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恩怨十年剑》 第119章 全军覆没 话说这银甲将赵子良去寻自己的二哥双刀季如风,一连数日,竟杳无音讯。 兄弟未归,招安之事也暂且搁置。 洛人豪本人急得焦头烂额,恨不能亲自下山去找寻兄弟二人下落。 只可惜此刻山中恰逢关键时刻,势力众多,还需自己当中协调,脱身不得。 第三日,赵子良终于回来了。 他一骑当先,风尘仆仆,策马狂奔。 洛人豪听闻消息,亲自走出大帐去迎接,远远望去,并不见季如风和消失的三百刀队身影。 赵子良胯下的白马上,却多驮了一个人…… 洛人豪心急如焚,哪有心情就地等待?他未待赵子良走近,便急忙奔向前去,与赵子良奔腾而来的白马相向而行。 不多时,兄弟二人便碰到一起。 洛人豪定睛看去,这才发现赵子良马上之人,竟然是鬼头刀宋万。且那宋万身披重创,浑身鲜血,奄奄一息。 赵子良勒住马首,翻身下马,将宋万托了下来,大声喝道:“来人,快给宋万兄弟治伤,务必要救活他,务必要救活他。” 弟兄们不敢怠慢,接过奄奄一息的宋万,火速送到军医处诊治。 洛人豪看到这种赵子良枪尖上未干的血迹,不由得心中一沉。 可他既任天道军首领之位,毕竟沉得住气,为免军心动荡,他先将赵子良迎进帐中,才急忙发问道:“子良,宋万怎么会这样?你,你二哥呢?” 赵子良气喘吁吁,浑身大汗淋漓。 手下弟兄见状,先递给他一碗水,赵子良也不客气,立刻接了过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待将气喘匀了,才将他的几日来的所见所闻说给洛人豪。 三日前,赵子良单人独骑,下山去寻季如风和宋万手下的三百刀队。 他深知二哥季如风与那无量军首领双钩将王化及有不共戴天之仇,心中忧惧,自然快马加鞭,不敢有丝毫迟疑。 说起来,季如风出走时带有三百刀队,踪迹自然不难寻觅。 可追了一日半的光景,眼看越来越近,赵子良却不敢向前了。 那时正是黄昏,一抹如血的残阳横在山头。 赵子良停在一处山坳前,临高俯瞰,却见山坳之中,营帐林立,营中大旗之上,绘有交叉双钩,并写着大大的一个“王”字,明明是双钩将王化及的帅旗帜。 不用说,此地正是无量军的军营。 颇为吊诡的是,赵子良一路追踪,三百刀队的踪迹也正是消失在此处。 不久前,天道军收到过无量军在此地活动的消息,截击未果,阴差阳错遇到陈忘一行人的马车,不打不相识。 没想到,时至今日,赵子良却在此处找到了无量军。 当此之时,他只有单人独骑,因而未敢轻举妄动。 为探明二哥季如风以及宋万的三百刀队究竟蛰伏于附近?还是已经深入敌营?赵子良便一边在附近小心翼翼的寻觅,一边细细观察着无量军军营的动静。 漫长的一夜,无量军军营出奇的平静,赵子良没有任何的发现。 凌晨,他终于决定先回天道军,将无量军的踪迹报告给洛人豪,再行定夺。 可是就在此刻,无量军军营之中出现了异动。 赵子良看到,从无量军军中走出了三十多个遍体鳞伤的囚犯,被无量军的士兵押解着,走出了军营。 在这些人当中,他没有看到二哥季如风的身影,却看到了他的副将鬼头刀宋万,这让赵子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无量军将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押出军营一段距离之后,竟然将他们的兵器放在前方数百米处,并给他们松了绑,任由他们四散奔逃而去。 正当赵子良疑惑之际,他竟看到那些无量军从背后拿出了弓箭,将天道军的将士当成了他们的活靶子,以射杀他们取乐。 个别箭法好一些的,竟然故意不射中要害,让逃命的天道军将士挣扎痛苦的死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眼看无量军屠戮自家兄弟,赵子良岂能坐视? 赵子良拍了拍随自己伏卧在草丛之中的白龙驹,那马儿随同赵子良征战多年,早与主人心意相通,此刻一声嘶鸣,自草丛中腾跃而起,赵子良更不迟疑,翻身上马,自山坡直冲而下,奔那群拿着弓箭的无量军而去。 无量军本来玩在兴头上,将被俘的天道军刀队当猎物一般射杀殆尽,只剩下功夫高一些的宋万,左冲右突,终于捡起了自己的鬼头刀,挡下无数流矢,可也身披重创,命在旦夕。 忽然之间,嘻哈大笑的无量军们好似听到一声马鸣,转头去看时,却见山坡上有一银甲小将,跨白马持银枪,裹挟着啸啸风声,朝他们猛扑了过来。 见此情景,无量军纷纷转向,将弓箭对准赵子良,一时间箭矢齐发,射向这一人一马。 白龙驹久经战阵,毫不减速,迎着箭矢直奔过去,赵子良银枪挥舞,将身前护的密不透风,将第一轮射向他的箭矢纷纷击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群无量军见来人如此勇猛,顿时慌了手脚。忙乱之中,再次拈弓搭箭,可由于太过慌张,手中的箭却无论如何都搭不到弓弦之上。 眨眼之间,赵子良却已奔到他们面前,借白龙驹冲刺之力,镔铁点钢枪直刺了出去,从一个无量军士兵的胸口扎了进去,又从他的后心刺出来,点钢枪却势头不减,将这个无量军士兵背后的两个士兵也一齐串成了糖葫芦。 三个士兵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胸前的洞口,濒死的目光之中满是不安和惊骇。 前一秒,他们还肆意玩弄别人的生命,可转瞬之间,自己的生命便被夺走了。 当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赵子良没有丝毫迟疑,猛地抽出点钢枪,鲜血瞬间从三个士兵胸口喷溅出来,没了点钢枪的支撑,三个士兵登时倒在地上,再没了半点生机。 随后,赵子良手中长枪横扫,枪尖过处,一个士兵捂住自己的喉咙,鲜血自指缝之间汩汩流出,那士兵立时感到呼吸困难,倒在地上,渐渐没了意识。 此刻,这些士兵才想起来扔掉手中的弓箭,拔刀对抗。 可是赵子良的点钢枪凶猛异常,一个士兵的手刚刚握住刀柄,就被他一枪洞穿。 赵子良双手持枪,大喝一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此人举过头顶,猛地砸下去,竟将另一个士兵活活砸死。 当此之时,这队无量军的兵卒,已经被赵子良杀了六个,还剩三个。 此三人见来将勇猛异常,哪敢抵抗?竟一边大声喊叫求援,一边掉头向无量军军营逃窜。 眼见兄弟被一一虐杀,赵子良又岂能放过他们。 他手持点钢枪,朝前猛地掷出去,跑在中间位置的无量军应声而倒,被插在地上。见同伴倒地,另外两个士兵竟丝毫不理,依旧狂奔逃命。 赵子良驱策白龙驹前去追赶,于半路拔出了自己的点钢枪,眼看两个人即将逃到无量军军营,赵子良突然从白龙驹上一跃而起,点钢枪横在胸前,左手猛地一推,将长枪飞推出去,狠狠砸在两个人的背上,将两个人一起砸倒在地上。 赵子良一跃而下,于半空之中接过反弹回来的点钢枪,两点突刺,将两个人扎了个透心凉。 就在这时,赵子良隐约看到,无量军军营已有大军调动,无数弓箭对准了他。 他打了一个唿哨,白龙驹早已奔来,赵子良借势翻身上马,白龙驹一个急转弯,返身急奔回去,无数箭矢落在它的脚下。 路过奄奄一息的宋万时,赵子良突然一矮身,一把将他拽到马背上。 两人一马,一齐逃出了这块地方。 不知逃了多久,宋万几声剧烈的咳嗽让赵子良的勒住白龙驹,去看宋万的伤势。 不料,宋万却紧紧抓住赵子良的银甲,口中道:“赵,赵三哥,三百刀队的兄,咳咳,兄弟,全军覆没!季哥,季哥……” 宋万身负重伤,失血过多,一句话未说完,竟然昏迷过去。 “如风他怎么了?”当初的赵子良和现在的洛人豪几乎问出了同一句话。 赵子良见洛人豪发问,如实回答道:“宋万兄弟身负重伤,又一路奔驰,说到此处,已经是体力不支,昏迷过去。我迫于无奈,只好先将宋万兄弟带回,等他醒转过来,再问个究竟。” 洛人豪听完赵子良的口述,心中一震,伸手握住身旁的一把椅子,只听“咔嚓”一声,椅背竟被他一双大手生生捏断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开口道:“如风兄弟,我知你与那双钩将有深仇大恨,可又何必急于一时啊!” 赵子良见状,忙劝解道:“大哥,二哥武功更强过我,未必会遭遇不测,大哥不必过于忧心,还待宋万醒后,再问个究竟不迟。” 洛人豪心中惴惴不安,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安排赵子良先去休息,又吩咐手下,一旦宋万醒转立刻告知自己,不得延误。 待众人离了大帐,洛人豪突然紧紧握住了他的那一把金背大刀,口中道:“王化及,若我兄弟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喜欢十年恩怨十年剑请大家收藏:()十年恩怨十年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知仇必报 赵子良归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天道军。 根据赵子良的口述,洛人豪不难判断出,季如风实是凶多吉少,三百刀队已经全军覆没,除非有奇迹,否则,季如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独活。 可尽管如此,洛人豪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一点,或许会有奇迹发生呢! 大家都静静的等着宋万的醒来,期待着从他的口中,听到那个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奇迹。 宋万终于醒了,在赵子良归来当天的夜里。 洛人豪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急忙赶去见宋万,赵子良也随后赶到,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陈忘、项人尔、杨延朗以及白震山四人。 杨延朗他们从赵子良的口中得出赵子良下山的经历,出于对这些江湖朋友的关心,他们一行人都跟了过来,想第一时间得知季如风的消息。 洛人豪扫了一眼这些人,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到宋万的床前。 宋万失血过多,光秃秃的头顶上并无半分血色,显得十分虚弱憔悴,尽管如此,当他看到洛人豪的那一刻,还是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却由于体力不支,扑通一声摔在床下。 洛人豪见状,急忙前去搀扶,未料想宋万根本不让他碰,而是大声的哭喊道:“大哥,你杀了我吧!我没脸活下去啊!” 洛人豪见宋万如此形状,豹眼圆瞪,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询问道:“宋万,这,这是何故?季如风兄弟与你一起出走,他怎么样了?” 宋万一听到季如风的名字,竟显得痛苦至极,用自己的额头拼命的撞击着结实坚硬的地面,再抬头,额上已然多了一块红疮。 他涕泗横流,口中不住的喊着:“都怪我,都怪我……” “怪你什么?”洛人豪一把揪住宋万的衣领,大声喝问道。 在他的心里,似乎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故此显得十分暴躁。 “怪我没有拦住季二哥,他听闻首领一心招安,可自己却大仇未报,怎能轻易放下?于是二哥便命我带手下刀队私自下山,寻觅无量军踪迹,数日之间,竟真的寻到无量军军营所在。季哥见仇人就在眼前,不由怒火中烧,不顾劝阻冲入敌阵,结果,结果……” 说着话,宋万竟哽咽起来,泪水自独眼之中不住的流淌下来。 “结果怎样,你倒是说啊!” 其实,就算宋万不说,洛人豪也猜的出结果,可他尤不甘心,非要亲耳听到那个答案不可。 宋万哽咽一阵,终于将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结果寡不敌众,二哥身中数箭,最终气力不支,倒地身亡,三百刀队也,也,也……” 没等宋万将话说完,洛人豪已然垂下了头颅,两行热泪自豹眼中滑落。 许久,终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如风,大哥终究还是错估了仇恨在你心中的分量,是大哥害了你。” 赵子良立在洛人豪身后,亦是满怀悲痛,紧咬唇关,静默不语;白震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表示对这个后生的惋惜;杨延朗甚至未能与这位好汉深交,心中不免涌上一种世事无常的奇怪感觉。 一时间,宋万所在的帐子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像是在为逝者默哀。 只有宋万痛苦的哭嚎声还不停地回响着,他不顾身体的伤痛,捶足顿胸,痛苦万状。 作为亲眼目睹季如风死亡的人,他所经历的伤痛可想而知。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无语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开口了,并说了一句看起来很不合时宜的话:“宋万,是你的名字吧?我且问你一句,季如风身为天道军头目,与官军、无量军周旋多年,怎么会只带三百刀队就与无量军硬拼?况且,据赵子良所言,无量军军营距此不远,为何无一人回来报信,待与后方大军商议之后,徐图后计?” 似乎有那么一刹那,宋万停止了哭泣,一只独眼瞄了一眼那个双目蒙有黑布的中年人,确认是他在说话。 可旋即,宋万便爆发出更加痛苦百倍的哭嚎之声。 他指着陈忘,大喊道:“你一个外人,怎么也敢来插嘴天道军之事?山中向来平静,就是因为近来来的外人太多,才会惹出如此多的事端来。” 说罢,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还是给了陈忘一个解释:“仇恨,是仇恨,杀妻之仇,你怎么会懂?大仇在前,大敌在前,谁能清醒?况且大哥一心招安,若天道军有心报仇,季二哥何苦只带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三百刀队下山?” 陈忘默然无语,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身后木匣。 杀妻之仇,他怎会不懂? “宋万,大哥也是为了天道军的兄弟们,你怎能如此言语?”赵子良见宋万将矛头指向招安之事,指向洛人豪,忍不住提醒道。 宋万瞄了一眼洛人豪,见首领并没有特别的反应,竟爬了过去,抱住洛人豪的腿,痛哭道:“首领,季二哥尸骨未寒,就在无量军中,正在被暴晒羞辱。若此仇不报,就此招安,全天下都会耻笑首领贪图富贵,不仁不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赵子良尽管也在悲痛之中,还是呵斥道:“宋万,注意你的言辞,不要太过分了。” 赵子良话音刚落,一直沉默不语的洛人豪终于爆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兄弟之仇不报,我洛人豪不配为人。子良,速点天道军人马,我定要荡平无量军,取王化及项上人头。” 赵子良向来稳重,悲愤之余,尚存有几分清醒。 此刻,他见大哥盛怒之下,起了调兵打仗之心,劝道:“大哥,朝廷派来增援的精锐边军转瞬即至,到时无量军自会被官军剿灭。而天道军此刻,正遇招安之事,若陷入久战,只恐怕与无量军鹬蚌相争之际,被朝廷边军一并剿灭。” “大哥,二哥惨死,天道军复仇天经地义,难道这也要假他人之手?若大哥贪图富贵,不敢出头,可借宋万一干兵马,我借此残躯为季二哥复仇,九死无悔!”宋万捶胸顿足,悲愤交加。 洛人豪像一头发怒的豹子,双目赤红,哪听得半句劝告? 他朝赵子良怒吼道:“杀我兄弟如断我手足,此仇不报,洛人豪有何面目纵横人世?你速速调兵,这是天道军军令!” “大师兄……”项人尔想说两句话,不料刚说出个称呼,便被洛人豪生生打断,道:“师弟,你不知我兄弟情义,勿复多言。” 赵子良见状,无奈摇了摇头,默默退出军帐之中。 只是他路过项人尔身边时,却似乎听到一句默默耳语:“速去请毛轩先生,将此事告知于他。” 赵子良心领神会,出大帐之后,直向毛轩居所奔去。 帐中,宋万眼见洛人豪为季如风报仇之心已定,便将自己在无量军中所见所闻通通告知洛人豪。 只听他收敛哭声,道:“大哥,我被囚于无量军中之时,听闻看守私下议论,说他们抓了朱昊祖的亲侄子朱大昌,这厮为求活命,答应将自己存在安南镇中家业倾囊相授。这几日,无量军谋划埋伏于安南河谷,趁夜袭击安南镇,夺取朱大昌的家业。我们可以去安南河谷提前设伏,打他个措手不及。” 听到无量军要袭击安南镇,陈忘、白震山、杨延朗以及项人尔等人不由得心头为之一震。 “来人,取我的金背大刀来,”洛人豪得知无量军动向,顿时显得杀气腾腾,怒吼道:“王化及,我要取下你的狗头,来给我兄弟祭灵。” 吼声未绝,却听到帐外轻轻传来一声:“将军稍安勿躁,可听某一言,再做决断。”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帐前赵子良引路,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朝廷招安之臣——毛轩。 喜欢十年恩怨十年剑请大家收藏:()十年恩怨十年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全军集结 当得知季如风被杀的消息的那一刻,项人尔便知道,原本平顺的招安之事,恐怕要多生波澜了。 环顾大帐之中,却无人拦得住洛人豪。 赵子良与洛人豪有主从之分,白震山陈忘等人毕竟是客,至于自己,虽与洛人豪有同门之谊,可毕竟交情浅薄,与洛人豪生死之交的季如风比来,又能有多少份量? 思来想去,只好请毛轩前来,最为相宜。 毛轩毕竟是朝廷委派的招安之臣,为一人报仇还是顾全天道军数万人性命,相信见到毛轩之后,洛人豪总会在自己心中掂量掂量。 可此刻的洛人豪,已经怒火中烧,情难自控。 他一见到毛轩,便厉声喝道:“我必定要平灭无量军,诛杀王化及。在此之前,若有人再以招安之事说我,金背刀下可不讲人情。” “将军误会了,”毛轩朝洛人豪拱了拱手,慨然道:“将军剿灭无量军,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毛轩来此,只有鼎力支持,岂敢有半点阻拦之意?”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 项人尔更是惊愕无比。 他本想要毛轩来此劝天道军不要忙于复仇,尽早招安,以谋出路,却没成想毛轩竟然对洛人豪攻打无量军的计划,表现出鼎力支持的态度来。 项人尔不经意间挪到毛轩身旁,拽了拽他的衣角,轻声道:“毛大人,朝廷剿寇大军旦夕将至,若不速速招安,岂非让数万大军徒做刀下冤鬼?” 毛轩没有理会项人尔,在他的心中,有着更大的盘算,一个自从他决心身入贼营之前,就向御史于文正说起过的盘算:下策剿匪,中策招抚,而上策,则是假天道军之手灭了无量军,让官军兵不血刃便可平定匪患。 如今,正是天赐良机,毛轩岂肯放过。 想到此一节,毛轩又上前一步,与项人尔拉开距离,进言道:“将军,我只有一个请求:将军此次决战无量军,不可以借用天道军名义,而当以朝廷剿寇名义,申之以大道。如此,放可彰显天道军招安之心,使流寇莫敢侵犯,使朝廷不伤友军。若能就此平定西南匪患,他日归附朝廷,定能为天道军录一大功。” 这一番慷慨陈词,字字句句都被洛人豪听到了心坎里。 如此一来,既能为兄弟复仇,又能为将士们谋一条生路,两不耽误。 于是洛人豪暂时收了心中怒火,对毛轩道:“先生,如蒙朝廷不弃,天道军自当为朝廷剿匪除害,以彰招安归附之心。” “将军高义,”毛轩见洛人豪慨然应允,兴奋异常,自作主张道:“将军,战机不可失,请容我速奔镇南城,禀明御史,给您争一个讨寇将军的头衔。如此,天道军出征,便有了朝廷的名分。” 毛轩于三言两语之间,便解决了天道军复仇与招安之间的矛盾,让流寇火并变成了为朝廷讨贼,使人不禁对这个文弱官吏刮目相看。 尤其是项人尔,本以为毛轩不过寻常守成官吏,充其量不过多些胆识罢了,现如今才知道,此人不仅有胆识,胸中还颇有一些韬略。 可项人尔身居锦衣之职,对官场之上的变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为求万全,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毛大人,你若去了镇南城,中间来回光景,天道军中并无朝中之人看顾,若遇官军剿匪,与天道军自相冲突,恐生无端变故。” 毛轩看了一眼项人尔,伸出手,指向了他,道:“你不就是朝中之人吗?” 说罢,还不忘面对洛人豪,补上一句:“将军,我去镇南城的光景,可请项人尔项大人做天道军监军,以彰显天道军乃朝廷军马之事实。” 经过酒宴阔谈,洛人豪对项人尔的人品武功有了一定了解,二人又有同门之谊,自不推辞,转而问道:“师弟意下如何?” 彼时,项人尔正看着毛轩,认真的审视这个边城名不见经传的小吏,心中暗叹道:“不简单,着实不简单。” 直到听到洛人豪的问话,他才回过神来,慨然道:“项人尔义不容辞。只是我妻子诗诗和我带来的少年张博文尚在此处,烦请毛大人将他们一并带入城中,好生安置。待战事了结,我再去接他们。” 毛轩听项人尔托付,满口答应。 见大事已定,毛轩又转向洛人豪,道:“事不宜迟,迟恐生变,将军既已决心对敌,宜速速调兵备战,再借我快马一匹,好叫我速去镇南城。” 洛人豪大手一挥,吩咐左右:“来人,点快马一匹,车马一架,选护卫十人,送毛轩先生及张博文、李姑娘去镇南城中。” “得令!” 左右护卫拱手领命,匆匆准备去了。 “赵子良,”洛人豪再次发号施令道:“这次,你总能集结大军了吧!” “得令!”赵子良抱拳时,身上银甲铿锵作响,转身出帐,背后白袍随风而动,比起上一次的犹豫,显得干净利落许多。 不料赵子良刚出大帐,却愣怔在那里。 不知何时,大帐周围已经集结起了浩浩荡荡的一支大军,寂静无声地挺立在山林之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帐前正中的空地上,几位头目立在那里,排成一个长方形的阵列。 洛人豪只看到赵子良半探着身子向帐外张望,迟迟没有动作,催促道:“赵子良,你不去集结大军,还愣在那里做甚!” 赵子良听洛人豪问话,方才从震惊中脱身出来,只道:“大哥,天道军已尽数集结帐外,只等大哥军令!” “什么?”洛人豪心头亦是一惊,急匆匆迈出帐去,可当他看到将士们脸上坚毅的表情,便惊讶全消了。 洛人豪突然意识到,天道军打无量军,是从来不需要动员的。 自己的这些兄弟,大都是不堪劫掠,被逼落草的:十人之中,便有九人曾被无量军劫掠过,他们的房子被烧毁,家人被杀害,财产被抢走…… 面对如此悍匪强盗,他们唯一可以依赖的官军却无所作为,不尽力剿匪也便罢了,反倒变本加厉的盘剥起百姓来了,简直比盗匪还要盗匪。 被逼无奈之下,他们才只好拿起武器:既然没有人保护我们,那我们就自己保护自己;既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们便自封为天道。 天道者,替天行道也。 “人豪,听说如风兄弟死于无量军之手,究竟是也不是?” 开口的是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长者,他自人群中走出来,代表众人向洛人豪询问,想要知道流传于天道军中的传言是否属实。 “恭叔,”洛人豪认得老者,他是季如风同乡同里的长辈,更是季如风妻子的生身父亲——邓良恭。 洛人豪犹豫片刻,终于说出口来:“恭叔,军中传言非虚,如风兄弟确实已经……唉!” 洛人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被称作恭叔的老者听闻此言,忍不住握紧了双拳。再看老者脸上:眉头拧成了麻绳,腮帮子咬出了沟壑,憋闷了许久也不见开口,只是有一股鲜血自快被他自己咬碎的牙齿根处淌出来。 邓良恭怒目圆睁,身体摆了三摆, “恭叔,”洛人豪见状,大喝一声,箭步向前扶住长者,另一只手急忙抚住长者胸膛,给他顺气,口中不断劝解道:“恭叔,您年纪大了,切勿悲伤过度,急火攻心。” 口中虽如此说,洛人豪心中亦知自彤彤死后,季如风对恭叔更似亲子,乍然离世,让老人家如何承受的了。 如此拍抚良久,邓良恭才总算缓过一口气来。 他喉头蠕动,似有所言,洛人豪见状,便贴耳去听,只听到老者用微弱颤抖的声音说道:“如风他,他,他的尸首在哪里?” 洛人豪正欲在集结大军之后安排此事,此刻听恭叔提起,便朝赵子良发令道:“子良,据宋万情报,此刻无量军应开营拔寨,朝安南镇去了。你点一彪军马去无量军先前驻扎处,寻回如风的遗体。” 赵子良领命,正欲唤座下白龙驹来此,却听得帐中一声大喊:“首领,万万不可。” 话音未落,自帐中奔出一人,却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宋万。 听说赵子良要去寻季如风遗骸,宋万仿佛一下子就忘记了周身伤病,从地上爬起,猛地冲出了帐子。 可也仅仅如此了,出了帐子的那一刻,他才重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身受重伤的病人,尚未站稳,便又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周围的人以一种疑惑不解的眼神看向宋万,可没等言语,这个面目凶恶的独眼汉子,居然又一次号啕大哭起来。 “你,你哭什么,为何不让子良去寻回如风的遗体?”洛人豪疑惑不解。 “我……”宋万一时语塞,待呜咽一阵,才说:“季二哥他,他,他的尸身被无量军侮辱,不仅残破不堪,更被付之一炬,寻不得了啊!” “天哪!”宋万这番话如晴天霹雳,炸响在洛人豪的颅顶。 可他没来得及愤怒,也没来得及悲伤,因为他怀中的邓良恭已经先他一步愤怒和悲伤了,一口鲜血自恭叔的口中喷出。 “恭叔!”洛人豪忙不迭地给恭叔顺气。 恭叔虽悲愤交加,但仍有意识,他那苍白如纸的嘴唇微微张开。 洛人豪见恭叔又欲开口,便再次将耳朵贴了过去,可惜这一次,他什么也没有听到。 “恭叔,您想对我说什么?” “恭叔,人豪听不清楚,您能讲大声些吗?” 洛人豪不知道,邓良恭此刻,正是一口气憋在喉头,想讲也讲不出来。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在他的拼命努力之下,终于将噎在喉头的一口气呼的吐了出来,发出了震天彻地的一声大吼:“血债若不以血偿,天道何在?” 言毕,邓良恭将头一垂,已然是魂归九天,气绝身亡。 他虽已死去,双眼却仍旧直勾勾的盯着洛人豪,正是死不瞑目之状。 洛人豪见此形状,将一只大手轻轻盖在邓良恭的眼皮之上,口中道:“恭叔放心,洛人豪以性命担保,必杀王化及,给如风兄弟及弟妹报仇,血债血偿。” 言毕,轻轻抚动邓良恭的眼皮,才让他闭上了眼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恭叔临终前的一声疾呼,却如点燃燎原大火的一粒火种,在天道军将士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被烧毁的房屋,被劫掠的财产,被屠杀的亲人和战友…… 新仇旧恨,就此做一个了结吧! 站在最前面的将领中,赳赳走出一个壮汉,道:“首领,先锋营将官阮峰,率麾下将士请战。” 随后,更多的人走了出来: “烈马营将官虞庆之,率麾下将士请战。” “劲弓队队长乌云龙,率麾下将士请战。” “枪队队长广秀,率麾下将士请战。” …… 最后一个走出来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黑胖子。 他左手拿着一口铁锅,当做盾牌,右手拎着一把菜刀,作为武器,口中道:“伙头军庖三丁,无量军屠过我们村子,就活了我一个,我不能放过他们。” 一个个将领依次走出队伍,向他们的首领表达自己的决战之心。 最后,当所有将领都站出来以后,洛人豪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自自己的身后响起:“刀队队长,兼,兼任季二哥副将,宋万,请求出战。” 洛人豪将恭叔的尸体轻轻地放在帐前,直起身子,看着天道军的将士们。 他们的每一个人,都将化作复仇的火焰,烧尽一切的复仇的火焰。 “天道军,请战!” 山林之中,爆发出震天彻地的一声呼喊,它来自每一个天道军将士的嘴里,交汇于天空之中,让群鸟惊飞,百兽哀嚎。 洛人豪见此情景,振臂大呼道:“血债血偿,荡平无量军。”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天道军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呼声震动山岳。 洛人豪立于军前,将大手一挥,发令道:“出征。” 伴随着洛人豪的命令,这支浩浩荡荡的复仇大军拿起武器,向着安南河谷的方向杀去。 喜欢十年恩怨十年剑请大家收藏:()十年恩怨十年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兵指安南 为躲避官军耳目,天道军扎营的大山,正位于安南镇与镇南城之间的荒野之中。 一条大道倒算是通达,可四面崇山峻岭,除了三两驿站,也并无许多人烟,十分便于隐藏。 从此处出发,不管去镇上还是城中,即便策马狂奔,至少也需三两日光景。 因为路途遥远,毛轩和天道军所行之地又是南辕北辙,这一来一往,自然需要消耗不少时日。 为避免夜长梦多,再生变故,毛轩不敢有丝毫怠慢,下山之后,载上李诗诗和张博文,便马不停蹄地向镇南城急奔而去。 至于天道军这边,也立刻收拾行李,备足口粮,浩浩荡荡向安南镇开拔,欲与无量军决一死战,以报兄弟之仇。 项人尔临急受命,暂任天道军监军之职,自然需跟随前往。 至于陈忘、白震山、杨延朗等人,皆因心系尚在安南镇中静养的展燕以及负责看护的芍药二人的安危,也随天道军半途折返,重回安南镇去了。 一路上行走着,陈忘却总觉得心内惴惴不安,他少年时游历江湖,风浪也经过不少,可还从没想过自己在十年的隐居生活之后,刚归来江湖不久,竟会卷入真正的战场中去。 尽管白震山杨延朗也都劝过他,说他深受剧毒,帮不得什么忙,并让他先随马车去镇南城等待。 可陈忘却老是没来由的记挂着芍药这丫头,心中总是安生不下来。 大军行进,速度总会受些影响,眼看着连续行军两日,离安南河谷仍旧路途迢迢。 洛人豪急于报仇,生怕贻误战机,便打马走向赵子良,问道:“三弟,那无量军先前驻扎处,比我们离安南河谷近多少?” 赵子良听得此问,举起钢枪遥遥一指,正指向崇山峻岭之中的一条小道,回答道:“自此道进入,策马半日便可抵达无量军先前扎营之处,我便是从那里救出宋万兄弟的。” 洛人豪听罢,双眉一皱,道:“若是你们离开时无量军便立即启程去安南河谷,我们进军之时,已经比他们晚了两日光景了。” 虽然洛人豪知道无量军军纪涣散,行动未必真有如此迅捷,但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一定要争取时间,提前设伏。 洛人豪在大军之中前后驰骋,亲自发令,敦促大军抛弃重装,速速前行,不得延误。 洛人豪脾气急躁,陈忘等人更是心焦似火。 他们自安南镇赶来,怎忍心那里的百姓惨遭涂炭?更何况,展燕和芍药二人尚在那里。 赵子良却不赞同洛人豪一味催逼士兵加快速度的做法。 天道军虽人数众多,但大多是百姓落草,并非精兵强将,如此仓促赶路,不免会以疲惫之师迎敌,虽有宋万的情报,但稍有不慎暴露行踪,遭到对方的埋伏,难免一败涂地。 故而,如此急行军追求速战,绝非上策。 想到这一节,赵子良拦住在军中驰骋的洛人豪,主动请缨道:“大哥,大军行进,不宜过速,欲速则不达。子良自请领一队轻骑,先往探查,大军徐徐后进,保证跑不了他无量军。” “如此也好,”洛人豪豹眼微动,随口答应,可他随即想起了二弟季如风的死,便又语重心长地补充一句:“子良,若逢无量军踪迹,只可暗中观察追踪,大军抵达之前,切不可显露行藏,与之争锋。” “子良领命。”赵子良略一挥手,召唤出百余轻骑,绝尘而去。 杨延朗心忧安南镇中的同伴安危,此刻看赵子良带队奔腾而去,忍不住叫道:“我也去。” 话音刚落,杨延朗便跳下马车,要解开正在拉马车的小青龙的束缚,追随赵子良而去。 一路上,不知怎的,陈忘的心中颇不宁静。 其实,说到底,芍药那丫头有展燕护持,本是无甚可担忧的。虽然展燕伤了腿,但凭她的本事,自保不难。 陈忘忧则忧矣,倒也不至于心中如此不安生。 只是,陈忘总觉得天道军季如风之死,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却说不出道不明。 此刻,听闻杨延朗突然提出要单独出去,倒是提醒了陈忘。他心思一动,忙喊住杨延朗,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杨延朗听完陈忘的话,一脸惊讶疑惑,问道:“陈大哥,无量军早已全军出击,安南镇危在旦夕,此刻我不去通风报信,去那早已无人的旧营寨做什么?” 陈忘苦笑一声,道:“此去安南,必经安南河谷,若宋万所言无误,你如何绕过无量军?就算去了,你也是既通不了风,也报不了信。” “可是,宋万不是说……”杨延朗又欲争论,却被陈忘打断,只说:“你去便是,我倒希望你一无所获。” 杨延朗彻底摸不着头脑了,可长久的相处让他对陈忘的话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 于是,那竹枪少年骑着一匹青鬃马,从天道大军的洪流之中脱离开来,奔赵子良先前所指的崇山峻岭之中的那一条蜿蜒小道中去了。 大军继续前行,不知觉又是两日光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两日,陈忘坐在只有一匹大白马拉着的马车上,而赶车的也只剩了白震山老爷子一个。 不知怎的,大军越是紧锣密鼓的前进,陈忘的内心就越是焦躁,仿佛巴不得这支大军走的慢一些,又巴不得这支大军走的快一些。 这些矛盾的心理基于他的一个可怕的猜想:也许无量军真正的目标并不是偏远的安南小镇,而是这支急行军中的天道军。 如果他猜对了,后果将不堪设想;如果他猜错了,后果亦不堪设想。 安南镇,天道军,都是他心中难以舍弃的存在。 他只好耐心地等杨延朗,等一个消息,一个能证实他猜想的消息。 可不知为何,本该早早跟上队伍的杨延朗却迟迟没有出现。 “老爷子,此处离安南河谷还有多远?”陈忘忍不住问道。 白震山挥了挥马鞭,驱赶着马儿快步向前,回了句:“快了,尚有半日路程。哼,若丫头有什么闪失,老夫非扒了那什么钩子的皮。” 白震山口中的“钩子”,指的是无量军首领——双钩将王化及。 “唉!”陈忘叹了一口气,心中想:“半日?太快了,不知这一趟,是饿虎扑食还是羊入虎口。” 正在陈忘陷入纠结矛盾之中不知所措的时候,白震山却突然喊了一声“驭”,勒停了马车。 不只是他们的马车,整个天道军仿佛突然遇到了什么,几日来匆匆赶路的士兵们一下子都停下来了。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 洛人豪定了定神,握紧了金背大刀,在烟尘之中辨认着这队人马,却见一白袍小将一骑当先,奔自己而来。 “子良!”洛人豪看清来人,握着金背刀的手渐渐松了,打马迎了上去。 待再近一些,却见这一小队人马俱是灰头土脸,丢盔弃甲,十分狼狈。 “子良,我不是叫你不要轻举妄动?”两马马头相交,洛人豪埋怨道。 赵子良勒住缰绳,道:“大哥,你误会了。子良连日追踪无量军踪迹至安南河谷,果然看见无数旌旗营帐,我人马少,本欲埋伏观察,待大队人马到来时再一路进攻,可是……” “可是什么,你们被发现了吗?”洛人豪豹眼圆瞪。 “这倒没有,”赵子良喘了口气,道:“只是这几日,山林河谷中的毒物似乎过于活跃,我们埋伏在那里,没几日,便被那巨蜂和毒蛇咬伤了无数兄弟。” 洛人豪听后,又疑问道:“区区毒虫,何至于如此狼狈不堪?” “偶尔毒虫倒也罢了,只是今日,大批毒虫仿佛受到感召一般,突然成群结队涌向安南镇方向,我只好带领队伍后撤数里,才勉强摆脱。” 赵子良解释完,还向后一指,道:“大哥,山中尘烟滚滚,黑雾弥漫,便是毒虫过境的踪迹。” 洛人豪顺着赵子良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骇然,前方瘴气弥漫,竟不是雾气,而是毒虫吐息所致。 洛人豪当机立断,止住后队,命令就地扎营休整。 待毒虫过后,再度行军。 白震山见匆匆行军几日的人们突然停了下来,便喊来项人尔,询问何事? 项人尔将前方实情一一说了出来,却让白震山一下子急了:“耽搁行军,安南镇岂不是更加危险,两个丫头还在那里呢!” 陈忘倒显得坦然,安慰道:“老爷子,咱们来的时候也遇到蛇虫过道,安南镇久居此地,自有圣地避祸,只是那河谷中的无量军怕是损失惨重,这不是坏事。” 白震山转念一想,自己竟忘了安南圣地之事,一时心下稍安。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一匹白色带墨点儿的小马正驮着小丫头芍药向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奔驰。 小马极富灵性,远远看到一支大军行走大路,便小心绕开,在道边灌木中悄悄潜行,却无意中与陈忘他们擦肩而过。 芍药的目标是镇南城。 她要去找并不在城中的陈忘和正在城中的御史大人,并将安南镇中发生的变故告知于御史大人。 因为毒虫的阻挡,天道军被挡在安南河谷之外。 没想到这一耽搁,拯救了天道军,却害了安南镇。 喜欢十年恩怨十年剑请大家收藏:()十年恩怨十年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3章 受命传书 在天道军向安南河谷挺进的时候,一向平静的安南镇里却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原本也是寻常的一天,芍药看墨点儿的伤势见好,便解开缰绳,在衙门口来回溜马,好让这小马驹不至过于憋闷。 大堂之上,道不同正在写一封文书,凌香乖乖在一旁研墨,李丑则拿着一把大扫把,扫着院子里的灰土,眼睛时不时地瞄向自己的女儿。 许是觉得自己没尽到父亲的责任而心中有愧,李丑?的眼神总有些躲躲闪闪。 陈忘等人离开的几日之间,道不同并没有闲着,而是仔细整理了从朱大昌宅邸之中搜查出的财货文书,准备有机会一并上报查处。 这一整理,竟无意中在一本账册发现一个大秘密。 根据记载,朱大昌的苦茗大都运到京城,作打点之用,并无多少实际收益。 而他最大的主顾,居然是权臣严蕃。 朱大昌是平南王朱昊祖的亲侄子,其中关联不可以不深思。 边帅勾结权臣,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细思之下,道不同不禁流出一身冷汗。 道不同突然意识到,自己要抓紧把了解到的情况写下来,连同账册一起交给于文正于大人。但有迟疑,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稍微整理了下思绪,便奋笔疾书起来。 待写好文书,一个难题摆在道不同面前,究竟由谁来送信呢? 手下干将王廷、马如龙均在押送朱大昌回城的路上死于无量军贼手,如今衙门里除李丑和小丫头凌香可以打打下手,竟无可用之人。 难道要自己亲自去送吗? 可自己一旦离开,只留下还未被镇民真正接纳的凌香,谁知道那些镇民会不会再次对这个小丫头不利呢? 进退两难之际,一声声“嗒,嗒,嗒,嗒”的木棍杵地的声音突然钻到了道不同的耳朵里。 天气大好,阳光明媚,就连一直在房中养伤的展燕也架上一根木拐,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好让自己受伤的腿部尽快的适应和恢复。 道不同循声望去,突然眼前一亮,喊了声:“女侠。” 见展燕止步,道不同顺手将账册文书一并打包了,走出衙门大堂,走向展燕。 展燕听到有人唤她,看向道不同,等他说话。 道不同看看展燕的伤腿,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只道:“女侠,不知你腿伤如何了?” 展燕听罢,心中有惑,不知这埋头公文的书呆子何时关心起自己的腿伤来了。 可既然有问,展燕也老实答道:“亏的芍药妹妹医术超神,这腿已不似先前疼痛。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条腿也绝非一时半刻便能恢复了的。” “这……” 道不同听得展燕伤腿并未恢复,竟面露难色,愣在当场,手中拿着公文,有些不知所措了。 展燕更是疑惑不解,盯着道不同的脸,试探地询问道:“大人叫我,是有什么事情要拜托吗?” “唉!” 道不同憋闷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道:“一趟跑腿儿的活儿,不过事态紧急,我又,又……” 说话间,他瞄了一眼凌香,接着说:“我又脱不得身,这才想到姑娘,也许可以……只是姑娘腿伤未愈,算了,我自去也。” 展燕听罢,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只道:“大人糊涂,偌大的一个镇子,虽然偏僻,总不至于连个驿马都没有吧!” 道不同被展燕当面嘲笑,也不生气,反而陪着尴尬一笑,摇了摇头:“姑娘不知,此事关系重大,道中又有山匪横行,交给驿马,我终究放不下心来。” 展燕心中暗笑:“这人读书读的痴傻,不信驿马,你自己还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真个碰到山匪,才不管你是驿马还是官员,还不一并劫杀了事。” 可展燕随即意识到,道不同欲将此重任托付给她,实乃无奈之举。若非道不同手下实在无人可用,他断不会求自己这样一个腿伤未愈之人前去做跑腿的事情。 可当下形势,还是自己去最为妥当。 想到这一节,展燕当即决定应承下来这趟差事。 她告诉道不同:虽然自己腿伤未愈,但相比之前,已经没有太多疼痛。习武之人身体强健,此刻更适宜多多动作,不宜静养。 况且,她有千里良驹黑子作陪,无需过多浪费脚力。 道不同听罢展燕的话,虽合了他的心意,但心中毕竟过意不去,只好不停地道谢。 末了,还千叮咛万嘱咐,说明这些文书的重要性,什么关系西南安危云云…… 希望展燕务必亲手交给御史大人于文正,万万不可轻忽懈怠。 展燕听了,却只觉得啰嗦,不耐烦道:“我是塞北燕子门人,无国有家,不懂得什么大义,但江湖儿女,总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可失信于人。镇南城御史大人于文正对吧,正好我要去和杨延朗那臭小子会和。你放心,燕子门人向来说一不二,文书一定带到,不必多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道不同虽不晓得燕子门究竟何物,但毕竟见过展燕高强的武功,便依展燕所言,放下心来。 安排妥当,道不同又吩咐李丑去马厩将那匹雄壮无比的大黑马牵来,自己则帮着展燕收拾了些行李细软,便准备送展燕离开。 道不同与展燕说话的光景,凌香无事可做,在旁听了一阵,觉得无聊,便踱步到衙门口,与好友芍药一同看护起小马儿“墨点儿”。 芍药见凌香出来,惊喜万分,老远便喊道:“香香,你的药真奇了,这小马驹儿被毒蛇咬了,奄奄一息,命在旦夕。可用了你的药之后,现而今已经完全好了。” 凌香听芍药夸她,白嫩的小脸儿顿时羞得通红,自谦道:“我只是粗通些解毒的法子,哪里比得上芍药,有精湛的医术。” “朋友之间,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啦!”芍药朝凌香笑了笑,轻轻地摸着“墨点儿”的鬃毛,突然喜笑颜开道:“它的毛好软啊!香香也来摸摸。” “好呀!”凌香闻言,一路小跑过来,伸手摸那小马的脖子。 摸了一会儿,两个小姑娘仿佛觉得不过瘾,竟双双将头埋在“墨点儿”的鬃毛里。 几日来,展燕无事可做,将两匹马连同马厩整理地一尘不染,故而两个小姑娘埋头进去的时候,不仅没有丝毫异味,还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与马毛的柔顺。 “好舒服啊!”芍药开口道。 “就像在云朵里面一样!”凌香也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过了一阵,芍药才抬起头来,问道:“香香,你又不会飞,怎么知道云朵里是什么感觉?” “呃……”凌香没想到芍药怎么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一时语塞,脑袋瓜子转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笨芍药,这是比喻,又不是非要真的去过那里。” 芍药一脸认真的说:“就算比喻,我也不会说云朵,要我说,像在棉花里,软软的,暖暖的。” “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凌香一拍自己的小脑瓜,笑道:“芍药说得好,像棉花,像棉花。” “哈哈哈哈……”两个丫头开心的笑着,他们也不知道彼此为什么笑,可就是想笑,想笑就笑出声来了。 笑了好一阵子,两个丫头才住了口。 此刻,展燕也牵马出来了,看两个丫头玩的开心,便唤了一声芍药,告诉她自己要去镇南城送信的事儿。 芍药听展燕要走,却笑不出来了,问:“镇南城,是大叔他们去的那个镇南城吗?芍药也要同去。” 展燕听了,对芍药讲:“芍药妹妹,姐姐要去送信,需要骑马去,路上太过颠簸辛苦。你呆上几日,等姐姐回来,再找辆大车拉你过去可好?” 凌香也不愿芍药离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芍药,疯狂向她点头,暗示她答应。 芍药却不肯依,她太想见到大叔了,也太怕被他们丢下了。 是他们,让她找到了家的感觉。 固执可亲的白爷爷,温柔细心的陈大叔,爱说大话的杨延朗小哥哥和直爽善良的展燕姐姐…… 他们所有人,早已被她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她坚持要跟着展燕,并说:“姐姐,你的伤没好,万一路上有个磕碰怎么办,要换药了怎么办。你带着我,下马时也能有个活的小拐杖。再说,我有小墨点儿,也能骑马。” 展燕听后,扑哧笑了,转念一想,自己的腿伤终究还是有些妨碍的,带上芍药这个小医仙,更多一份保险。 想到此处,展燕便答应下来,道:“芍药,姐姐答应你,我们一起去见陈大哥,也省的来回跑。只是,路上会很辛苦的哦。” “芍药不怕苦。”芍药开开心心地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凌香却不开心了。 她的小嘴儿嘟囔了起来,不舍地看着自己唯一的朋友,挽留道:“芍药,你不要再留几天吗?” 芍药将手搭在凌香的肩膀上,看着她好看的大眼睛,问她:“香香,那你愿意和我走吗?” 凌香听了,下意识地看了看院子里的李丑,后者本也在看她,却有意将头转到一边,避开凌香的目光。 凌香犹豫地开口道:“我爹他,疯症还没好利索,他……” “这就是了,”芍药打断了凌香的话,对她说:“香香,你有爹爹,芍药也有大叔啊!大叔害了眼疾,又不懂得爱惜自己,是绝对离不开芍药的。” “嗯。”凌香点点头,表示理解。 展燕始终介怀于在丛林中见到的凌香的眼睛,既已临别,便不讳言,对凌香交代道:“凌香妹妹,你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便不再属于任何组织,也不属于任何人了。即便以后你姐姐凌寒找到了你,也绝对不要让她再把你关到小黑屋里去了。凌香就是凌香,不是别人的附庸,你懂吗?” 凌香看着展燕,点了点头。 说罢,展燕便带着芍药,牵着黑子和墨点儿,朝镇子外面走去。 走了几十步,凌香突然喊了一声:“芍药。” 芍药听罢,喊了声“香香”,转身跑了回去,与凌香紧紧抱在一起。 两个小姑娘,竟相拥而泣。 她们命运相似,年龄相仿,相处虽不久,却早已视对方为最好的朋友。 “记得来看我。”凌香说道。 “一定。”芍药向凌香保证。 纵使知心好友,终有聚散之时。 两个小姑娘终究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彼此。 道不同立在衙门口,朝展燕大喊:“女侠,我拜托之物请一定送到。” “放心。” 展燕翻身上马,一手拉住黑子,一手牵住墨点儿的缰绳,向镇外走去。 道不同和凌香目送她们离开,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突然,凌香转身跑进院子,一头扑进李丑的怀里,放声大哭。 这是安南镇最后的宁静。 展燕二人刚刚离开不久,就有一支大军赶来此地,包围了安南镇。 喜欢十年恩怨十年剑请大家收藏:()十年恩怨十年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4章 拦路军帐 展燕接受了安南镇官吏道不同的委托,前去镇南城运送平南王朱昊祖与权臣严蕃勾结交易的证物,并顺道与陈忘汇合。 因为芍药也一同前往,所以此一遭,展燕并不打算再回安南镇。 展燕背着道不同的文书,骑着骏马黑子,并抓住墨点儿的缰绳,与芍药并驾齐驱,策马前行。 不多时,二人便通过一道狭小的天堑,进入深邃狭长的安南河谷之中。 这条河谷很长,两侧崖壁陡峭险峻,像是一座大山被人用剑当中劈开一般,虽偶尔有日光从顶上的罅隙倾泻而下,却不似河谷外那般酷热,反而有阵阵凉风穿谷而过,显得格外的清凉舒爽。 崖壁上更不乏汩汩流出的山泉,汇集到谷中低地,形成一条淙淙的小溪。 溪水清澈见底,冰凉刺骨,马儿受不得冷,便只好踏着突起的石板哒哒地走着,难以像在平地那般疾驰飞奔。 溪水两侧,更有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翩翩蝴蝶缠绵飞舞,十分美丽。 花草之上,可以看出两道车辙的痕迹,该是不久前陈忘等人所留。 可惜无论展燕还是芍药,都无心欣赏美景,只想尽早赶到镇南城去,完成道不同交托的使命,并尽早的回归到她们的行走江湖的小队伍当中去。 展燕和芍药二人清早出行,不知觉竟已过了晌午,马儿困乏,人也颠簸的腰酸背痛。 二人腹中饥渴,便下马小憩,就着冰凉的泉水吃了些干粮。 待稍稍恢复了些体力之后,展燕看向芍药,问:“芍药妹妹,骑马还习惯吗?” 芍药点了点头:“习惯,墨点儿的毛很松软,趴在它背上也很舒服。” 展燕笑了笑,提前告诉芍药:“谷中地势崎岖,马儿走的慢,待一会儿出了河谷,可就要快马加鞭了。到时候,难免一路颠簸,你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芍药用清澈的山泉水抹了抹脸,看向墨点儿,又看着展燕:“展燕姐姐,墨点儿舍不得颠我。” “唉!你说说你,呆在安南镇等我们多好啊!非得跟我来受这份儿罪。”展燕看芍药嘴硬,忍不住说起来。 芍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里想:大叔是第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他的眼睛没治好,我怎么能离开他身边呢?何况,我不在的日子,不知他会不会又偷偷酗酒。 这样想着,又担忧起来,想早日到达镇南城的心理更加急迫。 她对展燕讲:“展燕姐姐,我休息好了,扶你上马,咱们接着赶路吧!” 展燕受了道不同嘱托,知道身上的文书事关重大,也觉得不能多做耽搁,便架起胳膊,等芍药将自己搀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向两匹马儿。 待展燕握住缰绳,正欲上马之时,却听到人声。 出行前,道不同千叮咛万嘱咐小心山匪,此刻在寂静河谷乍闻人声,怎能不引起展燕的警觉? 她脑子一转,让芍药牵着马儿去崖壁藏身,自己则委身于一块儿大石头后面,微微探出眼睛,想看看来人是谁。 谁知展燕刚一冒头,却看见三个人正冲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其中两人身材一般无二,俱是高大结实的汉子:一人手提钢刀,另一人背负双钩,牵着骏马,定是山匪无疑;马上坐着一人,白白胖胖,穿着华贵,像是个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 见三人走近,吓得展燕急忙把头缩回去,一动也不敢再动。 展燕此刻腿伤未愈,又带着芍药,对方虚实未明之前,并不想与之冲突。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展燕屏息凝神,更不敢有丝毫响动。 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当此危急之时,展燕忽的听到离自己不远处有悉索响声,且那声音十分的熟悉。 展燕心头一惊,循声而望,竟是一条响尾蝮,正缩在草丛里,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展燕的目光紧紧瞪住响尾腹,右手自裙摆下一抹,一支黑色的燕子镖已捏在手中,随着展燕手腕一抖,铁燕飞出,准确无误地扎在响尾腹的七寸,只见那蛇扭了几扭,便没了动静。 这时间,先前三人的脚步已经停在了大石头的另一面。 “首领,您叫小的来,做,做什么?”单刀好像很畏惧双钩。 双钩声音沉稳,道:“宋千儿,听说你最近牢骚很多,说我们无量军好不容易绑了一个肥票,还拱手还给了官军,还说我畏惧官军,才驻扎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不也是?” “小,小的不敢。”单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恐惧而颤抖,竟隐隐有了哭腔。 “我并没有怪你啊!”双钩扶起单刀,声音温柔了许多,道:“你们兄弟俩干的都不错,堪称我的左膀右臂,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不妨告诉你,我们之所以驻扎在这儿,就是要引天道军来袭,给官军送一份儿大礼。” 说罢,双钩顿了一顿,仰头看向河谷上的一线天空,自言自语道:“时至今日,我也该给自己谋一条出路了。” “可是,无量军怎么办?”单刀见双钩并没有责罚他,受宠若惊,但还是战战兢兢地问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双钩将背上的两把明晃晃的银钩解下来,递给单刀,道:“接着。” 单刀不敢伸手,愣怔地看着双钩手中的亮银护手钩。 “别怕,让你接着你就接着,”双钩将银钩强行塞给了单刀,道:“无量军全体,见此银钩如见我本人,从此之后,你就是无量军首领——双钩将王化及。” “什么?”单刀大惊失色,双膝一软,又跪在地上了。 双钩不等他答话,拿了他的单刀,翻身上马,朝安南镇方向去了。 单刀则面向双钩的方向,磕头如捣蒜,大喊“谢首领大恩”之类的言语,待马儿跑远了,才站起身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展燕匿在石头后面,听他们说话的意思,什么“天道军”“无量军”,只道是山匪火并,没有多想。 待二人走远,她才敢出来,与芍药汇合,骑着马一边留意周遭情况,一边慢慢向前走去。 刚转过一个弯,展燕便惊了。 只见谷口不远处,竟有军帐林立,将出谷的道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展燕观察一阵,只见河谷中军帐虽多,但分布稀疏,岗哨涣散,且因为这些人均是山匪,训练不佳,防备也并不严密。又恰逢午后,许多人都在帐中打盹儿,三两值守人员也没甚精神。 展燕思索一阵,决定冒险出谷,从侧方悄悄绕过。 说干就干,趁着这帮无量军精神不佳,昏昏欲睡的空当,展燕和芍药伏低身子,趴在马背上,借着高草怪石,在军帐侧翼缓缓潜行。 起初,一切顺利,没过多久,两人便走到这一片军帐的中间位置。 此处有一个山匪,离她们只几步之遥,幸而此人正抱着长枪坐在石头上,双目闭着,虽是面朝她们的方向,却隐约能听到轻微的鼾声。 展燕向芍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马儿也乖的紧,并不发出半点声响,就这样从那人的面前一步一停的走了过去。 待刚刚过了那人,展燕和芍药才松了一口气,不想却又在草中听到响尾蝮甩尾的声音。 展燕眉头一皱,心中纳闷儿,此处怎会有如此多的毒蛇出没? 不过未等她细思,便感到手上缰绳遭到巨力拉扯,循着缰绳一看,便看到惊慌失措的小马“墨点儿”在不安分地踏着马蹄,大概是因为曾被响尾蝮咬过的缘故吧! 这马儿一声嘶鸣,四蹄腾跃,着急逃走,展燕费了好一把力气,才勉强拉住。 展燕刚刚控住马,下意识地回头便去看那值守的山匪,只见那山匪听到动静,果然已经醒转。 展燕这一看,正与山匪四目相对。 见此情形,展燕来不及多想,甩手一镖便插进山匪胸膛,可还是被他发出“啊呀”一声惨叫。 众山匪听到马鸣,本就对这方向有所留心,此刻见到一名黑衣女子抬手伤了自家兄弟,又岂肯轻饶? 转眼之间,山匪们便各持兵刃,呼啦啦围将上来。 展燕见状,更不敢有丝毫迟疑,当下将背负的文书解下,递给芍药,道:“芍药妹妹,你只管骑着墨点儿,沿路前行,我稍后便追上去。” 说罢,将缰绳递给芍药,喊了声“驾”,一拍马尾,墨点儿应声向前奔跑,留下骑着黑子的展燕断后。 山匪虽训练欠佳,但人多势众,展燕自然不敢怠慢,只想拖延一阵,等芍药冲出河谷,便借黑子千里疾驰之力,从山匪之中冲杀出一条路来。 因提前得知路面并不太平,而展燕自己腿伤未愈,不宜步战,故临行之前,除随身携带弯刀燕子镖,还特地将一根长长的牛皮软鞭别在后腰。 此刻,眼见山匪一拥而上,展燕便抽出软鞭,当空打了一个鞭花,准备迎敌。 展燕本是草原女子,虽未曾修习过鞭法,但常常在马背上以长鞭驱赶牛羊,准头力道不差毫分。 此刻,她便把山匪们当做了牛羊,长鞭上下翻飞,风声呼啸,将一人一马笼的密不透风,胆敢贸然接近者,无不被打的皮开肉绽、浑身血痕。 兴许是见展燕不好惹,竟有人盯上了正在逃跑的芍药,跃跃欲试。 展燕目光锐利,打斗时余光一直盯着芍药的方向,见有人欲去阻拦芍药,当即拍马上前,长鞭一抖,自那人脖颈处转了几圈,再用力一拉,便将那人拽倒。 黑子踏足奔驰之间,已将那人拖出数丈之远。 山匪们见展燕左冲右突,凶悍异常,单人独骑将营寨搅闹的一团糟。 见状,山匪们再也不顾一心奔逃的芍药,而专心对付展燕,仗着人多势众,将展燕围在中心,使黑子不能任意驰骋。 可惜他们虽围住展燕,却迫于长鞭的威慑,无人敢于近身。 展燕远望芍药,见她已出谷口,便一边周旋,一边思量脱身之计。 当此僵持之时,山匪中却走出一人只见他背负双钩,脸上挂着一个铁面具,分明是石头后被吓得战战兢兢地男子宋千儿。 可是,此人一出,众山匪竟山呼“首领”,并让开一条道路,拍马屁道:“双钩将王化及首领武功高强,必将此女手到擒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展燕心中略一思量,只巴不得此人前来挑战,自己也好擒贼擒王,借故脱身。 只可惜这个王化及是宋千儿扮演的冒牌货,又岂敢以身犯险?见众人闪开道路,急忙大喊一声:“把她围住,区区女流也要首领动手,我要你们这帮饭桶做甚。” 众山匪见首领发怒,更加拼命,展燕长鞭虽准,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难免左支右绌;欲突出重围,可山匪组成的人墙密不透风,纵使如黑子这般的良驹,也显得无能为力。 自己轻功虽好,可腿上有伤,如何施展得开? 当此情景,展燕只叹自己思虑不周、以身犯险。难道初入中原,竟要不明不白死在这西南群盗之手? 展燕心中这般思量,手上长鞭便慢了些许,待挥舞时,竟被一贼伸手擒住,众贼见状,合力握住长鞭,想将展燕拽下马来。 展燕欲夺鞭再战,又怎敌群贼力大,被猛地一掣,竟真被拉下马来,扑通摔在地上,伤腿碰到岩石,却是伤上加伤,疼痛难忍。 众贼见展燕落马,兴奋异常,一拥而上,欲上前擒拿。 展燕强忍疼痛,拔出背后弯刀,对向群贼,使之不敢轻举妄动。 众贼人见展燕已成困兽,也不急于擒拿,只聚在一旁,跃跃欲试,更有人见展燕生的好看,色心顿起,不乏有人评头品足,粗言鄙语。 展燕此刻,不似凌空飞燕翱翔天宇,却如受伤的小燕落入猫群一般无助。 想到自己托大冒险,不禁懊悔万分,又想到爹娘找不到自己,更是痛心不已。 此刻孤身一人,没有陈忘、杨延朗、白震山相陪,更不是众星捧月的燕子门大小姐,却只有黑子守在一旁,忠心耿耿地护住自己的主人。 可她却不甘心束手就擒,而是握紧弯刀,欲作困兽之斗。 若老天真不给一线生机,她情愿自刎而死,也绝不受辱。 展燕刀锋向外,细妹倒竖,指向了围住她的山匪们。 喜欢十年恩怨十年剑请大家收藏:()十年恩怨十年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5章 毒虫过道 一座大石裸露在山林密布的大山之上,石头很平,恰似天然形成的大床一般。 有一黑衣少年躺在这张天然形成的“大床”上,山泉从石头下流过,将这座大石沁得清凉舒爽。 少年将折扇展开,放在脸上,挡住了透过树荫射下的斑驳日光,不觉间竟悠悠然进入梦乡。 那是他熟悉的草原,被皑皑白雪覆盖的草原。 小时候的自己在追一个女孩子,他们跑了好远,好远…… 远到大人们都找不到他俩了。 黑夜中几双幽幽碧眼,不远处,响起了狼的嚎叫声。 “你快跑,我挡住他们。”小男孩儿挡在小女孩儿的面前。 狼群扑了上来…… 少年猛地睁开眼睛,收了折扇,坐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铁燕,静静欣赏了一阵。 随后,继续回忆起他的过往。 机缘巧合之下,小男孩儿没有被狼群吃掉,反而救了狼王。 借此,他得以号令群狼。 可惜,在一次狩猎中,小男孩儿遭遇了一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并被抓了去,带到中原。 因为具备号令群狼的本事,他非但没有被杀,反而接受了黑衣人的训练,成为了黑衣组织的一员。 和他一同接受训练的孩子们有很多,年纪最小的是一个叫做寒香的姑娘。 那时候,就连小小的自己也喊她小不点儿。 “小不点儿,”少年望着这茫茫山林,不禁叹息道:“你究竟在哪?” 执行完洛城的任务之后,黑衣六队长,号称驭狼者的万灵风便被召唤去了京城,并在那里见到了黑衣现在的主人——严蕃。 在严蕃口中,万灵风得知,被派遣监视平南王府的黑衣七队长草鬼婆寒香最近突然失踪,西南情报网瘫痪,彻底脱离了朝廷的掌控。 此时,严蕃急需一名得力干将前往西南,找到寒香,并弄明白西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闻当年的“小不点儿”有难,万灵风怎坐视不理?再加上跟随自己的狼王阿穆隆嗅觉敏锐,本就有寻人之能,这任务交给自己便是再合适不过。 于是乎,万灵风主动请缨,从繁华京城出发,马不停蹄的赶到这荒凉西南,寻觅寒香下落,并查明西南局势。 只可惜西南太大,万灵风在平南城中待了数日,竟未得知寒香半点消息。 但他也并非毫无收获,数日前,从抓获的一个王府卫士口中得知:平南王朱昊祖曾秘密派遣军队去山林中追杀一个姑娘,声势浩大,不死不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万灵风听到这个消息,当即离开平南城,来到了传言中的那片山林之中。 可山林寻人,何异于大海捞针? “小不点儿,你究竟在哪?是死是活?”万灵风心中这般想着,忽然看到山泉边的灌木丛中一片异动。 他的目光跟了过去,向身旁随口问道:“阿穆隆,有什么发现吗?” 话音刚落,只见茂密的灌木丛中,竟走出一个庞然大物:此物三分像人,七分像狼,浑身黑毛,血口獠牙,猛地扑到少年所在的岩石上。 它弓背龇牙,保持着进攻的姿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万灵风朝着人狼阿穆隆呜咽的方向看去,却见草丛里竟直立起一只巨大的响尾蝮,大张着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和黑色的蛇杏子。 万灵风毫不犹豫,一挥折扇,便有一根狼毒刺破空飞出,将这蛇定在树上,并调侃道:“阿穆隆,一只小蛇而已,至于吓成这样吗?” 可话音刚落,万灵风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远方沙尘滚滚,铺天盖地,定睛细看之下,竟都是些蛇虫鼠蚁,连带巨蜂蟾蜍,朝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 见此情形,万灵风不仅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心中一喜。他自知西南之地,除寒香外,无人能如此号令毒虫。 万灵风眼睛一亮,自言自语道:“小不点儿还活着。” 毒虫所至之处,必是草鬼婆寒香所在之处。 念及此处,万灵风随即命令阿穆隆,顺着这些毒虫的方向奔跑。 一人一狼从陡峭的山脊上奔窜而下,行动如飞,而在他们的身后,则跟着铺天盖地的毒物。 万灵风全速前进,不敢稍有停歇。他心中明白,毒虫声势如此之大,寒香一定遇到了致命的威胁。 阿穆隆带着万灵风,在毒物的指引下,竟然跑到一个狭长的河谷之中,举目望去,河谷中竟有许多山匪的营帐。 而山匪们则各持刀枪,似与某个不速之客打成一团,挡住了万灵风的去路。 万灵风可顾不得管这闲事儿,大喊一声:“让开。” 欲从山匪之中强行冲过去。 未等山匪反应过来,身高力大的阿穆隆便一头冲了进去,哗啦啦撞倒一大片,硬是在密匝匝的人群中撞出一条路来。 待冲到山匪中央位置,人群更加密集,阿穆隆后腿发力,凌空一跃,便从山匪们的头顶越过。 彼时,展燕刚落马不久,正处九死无生之境,却忽然听到山匪群中发出一阵阵惨叫,心中惊疑不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当那个巨大的怪物从自己头顶越过的时候,展燕与万灵风有一刻短暂的对视,双方心中俱是一惊。 “竟然是他(她)?” 山匪狡猾,趁展燕片刻分心之际,竟有几人一拥而上,想要一举制住展燕,可他们刚刚有所动作,却都感到心口一痛,低头看去,只见一根根狼毒刺早已扎到他们的胸口。 原来是万灵风尚在半空之际,便将折扇一甩,结果了几人性命。 只是万灵风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力帮展燕过多,阿穆隆落地以后,便头也不回继续向前奔去了。 展燕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 她无暇细思黑衣队长为何会帮助自己,只知道这一击已经给自己创造了足够的机会。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展燕左手自黑色的裙摆下一抹,立刻捏了五支燕子镖,一并甩出,将她和黑子之间的几个山匪干掉后,更不迟疑,忍住伤腿剧痛急奔了一步,一把抓住缰绳,靠着臂力翻身上马。 上马后,展燕向谷口望去,早已不见芍药身影,料定她早已走出谷口,心中放心不少。 只是此刻谷口烟尘滚滚,似初来安南镇时所遇毒虫过道的景象,于是她疑心道:“难不成陈大哥口中凶恶狠毒的草鬼婆凌寒来了?倘若真是如此,凌香恐有危险。” 眼见毒虫奔来,此刻出谷无异于自寻死路,展燕只好暂时放弃和芍药汇合的想法。 她拨转马头,沿着阿穆隆开出的道路,重新向安南镇奔去。 余下山匪,皆被过路的毒物袭击,惨叫连连,无暇自顾,更遑论去追赶展燕了。 喜欢十年恩怨十年剑请大家收藏:()十年恩怨十年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6章 平南王驾 时光回溯到展燕和芍药刚刚离开安南镇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她们并没有发现,就在不远处的山林之中,一支大军正向这里开拔。 就在二人离开安南镇不久,这支军队便接近并包围了安南镇。 身着铠甲手持长矛的士兵冲进街道,每隔五步,便分列两侧立在路旁;几个刀队则冲进民宅,将房屋中的百姓驱赶出来,跪在道路两侧。 待一切铺排停当,一声响亮的吆喝传遍安南:“恭迎王驾”。 人们随着吆喝抬头看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安南镇。 这马车华贵无比,非同寻常: 鎏金的华盖金光闪闪,丝绸的围帘顺滑柔软。 飞檐四角,能工巧匠雕异兽;小窗两扇,鬼斧神工刻雕栏。 车辕用的是沉香木,车轮钉的是老铜钉。 马上挂的是金辔头,车周悬的是响银铃。 四马并驾,俱是雪白皮毛,俊俏无比;两将相随,都穿金光铠甲,威严无双。 走起来,人赳赳,马昂昂,轰隆隆,叮当当。 真个是威风八面,举世无双。 京城里的皇帝老儿,也未必有这大排场。 安南镇地处偏远,镇民哪里见过此等情形,此刻纷纷跪倒在地上,无不两股战战,莫敢仰视。 张小虎趴在地上,小声地问爷爷:“爷爷,这是谁来了?” 张三爷小声地“嘘”了一声,示意小虎不要讲话。 张三爷毕竟年纪大了,见过些世面,看见车驾后的大纛后写着个“朱”字,便猜到来者何人。 他轻悄悄地告诉自己的好孙子:“看这排场,恐怕是平南王亲临,可这小小安南镇,怎容得下这尊大佛?” 车马从张三爷和张小虎面前轰隆隆驶过,爷孙俩把头埋的更低了。 道路另外一边,开茶馆的梁如花和说媒拉纤的王阿婆跪在一处,两个老太婆虽年过半百,但半辈子没出过镇子。 此刻,二人更是心惊胆战,全然没了平日里嚼舌根子的劲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军队来之前,高歌正跟欺负小朋友的混混头子梁化成划道子干仗,此刻两人却跪在一起。 高歌毫不畏惧地看着车马从面前走过,并轻蔑地看了一眼梁化成撅的老高的屁股,忍不住拍了一下,竟吓得梁化成瑟瑟发抖。 张邱带着老婆高小月一起跪着,他看着金闪闪的车驾,嗅到了金钱和权力的味道,眼睛里亮闪闪的。 官兵来时,老镇长正和梁山、李木公,周天元在梁山家里搓麻将,梁山的好儿子梁原在屋里读书,新媳妇儿周萍萍在厨房烧饭,也被官军驱赶着,一同跪了出来。 梁山看着车驾,小声对老镇长说:“老镇长,你看,这是平南王的车驾吧!” 没等老镇长说话,李木公插嘴道:“听说平南王手下有熊罴豹虎四员大将,分别拿的是斧钺钩叉,看车驾旁的赳赳二将,一个手上提着凤头金攥斧,一个肩上扛着兽面宽吻钺,分明是周熊,吴罴二将。车驾里的,不是平南王,还会是谁?” 周天元闻言,心中一阵慌乱,道:“镇里来的新官儿道不同不久前刚刚法办了平南王的侄子朱大昌,此刻王驾亲临,怕是来者不善吧!老镇长,捉拿朱大昌可都是道不同干的,与镇民们无关,你可要帮着大家伙儿说话啊!” 梁原拉着媳妇儿跪在旁边,听着老家伙们窃窃私语,心中不是滋味儿,小声嘀咕道:“道大人替咱们主持公道的时候一个个欢呼雀跃,如今却不认账了。” 这话自然被梁山听到了,若不是碍于列队的官军,他恨不得一巴掌打在梁原的脸上,此刻也只好小声训斥道:“小子读书读傻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马车渐渐慢了,终于停在了衙门口。 满身猪油的张屠户此刻正拉着刚刚成年的女儿跪在那里,他的女儿曾被道不同从朱大昌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因而他常常提一挂猪肉送到衙门,以此报恩。 这次,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官兵堵在衙门口。 两个侍女从马车里跪行出来,掀开了丝绸做成的围帘。 在人们余光的悄悄注视下,平南王走了出来。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此人身着蟒袍,脚踩皂靴,腰间挎着七星宝石镶作的剑,头上戴着紫玉鎏金编成的冠。 身材魁梧,膀大腰圆,高挺大肚,一副人间富贵相;横眉瞪目,高鼻短髯,俯视小民,一张不怒自威颜。 见平南王走出车驾,赶车的车夫急忙滚下马来,跪在地上,任由高大威武的朱昊祖踩着他的背走下马车,站在队伍前。 原先骑马跟从的周熊、吴罴两员大将,也翻身下马,赳赳站立,浑似两尊铁塔。 朱昊祖将周围百姓扫视一圈,开口问道:“此地官长何在?平南王在此,还不速速出门迎接?” 老镇长倒还有些担当,听朱昊祖问话,颤巍巍站起身来,走出队伍,长跪在地上,道:“我是安南镇镇长,不知王爷到访小镇,有失礼数,王爷莫怪。却不知王爷亲临小镇,有何吩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平南王瞥了一眼老镇长,并没有理他,而是大喊道:“道不同何在?” 如此目标明确,指名道姓,倒让受过朱大昌欺压的百姓们心惊胆战,纷纷埋下头颅,莫敢仰视。 周熊见无人应答,随手指派了两个士兵:“你,你,去衙门里,把那个缩头乌龟揪出来。” 两个士兵听到命令,立即行动起来,向衙门冲了过去。 可他们刚冲到衙门口,却又退了回来。 因为他们要的人已经自己走出来了。 道不同面对两个士兵,迎着矛尖向前走着,边走边说:“边军私闯府衙,是为逾制。平南王是朝廷柱梁,镇守一方,竟如此纵容手下吗?” 他知道朱昊祖来者不善,可他一身孑然,更无半分畏惧。 李丑将凌香护在身后,跟着道不同出来,刚出门,便扶着凌香一起跪倒在地,低眉顺眼,战战兢兢。 朱昊祖见道不同一副柔弱书生模样,性子却刚强,一身硬骨,见到自己,竟然还能不卑不亢,不禁怒道:“道不同,你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本王来此,既不迎接,也不跪拜,太过放肆了吧!” 道不同面无惧色,只是向朱昊祖行了个拱手礼,道:“王爷,依朝廷法度,地方官员不可与王府来往相交,更没有文官跪拜武将的先例。道不同只是依法度行事,并无不妥。” “一介腐儒,竟敢逞口舌之快,来人,让他跪下,”朱昊祖大手一挥,左右冲来两个士兵,用长矛叉住道不同手臂,用力一按,便让道不同扑通跪地。 随后,朱昊祖开口质问道:“道不同,你可知罪?” “我无罪,”道不同挣扎着想站起来,可一介书生怎敌得过两个士兵的威压:“我奉御史之命前来安南,调查历任官员枉死及朱大昌侵占良田、鱼肉乡里之事,何罪之有?” 朱昊祖愤怒了,走上前去,指着道不同的脑门儿,咬牙切齿地呵斥道:“朱大昌是我亲侄儿,你难道不知?” 道不同毫无惧色,直视朱昊祖:“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王爷难道不知?” “哼,”朱昊祖鼻子里发出一阵闷哼,道:“我镇守西南,是朝廷大将。论辈分,尚且是皇帝的叔叔,你一个小小地方官,竟也敢如此狂悖无礼。不妨告诉你,我说你有罪,你便有罪,我就是这西南的天。” “西南的天?王爷野心不小啊!”道不同冷笑一声。 自从他看到朱大昌与严蕃往来账册,便知道平南王野心昭昭,从出衙门的那一刻,他也没打算能活着离开。 道不同语气丝毫不软,反驳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爷地处偏远,以天自居,是何居心?我道不同虽位卑言轻,也是朝廷命官,便是要治罪,也需圣上御令,交三法司会审,王爷还敢滥用私刑不成?” “你……” 朱昊祖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镇守西南,向来说一不二,从未遭受过如此无礼冲撞。此刻,朱昊祖气急败坏,吩咐左右:“小子胡言乱语,给我掌嘴。” “叔叔,区区一个地方小官,怎须劳烦您亲自动手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平南王的车驾后面传来。 循声望去,只看见一个戴着铁面具,手持单刀之人牵马赶来,马背上,坐着个穿着华贵的白胖子。 道不同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被无量军劫走的朱大昌。 道不同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被山匪劫掠的朱大昌,是如何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这里的。 铁面人见到朱昊祖,立刻跪地拜道:“王爷,天道军已被引向安南河谷方向,待两军交战,王爷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朱昊祖走向铁面人,竟亲自将他扶起来,安抚道:“将军这些年隐姓埋名,与山野匪徒为伍,实在是辛苦了。” “为图大事,不辞辛苦。”铁面人起身,向朱昊祖表达忠心。 朱昊祖拍了拍铁面人肩膀,贴近铁面人的耳朵问道:“无量军是你一手带出,不心疼吧!” “王爷,一将功成万骨枯,能做王爷所图谋之事的铺路石,是他们的荣耀。”铁面具下的面庞,看不出任何表情。 “哈哈哈……” 朱昊祖似乎对这回答特别满意,大笑道:“明日过后,你便可恢复本来身份。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大旗高举之前,西南不允许再有第二支军队。” 两人说话之间,朱大昌拖着肥胖的身体爬下马来,凑到朱昊祖跟前,耳语道:“叔叔,方才去了一趟家宅,发现我家的账本不见了。” “什么?”朱昊祖猛地瞪大双眼:“如今时机未到,若账本流出,会坏了大事。” 朱大昌见朱昊祖如此紧张,道:“叔叔放心,道不同带来的衙役们都被无量军杀了,他已无人可用。况且安南镇偏远,若要入城,来回也要数十日。侄儿方才看了,此刻安南镇全体镇民都在此处,一个不少,我料定账本没出这镇子。此人数次欺辱侄儿,就让我来审他,定能找出账本下落。” 朱昊祖思量一阵,点了点头,算是将道不同交给了朱大昌。 喜欢十年恩怨十年剑请大家收藏:()十年恩怨十年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7章 身受重刑 谁不曾有一身傲骨,可一旦踏入泥沼,又有几人能洁身自好,不忘初心? 世故之人嘲笑他们迂腐而不知权变,可正是有这些不畏强权、不屈富贵的人的存在,才给了禄禄小民开口申辩的机会。 道不同就是这样的人。 他不畏强权、不图富贵。 当他受命前来安南镇的那一刻起,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不懂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也不懂官商勾结的法门,他明明知道朱大昌是朱昊祖的亲侄子,却依然法办了他。 因为他明白,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 这样的道不同,不为权贵所喜,却被安南镇百姓称作父母官,称作青天大老爷。 可是现在,安南镇的青天却被强行扒去一身官服,绑在衙门口新立起的木桩上,暴晒在炎炎烈日之下示众。 此时的道不同,连半分力气都没剩下,低垂着头颅,已然是气若游丝,命在旦夕。 展燕刚离开镇子不久,道不同是绝对不会将账册的消息告诉这群官兵,而致展燕于危险境地的。 所以,无论对方如何拷打审问,道不同始终咬紧牙关,没有多说出一个字。 午时的日头最为毒辣,就这样直射在道不同的身上,射在他满布鞭痕鲜血淋漓的身上,仿佛要榨干他生命里的最后一丝水分。汗水滑落到伤口里,混着血水,不断的淌下去。 那些曾直呼道不同为青天的百姓们,此刻也只是在心中默默地为道不同鸣不平,却不敢有什么实际的动作。 老镇长站在一旁,不忍心看道不同受苦,默默闭上了自己昏花的老眼。 朱大昌打的累了,拎着鞭子坐在一旁,口中不停地喘着粗气。 他从没见过如此硬骨头的人,挨了几个时辰的鞭子,却咬死不说账本的下落。 这期间,士兵们早已将衙门翻了个底朝天,也是一无所获。 一想到账本万一流落到御史手里,定会坏了叔叔的大事,朱大昌就急得直跳脚。 过午,平南王的大军已经饥肠辘辘,安南镇的百姓们被命令给平南王大军做饭。 张屠户杀了几头大猪,趁官兵不注意,狠狠地啐了几口唾沫,骂道:“让你们欺负恩公,给你们吃唾沫星子。” 待官兵看他时,又忙着陪笑。 高歌和梁化成被安排去抬王阿婆蒸好的一大笼米饭给官军。 分发米饭时,高歌鄙夷地看着梁化成点头哈腰的谄媚模样,像舀猪食一般舀了一勺饭扣在官军碗里,嘴里喊:“下一个。” 心中却思量着:“剿匪你不行,内讧第一名。” 梁如花烧好了上好的苦茗茶,让年轻女子们分发给官兵。 张邱的老婆高小月年纪虽大些,但风韵犹存,又娇生惯养,给官兵递茶水少不了被这些大头兵揩油,小月细眉一皱,看向张邱,希望自己的丈夫给自己出头。 张邱却跪在地上,屁股撅的高高的,连个屁都不敢放,让小月好生失望。 梁原的新媳妇儿周萍萍更不少被大头兵们调戏,梁原年轻气盛,握紧了拳头,几次要冲出去同官军理论,却被父亲梁山和父亲的两个老伙计李木公、周天元死死围住,发作不得。 梁山告诉梁原:“民不与官斗,人家手中有刀,你要学会隐忍。” 这样忙活一阵,官兵们水足饭饱,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道不同身受重创,水米未进。他的身子本弱,哪里经得起如此折腾?在官兵们补充水分和食物的空当,竟渐渐昏死过去。 朱大昌灌了一壶苦茗,顿时便觉精神抖擞,振作起来,重新拿起皮鞭,准备要继续教训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芝麻官。可他刚甩出一鞭子,便发现道不同哼都没哼一声,走到近前一看,才发现道不同有出的气没进的气,已经半死不活了。 即便如此,朱大昌仍旧不肯善罢甘休。 他命令左右打开一桶冰冷的井水,全部泼到道不同的身上。 道不同皮开肉绽,暴晒于炎炎烈日之下,本已了无声息,可被这冷水猛然一激,顿时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竟还恢复了些精神。 朱大昌见道不同睁眼了,晃着肥胖的身躯走到道不同的面前,用鞭子敲打着道不同的脑门,道:“你说说你,何必嘴硬,受这份活罪呢?交出账本,我给你个痛快。” 道不同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他喉头蠕动,还是发出了声音:“你们未经审问,对朝廷命官动用私刑,我要将此事上报朝廷,给你们治罪。” “呵呵,呵呵呵……”朱大昌听了道不同的话,笑道:“你说说你,读书读傻了吧!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要知道,死人可是不会告御状的。” 听到朱大昌的话,道不同反而释然了。 他盯着朱大昌,道:“你,你近些,我有话要同你讲。” 朱大昌闻言,赶紧凑了过去,以为道不同终于挨不住,要交代账本的下落。 见朱大昌凑了过来,道不同却久久没有开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突然,道不同从口中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直接吐到朱大昌那油光满面的大肥脸上。 朱大昌下意识地用手抹下那口浓痰,恶心的自己的手都颤抖起来,拼命想将那口痰甩掉。 他气急败坏,用尽力气挥舞着鞭子,抽打在道不同的身上,血肉飞溅,惨不忍睹。 道不同早已无所畏惧,以残破之躯承受着密集如雨点般的狠狠鞭打,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平南王朱昊祖,你利用朱大昌的苦茗茶园,勾结京城权贵,又养寇自重,连年扩军,野心昭昭。你的罪行,我早已上报朝廷;你的野心,也终究不会实现。我纵为黄泉之鬼,也要看到你覆灭的那一天。” 平南王朱昊祖本端坐车驾之中纳凉消暑,听到这一番话,顿时跳起脚来,骂道:“好个不知好歹的小官,既然你非要找死,本王便成全你,让你做那黄泉之鬼。” 说罢,拔出腰间宝剑,就要朝道不同砍去。 “不要。”一个稚嫩的女声从人群中传来。 关键时刻,竟是小丫头凌香冲了出来,用娇弱的身躯挡住平南王的宝剑。 此刻的凌香,已经哭干了自己的眼泪。 安南镇中,除了李丑,便只有道不同道大人对她好了。 此刻见道不同命在旦夕,就连父亲李丑也按不住她。 李丑见女儿冲出来,自己也跟着跑出来了,一边低头哈腰赔礼道歉,说小孩子不懂事之类的话,一边轻轻拉着凌香的衣袖,希望她能识趣退下。 杀伐果断的平南王朱昊祖在见到凌香的那一刻,却似看见毒蛇猛兽一般惊慌,连连退出好几十步。 就连他的军队,也像躲避瘟疫一般躲着凌香,周熊吴罴两将更是紧紧握住武器,护在平南王的身前。 朱昊祖从两员大将之间的缝隙中探出头来,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草鬼婆寒香,你不是被我大军追杀,跌落山崖。” “你竟然还没死?” 喜欢十年恩怨十年剑请大家收藏:()十年恩怨十年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8章 一身两命 灵魂寄居在人的躯体之中,控制着躯体的行为。 人之喜、怒、忧、思、悲、恐、惊,无不是在灵魂的摆布之下表现的躯体行为。 通常来说,一个身躯是由一个灵魂支配的。 可是,特定环境下,比如某种刺激,灵魂会分裂成为两个甚至更多,并寄宿在同一具躯体之中。 当凌香奔向即将被杀死的道不同的时候,她看到原本凶神恶煞的官兵们就像见到真正的凶神恶煞一般,紧张地躲避着自己,脚步也在不停退却。 就连不可一世的平南王,都吓得躲在周熊吴罴的身后,不肯再出来。 唯有朱大昌还呆呆的站在一旁。 他不明白,平南王军为何会如此忌惮这样一个在安南镇倍受欺负的不起眼的小女孩儿。 于是朱大昌疑惑不解地问朱昊祖道:“叔叔,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也值得如此紧张吗?” “你懂个屁!”朱昊祖训斥朱大昌道:“她是黑衣七队长,草鬼婆寒香。多年来,她受严蕃之命在军中协助我,实为监视。我将举大事,为不暴露,才暗算追杀此人,没想到她滚落山崖,竟然会没死!” “叔叔你糊涂了吧!草鬼婆,听着像个老太太,怎会是个丫头?”朱大昌一脸狐疑,竟举起鞭子抽向凌香,想证明这个小丫头毫无威胁。 当时,李丑正在拉扯凌香,想让她离开道不同,见鞭子抽过来,急忙反身抱住凌香,只觉得背后一痛,已然是皮开肉绽。 李丑挡下这一鞭,来不及发出惨叫,便急忙反身跪下,磕头如捣蒜,求饶道:“小丫头不懂事,饶了她吧!饶了她吧!” 朱大昌打眼一瞧:“呦,这不是村口的疯子嘛!什么时候不疯了?” 朱昊祖藏在周熊吴罴身后,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反倒更为疑惑:“草鬼婆寒香手段狠辣,可这丫头却似毫无反抗之力,莫非自己真的认错了?这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看了一阵,朱昊祖胆子也大起来,推开两位将军,越过跪在地上的李丑,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凌香。 他拿剑鞘抬起凌香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个小姑娘,心中惊道:“一模一样,简直一模一样。” 可是,他还是发现了不同之处:寒香双瞳异色,而凌香却双目漆黑。 种种迹象表明,她只是和寒香长的像罢了,并非那杀人无情的草鬼婆。 确认了这一点,平南王朱昊祖气宇轩昂地返身走了回去,像是对凌香失去了兴趣。 可是,当他走到周熊吴罴二将身边的时候,却抬起手来,命令道:“宁杀错,不放过。立刻杀了这个小姑娘。” “遵命。” 二将领命,赳赳走向前去,将手中的凤头金攥斧和兽面宽吻钺一并高高举起,砍向弱小无助的凌香。 “不要。” 父女情深,关键时刻,李丑站起身来,伸手去挡,可肉体凡胎怎敌神兵利器,斧钺并未丝毫停息,将李丑两条臂膀齐根斩断。 “爹!”凌香见状,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 李丑转过身来,看着凌香,竟露出一丝笑容,口中含糊不清的讲着什么话,似乎在说:“若蕊,我赎罪了。” 周熊轻蔑的看着失去双臂的李丑的背影,嘲笑道:“不自量力。” 随后,他再次高举大斧,劈砍下去,就在凌香的面前,李丑人头落地,脖子里喷出的鲜血如同水柱,溅了凌香一身。 无头的身躯站了一阵,才扑通一声软在地上,彻底没了生机。 “爹!”凌香几近崩溃,趴在李丑的身体上,不住地呜咽着,小小的身躯随呜咽而微微颤抖。 “要怪,就怪你没生个好模样,竟与那妖女一模一样,”吴罴朝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来回搓了搓,将兽面宽吻钺举过头顶,道:“小丫头,我这就送你去见你父亲,你们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斧钺未落,二将却突然听到脚下传来一阵诡异妖冶的笑声。 那不是寻常的笑声,甚至不像是人类的笑声,听到笑声的人们,都会感到一股刺透脊骨的寒凉。 笑声来自于凌香,从低声呜咽到放肆大笑…… 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随后,凌香抬起头,看向二将,也看向二将身后的朱昊祖,看向周围的人们。 二将惊异地发现,凌香原本的黑色的眸子渐渐褪去,被一种妖异的绿色所替代。 朱大昌听着这笑声,心里发毛,脊背发寒,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却听到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疑是耳鸣。 然而并不是。 他转脸一看,却蓦的看到一只当地的巨蜂,摇摆着巨刺猛地扎向他的肥脸,疼得他吱哇乱叫。 几乎同时,军队的外缘发生了骚乱,不断传出“有蛇”,“有蛇”的呼叫声。 平南王朱昊祖看到了这种出乎寻常的变化,惊慌失措的大喊:“她是寒香,她是寒香,快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二将怎敢迟疑? 周熊挥舞凤头金攥斧拦腰去斩,吴罴高举兽面宽吻钺向头来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眼放绿光的凌香却毫无惧色,目光凶狠,瞪住二将,在斧钺即将劈下的时候,却见一道快如闪电的青光绕过人群,猛地窜到二将面前,竟是一头巨大的青蟒。 青蟒窜在凌香与二将之间,巨大的蛇尾左右一甩,便将二将的斧钺挡在一旁,随后将自己巨大的身躯盘踞在凌香周围,张开血盆大口朝二将吐息。 周熊吴罴虽久经战阵,但也没见过此等怪物,被青蟒口中的腥臭一熏,不由得一阵头昏脑胀,吓得连连后退。 “寒香,你纵有异能,也敌不过大军。”朱昊祖惊骇之下,声音颤抖地劝道:“你我各退一步,你给大家开一条路,我便带兵撤退。” 凌香的嘴角却微微扬起,露出不屑一顾的笑容来。 此刻的她,双目闪烁绿光,异常妖冶,完全没有了之前柔弱可欺的样子。 “你错了,我不是寒香,而是凌寒。” 说着话,她瞥了一眼地上李丑的头颅,一脚将它踢到一旁,指着朱昊祖和他身后的军队,开口道:“你,你们……” 随后,她又指向安南镇的镇民:“还有你们,你们都该死。” “死!” “死”字刚一出口,人们便惊愕地发现,安南镇的四面八方,早已烟尘滚滚,铺天盖地:下有毒虫蝮蛇,上有巨蜂,席卷而来。 外围的士兵和平民的惨叫也已经传了过来。 “保护我。”朱昊祖惊恐至极,钻入王驾之中。 平南王亲军不敢懈怠,将王驾团团围住,严阵以待。 朱大昌虽疼得直打滚儿,仍爬向车驾,道:“叔叔,别丢下侄儿。” 周熊吴罴二将倒还冷静,交换了一下眼色,互相点了点头,算是心领神会。 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此女,便可解燃眉之急。 于是二将一同冲出,想趁机杀掉凌寒,不料他二人刚有接近凌寒的企图,大青蟒便冲了上去,与二将斗在一起,加上周遭毒虫骚扰,二将纵有一身武艺,也只能勉强自保,根本无力对凌寒下手。 平南王本想调动大军全力反扑,可军队对此状况并无准备,如今正处慌乱之中,哪里还调得动? 凌寒心思毒辣,完全是凌香的反面,她此次出手,便是要无差别的杀光所有人。 于是毒虫攻击,不分敌我,不分军民,整个安南镇哀嚎遍野,惨不忍睹。 老镇长使劲儿地用手中的拐杖戳着地面,大喊道:“悔不杀妖女,悔不杀妖女。” 随后,便被后生高歌和梁原架进了屋子躲避。 张邱边逃边喊:“她来复仇来了,她来复仇来了,她来复仇来了。” 一只响尾蝮好奇地看着王阿婆,吓得她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摆手道:“蕊姑娘,别怪我,是大家的主意,别怪我。” 梁如花将一壶滚烫的茶水浇到这条响尾蝮身上,拉着王阿婆的手道:“老婆子,当年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还说个什么劲儿,快逃到屋里去!” 道不同仍旧被绑在凌寒身后。 他奄奄一息,却不忍百姓受苦,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声音:“凌香,不要,不要。你不是妖女,你是个好女孩儿。” 凌寒看着道不同,口中冷冷地说:“你也该死。” “我死,让他们活着。”道不同向凌寒发出乞求。 凌寒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身受重伤,自顾不暇,还执着地挡在镇民的面前。 这副场景似乎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回忆,当她被孩子们丢石头的时候,也是这个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凌寒的右眼的绿光渐渐褪去了,黑色的瞳孔重新占据了整个右眼。 此刻的她,双瞳异色。 “道大人,”她开口道:“如果你知道他们曾做过些什么,你就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值得。” 道不同却坚持己见,用滴血的嘴巴告诉她:“他们只是无知而已。” “无知是罪。” 她低下头,心中柔软的部分被黑色的右眼牵动着。 “我是安南镇官吏,”道不同坚持着,却已气若游丝:“他们的罪,我来担。” 她转过身,没有再看伤痕累累的道大人,而是挥了挥手,眼中的绿光诡异地闪烁着。 毒虫们接收到信息,不再进入百姓的房屋,主攻起镇外和街道上的官军来。 “为什么不杀?” “我不怪他们。” “软弱,你不杀他们,他们也要杀了你。” “他们只是害怕而已。” “不止害怕,还有贪婪。” 她突然觉得好累,两个灵魂在身体里激烈地碰撞,眼一黑,便倒在地上。 得以喘息的镇民却并没有感恩,他们高举着火把,爬上了屋子的二楼,一张沾满火油的大网从屋顶抛下,将刚刚饶过他们的她整个罩住了。 “诛杀妖女,保卫安南!”老镇长振臂高呼。 “不要。” 道不同看着在网中挣扎的小姑娘,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着。 这一喊,使他伤口崩裂,痛不欲生,一口鲜血从他嘴里涌出,吐在地上。 “保卫安南,诛杀妖女。”众镇民随声附和,将手中的火把火油一齐扔了出去。 大青蟒见势不妙,急忙回身救主,却被一斧一钺接连砍伤,碎裂了无数鳞片。 其余毒物也都不避生死,争先恐后窜入火海,就连空中的巨蜂,也使劲用尾刺试图刺灭火苗。 关键时刻,毒物倒显得比人有情。 可惜火势太大,它们前赴后继葬身火海,却于事无补。 火势蔓延得太快,眼看就要烧到网中的小姑娘。 就在此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小不点儿,我来也。” 话音刚落,便看到斜刺里冲出一头半人半狼的怪物,四蹄一跃,便越过高高的火墙,用强壮的前爪撕开大网,衔起小姑娘,飞快地逃走了。 展燕骑着黑色的骏马一路狂奔,待回到镇子时,见有大军围困,便将自己藏了起来。 上一刻,她正苦苦思索如何趁乱将道不同和凌香一起解救,却没成想被万灵风抢了先。 展燕见凌香已经被带走,也毫不犹豫,骑着黑马冲了进来,弯刀轻抹,割断了绑缚道不同的绳子,将奄奄一息的道不同提上马来。 她策马狂奔,追着人狼阿穆隆的后尘,直奔雨林中去了。 喜欢十年恩怨十年剑请大家收藏:()十年恩怨十年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9章 不同之死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即使面对死亡的时候,心中仍旧是他人的疾苦。 展燕骑着黑马,救下一息尚存的道不同,趁乱冲出平南王的军阵,一路向雨林奔去。 她本是追着万灵风的,可又怕过分颠簸加重道不同的伤势,没多久便跟丢了。 当展燕觉得自己跑得足够远的时候,才敢勒马停住,寻了一条溪流旁歇息。 展燕爬下马来,瘸着一条腿,观察着伤痕累累的道不同的状态。 一路上,尽管小心翼翼,但马儿的颠簸还是让道不同呕出不少鲜血。 展燕想把道不同抱到溪流旁平坦的石头上休息,她忍着伤腿的剧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道不同从马上拖下来,安安稳稳地放在那块石头上。 道不同躺在那里,遍体鳞伤,气若游丝。 展燕看着他这副样子,却苦于不通医术,只能干着急,心中想着若是芍药没有走出河谷就好了,总不至于像自己这般手足无措。 看到道不同嘴唇干裂,她便顺手摘了一片芭蕉叶,卷成瓢状,去溪流旁接了水,喂给道不同喝。 芭蕉叶上的溪水顺着道不同干瘪的嘴唇慢慢流到他的喉咙里,展燕看他咽了几下,顿时放心不少。 草原的老人常说,能吃下东西,人就有活路。 可展燕才刚一转身,准备再多打些水来喂他的时候,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扭头一看,道不同不仅把刚顺到胃里的水原封不动地给吐了出来,还混着不少血丝。 展燕心中焦急,说一声:“你等着,我回安南镇给你抓个郎中来。” 说罢,便扔掉芭蕉叶,牵住缰绳,准备上马回奔安南,寻个郎中来为道不同诊治。 不想她刚一抬脚,却感觉裤腿什么东西紧紧拽住,动弹不得。 展燕低头一看,竟是躺在石头上的道不同用手紧紧地拽着她,似乎不想让她离开。 展燕见道不同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裤腿,喉头蠕动,似有所言,便蹲下身子,想要听听道不同究竟要说什么。 待她将耳朵贴到道不同嘴巴边上,才隐约听到一丝细微的声音:“文书,文书。” 展燕看着道不同自身难保,却还心系文书,十分不解。 但看到他不得到回答不肯罢休的样子,也只得安慰他道:“道大人放心,文书已经被芍药带出安南河谷了,我有事耽搁了一下,被毒虫挡路,才不得不去而复返。此刻芍药应该正向镇南城方向行走,你不必忧心。” 虽然嘴里这样说,展燕却十分担心芍药的安危,不知道这山匪横行的漫漫长路,仅靠芍药一人能否平安走完。 但安南河谷有山匪驻扎,毒虫肆虐,展燕单人独骑尚且不容易冲出去,何况带着重伤的道不同。 说罢,展燕用手握住道不同抓着自己裤腿的手,示意他松开,并说:“道大人,你坚持片刻,待我前往安南镇为你寻医求药。” 道不同却不肯松手。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又岂能让展燕为他再入虎穴? 道不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告诉展燕:“侠女,平南王,野心,文书,转告,御史,防备。” 道不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要耗尽毕生力气一般,可尽管如此,展燕也只听得到些只言片语。 “你省点力气,不要再说话了。”展燕见道不同有出的气没进的气,连句囫囵话也说不出,忍不住劝道。 道不同却不听劝,仿佛这些话不说出口,就永远没机会说似的。 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展燕,又说出几个字:“凌香,无辜,救,救……” “道大人,你少说话,好好休息,我一定会找人救你的。” 展燕是个急性子,她不理解,生死攸关的时刻,这人怎么还关心这些有的没的。 “没,救,了,”道不同说话时,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像被血堵住了一般,他的眼睛无神地看向天空,心有不甘地说:“西南,乱,百姓,苦啊!” 两行浊泪从道不同的眼睛里滚落下来,他原本紧紧揪着展燕裤腿的手突然松开了。 他死了。 展燕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自己都快死了,所交代的遗言却全然与自己无关,仿佛就连死亡这件至关重要的事和自己无关似的。 尽管不能完全理解道不同,也与他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可在他死亡的那一刻,展燕却总觉得鼻子酸酸的,心中一阵失落。 展燕心里清楚,这样的一个人,世上很难找得出第二个。 展燕看道不同死不瞑目,似有遗憾,便伸出手,将他的眼皮轻轻抹下来,并告诉他:“你交代的事,我会做到的。” 燕子门独立于中原与胡人之外,对于百姓和国家都没有什么概念,可道不同的死,终究还是让展燕沉默了好久。 草原盛行天葬,但燕子门却保留了中原土葬祭祀的习俗。 展燕不忍心这样一个人曝尸荒野,便用弯刀伐了一根竹子做成工具,在雨林松软的土地中挖掘,想为他造一座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在进行着这项工作的时候,展燕却听到一阵声响朝自己的方向奔来。 展燕怕是追兵,本想骑着黑子立刻逃走,可不知怎的,总不忍心将道大人的尸身留在此处。 于是她埋伏起来,右手抽出弯刀,左手捏了几枚燕子镖出来,以作防备。 雨林的落叶被印上了巨狼的足印,走过来的不是官军,却是黑衣六队长万灵风和他的那头人狼阿穆隆。 展燕曾在隆城与此人交过手,知道对方的底细。 此刻见面,更不敢有丝毫懈怠,先手飞出几枚燕子镖,镖镖指向万灵风的要害之处。 万灵风也绝非等闲之辈,他步子灵活,将身一闪,躲过几个燕子镖,这一点早在展燕意料之中,另有几枚燕子镖瞄的正是万灵风躲闪的方向。 此时万灵风再躲也来不及了,可他却并不慌张,将折扇一展,又打落了剩下的几枚燕子镖。 一般而言,防守完毕就该发起进攻了,可万灵风似乎并没有跟展燕战斗的打算,而是将双手举过头顶,道:“美女,先别打了,我可不是来找茬的。” “那你是来干嘛的?”展燕腿上有伤,跟万灵风打起来几乎毫无胜算,见他没有敌意,也并不咄咄逼人。 “小不点醒了。”万灵风指了指身后,却见一个双目异色的小女孩儿从那里走了出来。 紧接着,万灵风又指了指道不同的尸体,道:“她非要来看看他不可,我是送她过来的。” 展燕看到小女孩儿,并没有阻拦,眼看着小女孩儿走到道不同的尸体旁边,跪了下去,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泪水从小女孩儿黑色的右眼里不停的流淌出来。 三人暂时放下成见,合力挖了一座墓穴,将道不同的尸身安放进去,并用枯木刻了一座墓碑,上面刻着“道不同之墓”几个字。 没有墓志铭,没有祭祀仪式,一场雨之后,甚至这块坟茔连带墓碑都会消失不见。 黑衣杀手万灵风此刻展现了他细腻的一面,在丛林中采了一捧白花,分成两束,分别给了展燕和小不点儿,让她们献在道不同的坟前。 当这一切结束的时候,展燕才问出那个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她看着小姑娘一绿一黑的两只眼睛,问她:“你究竟是凌香,还是凌寒?” “都不是,”小姑娘擦了擦右眼上的泪水,告诉展燕一个事实。 我是黑衣七队队长——寒香。 喜欢十年恩怨十年剑请大家收藏:()十年恩怨十年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0章 凌寒而香 黑衣十二队,大都是挑选已经成名的杀手或者天赋异禀的孩子组成,若某个队长死了,便找另一个人来替代。 因此,十二队队长经历数代,能力秉性却各不相同。 七队长是个例外。 从黑衣成立的那天起,黑衣的历任七队队长几乎都没有离开过西南,更为诡异的是,他们连代号都从未变过——草鬼婆。 从凌香开始记事的时候,这个代号就一直跟随着她。 像万灵风这样在黑衣接受训练的少年们,还要根据天赋和武功分配职位,而凌香,仿佛天生就是七队队长,即便她什么都不会。 每一天,凌香都要被丢到一间天井里待好几个时辰,那里生活着各种各样活的毒物。 凌香害怕它们,它们似乎也害怕凌香,双方都蜷缩在对方触及不到的角落里。 日复一日的类似的训练,让凌香形成了懦弱胆小的性格。 比她大的孩子们嫉妒她,凭什么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不点儿,轻而易举就能得到队长的位置——那个他们拼命努力都触及不到的位置。 因为嫉妒,所以厌恶。 他们一有机会,便拼命的欺负凌香,尽管她还是个比他们还要小的多的女孩子。 万灵风不同,他是个极其聪明伶俐的孩子,武功自然也比其他孩子学的好的多。 更重要的是,在他的身边,还有凶狠的人狼阿穆隆。 黑衣之中,实力至上,凭这些,万灵风成为了这群孩子们中最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万灵风活泼好动,思维跳脱,喜欢挑战强者,却绝不欺凌弱小。 所以,当寒香被一群比她大的多的孩子们围住霸凌的时候,阿穆隆跳了出来,一声大吼,将周围的孩子们全部轰散。 万灵风摸着小小的凌香的脑袋说:“小不点儿,别怕,以后哥罩着你。” 可惜,除了有毒物不敢接近的天赋,以及学习了一些解毒之法以外,凌香却迟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能力。 黑衣组织越来越急躁,上层开始怀疑凌香是否具备他们想要的能力,甚至考虑取消七队队长的位置。 讨论良久,组织还是不愿意轻易放弃凌香,决定给她最后一个机会。 这一次,他们决定下猛药。 凌香小小的身躯被丢到巨大的天井中,各式各样的毒物被丢了下来。 它们是那么多,多到淹没了整个天井,多到即使它们拼命躲着凌香,还是会被同类挤到凌香的身上。 凌香小小的身躯爬满了毒虫。 她拼了命地挣扎、惊叫,试图摆脱它们,可它们还是不断地被同类挤到凌香的身边。 弱小无助的凌香流着眼泪,央求天井上的大人们放她出去,可她喊哑了嗓子、哭干了眼泪,大人们也无动于衷。 不知过了多久,大人们还是没等到凌香展现出他们想要的能力。 失望之中,他们封闭了天井,准备让凌香自生自灭。 黑暗和毒虫包围了凌香。 那几日,万灵风惊奇地发现,那个向来逆来顺受的小不点儿忽然不见了。 开始的时候,万灵风并没有太在意,可时间一久,他便觉得不对劲儿了。 万灵风在小不点儿消失的第三天开始找她。 第五天,嗅觉灵敏的阿穆隆在搜索了他们几乎所有地方之后,终于找到那处封闭的天井,对着天井之中低声吼叫着。 “阿穆隆,帮我打开它。”万灵风告诉自己的人狼朋友。 阿穆隆人立而起,粗壮的指节插入钢板的缝隙,凸起的嘴巴发出阵阵嚎鸣,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大的钢板被巨力掀开,一束光照进了天井。 万灵风将头伸到井口,往下张望。 井下的小女孩儿被明亮的光线晃了眼睛,正用袖子挡着脸。 “凌香?”万灵风试探地呼唤她的名字。 当井下的小女孩儿袖子移开的那一刹那,万灵风看到了可怕的一幕:一张沾满了毒虫鲜血的嘴巴和一双闪着绿光的大眼睛。 小女孩儿看了万灵风一眼,却好像并不认识他一般,重新低下头,绿色的双眼紧紧盯着一条体色鲜艳的毒蛇,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接下来,万灵风看到了更加诡异的一幕:那条被凌香指着的毒蛇,极不情愿地扭动身躯,慢慢的向凌香身边移动着。 等它终于爬到了凌香身边,便将自己的身体放在凌香摊开的手掌上,像一条没有生机的彩色绳子。 突然,凌香张口咬向毒蛇,蛇血从凌香嘴里溢出。 令人惊奇的是,自始至终,毒蛇都没有丝毫的反抗。 “凌香!”万灵风见到这一幕可怕的场景,大喊着凌香的名字。 绿色的眼睛忽地看向万灵风,盯得他心里毛毛的。 小女孩儿开口说话,竟是在问万灵风:“凌香是谁?” “凌香,就是你啊!”万灵风惊愕万分。 小女孩儿将毒蛇的身子吞下肚子,蛇头扔在一旁,告诉万灵风:“我不认得凌香,我的名字,叫做凌寒。” 这是凌寒的第一次出现,在凌香最恐惧无助的时候,为了保护这具躯体而出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小女孩儿被万灵风救了上来,组织很高兴,这个几乎被他们放弃了的小女孩儿在生死关头终于表现出了那惊人的能力。 但是,高层们很快发现,这个女孩子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她时而是柔弱无助的凌香,时而又是冷血无情的凌寒,像是有两个灵魂在争抢这具躯体。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凌香出现的时候越来越少。 组织本以为这是好事,毕竟他们要的只是凌寒的能力,可最终他们发现自己错了,即使是那些大人们,也根本无法驾驭凌寒。 她太残暴了。 可如果不能为黑衣所用,凌寒那恐怖的能力,便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黑衣控制不了凌寒,可凌香又对他们毫无用处。 这个小女孩儿成为了黑衣的一块“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 直到那个名为“摄魂师”的人的出现。 他是黑衣组织中最神秘的人之一,据说可以改造灵魂。 当然,这样的人一定也是黑衣的队长,九队队长——摄魂师,鬼目。 据说,这个人的每只眼睛里都有两个瞳仁,一只通阳世,一只通阴曹; 据说,这个人能直接摄取人的灵魂,被取走灵魂的人就会像傀儡一般任其摆布; 据说,这个人根本不是人,而是从阎王手下逃出来的冤魂。 …… 没办法,神秘的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传说,更何况这个神秘人还有一个同样神秘的姓氏——“鬼”呢! 摄魂师鬼目带走了小女孩儿,用特殊的手段将她分裂的两个灵魂重新拼接在一起。 通过此人的手段,凌寒和凌香第一次看到了彼此的存在,并成为最为性格迥异的姐妹——姐姐凌寒与妹妹凌香。 最终,两个灵魂在鬼目的帮助下达成了和解,共同驾驭着这个小小的躯体。 当万灵风再次见到小女孩儿的时候,他得知了她的新名字——寒香。 黑衣七队,队长,草鬼婆——寒香。 喜欢十年恩怨十年剑请大家收藏:()十年恩怨十年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6章 口吐真言 十年之间,项云恶名远传江湖,成为人人谈之色变的大魔头;十年之间,项云欠下累累血债,人人得而诛之。 在他的无数仇人中,白震山最为执着,走遍江湖,寻仇十载,誓要用项云的人头祭奠死于云巧剑下的爱子白云歌。 可是,白天河接下来的话,却让人隐隐觉得,十年前那桩人尽皆知的血案,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是我杀死了白云歌。” 当这句话从白天河嘴中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集在他身上。 人们屏息凝神,想听听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白震山听到这句话,身躯一震,看着人群中心的白天河,大喝道:“逆子,你刚才说什么?” “是我杀死了白云歌。” 白天河直挺挺地站着,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住白天河,他们等待着,甚至期待着…… 接下来白天河要如何解释自己的话? 就连花蜂、林豹以及白虎堂的一干弟子,都呆愣在了原地,不知道白天河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白天河没有再说话。 他就这么站着,眼睛呆滞地看着前方,而在他的面前,怒火中烧的白芷正狠狠地盯着他无神的眼睛。 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和白芷讲话,可只有白芷知道,白天河的目光并不聚焦在自己身上,而是从他眼睛的高度延伸出去,盯紧了一片虚无。 许久,白天河都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既没有再决斗的意思,也没有再说话的打算。 白芷等待无果,干脆主动开口问道:“白天河,你为什么要杀大哥?” 听到问话,白天河终于开口了,只是声音显得很僵硬,像是在一字一顿地吐露心声。 “我不服,白云歌和白芷,都是父亲的儿女。 而我,仅仅是父亲和妓女的私生子。 从小到大,白云歌就事事都压我一头,父亲、妹妹、赵总管,他们的眼中都只有白云歌,就连一个普通的白虎堂弟子,都只知道白云歌,而看不上我白天河。 最重要的是,有白云歌在,我永远做不上白虎堂的堂主。” 白芷听后,心中十分气愤,怒道:“堂中上下,并无人看不起你白天河,父亲更是对我们一视同仁,毫无偏袒,只是你心魔作祟,自以为低人一等罢了。” 白天河对白芷的话并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只是呆呆立在那里,似在深思,似在沉默…… 更似脑中空空,一无所想。 白芷看白天河神色怪异,口吐真言,再一次试着问他:“大哥真的是你杀的吗?” “哈哈哈……” 白天河忽然爆发出一阵放肆的狂笑,像是完成了一件颇为得意的杰作。 但很快,他的笑容便僵在脸上,继续发出机械的声音:“是我杀了他。” 白芷恨恨地盯着白天河那张平静的过分的脸,接着问:“你是如何杀害大哥的?” “武林大会之前,有人来找我,承诺说武林大会后,将血洗江湖,届时群雄没落,武林将重新洗牌。 那时,只要我杀了父亲,答应帮他做事,他就可以助我登上堂主之位。 但他不知道,就算父亲死了,我也做不成堂主,堂中人人拥戴的,是大哥白云歌。 于是,我设计阻拦了父亲,让白云歌代父亲去赴武林大会。 此事若成,我再设法令父亲退位,颐享天年,我取而代之。 不料父亲为白云歌寻仇,十年未见,倒省却了我不少功夫。” 白天河面无表情,好像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 白芷马上追问道:“白天河,十年前,项云和朱仙儿的婚礼在盟主堂举办,大哥在武林大会后便去赴宴,你身在白虎堂,如何能千里之外杀人?” 白天河回答道:“有人替我杀他。” 此言一出,更是让众人一惊。 人尽皆知,十年前,白云歌明明死于云巧剑下,项云之手,这是任谁都无法推翻的铁案。 可项云贵为武林盟主,怎么可能和当年名不见经传的白天河沆瀣一气,甘愿做别人的杀手? 一时间,休说旁人,就连白虎堂弟子们都议论纷纷。 此刻,花蜂却从心急如焚的情绪之中冷静下来。 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死死地盯着无比反常的白天河,像是在他身上寻找着什么东西。 反观枯井这边,当白震山听到白天河的话,早已气的浑身发抖,怒目转向陈忘,随即又一次看向白天河。 他的一双虎目在二人之间游移不定,大喝道:“逆子,是谁?是谁替你杀的云歌?” 白天河呆呆地站在白芷面前,听到问话,头都没有转一下。 然而没过多久,便见他喉头蠕动,嘴巴微张,似乎准备要说出那个名字。 在场众人皆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个惊天秘闻揭晓的那一刻。 然而下一刻。 一阵香风忽的飘过,花蜂突然冲上前去,将白天河拉到自己身边,用自己的红唇吻住白天河的嘴,制止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并将一颗药丸顺势吐到白天河嘴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随后,花蜂伸手向白天河身上一阵摸索,居然从他肩头拔出一根细针。 “我的摄魂针?” 花蜂看着白天河肩头上的毒针,自言自语的同时,脸上流露出诧异之色。 白天河方才神情恍惚,半梦半醒,口吐真言。 待吞下药丸,拔出毒针,陡然从大梦中惊醒,身体一激灵,眼睛大睁,目光凶狠而警惕地看向周围的人。 白震山从前只觉得这个儿子不争气,此刻听闻这许多辛密之事,更是恨极又气极。 他破口大骂道:“逆子白天河,究竟是何人帮你,杀害你的兄长,你给我说出来。” 白天河神志清明之后,非但对方才的话矢口否认,反而狡辩道:“父亲,您在说什么呢?我兄长被恶贼项云所杀,江湖人尽皆知,实与孩儿无关。我与兄长情同手足,怎会同奸贼一起,加害于他。” 白震山目光一转,瞪了一眼陈忘,恨道:“果然是你。” 白芷却并不轻信,驳道:“白天河,你休要狡辩,刚才你已当众承认罪行。数日之内,你弑兄夺位之事便会传遍洛城,世人会尽皆知晓,你还有何话说?” 白天河愣愣地看着白芷,似乎尚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此刻,被堵住嘴巴的杨延朗呜呜叫的更加厉害了。 花蜂正心中烦乱,便干脆摘下杨延朗口中破布,看他要说什么。 杨延朗憋闷好久,终于得以说话。 他开口大笑道:“哈哈,白天河,我出枯井与你打斗时,早将摄魂针拍入你肩膀了,许是那针在我身上先扎了一下,毒气散了,你才没立即毒发,不过看你刚刚的样子,也够可笑了。” 取笑完白天河,杨延朗仍不甘心,转头面向花蜂,道:“老妖婆,想不到吧,你用那破针暗算我,如今我以女人之道,还她男人之身。” 花蜂听到杨延朗叫她老妖婆,怒从心头起,不由得后悔摘掉他嘴上的破布了。 她捡起地上破布,还狠狠在地上蹭了几层泥土,重新塞到杨延朗嘴里,又啪啪啪啪啪赏了杨延朗五记耳光。 听众人一言一语,白天河已隐约猜到自己中摄魂针后说了什么,心中一惊,难道…… 他狠了狠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为掩盖罪行,欲大开杀戒。 于是他凶相毕露,再无半分掩饰,口中道:“既然如此,我只好将你们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说罢,白天河一挥手,口中命令道:“杀”! 白虎堂弟子向被抓住的杨延朗、展燕、红娘子举起屠刀,剩下的人尽数冲向白芷陈忘等人。 喜欢十年恩怨十年剑请大家收藏:()十年恩怨十年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5章 瘴疠之地 众人出了洛城,走走停停又走走,水陆并行,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一月有余。 这期间,他们从广袤的平原走到嶙峋的山地,在一望无际的湖泊边扎过营,在滔滔不绝的大江旁饮过马,翻过山越过岭,经历过艳阳天,也遇到过连阴雨,走过冤枉路,也踏过平坦途。 这期间,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听白震山讲讲他年轻时白虎堂大战豹子帮的江湖故事,跟李诗诗学学诗词歌赋。 杨延朗更是嘴上不闲,说个不停,不过他常常用错成语,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他倒是知耻而后勇,整日缠着李诗诗教他,夸口日后见到月儿时,定叫她刮目相看。 他们一路向南,天气也越来越热,走不多时就会满身大汗。 李诗诗体力不支,早早躲进大车,不再和项人尔同骑红鸯。 展燕善骑快马,黑子又是一头良驹。 她往往脱离队伍,策马而去,寻到一处阴凉地再下马歇息,等待后续队伍,顺便也可做探路先锋。 两马一车行在路途,宽阔大道越行越窄,四周地形也渐渐变得崎岖难行。 两侧高山隆起,四周树木横生,泥泞铺路,猿声哀鸣,还有一阵阵湿潮雾气飘缈在林子里。 若非人多胆壮,这周遭地势还真会让人胆寒心冷。 陈忘静坐在马车之内,静听山涧淙淙流水,闻着这股湿潮之气,便知已入西南山地,离目的地应该不远了。 他心知西南瘴气重,人易乏,便提醒道:“西南多瘴疠,毒虫毒草横生,大家行走时一定要注意,不要喝溪水,不要吃野果,不要碰活物。此处易生顽疾,各位当心身体。” 听陈忘说罢,芍药补充道:“上次路过小镇,我特意备了些祛潮除湿的草药,制成了药丸。我发给大家,大家先服下,防止染上瘴气,得了疾病。” 说罢,芍药将药瓶从马车中递出来,分发给众人。 杨延朗骑着小青龙,跟在马车旁。 林子里又闷又热又潮,像一个大蒸笼,让他心情很烦躁。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这个黑褐色散发草药味道的药丸,捏着鼻子一口吞下,顿时一股苦味充满喉咙,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赶紧灌了几口水。 刚想埋怨药苦,可话到嘴边,尚未出口,他却突然感到喉咙一阵回甘,一股清凉之气沁人肺腑,一扫燥气。 杨延朗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道:“芍药,你这什么药,效果竟这么好,一下子清凉了不少呢!” 芍药不好意思地笑笑,回答道:“都是寻常祛湿健体的药物,只是我加入了冰脑和薄荷,因而才会觉得清凉,并无特殊药品。” 杨延朗吃了药,心情舒畅,手脚便不老实,用竹枪来回挑拨,一会儿动动树叶,一会打打杂草。 蓦的,一只巨蜂吸引了杨延朗的注意力。 它煽动翅膀,嗡嗡嗡地飞舞着,晃悠了半天,竟然悠悠落在杨延朗竹枪的枪尖上。 杨延朗被巨蜂吸引,眼睛瞧过去,却见这东西无比巨大,竟占据了他半个枪尖,黑黄相间,腰细尾长,尾尖上一根恐怖的毒刺,正在有节奏的伸缩着。 他心中好奇,忍不住惊叹道:“好大的一只蜂,比我见过的最大的还要大上三倍有余。” 众人循声看去,都惊叹于这巨蜂之大。 芍药看着这巨蜂,却总觉得有些熟悉。 朱雀阁有各种毒虫毒草,她在藏书楼典籍之中似乎看过,便在脑海中搜索一番,蓦的想到此物的图鉴,不禁脱口而出:“弑人蜂?” “弑人蜂?” 陈忘听到芍药说出这名字,陡然一惊,似乎认得此物。 片刻之后,他解释道:“我少时游历江湖,听说过这弑人蜂。据说此物有剧毒,往往成群结队,群起攻之,以剧毒杀人。不过一只弑人蜂毒性有限,并不致命。” “原来不致命啊!” 杨延朗听到这句话,大胆起来,将竹枪凑到眼前,仔细观察起来。 陈忘没有止住话头,接着补充道:“虽不致命,但若被蛰,立刻便有裂骨碎肉之痛。” “什么?裂骨碎肉之痛?” 杨延朗惊叫一声,扔了竹枪,直到这巨蜂受惊飞远,才敢重新将竹枪捡起来,抱怨道:“这么毒,陈大哥你不早说,害我凑近看了半天。” “西南毒物众多,巨蜂,怪蛇,杀人蛙,百脚虫,食鸟蛛,夜蝙蝠……每一个都十分厉害。” 陈忘介绍着西南的毒物,不忘补充说明:“据说这里还有专门炼毒的蛊师,能操控毒虫,比朱雀阁毒师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这些毒虫产于西南,入中原之后,很多毒虫都水土不服。因此,蛊师们一入中原便威力大减,这才声名不显。” 话音刚落,马车突兀地一晃,车外立时传来马儿痛苦的嘶鸣声。 芍药刚刚分发完草药,尚未坐下,此刻立身不稳,亏得李诗诗扶住,才勉强没有摔倒。 “老爷子,出什么事了?”陈忘察觉有异,立即问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震山也不明所以,方才他正在赶车,那匹背上有黑点的白马突兀地前蹄乏力,跪倒在地上。 白震山看四周并无一人作怪,心中大为诧异。 还没等老爷子反应过来,项人尔和杨延朗早已骑马凑过来,陈忘、李诗诗、芍药、张博文四人也从马车中出来查看。 看到倒下的白马正是自己命名的“墨点儿”,芍药急忙跳下马车,蹲下身子勘验情况。 小丫头定睛一看,却看到这匹马腿上有两个血洞,有汩汩黑血从血洞之中缓缓渗出来。 马儿躺在地上,目光浑浊,呼吸不匀,显得痛苦不堪。 芍药心里明白,这马儿明显是被毒物刺中,如今这副样子,明明是中毒之状。 于是她急忙打开药箱,用刀子将马儿的伤口划开,放血驱毒,又用药粉敷上,白布包扎,做出一番应急处置。 如此处理完毕,芍药已竭尽所能,至于“墨点儿”能不能恢复,便要看它的造化了。 芍药这般动作之时,“墨点儿”仿佛知道这个人在救它,并没有挣扎。 待芍药包扎完毕以后,看马儿依旧痛苦不堪,心中不忍,便将“墨点儿”的脑袋搂在怀里,抚摸着它的脖子,借此安抚它。 如此一来,“墨点儿”果然乖巧了不少。 芍药医治“墨点儿”之时,杨延朗和项人尔也纵身下马,查看情况。 当其他人的目光都在倒地的白马身上时,杨延朗却被一阵“沙沙”声吸引了注意力。 他循声查找,却看见地上枯叶之中藏着一只拇指粗细的灰色小虫,直直立起,快速抖动着身体,这“沙沙”的声音便是这小虫发出的。 杨延朗心中好奇,伸出手来,想要去抓来那小虫,认真研究一番。 可他手刚伸出去,就听项人尔大喝一声:“杨兄弟,住手。” 话音未落,项人尔已抽出身上宝刀小白鱼,向那小虫身下一挑,一个如枯叶一般颜色的长鞭状物体就被挑到半空。 项人尔眼疾手快,瞄准那在半空扭动的东西,横空一斩,将之斩成两段,齐刷刷落在杨延朗面前。 杨延朗定睛一瞧,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东西分明是一条毒蛇。 这毒蛇的皮肤颜色与枯叶一般无二,因而并不容易被发现,而杨延朗看到的小虫,其实是它不断抖动的尾巴。 这条毒蛇即便已经被项人尔一刀两断,但它的两截身躯竟仍然在地上扭动,尤其是那张开的大嘴里的黑色的毒牙,更显恐怖。 见此情形,不难推测出,“墨点儿”就是被这家伙咬伤的。 而且,杨延朗可以想象,若不是项人尔及时制止,恐怕下一个被咬的,就是自己了。 杨延朗心有余悸,缓了好一阵,才开口问道:“这,这是什么蛇,太可怕了。” 人们的目光都被这条大蛇吸引了。 芍药也看了过去,想到自己在医书中见过这种蛇的图鉴。 此刻见到真身,她不禁按书上描绘的内容,转述道:“响尾蝮,体黄绿而生褐斑,尾若虫,动之则响,作警示、陷阱、捕猎用。牙有剧毒,中之者伤口不愈,流血而亡。” 说罢,她担忧地看着“墨点儿”,不知道它还能支持多久。 众人听了,心中俱是一惊。 早听说西南瘴气密布,盛产毒物,不想亲眼所见,竟如此可怕。 就连白震山这样的老江湖,都忍不住感慨道:“老夫行走江湖,踏遍山川河岳,也未曾见过如此厉害的毒蛇,须臾之间竟能让一匹马轰然倒地,寸步难行。” 杨延朗摸了摸自己的扑通乱跳的心脏,长吁了一口气,拾起一根木棍,将蛇尸扔的远远的,这才放下心来。 陈忘却有些隐隐不安。 他双目失明,听力却出众,隐隐听出林中有无数悉悉索索的动静,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快速袭来。 陈忘不敢放松,提醒道:“大家细听,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杨延朗看看四周,道:“陈大哥,林子除了树还是树,哪里有什么东……” 话说一半,“西”字尚未出口,他便止住话头,竖着耳朵认真倾听。 窸窸窣窣的声音更近了,近到每个人都能清楚的听到。 “沙沙” “发发” “嗡嗡” “轰轰” “嘻嘻” 各种各样的声音陆续传来,像是一支行军的队伍,渐渐靠近他们。 林中的瘴气飘来飘去,似乎在变得越来越浓烈。 几个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就连马儿也不停嘶鸣,马蹄不安分地在地上乱踏。 大家立在原地,紧张地看着四周。 陈忘将芍药和博文叫到身边,双手抱着两个孩子;项人尔从红鸯马身上抽出抗倭刀巨鲨,横在身前,将李诗诗护在他背后,并顺手将小白鱼递给她;白震山自马车上站起来,警惕地盯着四周;杨延朗握紧了竹枪,不敢有丝毫懈怠。 很快,他们就看到地上枯草摆动,似有东西在里面游弋。 众人定睛看去,竟是一条条的响尾腹伏草游弋而来,一个个蛇头高高抬起,尾巴左右晃动,声势浩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马儿首先害怕起来,缩成一团,不安分地跃动着马蹄。 若非项人尔和杨延朗紧紧拉着缰绳,恐怕马儿们早就逃走了。 人们也都十分紧张,严阵以待。 可他们纵然拿着刀枪,又岂是这些数量众多的毒物的对手?可若是逃,车内有孩子和女人,又如何逃的掉呢! 正在这进退两难之际,陈忘突然问张博文道:“博文,你可带了硫磺?” 陈忘和张博文父亲张焱是故交,对火药术有些了解,自然知道制火药当用硫磺。 故而,陈忘有此一问。 这一问,可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张博文自己带的包裹里,便是自制的火药,其中有一种烟弹,内容之物正是硫磺。 他老实回答道:“我带,带了烟,烟弹。” “烟弹更好。”陈忘年轻时曾使用过烟弹,此刻无需多问,只道:“博文,快将烟弹点燃,抛于车马周围。” 说干就干。 顷刻之间,数十发烟弹抛出来,黄烟四溢,一阵刺鼻的硫磺味道弥散在空气中。 蛇群接触到硫磺,纷纷改道,越过一干人等,继续朝前方游弋。 这些毒蛇虽然声势浩大,却似乎只是过路而已,并没有将这一干人等当做攻击的目标。 否则,单凭烟弹中的硫磺气味,是支撑不了太久的。 大家伙儿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坐下歇歇,头顶便盘旋起嗡嗡之声。 众人仰头看去,只见遮天蔽日一团黑气飘来,细看之下,竟是弑人蜂蜂群。 杨延朗声音颤抖地问:“陈,陈大哥,这么大一群蜂,要,要命不?” 陈忘的眼睛虽然没有全好,仅能看到光影,但这么大一群蜂还是看得见,即便看不见,也听得清。 存亡之际,刻不容缓。 陈忘急忙对大家说:“大家快进车里躲着,封闭门窗。” 事到临头,众人毫不迟疑,将衣服布匹放在马身上防护,自己则躲在马车之中,将小小的马车挤的满满当当。 此刻险象环生,杨延朗和白震山分别按住布帘,防止弑人蜂飞入马车。 项人尔一边护住张博文,一边将李诗诗揽在怀中。 芍药则躲在陈忘身旁,静听着外面的越来越近的声音,连大气都不敢出。 白震山抱怨道:“如此躲法,何时是个头?” 陈忘听声辩位,觉得这些毒虫匆匆而过,并无逗留之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它们一般。 于是,他宽慰道:“老爷子,我看这些毒虫不过是借道路过,并非要将我们作为攻击对象。我等稍安勿躁,只需耐心等它们过去,便可出去了。” 众人听了陈忘的话,顿时宽心不少。 惟有芍药小声问了一句:“大叔,不知道展燕姐姐怎么样?” 这话一出口,偏传到了杨延朗的耳朵里。 由于这小子方才过于紧张,并未想到独自策马探路的展燕的安危。 此刻芍药的随口一问,竟忽然点醒了他。 展燕单人独骑前去探路,若遇到同等情形,该当如何应对? 杨延朗虽平日与这塞外女吵吵闹闹,可也重情重义,心里哪能容她有半分闪失? 当即,他一拍脑门,说声:“不好,贼女有危险。” 当即,便提起竹枪,不顾自身安危,要冲出去营救展燕。 白震山和项人尔见状,急忙拉住他。 此刻出去,无异于送死,可杨延朗热血上头,哪里还管的了这些? 陈忘见状,急忙宽慰道:“杨兄弟不要冲动,展姑娘善于骑马,又是独身一人,无牵无挂,若逢此状,策马奔逃,毒虫如何追的上?相比之下,我们的处境反而更艰难危险一些。” 听到这些话,杨延朗才肯坐下,但心中仍然惴惴不安。 陈忘虽如此劝他,心中又怎能真正放心得下? 丛林险象环生,这姑娘又久在塞外,经验不足,若是真与过道的毒虫撞在一块儿,只恐凶多吉少。 只是,此刻贸然冲出去不仅毫无用处,还会给车内的人带来危险。 一番权衡之后,也只好静静等待。 一时间,马车里安静下来。 众人静静听着马车外毒虫的声音,不禁为自己,也为展燕担心。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毒物悉悉索索之声尚未停歇,却夹杂着一阵骏马嘶鸣之声。 随之映入耳中的,是一个熟悉的女声:“臭,臭小子,陈大哥,白老爷子,芍,芍药……” “展燕回来了?” 心念电闪间,杨延朗不顾危险,迫不及待地掀开马车上的布帘。 其他人听到展燕的声音,并未阻止杨延朗的行为,而是顺着布帘的缝隙,一起向马车外看去。 只见不远处,一身黑衣的展燕正牵着黑子,一瘸一拐地向他们走来。 而骏马黑子的背上,竟然还驮着一个不知名的小女孩儿。 这女孩儿穿着破烂,伤痕累累,趴在马背上,看不清楚容貌。 说来也怪,她们就行走于毒蛇巨蜂之中,而那些让人谈之色变的毒物却不仅不伤她们,反而主动退避三舍。 毒蛇列于两旁,一个个昂首朝拜;巨蜂落于树梢,无一敢于振翅飞翔。 这样,她们每进一步,毒物便退却一步,为她们让出一条道路。 展燕牵着黑子,黑子驮着女孩儿,一步步走到马车前。 展燕看到杨延朗他们,开口道:“快,救救这孩子。” 说罢,竟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大家看展燕虚弱倒地,岂能坐视不理? 杨延朗当先冲出去,将展燕扶起,其他人接踵而至,一起下车,查看情况。 喜欢十年恩怨十年剑请大家收藏:()十年恩怨十年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章 刀术对决 中村彦是一个浪人,和其他浪人一样,都曾是东瀛的武士。 他们从小便接受严格的训练,就像他们的刀一样,经过千锤百炼。 只可惜,他们生错了时代。 东瀛动荡,武士们失去了自己的领主,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浪人。 可是,他们除了武技便别无长处,没了主人,便只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惶惶如丧家之犬。 逐渐逼仄的生存空间让他们不得不漂洋过海,将目光放在彼岸的大陆。 武士变成浪人,浪人又变成强盗…… 这是一条看不到前途的堕落之路。 这群强盗在中原富庶的土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们凭刀锋之利,武力之强,为非作歹,所向披靡。 可是很快,他们的不败神话被一位戚姓将军打破了,而且是一破再破。 虽然只是局部战场和小股战斗的接连落败,但却让他们不得不对戚将军麾下这支崛起的新军有所忌惮。 为了对付这个戚姓将军,倭寇们勾结串联,组成一支数万人的大军,准备一举吞没将军的兵马。 与此同时,倭寇的内应得到戚将军孤身北上的消息,于是派遣连同中村彦在内的五大高手前往洛城阻截,想在半路上将这个崛起的将星干掉。 洛城郊外的那场大战依然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那一夜,戚将军和他的随从两人两骑,与他们五人大战。 最终,除他以外四位武士全部玉碎,这少年将军也身受重伤,在随从的拼死掩护下只身逃走。 中村彦也受了伤,他叫来两个徒弟,一边养伤,一边打听这位戚将军下落。 不杀此人,他没脸回去交差。 中村彦在洛城中,一待就是两个月。 今天,这位中原刀客所用名为巨鲨的抗倭刀,勾起了中村彦恐怖的回忆。 在与戚将军的大战中,杀死无数倭兵的刀,正是同样的一把刀。 中村彦看两个徒弟接连败在这把刀下,对抗倭刀心有余悸,觉得此刀天克倭刀,即使自己亲自动手,也是胜负难料。 可当中村彦看到那个叫项人尔的刀客竟然自毁优势,将抗倭刀巨鲨插在地上,换了腰间的那把造型精美的官刀,倒使他平添了不少自信。 他轻视地看着项人尔手中名为“小白鱼”的中原官刀,显得有些不屑一顾。 在中村彦的眼里,那把寒光闪闪,镶金带银的刀,更像是一个华而不实的装饰品。 中村彦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刀,右手长刀名为村正,是中村家族祖传的宝刀,刀锋锻造的花纹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时至今日,它已经饮足了百人以上的鲜血,鲜血渗入钢纹之中,显得格外妖冶。 至于他左手的短刀,名为小乌丸,是他请东瀛锻刀名匠打造,背黑而刃白,刀把上,刻着他最喜爱的樱花。 中村彦举起双刀,冲了出去,双刀齐发,自项人尔身体左侧斜劈下去。 果不其然,项人尔像自己估计得一样,举刀格挡。 在中村彦的印象中,这种华而不实的官刀和自己的武士刀一旦相碰,定然会立刻断成三截,到时候,那名为项人尔的刀客在百姓的围观下人刀俱碎,将是怎样一副血腥而华美的场景啊! 中村彦不禁有些期待了。 可实际情况与中村彦心中所想似乎大相径庭,刀锋相碰的一刹那,只听“当”的一声,小白鱼居然同时顶住了村正和小乌丸的凌厉攻击,将两把刀的攻击生生防住了。 中村彦非寻常武士,一击之后,必有后招。 此刻,他用村正顶住项人尔的手中的小白鱼,左手的小乌丸顺刀锋滑下,直直地扎向项人尔的腹部。 项人尔若用小白鱼去挡小乌丸,那村正便会砍断他的肩膀;若他不挡,小乌丸便会刺穿他的腹部。 项人尔岂能坐以待毙? 他见势不妙,将身体向右侧转,去避开中村彦扎向他腹部的短刀,同时手中小白鱼将中村彦的长刀挑向左边。 就这样,项人尔与中村彦擦身而过,一合之下,胜负未分。 当此之时,展燕,杨延朗才刚刚挤过密密扎扎的人群,来到李诗诗的身边。 他们看李诗诗眼含热泪,直勾勾盯着那个刀客,还以为她被吓傻了,便将她护在身后,一边安慰,一边目不转睛地观看这场精彩的对决。 此刻,项人尔与中村彦站在对方刚刚站定的位置,互相对峙。 中村彦将长刀架在身前,短刀藏在腰后。 正所谓:长刀为正,短刀为奇。 他这架势,分明将长刀作为主刀,攻击必然凌厉凶狠,但是你若是将注意力全放在长刀之上,全神贯注的时候,那柄短刀便会不知什么时间什么方位突然地袭击过来,而这一击,必然是致命的。 果不其然,中村彦再一次挥舞长刀攻来。 村正不愧为中村家祖传宝刀,杀气腾腾,可项人尔却也不落下风,长刀每到一处,项人尔都能用手中的小白鱼精准无误地挡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中村彦挥刀力气极大,速度也快,只听得一片金石交错,叮铃哐啷,不绝于耳,刀光闪动,将二人身影笼罩在一片刀风之中。 围观之人眼花缭乱,却看不清战况如何。 展燕和杨延朗二人却可以勉强跟得上他们的速度,看他们二人打斗,不相上下,可奇怪的是,这个东瀛人只用长刀对打,迟迟没有用上藏在腰后的短刀。 突然,杨延朗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杨延朗的竹枪千变万化,为的就是出其不意,以机巧取胜,莫非…… 想到这里,杨延朗赶忙提醒道:“大侠,小心他另一把刀。” 几乎同时,中村彦背后短刀突然出手,横扫向项人尔的大腿。 此刻,项人尔打的正酣,全部注意力都在长刀之上,并未预料到这一招。 此刻,项人尔只觉得眼下寒光一闪,身体的本能使他借长刀下砍之力猛退一步,中村彦的短刀挥过,将他右腿衣服割开一道口子。 第二合,中村彦略占上风。 项人尔止住后退的步伐,手中小白鱼横在胳膊上,凶狠的眼神透过刀锋,死死地盯着中村彦的眼睛。 中村彦不知道,项人尔手中这把刀,虽然与被他们一劈即断的中原官刀形制类似,可却要精良百倍。 此乃御赐之刀,造型华贵,用料考究,虽然在刀柄和刀鞘有很多装饰,但并未忽略其实用性,刀身乃能工巧匠融合五金,千锤百炼而成。 此刀虽不如抗倭刀巨鲨一般对倭刀有诸多克制,却是项人尔最初的也是用的最顺手的一把贴身佩刀。 项人尔的大意轻敌,导致其暂落下风,围观的百姓也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可他本人却未有丝毫惧怕。 他看着中村彦,连眼神都变得可怕起来,嘴里说:“这一合,我要打败你。” 说罢,小白鱼刀锋一转,凌厉的反光让中村彦眨了一下眼睛,等他再一次睁眼时,项人尔已经冲到他的面前。 小白鱼当头劈下,中村彦立刻举刀来迎。 两刀相碰,“当”的一声脆响。 不料,项人尔却在此刻突然松手,小白鱼从项人尔右手滑落,掉到他左手之中。 项人尔用空出来的右手擒住中村彦举刀的右手,身体自中村彦腋下穿过,绕到他身后,左手小白鱼刀柄猛击中村彦的左手腕,中村彦措手不及,左腕吃痛,手一松,短刀已经落地。 中村彦没了短刀,赶忙转身,双手握住祖传的长刀村正,朝项人尔猛力挥砍。 项人尔并不慌张,一边躲闪,一边用小白鱼击打村正的刀身。 小白鱼没有巨鲨的大开大阖之势,但胜在灵活,只见项人尔身体闪转之间,也将小白鱼在左右手之间灵活交换,往往让中村彦左支右绌,措手不及。 两把刀均是百里挑一的好刀,此刻交错之声不绝于耳,甚是清脆响亮,仿佛有人在演奏一曲金石乐曲。 人们听了,都会沉浸在那密集的乐点之中,仿佛自己在打斗一般,既紧张,又刺激。 如果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足够细心的人的话,他们就会发现,项人尔不论攻击还是防守,都击打在村正的中段位置,既不打刀尖也不打刀把附近,不偏不倚地,在村正刀身中段反复击打。 也不知这首节奏紧凑的金石乐曲演奏了多久,众人瞧着热闹,却让杨延朗和展燕一头雾水,他俩都是习武之人,知道打斗之中,将人撂倒便是胜了,可这刀客仿佛偏偏和东瀛人的刀过不去。 他的进攻不是对着人来的,而是冲着东瀛人手中的刀去的。 正当他们无比疑惑之时,项人尔突然双手握刀,高举重落,用尽全身力气向中村彦头顶砍去。 中村彦惊诧之间,本能地举起村正格挡,小白鱼碰到村正的一霎那,只听得“当”的一声脆响,村正竟被砍断成两截,半截在中村彦手中,半截落在青石板上,在石板上弹动几下,才彻底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小白鱼就停在中村彦的头顶,再落一寸,中村彦便要头破血流了。 项人尔没有杀他,而是将小白鱼收回鞘中,转身走到插在青石板缝中的巨鲨面前,用右手将巨鲨拔出,提在手里。 他头也未回,告诉中村彦:“东瀛人,你记住,是中原的刀打败了你。” 中村彦看着手中的断刀,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人们愣怔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赢了。” 这一声喊之后,才将人们从愣怔中唤回来,他们开心的喊着,跳着,和身旁的陌生人抱在一起。 这场发生在他们眼前的胜利,打破了他们自轻自贱,始终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的看法,让他们认识到,这些东瀛人,并不是可怕的,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他们不再羡慕那些为东瀛人鞍前马后的狗腿子,不知道谁把鞋子丢在斯文脸的脸上,很快,更多的东西砸过来。 东瀛人已经被刀客教训过了,斯文脸和褶子脸两个跟着东瀛人作威作福的洛城人,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人们的目标,不论他们躲到哪里,迎接他们的都是雨点般的拳头。 中村彦跪在喧嚣的人群中心,看着自己手中断掉的村正,残存的武士的血液不容许他受此大辱,于是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断刀,猛地扎向自己的腹部。 小胡子和八字胡奔向中村彦,可他们没来的及阻止他。 中村彦的血缓缓流淌着,意识也渐渐消失。 他想起了父亲赐刀时让他立下的誓言: “刀在人在,刀断人亡。” 喜欢十年恩怨十年剑请大家收藏:()十年恩怨十年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