从他的身上褪去,遁入体内。 他睁开了双眼,面色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公子,你怎么了?”红莲见状心头一紧,赶忙上前,可还未伸出手,就被楚宁拦住。 她愣在原地,定睛看去,却见少年的额头上,正有道道青筋暴起,甚是可怖,伴随着的还有阵阵魔气自他周身溢出…… 公子不是已经苏醒?为何还会有如此强大的魔气? 红莲来不及细想,正要催动法门,尝试着帮助楚宁,可这时,楚宁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额头上的青筋也缓缓消散,恢复了常态。 “公子?”红莲赶忙走了上去。 “无碍,只是昨日的魔性尚未被完全压制,刚刚运转灵力有所牵动,不过并无大碍。”楚宁看出了她的担忧,微笑着出言解释道。 红莲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又有些责怪的看了楚宁一眼。 “公子也是,明明才脱离险境,就不知道等身体恢复再研究你的墨甲,该猴急的事半点不急,不该猴急的事,又操之过急……” 楚宁知她是在关心自己,故而没有反驳,只是讪讪一笑。 但瞳孔深处,却有一抹忧色,一闪而过—— 事实上,方才的一切,并非楚宁说的那般简单。 昨日之后,魔血中的魔性其实已经完全被楚宁压制。 但他的魔躯,却在昨日吞噬了数位赤鸢山弟子以及吸收了魔性之后,朝前又迈出一境,如今已经真魔之躯大成,其战力已足以与六境纯粹肉身修士抗衡。 可实力的增长,也意味着他身体里本身具有的魔性也在随之增加。 已经渐渐有了无法压制的苗头。 更麻烦的是,哪怕他身具数道灵台,却始终无法迈入五境,本身的修为无法增长,也就没有镇压魔性的资本,如此下去,楚宁担心魔躯若是再成长一步,自己很有可能,就会被其带来的魔性彻底吞噬…… 方才,他便是在尝试利用这道本命墨甲破境,但与之前的每一次破境一样,破境异象碎裂,天道枷锁再次降临,将他本命墨甲禁锢…… …… 此刻时间已经到了午晌,已经赶了四个时辰路的车队,多少有些人困马乏。 负责管理整个车队的绒小羽,在询问过楚宁的意见后,找了一处山道旁的空地,让队伍停下来稍作休整。 众人走下马车,回到白马林的赵皑皑如鱼得水,兴高采烈地向蛛儿介绍着自己在白马林中的见闻。 七丈长的大蛇,长得比人还高菌菇,还有什么会说话的大树。 听得蛛儿双目异彩连连,若非楚宁叫住,估摸着这会,来了劲头的两个小家伙,就得冲入林中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探险。 瓷雪则带着几位族人,给车队的赶马的人员发放着食物以及利钱——这些赶马的伙计虽然都是玉桂商会的心腹,走这趟活,商会也付了工钱,但毕竟是替楚宁办事,额外再给一份赏钱,花不了多少钱,却能让这些伙计更加卖力,日后若是再与商会有所往来,这些伙计们,也会乐意再跑一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番人情世故,看似寻常,实际上却是颇有必要。 商会伙计们,收到了钱,也果然一个个都眉开眼笑,朝着瓷雪与楚宁连连点头致谢。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这边商会的伙计们笑逐颜开,可另一边的马车上却传来了阵阵咒骂声。 “混蛋!”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可知我阿爷是谁?” “北境三座墨甲府,都有我爷的门生!工部尚书苏茂苏大人和我阿爷是知交好友!大隋山奉我阿爷为座上客卿!” “你们怎敢如此无礼?” 楚宁回头看向那处,只见马车中一个水囊以及一袋子肉饼被人从内扔了出来。 “谁要你们这些脏东西!放我和阿爷离开,不然官府追查下来,你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车厢中的人,继续叫骂道,态度极为泼辣。 楚宁看着这一幕,走了上去,车厢外的绒小羽,快步迎上,说道:“先生,要不还是把她的嘴堵上吧,这都骂了一路了,前面商队多了起来,若是被人听了去,恐生变故。” 楚宁闻言也有些头疼,这辆马车中载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墨甲大师关涵秋的孙女关倌。 昨日在红莲等人在收拾完别院中的痕迹后,依照楚宁的命令,放了一把火,想要将所有的痕迹尽可能的毁去,可谁知那时,这爷孙二人却忽然从火场中窜了出来,红莲才知,这二人并未趁乱离去,而是被楚宁的本命墨甲吸引,躲在暗处观摩。 也就目睹楚宁杀死赤鸢山众人的场面。 当然这些还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们见到了楚宁入魔以及驱使黑潮的过程。 而大夏天下,无论是朝廷还是各个宗门,对于魔物的容忍度都是极低的,此事如果传扬出去,楚宁甚至整个鱼龙城,都会万劫不复。 但让楚宁因此就杀了对自己还曾释放过善意的关家爷孙,却是如何也下不了手。 思来想去,只能将他们绑回鱼龙城,再做打算。 “我去看看吧。”想到这里,楚宁侧头朝着绒小羽言道。 言罢,他便迈步走上了马车。 “先生小心。”绒小羽见状,脸色一变,赶忙大声提醒道。 楚宁这时却已经拉开了车厢的帘布,还不待他说些什么,便见一道黄色身影扑杀而来。 已经经历过多次生死之战的楚宁,反应敏锐,身子在第一时间侧开,避开了扑来的黑影,同时一只手伸出,万象涌出,覆盖在他的手掌,形成了一只黑金色的手套。 他一把抓住了那道身影,定睛看去,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那是一只猴子…… 准确的说,是一只猴子形象的玩偶。 一尺高,外形粗糙,内里镂空,可见其中大片的墨甲元件在运转。 它的主人显然童心未泯,在脑袋上用棉线给猴子做出了头发,扎成了一对羊角辫,看上去有些荒诞怪异。 楚宁端详着此物,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放开大黄!” 而这时,一声带着怒气的娇呼声响起,一只拳头也在这时朝着楚宁袭来。 楚宁不闪不避,另一只手伸出,风轻云淡的便握住了对方袭来的拳头。 然后他的手臂轻轻发力,那拳头的主人便身形一颤,倒退数步,坐回了马车后方的座位上。 这番交手,显然让对方意识到了自己与楚宁之间的差距,一时间脸色煞白,可看向楚宁的眼中,却依然带着一股倔意与不服。 “楚宁!你把我阿爷藏在何处!?” “我告诉你,要是我阿爷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会放过你!”她大声说道。 楚宁这时方才抬头打量起那声音的主人。 十七八岁的年纪,梳着双丫髻,以红绳捆起,简单别致。 身着白色绣花短袄,双手与腰间有皮制腕带与腰带束起,干练利落,一看便是时常进行劳作之人,与寻常大家闺秀截然不同。 五官亦立体精致,带着几分灵气,只是此刻,正杏目圆睁,恶狠狠的盯着楚宁。 但这样的怒意,很快便在她的脸上散去,换做了一脸恐惧与忌惮。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楚宁在这时忽然迈开了步子,一边盯着她,一边朝她走了过来。 “楚……楚宁!你想干什么?”关倌心头一紧,捂住了胸前,慌乱的看着楚宁,颤声言道。 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颇为自信的,楚宁这样的歹人,杀人不眨眼,再做出些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也是完全可以预料的。 想到这里的关倌顿时心如死灰,她的后背紧紧的贴在马车的木墙上,面对步步逼近的楚宁已然避无可避,她心头一横,已经做好了咬舌自尽,以死明志的准备。 而这时,楚宁也来到了她的跟前。 他神情严肃的看着她,在少女惊恐的目光下,一本正经的言道。 “你这副墨甲兽的沈瑶三型与白拓四型元件之间的咬合度明显不够。” “而且靠着内力的灵石作为动力,但却没有配以相应的散热墨纹,导致你整个墨甲需要内部镂空,将元件裸露在外,没有保护。” “在实战中并不实用……”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去给楚先生倒杯水 “还有,我觉得关姑娘你不应该给这副墨甲兽增加额外的负重。” “你为了让它可模仿猴子的全部动作,在它内里安装了太多作用不大的复杂元件。” “而为了让这些元件能够彼此兼容,你又不得不添加更多的元件,保证其运转。” “这就好比水多加面,面多加水,这样的构造已经过于复杂繁重,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给它的头上添加毫无作用毛发,我觉得过于舍本逐末……” 楚宁一板一眼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少女,脸上的神情由惊恐变为错愕,再由错愕化为了愤怒。 “与你何干!”她一把夺回了楚宁手中的墨甲兽,大声道:“楚宁,你少在这里跟我套近乎!我从七岁开始研习墨甲,放眼整个北境,年轻一辈的墨甲师中,没人敢说在其上的造诣能超过我的!” “就凭你一个修炼魔道之人,也配对我的作品指指点点?” “你等着吧!若是让我逃了出去,我一定要把你修炼魔功之事,告发给官府……” 楚宁闻言却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愤怒,反倒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关姑娘在墨甲兽上的造诣确实不错,在我之上。” “我虽然看过许多墨甲相关的书籍,但并未涉足墨甲兽一道,故而虽然能够看出姑娘这副墨甲兽上的诸多问题,但却没有太好的解决之法。” “楚宁!我可没心思陪你这样的人研究墨甲!你到底想拿我和阿爷怎么样?”关倌面色恼怒的打断了楚宁的话。 面对这样的质问,楚宁很坦诚的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好。” “不过姑娘可以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 “所以我建议姑娘也不要伤害自己。” 他说着将方才在车厢外捡到的水囊与肉饼递了上来。 关倌一把拍开了楚宁递来的食物:“放了我和爷爷,不然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的东西。” 楚宁俯下身子再次捡起了水囊与肉饼,语气平和的言道:“如果姑娘是这么想的话,那我觉得姑娘还是可以吃一些。” “为什么?”关倌怒目问道。 “因为这些东西不是我的,是我在姑娘的行囊中翻到的……” 关倌:“……” “你无耻!楚宁!”关倌在短暂的错愕后,愈发的愤慨。 “亏得我阿爷,昨日见你被赤鸢山的人为难,还出言维护你,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她显然转换了策略,决定从道德层面来攻击楚宁。 “嗯,姑娘说得没错,但我还是不能放你走。”但她显然高估了楚宁的道德水准。 “楚宁你就放过我和爷爷吧,我们除了制造墨甲,其他的事情素来不曾参与,昨天发生的一切,我用性命保证,一定不会对外界透露半点。”关倌又转变了话风,软化了态度。 楚宁眨了眨眼睛:“可刚刚姑娘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吧这事告发给官府吗?” 关倌:“……” 此刻的少女恨不得给自己的一巴掌,为自己方才的口不择言。 “那我要见我的阿爷!他年事已高,你们这么折腾他,他现在一定被吓得魂不守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看出了楚宁打定主意不会放她离开后,关倌只能想办法先确定自己爷爷的安全,最好是能与他汇合,再想办法偷偷逃走。 但听闻此话的楚宁,第一次露出为难之色:“关先生他,现在可能不太方便见姑娘……” “你什么意思?你对我阿爷做了什么?”关倌顿时心头警觉。 “那倒没有,姑娘误会了,其实是……”楚宁想要解释。 但在心底已经给楚宁预设上了十恶不赦之徒标签的关倌,显然并不想去听楚宁的“诡辩”。 她只是怨毒的盯着楚宁,寒声言道:“楚宁,若是我爷爷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姑娘,不是你想的……”楚宁赶忙再次言道。 “关先生,你怎么出来了?”而就在这时,车厢外却忽然想起了瓷雪的惊呼声。 听闻这话的关倌脸色一变,从车厢中探头看去。 只见前方的某辆马车中一位老者怀抱着一样事物,走了下来。 周围楚宁的属下赶忙围拢了过去,看样子是想拦住老者。 关倌自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位老者,正是自己的爷爷关涵秋! “爷爷!”看见这一幕的关倌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了身前的楚宁,跳下马车,奔向老人。 老人亦朝着他跑来。 爷孙二人,被困险境,落于歹人之手。 前途未卜,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毒手,见上的每一面,都需要用尽气力,都需要奋不顾身。 关倌想到这里,眼眶一红,跑向老人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而老人似乎也与她有着同样的心思,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身后跟着的人也越来越多。 终于,爷孙二人来到彼此的身前。 关倌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就要扑入关涵秋怀中。 老人却像是根本没有一看见她一般,与她错身而过,继续一脸焦急的小跑向前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关倌猝不及防,扑了个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难不成阿爷被吓傻了? 少女狼狈的坐起身子,来不及擦去脸上沾染的灰尘,回头看向身后。 却见那时自己的爷爷来到了刚刚走下马车的楚宁身旁,然后将怀里的事物递了上去,一脸殷勤的问道:“小友,我刚刚试了试。” “将奇参型元件进行简易的改造后,传导灵力的效率,比起之前要起码强出三成,和你说的简直一模一样。” “那你现在跟我讲讲,这幅墨甲这里的元件,看上去很像同舟七型,但功效却截然不同,并不是负责咬合不同元件,而更像是转换灵力类型的,可他配备的墨纹,和我之前见过的墨纹明显有所不同……” 老人说着,伸手指了指那副【裂颅】墨甲中的某一处,神情期待。 楚宁笑了笑:“关先生,你年事已高,我方才已经跟你说了,有什么事,你告知瓷雪他们,让他们通知我过来寻你,何必自己跑一趟,这山路崎岖,若是摔倒了……” 他说着,还抬头看向老人身后快步跟来的瓷雪等人,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那一来一去得耽搁多少时间?我身子骨好着呢,去年还想续弦来着,我那孙女非说人家是骗子,纯属胡言,人家姑娘说了,是从小就喜欢年纪大的,有安全感,还特别欣赏我的才华!” “我那孙女非得棒打鸳鸯……”关涵秋提及此事,显然还有些耿耿于怀,下巴处的胡须都翘了起来。 “算了,不说她了,说着心烦,你快跟我讲讲这个元件到底是什么作用。” 楚宁看着一脸期待的老人,脑仁有些发疼。 说实话,昨天在处理掉那位节度使回来后,楚宁见到了昏迷过去的关倌以及关涵秋时,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的。 可关涵秋一见到他,却是格外热情,拉着楚宁左问问【裂颅】【补天】的制作工艺,右问问【万象】的设计思路,那架势看上去颇有几分,就算楚宁想要赶他走,他也不会走的样子。 楚宁没有办法,只能将老人放在一辆单独的马车中,给他讲了两个时辰的【裂颅】工艺,直到对方听得兴起,决定自己尝试一番后,他才得空离去。 此刻看老人如此兴致勃勃的模样,他也知道若是不为他解决困惑,估摸着对方是不会放他走的,故而也只能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为他讲解起来那个类似同舟七型的元件功效。 一旁爬起身子的关倌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她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去,伸手拉了拉自己爷爷的衣角:“爷爷……” 她小声唤道,可听得兴起的老人,却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宛如在驱赶苍蝇,根本不回头看她。 她并不死心,又拉了几次。 老人终于回过了头,他看向关倌,眨了眨眼睛:“嗯?你怎么也在这里?” 关倌:“……” “那正好,楚先生讲了这么久,你去给先生倒杯水。”关涵秋又言道。 关倌顿时炸了毛:“我?去给他倒水?!” “那不然呢?我去倒吗?”关涵秋瞪大了眼睛。 关倌:“……” 此时此刻的关倌,无比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关涵秋的亲孙女,看着那楚宁,更是恨得牙痒痒的,暗觉这家伙,是个比当初勾引爷爷的小翠更难缠的对手! 而就在她咬牙切齿的想着要怎么让自家爷爷认清现状,不要与修炼魔功之人沆瀣一气时。 远处的山道前,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大批人马疾驰而来,目标明确,直奔楚宁等人立身之地。 很快,他们便带到了众人的跟前,驾着战马,将众人团团围住。 人群明显分为两波,一波穿着甲胄,一看便是官府之人。 另一拨则穿着制式武袍,应当是宗门弟子。 但看向楚宁的目光,却都带着敌意。 那时,为首的男子目光冷冽,沉声言道。 “在下褚州刺史府司马,独孤齐!” “楚侯爷,昨日二羊城发生数起命案。” “我们怀疑与你有所牵连,请你配合州府,随我们回府调查!”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章 陪葬吧 随着那独孤齐这话出口,场面顿时静默了下来。 绒小羽握紧了手中的长枪,赵皑皑也弓起了身子,就连瓷雪袖口下的手也在这时握紧。 独孤齐显然是经历过一些血雨腥风的,他从众人的反应中察觉到了异样,却并未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眯起了眼睛,笑道:“诸位。” “楚侯爷只是与那几起案件可能有关,是否是凶手,还未查明,可诸位如果在这个时候动了手,那性质可不一样了。” “我手上有州府下批的文牒,一切行动都是合乎大夏律法的,哪怕楚侯爷手握丹书铁券,也不可能凌驾于大夏律法之上,诸位可要想明白,别好心办了坏事,将楚侯爷置于火架之上。” 众人闻言也确实有些迟疑,虽然体内运转的气机并未松懈,但却也纷纷转头看向了楚宁,等待着他的命令。 “证据呢?”楚宁却是并不回应诸人投递来的目光,而是抬头看向了马背上的独孤齐。 他意识到这是个很棘手的对手。 昨日处理完顾子懿后,楚宁并未耽搁太久,便带着众人出发,虽说无论是与丁繁等人一同参加鉴甲大会,还是前日与顾子懿的冲突,都很容易让人查到他的头上。 但对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锁定自己,并且追上他的车队,想来不会是易于之辈。 “大夏律法明文有载,身有公侯爵位者,若无实证,不入刑堂。” 独孤齐脸上的笑意未减:“侯爷这可就为难在下了,要说证据嘛……” “鉴甲大会的别院被人一把火烧了,尸骨无存。”说着,他目光似是无意的瞟了一眼楚宁身后的关家爷孙,又道:“铁伞街的黄金屋,同样死无对证,只有一个被吓傻的妓人,说不出一二三来。” “同样并无凭据……” “但人证倒是有一位……” 言罢,独孤齐侧头看向了身旁那群身着武袍之人。 眉头一挑,伸手指向其中一位年纪二十八九的年轻人,言道:“那位小兄弟倒是有些话说。” 楚宁早就注意到了这群家伙,他跟他们打过太多次交道,一眼就从他们的装束中认出了他们就是那赤鸢山的人。 “愿闻其详。”楚宁也侧头看向那位年轻人。 年轻人的脸色有些泛白,似乎对楚宁颇有畏惧:“昨……昨日,我丁师叔一同前往鉴甲大会,因为师叔要向关大师请教一些极为辛密的墨甲之道,故而遣散了其他参会之人,师叔让我在门口守着,给被遣散之人,补偿银钱,所以未有入内。” 楚宁听到这里,眉头一皱。 黄岁在遣散鉴甲大会的众人时,确实提起过这事,只是他被孙堪等人的死冲昏了头脑,忘了这茬。 苏醒之后,也没有派人去追查。 想到这里,楚宁暗觉自己有些马虎,但表面上却依然是云淡风轻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里面就出了响动,你……你就杀了丁繁师兄他们!”年轻人说道,看向楚宁的眼神中,泛起怨毒之色。 楚宁对于对方的这番证词不置可否,只是转头看向独孤齐。 独孤齐耸了耸肩膀:“侯爷对这个人证似乎不满意?” “自然不满意,他说我杀了丁繁,那我同样可以说是他谋害了同门,都是一面之词,以此作为证据,怕是草率了些吧?”楚宁言道。 这话一出,独孤齐还未给出反应,那位年轻人却是脸色一变:“你胡说!我与丁繁师叔关系极好,我怎可能做出谋害他的事,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身旁的诸多同门,亦纷纷出言附和:“楚宁,你不要在那里信口雌黄!” “独孤司马,还不快将他拿下!” 独孤齐的态度暧昧,听闻这话,不为所动,只是捏着缰绳,悠哉游哉的看着场面上的争吵,宛如一个局外人一般。 “若是你杀了丁繁没有好处,难道我杀丁繁就有好处呢?” “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杀他?”楚宁对于众多赤鸢山弟子的喝骂充耳不闻,只是看向那年轻人,轻声问道,他的双眼眯起,眼缝中泛起幽光。 年轻人的身子一颤,脸色泛白:“因为……因为……” 他支支吾吾半晌却不敢道出实情。 哪怕是在褚州只手遮天的赤鸢山,同样也畏惧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但很快年轻人就看见了关涵秋手中抱着的墨甲,他心头一动,言道:“因为你想谋财害命!” 显然,他并没有认出关涵秋爷孙二人。 “这些墨甲分明是丁繁师叔所得,你见财起意,便杀死了他们!”他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佐证,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你是说这些墨甲?”楚宁却依然神情平静。 “就是这些墨甲!”年轻人重重点头,眼中的怨毒之色更重了几分。 身旁的同伴们亦抓住机会,纷纷再次附和:“人赃俱在,楚宁你还想抵赖?” “那就奇怪了。” 楚宁的声音在那时冷了几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些墨甲是我赠给鱼龙城的黑甲军旧部,孙堪祝时等老将的,他们本应远赴盘龙关,抵抗蚩辽,可离开一个多月时间后,却了无音讯,前些日子我方才知道他们被贱人所害,杀人夺甲。” “昨天夜里我确实杀了那几个歹人,但那是谋害盘龙关将士、与蚩辽人里应外合,试图颠覆北境的十恶不赦之徒!” “难不成那些恶徒就是……” 那年轻人顿时脸色慌乱:“休……休要胡言!丁师叔怎么可能与那什么孙堪扯上关系?” 但这时的楚宁却朝前迈出一步,目光死死的盯着年轻人,大声暴喝道:“既然无关,那为何你会认得这些墨甲,又怎说起他们是丁繁所得之物?” “我……”年轻人愈发慌乱,刚刚在其身旁气势汹汹的众人也偃旗息鼓。 而那位州府的司马独孤齐,在听闻这番对话后,亦是眉头一挑,嘴角笑意收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事或有误会,楚侯爷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训他。” “今日多有叨扰,他日我定带人,上门为侯爷赔罪……”这时,赤鸢山一行人中,一位中年男子排众而出,来到了楚宁跟前,朝着楚宁拱手一拜,态度谦逊的言道。 此人倒也果决,知道如果被楚宁咬死是丁繁等人杀了孙堪这些盘龙关的将士,赤鸢山的威望势必会大受打击,此刻软化态度,看似丢人,实则却是在顾全大局。 说罢这话,中年男子还看了一眼那年轻人,神情肃然。 年轻人缩起了脖子,脸色更加难看。 赤鸢山三座神峰白鸟、赤鸢、紫雀。 中年男子名叫梁天禄,正是紫雀峰的长老。 以他五十出头的年纪,却只有六境的修为,这神峰长老之位,大抵已经是他这一辈子所能触及到的极限。 但这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而近来的赤鸢山却正是多事之秋。 先是白鸟峰一位长老死在了鱼龙城,而后赤鸢峰上百名弟子,战死羊屋山,至今未有追查到凶手,昨日,紫雀峰的峰主丁繁与一干宗门的中流砥柱,也都死于二羊城。 赤鸢山本就不同于正常灵山,是位于中土的兵家圣地浮屠山的分支,由其门徒所开辟,底蕴单薄,如今接连损失如此多门徒,已经是动了根基。 青黄不接之下,倒是给了梁天禄一丝机会。 恰好他的门徒,也就是那位与楚宁对峙年轻人,昨日正好目睹别院中的那一幕,梁天禄便起了心思。 若是能借这个机会为丁繁报仇,同时铲除近来在褚州风头正盛的楚宁,为夺取鱼龙城的寂星铁做好铺垫。 那凭借着这份功劳,他是有机会破格顶替已死的丁繁登上紫雀峰峰主的位置的。 却不想自己这位门生如此愚笨,被楚宁绕进了坑里,让赤鸢山险些引火烧身。 念及此处,梁天禄也没了别的心思,就要带着众人离去,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赔罪就免了吧。”可就在这时,那位楚侯爷又迈出一步,直接来到了梁天禄的跟前。 然后,他伸手扶起了梁天禄躬下的身子,在对方疑惑的注视下,展颜一笑,言道。 “陪葬吧。”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