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龙头是万人迷,黑白她通吃》 第1章 时光回溯 【女主爱情观有问题哈,她就是很贪心想要很多的爱,想把在乎的人都绑在身边。 all女主向,多男主!接受不了速速退出!退出!】 “师妹,师妹!你还晕吗?师父早上煮的凉茶,你是不是嫌苦偷偷倒掉了,才会中暑?” 白孟妤被人摇晃着醒来。 眼前人的脸,让她心中满是惊骇。 下意识的握起拳头,掌心里只有因为酷暑而生出的湿汗。 而不是刚刚杀了眼前人之后,满手滑腻的血液。 而且手上的力量感也不对劲…… 她垂头望去,小小的一只手。 而眼前的彭嘉国——她的师兄,也是一张年轻许多的脸。 如果这是时光倒流…… 那么父亲,还活着,对吗? 而不是在白孟妤二十几岁的时候,被眼前这个人杀死。 让白孟妤用几年的时间,游走在黑道各种社团之中,才终于得到杀死彭嘉国,为父亲复仇的机会…… 如果一切都回到年幼时,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就先杀了他! 那么她还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和一直渴盼的父爱。 只要未来里没有彭嘉国这个变数…… 白孟妤对现在的情况都没有具体的认知,就已经在脑子里生成了这个想法。 管他是真是假,总要试了才知道。 她缓缓开口,是稚嫩的嗓音:“师兄?” 彭嘉国当然不会对眼前只有幼小的师妹产生任何怀疑。 把刚买了的棒冰贴在她脸颊上:“好多了吧,头还晕吗?” 白孟妤如今正坐的树下,树根旁有供人歇脚的石头,有棱有角。 她站起身,向彭嘉国招手:“师兄,我身上没力气,你背我吧。” 彭嘉国被白孟妤指引着,到她预想的位置,蹲下身。 把棒冰携在口中,示意白孟妤上来。 而白孟妤假装脚下不稳,以全身的体重,向彭嘉国扑去。 好让他的额头,撞上那块石头的棱角。 “啊!” 可惜,白孟妤忽略了自己现在的年龄,以及两人之间的体型差距。 她身形不大力气又小,想法是不错。 但是也不可能把一个已经成年且强有力的男子,一石头碰死。 彭嘉国虽然没有防备,但也能及时收住身形。 除了额头上缓慢流血的伤口,略有些狰狞之外,一点事儿都没有。 倒是街口的王二奶见了这一幕,反应比他还要大:“哎哟!小白娃子,你这是干什么?疯了不成?” 毕竟这个时候的彭嘉国,在这条老街的邻里邻居面前,都是一个顶好的少年形象。 而不是六七年之后,掀翻了这条街,强硬的逼迫他们,收取保护费的那个人。 她一手抓住这个为非作歹的小女孩,一边怜惜的搂着彭嘉国,向白家的药铺走去,准备告状。 白济雄正在院里晾晒药材,老远便听见王二奶的大嗓门:“我说老白啊!你家这个细路女不知在想什么,把自己哥哥的脑袋往大石头上碰!哎呦,这一下子要是落实了,出了人命可怎么得了呀?” 在院里忙碌的那个白色唐装身影,鲜活,真实。 是白孟妤曾经流落在外,几经风雨,也最难肖想的画面。 她不自觉就红了眼眶,甩开王二奶的手,向白济雄飞奔而去:“老爸!” 这一下所落实处,是真的投入了父亲的怀抱。 白孟妤纵容自己,以这一副小女孩的心性,放声大哭。 可王二奶在身后不依不饶的:“哎哟,现在晓得哭了呀。” 彭嘉国捂着流血的额头,一声不吭。 既不解释,也不辩论,只等着身边这个老太婆为他出头。 白济雄搓着自家小女儿的头,轻声哄着。 再抬头,问道:“怎么了这是?小国怎么也受伤了?让人欺负了吗?” “还能让谁欺负的呀?不就是你们家这个丫头,把人狠命的往大石头上推呀!小小年纪,心肠这么毒吗?” 白孟妤在白济雄怀中吸了吸鼻子。 装可怜,谁不会呀? 这可是她最擅长的事情了。 从白济雄怀中可怜巴巴的抬头:“爸爸,不是那样的……小妤不是故意的。我中暑了,头晕,师兄要背我,可是我、我没站稳,才会不小心推到师兄的。王奶奶,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呀。” 转而又眼泪汪汪的去看彭嘉国:“师兄,你痛不痛呀?小妤给你擦一擦好不好?” 白济雄一摸她的头,果然是中暑了:“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小国,跟我进来包扎。小妤,你回房间把早上落的凉茶喝掉。” 面向王二奶的语气有些不悦:“王姨,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就算了,你也不能凭空揣测乱说话吧?这么大一个帽子就扣到我们家小妤头上来了?” 看到白济雄已经有了定论,彭嘉国才开口:“师妹是中暑了,我还去给她买棒冰了呢。师妹怎么会故意推我呢?王奶奶,你看错了吧?” 王二奶这才表情讪讪的走了。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总是会不自觉的偏疼男孩一些。 白济雄给彭嘉国检查了伤口,发现没什么大碍,贴了纱布就好了。 还不忘叮嘱道:“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记得先回来叫我。” 彭嘉国是四年前,白济雄从街上捡回来的乞儿。 人倒是踏实肯干,白济雄自然愿意把他留在药铺里,做个徒弟。 虽然对方在医术方面没什么天赋,但若是将来能留下,给白孟妤当个助手,也是好的。 “爸爸,我来给师兄贴贴吧。”白孟妤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药喝过了?” “喝完了,我以后再也不偷偷倒掉了。” 白济雄将她抱在怀里:“好,那你来给小国贴。” 彭嘉国也配合着垂下头,将额头的伤口露给白孟妤。 白孟妤感受着这个失而复得的怀抱。 老爸,在你离开之后,我学会了怎么跟黑社会打交道,学会了怎么在一堆罪犯里周旋,更学会了怎么杀人…… 正因为如此,白孟妤才不相信,一个罪犯是能够被感化的。 想永绝后患,不走上失去父亲的老路,那她就一定要杀了彭嘉国! 带着些许肉感的小手,将纱布贴在彭嘉国额头上:“师兄,痛不痛呀?” 第2章 买九哥的坏心情 白孟妤的手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怼过他的伤口,却还要问上这样一句。 彭嘉国只能硬绷着嘴唇,哄着眼前的小女孩:“不痛。” 白孟妤笑着去勾他的手:“对不起啊师兄,小妤错了,不会有下一次了。” 当然不会有下一次。 毕竟他们在体力上悬殊太大,得想其他的办法。 比如说……用药。 白济雄的药术,白孟妤可是学了个十成十。 可是自家药铺里面的药材,都是有定数的。 想毒一个人死,怎么可能不被白济雄发现。 那么药材的来源,就只能出自外面。 白孟妤立刻想到了一个地方:九龙城寨。 那里属于三不管地带,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自然也会有她想要的资源。 白孟妤避开二人,努力踮起脚尖,掏出放在衣柜顶上的金猪储钱罐。 里面有她从小以来,积攒下的零用和压岁钱。 时间过得太久,白孟妤记忆有些模糊,也不记得自己这个年龄段,到底攒下多少小金库了。 若是不够,还需要去外面筹措一下。 可是将那只胖猪打碎之后,白孟妤却傻眼了。 里面空空如也。 小金猪白死了…… 这个家里只有三个人,先排除白孟妤自己。 白济雄又不可能干偷自己女儿压岁钱这种事。 那么嫌疑人就只剩下了一个。 原来彭嘉国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显露马脚。 可惜白济雄对他太过信任,而白孟妤当时又处于天真无知的年龄段,才会没有察觉。 从此刻起,白孟妤提高警惕,一刻也没有放弃监视着彭嘉国。 见他晚上鬼鬼祟祟的起身离开,白孟妤仗着自己身形小巧,在他身后悄悄的尾随着。 见他一路拐入果栏街,进了歌舞厅。 果栏,这里是大老板的地头。 白孟妤当然有印象。 因为在未来,彭嘉国就会投身于大老板名下。 白孟妤小小的身形,可以躲在暗处不被人发现,但是没有办法在闪烁的灯光下,躲过歌舞厅门口看场子马仔的视线。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跟进去,身后的领子就被人提了起来。 “哪来的小东西,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个声音…… 白孟妤回头。 夸张的花衬衫,一头微卷的长发,还有那几乎是焊在脸上的墨镜。 果然是大老板手下头马——王九。 上一辈子,在道上混了那么久,她怎么会没听过王九的名字。 一条出了名的疯狗。 见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王九随手把她丢在地上。 像是打发什么小动物一样:“去去去,这里不是你能玩的地方。” “可是、可是我哥哥进去了。” “你也想进去啊?里面好——吓人的。”王九拿腔拿调的,对着白孟妤呲牙。 他已经用这招,吓哭了好几个果栏的小孩。 果然看见眼前的小女孩嘴巴一瘪,马上就要掉金豆豆了。 王九可不觉得这是什么不道德的事情,他只觉得好玩。 可是白孟妤一边哭,一边扣着他的花衬衫衣摆,问他:“你们是不是要花钱啊?可是我哥哥拿的是我的压岁钱,你能让他还给我吗?” 王九仰头哈哈大笑:“什么垃圾,没钱还来赌。” 其实这样的人,在王九所掌管的歌舞厅里,每天都能见到不少。 输的倾家荡产,还不上钱的,也有的是。 可是说话这么新奇的小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 说她不害怕吧,可白孟妤还会哭呢,却又只是因为自己的钱。 王九蹲下身,一双饶有兴趣的眼睛,从墨镜后头看着白孟妤:“你哥哥没有钱,在我这里,是要被打死的。” 那不就正合了白孟妤的意。 可她也明白,这是王九在逗小孩。 道上欠钱不还,剁手剁脚的有,哪有直接打死的,对债主来说岂不是亏大了? 她红着眼睛看王九,顺着他说:“真的吗?那你把他打死,然后把钱还给我好不好啊?” 王九被她弄得乐不可支。 这毛丫头真是……有趣。 他随手掏出自己的钱包,也不看面额,尽管掏出一厚沓来,塞给白孟妤:“拿去买糖吃,九哥请你的。” 这一沓钱对于白孟妤所需要的来说,十分足够,完全属于意外之喜。 她捧着塞进自己的衣兜里:“谢谢九哥!” 声音甜甜的。 王九拍了拍她粉嫩的脸蛋儿。 这小姑娘变脸真快,拿了钱就不哭了:“还想进去要钱吗?” 白孟妤反问他:“他现在有钱了,你还会打死他吗?” 王九把手揣进兜里:“看心情。” 白孟妤把怀里的钱数了数,只留下一半,剩下一半又塞回王九手中:“再加上他拿我的那一部分,买九哥一个坏心情。” 白孟妤转头要走,王九在身后吆喝着:“喂!小崽,你哥哥叫什么?” 白孟妤蹦蹦跳跳的回身:“彭嘉国。” “彭嘉国……”这个名字王九有印象。 一个细路仔,总在他这里看黑拳,也押注,但是10回能输上8回。 回到歌舞厅的时候,决赛早已开始,中场被清空。 王九眼睛一瞟,就看到那个叫彭嘉国的细路仔。 今天明显也下了注,激动的对着他压钱的那一方嘶吼着。 王九向着自己的小弟蛙仔招手,指着彭嘉国:“找个由头,教训他一顿。” 蛙仔也不问为什么,随便,九哥开心就好。 白孟妤搭了夜间巴士,去九龙城寨。 她当然清楚,王九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女孩的一句话,就去杀人。 这些事情,还是要她自己做。 不过……摸着衣兜里的一把散钞,白孟妤倒是觉得,王九也不像传闻那样,疯到无可救药。 九龙城寨……白孟妤停在外围。 渺小的身影,显得这里的楼宇更加高大了。 像是一排排密不透风的集装箱,堆叠在一起,亮着微弱的灯光。 虽说九龙城寨是三不管地带,但是在白孟妤上一世的印象中,这里也是有黑社会接管的,好像叫做……龙城帮。 第3章 骗子妹妹 一个小小的身影溜进去,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这种乱地方,随便往那个小巷里一拐,都能看到一两个躺在地上无所事事的人。 巷子里的墙面也杂乱不堪,各种小报,告示,还有用黑色笔记油漆画下的字迹:“在此打劫,一经捉获,斩手斩脚。” 不过白孟妤小小一个,还是太引人注意了。 没钱的落魄人到处都是。 她一个看起来毫无抵抗之力的小女孩,有钱,自然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 白孟妤明白这个道理,走得很快。 可两条小短腿再如何跑,也比不上成年人的两三步。 当身后掀起带着腥杂味的风时,白孟妤便大觉不好。 细瘦的胳膊轻易便被别人牵住。 男人破衣烂衫,抬手就要抢夺白孟妤刚放进包里的东西。 白孟妤拼命护住,可对方的力气大得很。 她当即想到刻在墙上的那几个字,也只能赌一赌周围人的良知。 大声叫喊道:“救命啊!有人抢劫!” 若是再没有人来,那她就只能拼尽全力把东西扔远远的,换自己逃命的机会。 可没想到白孟妤扔出去了,对方仍然不依不饶,还想要她兜里余下的那些钱。 白孟妤只能顽抗到底,在这人伸过来的胳膊上狠狠咬上一口。 对方吃痛,揪起小女孩的衣领,将她甩飞出去。 白孟妤还以为自己要重重的落在地上,却被一人稳稳接在怀里。 对方大概30多岁,黑衫,背头,戴着墨镜。 男人一手抱着她,一手夹着烟,一个漂亮的回身飞踢,将那人踹飞在墙上。 这一系列动作太快,白孟妤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对方放在地上。 龙卷风走过去,一手薅起地上的男人,狠狠按在墙壁上:“不认识字吗?连小孩子都抢,不懂规矩。” 身后有其他的提刀的马仔迅速赶来,还来不及加入战局,就已经没有他们出手的余地:“龙哥!” 龙哥。 白孟妤终于反应过来,这就是龙城帮的龙头——龙卷风。 龙卷风含烟,对他们点头:“照规矩办。” 还能是什么规矩? 一经抓获,斩手斩脚。 白孟妤见没人管自己,便小步的挪动着,去捡刚才买来的东西。 “放下。” 龙卷风还想把这小女孩抱走,不让她见到这血腥的一幕。 却没想到对方胆子大,大到这个时候还想着去捡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可看清她手里是什么之后,眉头紧皱。 白孟妤迅速调整状态,眼睛含泪的望着他:“这是我花钱买的……” 她的身子伴随着身后那人的哀嚎声,一抖一抖的,像是被吓着了。 龙卷风只能先把她抱起来。 这里离他开的理发店很近。 进了店门,将小孩放下来,语气严厉的拿过那东西:“你买的?” 白孟妤掉着眼泪,点头。 现在龙卷风知道她为什么被抢了。 家里另一个小孩睡眼惺忪的从楼上走下来:“祖叔叔,刚刚是谁在喊救命啊?” 白孟妤的那一嗓子喊的嘹亮,连蓝信一都听见了。 信一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小女孩:“是这个妹妹吗?” 白孟妤抽抽噎噎的开始哭:“这是我给我爸爸买的……我要是不把这个带回去,我爸爸会死的。” 不拿到这东西,就没有办法杀了彭嘉国。 不杀了彭嘉国,总有一天白济雄会因他而死。 这个逻辑没错,只不过省略了一些细节而已。 蓝信一见她哭,走过来用自己随身的小手帕给白孟妤擦了眼泪:“阿妹,你别哭了,祖叔叔不是坏人,他不会凶你的。” 蓝信一大她不过两年,唇红齿白,一头微长的头发烫着小卷儿,看起来像个小姑娘。 就是因为见了他,白孟妤才决定在龙卷风面前哭诉。 爱屋及乌,龙卷风多少也会对自己有一份怜悯。 “谢谢姐姐。” 信一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涨红:“我是男孩子!你该叫我哥哥。” 白孟妤急忙改口:“哥哥……我不是故意叫错的,你长得漂亮。” 信一给她擦完了眼泪,又开始擦白孟妤略有些破皮的手:“我不跟你计较,你也别哭了,好不好?” 白孟妤没回答,只是偷偷去看龙卷风的脸色。 自以为做的隐蔽,实则被龙卷风看得一清二楚。 城寨里有些小孩的处境,龙卷风也明白。 他叹息一声,把东西递回给白孟妤:“不要别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去干,下一次你爸爸再需要这个,让他自己来买。” 他成功被白孟妤误导,以为她父亲不是个好东西。 小女孩不过是被人差使的工具。 白孟妤却顺着他的意思深深的点头:“我知道了。” “你家在哪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信一把小手帕塞在白孟妤手中:“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哦,再遇到坏人,就报我祖叔叔龙卷风的名号,他们都怕的。” 龙卷风打开门,招手让一个小年轻送白孟妤回家。 白孟妤回身,学着信一对龙卷风的称呼:“谢谢你,祖叔叔。” 龙卷风摸摸她的头。 有礼貌又很乖的一个小女孩,如果不被她父亲拖累的话,应该会有很好的前程。 可惜城寨暗无天日,没有出路。 然而不出10分钟,他派出去的那个小年轻便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大佬!那个小姑娘跑了!” 龙卷风原没明白这句跑了是什么意思? 便听对方解释说:白孟妤说脚痛走不动,趁着年轻人蹲下的时候,向他脸上撒了一把沙子,就飞快的跑得不见人影了。 听到此处,龙卷风才来得及思虑一些他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白孟妤穿的衣服很干净整洁,如果她真的有所说的那样一位父亲,又怎么会有时间来打理她呢? 而且……龙卷风不光是龙城帮的龙头,还是城寨福利委员会的会长。 总帮城寨里的人处理一些家长里短。 怎么对这样一个长相精致的小女孩没有印象呢…… 为了避免判断失误,他再与小年轻确认了一下:“这个女孩子,你们之前见过吗?” 马仔思虑了一下,摇头:“没有。” 龙卷风轻笑一声,才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耍了。 他将蓝信一牵起来上楼休息:“完喽,你最喜欢的小手帕被人骗走了。” 可惜蓝信一只记住了一双哭到透红的兔子眼睛,连那个骗子妹妹的名字都不知道。 第4章 先下手为强 白孟妤原本想着趁着夜色,溜回到自己房间中。 可还没踏进院子,就见门口扔着个染血的破麻布袋子。 从麻袋中发出细微的呻吟声可以听出,里面装的正是彭嘉国。 白孟妤不得不佩服王九的办事速度。 可是你打了人,装进麻布袋子里面,扔垃圾堆,扔火葬场都好,扔我家门口干什么呀? 偏还扔在我进门的必经之路上…… 白孟妤小心翼翼的避开。 可里面的人听到脚步声,从麻布袋子的破口里伸出一只沾血的手,死死的握住了白孟妤的脚腕:“救我……” 白孟妤甩了两下,没能挣脱。 叫吗? 叫吧。 不然太不合常理了。 “啊!老爸!!” 白孟妤抬起脚来,狠狠踩了那只手两脚,才大声的向屋里呼救。 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刚好可以把手上的伤痕,说成是被这东西吓到,摔倒所致。 白济雄提着扫把出来,一手将白孟妤护在怀里:“怎么了?什么东西?” 白孟妤只管扑在他怀中哭。 白济雄用扫把杆儿捅了两下地上的不明物体。 才听到彭嘉国微弱的求救声:“师父……” 布袋子打开来,露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王九下手不算狠,却专挑些显眼,让人没脸的地方打。 白孟妤憋了半天,才没笑出声来。 她只管把所有的事情,都赖到彭嘉国身上。 说:晚上想看师兄的伤好了没有,找不见人,才出门来看。 白济雄让她拿着扫把,自己把人扛进屋。 白孟妤站的离他有八丈远:“这不是我师兄,师兄不是猪头。” 彭嘉国的肋骨断了,手指头也被人掰断了两根。 白济雄一边处理伤口,一边皱眉。 这种把人打了,装进布袋子里,再扔到家门口的事儿,是黑社会的惯用手段了。 彭嘉国怎么招惹上的黑社会? 可他无论怎么问,彭嘉国都闭口不言,只说一句:“不想连累师父和师妹。” 把自己搞得好像有莫大的委屈。 白孟妤趴在门框边上,看着他这副样子,眼神冰冷。 等白济雄去熬药,她才进入房间。 趴在彭嘉国的床边,满脸天真:“师兄说,不想连累我和爸爸,是什么意思呀?” 彭嘉国想借白孟妤的口,说给白济雄听:“因为师兄不小心招惹了坏人。” “是因为师兄做了坏事吗?” “当然不是,好人才会被坏人欺负。” “可是啊……”白孟妤掏出一枚碎片:“好人也不会偷我的小金猪,更不会去看别人打架。那些被打的人,看起来比师兄还要惨。师兄,你真的是好人吗?” 白孟妤用着天真无知的脸,说着让成员彭嘉国满心惊骇的话语。 他抓住白孟妤细瘦的手腕:“师妹,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呀。看见师兄进了一家好漂亮,会闪光的店,里面有好多人,还有好多钱。师兄和他们一起看两个人打架,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师兄变成这样,是也上去打架了吗?” 看见了…… 她全都看见了! 彭嘉国瞳孔震动,抓着白孟妤的肩膀。 像祈求,像胁迫:“师妹,不要跟师父说好不好?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师兄会把你的小金猪补给你的,还会给你买很多糖吃。” “不能告诉爸爸,因为师兄做的是坏事,对吗?可师兄刚刚还说自己是好人,好人是不会撒谎的,我现在就要去告诉爸爸。爸爸不是教过吗?知错能改,就还是好孩子。” 彭嘉国快速翻身攀爬在床上,抓住白孟妤要离开的身形:“好师妹,师兄会去说的!明天、明天好不好?师兄现在伤着,不是很方便。” “那师兄一定要去哦,只要乖乖认错,爸爸会原谅你的。”白孟妤对他满意的点头。 一回身,两人各有心思。 这辈子的彭嘉国还没有犯下弥天大错,一切都有回头的可能…… 但是人的劣性根,真的能迷途知返吗? 而彭嘉国在一瞬间阴沉下脸。 人的劣性根,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轻易就被改变? 他又不是白济雄的亲儿子,如今又已经成年,对方就算是一怒之下,将自己赶出门,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那他这些年算什么?给白家打白工吗? 更何况,他还欠着一笔赌债。 此时被赶出去,流落街头,必死无疑。 绝对不能让白济雄知道! 如果……如果能让白孟妤闭嘴,就好了…… 如果白济雄失去了这个小女儿,他会不会把自己当亲儿子一样看待呢? 那么白家的药铺,祖产……不就都是他的了,又怎么愁还不上赌债呢? 彭嘉国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 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两根手指头轻轻一捏,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如果想顺理成章的拿到白家的产业,就需要想一个万全之策,不能被白济雄发现是他动的手。 白孟妤在此时蓦然回头。 将彭嘉国眼里的阴毒和算计尽收眼底。 果然…… 死性不改的东西。 既然这么想找死,那我帮你。 白孟妤掏出昨天从九龙城寨购买的那两包f。 “爸爸,你是在给师兄熬药吗?我来吧。” 白济雄摸摸她的头,夸白孟妤懂事。 却忍不住叹息:“小国应该是惹上麻烦了,得想个办法,送他出去躲一躲。” 白孟妤把药粉顺着袖口,一点点洒落在煮沸的药罐子里。 你想着如何救他,他却算计着,如何杀了我,谋夺家里的财产。 把一切的真相告诉白济雄? 这个想法只在白孟妤脑子里过了一瞬,就被排除在外。 如今的彭嘉国,到底是没有犯什么大错。 况且自己又只是一个12岁的小孩子。 把事情说的再严重,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就算彭嘉国被白济雄一怒之下赶了出去,将来也一定会是个变数。 不如,先下手为强。 在上辈子,白孟妤为白济雄复仇,已经杀了他一次,为什么不能有第二次呢? 她好像无心似的开口:“对了,爸爸,师兄说他冷,还一直发抖,是不是该加被子了呀?” 第5章 恶童 如今正是热天,白孟妤昨天还中暑过,怎么可能需要加被子? 白孟妤这句话,让白济雄提高了警惕。 彭嘉国别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吧? 白色粉末淹没在药罐子里,化为一体。 倒在汤碗中,再递到彭嘉国嘴边。 白济雄不会怀疑自己亲手熬出来的药:“喝吧,小国,喝完了师父替你把脉。” 彭嘉国全然不知,还想着如何诱骗眼前这个小女孩:“师兄托人给你买了新的小金猪,明天就送到。” 药碗逐渐见底,白孟妤收起汤匙:“谢谢师兄,但是我不太想要小金猪了。” 说完不等看彭嘉国怔愣的表情,便起身离开。 白济雄猜测着:“你昨天血淋淋的样子,把小妤吓着了吧。伸手,我给你诊诊脉。” 彭嘉国却说着自己编造出来的谎言:“是因为我打碎了师妹的小金猪,她才生气的吧?” 摆出一副可怜相:“是我不好,师父。是我被黑社会勒索,才不得已去偷了师妹的钱。没想到给了钱之后,他们越演越烈,见我交不出钱,还将我痛打了一顿……明天我出去躲一段时间,不会给……唔!!哕……” 彭嘉国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开始浑身抽搐。 细碎的泡沫从他口中涌出,眼神震颤。 白济雄搭脉的手还没有按实,此刻也顾不得了。 拼尽全力去按彭嘉国胡乱舞动的躯体,却也无济于事。 他发作的快,去的也快。 不多时就没了声息。 却还是不情不愿的睁着眼睛…… 龙卷风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那个小骗子。 是信一指着街口的院子里,向他说:“祖叔叔,妹妹。” 原想着带信一出来,挑一挑当季的新衣服,却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那小姑娘扒着围栏,眼眶通红的望向院子里,却不敢踏足一步。 院子里有人出来,白孟妤悲戚又恳切地喊了一声:“爸爸!” 可是那人只是面色冷硬,目不斜视的向院里倒了一盆水。 仿佛泼出去的不是水,而是白孟妤这个亲生女儿:“不要这么叫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白家也不会再认你。” 龙卷风眼看着小姑娘的眼泪,扑簌簌地向下掉。 隔着院子围栏,给那面色冷硬的人跪下:“爸爸,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哪怕明知道面对的是一个会演戏的小骗子,龙卷风也止不住地为她心疼。 可被白孟妤跪的那人却无动于衷,把院门锁死,进屋去了。 白家世代行医救人,可白济雄怎么也没想到,白孟妤小小年纪,居然会用药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师兄! 当他察觉到这件事的时候,除了愤怒,更多的还是惊恐。 白孟妤只有十来岁,心思却已经如此之深。 让白济雄怎么能不心生惊骇? 彭嘉国发作的突然,没有这种短时间发作便会死的病症。 只有,毒。 可是家里药物的经手人,除了他,就只剩下白孟妤。 白济雄怀疑过自己的想法。 毕竟她还那么小…… 可是从喝药到毒发的时间那么短,短到房间里除了房间里除了小国和白孟妤,插不进去第三个人。 她是唯一的可能。 难道仅仅是因为彭嘉国偷了她的钱,白孟妤就能对自己的师兄下此狠手? 再联系到之前王二奶来找上门,说彭嘉国额头上的伤,是白孟妤亲手撞出来的…… 现在想想,那可能根本不是意外。 只有责打白孟妤,逼她承认,才能压下白济雄心中的恐惧。 不然他无法平息心中的惊骇。 怎么能接受一个年纪幼小的小女孩,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起初,白孟妤面对他的棍棒一声不吭,只是咬牙忍着。 甚至十分懂事的说了一句:“只要爸爸能消气就好。” 几乎要让白济雄怀疑自己的判断和猜测。 可是当他气上心头,说了一句:“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我们白家世代行医,治病救人,怎么会出了你这样的恶魔?你不承认又有什么用,你所做过的事情,白家列祖列宗都看得清楚!怎么容得下你?” 这句话比之前所有的责打,更能刺激到白孟妤。 把她上一辈子苦苦挣扎的几年时间,全部抹杀。 就算她能重新回到幼年,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却仍然无法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她刚刚回来,太心急,忘记了稳稳布局。 同时失去白济雄太久,久到记忆自动将父亲的形象美化。 一个完美的父亲,才能让流离失所的白孟妤有动力复仇。 可实际上,他并不能无条件接受她的恶…… 白孟妤眼眶渐红,突然拔高的音量,站起身来反驳他:“没有他,你才会平安!我们才会继续安稳的生活在一起,他不死,死的就会是你!” 可白济雄不会理解她的意思。 没有人会相信什么重生,或是未来的定数。 他只以为白孟妤杀红了眼。 除了彭嘉国,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恶童!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他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突然间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是被魔鬼附身了,又会是怎样的? 无论是什么结果,什么原因,白济雄都无法接受。 可是要真的报警抓她,又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只能狠下心来,将白孟妤逐出家门。 以现在的局势,这个决定,对双方都好。 可是白孟妤执拗的站在院外,不肯离去。 “妹妹的爸爸,是不要她了吗?像我一样。” 龙卷风知道,信一是联想到了自己。 他有一个烂赌的父亲,把他扔在伯父家中,后来他的伯父蓝森出事,又将蓝信一转交给了自己。 虽然蓝信一始终在自己身边表现的很快乐,但龙卷风知道,他是介意这件事情的。 既然信一看见了,龙卷风也没有办法再坐视不管。 但白孟妤死守在这里,不肯离开,他也不能用强的。 只能递出一些身上的钞票,足够一个小女孩在外面生活一段时间:“拿着吧,如果后面没地方去,可以到城寨来找我。” 信一没有小手帕了,只能用自己的手给白孟妤擦眼泪。 学着小时候自己离开父亲,龙卷风用来哄她的话:“别哭了,妹妹,你的脸上都哭出小河了。” 第6章 三只流浪狗 一只手能擦去多少眼泪。 白孟妤吸吸鼻子,说:“你别擦了,给我脸上擦出花来,我爸看了更不要我了。” 信一只能用自己这么多年没有爸的人生经历,劝她:“有一个坏爸爸,还不如没有爸爸。” 白孟妤抬眼看他身后站的龙卷风:“你爸爸才是坏爸爸,我是自己做错了事情。” 她还不清楚蓝信一和龙卷风之间的关系,以为信一是龙卷风生的。 信一却十分赞同的点头:“对,我爸就是坏爸爸,所以我不要他了,你也别要他了。不如来城寨吧,我把我的祖叔叔分给你一半。” 白孟妤成功被他带歪,看龙卷风高壮的身形:“那是不是有点太大了?能劈的开吗?” 信一把白孟妤的手塞进龙卷风手中,自己牵起来另外一只手:“这样分。” 龙卷风没有说什么,不过是家里多一张小嘴吃饭而已,不是什么大事:“那就跟我走吧。” 可白孟妤还是摇头。 她不想轻易放弃,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却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她还想再试一试。 龙卷风看得出,白孟妤虽然年纪小,却很有主意,他劝是劝不动的:“去城寨的路,你记得吧?如果挺不住了,随时来。” 龙卷风最后看了一眼白孟妤挺的笔直的腰板,牵着一步三回头的信一离开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一个小孩能坚持多久,在外面不吃不喝的跪着。 他在心里盘算着。 若是明天来还能见到她跪在这儿,不论白孟妤说什么,龙卷风都会使出强硬的手段将她带走。 可是还没等到第二天。 才不过傍晚,天色阴沉,显然是有要下大暴雨的趋势。 龙卷风看着外面电闪雷鸣,夹起烟,在理发店外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一转头,看见信一小小的身影从楼上下来:“大佬,妹妹不会还在外面跪着吧?” 白孟妤让他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这种不负责任的爸爸,都是统一在垃圾场里批发的吗?” 龙卷风摸摸他炸起的头发。 信一刚来到城寨,意识到龙卷风是自己唯一的依靠时,比谁都黏人,整晚抱着他不肯撒手:“你真的愿意?把我分给那个妹妹一半啊,舍得吗?” 信一伸出手来扯他的衣摆:“一点点……所以妹妹算我养的!祖叔叔养我,我养妹妹。” “好,如果妹妹还在外面,我们就把她带回来养。” 龙卷风向外招手,让马仔去南面的老街看一看,有没有一个跪在雨里的小姑娘。 如果有,将人带回来。 不断落下的雨滴,冲刷的白孟妤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艰难地望着药房里那盏昏黄的灯。 心里还是不肯放弃希望。 毕竟她才回来几天,白济雄的形象,始终是她在梦里反复勾勒的那个慈爱,又纵容她的父亲。 怎么会任由她跪在雨地里受苦呢? 窗前映出了白济雄的身影,他似乎在向外看。 白孟妤的心顿时跳如擂鼓,把腰板挺的笔直。 像是一棵任凭风吹雨打,如何摧残,也不肯弯折半分的幼嫩青松。 可那个身影停驻了不过半分钟,便离开。 然后,房间里的灯熄灭了。 斩断了白孟妤所能望见的所有光亮。 能照耀她的,只剩下转瞬即逝的雷电。 好像……的确是时候该离开了。 白孟妤劝着自己。 反正我回来了,而且成功的阻止了这一切,他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能不能再一次拥有父女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结局,已经比上辈子好了太多太多,已经是不可奢求的幸事了…… 她劝自己,别那么贪婪,世上不会有十全十美的事。 白孟妤缓缓从泥地中,撑起自己发颤的腿。 伴随着风雨飘摇,去找一个落脚之处。 起先路过油麻地,果栏中的摊贩早已归家。 倒是能让白孟妤,借着他们的雨棚躲雨。 头发和衣物都湿漉漉的贴在身上,经风一吹,便开始发抖。 白孟妤只能听见周遭大雨落下的噼啪声,还有自己上下牙齿相互触碰的声音。 好像……还有一丝隐隐约约,小奶狗呜呜咽咽的哀鸣。 白孟妤寻声找去。 临近了,却还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别叫了,再叫给你掐死。” 白孟妤接着雨声走到王九身后,没有被他察觉:“你连我一起掐死算了。” 王九和他怀中那只小奶狗一起回头。 两人一狗全都湿淋淋的,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去。 像是三条流浪狗。 白孟妤缩在王九怀里,小土狗缩在她臂弯里。 三个生物挤挤挨挨的,相互凑一点热源。 王九把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把白孟妤压的抬不起头来:“你也不敢回家呀?” 白孟妤抱着小狗,声音闷闷的:“还不是因为你。把人打了就打了,丢我家门口干什么?你丢乱葬岗啊。” 白孟妤心情不好。 在这种天气下,走在空旷的街上,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所以对所有人实行无差别攻击。 她管王九疯不疯,要是真疯起来,掐死了自己也就算了,又不是没死过。 但王九只是真的像条狗一样,在她浸湿的脑袋上啃了一口。 咬了一嘴滴水的头发:“人是给你打的,当然要扔回去给你看啊,还反倒怪上我了,不知死活的丫头片子。” 白孟妤反应过来他那个“也”字:“什么叫我也不敢回家?你在这蹲着,是害怕呀?” 王九看着从自己半卷微长的头发上滴落的雨水,融进白孟妤的发丝里。 觉得跟这小屁孩说了也没什么:“事儿没办成,回去肯定要挨那死肥佬的骂,不如在这儿蹲着,还有狗玩。” 白孟妤看向自己怀里,一直有些发抖的小土狗。 刚才它在王九手里,可是一直想向外跑。 狗都不愿意和你玩…… 但是说到底,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不如早早回去,不就是挨几个耳刮子。 总比在这,跟一个小屁孩儿,还有一条什么都不懂的臭狗,缩着吹冷风强吧。 第7章 多一只 王九脱了自己的皮夹克,兜头罩向白孟妤。 只可惜皮夹克的后背上有很大一个破口,像是被人劈砍出来的。 白孟妤的头,就从那个破口子里面钻出来。 再去看王九的后背,黑底白花的衬衫,也同样有一个大口子。 阴暗的环境里,看不清周围有没有血迹。 白孟妤不由的问道:“你受伤了,王九?” 王九嗤笑一声回头:“我受伤?那帮扑街伤不到我,老子会硬气功的!” 他双指一并,合指为枪,捅向一旁用来装水果的木头箱子。 “哗啦”一声,箱子碎了一地。 王九冲白孟妤挑眉:“厉害吧?” 白孟妤很配合的揪起小狗的爪子,一人一狗,一起给王九鼓掌,十分捧场。 等王九走远了,白孟妤才反应过来自己怀中抱了这个小东西:“喂!你的狗!” 王九显然是听见了,可他没有回头。 他也是大老板养在果栏中的一条看门狗。 自己犯了错,都畏畏缩缩的不敢回去领罚。 哪有养狗的资格。 白孟妤只能用王九的皮夹克将小狗裹了。 看着雨势有暂时小了一些的趋势,飞快地奔入雨帘,向下一站出发。 从外面回来的马仔向龙卷风报告,说并没有看见一个小女孩。 龙卷风还猜测着,也许白济雄并没有那么狠心。 白孟妤就抱着一团衣服,出现在他的理发店门口。 短短一小会儿,从她身上滴落的雨水,就凝聚成了一个小水洼。 白孟妤怕弄脏了他里面的地板,连多迈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还是龙卷风将人领进来。 以为她怀里拿的是什么值钱家当,询问过白孟妤之后,才敢打开来看。 土黄色豆豆眼的小东西,就这样探出头来,对着龙卷风:“汪!” 龙卷风对的楼上不知睡没睡的信一吆喝着:“信一,快下来!你要养的小东西又多了一只。” 城寨里的用水有限,这个时候早已没有热水。 信一跟在龙卷风屁股后面帮忙,把湿淋淋的白孟妤擦干净。 换上信一早几年就不穿的小睡衣睡裤,也还是大了一圈儿。 信一帮她把袖子挽起来。 不小心触碰到白孟妤的手,冰凉冰凉的。 他赶紧将白孟妤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暖一暖。 白孟妤对这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小男孩笑了笑。 淋了这么久的雨,其实她的脑袋已经有些昏沉了。 可是白孟妤也明白,非亲非故的,人家为什么要对自己好呢? 龙卷风带着姜茶回来,看见白孟妤小心翼翼,略带讨好的笑:“等我可以自己赚钱了,一定会回报您的。” 龙卷风一眼看出她状态不对,摸着白孟妤已经开始有些发烫的额头:“你还小,不要想那么多,我去给你找些退烧药来。” 信一想,怪不得刚才看妹妹的脸就红扑扑的,很可爱,原来是要发烧了。 他主动把姜茶吹凉了,再喂到白孟妤嘴边:“就是啊,我们这么大的黑s会,800个人都养得起,你不要担心了。” 龙卷风刚拿了药回来,就听见他说这种话。 走过来,轻轻的弹了信一一个脑瓜崩:“说了多少遍了,黑s会是什么很酷的事情吗?” 信一吐了吐舌头。 他就是觉得黑s会很酷啊。 龙卷风也很酷,为什么不让说? 他不光说,以后长大了,还要给龙卷风当头马,做龙城帮的二把手。 他们两个之间相处的氛围很自然。 白孟妤很难相信,他们两个居然不是亲生父子。 这样的时光,她从前也有过。 回来再体会时,好像还不足一天,就破灭了。 白孟妤挺着泛红的脸颊,凑到龙卷风手边:“也弹我一下吧。” 哪有人上赶着要挨揍的? 龙卷风把她抱起来,放在信一的小床上:“真是烧糊涂了。” 他还想起身去给白孟妤掰药片。 可逐渐神志不清的小人儿,紧紧握着他的衣摆,不肯放手。 突如其来的高热,烧的白孟妤眼眶泛酸,用泪水浸润,能好受一些。 可眼泪从眼眶中流出,连带着委屈的情绪一同宣泄,就止也止不住了。 凭什么重活一世,我还要做那个一无所有的人呢…… 龙卷风见她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一直哭:“真不知道眼泪从哪里流出来的……” 白孟妤抽抽噎噎的,嘴里只有来来回回两个字:爸爸。 他只能暂时充当了这个角色,将人抱在怀里哄。 一个小小软软的女孩子抱在怀里,是与他将信一养大不一样的感觉。 还发着烧,像一个发烫的小暖炉。 泪水流过通红的面颊,像是被煮沸了似的,都有些烫手。 信一站在一旁擦了又擦,擦不净似的。 信一有些早熟,很早就不会哭了。 他害怕龙卷风会嫌弃白孟妤,主动替妹妹解释着:“雨水跑进了妹妹的眼睛里,哭出来就好了。” 龙卷风轻轻拍着白孟妤的后背安抚着。 不大一会儿,胸口的布料就湿哒哒的,能拧出水来,也像是外去外面淋了一通雨。 龙卷风也说:“哭出来就好了。” 白孟妤坚决不肯放手,龙卷风只能又哄又拍的,陪了她很久。 信一老早就说自己是小大人,不用陪了。 这个新来的小姑娘,倒是让龙卷风重新体会了一次带小孩的辛苦。 直到后半夜,白孟妤的高烧退了,他才能睡个好觉。 第二天才一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一双又红又肿的兔子眼睛。 白孟妤率先对龙卷风认错:“对不起,祖叔叔,我上一次来对你撒谎了……” 龙卷风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要高烧反复的趋势:“知道认错就好。” 龙卷风抱着白孟妤去吃饭,信一在阿七冰室的门口,逗着那只小土狗玩儿。 他把小木棍儿抛出去,落在不远的地方。 看着那只小狗欢快的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捡,又乐颠颠儿的摆着尾巴,衔回他的手中。 这小东西也不认生,谁给它饭吃,愿意和它玩儿,他就把尾巴转的像螺旋桨似的,跟在信一身后跑。 第8章 八十一 龙卷风抱着白孟妤进去:“阿柒,叉烧饭加蛋,切的细一点。” 龙卷风和阿柒明显相熟。 白孟妤便学着他的称呼:“阿柒叔叔好。” 阿柒这才忙里偷闲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崽。 从一整个托盘的鸡蛋中,挑了一个明显大个儿的,一打开,双黄蛋。 煎成泛着油光的糖心蛋,给白孟妤摆在碗中:“这是给嘴甜小姑娘的奖励。” 白孟妤捧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碗,缓慢的进食。 毕竟昨天晚上刚烧过,身体还有些虚。 信一把一瓶绿宝推过来:“妹妹,给你喝这个。” 龙卷风拿了个茶杯,倒出来一杯,剩下的塞在信一怀中:“少喝一点。” 白孟妤只吃了小半碗,叉烧饭也只受了一点皮外伤,她就饱了。 龙卷风还没说什么,信一显然比他还要积极:“我能带妹妹出去玩吗?” “去吧,不要跑太快,有什么问题立刻回来。” 阿柒从后厨走出来:“大佬,哪儿捡的?” 在他的印象里,城寨可没有这么乖巧的小姑娘。 龙卷风点起一支烟:“南面儿,被她老爸丢在外头。” 龙卷风带崽的确很细心,但阿柒还是犹豫着问道:“一个小女孩儿,能带的好吗?” 这话龙卷风自己也说不准:“等明天给阿秋打电话,他要是喜欢,就带回去养,毕竟他原来也有个女儿。” 狄秋的确有过一儿一女。 不过在两三岁的时候,就跟着他的妻子,一起被仇家杀了。 有这样一个小女孩儿跟在他身边,也许能消磨掉狄秋这么多年的仇恨和愧疚。 再者说……狄秋也是城寨的大业主,家里富庶的很。 若是能跟在他身边,白孟妤一定会被富养。 总比在城寨这种暗无天日,又脏乱的地方好的多。 见龙卷风已经有了主意,阿柒便不再多问。 信一牵着白孟妤的手走,后面还跟着个磕磕绊绊的小土豆。 男孩子窜个子快,马上要过14岁生日的信一,比白孟妤高出一个头来。 他才发觉,自己一直妹妹妹妹的叫,还不知道妹妹的名字。 信一问了。 白孟妤在他手掌中,一笔一划的写着:“白孟妤,我叫白孟妤。” 信一合手,像是把这个名字抓握在自己手掌之间:“我记住了。那它叫什么?” 信一低头,看着绕着他们两个脚边转圈的小土豆。 圆墩墩的一只,带着没褪去的绒毛。 白孟妤弯腰将它捧起,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叫……八十一。” “八十一?好奇怪的名字。” 这只小狗,让白孟妤不会的忘记在那个雨夜里,明明自己破衣烂衫,却还是要把皮夹克留给她的王九。 九九,八十一。 八十一对信一和白孟妤的喜欢不相上下。 两个人谁先起床,八十一就会先跟在谁身后。 如果两个人一起起来,那八十一就会左右为难,在他们两个之间转圈。 白孟妤和信一不用动,八十一就能把自己累到喘气,哼哼唧唧的撒娇要抱。 信一总和白孟妤一起出去,两个小孩儿在一起,信一又对城寨熟悉的很。 龙卷风自然不会多担心。 可在理发的闲暇,他却有两次看见,信一独自一个人回来,身后没有白孟妤的身影。 “信一,小妤呢?” “她去送报纸啦,祖叔叔,你不知道吗?” 龙卷风怎么能想得到? 短短两三天的时间,白孟妤就给自己找了两个兼职:报童和送奶工。 整天穿梭在城寨里面,背着小木头箱子,里面装满了鲜奶和报纸。 信一明显就是帮白孟妤找到兼职的罪魁祸首。 可是龙卷风不问,他就不说。 龙卷风问起,他就惊讶。 “原来祖叔叔你还不知道呀。” 龙卷风气得把小孩儿揪回来训。 按在理发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白孟妤。 可是白孟妤太小一只,坐在理发椅上,脚都够不到地。 龙卷风突然心软,蹲下身来同她说话:“怎么想起来去干兼职?” 白孟妤有些为难的搓手:“可是……我也不能在祖叔叔家里白吃白喝。” 她把细碎的毛票和硬币,从自己的兜里掏出来,汇聚成小小一捧:“我可以交房租的。” 龙卷风这下是真的被气笑了。 戳她圆润的小脑门儿:“我什么时候说要收你的房租了?” “祖叔叔没说,我自愿给的。” 龙卷风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孩儿永远有自己的原则,认定了死理,就一条路走到黑,谁劝都不会听的。 好笑的问白孟妤:“你真的想帮我做点儿什么吗?” 白孟妤点头。 龙卷风捧起她幼嫩的脸颊:“那就给我做模特吧,用你的头发来给我试试手。” 龙卷风新进了一批烫发机,用的最多的,就是给信一烫发。 但那毕竟是男士卷发,弧度不大,信一的头发又短。 现在刚好可以借白孟妤的齐肩长发,来练练手。 白孟妤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好呀!” 龙卷风这才推了推她的手:“快,把你的零碎都收回去,我只收整的。” 白孟妤这才把这一堆叮叮当当的硬币和毛票,揣回自己兜里,安静的坐在理发椅上。 看着龙卷风在她头上动作。 涂药水,绑卷棒,然后罩上热烫机。 脑袋上热热的,只能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信一从外面回来,把绿宝的吸管凑到白孟妤嘴边。 白孟妤不能动,那就由他来动。 白孟妤浅浅吸了一口:“我想喝凉的。” 信一还没说话,龙卷风就在一旁道:“你想想吧,病才没了几天呢,不能喝凉的。” 白孟妤凭自己过往医生的身份,说:“没有这样的道理……” 龙卷风全当她说的是屁话,一个字也不听,开始翻看漫画。 信一一边喝绿宝,一边逗着八十一。 还要抽空去看墙上的钟表,走到了哪里。 他按照平时龙卷风给自己烫头的时间,估算着:“大佬,时间是不是要到了?” 龙卷风只抬头看一眼:“再多烫十分钟,小妤的头发比你硬多了。” 第9章 小蘑菇 这就造就了在龙卷风拆掉卷发棒的时候。 那一缕头发,在众目睽睽之下,弹的像一卷弹簧。 所有的弹簧卷儿都被抽开,理发店里是难得的沉默。 白孟妤翻开龙卷风刚刚参考的那一页杂志,照着上面的标题念着:“青年女性俏皮羊毛卷短发……” 她再看看镜子中的自己。 俏皮…… 头发翘倒是挺翘的,其余的是一个字也不相干。 像是脑袋上顶着个梯形的气球,随时能飞起来。 她转头去看龙卷风时,都能感受到蓬松的头发,在自己耳边一扇一扇的:“祖叔叔,这是什么新型的创新吗?” 龙卷风信一的摸了摸鼻子:“一点点小失误,也挺可爱的吧。” 信一过来,好奇的用手摸了摸。 才压下去的卷发,很快就会弹起来,手感倒是不错。 他附和着龙卷风的说法:“像蘑菇,很可爱。” 所以说……龙卷风开店以来从未有差评。 是因为敢上门闹事的人,都会被一剪刀捅死,这样就不算有差评了,对吗? 真不愧是龙成帮龙头开的理发店…… 这样的发型,比白孟妤漂亮可爱的脸蛋儿更有辨识度。 所以这几日白孟妤去送报纸和鲜奶的时候。 邻居们都会记得,这个龙卷风刚养的小女孩儿。 他们笑着跟白孟妤打招呼:“小蘑菇来啦!” 又向身边人说:“小蘑菇刚走。” 所以当龙卷风去找白孟妤的时候,提起小妤,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摇摇头。 他只能形容出:“头发炸炸的,像个小蘑菇似的女孩儿。” 邻里们这才恍然大悟:“小蘑菇呀,刚和信一一起走了。” 既然白孟妤赚的钱,龙卷风不收,那花在信一身上,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她把自己这段时间赚到的钱,在陈峰记的玻璃柜台上一一数过。 说:要在店里为信一包下一整箱的绿宝,他想喝,随时过来拿。 信一掏一掏自己的零钱,买了两个蝴蝶结发夹。 把白孟妤走起路来一炸一炸的头发,在耳后梳成两个小丸子,也是十足十的可爱。 一转头就是龙卷风含笑的脸:“小蘑菇变成小哪吒了?” 他一手抱着白孟妤,一手牵着信一:“出去走一走,熟悉熟悉城寨也好,但是干完这个月,就不许再继续了。如果你想要赚钱还我,等你长大了在工作也不迟。” 白孟妤抱住他的脖颈,小脸蛋儿在龙卷风的下颚上蹭了又蹭:“谢谢祖叔叔。” 狄秋早坐在理发店里等,看见龙卷风一手一个的回来,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儿,倒真如他在电话里所说的那样可爱。 “我说祖哥,亏你长了两只手,现在可以一手抱一个。要是再捡一个可怎么好?难道背在背上吗?这么大一个龙城帮,要被你开成幼儿园了。” 信一喊:“秋叔叔。” 白孟妤也怯生生的跟着叫,看起来有些拘谨。 狄秋说:“乖。” 一边拍拍,一边摸摸。 带过来的礼物,都一式两份。 还给白孟妤带了小女孩儿穿的裙子,尺寸是按照她这个年纪估算的。 稍微买大一些,反正以后也能穿。 白孟妤抱了个满怀:“谢谢秋叔叔。” 龙卷风打发他们两个上楼去:“到房间里换上试试看。” 看不见两个小孩儿,才狄秋秋说:“是不是很乖?要不要带回去?” 狄秋想着刚才触碰白孟妤脸蛋时,那种绵软的触感。 却还是摇了摇头:“你知道的,祖哥,亲情是无法替代的。” 龙卷风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说什么疯话?我又不是让你把她带回家扮成女儿养。他爹是个狠心的,你是个没脑的。真把小妤留在城寨,以后的路肯定容易走偏。” 狄秋明白龙卷风的意思,他只说:“先让我考虑考虑吧,祖哥。” “快点儿,她还是在上学的年纪,不能再耽误了。” 龙卷风和狄秋谈话时,特意支开了信一和白孟妤。 可他没想到白孟妤是个心思敏感的。 她从看到狄秋第一眼,就明白了龙卷风的意思。 龙卷风走到楼上,看到白孟妤并没有换裙子。 信一和八十一围着她转,都没办法让这个小姑娘垮掉的小脸儿笑起来。 “大佬,妹妹好像不喜欢穿裙子。” 龙卷风刚走过去,就被白孟妤抱住他的大腿。 眼泪说掉就掉:“我不要秋叔叔送我的东西,祖叔叔也不要把我送人,可以吗?” 信一听了这话也急了:“谁说要把你送人了?你是我妹妹!” 龙卷风一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小妤跟狄秋走,她也还是你妹妹。”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喊道:“我不要!” 白孟妤哭的带些颤音,而信一全是愤怒。 “我可以不给祖叔叔添麻烦,我也可以自己找地方住,我不要跟别人走……” 信一摆着拳头:“对,我跟妹妹一起离家出走!” 龙卷风有些头疼,原本要哄一个小孩儿就已经足够麻烦,现在还要哄两个。 他戳着信一的脑袋将他推开:“你就别在这里添麻烦了。” 继而像白孟妤那天发烧一样,将她抱在怀里哄:“你秋叔叔家里很有钱,跟他住在一起,你就不用吃苦了。城寨很乱,不适合你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儿在这里长大。” 白孟妤牵住他的脖子:“城寨很乱,我知道。但我也不是吃素的。” 龙卷风擦掉了她的眼泪,露出通红的眼眶:“眼睛都红成兔子了,还不是吃素的。” 白孟妤知道哭的多了,眼泪就没有用了。 所以她把眼泪憋住,好像很坚强的对着龙卷风说:“祖叔叔,你教我功夫吧,我可以保护自己的。” 她见过龙卷风教信一用蝴蝶刀,教他身法。 “练功夫很苦的,你应该去上学,有自己正常的生活。” 让白孟妤以年幼的身份,再去学校走一遭,那还不如叫她每天扛大包。 但很乖巧的摇头:“我不要那么多,别送我走……” 龙卷风只能说:“好吧,好吧。那你从今以后,就记在我名下,好不好?” 白孟妤终于点头。 第10章 想活 信一在身后,偷偷勾住妹妹的手指头。 八十一用湿漉漉的鼻头,顶他们两个的手心。 龙卷风没想到,自己即便答应了白孟妤,绝对不会将她送走,也暂时没有办法消磨白孟妤心中的恐惧感。 小报童已经两天没有出门,整天跟在龙卷风屁股后面。 龙卷风去哪儿,她就去哪。 一大一小,在理发店里,在街巷里转来转去。 有时候还多一个信一。 三个人穿成串儿,像是什么家庭游戏。 龙卷风把小姑娘从身后拎到理发椅上,把信一给她扎的歪歪扭扭的小辫子,拆了重绑。 “我跟奶店的王伯说了,你明天送最后一天,以后就不要干了。过段时间我给你联系一个新的学校,可以重新开始上学了。” 龙卷风扎的小辫子,比信一的要好的多。 像两团。 家里的小蘑菇送奶工在任的最后一天,有信一护送着。 还有一只土黄色的小土豆,在两人身后跟着。 他们把玻璃奶瓶放在窗框上,门口的牛奶箱,还有台阶上。 还剩下最后一瓶牛奶,可白孟妤说:“送完啦。” 信一直视她的小箱子里:“这不是还有一瓶吗?” “这是我留给自己的。” 信一显然得寸进尺:“没有我的呀?” “一人一半吧,嗯……再给八十一留一口。” 他们循着城寨熟悉的路线走,打算找一个偏僻的街巷,一人一口,分享这瓶牛奶,然后将收集回来的空瓶子送还给王伯,就算彻底完成工作了。 可是本该僻静的小巷,如今却很热闹。 里面传来少年的嬉笑声。 还带着些变声期的喑哑,笑起来像是几只嘎嘎叫的鸭子。 “来呀,在我这儿呢。” “你不是想要吗?爬过来呀。” 八十一率先被这种刺耳的声音刺激到。 四条小短腿努力的撑着,对着小巷里围成一圈的少年们汪汪大叫。 四五个少年回身望向他们的方向。 身形错开,露出被他们包围在其中的人影——是个细瘦的孩子。 信一总跟在龙卷风身后,看他处理着城寨里面的人际关系,自然看不得有人受欺负。 即便那帮少年个个都大他两三岁。 从白孟妤的视角看过去,他们一个个都高的要命。 可信一还是壮着胆子大吼一声:“喂!不许欺负人!” 领头的少年转过来,不知是在说信一还是八十一:“哪来的小狗,在这里汪汪叫?” 白孟妤也说:“我们是龙城帮的,不想惹事就赶快离开!” 住在城寨的,没有人不知道龙城帮。 可是说到底,他们面对的只是两个小孩儿而已。 那么小小一只,好像一根手指头就能戳一个跟头似的,有什么好怕的? “你们也想一起来玩儿吗?” 察觉了对方所散发的恶意。 八十一拦在信一和白孟妤面前,向着对方呲牙。 连个乳牙都没换的小狗,可起不到什么威胁作用。 几个男孩子大笑:“这小玩意儿,我一脚就能把他踢飞。” “把谁踢飞?”是龙卷风的声音。 他来接两个小东西下班。 怎么前几天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这个时候却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真是胆大。 龙城帮的马仔按照龙卷风的吩咐,给这几个小子一人赏了一棍子,算是教育。 全都是没什么家教,在城寨里四散着卖粉的小子。 躺在地上那个干瘦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艰难的爬过来,握住白孟妤的脚踝。 白孟妤难免受到惊吓,小声叫了一下:“啊!” 信一受到牵连,同样心里一抖。 差一点就要接过马仔手里的铁棍,对着那只细瘦的手腕来一下。 就见趴在地上的小孩儿抬起脸来,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我要……” 白孟妤把奶箱里最后一瓶奶拿出来:“你是想吃饭吗?” 扣着白孟妤脚踝的手没有松开:“给我、给我吸一口……” 他看起来好像还没有信一大,也可能是因为看起来太过瘦弱,连手腕上骨头的痕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么小的年纪,就染上了瘾…… 龙卷风顿时觉得刚才那一棍子真是打少了,一个个的,都应该卸他们一只手。 卖粉卖的连原则都没有。 他像是没听见,又或是刻意忽略了小孩儿刚刚说过的那句话。 用脚挑开他抓握住白孟妤的手:“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你要什么?” 信一还想帮这个小孩儿复述一遍他说过的话。 可是白孟妤却懂龙卷风到底想听什么。 如果他自己选择堕落,那么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拯救他。 便看着这小孩儿泛着青黑色眼圈儿,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情况下,却还是说着:“想吸……” 白孟妤立刻蹲下捂住他的嘴。 带着一点点奶味儿的手,掩在梁俊义嘴唇上:“你不能吸,你要说你想活。你想活下去,你想重新有一个人的样子……” 梁俊义深吸两口近在咫尺奶香味儿,大脑缓慢转动。 依照着白孟妤的话语:“我、想活……” 见他还有自己的思维和意识,龙卷风才满意点头:“把他带回去吧,能不能戒得了,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手下人给梁俊义选了一间屋子。 阴暗的没有窗户,只有一张铁架床。 其实这样也好,让他分不清昼夜更替,算不得时间流逝,分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吸,也就更容易戒掉。 白孟妤把原剩的那一瓶牛奶放在角落里。 最后看了一眼缓和上的门:“就看你自己了。” 第11章 抢孩子 “签了他。”一份纸质协议,经由马仔的手,递到白济雄面前。 而龙卷风自从进门之后,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在细细打量着这个白孟妤从小长大的药铺。 他坐在那里,周身杀伐之气浑然天成。 面对外人,自然不需要像哄着信一和白孟妤那样温和。 龙城帮龙头的名号,从来都不是虚的。 白济雄看出这帮人来者不善。 他最近所受遭受的打击也颇多,还以为这条街被黑社会接管,龙卷风是上门来收保护费的。 可他定睛一看的协议,才反应出不对来:“你要我放弃小妤的抚养权,全权交付给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龙卷风仍旧是那一个字:“签。” 联系白孟妤先前的作为,白济雄心中升腾起了很多种想法。 无外乎是白孟妤的狠辣被黑社会看重,想要培养她作为工具。 白济雄当初赶她出门,是没办法接受乖巧懂事的女儿突然变成自己无法面对的样子,却也不希望白孟妤在这条道上一条路走到黑。 没想到,她还是和黑社会搞到了一起。 他不由说道:“她还只是个孩子。” 龙卷风听闻,嗤笑一声。 茶色镜片下的眼眸,终于落在白济雄身上:“你也知道她是个孩子,自己不要,也不给别人养吗?由着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自生自灭?” 龙卷风所说出的话,和白济雄所预想的大相径庭。 他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马仔过去,帮白济雄一把:“快点签,别耽误小蘑菇办入学手续。” 两个马仔齐齐按住白济雄,抽出他的右手,显然是要强迫他,按下这个手印。 “等等!”白济雄撑出自己的手腕。 他略带迟疑的看向龙卷风:“你是要抚养她吗?” “不然呢?难道我看起来像贩卖人口的蛇头吗?” 龙城帮可从来不干那种买卖。 如果世代行医救人的白家,容不下一个白孟妤。 那或许……也该让她自己选择最适合的地方去生存。 白济雄终是主动按下了那枚手印。 看着收起字据,就要离开的龙卷风。 白济雄缓了缓神,终是填上一句:“别告诉她我签了这个。” 听了这话,龙卷风愈发瞧不起他。 做都做了,居然还怕被人知道。 “放心,我不会在小妤面前提你半句。” 你最好永远不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院子里的柳树随风摇摆,柳枝沙沙响着。 龙卷风草草一瞥,脚步顿住。 那柳树的树干上刻画着痕迹。 他走过去,贴近了一比划,就知道这里是记录白孟妤身高的地方。 几道浅浅的刻痕,把一个小女孩的成长变化,记录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最新的一道,应该也有一个月以上了。 白孟妤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窜个儿很快,再加上那头蓬松的头发,也能虚长几分。 龙卷风提气,拳风顺着树干擦过,留下一道崭新的刻痕。 他走出两步,满意的观摩着,觉得大差不差。 对随行而来的人吩咐道:“把这棵树挖走。” 被点到的人,对着有三四米高的柳树发愣。 龙哥,你来这来一趟,不光要跟人家抢孩子的抚养权,怎么连门口的柳树都不放过呀? 龙卷风的行动力不是盖的,更何况有这层身份在这儿,好办事。 上午抢孩子,下午就能带着白孟妤去学校报到。 白孟妤被龙卷风牵着手,行走在走廊的朗朗读书声中,有些恍如隔世。 想她上辈子的20多年,也不是白长的。 突然就要重新坐回教室里,白孟妤只想转身逃跑。 可龙卷风感受着她手心里的汗,还以为白孟妤是紧张。 牵着白孟妤的手更紧了一些,想给予她一些力量。 白孟妤还以为他识破了自己的想法,扣着自己,不让她逃呢。 龙卷风看白孟妤的小碎步一点点挪着。 马上要下课了,一群小崽冲出来,别再给她撞着了。 干脆把白孟妤抱起来,向校领导指引的方向去。 这家中学的确是顶好的,但那么大一个龙城帮在那摆着,更何况狄秋也给他们投了钱。 在场的领导,多少都要敬龙卷风三分。 更何况也还有个上中四的信一在这儿,过去的日子里难免和龙卷风碰面,相处要熟悉很多。 刚好白孟妤也到了要上中学的年纪,和信一放在同一间学校里,再好不过。 这一趟主要是带白孟妤和她已经定下的班级老师见上一面,顺路熟悉一下环境。 白孟妤知道,如果见到老师,那就属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所以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趴在龙卷风肩头,眼泪说落就落。 偏还哭的小心翼翼,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等到龙卷风察觉不对,肩膀上已经濡湿一片。 把这小姑娘的脸抬起来,早已哭得涨红。 龙卷风一只手把白孟妤掂在怀里哄,另一只手去擦她滚烫的脸蛋:“怎么了?哪不舒服?跟祖叔叔说。” 龙卷风跟信一那么多年,也还是不太会哄小孩。 一个小女孩儿,又娇又软的,跟水做的似的,说哭就哭。 偏白孟妤还是个带了几分硬气的,有什么委屈偏往肚子里咽。 能让她哭成这个样子,龙卷风的心都要提起来了。 他想把白孟妤脸颊上的泪都擦净,可小姑娘凑着脸颊,往他的掌心贴,好不可怜。 龙卷风哄了又哄,白孟妤才抽抽噎噎的问道:“祖叔叔,我可不可以不上学呀?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我害怕……” 龙卷风的掌心里像拖了个滚烫的小水袋,软呼呼的:“上个学,怎么还害怕了?我们小蘑菇不是小侠女吗?跟几个人对打都不在怕的呀。而且你信一哥哥也在这里,他在上课,等下课就会来找你了。” 白孟妤两只手,分别紧紧握住龙卷风的一根手指头。 骨节上经龙卷风养的这几天,长了些肉了。 “上次我爸不要我,也是说送我去上学……然后、他就在我身后,把门关上了……现在祖叔叔也要送我上学……我不要……” 白孟妤的泪是无声的,顺着她的话语,噼里啪啦的落。 第12章 梁俊义 龙卷风手忙脚乱,接也接不住:“这不一样,小妤,祖叔叔会来接你的,信一也会陪着你,我们不会不要你的,我对你发誓好不好。” 试图把她的哗啦啦淌水的小水龙头给关掉。 2。 “我可以不上学,做小文盲也行。” 龙卷风失笑:“你愿意,可是祖叔叔不忍心呀。祖叔叔刚来hk的时候就是文盲,吃了很多不必要的苦,你可不能像祖叔叔一样。” 一大一小在这里黏黏腻腻的,氛围过于亲密,旁人插不进去嘴。 校领导们只能在一旁尴尬的看着。 好在龙卷风一路哄着,终于把白孟妤带进了办公室,见到了她所在班级的班主任。 现在可不是能放手的时候,龙卷风干脆让白孟妤坐在自己腿上,与老师谈论她的上学事宜。 而白孟妤见自己怎么都说不通,显得有些蔫蔫的。 班主任是个很和婉的女老师,戴着眼镜,30出头,哄小孩子最有一套。 见白孟妤呆愣的眼神,落在自己办公桌角落的贴纸上。 她便拿出全新的一整张小红花贴纸,放到白孟妤面前:“这是给好孩子命名为勇气的奖励哦。如果你以后都按时来学校的话,每天都有。” 白孟妤受不了所有人都拿自己当小孩哄,意兴阑珊的接过,说:“谢谢老师。” 看在龙卷风和杨老师眼里,十足十的乖巧。 临走时还领了一套校服,米色的半袖连身裙。 龙卷风展开,在白孟妤身上比划了一下。 穿起来大概刚好超过膝盖的位置,搭配上制服鞋,就是个十足的学生妹。 白孟妤才进来,上中一,而信一早已中四,虽说在同一个学校里,但是连教学楼都要分两栋。 等信一放学,他们一起回城寨,白孟妤看着信一的短裤校服,比自己的裙子方便多了。 信一惊喜的拉着白孟妤的手:“妹妹,我们要在同一间学校上学了呀!” 别说,一听就头痛…… 白孟妤干脆闭上眼睛,把自己摔进信一不算宽阔的青涩臂膀中。 信一一撑手,就可以把她抱个满怀。 两个小团子在后座上,挤挤挨挨的,看起来腻人的很。 龙卷风开着车,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又一眼。 三人一起凑在阿七冰室吃了晚饭。 白孟妤在后厨看见熬煮着的稀粥,便知道是给那个小子的。 梁俊义…… 白孟妤上一次见他,意识不清醒,从口里断断续续,才拼凑出这样一个名字。 白孟妤不免多留意几分:“他今天怎么样?” “难受过,闹过,现在安静下来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醒过来自己吃饭了。” 白孟妤从糖罐子里舀了一大勺糖:“那我去送吧。” 梁俊义这几日被搓磨的,脑袋里几乎只剩下一些本能。 看见亮光闪烁,便知道是有饭食送进来了。 从固定的地方取走温热的稀粥,大口吞咽。 他从今日的粥饭中,尝到了些许甜味…… 麻木的舌头逐渐开始苏醒,梁俊义颤颤抬头。 他知道,是白孟妤来了。 她与这甜蜜的味道伴生。 带梁俊义从枯燥乏味的循环中,解脱出来。 “你来啦,小白。”梁俊义的口齿有些不清晰。 每次发作时,都会垫一块毛巾在嘴里,但还是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他其实到现在都不知道白孟妤长什么样子。 房间里实在太过黑暗,就算是适应了这样的光线,也只能看清白孟妤的大概轮廓。 他唯一能够记得清楚的,就是白孟妤像口中留存的那一丝甜蜜一样的嗓音。 “听阿柒叔,说你恢复的很好,应该再过几天,就可以出去了。梁俊义,你做的很棒。” 人在这种时候,最需要鼓励,所以白孟妤毫不吝啬。 “等我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那我可不可以……” 见见你。 他说的太过小声,口齿又含糊不清。 白孟妤问道:“什么?” “没什么。” “你吃完了吗?”白孟妤还等着收碗回去。 这个房间里,任何器具都不能给梁俊义留下。 瓷碗当然也包括在内,倘若摔碎了,堪比一把把利刃。 梁俊义一天仅这一顿饭,让他即便发起疯来,也会因为没有力气,无法伤害到自己。 所以他吃的狼吞虎咽,两三口,整碗粥便下了肚。 如今只剩下碗壁上遗留的一点残渣罢了。 但他还是说:“没有。” 怕白孟妤嫌他慢,又多补充了一句:“快了……” 白孟妤靠着门板坐下:“那你吃,我等你。” 梁俊义将粥碗举起,看似在进食。 实际上碗沿错开,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缩在门口的那一小团黑影。 听蓝信一叫过她:妹妹。 梁俊义比信一还要大上半岁,理应也该叫白孟妤妹妹的。 可是,他能吗? 非亲非故的,自己又如此不堪…… 梁俊义思及此处,心口像是有一团燥火堵着,五脏六腑都开始发烫。 那种带着麻痒感的不配得感,一瞬间侵袭了他的四肢百骸。 梁俊义在心中大骂自己,没出息! 而后当手抖得几乎要握不住碗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梁俊义迅速反应过来,将手中的碗抛向白孟妤脚边走:“快!出去……” 他连说话间,牙齿都在打颤。 跪下来,双手在脚边摸索,寻找他应该保护自己的绳索和塞在口中的毛巾。 可是这里太黑,他又刚改变了位置,一时间除了垫在地上的枯草,什么都摸不到。 白孟妤将碗放在离他最远的角落,冲过去帮忙。 梁俊义逐渐失去意识,蜷缩在地上抽搐。 刚刚喝下去的稀粥,混着胃液,从他口角溢出。 白孟妤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用手指头去硬翘他的嘴巴:“梁俊义,把嘴巴张开!” 第13章 贴纸 可梁俊义根本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白孟妤只能拼尽力气,把他翻过来,面部朝下,靠在自己腿上。 避免从胃中反流上来的食物残渣,将他呛到窒息。 一只手轻抚他的后背,另一只手还在坚持不懈的顺着牙齿,扣开他紧咬的牙关。 梁俊义牙齿战战,打的像快板一样。 白孟妤动作之余,还有闲心想着:他这一次戒瘾下来,咬肌估计能发达不少。 她的手在外面抠,梁俊义的舌头在里面顶。 比的就是谁能先突破禁锢,被着双排齿扣咬上一口。 好不容易开出了一条缝隙,白孟妤也来不及细想了,立刻将自己细瘦的手腕塞进梁俊义口中。 免得他那条舌头灵活的顶出来,那这几天受的苦,可就白费了。 经过上辈子多方流离,白孟妤的忍痛能力提高不少。 可这副年幼的身体却不如她的意。 梁俊义比八十一还像一条小狗。 白孟妤的手腕,就是他得之不易的骨头。 不光要狠狠撕咬,还要含在嘴里细细碾磨。 疼痛直冲脑仁,让白孟妤有了想把他丢出去的冲动。 她眉心突突跳着强忍,出汗的程度,可不比梁俊义少多少。 白孟妤咬牙切齿的说些气话:“梁俊义,将来你不卖身给我当跟班,都消解不了今日的债。” 不过好在梁俊义已经到了阶段后期,瘾上来的快,退的也快。 到后半段时,人虽然意识还不清明,但已经不再用力和自己做抵抗了。 白孟妤这才能放心的把手抽出来。 她擦过梁俊义和自己汗湿的额头。 随手一摸衣兜,没有掏到纸巾。 反倒是今日在学校,杨老师留的那一板小红花贴纸。 白孟妤随手捏起一枚,贴在梁俊义额头上,口中念道:“梁俊义,你做的很好。你得救了,也获得了一个崭新的自己……” 梁俊义再醒来时,周遭已无人。 唯有口腔齿缝中,残余着腥咸的铁锈味。 额头上似乎有异物感,他随手一摸,有什么东西粘在他的掌心。 在这枯燥乏味的戒断生活中,任何东西都可以提起梁俊义的兴趣。 他把这小片贴纸翻来覆去的摸了许多遍,背后的不干胶都失去了作用。 还好他的掌心,还剩一些湿汗。 梁俊义慎而又慎地,将它放进手掌中心,合握起来。 信一蹲在白孟妤的必经之路上,用手指头戳着八十一玩:“你这小笨狗,连妹妹去哪了都不知道。” 八十一可听不懂他的指责,只管摆着尾巴,追着信一的手指头玩儿。 白孟妤心虚的停住,将流血红肿的手臂藏在身后。 八十一的鼻子凌空嗅了嗅,在近身的空气中,闻出了一丝白孟妤的气味。 黑色的小鼻头指引着身体,向着她的方向汪汪大叫起来。 好像是它自己一瞬间,将白孟妤变出来似的。 信一也一同望过来,白孟妤对他露出一个干涩又讨好的笑容:“哥哥。” 信一没瞧出来白孟妤有什么问题,但就是莫名的觉得不对:“身后藏什么了?拿出来。” 信一没往深处想,人跳起来,便打算自己去看了:“才吃过饭,又买什么好吃的了?你的零花钱够用吗。” 白孟妤的手背在身后,信一比她高上半个头,就算是横跨着她的腰身,也足够够到身后去。 他随手一摸,倒是没掏出来什么好吃的,却触及了白孟妤的伤口。 让小姑娘忍不住痛呼一声:“嘶!” 信一立刻放手,绕到白孟妤身后去看。 刚被咬时倒是还好,只是略微有些流血。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孟妤那一边的手腕都开始红肿,看起来狰狞不堪。 信一小心翼翼的捧着,但说话不免凶了些。 他成日跟着龙卷风,就算龙卷风在两个小孩面前再怎么和婉,也终究是龙城帮的龙头。 信一打定了主意要跟他,自然免不了学了些黑社会做派。 “是不是那个被关起来high粉仔干的?扑街货,我去把他的牙都掰下来!” 白孟妤竟有些分不清,他说的是一时气话,还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随即出言解释:“他只是一时起瘾了,不是故意的,哥哥。” 信一对着那伤口,碰也不敢碰,只能干着急:“就你烂好心!都这样了还帮他说话。” 白孟妤被咬了一口,还平白被训。 眼见信一还有唠叨起来没完没了的架势。 白孟妤眉头一皱,看起来眼泪汪汪的。 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牵起信一,撒娇般的摇了摇:“哥哥,疼……” 信一一下子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走吧,跟我回去上药。” 可白孟妤还是牵着他的手,动也不动。 信一回头问:“又怎么啦?还要我哄哄你才肯呀。” 他这说话的语气,好像只要白孟妤点头,他就能立刻哄来似的。 “别告诉祖叔叔……”白孟妤说:“就当是我们俩的秘密,好不好?哥哥。” “好好好,快走吧。” 白孟妤把八十一抱起来,小小一只,用单手托着就行。 受伤的手臂被双手交叠,隐藏在下面,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异常。 两人就这样从龙卷风的理发铺穿过。 龙卷风还有客人,看见两个小孩跑回来,怀里还抱着狗:“不可以让八十一上床哦。” 白孟妤飞奔而过,头发一颤一颤的:“我给他擦过脚啦,祖叔叔。” 信一翻箱倒柜的找出药粉,撒在白孟妤的伤口上。 他看着都觉得痛的要命,偏白孟妤一声不吭。 只有他一个还在愤愤不平:“跟条野狗一样!” 八十一在一旁哼哼唧唧,信一顺手在狗头上一呼噜:“没说你。” 隔天白孟妤去上学时,穿了个外套,蒙混过关。 龙卷风疑惑的把手伸出车窗外,感受一下温度:“今天也不是很冷呀。” “单穿裙子我会不自在的,祖叔叔。” “女孩子穿裙子才漂亮呢。” 白孟妤笑嘻嘻的牵信一的手:“哥哥漂亮,哥哥也穿裙子。” 信一和她闹起来:“小坏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第14章 庙街 临到校门口,龙卷风对信一有许多叮嘱。 无外乎是围绕着白孟妤的。 她第一天上学,怕她认生,怕她不会和同学好好相处。 所以第一节课下课,信一便趁着短暂的课间,横跨了整个操场,到另一栋教学楼去找白孟妤。 却没想到,会看到白孟妤在座位上呼呼大睡。 身边的新同学,她漠不关心。 讲台上老师讲的课程,是再好不过的安眠曲。 白孟妤看着窗外的天空,觉得自己被困在了笼子里,只能睡觉来排解一下忧愁和无聊。 信一敲敲桌板,把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小女孩唤醒:“坏小孩!” 他自己也半大不点儿,也能叫起别人小孩来了:“老师课上讲的你都听了吗?” 白孟妤白日睡觉,有些头昏:“听是没听,但我肯定会。” 笑话,中学的知识都想不起来的话,她这20多年白长了。 信一将她脸颊两边的肉掐起来:“口气好大呀,妹妹仔。” 信一跑得再快,也用了不少时间,不过才说了两句话,上课铃声便响了。 他只能急匆匆的折回去,还不忘回身,对白孟妤点了点:“好好听课,不然我要告诉祖叔叔的。” 他跑得太快,让白孟妤连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她看着自己身边,好像学习不错的眼镜小胖子,问道:“弹脑瓜崩儿,玩吗?” 终于捱到放学,龙卷风开车,载着八十一来接他们两个。 白孟妤一路飞奔,觉得自己跟坐了一整天的牢没什么两样。 冲进后座里,抱着八十一亲了又亲:“你有没有想我呀?” 而后抱着小狗,上半身翻过座椅,在龙卷风脸颊上亲了亲:“我超想祖叔叔的!” 龙卷风扶着方向盘笑:“原来我还要排在那只小土狗的后面呀。” “不啊,我这叫做……把最爱的人留在最后!” 信一从另外一头挤上来:“我们也算一整天没有见了,你也要亲亲我的。” 白孟妤用眼神问他:那你还告我的状吗? 信一轻轻摇头。 白孟妤才满意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一转头,龙卷风盯着她:“好了,现在我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了。祖叔叔果然不重要。” “重要重要!” 白孟妤干脆从座椅中翻过去,坐在副驾驶,抱起龙卷风的头,亲的哒哒响:“我对祖叔叔的思念要翻好多倍!” 她还指望着把龙卷风哄开心了,能给自己减刑几年呢。 自然是怎么嘴甜,怎么来了。 龙卷风嘴角含笑的发动车子,行驶过城寨外围。 夜色渐起,各种小食摊儿都开始出工了。 白孟妤瞥见冒着热气的馄饨摊儿,趴在车窗上:“馄饨!” 信一顺着她一起去看,看见那熟悉的招牌,撇撇嘴:“这家不好吃,肉有腥味儿,要说馄饨,还是庙街那家最好吃,我小时候最喜欢了。” 白孟妤从后视镜里看他,你现在很大吗? 两个小鬼头透过镜子对视,又一致转向龙卷风。 龙卷风不必看他们,就知道这两个小孩的眼睛里一定在冒星星。 调转车头,驶向油麻地:“两个小馋鬼。” tiger放下报纸,看着不请自来的一大两小。 那个小姑娘,他先前没见过,不免多看了两眼。 白孟妤对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倒是没被tiger那灰白的义眼看吓着。 “我以为这两年你消停了,信一也长大了,不是前两年那个想吃什么就吵着闹着,非要立刻吃到嘴的小屁孩儿了。怎么?祖哥你开始怀念了,就又捡了个小的,人生开启循环了?” 白孟妤到了陌生的新地方,就喜欢牵着这龙卷风的手不放。 龙卷风知道她没有安全感,怕一松手走散了,就回不去家了。 小姑娘脸皮薄,可经不得tiger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头上。 说说他自己还行,tiger一说白孟妤,龙卷风就想捏他的嘴。 “信一总念叨着你这庙街的小馄饨好吃,我带小妤来尝尝。又不是吃你家馄饨摊不给钱,这么大个庙街,还不欢迎我来啊?嘴巴那么坏,塞两勺辣椒你就老实了。” 白孟妤算是看出来了,龙卷风和狄秋与tiger,当真算是10多年的老友,凑在一起总爱拌嘴。 她在龙卷风身后探头:“打扰你了,tiger叔叔。” tiger也就是跟龙卷风开开玩笑,对小孩子还是尽量和颜悦色的。 可惜他的脸硬朗,自上位多年以来,都要时刻绷着脸,硬挤出来的笑,也不是那么好看。 信一轻车熟路的去搬椅子,坐在桌子边,毕竟他以前常来。 他先把白孟妤安排了,两个小孩面对面的坐着。 信一兴奋地挥挥着手:“祖叔叔,小馄饨!” 他兴奋地向白孟妤介绍着:“庙街的糯米糕好吃,还有油炸小麻团……很久之前来吃的那家炒饼也不错。” 龙卷风在沙发上一翘腿,来庙街跟回自己家似的:“听见了吗?小馄饨、糯米糕、炒饼、炸麻团……麻烦你的人跑一趟了啊,tiger。” tiger挥挥手,叫人去办。 两个小孩吃的不多,每样一份就够了。 看着他们你一口我一口的分食,龙卷风点燃烟,光看着就嘴角带笑。 tiger不由问道:“你是真养孩子上瘾啊祖哥,庙街路边还有挺多小乞丐的,你喜欢就一并带走吧。” 龙卷风敲敲烟灰:“我是搞帮派,又不是捡垃圾。养孩子也是要分人的,我选中的小孩,当然都是又可爱又乖巧,都随我。” “变着法的给脸上贴金。” tiger嘴上这么说,也忍不住顺着龙卷风的视线,去看那两个小豆丁。 的确如龙卷风所说,是乖巧可爱的孩子。 在人群里都能被一眼锁定的长相精致,看得人心软软的。 龙卷风弹落烟灰:“羡慕啊,送你一个。” tiger看了又看,犹豫不定:“庙街不好养女仔,你把信一送给我,蓝森回来不得撕了你啊。” 龙卷风哼笑一声:“tiger你可真不客气,还挑上了。” 第15章 只挂不出,仅展示 龙卷风也没全部都反驳:“你真想要,过两个月我给你送一个过来。” tiger的眼珠子在两个小孩儿之间转。 白孟妤伤的是右手,手腕肿了一圈儿,活动手指都会有些牵连疼痛。 信一看她拿筷子都有些不稳,干脆自己把小馄饨吹凉了,喂到白孟妤嘴边。 桌子宽大,白孟妤还要支起上半身,横跨过整个桌子去吃。 信一干脆跑过来,和白孟妤挤在同一条凳子上,贴近了喂她。 tiger张着嘴,觉得龙卷风这是给信一捡了一个童养媳。 他左挑右挑,觉得自己不如养那个女仔吧。 没经验的事情,养着养着也就会了。 殊不知这两个,龙卷风哪一个都没打算给他。 白孟妤吃着,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计划。 举着油炸小麻团儿,颠儿颠儿跑着,来到龙卷风面前:“祖叔叔吃。” 龙卷风很干脆的咬了一大口,但是麻团儿太韧,没扯断。 当时顺着他抬头的动作,把小孩儿也拎起来了。 龙卷风想捏着白孟妤的手腕借个力,白孟妤还没说什么,信一便跳起来喊:“大佬,不可以碰!” 龙卷风手气儿大,日常拎他跟拎小猫似的。 白孟妤的手腕轻轻一碰就疼,哪能经得起龙卷风掐一下。 信一当时也顾不得什么秘密了,跳起来阻止他。 白孟妤的眼刀都要扎他在身上了,信一都没发现。 龙卷风含着麻团儿抬头看他,寻摸出不对了。 一整个麻团儿全塞在嘴里,就去撩白孟妤的手腕上的衣服。 整个肿大的手腕映入眼帘,嵌着凹陷下去的齿痕。 跟电视机里拍的黄袍僵尸片儿,没什么两样。 白孟妤还想用袖子去遮掩:“过几天就好了……” 龙卷风将人抱在腿上,语气意味不明,总之听起来不大高兴:“怎么不跟我说?我不发现,你们两个就打算一直瞒着我?你去给那个小细路送饭的时候被咬的?” 两个小孩儿什么都不必说,光看他们躲躲闪闪的眼神,龙卷风就能把事情经过推测出来。 “那个high粉仔他不是故意的,我也怕祖叔叔担心……” 信一见妹妹挨训,小馄饨也不香了,坐在龙卷风另一边,可怜巴巴的看着。 龙卷风把白孟妤的手腕拎起来:“你这样我就不担心了吗?伤口得不到处理,以后这个牙印要跟你一辈子的,你觉得好看吗?小妤。” 白孟妤摇头。 龙卷风把话说的语重心长:“小妤,现在我是你的抚养人,你有什么事情都要跟我说的,这样我才不会担心。” “什么都可以说吗?祖叔叔。”白孟妤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着光。 “当然了,你说,整个hk,还没有多少祖叔叔办不到的事情。” tiger在一旁看着,龙卷风很少拿出这样狂妄的姿态来,却没想到说这话,只是为了哄小孩儿。 “那我想跟信一哥哥在一个班级里上课!” 既然没有办法劝说龙卷风不让自己去上学,那不如退而求其次,刑期减半,对半砍也不错啦。 龙卷风一愣神:“你才升学,信一已经在中四了,怎么能一样呢?” 他当这是白孟妤不清楚上学分级的流程,在说傻话。 可小孩儿抱着他的脖子撒娇,翘起的头发在他脖颈上蹭啊蹭,蹭的龙卷风顺着嗓子到心脏,都麻酥酥的。 “可是老师讲的我都会了呀,信一哥哥学的课程我也会的。早一点上完学,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和祖叔叔在一起啦,求求你了~” tiger坐在一旁,想看看龙卷风怎么接这一招。 毕竟这一套流程下来,他光看着就觉得承受不住。 如果被白孟妤蹭着撒娇的人是他,恐怕能当场表演一个要星星不给月亮。 惊讶于小女仔就是不一样。 和庙街满大街的那些流鼻涕乱喊乱叫的小孩,简直是两个物种。 tiger搓搓手指头,决定一会儿跟龙卷风说,就要这个。 养过信一,一个有经验了,龙卷风哄小孩是最有一套的:“跳级这种事情,是要老师拿卷子验过才知道可不可以的,祖叔叔说了不算的。” tiger就瞧他糊弄,刚不是还说呢吗,你一个龙城帮的大龙头,有什么说了不算的。 龙卷风就算说要把学校掀过来,也没有人敢不同意。 却不知这样,刚好正中白孟妤下怀:“那就验嘛,我什么都可以的!” 龙卷风想让老师随便拿一套卷子来糊弄她。 而白孟妤想着,自己一定要让你们大吃一惊。 两个人各有心思,算盘都打得让自己满意。 龙卷风举起她红肿的的手腕:“那以后不许单独去给那个细路仔送饭了。” 信一在一旁附和道:“就是,我们是黑社会,又不是什么烂好人。” 他理所当然的,又获得了一个龙卷风的脑瓜崩:“不许说自己是黑社会。” 虽然信一总吵着闹着,说要跟自己,但是龙卷风全当他童言童语,从未当真过。 以他的想法来看,自然是希望两个小孩走正路的。 所以即便整个城寨里的人学历都不高,但他还坚持把白孟妤和信一送去上学,就是希望他们将来有别的出路,不需要搞帮派。 走这条路的恩怨情仇,生死意外,太多太多了…… 龙卷风自己经历过,自然不希望自己看重的孩子,也来一次。 还剩几个小馄饨,白孟妤和信一吃的七七八八,肚子里再也装不下了。 就用打包袋装了,带回去给八十一吃。 tiger神秘兮兮的,拉着龙卷风到后堂去。 说话间,眼睛还在往外瞟:“我看中你那个小女仔了,什么时候送给我?” 龙卷风听了这话,恨不得带两个孩子火速撤离。 临走时还不忘揶揄tiger一句:“想的倒是美,墨镜一戴就开始做白日梦了。” tiger被他这一句话堵得猛吸一大口烟:“不是你说要送我,合着来庙街一趟,单纯炫耀来了。” 第16章 好想有尾巴 杨老师已经得了龙卷风的授意,随便拿出一套难一点的卷子来,给白孟妤走个过场就完了。 连龙卷风都坐在一旁,等着看这小姑娘被难到啃笔。 连安慰人的话都准备好了。 可白孟妤只看一眼,就开始低头猛写,笔下丝毫没有停顿。 杨老师伸头去看过,发现条理清晰,确实不是在乱写乱画。 惊讶之余,将白孟妤的试卷抽走。 写下几道题目,全都毫无错漏。 “老师,我还没有写完呀。” 杨老师换成真正属于中四的题目试卷:“你再做这个。” 连龙卷风都忍不住问:“对的?” 杨老师连连点头对:“全都对,至少我这个学年的知识,她全都会。” 说罢,忍不住去看白孟妤做另外一套试卷,也是流畅的很。 看过字迹工整的试卷,杨老师把龙卷风叫到外面去谈话。 她不清楚龙卷风的身份,也暂时没有了解白孟妤的家庭。 直接叫道:“小妤爸爸,你是怎么教小妤的呀?有什么心得可以分享吗?小妤现在这个程度,别说上中四了,就算是再复学一年,直接去考dse都是可以的。” 龙卷风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全靠小妤自己聪明,我没有出多大力。但我想进程还不要那么快,她想上中四,那就转去中四。” 龙卷风还是希望白孟妤能在学校里,多待一些时日,多多接触些正常的小孩,免得被城寨的阴湿和江湖气影响。 杨老师还想再劝:“小妤现在这个程度,再上中四属于浪费她的天分了。小妤爸爸,小妤这么好的资质,你应该好好培养的。” 龙卷风将试卷递还给她,说话间的语气不容拒绝:“照我说的做,如果你不能做决定,我可以跟你们校领导谈。” 龙卷风不是不想让白孟妤奔赴更大的世界。 可他看着在操场上尖叫嬉闹的学生们,总觉得白孟妤和他们不太一样。 白孟妤身上缺少一份属于孩童的活泼气息。 让他不由想起那日在白家药铺,在挖那棵柳树时,白济雄追出来,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说:“你真的要养她,可你知道她都做过什么吗?” 有些事情龙卷风不主动去问,他在等白孟妤亲口对他诉说。 而白济雄的话说的很快,容不得他拒绝:“她杀了人,这你也不介意吗?” 当时龙卷风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说:“我一个黑社会,介意这个做什么?” 龙卷风笑自己,就是嘴巴硬。 他怎么可能不介意? 白孟妤心思重,他清楚的很。 有的时候哭起来瘪了嘴,还偷偷拿眼睛看他。 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实际上可爱的紧。 他不介意这个女孩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过去。 可若是有一天,她真的沾染上满手鲜血,陷入江湖纷争,和一群男人搅和在泥潭之中,再也无法行走在光明之下,那才是最让龙卷风介怀的事情。 城寨是个阴湿地,还是趁着白孟妤还小,多让她接触些正常人吧。 信一听了这个消息,要高兴的跳起来了。 他打算明天上课就把自己的同桌赶走,位置腾出来给白孟妤。 还要跟所有人都炫耀,这是自己的妹妹! 阿七冰室的正堂中,坐了个细瘦的人影。 从背后看去,弯折的腰身,连肋骨都看得根根分明。 可惜八十一是个一点都不会体谅人,没眼力见的小狗。 这人明显看起来比它更需要营养,八十一也还是死赖在桌子旁边,等对方心情好了,分自己一块肉吃。 听了信一和白孟妤一路嬉笑打闹的声音,由远及近。 梁俊义转过身来。 几日折腾下来,枯槁的身体和眼下的乌青,让他看起来是刚从地下爬上来的细口鬼。 白孟妤见了他,也很惊喜:“你好啦!” 梁俊义听了这一声尾音上扬,宛如带着清甜味儿的问候,彻底肯定了眼前的人是谁。 “嗯……已经、好很多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小心试探的叫了一声:“妹妹……” 信一才抱起八十一,便听到这一声。 “噌”的一下站起来:“我妹妹,不许你叫!” 白孟妤从梁俊义的碗里拿肉,塞起信一的嘴:“他开玩笑的,你随便叫。” 一路上回来,外套早就脱了,齿痕也不像前两日那么明显。 但白孟妤这一伸手,还是叫梁俊义看见了。 那一枚小红花贴纸,经过这几日,早就被他揉的破损不堪。 却还是藏进了衣兜里,贴身放着。 他说:“对不起。” 白孟妤顺着他的视线,才明白梁俊义在说什么。 她早就不介意这件事:“没关系啦,你也没让我们所有人的努力白费,这就是真的报答我啦。” 她说的很轻松,可梁俊义希望她至少再多介意一点。 这样他们之间的关联性就更深一些。 而不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没关系”。 把他酝酿了许久,紧张又愧疚的心情,轻易就化解了。 梁俊义看信一怀里那只土黄色的小狗,它在信一的臂弯里也不老实,伸长了脖子,想要凑到白孟妤身边去。 他忽然有些羡慕,做只小狗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不会憋着满心的话,不知道如何开口。 还有一条尾巴,可以诉说心情。 今日龙卷风下厨,他们不必留在阿七冰室用餐,两人抱了狗,打算回到理发铺去。 梁俊义远远的坠在两人身后。 信一终于不耐烦的回头:“你要干嘛呀?” 梁俊义看着白孟妤:“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他就这样,直接把两人之间的信一忽略了。 信一知道白孟妤好性子,根本不会拒绝,抱着八十一轻哼一声,表示了老大的不耐烦。 梁俊义看起来犹犹豫豫的,白孟妤就等着,给他时间缓冲。 才听到他最想说的那一句话:“那天……我听见了的,我愿意,给你做跟班。” 白孟妤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句话,有些失笑:“那是你那天咬我咬的太疼了,我说的气话,可以不做数的。” 怎么能不作数呢? 不可以不做数的…… 第17章 不打不相识 梁俊义执拗的说着:“你说过了,我听到了,也答应了,就不可以不做数。以后我都跟在你身后,保护你。” “真的呀?那我可赚大了。”白孟妤笑着回应。 幼年时随性说下的誓言,她不会当真的。 暂时先应一下,给梁俊义一些未来的指望:“那你要好好吃饭,变得很高、很壮、很能打,才能保护我呀。” 梁俊义这几天瘦的脸颊都凹了,白孟妤才特意添上这一句。 “我会的,一定会的。” 白孟妤没想到,这简短的一句话,会让梁俊义坚持那么久。 他把“跟班”这两个字奉行到底。 只要白孟妤在城寨,她走到哪儿,梁俊义便跟到哪儿。 他可以不说话,也可以不出现在白孟妤面前,只是远远的坠着。 连龙卷风都笑,说小蘑菇身后多了一个比八十一还要忠诚的小尾巴。 信一难免吃味,只要他和白孟妤在一起,就不许梁俊义再跟。 梁俊义这几日长了些肉,看起来虽然还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也比刚来时好了太多。 和信一面对面的对峙,气势上居然也不差:“我是跟着妹妹,又没跟你!” 信一对他亮拳头:“说了多少遍了?那是我妹妹!” 两人一言不合,就扭打在一起。 信一跟着龙卷风练拳脚,但他不知道哪儿来的想法,觉得对着梁俊义这个干瘪猴子用技巧,实在是胜之不武。 两人干脆使用上了最原始的打法,你揪我衣领,我扯你袖子,一拳一下的招呼着,滚落在泥土里。 梁俊义也发了狠,力量不行就硬扛。 挨信一一下,他能还两下,主打一个绝不吃亏。 搞得最后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手里还掐着对方的领口子不放,躺在地上,大有歇一歇马上跳起来再战的意思。 白孟妤只不过去陈峰记买了两瓶绿宝,回来就收获了两只泥猴子。 蓝信一的精致小卷发里面掺的全是土,一身衣服裹得脏兮兮的。 梁俊义看起来要更凄惨一些,毕竟他原本就没什么形象。 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信一一拳砸在脸上,嘴角红红的。 他们躺在地上,喘的像小狗一样,眼睛里全是怒火。 谁都没察觉白孟妤回来了。 侧着身,眼神一对视,除去拽衣领的那只手,另外一边又噼里啪啦打起来,相互扇对方胳膊巴掌,显然是没什么力气了。 白孟妤这才开口:“还打呀,过来喝饮料啦。” 两人听了声音,腾的一下跳起来,势必要让自己看起来从容,更像一个胜利者。 白孟妤把绿宝塞给他们两个,一人一瓶。 梁俊义捧着绿宝,见只有两瓶,心里那点儿小自卑又开始作祟:“妹妹你喝,我不渴。”、 “谁差你这一瓶饮料,我和妹妹喝一瓶就够了。”信一说话气人,有一大半儿都是跟龙卷风学的。 白孟妤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我这几天喉咙发干,就不喝这些甜的了,你们两个喝吧。喝完了就别再打架了,谁也打不过谁,闹的脏脏的。” “谁说我打不过他了,我就是让着他而已!”信一满口的不服气:“我要是用功夫,他连接我三招都做不到。” 白孟妤笑眯眯的看他:“那你怎么不用呀?” “我这不是、我不是怕把他打死了吗……” 他们两个打成这样子,在龙卷风那边肯定是瞒不下去的。 不过好在是小打小闹,看着狼狈,倒也没受多大的伤。 信一坐在理发椅上,一头卷发才洗过,在龙卷风手下用冷风慢慢吹着,才能维持住形状。 梁俊义站在一旁,也换上了新衣服。 但他连抬眼看龙卷风的勇气都没有,对着这个男人,他总是莫名的发怵。 “看来是真的戒掉了,精神和力气都恢复的不错。” “是,龙哥。”梁俊义不敢乱说话。 无论龙卷风说什么,他都是嗯、对、是,最多再加一个“龙哥”的后缀。 可看不出和信一打架时那股凶狠的劲儿。 龙卷风撩开信一的发尾,瞧见他脖子后面靠近肩膀的地方也红了一块儿。 碰下去信一“嘶”一声,才觉出痛来。 这是龙卷风教过信一的招式,造成的伤痕他自然分辨的清。 信一毕竟练过,再怎么在打架中控制,也难免露招。 梁俊义挨了打,痛与不痛他自己感受得出来,自然就能分辨对方使的招数好不好用。 照猫画虎的学了,还回到信一身上去。 “倒是有点儿悟性。”龙卷风难得多看了梁俊义一眼:“你若是真想留在城寨,明天起可以跟阿柒学学身法。” 阿柒原在少林寺待过,双刀是他的熟手武器,但自身功法也不差。 龙卷风是说学身法,没说与阿柒学刀。 是因为每个人适合的武器都不一样,总要慢慢的去体悟,才能选到更趁手的。 白孟妤原本在一旁听着,这里没她什么事。 可此时从凳子上跳下来:“那我呢?” 她总说要跟龙卷风学功夫,可龙卷风都不依,如今一个刚来的小子都学上了,总该轮到她了吧? 龙卷风知道再拒绝下去,这小姑娘就要闹了:“小妤可以一起,但是要注意强度,坚持不下去要及时说。还有,在基础打好之前,不能碰兵刃,小心未伤人,先伤己。” “好耶!”白孟妤跳起来,和梁俊义击掌。 梁俊义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因为他知道,得了这样的应允,便是在龙卷风这里拿到了一张在城寨的居住证。 上辈子在逃命奔波时,白孟妤也有几分小身手,但和真正的练家子对上,完全不够看。 现在有了机会能系统性的学习,才知道这东西也是看天分的。 也不怪她上辈子那么依赖枪械,不必近身搏斗的武器,就是要方便的多。 三个小崽一起扎马步,信一早已适应游刃有余。 梁俊义虽然体虚,双腿颤颤抖个不停,但也咬牙强忍着。 唯有白孟妤,身体投降的比脑子快。 半扎下去的马步,不到一分钟就不成型了。 两条腿慢慢打直,上半身就跟坐了升降电梯一样,在龙卷风的注视下,一点点升高。 第18章 俊义哥 若是龙卷风再不上去帮扶一把,只怕白孟妤就要站起来了。 白孟妤自己也发觉了,脸憋得通红,蹭一下又蹲下去:“我的腿,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龙卷风走上前去,伸出脚来,在白孟妤脚踝内侧一勾。 没有丝毫力量的腿,就像是被抽走了一块积木的大厦,轰然倒塌。 白孟妤身形一倒,摔在龙卷风怀里。 抬头就是龙卷风含笑的脸:“你这不叫腿,是面条。” 身侧传来信一的一声爆笑。 在白孟妤望过去时,又绷住脸,但是胸膛颤颤,显然是没笑够。 白孟妤推开龙卷风的怀抱,又气鼓鼓的站回去:“没有天分,我就勤能补拙!” 信一和梁俊义一天能练好,那她就练三天,总不会差。 龙卷风看到白孟妤因为咬牙强忍而鼓起的腮帮子:“有干劲是好事,但是也要根据自己的身体量力而行,坚持不住了要立刻休息的。” 白孟妤连说话都在用力:“我、行、的!” 她的耐力和力量值的确都要远低于常人,就连刚刚入门的梁俊义都要远超越她。 信一和梁俊义可以一次坚持半个多小时,可白孟妤不过五分钟,便已满头大汗。 但是没关系,她尽量把这半小时翻倍,变成一小时。 拆解成许多个五分钟,融合在日常中。 只要一得空,便立刻加练。 少量多次,没有天分,她就以量取胜。 龙卷风看在眼里,心知无法劝说她,默默增加了每餐饭的营养配比,还加了饭后小甜汤,全当是对小孩儿的鼓励。 白孟妤吃过晚饭,便就近在理发铺门口扎着了。 她上半身保持不动,拿着条小树枝,逗着八十一在她两脚之间穿梭。 梁俊义过来,默不作声地同她一起。 白孟妤晓得他和信一是不打不相识。 两人面对面,总有较不完的劲,新学的招式也要比一比,谁武的更漂亮。 叽叽喳喳,打打闹闹的,倒像是天生的兄弟。 只是不明白,怎么总是到了自己面前,就开始沉默寡言了。 你看,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也只憋出这么一句:“你的手好了吧,好像看不出痕迹了。” 白孟妤低头看看,都快半个月了。 她这期间各种药膏也没停下,好的连个疤痕都看不出。 “是呀。”白孟妤回了话,他便又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白孟妤站起来,捶自己酸痛的腿:“听阿柒叔说,你在用刀方面很有天赋。” 信一有龙卷风给他的一把小匕首,但他偏好玩那花里胡哨的蝴蝶刀,弄得手指上有不少细碎的口子。 梁俊义的方向也逐渐向刀靠拢。 他们都有了自己未来的方向,而白孟妤还在基本功上挣扎着。 她说话间带些羡慕。 梁俊义很高兴自己有这样的天赋,在白孟妤和信一去上学,不在城寨的时间里,他始终在勤学苦练。 他说:“说要保护你一辈子的那种话,我现在更有底气了。” 人总要给自己的生活定下一个目标,从前梁俊义在城寨里浑浑噩噩的活着。 如今他有了安稳,有朋友,甚至还有师父。 白孟妤就成为了他奔向未来生活的一个锚点,是他前进的动力。 这话白孟妤听过许多次,他总在一边说,一边行动,没有人会不被动容。 “梁俊义,不要轻易对人许诺,誓言是很沉重的东西。” 白孟妤这样说,就代表她当真了。 她还是很想要一件,她上辈子最奢望的东西。 就算这一次有机会重来,开局仍旧不是很美好,把她期盼了半辈子的东西,搞得烟消云散。 白孟妤能体会到自己的心,越来越偏执。 她想要很多,但又不敢轻易握在手中,总要反复去试探。 等终于能确认这是真正属于她的了,才会全心全意的去接纳。 如今被她画在范围里的人,除了龙卷风和蓝信一,又多了一个梁俊义。 她不是不害怕,有一天这些人,会像她的父亲一样对她厌弃、离开。 白孟妤无法设想。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发生……她拼尽力气,用尽手段,也要将他们留下。 哪怕、哪怕…… 上一生的满目血色,重现在白孟妤面前。 她赶紧甩甩头,将这一切从脑海中摒除。 梁俊义还以为她是猛然间站起来头晕,赶着来扶白孟妤。 经了半个月的大补和锤炼,梁俊义原本干瘪的身板,倒是硬朗了不少,也足够把白孟妤稳稳的圈在怀中。 梁俊义的手腕被挽住:“你这样说,那我可就信了。说了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少一天,都不行。” 15岁的少年人,脸上是与他年龄不符合的正色:“我梁俊义说过的话,绝对作数。别说这辈子,永生永世,都作数。” 白孟妤回看理发店里龙卷风忙碌的身影:“那正好,俊义哥,你陪我去个地方。” 俊义哥…… 这在白孟妤口中从未听到过的称谓。 梁俊义整日上赶着叫人家妹妹,现在,终于能听到白孟妤的一声“哥”了。 此刻别说白孟妤叫他去个地方,便是拉着他去跳香江,梁俊义也没在怕的。 他们说话间,没人陪八十一玩。 它便自己叼了那个小棍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着。 现在看两人抬脚要走,八十一在身后,呜呜唉唉的跟着。 它腿短,要卯足了劲儿才能跟上。 白孟妤转身将它抱起来:“好,你也去。” 白家药铺的灯常亮,只要有人在,就不会停止接诊。 这样一盏灯,只有在白孟妤离开那日,才关闭过…… 窗前有人影闪过,白孟妤下意识带着梁俊义躲避。 连八十一都被握住了嘴筒子。 她忽然发现,院子里那棵伴随着她长大的柳树也不见了。 白孟妤在这个家里的痕迹,消失的很彻底。 她这副样子实在鬼祟。 梁俊义忍不住问她:“阿妹,我们来这里是要偷东西吗?” 虽然他从前为了活命,为了high粉,也干过这样的事情,但是被龙卷风捡回去之后,道德水平直线提升。 可是……为了阿妹的话,再干一次也不是不行吧。 梁俊义挽起袖子,跃跃欲试。 第19章 咸湿佬 白孟妤被他逗笑:“想什么呢?这儿曾经是我家,里面的人,才是我的亲老爹。” 梁俊义此刻才知道,龙卷风是个捡孩子大户。 蓝信一和白孟妤,没一个是他亲生的。 也不怪他还能再多捡自己一个。 可是,蓝信一被寄养,是因为他伯父蓝森遭了难。 白孟妤又是因为什么呢? 她父亲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不要她呢? 白孟妤看出他眼中的疑问,笑的有些自嘲:“我不是个好小孩,犯了他眼中不可原谅的错,所以这个家里,不会再有我的位置。” 梁俊义不知道这个错指的是什么,但他听不得白孟妤贬低自己。 毕竟这个人在他眼里,是十足的好。 便听白孟妤继续说:“如果早知道他不能接受,我不会那么做,只想要一直留在他身边……” 白孟妤轻笑一声,话说的冠冕堂皇,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其实她心中还有更难以言说的小人心思,那便是…… 做都已经做了,要是白济雄能不发现,就更好了。 她刚进入城寨时,每一夜难以入睡,心中的想法全都是:倘若能做的再谨慎些就好了,不露破绽就更好了…… 她就是卑劣,上辈子当不了什么好人,这辈子更做不了好小孩。 只能靠着一张善于骗人的脸,装乖扮纯情。 当然,白孟妤这一辈子,好像更贪心了。 她不只想要不被发现。 更想要那一种,就算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样子,想法做派有多不堪,却仍然能够无条件爱我的,近似于荒唐的感情。 人心不足,在她身上也算是一种完美的体现。 而这一次,将自己的过去坦诚的铺开在人前,也算是白孟妤铺设的一条长久的考验之路。 你知道我过去经历过什么,知道我最在乎什么。 那你还忍心,以同样的理由,再伤我一次吗? 人之间的情感维系,本身就需要一点心机。 白孟妤的眼珠子转着,各种打算盘桓在她心底。 “谁敢说你不是好小孩?”梁俊义气愤道,语气掷地有声:“你就是最好的,他们眼睛都坏掉了,不如挖出来换对新的。” 白孟妤笑着看他一脸袒护自己的样子:“等你将来刀法练成了,想挖谁的眼珠子就挖谁的,他们敢说我不好,你就帮我一路打过去。” 见窗前人影再度闪过时,白孟妤恋恋不舍的望了最后一眼:“走吧。” 两个小崽回到城寨时,已经很晚了。 八十一都在白孟妤的怀中睡着了。 走路时的颠簸,像是晃动的摇篮,让它睡得更香了。 信一在理发铺门口翘首以盼,望见他们回来的人影,紧急的打手势。 白孟妤和梁俊义对视一眼,大觉不妙。 龙卷风翘着腿,在堂中坐着,标准兴师问罪的姿势:“一声不吭的去哪儿了?如果不是连八十一也不见了,我都要怀疑谁胆子大到敢到城寨里来绑人了。” 白孟妤冲过去,抱着龙卷风的腰身就开始哭,声音不解中带着委屈:“他连门口的大柳树都砍了,那上面每年都记录着我的身高……他就这么不想看见和我有关的存在吗?” 她一句话,龙卷风就清楚他们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顿时生不起气来。 同时也带着点心虚,毕竟那棵树,是他让人挖的。 龙卷风觉得白济雄都已经把白孟妤赶走了,就不配再留这棵树。 城寨也不适宜种植物,干脆挪去了狄秋的院子里。 不过他当然不会为白济雄解释,就让白孟妤这么误会也好。 失望多了,就不会对对方再有什么期望了。 彻底放弃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也好。 不过小姑娘哭成这个样子,龙卷风也心疼。 将人抱起来,搂在怀里,能感受到白孟妤哭的一抽一抽的:“亲缘是抹不掉的,可若是你失望了,也可以随时放弃他。小妤,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了。” “就是嘛,他只会惹你伤心。”信一在一旁附和道。 “祖叔叔。”白孟妤轻声叫着,话语里是止不住的哭腔:“那我能叫你阿爸吗?” 龙卷风愣神,手掌在白孟妤背后轻柔的拍着:“可以,但是你要想清楚,这一声称呼背后都代表着什么。不要在冲动和失望的情况下做决定。” 白孟妤好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心里却绽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天放学,白孟妤和信一被阿柒接回来,看见个高挑的短发女孩儿从龙卷风的理发铺里面出来,眼眶红红的——是燕芬。 她比信一要大上两三岁,很小的时候便已经在家里的鱼丸铺里面帮忙了。 杀鱼杀的像是十多年的老手,出工的时间比她父母还要多。 白孟妤犹豫了一下,没有叫住她,毕竟燕芬看起来心情不佳。 难道是被龙卷风把头发剪毁了?也不像…… 还是前几日见她的发型,没什么变化。 “这是怎么了?” 白孟妤从书包里掏出朱古力奶,递给梁俊义。 这是学校中午发的午餐奶,前几日还是草莓味儿的,现在就变成了朱古力味儿。 白孟妤不爱喝,总觉得喝完嘴巴里甜腻腻的,像是吃了一块劣质巧克力,没有化开似的。 所以她总是装在书包里,带回来给梁俊义喝。 梁俊义抱着八十一,嘬着盒装奶,避开它乱闻的鼻子。 神秘兮兮地把信一和白孟妤引到角落去:“城寨里好像突然出现了一个咸湿佬,突然跳出来掀开衣服,把燕芬姐吓了一跳,所以她才来找龙哥的。” 那咸湿佬太嚣张,这几日撞见的,不止燕芬一个。 他专从小巷子里挑年轻女孩下手。 帽子、围巾、口罩,一样不落,装备齐全,却都只堆在脸上。 身上只穿了一件风衣,露着两条毛腿,准备随时吓那些女孩儿一跳。 小角落里只剩下梁俊义抱着朱古力奶猛吸吸管的声音。 三个小孩对于这咸湿佬的作为是大大的不理解。 第20章 走。 “这样做有什么意思?” “无聊。” “让我遇见了,肯定给他一脚。” “倒知道护住脸,因为没脸见人吗?” 连八十一也附和的汪了一声。 龙卷风已经派人出去找了,不过那人脸上捂的严实,几乎一点皮肉也没露。 若是穿上衣服,人模狗样的在人堆里一混,谁也分辨不出来,他就是私底下的那个变态。 所以,倒是一时间很难把这个人揪出来。 龙卷风在给marry烫头,理发店里的话题,也离不开那个咸湿佬。 marry比龙卷风大了近一轮。 年轻时爱打扮,老来也爱俏。 隔两三个月便来龙卷风的理发铺一趟。 “也就是那小子不敢来我这种老女人前头蹦,不然别说他不露脸,单脱个衣服,我都能把他认出来。瞧着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们好欺负罢了。” 龙卷风给她拆完最后一个卷:“能留在城寨里的,哪有几个好欺负的。” 估计对方也清楚,才专挑燕芬这种,甚至连年都没成的。 不然年岁再上去一点儿,没几个人在怕。 碰上个狠辣的,说不定能当场把他料理了。 “祖叔叔,我们回来啦!” 白孟妤和信一一路小跑进理发铺,扑进龙卷风怀里,就是一顿蹭蹭。 marry欣赏着自己刚烫出来的卷发,满意的给龙卷风结了账。 看见白孟妤精致的小脸蛋儿,还不忘提醒一句:“也注意点你家这个女仔吧,别给吓着了。” 龙卷风看自己怀里一脸甜相的白孟妤。 她这装痴卖乖的样子,也就只在他一个人面前罢了。 要是真被白孟妤碰见了,谁吓着谁还不一定呢。 龙卷风把黏在自己身上,各种表达爱意的小女孩摘下来:“去吃饭吧,还给你们做了甜汤。我把这里收拾了就过去。” 白孟妤把书包放下,和信一一起,刚要带上门口的梁俊义。 便听龙卷风在身后道:“梁俊义,你留一下。” 信一飞速转身,不想给梁俊义单独接触龙卷风的机会:“我也可以留下来帮忙打扫的。” 龙卷风轻柔的推着他出门:“是有一点小事要谈,马上就来了,这点小醋也要吃吗?” 这几句话把信一弄得更好奇了。 他和白孟妤坐在一起坐在冰室的桌边,白孟妤便拉着他,也有属于他们两个之间的小话要谈。 听完白孟妤说的话,信一坐直了身体:“今天吗?” 白孟妤抱着甜汤,先喝一口:“明天吧。先搞清楚那家伙总在哪里出没,才好动手啊。” 跟着龙卷风一起来的梁俊义有些消沉。 但他平常对龙卷风就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连大气都不敢喘,所以谁都没有发觉不对。 信一的脚在桌子下面踢他,眼神转动,向梁俊义暗示:今晚有行动。 梁俊义飞速的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认真吃饭。 不知理没理解他的意思。 白孟妤瞧着不对,私底下拉了梁俊义问:“怎么了?祖叔叔跟你说什么了?” “龙哥说……说我最近功夫练的不好。” 白孟妤偏头去看他:“这就受打击啦?按你的性子,不该立刻劺足了劲儿加练,过几天一定要让祖叔叔刮目相看吗?怎么说你两句,就消沉上了,还是祖叔叔说话太直,伤你心了?他还说我的腿是面条呢,我不也没生气嘛。” 梁俊义这才勉强扯开一个笑容:“嗯……是我自己走进死胡同了,不该多想的。” 可白孟妤还是觉得他语气不大对。 可能还需要自己消化一段时间,便没再多说什么。 信一趁今晚去问了燕芬姐和其他几个遇见的那咸湿佬的女孩。 推算出了他经常出现的位置。 隔天,穿着米色学校制服的女孩,便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那条路上。 她在小巷中蹦蹦跳跳的穿梭,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穿过第二条小巷。 白孟妤便听到前方拐角处传来脚步声,显然走得很急躁:有人心急了,一定要赶在她身前出现。 穿着黑色风衣的人猛然跳出,对着这个满脸天真的女孩,掀开自己的风衣衣襟。 他期待着这个女孩的尖叫,若是能伴随着一两滴眼泪,就更能满足他心底那点隐秘的癖好了。 白孟妤的确张了张嘴,却不是咸湿佬所期盼的惊声尖叫,而是略带嫌弃的:“噫……” 与此同时,两个少年各从咸湿佬的左右两方袭来,人手一条铁棍,狠狠砸向他的小腿。 信一还不忘关爱一下白孟妤的眼睛:“阿妹,别看。” 白孟妤看着他们把那干瘦的男人按在地上乱锤,觉得他说的有些晚了:“哥哥,你的刀借我用用。” 信一一手拿着铁棒,一手去摸自己的腰侧。 不是给白孟妤递刀,而是死死的捂住:“你要干什么?” 他没等白孟妤回答,便立刻否定道:“不行!那可是我的宝贝,你不能拿它去干那种事!” 白孟妤不知信一想岔到了什么地方去了,能严防死守成这个样子。 她只是想在这人身上明显的地方划一道,这样龙卷风也方便确定他的身份。 既然信一不肯,那只能换种方式了:“那你们多捶几下脸,最好把他打成猪头,这样也能认出来。” 他们两个在这里说话,梁俊义手下一直没停,仿佛跟这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要把怒火一次性全都结清了。 听了白孟妤的话,他把那人脸上的围巾扯了,用拳头一下下地招呼着。 连信一都瞧着不对,眼下都没有他出手的余地,只管着去拉梁俊义:“好了好了,再打就打死了,你到底是怎么了呀?” 梁俊义在信一的劝阻下站起身来。 他的眼睛看着白孟妤。 梁俊义此刻很想问:我做的好吗? 我的能力足够保护你吗? 我可以再要一朵贴纸,做奖励吗? 可他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句:“没事,有些激动了。” 三人悄无声息的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打算明天再告诉龙卷风,那个咸湿佬被人联合起来打了一通。 梁俊义住在阿柒冰室上的小阁楼里,信一和白孟妤送别了他,才小心翼翼的问:“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白孟妤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能看得出来,他暂时不想说……” 梁俊义躺在行军床上,脑子里想的全是那天龙卷风对他说的话:“梁俊义,我给你择了个好去处。” 第21章 我要走了 龙卷风也不是什么纯善之人,能把城寨里的小孩个个收容个遍,留在身边当自己小孩养着。 有白孟妤和信一两个,已经够多了。 一个女孩子能激起信一的保护欲,让他主动将人留下。 再多一个人跟信一抢大佬,那他可就真要闹了。 龙卷风看得出来,梁俊义是想走帮派这条路的,那既然如此,趁着年岁小出去闯一闯,长长阅历,也没什么不好。 经过上一次的试探下来,他瞧得出tiger愿意接受一个小孩。 将梁俊义送过去,想来tiger也不会拒绝。 所以龙卷风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梁俊义自己。 “如果真的想在道上混的游刃有余,获得最想要的能力,那就走出去看一看吧。” 龙卷风从梁俊义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心动。 既然如此,他总会想通,便也没再劝。 强制终究比不过自愿。 龙卷风晨起开门,顺便给两个小孩做早餐,却没想到,有人比他起的还早。 梁俊义在空地上练刀,一招一式,一丝不苟。 穿着单薄的背心,后背上却已经湿了一大片。 龙卷风看着他,愈发欣赏,也更想给他找个好去处了:“梁俊义,你考虑好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响,让梁俊义背后一抖。 他没有回身,刀刃在身前平滑而过,带起一阵破空声:“龙哥,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只要你想好了,随时来找我。” 这两天学校周末休假,却是龙卷风最忙的时候。 龙城帮分散在外头的20多个堂口的老大都要按时来报账。 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带着自家的账本,和孝敬给龙头的礼品,在正堂里排成排。等着龙卷风给他们指示。 自打狄秋洗白之后,龙成帮的管账人和白纸扇的位置,就已经空缺了10多年了,凡事都要他亲自过手。 白孟妤瞧着龙卷风自从看上账起,手里的烟就没有断过。 忽然觉得,做黑社会也不是事事都好。 而梁俊义则看着这帮堂口的老大,各个光鲜亮丽,带来的小弟成群结队,也还是要对龙卷风俯首帖耳。 他好像突然对龙卷风所说的外面的世界,有了一丝理解。 信一干脆搬来板凳,坐在龙卷风身边,主动接手了一部分账本来看。 龙卷风看着欣慰,虽说信一看过的账本,他都还要重新再算一遍就是了。 龙卷风看的入神,忽然觉得手中一空。 是白孟妤把他夹在指尖的烟收走了。 毕竟他这个样子,只怕一天两包都打不住。 白孟妤做过医者,见不得有人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别抽啦,我让阿七叔叔炖了汤,祖叔叔多喝一点,润润嗓子。” 能单独掌管堂口的,哪一个不是消息灵通。 龙卷风收养了一个女仔,这件事情他们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听说了。 见此情形,纷纷打趣的说:“还是女仔会疼人,龙哥以后有福享了。” “咱信一小少爷也不差,一看就是将来管账的一把好手。” “龙哥这是一下子养了两个小棉袄吧。” “……” 他们这是恨不得一张嘴,从各个角度把两个小崽夸上天去。 总有一句能拍到龙卷风马屁上。 有人扒着阿柒闲谈,从他嘴里听说了那个在城寨里闲逛的闲湿佬。 以他们的身份,这种小人物从来不放在眼里。 可正在算账,手下丝毫没有停顿的龙卷风却发了话:“闲着没事的就都出去找找,别在这里堆着碍眼。别叫他哪天出来,再吓着小孩,脏了眼睛。” 龙卷风没说谁家小孩,可谁能听不出来,就特指着他们家的两个宝贝疙瘩。 左右也是干坐着无聊,20余个老大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出去扫街。 恨不得把城寨里的每一块地砖扒开来细瞧。 梁俊义跟在人群后头,也想出出力。 他将那人还没有来得及告诉龙卷风的伤势,转述给他人。 如此明显的特点,轻易便被他们从人群中揪了出来。 起初那人还想逃跑,被一记撩阴腿随意放倒。 对付这种一点功夫都没有的小子,都不必动真格的。 梁俊义在众人身后,看在眼里。 心知放在自己身上,便不是这么轻易的事儿了。 他每日跟着阿柒练的认真,基本功扎实,功法也足够,但始终缺一些在实战中养出的经验。 龙卷风没说怎么办,但龙城帮自有规矩。 既然他爱脱了裤子给人瞧,那就扒光了,只剩一条底裤,挂在最显眼的平台上,给人看个够。 龙卷风几乎坐在正堂里一整天,人终于越来越少。 当他打发走最后一个人时,面前的人换成了矮了一截的梁俊义。 他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龙哥,我做好决定了。” 从龙卷风那出来,梁俊义找到了在天台练基本功的白孟妤。 一般这种时候,她的人都很专注,更不喜欢有人做其他事情来打扰她,使她分心。 当梁俊义只是沉默的上前,牵起白孟妤的右手时,她不曾当回事。 梁俊义的手握在她光滑的手腕上,那里整洁如初,看不出曾经狰狞的创口。 他感叹似的说着:“真的一点都看不出痕迹了……” 白孟妤缓缓站起身:“那不然呢,你还想要它留在我身上一辈子呀,那我可真要讨厌你了。” “对不起,别讨厌我,小白。”梁俊义郑重的道歉。 把白孟妤都吓了一跳:“我只是说如果嘛,又不是真的会生你气,总道歉干嘛呀?” 梁俊义的头垂得很低,他不敢去看白孟妤的眼睛,只说:“我要走了。” 第22章 崩塌 “什么意思?” “龙哥说要送我离开城寨,我答应了,明天就走。” 白孟妤的手腕还握在他手里:“所以,这就是你不敢看我的原因。因为你前两个月才向我许诺,说会一辈子一直在跟在我身后,永远保护我,现在就要反悔。一句对不起就算完了,是吗?梁俊义。” 梁俊义嘴唇干涩,他不知作何回答,只能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他想说我还不够强大,我想出去闯荡,获得更强大的能力,来成为保护你的资本。 可这些梁俊义都说不出口,因为那都是离开她的理由。 白孟妤有些崩溃,这是她重来以来,遇到的第二次异变。 她也有些想要嘲笑自己。 其一是因为,她怎么敢相信一个少年人的誓言。 第二则是……做了那么多,也不过是枉费心机。 别人想要背弃誓言,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白孟妤心里有座雪山在崩塌,那是在上一世起就一片片积压起的雪花。 她总在追求许多的爱意与在乎,企图将这一切融化。 可是,眼前这个人却告诉白孟妤,你所追求的一切不过虚妄。 承载不下的重量,将她最后一片安心的角落都冲垮。 “我不缺你一句对不起,我更不缺你一句承诺,可是你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说呢!”白孟妤大声质问着。 梁俊义看见她泛红的眼眶,无措、心疼。 他有一瞬间想要收回自己的决定。 却也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还会回来的,小白。虽然我不知道龙哥给我安排了什么去处,但是等有一天,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一切,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白孟妤咬着牙对他发火:“你既然已经决定要走了,那就没必要回来了。我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说那样的话,你只是觉得愧疚。你觉得你咬了我,不知道如何弥补,所以才说什么一辈子这样虚无缥缈的话。” 她反手握住梁俊义的手腕,递到自己嘴前,狠狠的咬上一口。 白孟妤用足了力气,梁俊义痛到皱眉,手握成拳。 却控制着自己,没有收回手,任由她发泄。 那齿痕通红,像是嵌到肉里的刻章。 但也没有像当初留在白孟妤手上那样,狰狞到流血。 白孟妤就手一甩:“好了,你咬过我,我也咬了你,现在我们两清了。你说过的话,我全当没有听过,你爱去哪里去哪里,我们没有关系了。” 白孟妤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梁俊义的眼神始终追寻着白孟妤的身影。 直到她离开天台,再也望不见。 梁俊义才活动了一下手指,牵拉着手腕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没有两清……” 梁俊义的手掌摊开。 掌心里贴着一枚皱到看不出原样的小红花贴纸。 晚间风凉,吹干了白孟妤眼角尚未滴落的泪。 短短的一段路,其实也够白孟妤想明白,梁俊义为何离开? 可她只是不能接受而已。 你可以有抱负,有理想。 但你不能在做出誓言之后,再以此为由,将这一切都推翻。 理发铺里的信一看起来不是很开心:“阿妹,祖叔叔说要把梁俊义送到tiger哥那里去!” 到此时白孟妤才知道了梁俊义的未来去处。 她假装不在意:“那也不错。” 信一还以为白孟妤才会是反应最大的那个人。 他从前虽然总跟梁俊义拌嘴打架,但是也确实是把他当兄弟了。 听闻梁俊义要离开,虽然不太开心,但庙街也不算远。 龙卷风和tiger的关系好,他想去看梁俊义,随时都可以。 就是怕白孟妤伤心。 可看她这样的反应,筹备了许久,打算安慰白孟妤的话,倒是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她这点小心思,能在信一面前藏住,可逃不过龙卷风的眼睛。 趁信一睡去之后,龙卷风悄声来到白孟妤的房间里。 果然,这小姑娘干睁着眼睛,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 “不开心了?舍不得梁俊义呀。” 白孟妤仍旧嘴硬:“我舍不得他做什么?他想走就走好了。没人整天跟在身后烦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是吗?那怎么不笑呀?” 白孟妤硬扯出嘴角给龙卷风看。 苦着一张脸,像快哭出来了似的。 龙卷风摸摸她的脸蛋,把她奇怪的表情给绷回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小妤。” 白孟妤握住他的手指。 龙卷风看了一整天的账,指尖都是烟味儿:“在我这里有别的规矩,竟然上了我的桌,那就都不可以离开,死都不行。” 她这话说的,带几分狠劲儿。 大有龙卷风从前和狄秋tiger一起,歃血为盟,在桌前说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样子。 龙卷风捏捏白孟妤的脸蛋,是和她冷硬言语截然不同的软:“梁俊义虽然走了,但终归也算半个城寨人,以后他想回来,也是随时可以的。” 白孟妤吸吸鼻子:“谁爱认谁认,反正我不认。他敢回来,我就把他劈成两半!” 龙卷风把哄小孩的腔调发挥到极致:“是是是,这就给龙城帮加上一条帮规,以后谁敢惹小妤姐不高兴了,就都劈成两半。” 隔天龙卷风送梁俊义离开的早,天没亮,两人就出发了。 龙卷风也是有意,不想让信一和白孟妤面对别离。 白孟妤面对着空荡荡的阁楼发呆。 信一在身后踢踏着上来:“不会还在伤感吧?真想他了,就去庙街看看呗。” “谁说我想他了?” “是,我昨天晚上可什么都没听见,毕竟,我不想被劈成两半。”信一用奇怪的腔调调侃着。 白孟妤这才知道,他昨天在门外偷听。 她才站起来,信一便作势要跑。 白孟妤的体力上来了,也能追信一半个城寨:“哥,你别跑,让我告诉你从哪劈!” 信一在前面逃命,时不时的回头看白孟妤的状态。 确实是一时间把白孟妤从伤感的情绪里拉出来了。 第23章 找狗 学校午休时,白孟妤和信一坐在操场周围的阶梯座椅上吃午饭。 就算是转到和信一一个班,白孟妤也还是不太愿意和其他同学打交道,总是独来独往,信一便各方面都陪着他。 兄妹之间,没有给外人插足的余地。 他见白孟妤看着朱古力奶发愣,就知道她肯定是又想起了梁俊义。 主动接过那瓶奶:“给我喝吧。” 他才喝过了一瓶,白孟妤又不是没注意到:“我都听见你打饱嗝了,还喝啊?” 白孟妤的胃口小,午餐是龙卷风给她打包的叉烧饭,满满一大盒,还加了个蛋,青菜也烫的绿油油的。 龙卷风清楚白孟妤的食量有多少,但每次带过来的饭,都多出一倍有余。 万一哪一天,她就忽然想多吃一些了呢? 不过目前为止,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万一。 白孟妤剩的半份饭,都会带回城寨去给八十一做加餐。 她百无聊赖的戳着剩下的饭食,打算缓一缓,再吃上两口。 一双眼睛百无聊赖的在操场以及隔着围墙的校门口乱转。 时刻警惕周围的环境和人群,是白孟妤上辈子养出来的本能。 如今可以转做一种消遣,应该也算是一种幸福的表现。 今日校外的人群好像不大对…… 有两三个人行色匆匆,气质倒像是混帮派的。 这样的人在中学门口干嘛呢? 白孟妤再仔细一看,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她推动身边的信一:“哥,你看那几个人,像不像是咱们龙城帮的?” 信一在城寨待的久,认的人比她多,一眼就看出那个领头的就是龙城帮里的人,好像姓孙。 他顺着围墙熟练地翻出去,转过身来对白孟妤张开手:“跳吧,我接着你。” 白孟妤便毫无顾忌的往下跳,正正好好的被信一兜了一下。 除了怀里的铁制饭盒有点硌人之外,一点也没伤着。 他们很快拦住姓孙的那个小子:“干嘛呢?” 孙悦擦着额头的汗,还没说出口,就觉得自己大难临头:“那个……八十一今天从城寨里跑出来,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们问过阿柒哥,说可能是顺着味道,来找你们了,所以决定来校门口碰碰运气。” 八十一虽然不是品种狗,在城寨里的存在感也是可有可无的。 但是白孟妤和信一喜欢的紧,那按照辈分排,就是龙卷风宝贝疙瘩的宝贝疙瘩。 要真是一个没看住,被跑丢了,两个小祖宗回去闹起来,那他们总得领罚。 原本想着没惊动人,出来偷偷找,却没想到一下子撞到这两个小祖宗的枪口上。 白孟妤刚才站的高,比他们看得清楚多了:“八十一确实没在这附近,你们看见它往哪跑了吗?” 孙悦一问三不知,就只知道是丢了。 白孟妤气的跺脚,跑出去找不回来,被人杀了吃了都有可能。 八十一本来就脑子笨笨的。 别的小动物都会趋利避害。 它那个傻脑袋,被人打了一下,都要回头凑过去看看别人用什么打的。 信一隔空点着孙悦的脑袋,把龙卷风的气势学了个十成十:“今天要是找不回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孙悦的冷汗哗啦啦的向下淌,他就是太清楚,才满大街的找。 白孟妤和信一分散开,各走两条路。 若是八十一听到了熟人叫他的名字,应该也会有所应声。 白孟妤漫无目的的前行,走到哪里就拐到哪儿。 可惜这样胡乱转了20多分钟,也始终没有白孟妤期盼的那个湿漉漉的鼻头,嘤嘤地叫着,跑过来拱她的手心。 直到四周的摊贩多了一些,白孟妤开始向路人询问:“有没有见过一只身长半米多的土黄色小狗,名字叫八十一,喊它会有反应。” 可惜那些卖水果的姨婆们个个摇头。 白孟妤穿过这一整条街,看见对面的建筑,略有些晃神。 回身看才发现,这里是果栏,对面就是……庙街。 竟然无意识的走到了这里。 那,梁俊义是不是就在对面呢。 还要不要到那里面去找? 找谁? 找八十一还是梁俊义? “妹妹仔,挡路了。” 白孟妤下意识的退开,连声道:“不好意思。” 可身前的人不依不饶。 白孟妤明明都已经退开了,那人还是踩着一双尖头皮鞋,绕到白孟妤正前方。 好像故意想被白孟妤挡着,想找茬一样。 白孟妤也不是个被挑衅了还能好脾气的,抬起头来,刚要发火,就看到那人挂在墨镜下面明晃晃的笑容。 她把要说出口的话都收了回去,换成一个甜甜的笑容:“九哥,好巧呀。” 王九手腕上勾着把黑伞,花衬衫敞开三颗扣子,露出显眼的金项链,和他微微隆起的胸肌中缝。 这样的打扮,都算是果栏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他绕着白孟妤身侧,用打量的眼神转了一圈。 白孟妤坦坦荡荡的站直了给他看,丝毫不畏惧王九的目光:“怎么?不过几个月没见,九哥不认得我啦?” 王九捏捏她的脸颊肉,绵软的一团:“还以为你被那场大雨浇死了。” 白孟妤总觉得王九有种疯癫的傻态。 她又不是什么娇花,被一场大雨淋透了,就到了死期了。 但是嘴甜的话,她还是会说的:“九哥的外套会庇护我的,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白孟妤在自己放午餐的小包里掏一掏。 忽然觉得,也该随身准备一些社交礼品,不然就只能像现在一样,只能掏出一盒朱古力奶来。 显得她和人客套的心,都没有那么诚了。 白孟妤一时间犹豫,要不要给,而王九的手,来的比她给的要快。 毫不客气的夺过去,开了吸管就喝。 这人居然喜欢朱古力奶,没品。 王九侧过身来,更没品的花衬衫上面埋的金线,差点没晃瞎了白孟妤的眼。 她有些难以忍受的把眼睛闭上。 王九还以为是日头大的她难以直视,手腕一抖,黑伞撑开,遮挡在白孟妤面前:“专程来找我的呀,妹妹仔。” “来找狗。” 第24章 想养 白孟妤在王九眉毛要竖起来之前解释道:“那天我们一起抱着的那只小狗,都已经长大了,不过今天早上走丢了……我赶着出来找它的。” 上一次见王九的位置,白孟妤已经记不大清了。 总归就是这里,果栏某个摊贩的后巷。 用油布包裹起来的木质存果箱,长得都一个样。 她一抬眼望过去:“真希望就像那天一样,一撩开雨布,就能看到那小东西在等我,不然留它一个在外面,我总不放心。” 王九喝完奶,用手比划白孟妤的头顶,也不过到自己胸口。 自己才不丁点儿大,就敢叫别人小东西了。 “路边的野狗你都敢捡啊,妹妹仔。这玩意儿没心的,你今天给一口饭吃,它就拿你这儿当家。明天谁给它块肉,它就能换个人当主人,何必要找呢?指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在谁怀里讨巧卖乖了。” 白孟妤瞧着他像说狗,又不太像:“八十一是好狗狗,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它很忠诚。” “八十一……你还给它取了名字。忠诚个屁呀,这不都已经跑了吗?” “它或许只是不太认得回家的路而已。” 王九看白孟妤说的天真,一脸嗤笑:“果然是还没见过社会的学生妹。” 白孟妤不想跟他一直在日头底下站着,拉着王九在阴凉的路边坐下:“给它生命的又不光是我一个人,它为什么叫八十一,因为在那天的雨夜里,第一个给它温暖的人是王九。它会记得,我也会的。” 白孟妤说的越郑重,王九就越觉得她是那种别人给颗糖就能被骗走的小女孩。 被学校的那些包装美好的东西教坏了脑子。 王九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恶人给她看看,明白什么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你那个烂人师兄,还欠着我赌债没还呢,叫他小心一点,如果再被我逮到,我剁了他的手指头。” 他夹起嗓子,故意说的很血腥,要给这个学生妹长长世界观:“一节、一节的剁哦” 白孟妤不为所动,只是为他惋惜的说:“可惜……九哥你应该是逮不到他了。” 王九将脸凑到白孟妤身前,像他平日里威胁人那样眯起眼睛:“怎么?他还不起钱,跑了呀?那这可要你替他还了,妹妹仔。” 白孟妤的笑容浮在脸上:“那也只能我替他还了呀,九哥。因为彭嘉国他死了,我、杀、的。” 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刚做完恶作剧的孩子。 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得意和略微狡黠的笑容。 让人觉得,无论她用稚童的大脑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 这实在太过割裂。 就像白孟妤上一秒还在用天真的语气讲着:我要创造一个天下大同的社会。 下一刻便说:创造这个社会的重要措施,就是把一切影响因素,都抹杀。 王九觉得这孩子实在稀奇古怪,但却不怀疑她说这话的真伪。 他在白孟妤眼里看见了和自己一样的兴奋感。 微睁的瞳孔,略有激动的喘息。 都是他每一次动手前,澎湃的心跳。 王九把这一切浮在表面上,是他特立独行,使人害怕的标识。 而白孟妤将这一切掩藏在心底,只有当她愿意袒露时,才会浮现出来。 大老板总骂王九:像你这样的疯仔,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也就只有我大发慈悲,才会收留你。 王九恨不得现在就把白孟妤带回去,举到大老板面前给他看。 看看你这死肥佬,说的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屁话。 王九压根不会计较那点钱,反倒问白孟妤:“杀人的感觉怎么样?爽吧。” 白孟妤觉得王九很会戳人痛点,虽然他没有这样的心思。 她现在被白济雄赶了出来,而死去的彭嘉国呢? 白济雄给他建了个墓,烧香祭拜、瓜果贡品,一样不少。 白孟妤能爽个锤子,牙都快要咬碎了。 所以再度被人提起来,就算王九不是有心的,白孟妤同样被气的火大,要予以他反击。 “你事情办得好,你大佬非但不奖励你,还骂你做的什么烂事?养着你吃白饭,还不如养条狗,能对他有几分用处,你心里会怎么想啊?九哥,爽吗?” 白孟妤说完,便觉得不太妙了。 上辈子养成的习惯,左右逢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全都忘了吗? 可能是这辈子过得太安逸了吧,居然敢面对着王九这种疯狗,说这种折面子的话。 白孟妤都做好要被王九动手的准备了。 可王九只是新奇的看着她。 因为白孟妤说的实在太准确了,这不就是他的日常吗? 他每天忙前忙后的,累得像条死狗,那死肥佬还不满意,叫嚷着要想养条真狗,来顶他的位置,还能摇摇尾巴讨自己欢心。 大老板面对王九,嘴里没有一句满意的。 白孟妤说的这么精准,王九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在自己挨骂的时候躲在哪儿偷听了? 从前见的小孩,不是哭就是叫唤,烦人的很。 像白孟妤这样的,他倒是真没见过。 想养。 于是王九问道:“要不要来越南帮,九哥罩着你。” 越南帮属于大老板暴力团旗下,以王九为首领的小团体。 但总归是要帮大老板办事的。 白孟妤摇摇头:“我只想要我的狗。” 王九一张脸凑过来:“九哥也不要啊。” 离得近了,白孟妤连王九脸上的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 20出头的年纪,长得居然也算不错。 透粉的墨镜下面,是一双圆溜溜的狗眼,看起来纯真无害,还有几分讨人怜爱。 难怪要一直用墨镜遮挡起来,不然威慑力全无。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王九如此偏爱这样花花乱乱的打扮。 刺眼,夺目,很像他张狂的性格。 白孟妤看着天色,午休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 她说:“九哥先送我回学校,我再考虑一下。” 被王九这一耽误,找八十一的事情暂时被搁置。 回到学校去,信一那里也没有好消息。 一时间气氛低迷。 第25章 疼。 孙悦仍带着人在外面奔波寻找,可到了晚间,也不见八十一的影子。 若是平常,它会自己估摸着时间,在白孟妤和信一放学时,跨越大半个城寨,到门口来接他们,再一起回到理发铺去。 如今,身后少了那只土黄色的影子,谁都无法习惯。 孙悦面对龙卷风两股战战,也有在外面跑了一天的原因在里面。 白孟妤见他是真的尽了心,向龙卷风替他求情。 龙卷风也知这不是孙悦的错,只是今日恰好是轮到孙悦去投喂八十一,他也只能把这个锅背在身上。 龙卷风看着白孟妤怏怏不乐的小脸儿,嘱咐他们更换人手,接着出去找。 白孟妤也要加入其中,龙卷风拦住她:“八十一是聪明小狗,等它玩够了,说不定就自己回来了。” “就是嘛。”信一帮白孟妤拿了书包:“它也就只在你面前显得笨笨的,从我碗里偷肉吃的时候,可鬼精着呢。” 龙卷风想着,要不要趁过两日白孟妤过生日,再送她一只新的小狗。 却怕八十一在白孟妤心中的位置是不可替代的,这样做反而会更刺激到她的心情。 确实如此。 八十一是白孟妤离开白济雄之后,收容的第一个小伙伴。 她本以为可以永久相伴,却没想到变故来的这么快。 梁俊一和八十一的接连离去,像是在对白孟妤暗示着:她所期盼的未来,终究会成为镜花水月。 饭后,信一拿了水盆去厨房。 听说是从三姑那里学来的剪刀大法——是向灶神许愿,让走丢的小猫小狗能够尽早回家的玄学。 白孟妤心知鬼神不可信,却还是和信一虔诚的走完了所有仪式。 她今天休息的很早。 龙卷风知道白孟妤心情不佳,发出去消息让各个堂口帮忙留意着。 hk虽大,但龙城帮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龙卷风煮了甜汤,给信一盛了一碗,余下的拿到楼上去,却见白孟妤房间灯已经黑了。 信一在他身后端着碗,小声说:“我刚才见妹妹房间的灯好像闪了一下。” 只是熄了灯源,人并没有睡下。 白孟妤侧躺在床上。 双眼紧闭,眼珠却在下面不停的乱颤。 她思绪翻涌,各种杂乱的情绪和想法在脑子中不停的回闪着。 好像有另一个人在白孟妤内心深处,不停地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重活了一世,她还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呢? 重来一世,却还是要重新体会一次。 她曾经劝慰自己那些,什么……只要白济雄活着就已经足够了的话,全都是屁话。 上一世,每一次白孟妤行走在黑夜中,身处在各种险峻的情况下,她都在怀念那种被父亲抱在怀里的温暖。 所以……怎么能可能那么快就放下了呢? 曾经的回忆,和这辈子的经历,反复穿插着。 白孟妤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她无从宣泄的愤懑。 费尽力气才把沉重的眼皮掀开。 到此时,白孟妤才隐约分清。 那些疼痛不单单来自于她的精神,还有是肉体。 小腹的疼痛顺着白孟妤所有内脏,牵拉着神经。 让她在两者之间,半梦半醒。 而突然爆发的激素,也同样影响着白孟妤杂乱的心绪——她这副身体第一次来月经。 痛得要命。 虚寒的体质,在这一天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是,在她曾经生长的二十多年中。 每一个月的今天,白济雄都会给她熬红枣姜茶、贴暖贴、号脉诊治,势必要把白孟妤的身体调养好。 再后来……白孟妤为了为白济雄报仇,疲于奔命,没有时间打理自己。 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体,倒退回起点。 疼痛会在每月如期而至。 但是,对那时白孟妤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时间长了,受的伤多了,她早已学会忍痛。 可此时这一副小小的身体,并不会。 她是被精心养护,浇灌着长大的花。 不理解未来的自己,怎么会成为经风雨吹打还要感谢水分滋养的韧草? 白孟妤纵容了自己的灵魂,缩回这一幅小小的躯壳里。 没关系……反正如今都是小孩子了,没有被人追杀,不必隐藏自己。 放肆的哭一回,又不会怎么样。 疼痛,一直都是一个可以用来宣泄泪水的好借口。 白孟妤用来掩面的被角,缓缓被浸湿。 木质门板传来的叩击声,吓得白孟妤一个激灵。 龙卷风的声音隔在门外,听起来有些沉闷:“小妤,你睡了吗?我煮了甜汤,要不要喝?” 小腹处的疼痛像是有人抓起她的内脏狠揪。 白孟妤被钉在床上,动弹不得,缩起后背,像只虾子一样。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她短暂的神志清明。 扯起被角,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净,重新闭起眼睛。 就当她已经睡了吧…… 白孟妤轻轻吸了吸有些阻塞的鼻子,没有应声。 龙卷风何等耳力,门板本就不够厚重,这点细微的声响,被他捕捉的很清楚。 白孟妤在哭。 虽然对方并不想让自己发觉,可龙卷风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他拧开门把手,借着一点细微的光,走到白孟妤床前。 小孩缩成小小的一团,只占了床的四分之一。 小小的一个鼓包,就是她的全部了。 紧闭着眼睛,装的倒是像。 龙卷风腾出手来,在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蛋上一摸。 果然是刚哭完,虽然泪水已经擦净了,可还带着一点滚烫的温度。 龙卷风的手指粗糙,常年习武,什么兵器都能使得七七八八,自然会是在手上留下印记。 白孟妤最喜欢被他这样一双手牵着。 可现在这样一双手摸在她的脸蛋上,白孟妤只觉得一切都被看穿。 她模糊的睁开眼睛。 龙卷风放柔了声音哄她:“乖崽,起来喝了甜汤再睡。” 刚刚哭完,也不能这么快就躺着,不然明天早上起来,眼睛要肿的像核桃了。 不过既然白孟妤想瞒,那他就假装不知道吧。 白孟妤光是坐起来,就费了一番力气。 龙卷风还以为她是在为了八十一而哭,看见白孟妤发颤的手,才发觉不对。 第26章 阿爸 他坐在床沿,将白孟妤整个身体圈在怀中。 发现颤抖的不只是她的手。 小小的身体,像是雨中飘零的花。 “小妤,你怎么了?” 龙卷风一双手在白孟妤额头上反复试探,没摸出发烧生病的迹象。 白孟妤却还执着于那碗一碗甜汤。 里面炖烂了银耳和红枣,好像还有一丝丝陈皮的味道。 遥远的记忆太过模糊,白孟妤拼尽想象,也记不清那一碗红枣姜茶的味道。 但这碗甜汤,顺着她记忆的空隙,就这样潜入白孟妤心底。 将红枣姜茶的味道彻底代替。 白孟妤刚刚忍住的泪水,“噼啪”一声,掉进已经见底的空碗里。 龙卷风不知所措的伸手去给她擦。 便听着小姑娘哑着嗓子喊:“阿爸。” 龙卷风的心,为这个特殊的称呼颤了又颤。 他将空汤碗接了,予以回应:“在呢。” 龙卷风的这一句回应,将白孟妤的一切彻底承接,让她在意的所有,都落到实处。 甜汤可以替代红枣姜茶。 龙卷风也可以替代白济雄…… 白孟妤睁开眼睛,辨认眼前的人。 从一个模糊不堪的虚影,变成她眼中切切实实的一张脸——张少祖。 她扑进这人怀中,揪住他的衣领放声大哭。 龙卷风觉得白孟妤早该这样哭一回,单纯又真实的发泄。 从到城寨的那一刻起,就该如此了。 他轻轻拍抚着小孩的脊背,眼神一扫,看到白孟妤刚刚挪动过来的地方,有一小摊新鲜黏腻的血液。 就算是身边不曾有过女人,但那些事情,龙卷风多少还是懂得的。 他的手掌贴向白孟妤的后腰:“是不是肚痛?” 揪着他衣领的手紧了紧,怀里发出像小猫似的一声“嗯。” “信一啊。”龙卷风提高嗓音,向门外囫囵叫着信一的名字。 信一的身形被灯光扯得老长,夹在门框里。 他瞧见白孟妤整个人窝在龙卷风怀中,像是陷进什么舒服安逸的小窝里。 露在外面的后背在轻轻抽噎着。 “怎么了?妹妹哭了吗?要不我也出去找八十一吧。” “你去找燕芬,问问她小妤第一次来月经,都要准备什么?再请她来帮忙。” 信一念的这个被他在生理课上草草跳过的名词,转身去了。 白孟妤的头一直没有抬起来,她又念了一遍那个称呼:“阿爸……” 龙卷风不会错过她的每一次呼唤:“嗯,还疼吗?我给你暖一下肚子好不好?这是女孩子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不要害怕。” 宽大的手掌,能笼罩住白孟妤整个小腹。 掌心的温度,比白孟妤的体温高出不少,的确能达到很好缓解疼痛的效果。 但同样也有一些副作用……能更快的打湿白孟妤的眼眶。 龙卷风只见白孟妤的眼泪像哄不住似的,越掉越多。 他只能把白孟妤抱到自己腿上,一边揉一边哄。 也不曾见别人来月经会痛成这个样子,要不要带小姑娘去医院看一看? 白孟妤压下泪水:“没有特别疼,只是有点伤心……” 龙卷风这才微微放心:“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跟、跟阿爸说,不要自己忍着,知道吗?” 他主动用这个名词自称,虽然还有些不适应的别扭感在,但确实是主动认下了这个称呼。 白孟妤的心中是难掩的开心。 信一气喘吁吁的带着燕芬回来。 他去的匆忙,燕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听他说完,去陈峰记购买了些经期的必需品。 信一这毛小子还不停的在她身后催促着:“快点快点。” 龙卷风带着明显好奇又担心的信一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个女孩。 燕芬拿出卫生棉,向白孟妤讲述应该如何使用。 而白孟妤双目放空,还在回味龙卷风的那句,“阿爸”。 当时情绪使然,如今都已经缓过神来。 再叫白孟妤喊一句,倒是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拿起那洁白的棉片:“谢谢燕芬姐姐。” 燕芬下楼离去时,被信一拦住:“燕芬姐,你跟阿妹讲什么了?也教教我吧。” 燕芬以为又是两个小孩之间的好胜心:“连这个都要比呀?你是男孩子,不用学的。” 信一的语气却很坚定:“妹妹需要,我就需要。我是哥哥,要一直照顾她的,妹妹刚才都哭了。” 对着一个男性,虽说还是未成年的小孩讲这些,燕芬多少还是觉得尴尬:“那我只讲一遍哦。” 信一坐在理发店里,比上课听讲时还要认真。 燕芬讲的都是理论知识,信一尽力去听,去理解。 燕芬来时拿的卫生棉都在楼上,留给了白孟妤,信一只见了匆匆一眼。 他向燕芬笔画着一个方方的形状:“那个片片,是做什么的?” 燕芬看他认真的模样,不像是一时兴起。 于是便无实物的给他演示了一遍,信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燕芬临走时填上一句:“如果小妤实在是太疼的话,吃些止疼药也是可以的,但是不要过量哦。” 信一点头,觉得白孟妤也一定是疼的受不了了,不然怎么会哭成那样呢? 城寨里有两家小诊所,不过都离理发铺不太近。 信一送别了燕芬,又向小巷里跑去。 白孟妤在卫生间里换好新衣裤出来,怀里就被稳稳的塞上一个热水袋。 龙卷风动作迅速到连床铺都换好了。 绒线的小毯子,看起来软乎乎的。 “要不要再喝一碗甜汤?” 白孟妤缓缓点头:“要。” “喝完就去睡吧,明天的假我给你请好了,安心在家里休息,等不痛了再说。” 被人这样照顾,白孟妤的疼痛从心理层面上稍减。 胃里和肚子上都暖洋洋的,陷进绵软的被窝里,昏沉睡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白孟妤又被一阵争吵声惊醒。 那声音来自于信一和龙卷风的房间,她仔细听着,辨认出一声来自于信一的怒吼。 “我就要去妹妹的房间里面打地铺!” 第27章 情书 白孟妤想要翻身下床去看个究竟。 才一起身,放在小腹上的热水袋“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隔壁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信一小声在门口问:“妹妹,你是醒了吗?那我进来啦。” 信一不光自己进来了,还抱着他的铺盖卷儿。 他将地上的热水袋捡起,给自己腾出地方,开始铺设自己今晚的床铺。 龙卷风站在门口,自知没办法再劝说:“你晚上不要吵了小妤睡觉。” 信一只铺了一层在冷硬的地砖上,白孟妤怕他明早起来硌的浑身骨头疼:“哥,要不你睡我床上吧,地方够大的。” 她自己一个人睡双人床,宽大的很,再多加一个信一也不会觉得挤。 “不行!” “不用了。” 信一和龙卷风异口同声的说着。 龙卷风想说,年纪再小也要懂得男女有别。 而信一则是怕自己晚上睡觉不老实,打扰了白孟妤休息。 他将自己的床铺铺好,紧贴着白孟妤的床边:“这样也离你很近的,晚上妹妹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都可以。” 白孟妤躺回去:“好……” 龙卷风这才放了心,帮他们两个把门掩上。 信一见龙卷风彻底走了,从地上爬起来,把两只手放在白孟妤的小腹上:“真的很疼吗?妹妹。” 白孟妤已经觉得好多了,至少能忍住,她说:“一点点。” 信一为了方便,半蹲下身子:“那我给你揉揉。” “你睡吧。”白孟妤不想麻烦他,将信一的手挪开。 侧过身来,面对着信一的方向:“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睡着了就好了,哥哥也快睡吧。” 信一给她拉拉背角,自己躺在比白孟妤矮一截的地上。 伸出左手,让白孟妤牵着他。 两人交握的手,在不同高度的床铺上,牵起了一座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立刻叫我哦,我晚上要是睡得太沉,你就拉拉我的手。” 白孟妤的手吊在床边,闭起眼睛,像是睡梦中的呓语:“哥,你不可以离开我哦……” 信一的手指微动,手摸在她的手背上:“我这不是在呢吗?” 白孟妤在疼痛间,半梦半醒的睡去。 手上的牵引触感一直没有脱离,它带着白孟妤,做了一个和上辈子有关的梦: 白孟妤牵着一只断掉三根手指的右手手掌。 嗓音中由微醺带起的沙哑,和她刻意的引诱:“蓝生,我来给你看看手相吧。” …… 这样迷离的梦,在白孟妤清醒时,随着她不愿意被回想起的前二十年,一起被忘得一干二净。 信一早就醒了,盘腿坐在床边。 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一晚上都没有动过。 此刻像放置在体外的假肢一样,冰凉酸胀。 白孟妤动动手指头,信一用另外一只手按住她:“别动,好像冒星星了。” 白孟妤也感受到了。 当血液重新开始疏通时,那段僵硬的肢体,反而麻痒的更厉害了。 她眼珠子一转,嘴角还没来得及扬起来,信一便明白白孟妤要干什么了。 他干脆以进为退,率先出手,在白孟妤的肉上捏了一把! 白孟妤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惨叫,立刻不甘示弱地对信一发出反击。 麻痒的那条胳膊,被他们挥舞的像是武器一样。 尖叫和嬉笑成为他们搏斗的背景音。 龙卷风闻声赶来,笑着站在门口:“家里什么时候进小猴子了?” 白孟妤一下子坐的板正:“祖叔叔。” 龙卷风挑眉。 昨天不是还搂着他的脖子叫阿爸,今天就学会害羞不认账了。 心思多变的小孩。 “下来吃饭吧,还是要我给你端上来?” 白孟妤当然不愿意被这么照顾:“我好的差不多啦,可以自己去吃饭的。” 虽然还是疼,但已经比昨天好上太多。 “假已经请好了,多休息几天也没关系。” 信一在收拾床铺,闻言又把自己的铺盖卷放回去。 他今晚还要在这里睡。 “大佬,我也不想去上学,我要在家里陪妹妹。” 龙卷风觉得他想说的话,都只在前半句。 但也没有拒绝。 信一成绩好,很少让他操心。 龙卷风也不是那种对孩子有过多要求和远大抱负的家长。 少去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几日的信一当真是尽职尽责,像个小骑士一样,对白孟妤寸步不离。 搞的白孟妤以为自己是什么重大伤患,而不单单只是来个例假这么简单。 只是一直没有八十一的消息,还是影响了白孟妤的心情。 两人重返校园时,白孟妤淡定地从自己桌洞中,拿出一大沓粉红色的情书,将它们放置在信一桌上。 这些虽然都放在她的桌洞中,但这并不是给白孟妤的。 而是希望这些信纸能经白孟妤的手,转交给蓝信一。 信一长得靓,随着年龄的增长,身高优势也愈发明显。 在为人处事上,又深得龙卷风的真传,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他对女孩子的温柔体现在各个方面,甚至包括拒绝。 送到信一手中的情书,最后都会原封不动的放回到女孩桌上。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不过在信一手中走了一遭。 他像是一个传递者,而不是最终的接收人。 直到出现了白孟妤这个人。 信一的爱慕者们开始采用迂回路线——一封封书信和小礼物,摆在了白孟妤的桌面上。 白孟妤倒是十分佩服第一个想出这个主意的人。 起初她还以为是给自己的,看也不看,就要丢弃。 却被信一抢夺过去,打开了那封信。 信一倒要看看,别人是如何在情书中描绘他的妹妹的。 可拆开来才发现,在里面还有一层信封,大大的写着:请代为转交给蓝信一。 信一大觉失望。 可拆开的信纸,又不能原模原样的返回。 信一只好打开将情书,草草的看了一遍,写上几句拒绝的话,再给人家送回去。 相较于从前来说,这个方法的确是取得了重大突破。 所以女生们觉得有戏,纷纷开始效仿。 这几日白孟妤没有来学校,桌洞都快要塞满了。 第28章 找到了 细数下来,二十封打底,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礼物和零食。 班级里属于信一的迷妹也不少,白孟妤都能感觉到,自己才一坐下,就有好几道目光,已经锁定了她的一举一动。 白孟妤很干脆的扯过信一的空书桌,和自己满满当当的礼物收纳处,调换了位置:“全都是你的。” 信一不信邪的逐个看了,发现果然全都标着他的名字。 他转圈绕着白孟妤左看右看:“我妹妹差在哪儿了?长得这么漂亮又可爱,怎么没人喜欢你,给你送礼物呢?” 他这话问的白孟妤一愣。 在刚转来信一班级时,白孟妤的确很惹人注目。 毕竟小小年纪连跳两级。 有些人虽然面上不表现出来,但是私底下都会用很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一群学生而已,并不会伪装隐藏自己,轻易便被白孟妤发觉,这让她很不自在。 过惯了逃亡流离的生活,让白孟妤对这种窥视的目光很敏感。 这种情况要摆脱起来也很简单,只要摆上一张臭脸就足够了。 毕竟是一群在上学的孩子,又不是明知对方臭脸,还要上去挑衅的黑社会。 久而久之,白孟妤生人勿近的态度就让人敬而远之。 除了信一,在学校里能和她说上一句话的人都屈指可数。 更何况白孟妤整日和信一形影不离,别人想要接近,都没有办法越过其中任何一个。 白孟妤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若非龙卷风强烈要求,她恐怕都不会出现在这里,在未来,也不会与这些人有什么交集,不必多费心思在这上面。 她正想着,便有个男生凑过来,犹犹豫豫的,好像要说什么。 自打他一接近,信一便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刚才说自家妹妹好像不受欢迎的人是他。 现在容不得别人接近的,也是他。 “白孟妤……”对方缓了半天,才叫出她的名字。 信一越看他这副样子,越觉得和追在自己身后,想要跟自己表白的那些女孩们面含羞涩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拦在白孟妤身前,直接回应道:“不收情书,不收礼物,更不谈恋爱,离我妹妹远一点!” 对方被这一连番的“不”吓了一跳,晓得信一是误会了。 若是再不及时解释清楚,信一把他拉出去约架都有可能。 他明明只是思考了一下,有没有把白孟妤的名字叫错而已。 那人赶紧把剩下要说的话,一口气的全吐出来,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加。 生怕再晚一会儿,就被信一记恨上了:“我是想说你们不在的这几天门口经常有一些看起来不三不四的人来找你,每天中午的时候堵在校门口,我只是想劝你出去的时候小心一点。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先走了!” “唉!”白孟妤还想问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那人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白孟妤在他身后呼唤,都假作没听见。 信一同样觉得自己反应过大,有些尴尬。 但他可不愿意承认:“他肯定就是想找个借口,跟你说话。” 不过信一也难以判定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也不能疏于防范,我回去叫人来吧。” 能在校门口连等她几天……白孟妤已经猜到那个人大概是谁了:“不必了,我想他应该没有恶意的。” “到底是谁呀?” 白孟妤透过窗子看向校门口:“王九。” 信一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 王九是大老板的头马,虽然对方和龙卷风多有不对付,但表面上关系也过得去。 只不过王九是个大变数,癫人一个。 自从大老板将王九收用,果栏的名声都在hk响了不少。 信一也同样受过王九的气。 在信一看来,白孟妤和王九扯上关系,那无异于惹上一个大麻烦。 白孟妤不是不理解他们对于王九的印象。 但是这种人,癫有癫的好处。 看似不按套路出牌,永远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一直在追寻他所谓的刺激。 所以王九是很多人恐慌的对象。 但想要驯服他,也同样简单。 大老板使用武力,白孟妤可以用巧计。 更何况白孟妤与很多人相反,她最喜欢的就是王九的性格。 所以不顾信一的劝说,坚持在校门口等待着王九的到来。 王九的车和他本人一样,拉风又抢眼。 今日终于不像前几日一样,空来一趟了。 王九拉开车门,气势汹汹的来。 愈发显得蹲在校门口等他的白孟妤渺小无助。 信一在上面看着,心都要为她提起来了。 白孟妤笑的甜甜的:“九哥。” 王九的手指头直戳直戳她脑门:“还当你是个好学生,一翘课翘了四天,让老子跟个傻子一样守在这里等。” 白孟妤可怜巴巴的眨眼睛:“我生病了,才好……是八十一有消息了吗?” 不然白孟妤想不到,王九还有什么原因,能这么急火火的来找她? 王九点头。 不耐烦的扯了白孟妤的胳膊,就拉她上车:“快点吧,你几天不来,那死狗又不肯听我的,大犟种一个,再见不到你,估计就要饿死了。” 白孟妤听了同样心急,拉上车门,催促着开车的马仔:“快一点!” 王九瞧她一点怀疑都没有,就跟自己走。 虽然知道白孟妤是跟自己一样,疯狂又胆大的性子。 却还是不免想去逗逗她:“你不怕我骗你啊,妹妹仔。” 白孟妤扭头看她,忽闪的大眼睛,脸上是与她年纪相仿的天真:“九哥要骗我什么呀?” 白孟妤做完这副样子,自己都想笑。 因为她这样的眼神,还有几分是在学王九。 学他那双藏在墨镜墨镜底下,圆圆的眼睛。 王九带她来到果栏后巷的一间小仓房:“去吧,就在里面呢。” 王九将门打开,显然是只让白孟妤一个人进去,一边开门,一边抱怨着:“小玩意儿长得不大,咬人倒是狠。” 若不是他有硬气功,只怕手都要被八十一咬穿了。 第29章 我养你呀 此刻不同白孟妤进去,也不是王九在怕什么。 只不过八十一明显和白孟妤更亲近,倘若他一个陌生人进去,那狗又受了刺激,六亲不认,白孟妤可没有硬气功防身。 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再进去也来得及。 小仓房里昏暗,白孟妤能听到角落里属于犬类急促的呼吸声。 她站在门口轻轻唤着:“八十一?” 蜷缩在角落的黑影立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嘤叫,带着十足的委屈感。 仅这一声,白孟妤便再也忍不住。 奔跑过去,将角落里毛茸茸的一团揽在怀里:“你跑去哪儿了?急死我算了!” 八十一拱着湿漉漉的鼻头,在她身上闻,试图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沾染上白孟妤的味道。 喉咙里嘤嘤叫个不停,仿佛要把自己这段时间在外面所受的委屈,都向白孟妤诉说一遍。 “好了,好了,我这就带你回家。” 白孟妤将八十一抱起来,它明显瑟缩了一下,哼唧声音更大了,却没有反抗。 到外面见了日光,白孟妤才发觉她的状态很不好。 毛发脏乱打结,眼角结的全是泪痕,甚至连身体都在不断抖着。 白孟妤起初还以为它是害怕王九。 经王九提醒才发现,八十一受伤了,应当是腹部断了根肋骨。 她刚才心情激动,竟没有发觉。 白孟妤小心翼翼的摸着,确定它的伤处,八十一瑟瑟发抖,却硬挺着没有躲,十分乖巧。 王九在一旁看着,不理解白孟妤怎么对着一条狗,都能露出这么心疼又深情的眼神? “这可不是我干的,我捡到它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过也好在你给它取了名字,我一叫八十一,这狗居然有反应,我才能认出来,把它带回来的。” 白孟妤小心的避开八十一的伤处:“麻烦九哥了,附近有兽医诊所吗?” 这个王九倒是真不清楚,他大手一挥,让人出去找。 “人看病都困难,你居然还给狗找上医师了。妹妹仔,我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天真啊。” “它来我家,我给了它名字,就要好好照顾它。”白孟妤言辞郑重。 王九不当回事儿:“那如果是你的狗和一个人相比,你会救哪个呢?” 白孟妤不清楚王九为什么会问出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看他的样子,居然一脸认真,好像真的很想知道答案似的。 “九哥是这是在羡慕八十一吗?如果心里真的这么不平衡的话,可以来我家里做狗。” 王九呲了呲牙:“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妹妹仔。” “不是九哥说的吗?我的狗比一般人过得都好。不会挨打,不会挨骂,有人关心,有人心疼。九哥若是真的这么羡慕,我也愿意养你的。” 王九的眼睛缓慢的眨了一下,仿佛真的在分析白孟妤言语间的可行之处。 继而放声爆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有趣的很啊,妹妹仔,不如我养你啊。” 这是王九第二次这样说了。 他一次比一次认真,兴致越来越高昂。 王九真的很想把这个小东西留在身边,每天都感受这样的乐趣。 然后他便听白孟妤开口,说:“我阿爸是龙卷风,龙城帮,龙卷风。” 王九的笑声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一样,戛然而止。 龙城帮,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毕竟王九的顶头上是大老板,整天念叨着要进城寨进城寨。 龙卷风就是他最大的隐形敌人。 虽然不至于水火不容,但只要大老板这点野心不灭,总有兵戈相见的时候。 王九的目光锁定白孟妤:“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今天不想走了吗?” “不是九哥说要养我吗?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有阿爸了,不能再多一个家了。我们两个还是做好朋友吧。” 白孟妤就这样直白的跟他谈论身份,却不像是要威胁,或是对立。 只是单纯的告知。 但是言外之意,王九怎么可能品不出来:“谁要跟你这种满脑子鬼主意的破小孩做朋友。” “啊……不行吗?”白孟妤好像很失落。 她跑过去,牵王九的手,撒娇一般轻轻摇摆着:“可是我很喜欢九哥呀,我也想每天都能看见你的。” 王九不知道她从哪学的这一套,尽是这些甜到发腻的招数,听的人牙酸。 王九的腮帮子鼓了鼓,没有把白孟妤推开。 眉头一皱一皱的,像是在忍着什么。 那兽医的手法,在白孟妤看起来,还没有自己专业。 但到底是术业有专攻,她也不能说人家什么。 白孟妤带着上好固定夹板的八十一回学校。 信一看见人回来,大松一口气:“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让阿七叔提着刀来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看着白孟妤身后的王九,全是警告的意味。 王九也记得他——龙卷风家里那个小毛孩儿嘛。 前几年有次龙头聚会,龙卷风抽不开身,只能带着年幼的信一一起去。 那时的王九年岁也不大,才从少林寺被打下山,脑子被痛击还没大好,没那么灵光。 疯癫倒是一如既往。 他把这个被龙卷风打扮得十分精致的小孩儿骗出去,塞进了酒店大堂的鱼缸里。 一场聚会变成了闹剧,大老板被下了脸面。 为了向龙卷风赔罪,再表示个态度出来,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王九的脑袋砸进鱼缸里。 血腥味和水草的腥气混为一体。 王九从此留了道疤在鬓角上,也和信一相互看不顺眼起来。 白孟妤不清楚他们两个之间的过往,还开心的说着:“哥,八十一找到了!” 信一反应过味儿来,有些咬牙切齿:“妹妹,你别告诉我,八十一的名字是因为他。” “嘿嘿,就是因为我怎么了?” 王九还是头回觉得,这狗的存在也是挺不错的。 白孟妤更是坦诚的让信一生气:“八十一确实是九哥先捡到的。” “是呀。”王九挎过白孟妤的肩膀:“这个妹妹仔也是我先捡到的,你总是晚了一步啊,靓仔。” 第30章 关公 信一听了大受刺激,恨不得冲上前去和王九拼命。 白孟妤拉着他,八十一更是憨头憨脑,凑近了伸长脖子,想要在信一的脸颊上舔一舔。 “哥,八十一才打了绷带,你别叫他扯着。” 信一心疼的把八十一接过来,白孟妤也站在他的身边,让他的心情好了大半:“你先遇见的又怎么样?现在妹妹和八十一都是我的!” 他说完立刻改口:“不对,它从今天起也不叫八十一了,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孟妤好笑的看着他:“那要叫什么?” 信一想了想:“叫……叫唯一!” 他不光要八十一跟自己的姓名,还要做白孟妤那个唯一的哥哥。 王九在一旁笑他幼稚:“你以为我真的在乎一条狗啊?” 他向白孟妤摆摆手:“走了,妹妹仔,九哥有空再来找你玩。” 二人理所当然的把下午的课翘了,带着八十一回城寨。 白孟妤在路上,见信一还是气呼呼的:“哥哥,你别听王九胡说,才不是他先遇到我的呢。我和他只是路上巧遇,我的终点,一直都是城寨,没有变过。” 信一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闷闷不乐:“那你还叫他九哥……” “他是九哥,你是哥哥。我永远都会只有一个的,唯一的哥哥。你说对吧,唯一。” 八十一眨巴着大眼睛,顺着他们说话,来回摆头。 不过到最后,也没有把八十一的名字修正过来。 因为八十一已经熟悉了曾经的名字,别人叫它唯一,八十一死活都分辨不出来,那是在叫它。 信一尝试了几次,只能放弃。 白孟妤的生日刚好赶在周日,信一暗戳戳的问:“妹妹,你要不要邀请梁俊义来呀?” 梁俊义离开城寨也有大半个月了,说是被送去了庙街。 只不过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意外,信一都没有空去看他。 要不要直接邀请他回城寨,顺道缓和一下梁俊义和白孟妤之间的关系呢? 但总要先问过白孟妤的意见,免得在生日会上闹得不愉快。 白孟妤看他一眼:“后天虽然是我生日,但是作为我的哥哥,你想要邀请一些你的朋友来……也不是不可以的。” 白孟妤的重音咬在“你的”两个字上。 信一明白,这是她的态度有所松动,但还有一些嘴硬而已:“明白。” 晚上便乐颠颠的跑去庙街找梁俊义了。 他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满眼的失落。 龙卷风将汤碗放下:“怎么了?” 他前几日听白孟妤念叨着红枣姜茶,便向三姑学了,炖来试试。 还想叫信一一起来尝尝味道,怎见少年哭丧着一张脸:“大佬,tiger哥根本就没留梁俊义在庙街,他把梁俊义送人了!” 白孟妤从楼上下来,失声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送人了?” 梁俊义又不是个物件。 一路经好几个人的手,要辗转好几家,才能落个安稳处。 龙卷风把两个小孩安抚下来:“别急,我给tiger去个电话问一问。” tiger在电话那头,回答的一点错漏都没有:“阿祖,我知道你把这孩子送过来是什么意思。” tiger嗓子不好,早些年受了伤。 如今长篇大论的跟龙卷风解释着,也真是为难他了。 “若你送过来的,是当初我要的那个女仔,那我肯定是当亲女儿一样放在身边养着。可架势堂又不是福利院,我也没有你那样喜欢小孩子,你无非就是想要历练历练这个小子嘛?我手底下有个堂口,倒是愿意培养这些未成年的细路仔,我便把他拨过去了。这小子要是真有你说的那番本事,总有一天能爬到我眼前来的。咱们两个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龙卷风听了,也挑不出tiger的理来。 但是他怕这样的理由,劝服不了信一和白孟妤。 没想到白孟妤听了,只是沉默许久。 “既然是他自己选择的路,那就让他一路走下去吧,我们操什么心呢?” 她把喝了一半的红枣姜茶放在桌上,转身上楼去:“谢谢祖叔叔,做的很好喝。” 信一捡起来白孟妤喝剩下的那半碗送进嘴里:“yue!好辣!妹妹不光嘴硬,还学会说反话了……” 龙卷风尝了,也不对味儿。 把信一的碗收走:“算了,别喝了。明天我再让人去打听打听,问问tiger把人送到哪里去了?也好叫你们安心点。” 隔天一早,龙卷风便得知了一个名字:关公。 tiger手下的人,他并不是每一个都熟悉。 提起关公这个名字,也只能隐约想起一个上尖下阔的红发寸头。 好在有了具体的人物和位置,能叫两个小孩安心。 信一打探了关公堂口的位置,对白孟妤说:“你别生他气了,我明天就把梁俊义给你叫回来,我们一起过生日。” 白孟妤假装很忙,手底下摆来摆去,不知道在弄什么。 嘴里说的好像漫不经心:“你跟他说……他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还没有成年,不好赚钱,就别浪费钱给我买礼物了,要是……要是他的新老大不好说话,那也不用特地赶回来的。” 信一失笑:“回!怎么能不回呢?梁俊义就算是腿断了,我也让他坚持着爬回来呀。” 关公的堂口里城寨距离不太近,信一叫了两个人开车带他。 一路上无趣的打哈欠,心想tiger哥把梁俊义送的未免也太远,将来要找他费力的很。 信一找了个巡街的人问:“兄弟,打听一下,梁俊义在哪。” “梁俊义?”对方听了这个名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俨然是一副戒备的姿态:“你打听他干什么?你混哪头的?该不会是和那小子一伙的吧?” 对方的态度隐隐让信一觉得不对:“梁俊义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们老大现在还毁了容在床上躺着呢!” 信一一摆手,带来的两个人便迅速把这马仔拖进小巷里,使用武力盘问。 第31章 江湖追杀令 对方只是最底层的一个马仔,对于细枝末节知之甚少,但所吐露出的信息,也足以让信一听的心惊肉跳: 梁俊义用硫酸重伤了关公,而后逃离本帮,现在不知下落。 信一更是从他口中听到了一个自己想的不敢想的词汇:江湖追杀令。 如今只怕不只有关公的手下,其他各大堂口,都不会放过梁俊义。 他在外面逃不了多久的,在如何负隅顽抗,也敌不过一波又一波的追杀,最终迎来的,只会是死…… 白孟妤还在试明天过生日要穿的裙子,是狄秋专程叫人赶制了,送过来的。 听了这个消息,她的脸像是捏在手中的衣料一样,皱成一团:“梁俊义才出去几天,他胆子大翻天了吗?” 信一还不知道要怎么跟龙卷风说:“要是梁俊义真的犯了错,我们请大佬出面帮他,会不会被人说嘴啊?” 毕竟在道上混,最讲道义和规矩了。 梁俊义的江湖追杀令传得开,也不知道他能在外面逃多久…… 白孟妤放下衣服,拉起信一:“走,我们去找祖叔叔。” 龙卷风闻言,也轻微皱眉,他是看好了人,才会把梁俊义送到tiger那儿去的。 凭他的眼光看,梁俊义也不像是会平白生事的人。 眼看着白孟妤一点都没有刚才为生日积极准备的好心情。 龙卷风安慰着:“别急,我去庙街跟tiger商量商量。” 白孟妤一手牵着信一,一手扯龙卷风的衣袖:“我也要去,我们一起去吧,祖叔叔。” 这两个小孩也都在为自己的小伙伴担心,不得到确切的消息,是不会安心的。 龙卷风无奈,养小孩就是这样,总有操不完的心。 tiger见到龙卷风一手一个小孩的来,像背了两个小挂件儿似的。 白孟妤要过生日,他一早就知道,礼物也准备齐全了,打算明天一早就差人送到城寨去,却没想到人倒是先到他这来了。 “小寿星来了,是又馋什么好吃的了?叔叔叫人去买。” 白孟妤坐在tiger的身侧,抱了他的胳膊,声音甜甜:“对不起啊tiger叔叔,要来给你添一点小麻烦了。” tiger不以为意,顺着白孟妤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过生日,你最大,怎么能叫添麻烦呢?” 龙卷风就由着白孟妤跟tiger撒娇,先卸下对方的防备,才好说话:“梁俊义的事,你听说了吗?” tiger的样子看起来毫不知情:“梁俊义……你送来的那个小子?怎么?反悔了想要回去啊?” 龙卷风把信一听来那掐头去尾的消息说了。 具体的事情经过,他也派人出去打听了,只不过消息回来的没有这么快。 tiger听了,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 追杀令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不过是这件事情起得快,下面人传话的重点又只都聚焦在关公毁容伤重这件事上面。 他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追杀的对象就是龙卷风送来的那个小子。 “如果真的确有其事,那也该按规矩办的,祖哥。也不能因为人是你带过来的,就让我把人放了,欠手底下的人一个交代。” “可是tiger叔叔。”白孟妤的小手在tiger的皮衣上讨好的捏来捏去:“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能单听那个叫关公的一面之词吧?我也不是说他故意污蔑人的意思……可是我认识的梁俊义,的确不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他很正直、有原则,虽然不太会说好话,但是人肯吃苦又有毅力。就是因为他资质好,祖叔叔才想把他送来庙街,给tiger叔叔你好好培养,做左膀右臂的。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但是也该听听梁俊义怎么说,如果他真的犯了错,那就按规矩办。他伤了老大的脸,那就赔一张脸好了,不够的话,再搭一只手也可以,总不能真的丢了性命吧。 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情错不在他,事情总要找到了人,问清始末,再盖棺定论的。在此期间,就当我给梁俊义做个保,如果真的责任在他那,你连我一起罚,好不好嘛?tiger叔叔……求你啦。” 信一也凑过来,抱他的另外一只胳膊:“也算我一个!” tiger听白孟妤小小年纪,就吐出这样一番话来,还说的有理有据。 龙卷风还在一旁帮腔:“人我已经派出去找了,这么大的架势堂,总归是你说了算吧,断案还得听犯人分辩两句呢。” tiger算是半推半就的应允了他们的说法。 架着白孟妤的胳膊,将她抱在自己腿上:“那我说小公主,你要拿什么担保呀?我们的规矩都好凶的,犯了错,要斩手斩脚哦。” 信一在一旁抢着说:“拿我担保,拿我担保!” 信一从小跟着龙卷风,和tiger相处的多,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却怕吓着白孟妤。 可白孟妤一副什么也不怕的样子,隔着tiger拉信一的手,安抚的笑笑:“tiger叔叔要什么,我都能给。” tiger刚要再度说话,龙卷风便打断他。 因为他看出来tiger的下一步,只怕就是要跟他抢孩子了:“行了,给我们搞点宵夜吃,有什么消息,我直接让他们送到庙街来,今晚就不回去了。” 真是……送他的不要,突然喜欢别人家现成的。 白孟妤趁此机会翻身,把自己从tiger怀里转出来,与一旁的信一滚做一团。 她说:“要十二点了,好像可以许愿了……” 信一紧铃大作,压着白孟妤的肩膀:“你不会要把自己的生日愿望给梁俊义吧,我不许的。” 白孟妤笑着压回去:“那就分一分,许愿我们三个都……” 信一急忙按住她的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第32章 大屿山 白孟妤指向钟表,好不容易掰开信一的手:“还没到十二点呢,只是先做个准备啦。对了!还要加上八十一!” 她眼睛转了一圈:“祖叔叔、tiger叔叔、还有秋叔叔都要!” 她在心里想:都要人生顺遂,健康平安…… 听起来很平常的几个字,有时候却是最难实现的愿望了。 不知道一次生日均摊下来,还够不够灵验。 龙城帮和架势堂的人一同散出去,没有什么得不到的消息,更何况关公做事一向不做遮掩,想要知道事情的经过,并不难查。 关公靠自身武力和威势,强迫少女,实施暴力,很是频繁。 更何况他不只享乐,为避免后续麻烦,干脆将掳来的少女杀害,毁尸灭迹。 关公手下人与他同流合污,早已见怪不怪。 只不过这一次撞见关公暴行的人,是梁俊义。 他可不是那种会对欺辱之事视而不见的人。 梁俊义当场反抗,将关公原本为那女孩准备的一瓶硫酸,反伤在他自己身上,才有了今日局面。 如今为了躲避追杀,梁俊义藏匿自己的行踪。 他深知自己如今的情形,会给他人带来麻烦,甚至刻意绕过了城寨。 若不是信一巧合之下去询问,恐怕还不知情。 信一和白孟妤吃饱了犯食困,却还是硬撑着,要等消息。 现下凌晨三点多,天蒙蒙亮。 头一点一点的,还是要坚持着听完,满脸期盼的看向tiger。 tiger终于发话:“架势堂不会包庇这种品行低劣的人,我会处理的。你赶紧带着两个孩子去睡吧。” 沙发上坐的两个小人,头都快磕在一起了。 白孟妤还在做坚持:“什么时候能找到梁俊义呀?” 她也不知道,一时间找不到梁俊义,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龙城帮和架势堂的人得不到他的行踪,追杀梁俊义的人大概同样是。 可多留他在外面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信一拉她去睡觉:“祖叔叔肯定会尽快的,我们先去休息,明天一早起来,就能看见他了。” 报信的人回来的很快。 tiger及时示意他收声。 两个小孩肯定还没睡着,听了动静必定要急着出来。 如今尚且不确定是好是坏,还是别叫他们担心了。 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梁俊义更换了十多处落脚点。 一路应对追杀,小小年纪能坚持到这个时候,已经十分不易。 龙卷风从他的一路行踪中,听得出梁俊义只是想找个地方藏匿苟活。 只可惜他没什么经验,暴露太多。 听到后面,tiger都以为梁俊义要认清局势,放弃隐藏,逐渐认命了。 毕竟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未成年的小子来说,实在太耗费精神,又磋磨身体,会给他未成形的心态造成不小的打击。 却没想到梁俊义不是放弃自己,而是放弃逃避。 与其一路躲避,不如正面迎敌。 对方那帮人敢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想要他的命。 那他又何惧以命相搏? 梁俊义提起刀,把他在城寨学的刀法活学活用,终于等来了实战的机会。 所有能追到他身前的人,要么死、要么逃。 来一波,他便杀一波。 看看谁还有胆子来取他的命。 大有一生转战三千里的意味。 tiger听了,逐渐多出几分欣赏之情:“你说他已经胜了几波了?” 传唤的马仔口舌干涩:“关公和其他关系要好的堂口派去的人,一批批的去,一批批的死……已经有十一轮了。” tiger当机立断的站起身来:“他在哪儿?” “上一次有人见他,在大屿山。” tiger一边整理衣物,一边对身侧的龙卷风说道:“这小子,我收了。” 龙卷风笑他:“当初给你送来,你不要,后悔了吧?” tiger才打开自己座驾的车门,两个睡眼惺忪的小团子在后座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tiger叔叔,去哪儿啊?” 还是在车里睡觉好,两个龙头得了什么消息,要去哪儿,他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龙卷风这下知道是瞒不住了,和他们一起挤上后座,把睡到微微发汗的小孩搂在怀里:“谁叫你们在车里睡觉的,鬼精鬼精的,哪个出的主意啊?” 白孟妤悄悄的吐舌头,没吭声。 信一发问:“是找到梁俊义了吗?” “找到了,我们现在去接他。” “那我们带他回来,梁俊义还会受罚吗?” tiger在前排出声:“有你们两个小祖宗做保,谁敢罚他呀?” 既然是tiger亲自保下的人,那带他回来,也要有排场。 架势堂的车队一路浩浩荡荡,行进大屿山。 此处人烟稀少,外界一旦有什么动向,里面的人也可以及时发现。 tiger开始主动发现梁俊义的闪光点:“这小子倒是会躲。” 信一趴在窗沿向外看:“有人!” 那人倒在路灯下,叫人看不清他的状态。 白孟妤的心一下子起来,但飞速扫过一眼,就放下心来。 是个成年人身形,不是梁俊义。 白孟妤看着他的姿势和肢体状态,在心里下了判断:头部受到重击,后枕出血。没死,但是也快了。 什么人会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这里? 龙卷风和tiger心中都有数,而被隐瞒了过程的白孟妤和信一还在暗自猜测着。 “看来你的命令还是晚了一步,又或者说……有人一点都不想听你的令啊。” tiger听出龙卷风的意思:“他已经被架势堂除名,听与不听,都是死。” “这已经是第十二波了吧,你就不怕他扛不住?” “如果临到此时,横生意外,那就证明我和他命里无缘。” tiger到此时还在考察着梁俊义。 他们两个相互打着哑谜,尽量不说的太清楚,让后座两个小的听了心里担心。 可白孟妤心思深沉,信一也是个眼明心亮的:“现在还有人在追杀梁俊义?” tiger的眼神透过后视镜,与龙卷风对视:忘了,你家这两个也不是好糊弄的。 第33章 没用 路边横陈的躯体越来越多。 梁俊义显然不想下杀手,可对方穷追不舍,想要他的性命,那就不要怪他自保的手段有多狠毒了。 痕迹一路向前,指向山间野路,不便汽车行驶。 白孟妤和信一交换一个眼神:他们可不要在车上干坐着等消息。 看着车速逐渐减缓,白孟妤迅速拉开车门,跳了下去,信一也紧随其后。 两人反应都很快,龙卷风都有些措手不及,只来得及扯住信一的后颈衣料,没拦住白孟妤飞身下车的势头。 “看什么?追啊!” 余下车辆跟来的马仔纷纷打开车门,沿着白孟妤奔跑的线迹追过去。 龙卷风知道信一不会安心在车上等着,将他放下去:“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站远一点,保护好自己和小妤。” 信一急匆匆的点头应着,恨不得长了翅膀,能立刻追上白孟妤。 一把随手从摊位上抢夺来的西瓜刀,是梁俊逸唯一的武器。 连日的砍杀,与坚硬的人骨接触,让它钝了,卷了。 现在卡在敌手的脖子上,刀与皮肉之间的间隙,流出的粘稠鲜血,和西瓜汁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连日的生死一线,让梁俊义学会了瞄准敌方的命门,一击致命,否则只会徒增烦恼。 这是他用身上大大小小的所有伤口,逐渐实验出来的最佳搏斗方式。 身上的衣料粘稠的很,敌人的,和他自己的血纠缠在一起,分辨不明。 还没等完全干透,便有下一批迫不及待的涌上来。 逃命、杀人,像是个循环。 梁俊义想把刀抽回来,却一时有些脱力。 手在颤抖,身体在发热,这好像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 手中的刀是他唯一活命的指望,怎可脱手? 梁俊义早早便用护腕和绷带,将刀柄与自己的手腕绑缠在一起。 倒在脚边的人变成了一具死气沉沉的尸体,牵连着他的刀刃向下,拉扯的梁俊义弯下了腰。 他顺势踩住那人的脑袋,将已经卷曲的刀刃从夹缝中解救出来。 这一系列动作显得他木呆呆的,像是遵循机械的本能。 做这一切都是想活下去的本能,却带着失去生机的死气。 梁俊义耳尖微动:身后草地上又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人数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多。 他迅速回身,刀尖横指。 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血色,和奔涌而来的人影,连成一片。 好像是自额头上流下的血液,染进了眼睛里。 白孟妤看到了血染的人影,几乎要认不出。 梁俊义比他戒毒时还要狼狈。 他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不过一个多月,怎么就能变成这样? 白孟妤还想要上前,身后的人将他拦住:“小姐,别过去,他已经认不清人了。” 白孟妤隔着他的阻拦大喊:“梁俊义!!!” 立在树下的人,眼睛眨了眨。 空出来的那只手在眼前徒劳的擦着,依稀能从那林立的人群中,辨认出一个熟悉的,小小的身形。 梁俊义分辨不出,他这是高热之下发了梦。 又或者说…… 他的刀直挺挺的向前:“放开她!不是来杀我的吗?放她走!” 白孟妤拍打着眼前横着的胳膊:“放开我!他认识我了,快点让开!” 那些人犹豫不决,毕竟保护白孟妤是龙卷风和tiger的命令。 白孟妤心急如焚,虚晃一下,从他几个人穿插的的胳膊底下绕过去:“你们站好,别过来!” 倘若梁俊义意识不清楚,这些人只会给他带来刺激。 她从大步奔跑,到停止身形,缓慢接近:“梁俊义,结束了,我们来接你回去了。” 麻木的神经让梁俊义一时间无法分辨白孟妤所说的话语。 他偏头:“小白……” 白孟妤握住他的手腕:“是我,我来了。” 棉质的护腕湿哒哒的一团,白孟妤的手捏上去,浸润在里面的血液流淌出来,顺着刀身下滑,滴落在草地上。 成日来紧绷的精神终于在此刻放松,梁俊义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 有人从另一侧扶住了他颓倒的身形——是信一。 他的话可比白孟妤直白又简单的多:“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龙卷风点燃一支烟,压一压草地上浓厚的血腥味儿:“把这些人都清理了,再腾辆车送他去医院。” tiger蹲下身,翻看那些人的尸体上伤口。 刀刀致命,很有章法,就是武器有些拉胯。 梁俊义靠着信一的搀扶,还能硬撑着站直。 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龙卷风,才算真正的放下心。 他扶着信一的手臂,五指抓拢,越来越用力。 口中念叨着:“我好没用……” 他说:“我好羡慕你啊,信一……” 白孟妤检查了他身上所有的伤口,还好,都不算特别重。 梁俊义此刻的虚弱,只是因为没有及时得到休息,精神过于紧绷与力竭所致。 “是是是,你没用,追着砍你又被反杀的人,头连着脚能从这里排到码头。这都算没用,那天底下就没有有用的人了。” 白孟妤解他手上的绷带,想要把刀拆下来。 已经有人抬了担架,打算送梁俊义去医院了。 刀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信一和白孟妤让出位置,让人把梁俊义抬走。 可梁俊义反手握住白孟妤的手腕。 奔波逃窜了几天几夜的人,只流血,不流泪。 此刻却一眼泪盈盈地看着她:“小白,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气。”白孟妤摸着他的腕骨,比两人分离时要强健不少:“你再不好好去治伤,我能气成河豚给你看。” 他们去的医院,有狄秋的投资。 听人说龙卷风连夜带人来医院,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三火四的赶来。 一向精致正式的人,连长衫都没穿好,头发也凌乱着。 tiger和龙卷风都在走廊里全须全尾地坐着。 信一一个人占了一整条长凳,睡得正香。 白孟妤去清洗了手上的血迹,从拐角的卫生间出来。 第34章 护腕 狄秋的眼睛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落在了一身血迹的信一身上。 小心翼翼的把趴睡着的小孩,揪起衣衫检查了一遍,又不敢惊扰着他的睡眠。 向龙卷风对口型问道:“信一怎么了?” 龙卷风哀叹口气,颜色郑重的对狄秋说:“阿秋,你也看见了,信一他……” “睡着啦!”白孟妤走过来,笑嘻嘻的接话。 才洗过的手,湿哒哒的贴上狄秋:“秋叔叔别担心。” 她的袖口上还粘着一圈被稀释过的血迹。 狄秋把这个小崽也抱起来检查了一遍。 一转头,果然龙卷风和tiger都眼里带笑的看着他。 “要是真伤着信一和小妤,他还能在这儿这么淡定的坐着吗?也就是阿秋你,总被他哐。” 狄秋被tiger笑着,不明所以的转向虚掩着的病房门:“那里面的人是谁?” “是梁俊义,秋叔叔,是我和哥哥的朋友。” 里面有医生在给梁俊义清理伤口,有些地方比较严重,需要缝针。 房间内护士的声音拔高,好像发生了什么。 白孟妤从狄秋怀中跳下,赶紧去看。 梁俊义流出的血,把洁白的床单都蹭花了。 两个小护士给医生打下手,为梁俊义清创,可他死活都不愿意把被血浸透的护腕摘下来。 那棉线护腕光是碰一下,就能溢出一汪血色来。 护士怕下面还隐藏着其他伤口,想要将其解下。 可梁俊义一直执拗的捂着,坚决不给任何人看。 龙卷风站在门口,轻微皱眉:“梁俊义,好好治伤。” 白孟妤从他腿边挤进来,趴在床边想要牵梁俊义的手。 才一递出去,就被梁俊义死死握住。 “护士姐姐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这个护腕已经很脏了,摘下来吧,过几天我给你买一个新的。” 梁俊毅摇头,还是不肯。 他只叫着:“小白……” 其他伤口大多都已经清理过了,白孟妤跳上床,对医生和护士说:“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我跟他谈一谈就好了。” 医生也没有别的办法,转身将空间让给梁俊义和白孟妤。 龙卷风从外面将门虚掩上。 梁俊义的头低着,握着白白孟妤的手,一路从她的手腕插进指缝中,这样可以将她牵的更牢靠。 白孟妤的手向下压了多次,也无法抑制住梁俊义的颤抖。 他垂着头,眼泪噼里啪啦的向下掉,砸在两人交合的手上,淹没在护腕的棉线里。 梁俊义痛哭着,嗓音里充斥着悔恨和不解:“她死了……” 白孟妤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作为安抚:“谁?” “我以为我救了她,可她还是死了。” 那个被梁俊义从关公手下救下来的女孩,被关公派出去的人,撞死在警察局门口…… 从那时起,梁俊义才决心拿起刀。 他说过,要以保护白孟妤为目标成长起来,才毅然决然地离开城寨。 可这一连番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都是徒劳的。 他可以逞一时英雄,救那女孩一时,可没有办法看护在她身边一辈子。 别说是短短几日,就算是几分钟,有一时的疏漏。 就已经足够让一个生命消失。 梁俊义眼睛通红,把白孟妤的手掌印在自己脸颊上。 发烫的皮肉下,是他赤诚的心。 “我当时特别想去找你,我想见你,我后悔离开城寨,我应该一直留在你身边的……可是,我不敢……小白,我是个麻烦。” “你不是!”白孟妤动动手指,堵上他的嘴巴:“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这些事情我听着都要吓死了,可是你真的做到了。 有些事情的发展,它就是不太尽如人意,但这不是你的错。 梁俊义,你又不是生来就套着一个‘谁的什么人’这样的标签,一定要做谁的守护神,践行使命。这些其实都和你无关的。 人这一生,能做到问心无愧,就已经很难得了。别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都背在身上,那可真的要累死了。” 白孟妤从来不指望着有谁保护,她的前半生一直靠自己,已经习惯了。 会和梁俊义怄气,也不过是不希望自己珍视的人从身边离开。 她太孤独,想有人陪。 需要的是朋友,而不是工具。 可梁俊义顶着一颗执拗的毛绒脑袋:“你是不需要我了吗?” 白孟妤气他榆木脑袋,听不懂自己言下之意:“你脑子叫人打傻了吗?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而不是谁欠谁,非要低谁一等。 就像那天你离开城寨时我说的那样,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没有谁应该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你来保护。梁俊义,把我放在弱者的位置上,你是瞧不起我吗?” 梁俊义连连摇头:“我没有,那、小白,你是不生我气了吧?” “早就不生你气了,要不然怎么能巴巴的跑过来找你。” “那我以后,还想跟着你……” 白孟妤搓他凌乱的头发:“你现在名头大了,架势堂和龙城帮人人都知道,有个小子顶着江湖追杀令,连斩了十二波人。你却要跟在我一个中学生身后当保镖,岂不是受委屈。而且……都说了做朋友,我要你跟着我做什么?你呢?又闹什么脾气?不肯让护士姐姐摘护腕啊。” 梁俊义摸摸护腕:“没什么,就是太脏了,我不好意思。而且我手腕也没受什么伤,就是有点挫到了,我自己用绷带包一下就好了。” 白孟妤狐疑的看着他,没受伤,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那我来帮你包吧。” 她还没碰到护腕,梁俊义便急忙撤手,连一直捏着白孟妤的手都松开了:“我、我想去趟卫生间,我自己来吧。” 有狄秋这层关系在,给梁俊义安排的私人高档病房,什么设备都齐全。 白孟妤看着他拿着绷带进卫生间,打开门出去,示意医生和护士可以进来继续了。 梁俊义照着镜子,脸颊上也受了些轻伤,红红紫紫的,不大好看。 刚才又借着情绪在白孟妤面前发泄,眼眶也肿了几分。 他反应过来,自己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同白孟妤说话。 也太丑了点…… 第35章 生日宴 刚才白孟妤说要和他做朋友…… 梁俊义在口中反复咀嚼着“朋友”两个字,把血染的护腕摘下。 在那布料之下,暗红色的染料,勾勒出某人牙齿的形状。 曾经离别时带着怨气的齿痕,被梁俊义永远的留在了手腕上。 说什么两清,他绝不接受。 朋友? 没有朋友,会把这样的纹身留在身上。 护腕被丢进垃圾桶里,梁俊义用绷带一点点把这印记遮掩,才走出门去。 病房里不只有医生护士在等他。 tiger先向梁俊义表态:“关公犯了规矩,架势堂不会饶过他,至于你,梁俊义。” tiger摘下墨镜,露出自己另外一只灰白色的眼睛,像是一种真诚的袒露:“你要不要跟我?” 可是他刚刚才对白孟妤说,要一直跟着她……虽然又被拒绝了。 tiger身后的门板微开,探进来个梳着双马尾的脑袋。 白孟妤对梁俊义鼓励似的眨了眨眼,隔空点了点他的胸口:遵循你自己的心。 被庙街龙头亲自养在身边,和做一个小小马仔,那可是天壤之别。 地位和身份上一下子有了质的飞升。 梁俊义的犹豫没有持续太久:“我愿意!” 他俯下身,想要给tiger行礼,被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拦住:“不急于这一时。” 白孟妤离开病房门口,挥舞拳头,小小声的“耶”了一下。 龙卷风才把信一抱到空病房去继续睡。 廊外的狄秋见这个小丫头在此处独自兴奋,问她要不要也去休息:“还想着今天去城寨给你过生日,没想到乱糟糟的出了这么多事,不如正好去我那里。王姨的手艺好,给你摆桌生日宴。” 白孟妤也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信一都去睡了,她也不太撑得住。 靠在狄秋怀里,头一点一点的:“谢谢秋叔叔呀,可是你送我的裙子,我还没有试完呢,全都好漂亮。而且……我今天的生日愿望已经实现了很大一部分了,就不需要那么正式了。” 狄秋听她说话都带着拉长的尾音,字和字粘连在一起,黏糊糊的。 知道白孟妤是困的很了。 把小孩抱起来,向空病房走去:“生日怎么能不重视?你先休息,剩下的交给秋叔叔就好了。” 狄秋进了门,躺在床上的信一迷糊的睁开眼睛,小小声的喊:“妹妹……” 龙卷风干脆把两张病床合在一起,叫他们并排躺。 这一睡,便睡过了整个上午。 梁俊义的伤无需住院,只要回去之后小心看护就可以。 他顶着一身绷带,几次从白孟妤和信一的病房前路过。 见被子下面的两个小包紧贴着,换了几个姿势,最终都会滚做一团。 他想起自己在意识模糊时,面对信一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梁俊义就是很羡慕。 同样都是无父无母的小孩,可蓝信一有龙哥,有白孟妤。 他不用像自己一样考虑的那么多。 担惊受怕,谨小慎微。 少年的心思很纯粹,梁俊义可以很坦然的说出他羡慕,但不会阴暗的去攀比妒恨。 梁俊义站在床边看白孟妤睡到通红的脸颊。 蓝信一,我曾经羡慕你身边有龙哥,现在我跟了tiger哥,也不比你差太多。 至于你怀里的这个人…… 未来如何选择,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tiger在午后带走梁俊义,带他正式拜过,加入架势堂,并约好在晚上去狄秋家小聚。 狄秋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各自领着自家的小孩。 年轻兄弟三人中,唯一成亲的人是他,有妻有子的人也是他。 到最后老来孤苦无依的人,恐怕也只会留他一个…… 面对家中正堂中摆放妻儿三人的灵堂,狄秋面无表情的拿出铁质的荆棘苦修带。 一圈圈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 尖端压进皮肉,新伤与旧疤融合在一起。 他用痛苦来惩罚自己。 仇恨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融,只会越来越清晰。 染血的衣袍退下,狄秋向佣人吩咐:“王姨,晚上有客人要来,多做些小孩喜欢的菜式。” 白孟妤回城寨换了衣裙,到了狄秋的别墅,也不免错愣。 院子里的柳枝在随风轻摆。 她不可置信的上前去看了看,树干上还有白孟妤熟悉的刻痕:“这不是……” 龙卷风不肯承认这棵树是他强行叫人挖来的,毕竟前不久,白孟妤才因为这棵树而痛哭过。 避重就轻,混淆因果:“你不是舍不得这棵树吗?城寨不适宜种树,只能先放在狄秋的院子里了。” 白孟妤用手比量着上面的印记。 最高的那条线,如今也不过到她的眉眼:“原来我已经离开他这么久了……” 信一凑过来,十五岁的少年人,身形抽条,已将近一米七,比白孟妤高出一个头来。 他由下至上,数过每一条划痕:“从前是它陪你长大,现在轮到我了。生日快乐,妹妹。” 白孟妤笑着,有些释然的点头:“说的对呀。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在门口干什么呢?还不进来。”tiger一早就带着梁俊义到了。 这小子在狄秋家里拘谨的很,坐在椅子上蹭来蹭去。 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伤势情况,tiger都要怀疑梁俊义伤在了屁股上。 赶紧出来替他寻找一下自己的小伙伴。 晚间风冷,白孟妤在裙子外面套了一层外套,进了房间脱下来,露出里面的公主裙,在狄秋面前转了个圈:“秋叔叔送的裙子好靓哦!” “妹妹挑了好久,才试出这一件最喜欢的哦。”信一在一旁帮腔。 在小孩的生日宴上,龙卷风也不想说什么长篇大论,只是举起酒杯。 对上他们装满果汁的陶瓷卡通杯:“这是小妤离开家之后过的第一个生日……” 白孟妤站起身来,摇摇头反驳他:“这是……我来到新家之后的第一个生日。感谢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你们为我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 第36章 苦修带 tiger把龙卷风宽阔的背肌扇的啪啪响,笑他还没有一个小崽会说话。 龙卷风自打嘴巴:“是我说错话了。” 白孟妤的一声阿爸都叫了,他也亲口认了。 一家人已成事实,任谁也赖不了了。 蛋糕推上来,蜡烛点燃。 众人还等着白孟妤许愿。 她对着闪动的火光说:“是还愿。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感谢庇佑我的每一个神明。” 感谢给我人生重来向的那一位仙人…… 长辈三人难免借着酒局,谈及过往的意气风发与峥嵘岁月。 三个小的光是吃蛋糕就已经半饱。 白孟妤自打进门就觉得不对,梁俊义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乱瞟。 她跳下桌子,对梁俊义招招手:“我今天有哪不对吗?” 所有人都说她穿的漂亮,就只有这个家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梁俊义看她光秃秃的脖颈,嗓音委屈:“小白,你不是说原谅我了吗?那你怎么不带我送你的项链呀?” 白孟妤不理解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更何况什么莫须有的项链:“什么意思啊?哪有什么项链?” 梁俊义的脑袋也卡了一下:“我不是托八十一把带给你了吗?先送你的生日礼物,还有一封信。” “八十一……”白孟妤终于把这之间的关系捋清,声音拔高:“所以八十一走丢那段时间,是去找你了?!” 小狗的脑袋理解不了分别,它只知道有一天早上起来,最在乎的人就消失了一个。 从早上等到晚上,也不见梁俊义回来。 他留在城寨里的味道,也逐渐消散了。 八十一要赶在所有味道彻底消失之前,去寻找,顺着风里的一丝丝痕迹,去他身边。 只是这一路太远太远,路途太过周折。 让它险些回不了家。 梁俊义对此还毫不知情:“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就找过来了,不过也好,我怕你还在生气,不肯见我,就让八十一把生日礼物和我写给你的信提前拿回去。” 就算没有见过那封信,通过他此时的言语来判断,白孟妤能猜到信上写了什么。 大概就是:如果你原谅我,就带上这条项链吧…… 她根本就没有收到那封信,更没有见到什么鬼项链。 白孟妤把梁俊义唯一没有缠绷带的那条胳膊锤了又锤:“八十一在外面受了欺负,差点回不了家,你明天给我回城寨,给八十一道歉!” 梁俊义反应过来,一脸失落:“八十一出了事情,那项链是丢了……” 白孟妤不想太打击他,梁俊义在外面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你能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别的都没有那么重要,项链就算你送给八十一,留给它挡灾了。” “在讲什么?”信一从狄秋家的废弃壁炉旁边,搜罗了一些光滑的木材,抱着过来找人,就见他们两个在说悄悄话。 “在说八十一对梁俊义比对我们两个要深情的,多不远万里的赶去找他。哥,你拿这么多木头干什么?” 信一分给他们一人一块小薄木片,拿出蝴蝶刀在上面刻画着什么。 来到那棵柳树下,指着白孟妤曾经留下的印记:“这是你。” 他又比量了自己的身高,将刻好的木片钉在同一高度:“这里就是我啦!” 两把蝴蝶刀,分给了梁俊义一把,白孟妤的那一块木牌,由信一亲自替她刻。 但在挂上去时,信一发现了不对。 夸张的大叫:“不可能!梁俊义你怎么可能比我高!” 梁俊义没想到他连身高这种东西都要比来比去:“我本来就比你大半岁啊,高一点不是很正常?” 信一还是不太能接受:“我不!我不信!你站过来我们再比一下,你肯定偷偷踮脚了!” “喂!你别拿那种小人的心思来揣度我啊。” 两人叫着,从比身高到比武力。 白孟妤趁乱收了他们手里的蝴蝶刀,免得误伤。 他们到的声音大龙虎秋三人站在窗前看着,笑着年轻人精力旺盛。 狄秋触景生情,难免去看正堂中自己孩子的灵位。 如果不是当初狄秋拒绝收养白孟妤,如今这三个小孩,他们刚好是一人养一个,均衡的很。 tiger问狄秋有没有后悔。 他轻笑一声,只说自己没这个福气。 宴席散去,tiger和龙卷风各自带着自家小孩回去。 萦绕在庭院中的欢声笑语散去,偌大的别墅变得空荡荡的,仿佛连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狄秋不由走到那棵柳树下,看见三个小孩留下的木牌。 他的视线下移,落到自己的腿弯上。 狄秋的两个孩子死时,也指将将到这个高度。 他们永远都不会长大了…… 狄秋觉得自己跟tiger说的话,反过来了。 他不是没有福气,而是没有勇气去接受这份福气。 眼前的孩子再怎么欢乐、活泼,他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去带入自己家的小孩。 想他们如果还在身边,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是这番景象? 可是时间太久、太久了…… 如果不是还有那供桌灵位可以提醒他,狄秋只怕要连自己妻子儿女的脸,都忘记是什么样子的了。 捋直的脊背倾颓了几分。 狄秋不由自主的来到灵位前,寻找他的苦修带。 他就是怕未来有一天,会像忘记他们的面庞一样,连仇恨也记不清了。 所以总会用疼痛来提醒自己。 一封信纸压在苦修带上,随着他的动作一同掉了出来。 开篇一句“秋叔叔”,点明了这封信是何人所写。 白孟妤的字迹与她的年龄年龄大不相符,甚至也不能用娟秀来形容。 勾画如剑芒一般,从纸上透出,有大气磅礴的感觉。 龙卷风和tiger习惯性的为狄秋的妻子上香,没有注意到灵位前摆放的物品有什么不对。 梁俊义头此来,不敢细看。 信一瞧见了,却不认得,拉白孟妤过来看,这是什么贡品。 白孟妤仿佛从这供桌上,一眼望穿了狄秋的整个人生。 苦修带…… 有些信奉真主的人,会用它来展示自己的虔诚。 但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罪己带。 “秋叔叔,放下吧。” 第37章 十二少 “请不要笑我幼稚,妄图以自己浅薄的经历来劝说您。我的确很在乎过去,那里有遗憾,有悔恨,有迈不过去的过往。 亲人的离去是无法抹去的伤疤,缅怀、铭记,皆是应该。 可我们不是被圈在原地,驻留不前的人,他们的眼睛在注视着你,希望你向前走。 没有人会希望留在人世的亲人,变成和他们一样没有未来的人。 前路漫漫,秋叔叔,放下吧。” 白孟妤知道自己这番话,狄秋一定也从别人的口中听过无数次。 可她还是忍不住多嘴。 若是从前的自己,不会有这样多余的举动。 因为他们是同命人,被仇恨滋养着,才有动力活下去。 但是这辈子遇见的人,让白孟妤学会了一丝天真,便想尝试着拉同样在泥沼中的狄秋一把。 同样她也知道,看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没人能替狄秋做决定。 白孟妤不是空有一张嘴的人,她也可以是实干家。 蓝信一的铺盖卷还是没有从白孟妤的房间中挪出来。 一开始是借着白孟妤肚子痛,晚上需要陪伴。 复学之后不搬出来的理由,也是多种多样:比如他怕妹妹晚上睡不好,比如第二天早上可以及时叫白孟妤起床…… 总之就是,能赖一天是一天。 放着自己的软床不睡,一定要在白孟妤身旁睡硬地板。 龙卷风掐着烟:“干脆把你的床搬过来,和小妤一间房好不好啊?” 信一假意听不懂自家大佬的揶揄,飞快点头说:“好啊好啊!” 龙卷风敲着小孩的脑袋:“尽想美事。” 孩子长大几乎是一转眼的事情,再不搬出来简直不合规矩。 龙卷风只给信一最后一晚的拖延时间。 信一在白孟妤的授意下,偷偷上床和她并排躺着。 两床小薄被子的缝隙交叠,刚好够盖住他们从自己被窝伸出来的手。 信一捏着白孟妤软绵绵的掌心,有些恋恋不舍:“看来只能你等你下次肚痛,哥哥才能来陪你了。” 相较于他们,梁俊义在庙街的第一个夜晚,并不是很踏实。 他接受tiger哥的招揽,并不算是一时冲动,但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能做到一方组织的话事人,肯定都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吧。 但至少在tiger处置关公的方面,他看起来是公正的。 梁俊义开始对自己的未来有了一个飘渺的猜测。 房门轻响——有人在敲门。 不轻不重的声响,若是梁俊义没有睡着,应当能听得很清楚。 若是他睡了,这样的声响也不会打扰他的睡眠。 但精神紧绷的梁俊义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细节,他拔高了声音问:“谁?” 门外沙哑的嗓音轻笑:“这里是架势堂,你觉得还能有谁?” 梁俊义没穿鞋子,就噼噼啪啪的跑下床去开门。 他有些后悔自己想也没想就开口问话,tiger哥不会觉得自己收养了一个傻子吧? tiger穿的宽松,也没有戴墨镜。 在打开的门板后面神情怪异地看着梁俊义,视线向下,扫到他鞋子都没有穿的脚:“你说声没事,叫我进去就可以了,何必自己亲自来开门,还不穿鞋。” 也对,门都没锁…… 梁俊义觉得自己愈发愚蠢,垂着脑袋,侧过身形请tiger进去。 tiger见他满身绷带,脸颊上也留着伤,垂着颗毛茸茸的脑袋。 像是从街角捡回来,满身狼狈又提心吊胆的小猫崽。 tiger叼了支烟在嘴巴里,没有点燃:“既然这么怕我,怎么还有胆子说要跟我?” 梁俊义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怕您,是怕我自己做错了事情,给您丢脸。” tiger瞧他连恭维的话都说的磕磕绊绊,注定做不了白孟妤和信一那样人精的角色。 不过,憨有憨的好处。 “穿上鞋子跟我出来。” tiger叫他穿鞋,梁俊义就真的只是穿鞋。 穿着大短裤,光着打满绷带的胸膛就出来了,连件外套都没套。 tiger一转头,对这小子又叹了口气,把脱在沙发上的皮衣甩在他背上:“在我面前不必这么拘谨。” 桌子上放了个长条的木盒子,tiger让梁俊义打开看。 他劝慰的话没起到半分作用,梁俊义抖着手,抠了半天。 才看见盒子里躺在红衬布上的武士刀。 “架势堂砍人可从来都不用西瓜刀那么不入流的东西,送你的。” 看见新武器的兴奋,逐渐盖过了梁俊义的胆怯。 他拔开刀鞘,木质刀鞘里闪过的寒芒,照亮了梁俊义的眼眸。 tiger的大手拍在他的脊背上,将梁俊义佝偻起来的弧度拍直。 小孩好像一瞬间身形都拔高了。 “梁俊义,你有配得上它的能力,也要有能拿得住它的自信。我既然做了你的阿大,你就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其他的,轮不到你操心。” 梁俊义“噗通”一声跪下,刀柄死死握在手中,显然是要给tiger磕一个。 tiger将人捞起,转向架势堂的满墙牌位香坛:“入会去那边磕。” 梁俊义的腿坠的像有千斤重,硬是挺着脖子给tiger行完了这个礼。 tiger只能硬挺着受了。 这直脑袋的小孩儿,以后就归他管了。 扶着梁俊义起身时,顺手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 偏硬的发质里面掺着一些短茬,有些刺手。 hk的地头各有各的划分,相互之间探听着虚实,各家的消息从不断绝。 架势堂新收了个小子,连斩了十二波人,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被他们错过。 梁俊义的消息传得远了,开始在他人口中,有了一个先于他名字的代称。 旁人提起总会叫他:庙街十二少。 “哇!你们都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鬼样子。我听一个街边打劫的流氓仔说,庙街十二少收了他做小弟。他大哥身长九尺,满身肌肉,如果我不给他保护费,他大哥就会从怀里变出一把比我还长的西瓜刀来斩我诶!” 第38章 九哥 信一甩着蝴蝶刀,显然是刚教训完那个小子,同白孟妤和梁俊义分享着外面听来的各种离谱传闻。 自己还没讲完,便哈哈大笑:“再这么传下去,说你青面獠牙阎王附体都有可能。” 白孟妤没从那个流氓仔的话里,听出有半分像梁俊义的影子。 唯一正确的排列组合,恐怕只有庙街十二少和西瓜刀。 梁俊义坐在角落里,抱着他新来得来的宝贝刀,擦了又擦。 白孟妤探头过去看时,他还没来得及把嘴角落下去。 “哇,梁俊义你不会在偷偷得意吧?” 梁俊义的嘴角压了又压,还是没能控制住,干脆回过身,不想给白孟妤看:“没有。” “真的没有吗?十、二、少~” 白孟妤非要扑在他的身上看,还拉长了音调,叫梁俊义新得来的名号。 梁俊义难以掩饰,飞快的红了耳朵尖儿。 仓皇的掏出新买来的贴纸:“你、你帮我看看怎么贴好看。” 曾经珍重的那枚小红花贴纸,在逃亡路上被梁俊义珍而甚之地放进了护腕里。 却没想到长时间被鲜血浸染,变成了一堆拼不起来的碎纸屑。 梁俊义心痛的要命。 想去便利店里寻些同款,却发现了一片新天地——原来贴纸也可以有这么多类型。 他控制不住的透支了tiger刚给他的零花钱,把所有类型买了个遍。 请白孟妤做顾问,要给他的新武器装饰一遍。 信一抢着贴他觉得好看的那一张,梁俊义不肯答应,撕扯下来,反贴在信一的脸颊上。 两人才好好相处了没多久,就变成了一场贴纸大战。 连凑过来观望的八十一,都被贴了一张在嘴筒子上。 时间过得太快,连龙卷风都感叹,时光好像就在这三个小孩的嬉笑打闹里,被带走了。 蓝信一和白孟妤迎来了最后一个学年。 梁俊义先于他们两个成年,把信一气的够呛,因为他比梁俊义要小两个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们都成年了行了吧,全都加2岁,梁俊义20,信一差三个月19,妹宝刚过18岁生日! 全都成年了啊!审核大人放过我吧!!】 而这期间充斥着紧锣密鼓的复习、练习,整栋教学楼里,都是压抑沉重的氛围。 白孟妤要显得轻松的多,因为她刚刚用自己的生日愿望和龙卷风谈判,将考试推迟了一年。 虽然还和信一在同一个班级里,但这样紧张的氛围仿佛与她无关。 甚至还要信一帮她打掩护,趁着同学们测验的间隙,翻墙去油麻地找十二玩儿。 等临到放学时才翻墙回来,用做了一整天试题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疯玩的疲惫,不叫龙卷风起疑心。 她躲在龙卷风身后,偷偷的向信一眨眼。 像是憋着坏的小狐狸,让蓝信一帮她圆谎。 可实际上,信一也是被白孟妤蒙骗的一环。 因为她去油麻地找的,可不止梁俊义。 油麻地不仅有庙街,还有果栏,两厢间隔不过一条街。 白孟妤从巴士上下来,奔跑时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的,裙摆飘荡。 对着果栏边缘那个花色的人影大喊道:“王九!” 王九看着她熟练的翻越栏杆,吊儿郎当的对着白孟妤一伸手,已经在等着她的行贿了。 白孟妤快步接近,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一瓶朱古力奶,送到王九眼前,还贴心的插好了吸管。 她笑眯眯的看着王九把奶盒吸的嗦嗦响,眼睛眯起来,笑得鬼精鬼精的:“九哥……” 王九的手臂横在她脑袋上:“没用,妹妹仔,别以为每天上供一瓶奶,就能从我这里学硬气功,天下可没有这么好的生意哦。” 王九把空奶盒捏扁,对白孟妤的死缠烂打视而不见。 白孟妤一点都没有受到打击的样子,跟在王九身后,像个尽职尽责的小跟班:“为什么不行啊,九哥,你就教教我吧~” 王九巡街巡到哪里,白孟妤就跟到哪里。 果栏的摊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样的情景,最近每天都会上演。 别瞧着九哥像是不耐烦的样子,他要是真不愿意被这小姑娘跟着,何必每天大中午就站在街口等着她呢? 黑社会的心思,你是猜不透的。 随着这几年的练习下来,白孟妤的功夫进步很大。 拼尽全力,也能和信一有一战之力,但在武器方面却一直没有定下来。 梁俊义有他的武士刀,信一的蝴蝶刀也能玩出花来了。 可偏偏白孟妤就是用什么都不太顺手,各色武器都能用上一用,但都没有空手来的舒服。 白孟妤思来想去,通过王九的其他渠道,像上辈子那样,给自己搞了把枪。 看着不使任何武器就足够嚣张的王九,学硬气功的想法一旦升起,就没有办法再忽视了。 白孟妤这几日跟着王九,把死缠烂打这个词惯行到底。 她也不指望着能像王九一样学得那么精通,单是学个一招半式,就足够她用很久了。 可惜王九始终像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语焉不详,吃喝照收。 就是对硬气功只字不提。 把白孟妤里当个小狗腿一样使唤。 几次气的白孟妤想在背后踹他两脚来泄愤,都硬生生忍了下来。 王九的歌舞厅白孟妤甚少去,她怕撞上大老板。 虽然没见过本人,但是大老板对王九态度不太好,是她从各种细节中就能推断出来的事情。 若是让大老板知道了王九和龙卷风的养女走的这样近,只怕就要打什么坏主意了。 王九也瞧得出这一点。 他若是真的不想让白孟妤跟,早就回歌舞厅了,何必大热天的在外面闲逛。 一大一小,各有心思,相互迂回着。 “前天又帮你赶跑了一群想在南街圈地盘的野狗,你又要怎么谢我呀?” 南街是白家药铺所在的街道,此时的hk各个地头皆有划分,没有哪一块地是真正无名无主的。 总有些阿猫阿狗也想要先画条街,占山为王。 南街没有大势力护着,自然总会有一些不入流的小东西,惦记这块肉。 第39章 牌局 白孟妤不希望她自小熟悉的居民受到打扰,请龙卷风出面,又多少有些不合适,便转而拜托了王九。 从王九的这里得到的消息十分详细,因为他凡事都要邀功,不从白孟妤这里讨得几分便宜,那不是王九的性格。 白孟妤并不讨厌如此,王九多说一次,她便能多安心一分。 “那我请九哥吃糖水。” 王九回身,白孟妤的脸颊肉被掐起来:“我果栏大头马,差你这一碗糖水吗?” 白孟妤的话被他掐得含糊不清:“那九哥想要什么呀?” 王九神秘一笑,亮出一整排牙齿。 白孟妤一看到王九这样的笑容,便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在街巷中七拐八拐,王九带着白孟妤转进一个小帮派开设的地下赌场。 在场所有人都认识王九,看了他都犯怵。 毕竟果栏大老板雄霸一方,他的头马王九更是从来不按套路出牌,谁知来他们这儿又是有什么目的? 若是简单玩乐也就罢了,趁机找茬,把他们这里掀个天翻地覆也不是没有可能。 眼看着王九已经带着白孟妤落座,自占一家,坐在牌桌前。 看守的人急忙去找了老板来,指着王九的背影等他指示:“要不要放放水,让九哥赢个痛快?” 那老板也不清楚自己这小破地方,怎么就迎来了这尊大佛。 听了手下出的馊主意,连连摇头:“要是让九哥知道咱们刻意让着他,那简直就是明着在说瞧不起他。” 如此一来,别说摊子保不住,他自己也是连小命都不保。 但他也想不出其他对策,只能说:“一切照常,看九哥脸色,时刻警惕着。” 白孟妤这辈子也是头回来这种地方,城寨里也有小型赌场,都是龙城帮的人在管,她若是去了,在里面走了几步路龙卷风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小赌场地方不大,乌烟瘴气的。 白孟妤穿着一身学生校服,和这里格格不入。 但好在是跟着王九来的,没有人敢把眼睛往她身上落。 有人缭绕的烟雾从白孟妤面前飘过,刺激又劣质的烟味儿,让白孟妤皱起了一张脸。 她烦躁地在面前扇了扇,问王九:“来这儿做什么?” 王九被她乖学生一样的问句惹得哈哈大笑:“妹妹仔,来赌场不赌牌,你以为我来上课啊。” 白孟妤当然知道这里是赌场,她问的是:“你要赌就自己赌,带我来干什么?” 王九笑着把她扯到自己身侧坐着:“不是说要谢我吗?今天我来赌,你负责出钱,怎么样?” 白孟妤怕他和赌场联合起来,坑自己一笔大的:“我的钱可不多,九哥连我这点零花钱都不放过呀?” 王九就是想让这小丫头自己知难而退:“你有多少,我就赌多少。” 那边自以为十分有眼力见的老板,带着一箱筹码过来问:“九哥,您要换多少?” 白孟妤掏掏自己的衣兜,拿出仅有的三百块。 这一点钱,就算全都换成面值最小的五块筹码,也不够放满这箱子的一角。 更何况那箱子里全都是最大面额的筹码。 白孟妤从箱子里抠出与自己三百块等价的筹码,放在王九面前。 抠抠搜搜的样子,跟王九的身价是大大不相符。 经理小心翼翼的擦着汗,早知道就不拿这一大箱过来了。 九哥这不会是从哪里,真的搞了一个学生妹吧? 好在从他的方向观察过去,王九看起来并没有掉脸,反而被这学生妹逗得十分开心,大松一口气的退开。 王九就用着这三枚看起来十分可怜的筹码,对着荷官大手一挥:“发牌。” 王九其实不会赌牌,但他气势足,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他不会。 那一张张牌掀过来,煞有气势的往桌上一拍。 没有技巧,全靠运气和力气。 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风格,掀过来的牌面大小,预示着他接下来如何动作。 若是能大过对方,那牌纸就能在众人脸上掀起一道风,稳稳当当的落在牌桌上。 若是赌运不佳,纸牌的牌面不如王九的意,那他的硬气功可以连桌子一起拍碎。 自然不必跟这帮人分那输赢了。 无论是哪种方法,他都能在众人怨怼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离去。 不过今日王九身边有白孟妤,他想装个更大的。 王九把未开的牌夹在两掌之中,像是许多携伴而来,一定要显示自己的赌徒那样,凑到白孟妤面前:“吹一下。” 白孟妤也丝毫没表露出拒绝来,只是勾着王九的脖子,凑近了,用两人之间才能听到的细弱声音问道:“我赌九哥这一把会赢,如果我赌赢了,九哥就教我硬气功,怎么样?” 对面庄家早已亮牌:8点。 王九的牌只要比八点大,就能赢。 王九仰头大笑,对面的人心都要提起来了。 他原本见了自己对面坐的是王九就想走,可惜没能走成,如今这人又露出他的标志性的笑声,怎么可能不叫人胆寒。 壮足了声势,王九才对白孟妤点头,道:“那就看你这口仙气,管不管用啊,妹妹仔。” “那当然折不了九哥的赌运了。” 白孟妤以两指,将纸牌从王九的手中夹出。 红唇轻启,在上面轻柔的渡了一口气。 手掌翻转,将牌面示于人前:红桃k,王九赢。 王九瞧着那张牌愣神。 直到荷官将所有的赌资都推至他面前,才反应过来,是真的赢了。 王九一手揽住白孟妤的腰身,将人拉近,与自己紧贴。 白孟妤的三百块,被王九原封不动的塞进她的衣兜里。 而他自己哈哈大笑着,将所有赢来的筹码抛洒向空中:“你们输的钱,九哥请!” 已经输到无力回本的人,蹲在地上疯抢。 王九带着白孟妤,逆着人流离开。 人间纷扰,与两人渐行渐远。 王九才将白孟妤按在闭塞的小巷中:“妹妹仔,你出千啊?” 那张牌递给白孟妤之前,王九就已经看过,也是一条8。 第40章 喜欢 庄家赢,王九会输。 可经了白孟妤的手,局势逆转。 白孟妤笑的神秘又得意:“这证明我的那口仙气真的有用啊,九哥。说过的话可不能不作数的。” 白孟妤上辈子摸爬滚打,上过不少次赌桌。 不光是赌钱,赌手指头、赌命的都有,倘若不会出点老千,那可真要成了牌桌上的菜了。 王九上下扫视一眼她已经开始发育抽条的身材:“硬气功要童子功,六七岁练最好啦。妹妹仔,你来的不是时候啊。” 他说这句话便转身要走,显然是又耍了白孟妤一道。 白孟妤对着王九的背影冲上去,向他背上猛然一跳。 像只树袋熊一样,从身后扣住王九。 手臂勾着王九脖颈,双腿缠在他腰上,主打一个缠人:“王九,你说过的话不可以不作数,少拿这种事情来糊弄我,你真觉得我是小孩儿好骗啊?” 王九的手向背后抓了半天,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狗熊蹭树,也没办法把白孟妤掰扯下来。 只能去扯她的手腕,可他一碰到,白孟妤便开始叫:“轻点啊!好疼的,九哥,我又不会硬气功,是真的疼唉。” 王九只觉得背上沾了块牛皮糖,怎么甩也甩不掉,烦人的很。 而且这死丫头在这时又使上软功夫了,黏黏糊糊的嗓音,就趴在王九肩膀上,直接钻进他耳朵里。 “好九哥,你就教教我嘛~ 你的硬气功那么厉害,随便教我一点皮毛,都够我用一辈子啦。我出千,不也是为了讨九哥欢心嘛~ 求求九哥了,你就让我一回嘛。” 王九觉得刚才那块牛皮糖还沾在他背上,如今就化在了白孟妤的嗓子里。 不然怎么能这么黏腻? 甜的他嗓子发干。 之前喝下去的朱古力奶,到此时才开始泛出甜味儿来。 察觉到盘在腰间的腿有些松懈,王九托着白孟妤的大腿,将她向自己背上又顺了顺。 他说:“我敢教,你敢学呀,妹妹仔。” 白孟妤十足的捧场:“九哥都愿意教了,有哪个敢不学,简直是不识抬举。” “明天也是中午那个点儿,过来找我。” 连课表都排上了,那就没有反悔的可能了。 白孟妤在王九背上挥舞着手臂为自己庆祝:“耶!” 她两只手全都腾空,如果下半身没有王九在托着,恐怕早就掉下去了。 此刻撑着王九的肩膀就想往下跳。 但是王九死死的扣着白孟妤的腿根不肯撒手:“达到目的就想跑,你这小鬼肚子里全是算盘?” 说罢背着白孟妤走出小巷。 白孟妤伏在王九背上,把头伸到前面去,与他脸颊相蹭,把王九的墨镜都蹭歪了:“当然还是要谢谢九哥啦,九哥真是我命里的大贵人,我最喜欢你啦!不过……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呀?马上要放学了,我该回学校的,不然被我阿爸知道了,明天就不准我出来了。” 白孟妤每次有要求之前,都会先说两句好话哄人。 王九听她说喜欢两个字,都要听烂了。 帮她买枪,她说喜欢;带她喝糖水,她说喜欢;隔天吃到颗甜滋滋的桃子,也能说句喜欢…… 白孟妤嘴里的喜欢又轻又重的,像是路边的传单随意发。 王九听了只能过耳,真走心,那就是上了她的套了。 “还能带你去哪儿?送你回学校哇,不然放你回路边等巴士……” 白孟妤不等他说完,便立刻道谢:“谢谢九哥,我们走吧!” 握在王九手里的腿在他腰上一夹,理所当然的把王九当成交通工具。 一双胳膊顺着王九肩膀攀到前面来,经阳光一打,白花花的,晃了眼王九的眼。 王九觉得这上面应该再多一条手链,像白孟妤的人一样,五颜六色的泛着彩光的手链。 最好再有个铃铛。 她蹦蹦跳跳的来,和那飘荡的马尾一样,能在王九眼前晃晃荡荡的响。 还有几分钟就要放学了,王九的车被车流堵住,开不到大门前面去。 白孟妤打开车门,跑的飞快。 怕被来接他们的人看见她不是从学校正门出来的,回去随口给龙卷风一说,那她可就露大馅儿了。 从小路走向学校侧边的高墙,墙头有两米高,需要白孟妤仰着头,才能看到顶端。 她总从这里进进出出。 助跑后借着墙角一踩,刚好可以双手扒到墙上翻过去。 不过今天不用白孟妤这么费力。 王九跟在白孟妤身后,两手交握放在腰下,说要托她一把。 白孟妤想也没想就踩上去,半点不跟王九客气。 王九抬手,将她送上墙头。 一抬头,刚好可以顺着裙摆扬起的弧度窥探进去,看见白孟妤略带肉感的腿根。 王九的道德感本来就不高,看到什么便说什么:“妹妹仔,你们学校不发打底裤的呀?” 白孟妤的双手已经攀在墙头上了,反应过来王九在说什么,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借力翻身坐在墙头上。 皮笑肉不笑的对着王九招手:“对不起呀,九哥,我不小心的。” 说完不等王九反应,便飞身从墙沿上消失了。 王九随手抹了一把脸,向上的嘴角半点也没有落下来。 白孟妤才一落地,放学的铃声便已敲响。 她夹在从教学楼里涌出的人流中,看起来毫不显眼。 临到校门口时与信一汇合,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书包,一切都很完美。 王九驱车折返回刚才那家赌场,径直走向自己使用过的牌桌。 那里已经坐了新的一拨人,连荷官都换了一位。 “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 王九话音才落,那人便佝偻着腰,挪着小碎步的来到他面前:“九哥、九哥,有什么吩咐?” 王九的手敲敲桌牌:“牌呢?” 这满桌子都是牌,王九像是满眼都看不见似的,反过来问他。 负责人头上都冒汗了:“九哥这是什么意思呀?” 别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王九一巴掌扇在他的脑袋上。 负责人的假发飞出去,露出个地中海的脑瓜顶。 “不是你们自家的牌看不出来吗?” 第41章 反常 王九又是一巴掌:“多了一张牌,玩儿这么久都没发现吗?” 王九又要继续抬手,负责人十分识相的自抽了一巴掌:“明白、明白了,这就给九哥找。” 他把这张牌桌上用过的牌都拿出来,逐张清点,终于发现了那一张多出来,不属于同一套的红桃k。 赌场用的牌面大多相同,非常便于出千人准备道具。 好在白孟妤用的这张牌没经过太多人的手,比他们原本场子里的牌要新许多,才能被分辨出来。 王九将这张牌揣进兜中,在负责人的脑袋上点了点,大摇大摆的离去。 回到果栏,倚在沙发上把红桃k拿出来,看了又看。 五指并拢,大拇指轻微合上,可以将这张牌隐藏在手心里,不被人发现。 那在此之前,白孟妤又将这张牌藏在哪儿了呢? 王九的心思缭乱的猜了半天,将它塞进衬衫胸前的口袋里。 白孟妤和信一并排坐在后座,发丝被窗外的风吹的凌乱。 信一从自己的衣兜中掏出个带蝴蝶结的刘海发夹,想要帮白孟妤把额前的碎发夹起来。 却在靠近时,在白孟妤身上闻到了微不可察的烟味儿。 信一凑近,在白孟妤耳后闻了又闻,确定自己没有闻错。 各种廉价的杂牌烟混在一起,构成一种让人恶心的臭味:“十二这是带你去哪儿了?搞得一身乌烟瘴气的。” 白孟妤语焉不详,只能让梁俊义替她背了这个锅:“我们两个还能去哪儿啊?只要不是在学校里,哪里都好玩。今天的小测成绩出来了吧,怎么样,哥,你的成绩够上港大吗?” 信一摇头:“难。” 白孟妤见信一眼下都有乌青了,知道他是想尽全力做到最好,可这成绩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立刻提上去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蓝信一的外貌愈发出挑。 只是近期被试题折磨的,颜值都折损了大半。 “你也别太为难自己了,上什么大学,最后不都是为了回城寨帮祖叔叔嘛,能考到有用的专业才是最重要的。不过说到这个……哥,你还没跟祖叔叔商量过具体要选哪个专业吧?” 信一现在没有心思想那么多:“先考出成绩再说吧。” 白孟妤见他现在满脑袋里面装的都是考试,除此之外的所有东西都不能让信一分心:“前几天秋叔叔还让人传信来,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去他家里坐坐呢?王姨最近学会烤小蛋糕了,哥,你要是不能去的话,那我只能替你吃双份了。” 蓝信一的手顺着另一边伸过来,捏她的小肚子,语气里充满了嫉妒:“你就吃吧,这里都多长了一层肉了。” 白孟妤把肚子绷起来,拉着信一的手再来摸:“胡说什么呢?那明明是这几天我练功认真,养出来的腹肌!” 信一又仔仔细细的捏了一把,软乎乎的一团。 “祖叔叔,我们回来啦!”白孟妤飞奔进理发铺,是每日不变的开场白。 与此同时,还会丢掉书包,猛地扑进龙卷风怀里。 今天自然也不会例外,白孟妤都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 可她迈出去的脚步一顿,反应过来。 信一说她身上有烟味儿还没散去。 龙卷风成日吸烟,在这方面可比信一还要敏感,若是让他闻出来,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人已经即将冲到龙卷风面前了,白孟妤脚底下猛然一拐,从他身边掠过去:“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好急的,我先上楼了祖叔叔!” 龙卷风明明还有客人在理发,看见小姑娘回来,专程放下剪刀,张开怀抱,就等着这一刻了。 可这人到他面前来了个大转弯,径直的略过他,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mary见他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的眼神,笑着说:“看来小妤是长大了,姑娘家家,有自己的心思了。” 龙卷风可不这么觉得:“小妤才多大,还小着呢。” “成年啦,不小啦。女孩子这个年纪,心思最敏感了。” mary的意思无非就是: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春心泛滥,要谈恋爱了。 龙卷风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 小妤一向乖巧,应该不会如此吧。 若是有什么情况,和白孟妤在同一个班级的信一一定会跟自己说的。 那难道是……女孩子长大了,懂得男女有别,连自己的叔叔都要生分了吗? 不然怎么会偏偏就少了自己的一个拥抱呢? 人都到他身前了,也不怕不差那两三秒的事情吧? 女孩子长大了,有防备心是好事。 龙卷风觉得自己该为白孟妤感到欣慰的,可是又难免失落…… 小姑娘自小长大,一向与他最亲近,现在说生分就生分了。 龙卷风送走了mary,关上门收拾理发铺的摆设。 他故意把动作放慢许多,平时十分钟就能干完的事情,被龙卷风延长到了半个多小时。 可一直到清理完毕,也不见白孟妤下来帮忙。 若是平常,她听到龙卷风关门的声音,肯定一早就下来赶着帮手了。 龙卷风各种心思乱转,在理发椅上干坐了五分钟,才终于熄了灯,上楼去。 信一的房间亮着灯,还在复习。 厨房的灯也亮着。 龙卷风隐约能透过磨砂玻璃,看见白孟妤穿着居家睡裙的背影,应该又是在为信一煮什么补气养生的汤品了。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同白孟妤说说话?问问她是怎么想的? 小孩子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应该拿到明面上来和他商讨才对。 又或者白孟妤不好意思说? 自己不如就默默的按照她的想法,在往后的日常交往中,和小姑娘多保持一些距离? 龙卷风还在想着,看见白孟妤端着汤饮出来,才洗过的头发披在身后,还在噼噼啪啪的滴水,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去卫生间拿了条干毛巾,把刚送了汤饮去信一房间出来的白孟妤按在沙发上:“说了多少次,在晚上要把头发吹干。” 白孟妤就乖乖的任他擦着,还把头向龙卷风的方向靠了靠:“厨房里有炉火,不太冷的。祖叔叔,你已经收拾完关门了呀?我刚刚在洗澡,都没有听到。” 第42章 气。 原来只是没有听到,不是刻意不下来帮忙…… 白孟妤轻飘飘的两句话,一下子就将龙卷风心中所有的疑虑都打消。 她现在这个表现,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以自己生疏的样子。 可龙卷风还有最介意的一样:“小妤,你今天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白孟妤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好像在苦思冥想:“没忘呀,今天的东西都有拿,一样也没有落下。” 龙卷风已经把她湿漉漉的发尾擦干了:“不是东西,你再想想。” 白孟妤坏笑一声,猛然间回身,扑进龙卷风怀里:“祖叔叔是想说这个吗?” 她现在身上可没有烟味了,规划好的借口也可以在此刻拿出来:“我不是故意忘记的嘛,祖叔叔。只是秋叔叔传信来问我要不要去他那里住几天,王姨学会做草莓小蛋糕了,我赶着回来看课表,方不方便过去。” 龙卷风没想让自己纠结了如此长时间的原因,居然只是块草莓小蛋糕:“真是为了块小蛋糕,就把祖叔叔抛之脑后了,我还以为……” 龙卷风及时掐住话头。 白孟妤好奇地眨着眼睛,问:“以为什么?” 龙卷风当然不会说出自己各种胡思乱想,颜面尽失的猜测:“没什么。” “那我明天可以去秋叔叔家住几天吗?” 狄秋不清楚白孟妤的课表,她想要出去找王九,就更方便了。 可龙卷风摇头:“去吃小蛋糕可以,但是不可以在那里留宿。狄秋这家伙,孩子大了,他学会来捡现成的了,想的倒是美。” 龙卷风分得了白孟妤做的一碗汤饮。 她今天在里面加了决明子和菊花,给信一熬夜之后明目养神用的。 隔天一早,白孟妤就和信一商量着她要翘课的安排了。 中午趁着午休时出去,顺便翘掉下午的课。晚上直接去狄秋那里蹭顿饭,刚好可以不用回来假装刚放学了。 信一见她往常也就是一周一两次,现在居然要连着翘好几天。 虽然知道白孟妤没有压力,但也还是大大的不赞同:“你能不能收收心啊?妹妹,这样连着逃课,老师肯定会跟大佬说的。” “老师那里,哥哥你肯定会帮我想办法搪塞过去的,对不对?” 白孟妤在信一面前装可怜,她知道从小到大,只要自己一撒娇,信一就什么都肯给:“拜托你了,哥哥~就看在我每天晚上变着花样给你煮汤饮的份上。” “那你今天晚上不要加大枣,喝着味道怪怪的。” “好!多加蜂蜜多加糖,银耳也要炖的烂烂的,好不好?” “勉强可以吧,书包拿过来,我帮你背。” 王九现在就是后悔,十分的后悔。 就不应该被白孟妤两句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答应要教她什么硬气功。 他就说这死丫头背后靠着龙卷风,怎么还要死皮赖脸的来找他学功夫? 原来一不留意就给自己捡了个大麻烦回来。 平常看着一个鬼精鬼精的人,怎么到了这方面,就跟路边舔冰淇淋的智障小孩没什么两样呢? 王九把这破桌板子拍的啪啪响:“气啊!你懂不懂什么是气啊?妹妹仔。” 白孟妤无辜的眨着眼睛:“九哥你现在看起来就是一肚子的气。” 王九这下是真的被她气笑了。 硬气功对于现在的白孟妤来说就像是高等数学,而王九要带着她从一加一开始学。 白孟妤还要偏着她那空空如也的脑袋问:为什么一加一就一定要等于二呢? 王九本身就不太会当老师,面对这样不开窍……不,连窍都不知道何在的学生,烦躁的搓着手指头,想杀人。 恨不得现在冲出门去,在别人的身体上戳上几个血洞,才能平息他现在满心的烦躁。 王九本身是一个武功造诣极高的人。 从前在少林寺,藏经阁里的各种秘密功法,他扫过一眼就能学得大半。 自然不会理解白孟妤这种毫无天分的人,脑子里那些为什么的问题是从哪儿来的。 想要学硬气功,自然要先感受到气的存在。 白孟妤的确没说错,现在所有的气都装在王九的肚子里,对着白孟妤他又发不出来,烦躁的一甩手:“算了,我度气给你感受一下。” 白孟妤感受到,随着王九在自己背后推掌。 有一股热流涌进她的体内,团聚在下腹的位置,顺着脊柱,蔓延向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太过神奇,暖暖的,像是充了个热水袋放进肚子里面。 她有些惊喜的瞪大了眼睛:“现在我也有硬气功啦?!” 王九催着她去感受:“是我借给你的,三五分钟就会消失了,还不快点学。” 白孟妤兴奋地摸出自己随身的小匕首——那是信一的物件,他长大后用不到,换了一对蝴蝶刀,这把匕首就顺延进了白孟妤手中。 从前王九的硬气功有多威风,白孟妤的看在眼里。 别人的刀斧劈砍对他半点效果也没有,真真的一副铜皮铁骨。 现在到了自己身上,她迫不及待的想实验一番。 趁着体内的温热感还在,白孟妤将自己的手按在桌板上,匕首高高举起,就要对着自己的手指头落下去。 王九觉得这死丫头真是要疯了! 比他被师父打过的脑子还要疯癫。 还没来得及思考,便用手运了功,替白孟妤在半空中接住了这一下,刀刃牢牢的握在手中,不允许它再下落一点:“你疯了?手指头不想要了!” “九哥不是说运功给我了吗?我放心的很呀。” 她放心,王九可不放心,心有余悸的把匕首从白孟妤手中夺下来。 运气给他人,可以让对方暂时获得硬气功的方法,这也是他从经书上看来的,还没在别人身上实验过。 王九只是想用这种方法让白孟妤感受一下气的存在,可没想让她立刻拥有不坏金身。 “我说你就信?你对我用的那些鬼算盘,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这样出去让人骗得连裤子都不剩!龙卷风是怎么教你的?” 第43章 检查 “别人说的我自然不信啦,可你是我九哥嘛~” 王九听她哄人的语气就烦,背过身去,让白孟妤哪来的回哪儿去:“我可教不起你这样的,赶快去庙街找那只小猫崽子玩过家家吧。” “别嘛~九哥,我会好好学的,刚才就是太兴奋了嘛,毕竟你的硬气功那么酷。” 白孟妤凑到王九身后:“刚才讲到哪儿了?运气,对吧?我感受到了呀,那股气流就是这样……” 她的手从王九的后腰顺着脊椎向上划过,在王九的后背上勾画着那股气在体内的运行路线:“我都记得,然后呢?我们该学什么啦,九哥。” 王九的背肌抽动:“滚,痒痒。” 练硬气功不光要学会引气,同时还要健体。 白孟妤对这个说法深表怀疑,觉得王九只是想找个理由把自己往死里练。 就算是经过龙卷风锤炼的身体,也经受不住王九一整个下午的高强度训练。 可偏偏王九在她身侧陪着,一直同步带着白孟妤,各种训练一个也没落下,让白孟妤不能指责他半分。 外界都传闻,谁要是欠了大老板的钱,他身边那条疯狗就算是追过一整个hk,也要把钱从他嘴里抠出来。 现在看来,这种话可能不只是传闻……王九他是真的有这个本事和体力。 白孟妤才下了木桩,王九就要赶她绕着果栏跑十圈。 “十圈?!”白孟妤拔高了音量。 这种天气,在外面走她都嫌热,跑上十圈就真的要死人了。 况且白孟妤刚从梅花桩上下来,腿抖的要命。 趴在桌板上借力,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白孟妤向王九求饶:“九哥,这东西只练一半,行不行啊?我也不需要像你那么厉害的,再练下去,功夫没大成,我就先累死了,你就心疼心疼我吧……” 汗水将白孟妤的发丝打湿,脸颊泛红,一副可怜相的在那里求他,好像王九给了她天大的委屈受。 王九怀疑白孟妤现在的功夫不上不下,接不了他一招半式的原因全在这儿。 学不下去就撒娇卖乖,就算是龙卷风这种硬心肠的龙头都受不住吧 体能训练当然没有顺利进行下去。 王九还在那几声甜甜的“九哥”里面,被这死小孩儿拉着请了她冰沙吃。 明明只是觉得她又粘人又烦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钱包都要给白孟妤花空了。 白孟妤还留了几分肚子,要去狄秋家吃草莓蛋糕。 狄秋准备的可不止草莓蛋糕:“芒果吃吗?才叫人运过来的,很新鲜。王姨还做了双皮奶在冰箱里放着,等一会儿凉了你再去吃。” 白孟妤的嘴都要忙不过来了,连道谢都含糊在一起,掺杂着奶油味儿:“谢谢秋叔叔。可惜哥哥不能来,我一会儿能带一份回去给他吗?” 狄秋知道这两个小孩打小就形影不离:“走的时候让王姨给你装一份。也就是祖哥小气,留宿都不让,王姨前两天就已经把房间给你收拾出来了。” “等哥哥考完试就好了,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来打扰秋叔叔,你别嫌我们烦就行。” 白孟妤喝了口奶,咽下去满嘴的甜味儿,对着狄秋伸出手:“检查。” 狄秋有些无奈的笑着,解开自己的袖口,向上翻折,露出完整的小臂。 上面是曾经苦修带留下的荆棘样陈旧疤痕。 白孟妤一点细节都不肯放过,细致的扫视过他每一寸皮肤,确认没有新的伤口出现。 手还不信邪的顺着袖口,向狄秋的大臂摸了摸:“不会是伤在其他的地方了吧?秋叔叔。” 狄秋瞧她一脸对自己严格考察的样子,有些失笑,连衬衫领口都扯开来给她看。 “你一周来检查一次,我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摔了一下,被你发现身上多了新伤不好解释。苦修带被你扔的老远,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呀?小祖宗。” 白孟妤满意地抱了狄秋一下,眼睛顺着他敞开的领口探进去,确认腰腹上也都是干干净净的皮肤:“我这不是担心你嘛秋叔叔,乱七八糟的保健药品也要少吃,我改了新的养生方子交给王姨了,你日常喝那个就够了。” 狄秋看她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唠唠叨叨:“什么时候变成小老太婆了?你对祖哥也这样吗?” “我也想唠叨祖叔叔让他少抽烟,可他不听我的。” 白孟妤嘟起嘴巴,提起这个就不大开心:“而且凡事都要过问,还规定了我八点之前一定要回去。” 狄秋看向钟表,只剩不到一个小时了,他附和着:“那的确是很过分。” 他想起来什么似的,起身上楼,让白孟妤稍等。 白孟妤趁着他不在的间隙,给灵堂上的三张老照片上香:“金兰婶婶,哥哥姐姐你们放心,秋叔叔最近有在变好哦。” 狄秋站在楼梯上,胸口酸涩:“他们听不到的。” 白孟妤将香插进香炉中:“都说心诚则灵,我多说几遍,总会被听到的。” 狄秋为她的童言童语不免心中轻笑,同时暖上心头。 他拿出让人整理的文件:“这是hk各个大学历年来的分数线以及专业分类,其中一些我能搭上关系的也都划出来了,你拿回去给信一,他会用得上的。” 白孟妤接过去,很厚的一大沓,各种方面的细节都分门别类的写的很清楚:“秋叔叔你也太贴心了吧!不过……哥哥好像没有空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他还在为分数奋斗呢。” “分数考得高一点,将来的选择就多一分,信一这么做也没错。你把这个拿回去给祖哥看也好。” 白孟妤笑眯眯的:“虽然报考的学校没有定,但是我看哥哥已经把毕业礼物选好了,就等着柤叔叔给他买了。” “是什么?” “摩托车呀,我看那几页的杂志都要被哥哥翻烂了。我得找个机会,偷偷提醒祖叔叔一下。” 狄秋见她每次有小心思,脸上的表情就愈发灵动:“那你呢?你想要什么毕业礼物?” 第44章 要死 白孟妤自己倒是无欲无求的:“毕业归毕业,但是我又不考学,还是不要给大家添乱子了吧。” 狄秋家大业大,整个九龙城寨都要给他交租:“放心,在我这儿,不会少了你这一份的。” 白孟妤被狄秋的司机送回九龙城寨。 经过在他那里的休整,下午被王九训练过的腿开始泛起酸疼。 白孟妤小步的走着,调整走路姿势,避免被别人看出异样。 城寨里的小路错综复杂,闭塞狭小,台阶楼梯,比比皆是。 就算在这里生活久了,白孟妤在走过某些道路时,还是要小心翼翼的。 光线太过昏暗,难免踩上些不干净的东西。 白孟妤边走边想着,信一要是真的买了摩托车的话,可怎么在这里开呀? 前方突然变得拥堵——小巷子里面塞着三四个人,围拢在一起嘻嘻哈哈的。 白孟妤看了皱眉。 这样的情形,百分之百是一群游手好闲的在搞小团体欺负人了。 城寨就是这样,有人堕落在泥沼里,靠着各种廉价低劣的行为取乐,欺压他人来获得短暂的权力。 本就是许多人艰苦求生的地方,被他们搞的一团乱。 被几人围在中间的男生长相清秀,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 身上的棉布衬衣陈旧,但不脏乱。 那些人拿了他的眼镜,随意逗弄着,看着他眯着眼睛,艰难的分辨眼前人的动作,企图拿回自己的东西。 “喂!好玩吗?”白孟妤出声。 嬉闹声瞬间停止,那几个小流氓回过身来,看清了白孟妤的脸。 想要在城寨活下去,必然要认识这里的大龙头,龙卷风。 养在他名下的兄妹蓝信一和白孟妤,众人也熟悉的很,没有人会自触霉头,与他们过不去。 眼镜被随手丢在地上的污水中,几人意兴阑珊的从白孟妤身边擦肩而过。 调笑的嗓音,带着他们身上难闻的味道,经过白孟妤身边。 “小公主来美女救英雄啦,没得玩儿喽。” “也就是这书呆子长得好看,咱们可没这个待遇。” 他们敬畏着龙卷风。 信一在城寨里对他们这种人同样不含糊,打架训人凶得很。 只有白孟妤,看起来没有什么威慑力。 在这些人眼中,就是个长相可爱,要靠养父和兄长护着的小女孩。 此刻离去,全都是因为她背后的两个人,而不是白孟妤本人。 白孟妤本来就因为腿部的酸痛而心思烦躁,他们的称呼更是让她皱起了眉头。 她最讨厌听到的,就是有人叫她“小公主”、“小小姐”…… 听起来没有任何价值的附庸品。 就算如此,还要在前面再加一个小字,来展示他们对她的轻视。 既然他们想在别人身上体会一下用暴力欺压,行使权力的乐趣,那白孟妤也不妨让他们切身实地的感受一下。 白孟妤跟着他们,拐到另一条小巷中。 几个人听到她的脚步声,回过身来。 看见白孟妤严肃的表情,相互之间对视一眼,打趣着。 “完了,小公主生气啦,该不会要回去跟爸爸告状吧?” “敢出来美女救英雄,最后还是要回去跟家里人哭鼻子呀?” “你们可别再说了,把小公主说的不好意思了,只能干在心里憋火,或者躲在角落里哭哈哈哈哈哈……” 他们赌的就是白孟妤脸皮薄,不会事事都要求龙卷风出面。 可下一秒,白孟妤脱手而出的匕首切掉了那为首叫嚣之人的半个嘴唇。 她的动作太快,匕首回到手中时,那人才感觉到唇齿一凉。 抬手摸去,血流如注。 后知后觉的疼痛充斥了他的脑仁。 “我是小公主没错,但你不要忘了那个前缀,龙城帮。” 白孟妤随手在另一个浑身僵硬的人身上擦净刀刃:“我当然不需要家里人出面帮我了,你们哪里配呀?” 只敢在她面前动动嘴皮子的几个扑街而已。 转回自己该走的路上,白孟妤没想到那个被欺负的小子还跪在地上摸他的眼镜。 白孟妤越过水坑,帮他捡起。 厚重的镜片,看起来少说有五六百度,眼镜腿上的喷漆已经剥落,右下角还碎了一块,不知是刚才被磕的,还是早就有了。 她把眼镜递到乔荣面前:“在这儿呢。” 乔荣眯起眼睛,没让自己已经弄脏的手碰到白孟妤,小心翼翼的接过眼镜:“谢谢。” 他把眼镜带上,白孟妤才瞧出他就有几分面熟。 然后一拍手:“你是那个大学生!” 城寨里的唯一一个大学生。 整个城寨里上过中学的都少,更别说出了一个大学生了。 所以在去年,乔荣拿到hk中文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龙卷风作为城寨福利委员会会长去看过他。 由于乔荣家境贫寒,龙卷风还给他提供了学业资金方面的帮助。 白孟妤有些明白他被欺负的原因了。 大家都是烂泥沟里的人,怎么就你一个拼命的想要往外爬呢? 淤泥里突然开出了一朵耀眼的莲花,不就会衬托的我们更肮脏的吗? 对于那些注定无法照耀的阳光的人来说,乔荣就是个天大的异类。 他们想要通过这种戏弄侮辱的方式,将乔荣踩在脚底下。 乔荣戴上眼镜之后,看起来愈发木讷了:“你……认识我?” 马上要到龙卷风下定的门禁时间了,白孟妤也没空和他闲聊:“你是龙卷风资助的人,再发生这种事情,不要忍着,去找他。” 说完快步绕过乔荣,向理发铺走去。 与龙卷风照常的一个拥抱过后,白孟妤提着小蛋糕上楼。 嘴里呼喊着信一:“哥哥,我给你带小蛋糕回来啦!” 白孟妤打开门,在他的房间里,不只有信一一个人。 梁俊义顶着一头药水味儿,拨弄着自己新烫的羊毛卷。 tiger真是做到了十佳好大佬,不仅把梁俊义的自卑心养的消失不见,还把他变成了一个童年幸福的臭屁小孩,逐渐学会了烫头打耳钉。 刚刚成年不久,正是最贪靓最爱打扮自己的时候。 白孟妤提着小蛋糕僵硬在门口,后背冒汗。 要死要死要死…… 第45章 她在外面有人了 不是用信一学业紧张,不希望被人打扰的理由,让梁俊义最近都不要来城寨吗? 他这个头就一定要今天来烫吗! 梁俊义今天不止来烫了头,还和信一对了“账”。 信一愤恨地戳着笔:“你最近天天跟妹妹出去玩,可要爽死了吧。” 梁俊义大叫:“什么呀?小白不就来找了我一天,怎么就天天了?” 信一不信,说:“你少在这跟我装蒜,妹妹这周翘了四天的课,今天才周四!不都是去找你了吗?” 梁俊义跳起来,这么大个锅扣他头上,福他是一天也没享:“你放屁!我就周二见了小白一面,不到十五分钟她就走了!” 然后梁俊义才琢磨出不对来。 蓝信一说白孟妤出来了四天,他只分到一天…… 那剩下的三天匀给谁了! 她在外面有人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齐齐对白孟妤摆出兴师问罪的态度来。 势必要问出白孟妤在外面有谁了。 房间里两个人齐刷刷的看过来,信一的卷子不写了,梁俊义的头也不梳了。 白孟妤强装镇定:“我只带了一块小蛋糕回来哦。” 信一走过去,接过小蛋糕。 说是给哥哥带的,那当然是他吃。 还不忘关上白孟妤身后的房门,替她遮掩罪行,避免龙卷风突然出现,听到她一天不落的翘课。 白孟妤看到他这个时候还不忘袒护自己的行为。 在心底暗自打气,这把能赢! “妹妹,你知道的,十二这头烂卷发至少要坐三个小时才能烫出来。所以他今天下午不可能有空跟你在一起” “我丢,什么烂卷发,龙哥新给我烫的这个发型简直靓的要死好不好?” 信一不想和他在这个时候吵嘴:“你能不能抓一下重点啊?重点是这个臭小孩她说去找你,实际上在外面不知道跟谁鬼混了一下午才回来!昨天身上还带着那么重的烟味儿!”他把头转向白孟妤:“你自己说,到底去哪儿了?” 信一怕白孟妤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跟人学坏或者被欺负,还是头一次对白孟妤这么严厉的说话。 “就是啊,小白你要去哪里我不能陪着你啊?”梁俊义委屈,哪来的人敢抢他的位置啊。 白孟妤脑子转的飞快。 信一和王九自小就有过节。 庙街和果栏又成日因为界限划分的问题打来打去。 如果叫他们知道自己撒谎是为了出去见王九,那可真的要闹翻天了。 一副厚重的眼镜出现在白孟妤脑海中,她立刻有了主意。 把狄秋带来的文件放在信一桌上:“这不是还没办好嘛……没有定数的事情,我也不好意思跟哥哥说呀。” 信一抱着肩膀:“你都能骗我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哥哥,你还记不记得城寨里的那个大学生,考上中文大学的那个。我看你整天这么辛苦,想着他成绩好,想拜托他来给你补补课。但是他一直不答应,我就只能三顾茅庐啦。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我怕提前说出来,让你觉得我多事。” 信一还是有些不能尽信:“那你身上的烟味儿……” “我、我去他勤工俭学的地方找他了,他在饭馆里面打工,味道自然不好闻。” 白孟妤见信一有些松动的迹象,立刻十分委屈的说着:“真的,哥哥,你难道不信我吗?如果你连我都不相信的话……那你去问那个大学生好了,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就不多说话惹你心烦了。” 白孟妤满脸失落还强忍着,信一怎么忍心看她这么委屈的样子,连忙改变话题说自己信了。 梁俊义眼看着两三句话之间,这两个人的身份就发生了转换。 发脾气的人变成了白孟妤,信一马上要变成哄人的那一个了。 他可不要做那个背了一身锅,最后有什么好处都捞不到的旁观者。 梁俊义把马上冰雪消融的兄妹两个拉开。 装可怜嘛,他也会的:“可是那几天,你本来是应该来找我的,我还在庙街眼巴巴的等着你呢。这么算下来……小白,你欠我四天!” 白孟妤觉得梁俊义算账不行,但是这算盘噼里啪啦的,扒拉的可真快呀。 自己一下子就背上莫须有的债务,欠了他四天。 “怎么不说我欠你八百万呢?” “嘿嘿,我又不图钱,我只想要你啦。” “那我明天去庙街找你好不好?” 信一的蛋糕才吃一口:“白孟妤,你这一周的课是一天都不打算上完啊?” “在教室里面上课实在是太无聊了,真想跟祖叔叔谈一谈,直接给我休学算了,反正现在又不学新知识。对了……” 白孟妤提醒他那份文件:“秋叔叔把报考相关的东西都给你整理好啦,还是要尽快和祖叔叔谈一谈未来的报考方向的。” 信一提起这个也心烦,揉一揉眉头:“我尽量吧。” 龙卷风在外面敲门:“十二,tiger来电话,问你今晚还要不要回去?” 梁俊义才说了一个“我”字,就被信一推出房门:“快走吧,你满头的药水味熏得我头痛,跟你在一起我可睡不着觉。” 梁俊义还想明天早上直接把白孟妤带去庙街,现在只能偷偷在龙卷风身后对她的眨眼:明天一定要记得来哦。 信一把蛋糕上唯一一颗完整的草莓插给白孟妤:“不想上学可以和大佬好好说,但是不要一声不响的就偷跑出去,让人不知道你去哪。” 白孟妤有些分辨不清,信一是识破了自己的谎言,还是只是照常的叮嘱。 “哥,我也已经长大了的,你是什么心思我懂,我也和你一样的。我想一直留在城寨里,想做祖叔叔的左膀右臂,而不是被护在身后,受你们两个荫蔽的小孩子。你知道他们叫我什么吗?小公主……我最讨厌这个称呼了。” 信一没办法劝白孟妤,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想让自己的妹妹永远在他的臂膀下,天真可爱,和帮派之间的烂事划清界限。 第46章 醋。 龙卷风也不例外。 教白孟妤功夫只是为了让她有能力自保,而不是让她跟自己一样,参与帮派纷争。 “这些事情本来和你无关的,妹妹。” “我生活在这里,那就永远与我有关。” 信一的叉子落在蛋糕上不动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谁也劝说不了谁。 最终还是白孟妤柔和开口:“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和你说这种话的,别影响你学习的心情,我先回房间了。” “等等。”信一在她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出声。 白孟妤还以为他会说一些劝慰自己的话,可信一只是说:“不必再为我去找人了,在这个时候听其他的人的解题步骤,只会影响我自己的节奏。明天和十二出门,是我最后一次为你遮掩。” 白孟妤做任何事情,信一都可以纵容她,唯有这件事情上,不会做出任何让步。 看见白孟妤离开时头发一甩一甩的,脚跟顿地,便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信一心里无奈,但绝不会松口。 两人之间关系僵硬,像是冷战。 都在等着对方改变主意,先低头。 连龙卷风也察觉不对。 早饭时间信一望着从外面回来的白孟妤,用严肃的语气询问着:“去哪儿了?” 小姑娘也一反常态,没有哥哥哥哥的叫着去撒娇:“晨跑。” “背着书包去晨跑?” “负重。” 实际上是白孟妤去找了乔荣,她害怕信一一时兴起,真的去询问乔荣有没有见过白孟妤,所以赶着一早去找他对口供。 白孟妤还以为要费上一番周折,想用些好处收买乔荣乔,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适得其反。 一般这样家境贫寒又十分努力的学子,都是十分要强的。 可乔荣居然只听她讲述一遍之后,便答应了下来。 白孟妤试探性的问着:“那……多谢你了,要不要我出钱,帮你换一副新的眼镜?” 乔荣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思考:“你给我钱就好了,我可以自己去。” 这个回答也帮白孟妤省了大力气,她十分爽快的给了钱:“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叫白孟妤。” 乔荣回答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让白孟妤听了满头雾水:“我今天晚上去找你,你住哪里?” “呃……我住在理发铺楼上,就在那里。”白孟妤指着龙卷风理发铺的方向。 在城寨里,龙卷风的理发铺不需要代指,提起来便知道那是他的地方。 一栋小二楼,在街巷的尽头,前排没有遮挡。 乔荣点点头,十分坦然地接过了白孟妤给的钱,看着她离开。 直到送两人上车时,龙卷风才小声的在信一身后问:“吵架了?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就多让着妹妹一点。” 信一不说话,在心里想着,如果您知道了是因为什么事情的话,也不会让着她的。 白孟妤中午翘课出去的时候,信一也没有同她说话,只是微微侧身,给白孟妤让出了一条路来。 白孟妤看信一一眼,略有松动。 但她有她的坚持,是不可能松口的。 王九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手腕上勾着的黑伞,像是个时尚摆件儿。 看见白孟妤从大巴车上下来,他才有要撑开的趋势。 可王九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死小孩明明看见他了,但还是脚底下一拐,往庙街去了。 他就说隔壁那个小老虎崽子,一个小时七八次的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什么呢? 原来人家才是约好的,他就多余在这等。 果不其然,不出十分钟,那个死小孩和梁俊义手挽着手出来了。 面对隔街而站的他,像是没看见似的。 好啊,求他教硬气功的时候一口一个九哥,现在用不着了,就装不认识是吧? 王九看着两个人其乐融融的背影,对着直属于自己手下的越南帮小弟们大手一挥:“走,巡街!” 蛙仔跟在身王九身后走着走着,发现不太对:“九哥,这条街好像不归我们管吧……” “能不能有点出息?现在不是我们的,将来就不能是吗?老子愿意提前考察,是给他们面子。” “是是是……”九哥说的话,谁敢说不是呢? 梁俊义带着白孟妤去吃糖水。 王九领着人进来,对老板收保护费。 老板不是果栏街的人,和王九力理据争,实在是腾不出空来给白孟妤做糖水。 王九全程没有在听,墨镜下面的眼睛挑衅一般的盯着白孟妤看。 梁俊义没发觉,悄悄说:“这野狗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走,我们去别家。” 转而带着白孟妤去了精品店,想要给她挑漂亮发饰。 王九又带着人挤进来。 一群穿着花里胡哨的人,把精品店变成了二手市场,格调都下降了不少。 梁俊义也被烦的看什么什么不顺眼:“今天点头怎么这么背?” 他只能取出早已准备好电影票。 前置项目全都被打扰,电影还有老早才开场。 王九在他身后,扫过场次和时间,把除他们以外的空座,全部包场。 白孟妤意识到王九的动作,猜他肯定要在电影院里面发疯,注定没有办法和梁俊义完整看完一场电影。 到时候梁俊义就算打不过,恐怕也要跳起来和他拼命了。 “俊义哥,我想吃爆米花,奶油味儿和巧克力味儿的都要。” 这里的电影院没有巧克力味的爆米花,梁俊义需要到楼下商场去买。 他不是很放心的看向周围王九的人手。 白孟妤坐在长椅上,十分乖巧的样子:“没关系,这里人这么多,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梁俊义还怕着王九对白孟妤怎么样。 哪知他才一走,白孟妤就当着所有小弟的面,薅住了王九的脖领子:“王九,你到底想干嘛呀?” 王九顺着她的力道弯下腰:“哟,妹妹仔,现在会叫王九啦,之前还不是整天九哥、九哥的叫。不顺着你的心意,我就不是哥哥啦?” 白孟妤神情微愣,笑着松开王九,动作夸张的在鼻子面前扇着:“哎呀,好大的醋味儿啊。” 第47章 外室 “我吃醋?”王九觉得她这个词简直用的莫名其妙:“你不会真的在跟庙街那个弱智小孩儿拍拖吧?妹妹仔,你什么眼光啊?” 在王九口中,各种稀奇古怪的名称,用来代替梁俊义的名字。 白孟妤觉得他现在的反应有趣极了:“如果我真的在跟他拍拖的话,那九哥你现在的反应,很像是我养在外面,见不得光的小三啊。” 王九脖子一梗,刚要说什么。 白孟妤便加快了语速,她要赶在梁俊义回来之前把王九支走:“不过我们现在的关系确实见不了光,我逃课被阿爸发现了,不是故意躲着九哥的。如果被其他人看见我们在一起,那我可就真的没有机会再和九哥见面啦。” 王九当然能察觉到白孟妤语气的转变,这丫头什么心思他都懂。 每次一有什么要求,就放软了音调。 若是还不成,就要开始撒娇,拿各种莫须有的话来哄人。 “我刚才一下车就看到九哥了,可是没办法……今天的行程已经定好了,我突然消失不见的话,哥哥和阿爸一定会起疑的。我这不是怕给九哥惹麻烦嘛,避过了风头,我们才有以后,是不是呀?” 瞧瞧,就是这种话。 说的她好像多迫不得已一样。 王九好似真的在她三言两语之间,变成了白孟妤最真爱,却无法拿到明面上来的外室。 每一次见面都是白孟妤拼尽了力气,才偷得的机会,能与他出来偷情…… 王九若是再说些什么为难人的话,那可真就是不识好歹了。 尤其是此刻白孟妤满脸为难,对他恋恋不舍的眼神:“看见九哥一整个下午都这样跟在我身后,我当然开心啦,但也总是提心吊胆的……怕梁俊义发现端倪。九哥不会让我为难的,对不对?” 都这样了,王九还能说什么:“照你这样算,什么时候能排到我啊?妹妹仔。” 他又补充一句,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被动:“硬气功还学不学了?” 白孟妤当然知道这句话是王九能说出口的最大让步:“果然还是九哥最好啦!再给我半个小时,我就过去找你。” 只能先对不起梁俊义一点了…… 他们至少一起长大,可以随时见面,但王九可不是次次都这么好哄的。 王九抓过一个小弟,让他记好现在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肯放水。 梁俊义抱着两桶爆米花回来,沾了一身黏腻腻的奶油味儿。 见白孟妤一个人坐着,周围没有那个让人烦躁的身影:“王九那死人头走了?” “不知道,应该吧。” 白孟妤捧着爆米花吃了两口:“俊义哥,我跟哥哥吵架了。” 梁俊义瞪大了眼睛。 信一对白孟妤向来是说一不二,居然还有吵架的时候? 他的脑子自动把所有的责任归到了蓝信一身上:“他怎么惹你生气了?” “他们所有人都不允许我留在龙城帮,明明一起在城寨长大,现在却说这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俊义哥,你也这样想吗?” 梁俊义不吭声了。 他没法反驳。 对于白孟妤,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个意思。 梁俊义自己没得选,他没爸没妈没背景的,如果不是有幸遇到了龙卷风和tiger哥,这个时候指不定已经吸成人干,躺在哪个乱葬岗。 所以他要变强,要为自己寻一个出路,混帮派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tiger这么器重他,庙街头马是最值得让他骄傲的身份。 但是如果有的选择…… 梁俊义也曾经偷偷的在某一瞬间想过,想试试正常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况且他在庙街的时日多了,看的也多。 有些污糟的阴暗面,他想象不到白孟妤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面对。 如果没有这样的情况,白孟妤永远走不上这条路,那是最好的。 他们所有人都不明白,白孟妤为何如此执着? 白孟妤看他的样子,叹息一声。 原本只是想找个话题,把梁俊义支开。 可真谈论起这个话题,她又不免自嘲。 也许在这方面最懂自己的人,居然是王九。 “俊义哥,你先回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不要跟我哥哥说,好吗?” 梁俊义不想和信一一样,因为这种事情与白孟妤陷入冷战。 他只说:“小白,这条路不好走。” 白孟妤当然知道这条路不好走。 上辈子她没的选择,在浑水里趟了四五年,这辈子终于可以自己选了,她还是想再走一遍。 白孟妤把其中一桶爆米花递给他:“我只要巧克力味儿的。” 王九在角落里掐着表,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小弟都已经被他打发走了,刚才的对话也不知道王九听见了多少:“当初早就说我养你,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啦。” 白孟妤把爆米花桶塞给他:“被你养,我能不能活到今天都不一定呢。巧克力味儿的,知道九哥喜欢,你吃吧。” 王九的伞勾在手腕上,他确实喜欢。 白孟妤问他:“九哥对我有什么安排吗?下一次见面指不定是什么时候,要不要加练呀?” 她还挺舍不得王九的,毕竟硬气功目前只学了个开头。 果栏附近的街道开了一家西式快餐厅,王九看不懂的花里胡哨还带着英文的快餐单。 于是话锋一转,对白孟妤说请她去吃饭。 要白孟妤当先锋,去餐台点餐。 白孟妤对穿着制服的点餐人员说道:“两杯可乐,两个cheese burger。” 当对方问她还需要些什么的时候,白孟妤转头看向王九的方向。 他坐在靠窗的餐桌旁,皱着眉把彩色的宣传单翻来覆去的看。 白孟妤无意识的被他逗笑,立刻收回前言,悄悄指向王九的方向:“不了,我只要一份薯条和可乐。至于那边那位先生,他要一份儿童套餐,带玩具的那种。我想要借用一下卫生间,一会儿如果出餐的时候我没有回来,请叫那位先生来取餐,他耳朵不好,麻烦你叫的时候大声一点。” 第48章 儿童套餐 一点小小的恶作剧,就当是对王九今天行为的报复。 点餐的姑娘不论面对什么奇怪的要求,都能甜美的笑着:“好的,小姐。” 白孟妤擦了手出来,就看到满头卷发的黑社会,对着身前一整桌的儿童套餐,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儿童套餐的样式多样,但都是超迷你小份。 小汉堡看上去还不够王九两口,上面插着哄小孩用的彩色小旗子。 套餐随机到的玩具,是个做圣诞打扮的塑料木偶小人,背后带有抽绳发条,一拉就会动。 早知道就应该偷偷留下,看看黑社会大头马是怎么顶着众人的视线,一次次从取餐台把这些小东西拿回来的,样子一定特别滑稽。 王九对着刚回来的白孟妤咬牙切齿:“儿、童、套、餐?” 这四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白孟妤绷着张无辜的脸看他:“我记得九哥不是最喜欢甜甜的口味了吗?” 她插一块玉米甜心塞进王九口中:“难道我记错了吗?不应该呀。” 甜甜的玉米味混着奶香,在王九口腔里炸开,倒是挺好吃的。 王九将其他的包装拆开,逐一尝过,倒都是甜滋滋的味道。 一抬眼就是白孟妤笑眯眯的眼睛。 每一次做一些不痛不痒的恶作剧之后,白孟妤都会这样饶有趣味的观察着王九,像是在观察什么稀奇的物种一样。 王九忍不住皱眉问她:“你这小鬼,整天在我身上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就不累吗?” 白孟妤瞪大了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问题似的:“怎么会累呢?我很喜欢九哥呀,用点小心思讨九哥欢心,有什么不对的吗?” 又是这句话。 又是喜欢…… 王九听了很是烦躁。 他不是不喜欢听这两句话,王九想听的。 可他最讨厌的,就是白孟妤隐藏在这两句话之后,那漫不经心的态度。 让王九觉得自己在白孟妤眼里,和一桶爆米花、一颗甜桃子没什么两样。 随手拿起那个抽绳玩具,一口气拉到底,木偶小人迈着机械的步伐,在桌上走动起来。 一边走,一边举起两手之间的圣诞横幅。 每两步,就会从肚子中发出一声机械的录音:“merry Christmas!” 王九随手在它脑门上一戳,塑料小人便倒在桌子上,步伐迈不出去,可一声声merry Christmas还是没有停下来。 直到最后一点拉绳消失在背部,小木偶失去了动力。 王九把它从桌上抓起来,想研究看看,怎么一根绳子就能让这小东西动起来。 白孟妤难得见他认真的样子。 可不大一会儿,王九就没了耐心,掰着小人儿的手,想将它拆了看看。 白孟妤急忙夺了下来:“这就是个小玩具,九哥你可饶了它吧。怎么说也算是我送给九哥的,难道不应该珍惜一点吗?” 那句话说的可怜巴巴,不过是一个破玩具,说的像是什么定情信物,稀世珍宝似的。 王九听了,心里愈发烦躁。 他觉得自己就像那被戳倒在桌子上,翻腾不过来的玩偶。 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压的他难受。 王九觉得,曾经说白孟妤和自己是同类人这样的话,还真是说错了。 白孟妤跟他可一点都不一样。 她疯归疯,脸上还套了一层虚伪的皮囊,像变脸一样,实时切换。 眼睛一眨,就知道你想要什么。 于是白孟妤顺着别人的欲望,把自己变成酸的、甜的、辣的。 防不胜防的,就潜进人心底去了。 王九被她这层为自己特制糖衣哄了无数次。 甜,但是甜的他心烦。 可王九再怎么样,也只能恋恋不舍的含着。 想等白孟妤的外层剥落,尝尝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味儿的。 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 她这层皮,怎么就是扒不干净呢? 王九“腾”的一下站起来,连桌子都顶歪了,拉起白孟妤的手就往外走。 白孟妤就这样顺着王九的力道,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捏着那只玩具,丝毫不担心王九会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只是平淡又带笑意的问着:“九哥,还没吃完呢,我们要去哪儿呀?” 王九头也不回,瓮声瓮气:“练功。” 只有带着白孟妤练功,练得她满头大汗,疲惫不堪,却还是要严格指导,挑她的错漏。 到此时,白孟妤才会对王九露出面具以外的烦躁,甚至夹带一丝厌恶的表情。 王九觉得自己真是疯子。 看着这个死丫头对自己满眼烦躁,居然还能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终于,白孟妤受不了这样高强度且无休无止的练习,把玩具在地上一丢,摔门离去。 王九将它捡起来,扯动拉绳,放在地上。 里面不知摔坏了哪块零件,让塑料小人的发音断断续续的,构不成一句完整的句子了。 白孟妤觉得自己今天仿佛和所有人犯冲。 信一那边僵持不下,梁俊义和他同一条心又不敢吭声,而王九又不知道在这里发什么莫名其妙的疯。 所有人都在让她心里不舒服,王九还差一点把她的腿练废。 白孟妤从果栏出来许久,胸口还在喘,在心里把王九骂了一遍又一遍。 白孟妤脚底下一转,拐进一家连锁金店。 梁俊义贪靓,非要去打耳洞。 才愈合好就换上他觉得炫酷的耳坠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反正好看。 挂在耳朵上,甩来甩去的。 白孟妤今天瞧了一眼,觉得他再这样带下去,耳洞发炎,能肿起来半边脸。 不如买一对金的,带着安心。 tiger见她一身刚剧烈运动完的狼狈样,再看一眼白孟妤厚礼耳钉盒子上面的烫金商标:“怎么?为了证明自己,跑去抢劫金店了?” 白孟妤就知道梁俊义是个憋不住话的,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肯定都要去询问tiger的意见。 不过中午刚刚和他随口一说,现在tiger就对白孟妤的处境知道了一个一清二楚。 还有心思调侃她。 第49章 耳钉 白孟妤揽住tiger的脖子:“我真有这个本事就好了,肯定第一个给tiger哥换一座关公金身像。” tiger在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烟掐掉。 他眼里的这个小姑娘越长越大,越来越鬼精,哄人的话语一套一套的。 若是要tiger剥离两人的关系来看,白孟妤倒是真的很适合留在龙城帮里管事,白纸扇这个位子很适合她。 “反对你的话我就不说了,想必你也听腻了。” 被掐灭仅剩一半儿的烟在tiger手里来回捻着:“做叔叔的就是怕你见多了,会后悔,到时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tiger觉得白孟妤在龙卷风的保护下,只看到了他威风厉害的一面,就觉得自己以后入了帮派,也会如此高高在上,一帆风顺。 可惜是底下的暗流涌动,污糟烂事多了去了。 谁不是从底下趟过来,才有资格站在众人头顶上的呢? 他怕白孟妤把这一切越理想化,将来受到的冲击就会越大。 白孟妤听出他的潜台词,眉眼低垂之间的确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这些年,在众人面前装着阳光快乐的小白花儿,把自己的前路走窄了,掰都掰不回来。 “人生的分岔口这么多,选哪条路,都有后悔的时候。但是如果我没有在这个时候坚持本心,就已经在为未来的自己后悔了。” 白孟妤撒娇的时候,总喜欢把tiger的墨镜摘下来,看他唯剩的那一只眼睛:“不过tiger哥,可不可以先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祖叔叔,哥哥已经同我生气了,再加一个祖叔叔,我可真的要遭不住啦~” tiger要是想说,恐怕在知情的第一个瞬间,就已经给龙卷风去电话了:“那你想什么时候同祖哥坦白呢?” “反正不是现在,至少要等到哥哥考完试之后吧。” tiger把白孟妤放在自己肩头上的手牵下来,软绵绵的,掌心里带着些许的肉感。 而不像梁俊义那小子,这两年一路疯涨,铆足了劲把自己练成了阔肩宽臂,从体型上看去也是足够唬人的壮身板,一点都没有青涩少年的影子了。 “那我先帮你试探试探,打打前锋。” 白孟妤开心的和他贴贴:“那可真是太好啦,还没到那一天,我总有点提心吊胆的。到时候如果真的和祖叔叔吵的不可开交,tiger哥可一定要帮我呀。” “这几年我帮你的还少吗?” “小白,你来啦!”梁俊义提着刀回来。 白孟妤刚一到庙街,tiger就已经支人去找梁俊义回来了。 他因为和白孟妤的谈话心思忐忑,干脆去把平日里就看不惯的那几个地痞流氓修理了,出一出无名的火气。 tiger顺势放开手,自己去后堂整理东西,给两个小孩儿腾地方:“晚点儿叫俊义送你回去。” 梁俊义刚才还在人前气势汹汹,在白孟妤面前就拘谨的放不开了:“你没有生我气吧……” 白孟妤被他逗笑:“我生你的气干什么呀?给你送东西来了。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耳朵上戴,过几天发炎了,有你受的。” 梁俊义嘿嘿笑着,迫不及待的拆开了礼盒。 纯金盘蛇的耳钉,还用红钻点了眼眸,从材质和颜色上看,都很夺目。 梁俊义一时间有些犹豫,他虽然贪靓,但是这东西带上去,未免有些太显眼了吧,会不会显得他…… 他正想着,白孟妤的手就已经碰上了,他左耳的耳坠。 梁俊义一时间没有防备。 这耳坠子他已经戴上去两三天没有管了,此刻后方的耳堵被人碰了一下,才发觉刺痛。 他下意识偏头想躲,被白孟妤按着脑袋掰回来:“躲什么,耳朵不想要了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白孟妤还是放轻了动作,贴近了去解他的耳坠子:“现在知道疼,过几天就该烂了。” 梁俊义僵着脑袋,不敢动弹。 白孟妤温热的呼吸匀速喷洒在他的后颈上,顺着脊背蔓延下去,他半边身子麻酥酥的。 梁俊义暗自捏紧了拳头,咬牙忍着。 白孟妤还以为他怕疼,手上动作加快:“怕成这样还要打耳钉,梁俊义你真是在贪靓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那块肉凭空一轻,梁俊义还有些不习惯:“我以为它好了呢……” “再怎么好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我给你买的要好好带,在完全好透之前不能摘下来换其他的东西了。” 白孟妤拿起其中一个就要给他换上,梁俊义抬手挡了一下。 金闪闪的,太花哨了。 见过有黑社会戴金项链的,没见过有戴金耳钉的。 梁俊义学着杂志上的人追赶时尚,都觉得自己有些hold不住:“要不……我们买银的吧,这也太……” “这怎么了?不是很好看吗?”白孟妤像哄小孩儿似的:“只有金器这么贵价的东西,才能配得上十二少的身份呀。” 梁俊义就这样憨憨傻笑着,被白孟妤带上新耳钉:“药膏还是用前两天我给你拿的那一个,顺着缝隙擦一圈儿就可以了。” 梁俊义点头,耳钉顺着他的动作一闪一闪的,确实夺目:“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 城寨里的小巷难以穿越又昏暗。 临到理发部不远处的拐角,梁俊义看见那里站着个黑影,像是要拦路打劫似的。 他将白孟妤护在身后,没有出鞘的太刀直指向那人:“干什么的?出来!” 黑影缓缓动了一下,反应十分缓慢。 而白孟妤在这间隙,看清了他微微反光的厚重镜片——是乔荣。 想起他昨天说,今晚要来找自己的话语,白孟妤暗叹一声,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拍拍梁俊义的手臂:“没事,是认识的人。” 第50章 九哥的梦 乔荣听见白孟妤的声音,才从暗角里走出来。 抬手是包裹整齐的一摞书:“给你的。” 梁俊义替白孟妤接过,入手倒是很沉重。 白孟妤拿起其中一本随手一翻,外皮崭新,但是里面的每一页都标注满了重点和解题思路。 可以看出它们的主人是整洁又有条理的人,应该是乔荣在考试前的自用书。 原来他说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个。 虽说只是串一下口供的事情,但乔荣细心到连道具都准备好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回来的时间不定,还要辛苦你在这里等。” 白孟妤觉得乔荣很像一只树袋熊,动作十分缓慢,反应也需要用一些时间。 连说话时都带着微微拉长的音调:“没关系,你收好。” 他说完转身便走,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只是为了这匆匆的一面。 白孟妤很少在城寨里看到这么纯净的人,有些稀奇,盯着他的背影看。 梁俊义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想把白孟妤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这谁呀?” “昨天同哥哥讲起的那个大学生。” 两人一起拐过这个角落,就能看到理发铺门前,为八十一搭建的小窝。 它原本对着这个方向忌惮的盯着,还有些不耐烦的在地上摔着尾巴。 见那里出来的是白孟妤和梁俊义,八十一飞速的站起来,跑着迎过去。 梁俊义蹲下身子,和八十一蹭来蹭去,被它肥厚的舌头甩在脸上,弄得满脸湿漉漉的,也丝毫不介意。 白孟妤每次看到他们这样,都觉得像是两条大狗狗。 伸手护住梁俊义的耳垂儿,避免才带上去的耳钉被八十一的大舌头掀翻。 那一摞书被放在信一的课桌上,也只是让信一在低头计算的笔一顿而已:“这里面的知识点都写的很详细,哥哥要是愿意的话,可以作为参考,不看也没关系。” 笔尖落在草稿纸上,沙沙的摩擦声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夹杂着信一简短的一声:“嗯。” 他听到了,这就是回应。 而后房间里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响。 白孟妤不想面对这样的沉默:“我去煮汤了。” 梁俊义坐在信一旁边,在桌子下面踢他的脚踝:“哎,小白都这样了,你是不是有点不识好歹了?” 信一的笔一直在乱画,现在随手一扔:“她怎么样了?你觉得只有我一个人在生闷气吗?” 明明相互之间二冷战还在继续,只不过是他们用的方法不一样而已。 白孟妤看似先低头。 可是她绝口不提他们之间吵架的原因,想把这一切都忽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既然这个话题让我们之间不开心,那就跳过它。 但是你想改变我的想法,绝对不可能。 信一觉得她犟的像头驴,谁也拉不回来。 所以看到白孟妤刻意回避的样子,只能更生气。 而旁观的梁俊义还觉得都是他的错,摸着脑袋问:“难道不是吗?” 信一气的的想扣他的脑子:“我们俩的事你别管,回你庙街去。” 晚上王九又被大老板派出去收债,像条疯狗一样在马路上跑着追人。 回来躺倒在沙发上,倒头大睡。 王九居然罕见的做梦了。 他还是梦见那个发条玩具,但是那一只小小的塑料小人,居然变成了白孟妤的样子。 王九一只手,就可以把白孟妤握在手掌之中。 王九翻来覆去的看,没在白孟妤的身后发现拉绳抽条。 他粗硬的指头刚杀完人,上面还粘着血迹,胡乱的在自己花衬衫上擦了擦,摸上小人的面颊,像是抱怨的说道:“妹妹仔,九哥给你买枪,你还欠着我的钱没给呢。” 王九话音才落,白孟妤的塑料小人就在他的手掌中动了起来。 将她放在桌面上,她便在两手之间捧出一颗发光的心,一步步的向着王九走过来。 一边走,一边从腹腔里发出带着电流的声音:“谢谢九哥,最喜欢九哥啦!” 她反复的说了两句,没走到王九身前,就不动了。 王九只能继续说:“九哥教你硬气功啦。” 王九对于白孟妤的投入,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那根拉绳。 塑料小人果然又动起来,哒哒的走到王九面前,口里不停吐着:“喜欢九哥!喜欢九哥……” 王九还没来得及摸到白孟妤手中的那颗心,就从睡梦里惊醒。 额角有异样的触感。 那玩具不知何时立在他眼前,兴许是摔坏了,一顿一顿的坚持向前走,拱着王九的额头。 口里断断续续的,终于吐出一句完整的:“me、merry……Christmas!” 然后彻底不动了。 王九坐起来,反复扯了半天,小人连线都收不回去,坏的不能再坏了。 梦也不让人做完。 那死小孩不会真生了气,以后都不能来了吧? 王九咔吧咔吧的那个塑料小人掰的四分五裂。 不来就不来。 腿这玩意儿他王九也有,白孟妤不来找自己,他还不能去城寨吗? 但是……城寨毕竟是龙卷风的地头。 想到龙卷风,王九多少心里有些犯怵。 硬气功对龙卷风的旋风拳,可完全不起作用。 但是王九没有犹豫太久,就开始大步往外走。 畏手畏脚,可不是他王九的性格。 不就是偷着进城寨吗,还能被龙卷风打死不成? 白孟妤煮的汤拿进信一房中,信一还是冷着脸,不说喝与不喝。 却在白孟妤离开之后,拍开了梁俊义试探伸过来的手。 “你不喝别浪费啊,小白好不容易做的。” 信一见他明明都已经一碗下肚,却还是惦记他这一份:“tiger哥少你吃喝了吗?” “少不少的,小白做的汤,我肯定要喝呀。” 信一同他争抢之间,被耳钉映衬的红光晃了眼睛。 这样精细又带着独特审美的东西,肯定不是梁俊义的风格:“你的耳钉……” 信一还没说完,梁俊义便肯定了他的判断:“小白送的,怎么样?虽然我不太理解,但是小白说好看,那就肯定好看。” 信一的心情在一瞬间变得更低沉了。 练什么功夫能把梁俊义一脚踢回庙街呢? 最好能让他在两个瞬息之间速成。 第51章 树。 白孟妤跑到楼下帮龙卷风做今天的关店清扫。 龙卷风瞧她的脸色,便知道两个小孩还没和好。 从小他们之间吵架,别说超过一天,就是一个小时的都少,这次可真是稀奇了。 龙卷风不知原委,思考着要不要去劝和。 不过到现在为止,两个小孩儿没有一个来找自己求助,估计是都不希望他插手。 在他们对自己袒露实情之前,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吧。 “祖叔叔,十号的烫发杠子少了一个。”白孟妤将所有的工具归类,看着明显少出来的那一个空格。 “是吗?”龙卷风将烟含在嘴里,将有可能掉落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俯下身时,宽阔的脊背被撑开,布料紧绷拉扯。 由大臂向肩颈过渡的花色纹身,从没有系好的衣领口处露出一个边缘。 白孟妤经常能这样窥见它一个隐秘的边缘,却从未见过全貌。 龙卷风从另一边的推拉工具车里面,找到了那条丢失的杠子。 兴许是谁随手摆弄,没有放回原位。 一回头就见小姑娘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如有实质的目光,七拐八绕的,仿佛能从他的领口,一路钻入胸怀。 这几日天气炎热,龙卷风只穿了一件衬衣,没有在里面套上高领打底。 总觉得自家小女孩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粘在自己身上,原来不是错觉。 卷发杠子和龙卷风的大手轻飘飘地落在白孟妤头上:“发什么痴呢?” 白孟妤说得坦荡:“好奇祖叔叔的纹身。” 那图案要脱了衣服才能见得全貌,白孟妤自然没有这个机会。 越神秘,就越勾人。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不过是年轻时摆威势用的。” 白孟妤见龙卷风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龙城帮的话事人了。 三十多岁,稳坐高台。 倒是真难以想象他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那你们打架的时候会脱衣服吗?” 龙卷风轻笑一声:“又不是小扑街仔,难道比谁扛冻吗?” 白孟妤也笑:“还好不是这样,不然祖叔叔这么有型,想看你脱衣服的人,应该从城寨里面起始到外围,排成长龙了吧。” 全都收拾完毕,龙卷风熄掉理发铺的灯,牵着白孟妤上楼:“我看某个小鬼恨不得现在就开始排队。” “祖叔叔不给机会,我现在光是排队也没有用啊。” 这个话头一经提起,白孟妤倒是真的很好奇,年轻时的龙卷风,或者说张少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现在像一棵历经年岁,看尽世间百态的树,内敛,沉稳。 可在那个凭着一身血性厮杀的年代,这样的性格是不会造就他今天的成就的。 “祖叔叔,我可以听你讲年轻时候的故事吗?” 龙卷风从不提旧事。 不像tiger会经常向梁俊义提起他们兄弟三人的过往辉煌。 而这些故事到了梁俊义口中,再讲出来就变了一个样。 他讲述的龙卷风犹如玉面修罗,打遍hk无敌手,足智多妖,连华都警探都可以耍的团团转。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白孟妤听多了别人口中的龙卷风。 现在十分想听他自己讲一讲。 可龙卷风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变得低沉。 没有人的路走来是一帆风顺的,他也不例外。 隐藏的回忆中,总有不愿意提及的过往。 “都是些陈年旧事,有什么好听的?” 白孟妤惯会察言观色,立刻捕捉到了龙卷风的异样:“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只不过那些事情很枯燥,很无聊,没什么好讲的。” 白孟妤看龙卷风不经意间露出的追忆神情,知道他在说假话,同样也知道,自己该住嘴了。 于是立刻转移话题,说要去休息。 龙卷风和信一的房间在同一侧,白孟妤在另一边。 与中间客厅位置的窗子相连,用红色花蔓形状的铁栏杆围起来。 所以城寨里的人经常用“红色大花笼”来代指龙卷风所在的地方。 白孟妤从自己的窗口望出去,就是对面层层叠叠的筒子楼。 即便是龙卷风居住地,位置这么好的地方,一日里也总有些时间照不到太阳。 视线向下,是别家一楼的铁皮屋顶。 垃圾和杂乱的电线堆叠,不太好看。 曾经的三兄弟,狄秋早已洗白,城寨的大部分地契都握在他手中,龙卷风都要每月交租。 所居住的别墅富丽堂皇,连打扮也十分有格调。 tiger身居庙街,虽说架势堂的装修风格审美不怎么样,但至少要比城寨好太多太多。 而他们之间,曾经最有能力的人,为何甘居于此? 难道真的像白孟妤所猜想的那样,龙卷风甘愿化身成一棵树,扎根于城寨,给予这些穷苦的人一份荫蔽吗? 白孟妤对于龙卷风的过往愈发好奇。 她掩上窗子,准备熄灯休息。 王九刚从街巷里抬头向上看,瞧见那死小孩的身影,便见她扭头一转。 王九低声咒骂一声,打算顺着窗子翻进白孟妤房里。 可他才一接近,理发铺门口那狗窝里,就亮起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眸,锁定了王九。 上一次见八十一,还是在它走丢的那一次。 对王九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恶狠狠地拧着他的手掌不放。 王九的心提起来:“死狗,可别叫……” 那双眼睛眨了眨,在窝里面惬意地翻了个身,继续倒头大睡。 王九长舒一口气,动作飞快的攀上一楼的屋檐。 在白孟妤关灯之前,扒在白孟妤的窗沿上:“hello啊,妹妹仔!” 白孟妤正要脱衣服的手一顿,把已经撩到腰线以上的衣摆放下,转头看见王九那颗毛绒的脑袋,恨不得拿衣叉子把他插下去。 她不仅不给他开窗,还隔着红色大花笼的缝隙,揪王九的卷发。 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来干什么啊?” 偷情不过随口一说,王九居然跟她搞真的。 王九举起他提了一路的糖水外带:“嘿嘿,九哥给你送宵夜呀。” 正是今天梁俊义带白孟妤去的那一家糖水。 第52章 糖水 白孟妤点了什么,他在老板的大嗓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最终被王九搅和的白孟妤是一口也没喝上。 “还不请我进去嘛,妹妹仔。” 白孟妤的手顺着缝隙伸出去:“糖水送到了,九哥也该回了吧。” 王九偷摸进城寨,可不仅仅是为了送一碗汤水,自然不会轻易的让白孟妤拿过去。 还顺势捏住了她的手腕:“你先让我进去呢,妹妹仔。” 白孟妤的手收不回来,王九也没有办法退身。 两个人隔着红色大花笼相望,倒像是演了一出铁窗泪。 白孟妤也不能真的在这跟他干耗下去,不然龙卷风从客厅,或者是信一的房间向外一看,就能扫到王九的身影。 又或是对面的筒子楼里,有谁向外望了一眼,就能看到她窗前挂了这么大一个挂件。 届时不出明天早上,就能传遍整个城寨了。 白孟妤只能妥协:“进来不许大声说话,不许乱动,知道吗?” 王九答应的爽快:“好哇好哇,妹妹仔。” 听出来这是王九经常用来诓人的习惯性语气,白孟妤瞪他一眼:“被我阿爸发现了,我可不保你,你就等着被打出去吧王九。” 白孟妤的房间不大,一眼可以望尽,和普通人的陈设没什么两样,可王九还是十分新奇的东摸摸西逛逛。 还想打开白孟妤的衣柜,被她一脚踢上柜门,差点夹了手。 白孟妤打开糖水盖碗。 冰沙经王九这一路波折化的一干二净,变成了一碗没有温度的甜汤,红豆和西米搅合在一块儿,不凉不热的,吃着有些发腻。 她知道这是王九对于白天事情的隐性道歉。 虽然不晓得他到底发什么疯,但是冲王九敢冒着这么大风险溜进城寨,白孟妤也乐得接受。 “你……” 王九才说了一个字,就被白孟妤用勺子把嘴巴堵上。 食指在嘴唇上点了点,示意王九不要用那么大的声音说话。 满满一勺西米,嚼了他半天。 王九一向做人张狂,这么小心翼翼的事情,他倒是真没有干过。 房间里只有一个凳子,就在白孟妤屁股底下。 王九像一条卷毛大狗,蹲在白孟妤脚边。 刻意压低的声线低沉,可以把他平日里嚣张卷曲的伪音听个清楚:“你门口那条狗,见了我居然没叫,难不成是被我的气势震慑到,不敢吭声了?” 白孟妤被他的自信逗笑:“我每天跑出去见你,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你的味道,八十一当然熟悉了,你应该算是它没见过面的熟人。” 王九有点后悔来了…… 这死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倘若她是无心,对所有人都这么讲话,那王九更是要杀人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妹妹仔。”王九咬牙憋着,让自己不是那么大声的质问。 白孟妤对他挑眉,似乎毫不知情:“我说什么了,不是你先问的吗?” 王九被她气的全身痒痒。 白孟妤总是这样,说一些让人浮想联翩,意味不明的话。 然后就扮无辜,做纯情。 把人吊的不上不下,乱窜的心落不到实处。 患得患失,又不舍得放手。 将王九钓得心思躁动,连夜摸进城寨,就是想见她一面。 该死的龙城帮怎么养出了个狐狸精啊? 王九嗓子发腻,咽下去的糖水甜乎乎的。 残留在口腔里的一点余味,让他开始心生渴望。 捏着白孟妤:“再喂我一口。” 白孟妤又塞了他满满一口的西米,一颗红豆也不带。 王九见她在碗里挑挑拣拣,明白下次要加双倍的红豆。 1被白孟妤避开,翻了他一眼。 王九下午的魔鬼训练,让她走路的时候肌肉都在酸痛,他还有脸摸? 最后盛在碗里的一点糖水交由王九解决。 他的确如八十一一样,来者不拒,只不过缺少了一些用舌头甩饭盆的声音。 白孟妤想用手指去勾王九的墨镜,看一看那双与性格不符的纯良眼睛。 手腕才落下,门板上传来叩击的声音。 是龙卷风在外询问:“小妤,还没睡吗?还有一些热水,要不要洗个澡?” 白孟妤心里一抖,顺势而下的手绕过王九的墨镜,捏住了他的嘴巴,可不能让龙卷风听到任何异常的声响! “不用了,我还不困,祖叔叔你先休息吧。”她扬声回复道。 白孟妤能感受到王九在自己手掌下嘴唇勾起的弧度。 慌张掩饰的人是她,怕被发现的人更是她。 王九置身事外还有心思看她的笑话。 仿佛被发现之后,会被龙卷风一拳打死人,与自己无关似的。 龙卷风一向尊重两个小孩,没有经得同意,就算是对方没有锁门,也不会径直而入:“既然没睡的话,要不要听故事?” 龙卷风才擦过身,只穿着件背心。 看见自己臂膀上的两条过肩龙纹身,忽而想起白孟妤好奇追寻的眼神。 他将自己的事迹梳理,挑选出一些适合讲给白孟妤听的,打算借着这个机会,与小孩儿促膝长谈,顺便问一问她和信一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以龙卷风的猜想,白孟妤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兴奋的跳过来开门。 可听到的回答,却与他预料之中完全相反。 “呃……现在太晚了,柤叔叔,不如我们明天再讲吧,我已经……躺下了。” 手下之人胸膛震颤,明显是在笑话她。 白孟妤一脚踩在王九小腿上,眼睛瞪着他,警告王九一点声音都别发出来,龙卷风的耳力可好的很。 可王九从未见过白孟妤在自己面前有这样慌乱的神情,实在是有趣的很。 2。 触电一般的收手,未来得及思考就反手给了王九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尤为清澈。 白孟妤踩在王九小腿上的脚愈发用力:你真的是属狗的吗? 龙卷风也同样听见了:“怎么了?小妤,需要我进来吗?” 第53章 异常 “啊……没事!有蚊子,已经打死了。” 白孟妤冷眼瞧着王九,他就是那只莫须有的蚊子。 顶着白孟妤要杀人的眼神,还在十分得意的笑着。 “我给你拿些蚊香吧,不然晚上闹蚊子,你又睡不好了。” 白孟妤比两个男人招蚊子多了。 经常是龙卷风和信一相安无事,但与他们只有一厅之隔的白孟妤早上起来,身上平白多几个包。 她皮肤又敏感,抓抓挠挠的,总会在周围泛起一堆小血点。 蚊子包三五日就能好,留下的淤血需要一个多星期才能消掉,看起来像是受人虐待似的。 发觉这一点之后,只要白孟妤反映房间里有蚊子的痕迹,龙卷风就会赶着来帮她捉。 再拒绝下去,那就真的太可疑了。 白孟妤只能一边应声,一边把王九往衣柜里面塞。 拿眼神示意他:一会逮到机会就立刻离开,明白吗? 可王九卡着衣柜门,扣着白孟妤的手腕3。 从刚才这只手覆在面上的时候,王九就已经察觉到了一丝甜蜜的奶香味儿。 不是他带过来糖水的味道,来自于白孟妤的手腕,一点点传递进他的鼻腔里。 尤其是刚才扇过来的那个巴掌,落在他脸上,不痛不痒的。 但是掌间带起的微风,把这股香气更切实地送到了王九的鼻腔中。 如今他捏在手里,探寻出处。 把这擦在手腕上的一点幽香,与他刚才在床头柜上匆匆掠过的那一瓶香水对上号。 像是一种黏糊糊的奶香,甜的有些刻意。 王九觉得这是来自于白孟妤表层的味道。 如果真的要用某种香味儿来形容白孟妤的话,那王九觉得里面应该再加一味酸,和一点点涩。 像是果栏小贩们新进上来,放在木头箱子里面,还没有熟透的橙子。 果味的清香中,掺杂着一丝涩口。 白孟妤见王九像条狗一样,闻起来没够。 用了大力气,才把手腕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按着王九的脑袋,将他塞进衣服堆中,合上柜门,整理好狼狈的身形。 一开门,刚好对上龙卷风拿着蚊香回来的身形:“刚好点在房间里,我去祖叔叔的房间里听故事,回来蚊子就杀好了。” 龙卷风同意她的提议:“也好,我以为你今晚没心情听故事了呢。” “怎么会?”白孟妤想要接过龙卷风手中的蚊香:“我来吧,祖叔叔。” 顺便再加一些毒药,把王九熏死在柜子里才好。 龙卷风没有让她接手,径直走到房间里:“我来吧,很快的。” 点燃蚊香的匆匆一眼,就足够龙卷风察觉这房间里的异常。 凭空多出来的一只糖水碗;整洁到没有人上去过的床铺;还有微微敞开的窗笼…… 他将点燃的蚊香放在床头,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带着白孟妤转进自己的房间。 眼神落下,白孟妤手腕上泛红。 已经带着白孟妤穿越过客厅的龙卷风忽然脚下一拐,折返回她的房间:“我给你拿一条小毯子。” 他的动作太快,白孟妤想要阻拦都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见龙卷风径直走向整个房间中唯一可以藏人的衣柜。 “哗”的一声,拉开木板。 白孟妤的心都要提起来,想要闭上眼,逃避此刻。 可龙卷风没有发出预想中的质问声,她才敢偷眼去看。 衣柜中除了略有杂乱之外,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她正要松一口气,龙卷风又走向窗边:“关上窗子,蚊香的效果会好些。” 别看见王九别看见王九…… 白孟妤的心脏怦怦跳,还要在龙卷风转过头时,维持住一副镇定自若的状态:“都弄好了吗?祖叔叔我们快点吧。” 龙卷风没有发现有人的迹象,渐渐放下心来,将自己的猜测抹去。 也对,小妤一向乖巧听话,怎么会干出房间里藏人这么出格的事情呢? 还是自己太多心了…… 身为龙头,对于外人的警惕心,怎么能用到自家小孩身上呢? 可是,那只平白多出来的糖水碗…… 龙卷风不动声色,没有向白孟妤提及自己的发现:“干讲故事是不是有些无趣?要不要我煮碗糖水给你喝?” 白孟妤心虚的眨了眨眼,这些举动一点不落的被龙卷风收拢在眼中。 “不用了,我今晚吃的挺多的,再喝的话就真的没法睡了。” 龙卷风心里有了个其他的猜测,倒是符合这个年岁女孩的心思。 白孟妤缓下心神,才开始留意到自己刚才没有发现的美景——龙卷风指穿着件背心,宽肩窄腰和挺阔的胸膛,把老少皆宜的普通棉质背心,穿的像是刻意小了一码似的。 从背后自臂膀延伸出两条龙形纹身,黑红的颜色,勾着白孟妤的眼神粘连在上面。 许是擦过身,龙卷风的发型不像白日里那么一丝不苟。 几根碎发从他的额角垂落,是与日常不相同的帅气夺目。 王九偏要这个时候来,害她差点错过大的了! 白孟妤抱住小毯子,掩住自己上扬的唇角,窝在龙卷风的床上,占据一个小小的位置:“祖叔叔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讲呀?” 龙卷风浅坐床边:“我也不知道你想听什么,不如就随便讲讲吧,就当是个睡前小故事。” 龙卷风漂泊的前半生对于小孩来说太过压抑,唯有意气风发的那几年,可以拿来说道一二。 但那样的过往里面,都藏着一个绝对不可以对任何人提及的名字。 龙卷风有意隐瞒,干脆就连同自己的回忆与那人一起埋葬。 最后所有事迹压缩,变成简短的一两句话。 “祖叔叔刚来hk的时候啊,小文盲一个,跟你一样大,跑过来投奔亲戚。后来、后来发生了些意外……让我在机缘巧合之下,与狄秋和tiger相识,才在hk闯出些名堂,龙卷风这个名字,就这样跟了我半生。” 龙卷风轻笑一声,与其说是删减,不如说是他的前半生,就这样压缩在了短短几句话之间。 第54章 找出来,打断他的腿 “很无聊吧,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好奇,现在听来是不是很失望啊?” 白孟妤却觉得心疼。 龙卷风就像是面对小孩懂得自我分级的影视片,把那些不该让她听到的通通都删去。 于是十六岁到三十岁这漫长的旅程,被他删减到只留存了两三句话。 “意外”两个字,可以概括许多许多。 就像曾经,白孟妤的家庭变故可以称作意外,父亲的死亡可以称作意外,她的流离失所、奔波逃命、咬牙报仇,都可以称作为……意外。 如果按龙卷风这样的形容来重新描述白孟妤上辈子。 那就是她曾经有一个很和谐的家庭,直到她成年那一天,发生了一些意外……到二十四岁,才将这场意外终结。 她这几年只是想活,想逃命,想获得能力,杀了彭嘉国。 而龙卷风的十几年,都发生了什么呢? 白孟妤蹭着过去,靠在龙卷风肩头:“我要是可以回到更早的时间,再早一点点遇到祖叔叔就好了。” 她的能力或许没办法让龙卷风少一些磨难,但至少可以给他带一点甜。 白孟妤想的是穿越时空,见一见年轻时的龙卷风。 而龙卷风还以为白孟妤想自己更早一点捡到她。 一时间追忆过去,回想起刚见到白孟妤时,不过小小的一只。 那时候也不是很大的年纪。 身子没抽条,才长到他腰间。 走起路来蹦蹦跳跳,裙摆一弹一弹的,像个落到地上的小云朵。 如果要再小一些,那他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养了。 如今白孟妤长得漂亮又出挑,是他亲手养大的精致花朵,还如此的懂事,也的确……到了会被不善之人觊觎的年纪。 情感方面,他一个大男人讲的少,也因为疏忽,不曾注重过。 也就导致了…… 龙卷风想到那一碗糖水。 轻轻抓起白孟妤的手腕,刚才突兀的指痕已经消失。 小女孩靠在他的肩头,丝毫没有防备的昏昏欲睡。 阖下的眼眸,睫毛纤长,睡颜美好。 导致了有一些不识好歹的家伙,胆敢来引诱他高塔上的公主。 找死。 毯子拉上白孟妤的小腿,龙卷风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给她当一个人肉靠垫。 脑海里各种心思缭绕,思考着他为白孟妤规划的未来。 她要考学,要离开这个污糟的城寨,要奔向更远大的前程。 看得出来,白孟妤说受父亲影响很喜欢医理,考学之后继续进修也不错,将来做个医生。 再然后……她会嫁人。 龙卷风自己都没发现的皱眉。 这一项可以不在白孟妤的人生规划中,但他难免去预想。 小孩会选一个什么样的丈夫,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那人是否有诚挚的真心,能够一辈子对她好? 有龙城帮做底气,这样的概率是不是会更大一些? 还是会适得其反,更吸引一些别有居心的人,来到她身边? 毕竟在龙卷风眼里,白孟妤就是一块香软可口的小蛋糕,任谁见了都想尝一口。 才这个时候,就被人勾着在晚上幽会见面。 一碗没什么价值的糖水,就可以骗开她的心房,怎么抵挡住未来那么多男人的甜言蜜语? 她总有一天会挽着另外一个人的手,来到他面前。 听那诱哄着公主从高塔上奔走而下的狂妄之徒,在他面前叫一声:“岳父。” 龙卷风越想越觉得无法忍受。 与眉头一起紧绷的,是他鼓胀的拳头。 绷紧的肌肉让白孟妤脑袋一歪,从他的肩膀上滑落,猛然惊醒。 龙卷风搂着腰,将她托起来,听白孟妤在他耳边声音含糊的问:“我怎么睡着了呀……没有压你很久吧,祖叔叔。” 龙卷风清清嗓子:“没有,困了就回房去睡吧,蚊子应该都杀干净了。进去别忘了把窗户打开,不然小心熏眼睛。” 白孟妤浅浅应声,抱着被子脚下虚浮的走,显然是困意还没消散。 走到房间里,被烟熏火燎的蚊香味熏了个跟头,意识缓缓回笼。 王九什么时候走的?倒也算及时。 白孟妤不算特别放心的打开衣柜查看。 淦! 她贴身穿的棉白背心少了一件,放在床头柜上的香水小样也被顺走了。 连吃带拿的死王九。 隔天一早,龙卷风才开门,三姑便赶着来烫头,说和老姐妹有个约会。 龙卷风才打发了人叫阿柒来,开始就手给三姑调制药水。 茶色的墨镜架在鼻梁上,低头间丝毫不落。 是一张360度都完美,棱角分明的脸。 三姑从理发镜里面看他,感叹自己活了大半辈子,长得这么典范的脸,也还是头回见。 也难怪自家侄女见了龙卷风回去念念不忘,整日念叨着请三姑来为她说媒。 龙卷风住在城寨里这么多年,前仆后继的女孩儿可不少,也有不少像三姑这个年龄段儿的,赶着给龙卷风说媒。 他总是笑着推辞,说家里孩子还小,没那个意思。 三姑琢磨着开口:“张生啊,现在信一也成年了,小妤也是个大姑娘了。你这年纪,也该给家里添个女主人帮你管管事了。就上回跟我一起来的那个,比你小八岁,是我远房的侄女儿……” 三姑絮絮叨叨,把两个人相互之间可以贴的上的点都讲了个遍,恨不得现在就拿红线给他们两个人缠上。 龙卷风藏在墨镜下的眼睛轻微眯起。 点燃一支烟,辛辣的口感在口中缭绕,才继续给三姑卷头发。 三姑听他终于开口,就是抓了一个她想都没想到的点:“小妤才多大,还小着呢,怎么就是大姑娘了?” 三姑以为他又要拿白孟妤的年龄作为推拒的借口:“可不小了,在我们那个年代,到男方家里去坐一坐,吃口饭,两个人就可以一起生娃娃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耽误你找啊,是不是?” 生娃娃…… 龙卷风手下用力,把卷发杠子在三姑头上捏碎了。 找,他是得找。 他得把昨天晚上送糖水的那个小子找出来,打断他的腿。 第55章 喜欢的人 白孟妤在晨跑后去换衣服。 这是她和信一在早起后的固定项目。 一同出发,一起回来。 两人并排,连步伐都整齐划一,落地的时候只有一个声响。 可是自从和信一吵架之后,信一总在白孟妤前头,不远不近的多她两步。 快跑两步也能追上,但是脚底下的节奏就乱了。 白孟妤受不住他这种冷淡,干脆停下,喊信一:“哥哥!” 信一又跑出去几步才回头,离她的距离又远了一点。 就站在那儿,什么也不说。 白孟妤真是要被他气死了,干脆扭头回家去。 信一见她的背影远去,陷入角落,再也看不到,才继续把自己余下的路程跑完。 白孟妤等了许久,也不见信一来追自己。 甚至回到理发铺换完衣服,都不见他的身影。 好,他可真能忍!非要把这场战役拉长是吧? 白孟妤见到信一敞开的房门。 昨天她送过去的那一摞资料书,还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他的桌角,和昨天的角度一模一样。 信一连碰也没有碰过。 散落的草稿纸上,是他卡住解了一半就算不下去的数学题。 各种式子和演算铺满了半张纸。 只要信一翻开自己给他的书,就能获得清晰的解题思路。 可是他没有。 白孟妤心中愈发气愤,一转头对上信一在房门外的眼睛。 他又绕着城寨跑了一圈才回来,用毛巾擦着微微汗湿的卷发。 提前离开的妹妹,也阻拦不住信一要前进的步伐。 白孟妤眼睛酸涩。 自从她来到城寨之后,还没有受到信一这样的冷待过。 “为什么不看我给你的书?” 信一想说他昨天晚上心思烦乱,根本就没有继续解下去的欲望,看书也没有用。 但是脱口而出的话,却变成了简单的一句:“我用不到。” 桌面上的草稿纸被白孟妤甩的哗哗响:“你都这样了,你跟我说用不到?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碰我给你的任何东西?” 蓝信一见不得白孟妤委屈成这个样子。 他想去哄,可是再前进一步,就意味着妥协。 阿柒才从龙卷风那里得了指令,要满城寨的把那个可疑的小子搜罗出来。 顺道再上来,叫他们两个吃早饭。 白孟妤吸吸鼻子,硬撞着信一的肩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不吃了。” 阿柒摸着光头,和信一一起下楼,小声问他:“还没和好呢?” 信一沉默摇头。 龙卷风把餐食留出来白孟妤的那一份。 手里的烟还是没有放下。 城寨里已经让人去找了,可万一对方并不住在城寨呢? 比如说,白孟妤班级上的同学、老师、工作人员,学校外面的黄毛。 龙卷风越想越皱眉。 打眼看见信一在小口小口的进食,张口问道:“信一,你和小妤吵架,是不是因为知道她谈恋爱了?” 信一的碗都差点拿不住,抬起脸来满眼震惊:“什么?!” 这样的反应不像是装的,难道信一也不知情? 龙卷风修改言辞:“也不一定是真的谈上了,学校里有没有谁跟她走的近的?频繁接触的?” “没有。”信一十分肯定的摇头:“她整天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和别人谈上恋爱呢?” 他们确实一直在一起,除了……除了白孟妤频繁出去的那两个星期。 可是白孟妤去了哪里,都已经交代的清清楚楚,不就是见那个大学生? 被发现之后,白孟妤跟他再也没有来往了,不是吗? 信一重重的放下碗筷,就要上楼。 龙卷风拉住他:“还没影的事儿,别上去找小妤。” 信一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澎湃的心情。 本来早上就闹得不愉快,在这种情绪下再去找她,只怕难以收尾:“我、我回我自己房间。” 信一从白孟妤半掩的房门中,看见被子下面隆起的弧度。 她没被早上的事情气哭吧…… 他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只是吵了两天架,怎么就能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桌子上的草稿纸被撕的稀烂,书本被推到地上。 龙卷风不做没有依据的推测,难道白孟妤真的在他不知情的地方,有了喜欢的人? 她能喜欢谁呢? 梁俊义? 妹妹还给他送了耳钉…… 除了那几日撒谎,其余的时间都是在翘课和梁俊义一起出去。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变质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如果对方是梁俊义的话,那想必龙卷风也不会再担心了。 那如果不是梁俊义呢?还能有谁? 信一双手拄在书桌上,长出一口气,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他一边将杂乱的书桌和倒在地上的书本整理,一边在心里梳理所有有可能的人选。 捡起那几本资料书时,想到早上白孟妤还质问他,是不是与自己有关的东西,信一都不会看,那么伤心。 死犟的小孩儿对他误会颇深。 早知道就哄一哄了,何必那么坚持呢? 信一将它们放在显眼处,放在自己的手边。 让白孟妤只要出门就能看到自己对她松动的信号。 捡到中间夹杂的某一本资料书,它在信一的触碰下,打开中间的某一页。 实在是太过轻松。 因为那一页被折成了一个厚重的心形,只要有人碰到它,就可以察觉。 信一沿着折痕,将它拆开。 纸页上用黑红两色的粗线水笔,带着偏执的痕迹,艺术花体写着: 【我就这样朝夕与你相处 你在我眼中起床,在我心里入睡。】 是某位俄国作者某首诗的改写。 白孟妤问他为什么不看自己送的书…… 朝夕相处、心里…… 大佬说她有喜欢的人…… 信一的手颤抖着,大脑飞速运转,将最近所有发生的事情变作线索,串联在一起,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妹喜欢的人……是我?! 第56章 灯下黑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然后感情变质,顺理成章…… 这话放在他们身上,似乎也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信一和白孟妤的相识,比梁俊义还要早。 妹妹跟自己吵架,然后将告白信放在资料书中,时刻催着自己去看这种事情…… 信一慌乱的看向门口,白孟妤没有起身。 他步履匆匆的去把门关上,才敢在房间里放肆让心脏跳动。 不能、不能再放在手边了,昨天这摞书是怎么摆的来着? 把它们放回去,就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发现,一点都不知情…… 信一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就拖延。 他们一直以兄妹的身份长大,怎么可以?妹妹怎么可以喜欢他呢? 信一手忙脚乱的把所有资料书整理好,按照昨天的摆放方式,一点点调整角度,就像是他从来都没有动过。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虚的打开了房门,悄声向白孟妤的房间走去。 她原本可能只是想在床上躺一躺,发泄一下情绪,却在不知不觉间陷入梦乡。 拉到脸颊上的被子被信一小心的拉扯下来,防止白孟妤闷到自己。 露出一张通红的脸。 【你在我心里入睡】 这句话落在信一身上,砸的他的心脏“咚”的一声响。 清凉的空气入肺,白孟妤就在信一杂乱的心绪中,缓缓睁开眼睛。 眼神迷茫,声音沙哑的叫着:“哥哥……” 信一被她一叫,身体的肌肉记忆就先他一步,蹲在白孟妤的床沿。 白孟妤蹭着身子向他凑过来,双臂揽住信一的脖颈,上半身的重量都吊在他身上。 脸颊贴在信一耳侧与脖颈之间,这样即便再小的声音,也能清晰的传达到他的耳中:“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刚睡醒的人,臂弯和脸颊都是烫烫的。 信一觉得自己的体温也随之升高了。 这是他们之间再寻常不过的举动。 可是现在,信一终于开始思考一个问题:真正的兄妹之间,真的会这样做吗? 会毫无顾忌的牵手、拥抱,穿着慵懒的睡衣,就这样蹭在哥哥怀里吗? 会随时随地去妹妹的房间里打地铺,晚上还要牵着手睡觉吗? 会警惕所有想要给妹妹送情书的人,将他们用眼神杀离妹妹的身侧吗? 他们的相处模式,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坏掉了? 以至于让白孟妤在这样不知不觉的接触中,对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情绪…… 信一的手僵硬在两旁,扣着床单。 若是平常,他早就回抱回去了。 如果还要继续这样相处,是不是会让白孟妤越陷越深呢? 但只是单单的几天不理她,白孟妤就已经伤心成这个样子了,如果再加上刻意的疏远,那该让妹妹怎么办呢? 明明从小到大,都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的。 信一还没有思考出个结果,一直等不到他答案的白孟妤,就在信一耳边发出轻微啜泣的声音:“哥哥还是不想理我吗……” 哭的方式有很多种,针对不同的人,使用不同的方法。 对于信一,明明想哭还要强忍着,压着哭腔,用颤抖的声音把自己的委屈都向他诉说。 最后再让眼眶里落下一滴支撑不住的泪来。 最有效了。 他纠结许久的手终于落在白孟妤的头顶。 按照往常的方式,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反复在发丝上抚摸着,软下声音来轻哄:“没有,怎么会不理你呢?那我们就不吵架了,好不好?” 管他正常兄妹的相处方式是什么样的。 我们俩,就这样。 妹妹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但是周围只有他一个对象,所以才会产生喜欢自己哥哥这样的错觉吧。 自己慢慢的给她掰回来,不就好了? 毕竟继续疏远白孟妤这种事,他实在是做不到。 只是两天的冷战就如此难熬,如果真的将一切点明,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敌人。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没有察觉任何问题的白孟妤还在细数信一这两天的罪行:“哥哥,你跑步的时候都不等我;跟我说话也绝不超过五个字;我送你的东西都不碰;你还不牵我的手!” “我错啦。”信一把她温热的小手捏进自己手中:“我现在就牵,好不好?大佬给你留了饭,下去吃吧。” “懒得动,我能在楼上吃吗?哥哥帮我拿上来可不可以呀?” 信一怎么可能拒绝? 他一边下楼,一边想着要不要带白孟妤去看看爱情电影,让她观摩一下正常人之间的爱情发展应该是什么样的。 龙卷风坐在理发店里抽烟,看起来面色不善:“小妤想吃饭了吗?都还在蒸屉上热着。” “嗯,我给她拿上去。” 阿柒带着几个人从理发店门口涌进来。 龙卷风看他急匆匆,有话要说的样子:“人找到了?” 信一拿着餐盘上楼都脚步停顿,好奇回头询问道:“什么人?” 龙卷风夹着香烟的手指无声的向上抬了抬,指向二楼:“你说呢?得把小妤接触过的所有人都筛查一遍。” 龙卷风不想做一个白孟妤眼中控制欲极强的长辈,但是他至少要确定那个人是谁。 如果别有居心,那就活该消失。 信一有些心虚的转头上楼。 大佬在满城寨里找那个被妹妹喜欢的人,每一个和白孟妤有接触的人,都不会被轻易放过。 可是,那个与白孟妤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人,明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信一忽然切身理解了一个词:灯下黑。 【赶工作没写完_(:3」∠)_,明天更三章再多补一点】 第57章 不需要你 阿柒摇头,他急匆匆的来不是为了这件事:“大佬,粉档那边出事儿了,有两个high粉仔吸食过量,提着刀乱砍,伤了几个居民了。我已经让人把周围的住户先疏散了。” 信一原本想偷听,看看与白孟妤接触的人还有哪些。 听到这种要紧事也藏不住了,放下餐盘。 从腰际摸出蝴蝶刀:“我去斩了那两个扑街仔。” 龙卷风在人经过自己身侧时,将信一按下。 一双大手十分有力,压着信一的肩膀,让他坐在理发椅上:“不需要你来处理这种事情,回楼上照顾小妤吧。” 说完独身带人走出理发铺。 信一原本以为龙卷风是想让自己留下陪着白孟妤,怕她受惊。 可他越想这句话,越觉得不对。 不需要你…… 他自小就以龙城帮二把手的身份自居,长大之后定位更是明确。 想要像梁俊义之于tiger那样,成为龙卷风的头马,这个想法一直不曾变过。 可现在龙卷风说……不需要他? 龙卷风出手,事情解决的很快,他对受伤的居民加以安抚,稳定了所有人的心。 回到理发铺时,信一仍然保持着他走时的那个动作。 低垂下的卷发,像是他低落的心情,嗓音干涩的问着:“什么叫,不需要我?” 一楼爆发出争吵,或者说,是信一单方面的大声质问。 白孟妤从床上坐起来,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信一的情绪明显激动,一句句模糊的音色穿透楼板。 不是说下楼去拿个早饭,这么大声音,不会是哥哥把厨房炸了吧? 她穿起拖鞋下楼,刚好撞上信一摔门出去的身影。 站在角落里的龙卷风身形颓唐,白孟妤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怎么了?哥哥要去哪儿?” 龙卷风叹息一声,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白孟妤只能追出去,对着信一的背影大喊:“哥哥!” 信一回头,见她头发乱乱的就追出来。 一双只在房间里穿的毛绒拖鞋,别被外头的污水弄脏了。 可他的身形站定,没有走回去。 他不想再回理发铺的方向了,信一第一次感觉到那里如此陌生。 白孟妤跑过来牵他的手,想要将信一带回去:“怎么了?和祖叔叔吵架了吗?” 信一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今天没有问,他一直以为自己和龙卷风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想要将白孟妤送离城寨,不要参与帮派纷争。 可是没想到在龙卷风眼里,他们两个是一样的。 这两个小孩,龙卷风哪一个都没有打算留在身边。 信一奋力的准备着考试,想要选择一个更合适的专业,来辅佐龙卷风管理城寨。 可龙卷风想的是让他选择一个更有前途的学校,有能力去离开这个城寨,越远越好。 怪不得他言语之中,不让他插手龙城帮事务。 明明都已经做好了一辈子站在龙卷风身后的准备,可他偏要推举着自己,飞向更辽阔的天空。 面对信一的质问,龙卷风不理解他的想法,叹息着问:“留在城寨有什么好,你伯父可是警察。” “他是警察,和我有什么关系?明明和我一起长大的人是你!城寨再怎么不好,我也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就算它是一个烂泥沼,只要你在里面,我也能抱着石头义无反顾的往里跳!你凭什么把我推开?” 这样一番话,耗尽了信一的决心。 可龙卷风还是坚持说:“龙城帮不会留你,信一,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你不会喜欢这里的。” 他在用自己的想法否定信一的坚持,让信一终于受不了,摔门而出。 信一把白孟妤颊边杂乱的碎发理好,有些自嘲的笑着:“早知道不该跟你吵架,没想到我们是一样的……” 白孟妤听懂了他的意思:“哥哥是说,祖叔叔的意思……可是你现在离开,要去哪里啊?” “我不去哪儿,我只是想要证明给他看,我有能力留在城寨,也注定留在城寨。我要等有一天,大佬会亲口叫我回来。” 白孟妤渐渐松手,因为和信一有同等境地,才更能理解他的心情。 信一与她做最后的告别:“回去吧,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到庙街去让十二给我带个口信。” 这次分别来得突兀,他们之间都没有做好准备。 不过信一想,这样也好,暂时的分别,可以让白孟妤看清,他们自小长大无间亲密而产生的情感错觉。 等他回来之后,还可以做兄妹。 信一心中这样想着,却没注意到白孟妤的眼睛眨了眨,有顺着他决定做出的新计划,已经在心中成形。 理发铺里面浓重的烟味,让白孟妤皱眉。 龙卷风的目光顺着白孟妤的肩颈望向她身后,没有见到预想中的身影。 连白孟妤追上去,都没有让办法让信一回头。 看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与自己置气。 白孟妤上前想要拿龙卷风手中的烟,龙卷风怕烫着她,急忙撤手。 小姑娘没有往日的嬉笑之意,脸上是一片郑重颜色:“别再抽了,祖叔叔。” 她离开这短短一会儿,龙卷风少说抽了四五支烟。 满心愁绪,却又不肯松口。 这整个家里的三个人,全都是牛脾气。 龙卷风的意思,她和信一都懂,可谁都无法认同。 这几年间龙城帮的事务有多繁忙,龙卷风对于城寨中人有多操心,他们都看在眼里。 怎么忍心离开这里,留他一个人? “哥哥走了,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了?” 龙卷风将捻灭烟蒂,她拉到自己的身侧:“你在说什么呢?小妤。” “今天发生的事情,总有一天,会在我身上重演一次吧?我不要离开这里,我想在你身后,占一个位置。祖叔叔连哥哥都可以拒绝,那对我,也肯定不会例外吧。” 龙卷风的眉毛拧起来,在中间挤出一个川字:“你们这些小孩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呀?帮派是那么好闯的吗?” 第58章 破窗 “祖叔叔身边的位置不好挣,外面的世界自然更不好闯。哥哥想让您看看他的能力,所以在得到祖叔叔的亲口承认之前,他是不会回来的。” 这听起来像是一句简单的叙事。 但在龙卷风看来,这更像是挑衅。 既然你不允许我在房间里开窗,那我就跑到外面去掀屋顶,直到你同意我开窗为止。 白孟妤在龙卷风面前,不是一个单纯的转述者,而是与信一站在同一边的,一同敞开心扉向他剖白的人。 龙卷风听的窝火,握着手腕的力道有些加重。 可她一声不吭,只是定定的望着龙卷风的眼睛。 等他自己发觉时,把这细瘦的手腕放在手里,揉了又揉。 不过两根手指就可以圈起的维度,打起架来,还不够挨别人一下的,居然也有胆气站在他面前,夹枪带棒的谈判了。 他的小女长大了,但龙卷风不希望是这种方向的长大。 颓坐在理发椅上,轻微叹气。 都说小孩不好养,龙卷风之前从不觉得,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一向乖巧懂事,从不让他操心的两个小孩,叛逆期来的太晚了一些,还扎着堆儿的一起来。 让龙卷风心力憔瘁,迷茫到无处下手。 信一那边他不是不担心,可对比之下,他的武力和阅历都远高于白孟妤,至少短时间内,龙卷风不会担心信一的安危。 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孩,龙卷风的话语里酝酿着怒火:“小妤,我是不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她对自己撒谎,在晚上和别的男人相会,这些龙卷风都可以推脱到别人身上,说白孟妤是受了他们的引诱。 可现在,龙卷风不能再那么乐观且纵容她了。 “祖叔叔是想说我天真吗?”白孟妤站在他身侧问道:“或许我的天真,只在你们面前表达呢?在此之外,我也有能力帮你处理任何事情,祖叔叔总要给我这个机会吧。” 龙卷风抬步向理发铺门外走,对身后的白孟妤道:“你想要机会?好,跟我来。” 白孟妤跟在龙卷风身后,掠过广场,来到属于龙城帮的仓库。 从房梁上吊下来两个麻袋,被许多人手持棍棒围拢在一起,领头人正是阿柒。 他们听到声响,回身对龙卷风行礼:“龙哥。” 阿柒看到跟在龙卷风身后的白孟妤,略有愣神。 龙卷风从不带着白孟妤插手龙城帮之内的事情,甚至让他们在白孟妤在场时都要少提,今天怎么会带她来看这么血腥的场面? 那两个人既然high粉吸到神志不清,那就用疼痛来帮他们清醒清醒。 底下人刚好缺两个练手用的沙袋,棍棒和腿脚是为他们准备的上好良药。 从布袋里面透出的求饶声都模糊不清。 粘稠的血液浸湿底部。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龙卷风终于不再纵容白孟妤的天真,扳着她的肩膀走到近前:“不是要看吗?那就看个仔细。” 他对阿柒挥手示意:“放下来,打开。” 麻布袋子落在地上,里面的人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哼,连基本的坐卧都做不到了,像一滩烂泥似的,匍匐在地上。 阿柒扯开绳扣,多少还是照顾了白孟妤的眼睛,只露出个被血色浸染到湿淋淋的脑袋,看起来还勉强维持着基本的人形。 他的鼻梁骨被打断了,在脸上翻折出一个诡异的钝角来,眼睛只能勉强眯起一条缝,一张口,吐出满嘴的断牙。 即便如此也还是要混含糊不清的向龙卷风求饶问候:“龙、哥……” 另外一边的更惨一些,许是脑子被打的狠了,躺在地上只知抽搐,口里鲜血和白沫混在一起往外漾,显然是撑不了多久了。 再捶下去,就是两摊肉泥,顺着规矩丢进海里。 城寨里的人,死在哪里都不会有人追究的。 阿柒不明白龙卷风的吩咐,他只管照做。 只是担心小公主回去之后,还能不能吃得下红彤彤的叉烧饭。 龙卷风的手臂和身形挡在白孟妤身后,不让她有丝毫的退缩:“这样的事情,龙城帮里每天都会发生,如此不识好歹的人,一天总会死上那么两三个,小妤,你看清楚了吗?” 龙卷风逼着自己狠心。 他等着自己娇柔的小女浑身颤抖,恶心呕吐,急于逃离这里,离开这个满是血腥味的恐怖场所。 然后哭着哀求他,说自己后悔、放弃。 “看清楚了,然后呢?”可是白孟妤只是平淡的开口,这样的场面,无法震慑她分毫。 她抽出自己腰间那把在龙卷风看来细小到可笑的匕首,龙卷风小时送给信一的礼物,在成年人看来多少有些滑稽。 “然后需要我杀了他们,来向龙城帮的话事人证明,我有资格留下吗?” 白孟妤冰凉的眼神从那两个人身上滑过,抬眼看自己身旁的龙卷风。 仿佛只要他一点头,她就能立刻出手,送这两个人归西。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纯善的人,做了几年备受呵护的小女孩儿,不需要她出手杀戮,可那又不是投胎转世,能让她脱胎换骨。 如果有需要,她还是可以做回曾经那个白孟妤。 【可她杀过人,你真的不介意吗?】 龙卷风伸出两指,夹住白孟妤的刀刃。 白济雄曾经在身后质问的话,再度从他心底泛起。 龙卷风想,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切身实地地感受到,白孟妤为何会被她的父亲从身边驱逐。 他不会怀疑白孟妤所说话语的真实性。 只是龙卷风一时间有些看不懂,分辨不出,此刻的白孟妤,和他曾经娇养在身边的养女,究竟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龙卷风示意阿柒把这里清理干净。 他摸摸白孟妤的脸颊,还是那么柔软细嫩。 这是他最熟悉的肉体,可里面的灵魂,是否已经被置换了呢? “小妤,你一直在我面前伪装吗?” 白孟妤将脸颊贴着他掌心,还和从前一样完全依赖:“我没有伪装,更没有骗你,祖叔叔。我一直如此,只是你把我养好了,我不必再如此。” 第59章 雨。 她将匕首丢开,扑进龙卷风怀中。 其余人皆已退走,空旷的仓库里面,可以听到她每一句话的回声。 “我也不想这样,更不希望你看到这一面,我也害怕的。我怕祖叔叔看到这样不堪的我,会和我的父亲一样,视我于洪水猛兽,将我抛弃……可是如果,不向你袒露最真实的我,就没有办法继续留在祖叔叔身边……我到底该怎么选,才对呢?” 白孟妤曾经有多少眼泪都是伪装,可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的想要流泪。 因为实在太过慌张,她的情绪无处宣泄,只能靠泪水来带走一二。 白孟妤想:自己的确是被龙卷风养的娇气了许多,再没有那样冷硬的心肠,也会因为别人的举动,而影响自己的心情。 其实不然,只是此刻的白孟妤,不太了解自己上辈子从未有过的情感。 她仍旧不在乎他人的生命,不会被别人的动作所左右。 唯有这辈子突然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亲近之人,才是那少数的例外。 她一双晕着泪的眼睛,由下自上的望着龙卷风,眼含慌乱与祈求。 这其实就是龙卷风想看见的。 可让白孟妤露出这样眼神的,不是龙卷风特定要她看的血腥场面。 而是他的沉默不语、未知的审判,与可能迎来的分别与厌恶…… 其实从第一次见白孟妤的那一面,她以幼小的年龄在自己面前从善如流的撒谎,又轻易地哄骗他人,从而逃脱。 以及白济雄的看似警告的话语,都可以让龙卷风轻易的窥探这个女孩的心性。 只不过这些年,她实在太过乖巧懂事,让龙卷风逐渐忽略了这一切。 她轻轻的一句“是你将我养好了”,蕴含了他们多少年的感情与日常在里面。 她的纯真可爱,是因为我。 现在暴露本心,也同样是为了我…… 龙卷风擦干白孟妤的泪痕,不忍再看她的睫毛,像是经风雨吹打的蝴蝶一般乱颤:“其实,我都知道。” “什么?”白孟妤眼睛眨动,龙卷风都知道什么? “在收养你之后,我就已经去见过你的父亲了,他得知我想要收养你的意图之后,就对我说,你杀过人……所以,我一直都知道的,小妤,别害怕,我不是他,不会因为任何理由放弃你。” 白孟妤的眼泪落得更凶了:“可你还是想让我离开城寨。” “我是希望你能够摆脱过去,走向更好的路。” 白孟妤在龙卷风怀中拼命摇头:“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我不要其他选择。出现在我眼前所有的路,都在指引我走向你……” 这就是我重来一次的意义。 龙卷风强硬的把她带到这里,现在又满心怜惜的牵着人回去:“现在说这些还太早,这里太脏了,我们回家吧。” 这只是暂时的和缓,而不是对白孟妤的肯定,却也是龙卷风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龙卷风一手夹着烟,却没有办法去掏打火机。 白孟妤死死地拽着他那只手,恨不得把全部重量都吊在他这一只胳膊上。 龙卷风的呼吸音有些重,再抽下去,会对他的身体有影响的。 他拗不过这个小孩,只能把烟在手中夹着,暂时聊以慰藉。 城寨里的空气有些凝重,大概在晚上或是明天,就要下一场大雨了。 倾盆而下的雨水洗不去这里的尘埃,只会让街巷变得更加杂乱。 居民的早已习惯了这里的污糟,鞋子在污水里踩踏着,仍旧步履匆匆。 而对于帮派人士来说,这样的大雨,似乎总会与突发事件一同到来。 龙城帮的绝大部分人都被四散出去,寻找信一的踪迹。 龙卷风怕他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哪怕是用极端的手法,也要将信一立刻带回来。 可一整晚过去,都没有得到任何回信。 反而这样大的声势,惊动了tiger和狄秋。 暴雨之下,三兄弟无法见面,龙卷风在电话机前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按照龙卷风以往的烟瘾,这两个小时,没有两包烟是打不住的。 可他从衣兜里往外摸,烟盒里的触感不太对,有些硬硬的。 打开来看,不知何时被塞满了小饼干和水果硬糖,白孟妤勉强开恩,给他留下了一支香烟,被夹在角落里,看起来十分可怜。 十分困难的抠出来,烟蒂上还缠着条纸,【仅此一根!】。 白孟妤用这种小动作,催着他戒烟。 手绕了一圈,最终选择了从烟盒里面掏小饼干。 细碎的咀嚼声顺着电话线,传进狄秋耳中:“孩子跑了,你开始养仓鼠了?” 白孟妤隔着窗笼,看向窗外接连不断的雨水。 视线向下,理发店门口的狗窝中,空荡荡的。 一整晚的时间,接连有几条消息传来,但总是赶在信一身后,只能看到他离开的影子,抓不住他真切的实体。 龙卷风自然休息不好,但早上还要神色如常的叫白孟妤下来吃饭,催她整理好去上学。 白孟妤见他口里含着自己准备的水果硬糖,眼下的乌青没有墨镜的遮掩,看起来十分清晰。 她将盛好的粥碗放在龙卷风面前,宽慰道:“哥哥不会有事的,他还要向祖叔叔证明自己的能力呢,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失败了呢?” 龙卷风十分没有胃口:“小妤你这样说,我反而更担心。” 少年人的冲动会让信一失去判断,空有一腔热血是办不成任何事情的。 可他不会在白孟妤面前表露那么多,只说:“今天天阴,路上湿滑,你上学路上一切要小心。” 毕竟……白孟妤今天没有哥哥的陪伴。 黑伞在车门外撑开,等着迎白孟妤下车。 白孟妤对那个小弟伸出手:“这雨看来还会下很久,再多给我一把伞吧。” 小弟适时奉上,看着白孟妤的黑伞融进上学的人流中,逐渐被淹没。 可实际上,它行至半路,就再没有动过。 周遭人流湍急,落在水坑中的脚步声,与雨滴砸在伞面上的声音融为一体,听起来嘈杂不堪。 这样一场雨,的确很适合作为某些独行侠的背景音。 它可以冲刷掉很多痕迹,只留下对方愿意展示的。 比如此刻,信一就要在这满巷堆叠的人体中,留下自己的标记——一个代表他的名字的记号,让她伴随着今日的事迹,传遍整个hk的各大帮派,尤其是龙卷风的耳朵中。 红油漆喷成一条红线,留在小巷的墙上。 像是随手一抹,又像是喷溅而上的血液,看起来并不起眼。 但当他做的多了,所有人都会将这一切与他串联起来。 信一扔掉油漆罐,随手一抹脸上的雨水,蝴蝶刀在手中挽了一个花,打算前往他的下一个目标地。 回身之际,余光瞥见小巷口一个停驻的黑影。 倾斜而下的黑伞,遮住那人的上半身,但信一还是感觉到那如有实质的目光。 像是一颗生长在暗角里的毒蘑菇。 他未及思索,蝴蝶刀飞掷而出,破开伞面,与坚硬的伞骨交接,发出“铮”的一声响。 另一只蝴蝶刀握在手中,与信一的身形,一起奔向那人面门。 一双含笑的眼睛,透过撕破的伞面望着他,丝毫不躲:“哥哥,刚出炉的红豆酥饼,要吃吗?” 雨伞手柄勾住信一的手腕,将他的刀尖偏转。 俯冲而下的身形堪堪停住,一头撞进白孟妤的伞下:“妹妹?” 小腿有异样的触感,信一低头,满身湿漉漉的八十一口中含着把黑伞,一下下摆头,敲打他的小腿。 第60章 红豆酥饼 信一捏住伞尖,伞面向他们身后的方向倾倒,遮住白孟妤的视线。 这种乱象,不该入她的眼。 雨水从伞面的破洞中飞溅进来,被信一用自己的身形遮了个严实:“你怎么来了?” 连龙城帮的人都跟在他屁股后面满hk的追也拿不住他,白孟妤是怎么如此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这里的? 白孟妤很淡然的笑,抬起手将卡在伞骨上的蝴蝶刀取下。 她的那只手腕上,还挂着一兜红豆酥饼。 敞开的袋口冒出热腾腾的气息,在泛着冷意的大雨中,油酥和红豆的气味儿铺了两人满面。 “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说话吗?红豆酥饼泡了水可就不好吃了,哥哥。” 信一一手捞起八十一口中的那把完好的黑伞,随手一甩将伞抖开,与白孟妤的那一把伞重叠,牵着妹妹去自己暂时的落脚点。 “八十一,跟上。” 满是石头堆的河滩,跨江大桥下泛着湿意的木屋。 雨下的太大,即便是有伞,白孟妤的大半裤腿也仍旧被打湿了。 信一十分自然的蹲下身,帮白孟妤把被打湿的那一部分堆叠起来,不然湿淋淋的布料贴在皮肤上,不太舒服。 他自己的头发和全身都在噼啪滴水,眼里却只有妹妹的裤腿。 低下身时,一小块红豆酥饼被顺势塞入他口中,甜蜜的红豆流沙,还带着点烫人的温度。 八十一也闻到味道,迫不及待的甩干自己身上的水,想要上前讨一口吃。 从它身上飞溅下来的水滴,可不比外面的大雨小多少。 白孟妤急忙护住敞口的袋子,笑着大喊:“八十一!” 和小时候他们两个在一起时,没什么两样。 信一捏着白孟妤冰凉的脚腕,眼眶有些泛酸。 无论他走到什么地方,都有人能够带着温暖和欢笑,追赶上来。 临时的落脚点并没有干净的毛巾,白孟妤扯了自己的校服外套,给信一擦拭头发上的雨水。 信一半蹲在地上,8:“妹妹……” 被妹妹喜欢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这里像是钓鱼佬的临时居住所,没有桌椅,只有一个小小的木板床。 两个人一起窝在木板上,分食那袋红豆酥饼。 白孟妤笑着说,他们现在像两个流浪汉。 八十一上前来,在他们两个身侧撒娇,左边蹭一口,右边蹭一口。 黏腻的红豆沙粘在上牙堂上,让它伸着长舌头猛咽。 白孟妤笑的倒在床板上,又给它揪了一块红豆沙馅儿更大的。 透风漏水的木头屋子里面,在这一刻充斥了红豆酥饼热腾腾的味道。 信一始终在等着白孟妤开口。 她追到这里,无非就是想劝他回去,信一虽然不会答应,但多少也会听一听。 但白孟妤吃饱了之后,只是在床板上蹭一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倒。 捏起信一湿淋淋的衣摆:“明天我来给你带一件皮衣吧,哥哥。又防水,又不容易粘血,好擦的很。” 八十一也想要蹭上床,白孟妤用脚推着它:“没有你的地方啦。” 小狗只能勉强凑个头,嘤嘤的撒娇。 信一愣神:“你不想让我回去吗?” 白孟妤只是摇头:“现在哥哥理解我的感受了吧?” 因为我理解你,所以我支持你。 妹妹在自己怀里笑得很可爱,弯起的眉眼中带一点狡黠,却不会让人生厌。 信一看的心里痒痒的,很想亲一亲她。 只是落在额头上,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但是……但是这样会让妹妹多想的。 信一放在白孟妤身后的手抬了又抬,反复犹豫之后,放进了自己的衣兜中,从里面掏出被雨水泡皱的烟盒。 上面飘起细碎的烟屑,里面的香烟已经不成形了。 从前信一不理解龙卷风为什么要频繁抽烟,只是觉得带起的烟味让他很有安全感。 现在他好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一会儿你就带八十一回去吧,不要再来了,我今晚就会换地方,你找不到我的。” 红白色的烟盒从白孟妤手中递出,winston,是龙卷风常抽的牌子。 “我从祖叔叔那里偷来的,心烦的时候少抽一根就好了,我可不想家里有两个老烟枪。” 幸好打火机没有被雨水浇坏,信一生涩地抽着烟,烟雾从鼻腔中呼出,是他自小到大最熟悉的味道。 怀里又是他最亲近的人。 除了僵持不下的龙卷风,信一的家,好像随着他一起迁移到了这里。 烟盒之下坠着个蓝色的小香包,信一举起来把玩,闻起来有些浓厚的药草香:“这是什么?” “哥哥只要带着它,不论去哪儿,我和八十一都能找到你。” 信一这才思及,白孟妤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那你今天是怎么找到我的?” “从你离开城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让八十一在身后跟着你了。虽然它不适宜走太远,是个会迷路的小狗。但是,我猜到你会来找这些人。” 小巷里的那些人,是个新起的小帮派,两个月前公然和龙城帮唱反调,但是由于对方势微,再加上当时龙卷风刚好处于事务繁忙的时间,只是对给对方予以警告。 却没想到近一个月,对方却愈发嚣张了。 “我觉得哥哥一定会拿他们先开刀,既能表明自己龙城帮的身份,又能杀鸡儆猴。至于你明天会去哪……” 白孟妤掏掏口袋,拿出一张度假山庄的名片:“他在这儿。” 信一心思一惊。 白孟妤并没有说出这个所谓的“他”的名字,但信一却能肯定,一定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妹妹从来没有插手过龙城帮的事务,甚至许多事情,龙卷风都背着她。 却为何让他生出了一种,白孟妤一直运筹帷幄的感觉? 仿佛所有人与事,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信一捏着那张名片,将上面的地址熟记。 第61章 蓝生 名片错开,是白孟妤含笑的眼睛:“干完这一程,所有人都会注意到你,祖叔叔就算不说,也一定会为你骄傲的,哥哥。” 信一亲了亲她的额头。 刚刚被自己否定掉的举动,在此刻没有思考的就做了出来:“你也会的。” 那支烟只抽了一口,就让它自己燃尽。 缭绕的香烟味儿,冲刷去雨水的腥气。 信一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猜也快到中午了:“又是翘课偷跑出来的吧?赶紧回去,不要被大佬发现了。明天……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来。” 白孟妤不肯:“我还等着哥哥的事迹传遍整个hk呢,这样重大的时刻,我怎么可以不亲眼见证呢?而且……我也不是不怕你受伤。” 白孟妤很快自打嘴巴:“在办事之前说这个简直不吉利。不然还是想想,他们会给哥哥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号呢?” 人们将张少祖称为龙卷风,梁俊义作为十二少。 那么将来蓝信一,会在各帮派之间,留下一个什么样的称号呢? 信一笑她想的太远,轻笑一声:“我可不想要那么花哨的名字,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蓝生,蓝生就很好。” 他自己也觉得听起来太正经,不像是个黑社会的名号。 可白孟妤听完之后,眸光明显震颤。 她猛然坐起身,拉住信一的手腕,用指尖细致的描绘他右手的每一条掌纹:“蓝生……” 每一个人的掌纹都是大体相同的,可蓝信一的手掌,白孟妤越看越熟悉。 这样的纹路,她在上一世,也曾亲手描绘过一次。 只不过他的主人,与那一次相见时,全然不同,才让她在多年相处之下,没有分辨出来。 信一手掌合拢,抓握住她的手指:“怎么了?不好听吗?” 白孟妤扯起嘴角:“换一个吧,这个听起来寓意不太好。” 信一并不觉得,却也顺着她:“那就不取了,也没说不能用本名吧?” 白孟妤原本是想走的,可现在,她只想时刻跟着蓝信一:“哥,你什么时候动手,带上我吧。” 信一可以同她玩笑,但不能接受带着自己的妹妹一同步入险境:“你只管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就够了,带着你,我会分心的。” 白孟妤还是摇头,执意要跟着他一起去。 她脑里回想着自己上一辈子见到信一的情景。 那时她刚偷得情报,被人发觉,换装逃离,一路被人追赶着,慌不择路地选择了一家歌舞厅。 那里人多,便于她藏匿。 再加上看歌舞厅门口的人员判断,这里应该也是隶属于其他帮派的据点。 她期盼着身后追赶的人,能因为这里地盘老大的威势而退步。 头上的发簪被解下,外衫丢在舞池中,露出清凉的打扮。 看似与激动的人群一起摇曳,眸光却一直提心吊胆的扫向门口。 她看着追赶的人气势汹汹的来,被门口的看守拦下,两方剑拔弩张,却因为一个男人的到来,全部停歇,最终只能灰溜溜的离去。 白孟妤在震动的音乐中,听到那群手下叫他:“蓝生。” 对方同样有可能守株待兔,白孟妤希望能够在他的庇护之下,留在这里的时日多一些。 所以她假作不知对方的身份,刻意接近。 借着酒醉的微醺,眯起眼睛,头颅看似无意间低垂的弧度,向他展示自己白皙而脆弱的脖颈。 手搭在对方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上,喑哑的话尾带着刻意引诱的钩子:“蓝生,我来给你看看手相吧……” 这样说着,却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蓝生手指微动:“小姐,你醉了。” 白孟妤顺势依靠在他怀中:“还没尝到你这杯特色的酒,我也不算太醉……” 她在他的掌间勾画,说他们的爱情线相贴。 身后的人按住白孟妤的肩膀,将她掰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望着她,深邃,内敛。 他说:“门口的人已经清理过了,你可以随时离开。” 不怪白孟妤没有认出来。 那时的蓝生与此刻的蓝信一,大不相同。 他好像看透了世事,以肉体虚无的活着。 面颊上的伤疤、断了三根手指的右手,还有掩在心上的伤痕。 而且……他那样的气质,竟然有几分像龙卷风。 计算下来,那个时候的信一,也没有到三十岁吧。 竟然像看透了世事的垂暮之人。 白孟妤不明白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只能从他的状态上猜测一二,却也足够让她慌乱。 万一、万一……事态的发生,就在明天呢? 她是不是不该鼓励蓝信一去做自己? 是不是该回去告诉龙卷风他的下落? 可这个想法只是短暂的在她脑海中走了一回,就被全盘否定。 她只是沉默的,把自己贴身藏着的各种药物,一点点的往外堆。 袖中缝着的、缠在腰带上的、贴着腿放着的、还有发丝之间藏的银针…… 全都细细小小,微不可察。 是她这些年来在外面买了药物,一点点研制出来的。 她摆在信一面前,一点点细数:“这个是迷药,撒出去就可以见效;这个是毒药,起效很快,见血封喉,但是用的时候要小心,很容易自伤……” 白孟妤把这些都塞在信一身上,还是觉得不够。 要回去再多准备一些,万一就缺了那一样呢? 信一哭笑不得的被白孟妤逼问着,按她的说法重复了一遍,把每一样都细细记在心里:“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搞的这些,我都记下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们在大雨即将停歇之际分别,白孟妤拿着那只破伞,忧心忡忡的走在路上。 王九不知什么时候,一路跟在她身后都没有发觉。 还是八十一跳转过身,对着他呲牙警告,却也没有对外人那般凶狠。 王九凑过来,笑她刚才走的像一个拄拐的老太太:“我卖你情报,你可还没给钱呢,妹妹仔。” 白孟妤用伞柄钩着他的脖子拉近:“我那件小衣,难道不算吗?” 【服了番茄抽了这两章审一晚上,我还以为亲个脑门子都不让呢】 第62章 信任 “那个,只能算一半吧。” 王九顺着白孟妤的力道凑到她近前,想问问这小姑娘今天身上又擦了什么味道的香水,却闻到了一股让人饥饿的味道。 “你又在外面吃什么了?一身的甜味儿。” 白孟妤笑:“九哥,人要对自己有真切的认知,你才是外面。” 她透过墨镜,看见王九眼尾那不同寻常的色彩。 若不是哭了,那就只能是…… “那死肥佬又打你?” 王九经常这样称呼大老板,白孟妤也和他一起叫。 王九总以为墨镜可以遮挡一切,比如他那双圆圆的眼睛,或是此刻眼角上的伤痕。 不怪他如此自信,只是之前没有人可以这么自然的靠他这么近。 王九眨了下眼睛,站直了腰板,说话间语气一如往常,仿佛对这件事情全不在意:“那死肥佬知道我在查事情,却不是帮他办事,以为我着急坐他屁股底下的位置呢。” 八十一扯着白孟妤的裤腿想走,被她用伞尖拨开:“你是他的头马,那个位置总有一天要传给你,难道他对你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白孟妤没有得到王九的回答。 忽然之间的沉默,十分不符合他的性格。 但这也是最好的答案。 王九不知道,他也搞不懂大老板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老板身边好像一直有王九的位置,却也只是个位置。 明明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从少林寺被赶下山,才步入社会,就遇见了他,就这样一直跟在大老板身边十几年。 一开始王九不懂,他不知道正常的大佬和头马之间是如何相处的,所以不论受到何等对待,他都十分乐得接受。 可是后来看的多了,王九才明白,并非如此…… 他的人生就是很随意,流落街头时看到一个武力高强的人伸出援手,就可以把他奉若神明。 饥饿的时候,一盒朱古力奶和一块马拉糕,就可以让他视若珍宝的念一辈子。 所以王九很心甘情愿的跟在大老板身后卖力,这样细微的付出,就可以换得这么好用的工具,对于大老板来说,简直是太划算了,近乎于免费…… 大老板在王九的生命中占了一个很特殊的位置,可他自己却正相反。 只投一次币,就可以终身使用的东西,没有人会珍惜。 哪怕王九拼尽全力的一直在提升自己的价值,向他展示自己的用途。 人缺失的东西,总会选择从其他方面来代偿,所以王九选用了一种夸张的方式来装扮自己。 除你以外的所有人,都能看到这样炫彩夺目的我。 唯独你,一点都不在意。 白孟妤摘一下王九的墨镜,看到那一双圆眼,罕见的迷惘、无措。 像是八十一找不到归家的路一样。 白孟妤摸上王九的眼角,她很想问,疼吗? 又怕这人如当年的自己一般偏执又嘴硬的回答说,习惯了。 没有人会习惯疼痛,只是渐渐在无人关心之间,学会了遮掩。 兴许一向嚣张的王九并不会这样回答,可白孟妤还是不敢问。 所以她只是说:“王九,我们都不是正直的人,有些东西如果你想要,靠常规的渠道拿不到,何妨用一些手段?” 王九夺回墨镜,戴回脸上,嗤笑一声:“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九哥请我吃顿饭,我给你当一回人生导师。” 王九的胳膊压在她头顶上:“你这个年纪跟我谈人生?还是多吃两口饭吧,想从我这里骗吃骗喝就直说,九哥哪次短了你的?” 两人原本选了一家苏式茶楼,但笑意盈盈的迎宾小姐伸出雪白的手腕:“不好意思两位,我们这里不允许带宠物进入。” 八十一听不懂,还在咧着嘴对着漂亮姐姐摇尾巴。 白孟妤在王九发火之前将他拉走:“更不允许九哥暴怒打砸茶馆啦,换一家!” 在雨后微湿的空气里,坐在街边打边炉,好像也不错。 “帮我看着点时间,我还要赶在晚上放学之前回去呢。” 看着王九点单时恨不得大铺一整桌的架势,白孟妤制止了他。 她夹了一筷子蔬菜,慢慢的嚼,原本的红豆酥饼还没有消化,并不太饿。 清水涮肉被放在一个小碗里,慢慢晾凉。 八十一急的想扒桌子,被白孟妤一个眼神制止:“九哥是否明白一个词,贵价。” 她不等王九回答,便继续说道:“就像九哥在我身上付出了这么多,却没有得到对等的回报,如果有一天,我要和你断绝关系,永不往来,依照九哥的性子,一定会用尽各种方法把我抓回来吧?” 第63章 你免费 王九的眼神,从白孟妤说到断绝关系的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你到底在暗示什么?还是说……你真的有这个想法啊,妹妹仔,那我可不只会把你抓回来,我还会,打断你的腿。” 白孟妤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言语而产生畏惧:“能让九哥产生这样的心情,当然是因为我在你心里的价值很高,这个价值不止于你付出在我身上的金钱,还有时间、精力、和情感。 与之相反,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需要,就甘愿留在你身边做牛做马,那你当然不会觉得他有多值得重视。 甚至到后来你习惯了这一切的付出,他突然开始向你讨要他应得的工钱,都算是一种对于你权力的挑衅。” 白孟妤将晾好的肉拨到八十一地上的碗里:“就因为如此,即便你能创造更多的价值,在他眼里仍旧不配,因为你廉价,且免费。” 王九的眉头突突直跳,翻滚的铜锅,被他一掌掀翻。 汤底清洒,桌上的薄切肉片发出“呲啦”一声被瞬间熟成的声音,周遭的人发出尖叫。 若不是白孟妤躲避的及时,只怕会有一些滚烫的汤底溅到她脸上。 八十一被吓得嘤嘤大叫,躲在桌子底下。 白孟妤顺着它的毛安抚,让八十一趴在自己的脚边,不要动作。 “我免费?我廉价?你知道我给他创造了多大的价值吗!你知道他现在的地盘和生意有多少是我打下来的吗!我,是他手底下最有价值的人!” 白孟妤为他鼓掌大笑:“免费的工具,创造最大的价值,谁会不乐意呢?” 王九恨不得连桌子一同掀翻。 原本想去掐白孟妤脖子的手,在半路转了个弯,揪握住她的衣领:“龙城帮的人果然会挑拨。你说他不在乎我,那你呢?难道你不是和他同样的心思?用你的花言巧语来哄骗、利用,拿我当一个免费的工具吗?白孟妤,你真的我以为我全都不知情吗?” 八十一急的想站起来,被白孟妤的手势安抚让它坐好。 清明的眼神,望着躁动的王九:“如果我和他是同类人,又何必要和你说这番话?九哥难道忘了你亲口说过,我们才是一类人。” 白孟妤在王九怔愣卸力之间,将自己的衣领从他的手腕之下解救出来,带着八十一退身。 “路边的乞丐被赏了一碗饭吃,他的确该永远记得这一碗饭的恩情,但是不应该到功成名就之后,所思所想,还只是那一碗饭。我该回去了,九哥如果也这么想我的话,往后就不必再见了,借你的钱,我会托其他人转交给你的,再见。” 老板拿着他们这一桌的账单不敢上前,不知道该不该加上被损坏的铜锅和桌椅钱。 最终大着胆子上前问话,被王九一把夺过账单,掰断丢在地上,恶狠狠地踩了几脚:“老子差你这几个钱吗?啊!” 他抓着两股战战的老板,不让他走,仍旧在大声的质问着:“我难道是非想要这几个钱吗?” 老板欲哭无泪,你不要,我要啊…… 你嗓门大,那我不要了,行了吧? 小帮派的覆灭传到龙卷风耳朵中,他十分笃定的说道:“是信一做的。” 而后不免叹息:“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考试了,他不要自己的前程了吗?” 白孟妤小口吃饭:“哥哥明明是正在给自己争最想要的前程呀。” 一个下午吃了三顿饭,可真是要撑死她了。 龙卷风见她手腕上多了个红点:“手怎么了?” 白孟妤这才发觉:“应该是被同学的热水溅了一下,我当时都没发现。” 什么同学的热水能贴这么近,溅到她的手臂上? 难道就是……一直都没有查出来的那个恋爱对象? “什么同学?叫什么名字?” 白孟妤眨眨眼睛:“龙城帮的话事人要因为这个对我的同学问责吗?这也太严重了吧,只是个小意外,没关系的。” 龙卷风见不得她对外人这么维护,决定浅浅暗示一下白孟妤自己知情:“小妤,你这个年纪,大多都会被一些情爱小说和电影误导,所谓的喜欢,只是因为一些没有经历过的亲密接触而产生的错觉。我不妨碍你交新朋友,但是要划分好界限,保持距离,祖叔叔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龙卷风才听人汇报完信一的消息。 两个小孩一个叛逆,离家出走。 一个偷偷恋爱,还在当着自己的面维护男友。 人生中从未遇到的波折,让龙卷风一个头两个大。 可他却听白孟妤对自己问道:“祖叔叔,什么是喜欢?” 第64章 宗申 白孟妤是真的把这当成一个正经问题来问。 她懂得如何利用他人的情感,却没有在自己身上体会过。 龙卷风却以为她在避重就轻的遮掩:“如果你真的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就趁早和他分手吧,小妤。不然有一天等我捉到了人,是不会轻易饶了他的。” 看来王九来的那个晚上,还是没有瞒过去,居然让龙卷风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不过白孟妤并没有解释。 一则她怕牵扯更多,有些事情还需要循序渐进的让龙卷风知道的好。 另外就是,这样虚空打靶的事情,她倒是真想看看,龙卷风最后能抓到谁。 饭后白孟妤说是上楼,实则在楼梯拐角处,偷听龙卷风给tiger打电话。 “信一的事情只会越做越大,搞小帮派他的能力游刃有余,可是接下来……说不准了。龙城帮的行事风格他最熟悉,所以我总抓不住他。明天我这边来了新消息,直接送去你那儿,就拜托你帮忙了,tiger。” tiger不知道在另外一边说了什么。 听他们两人提之间提了几句梁俊义,便挂断了。 龙卷风所忧心的,白孟妤不是不担心。 更何况她还亲眼见信一没了三根手指。 这样的变故,不知在未来何时就会突然发生,叫她时刻提心吊胆。 但白孟妤不会因此而阻碍信一的脚步,只会站在他身后,帮信一消除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白孟妤顺着窗沿悄声地落在隔壁屋顶,在楼宇之间穿梭,溜出城寨。 信一从半山腰的小树林中穿出,看见那座灯火通明的度假山庄。 还有……在前方树下的身影。 “哥哥,吃……” “不吃。”不是叫她别再来了吗?怎么一个下午,就把自己的话抛诸脑后了呢? 信一看到白孟妤手里那碗热腾腾的馄饨:“算了,给我吃口。” 一天两顿的热饭,全都是白孟妤带给他的。 下午差点被追赶的人堵在商场里出不来,周折了好几圈才甩掉,根本没时间吃饭。 信一蹲坐在树下,抱着碗先喝了口汤暖暖胃。 暖意顺着口腔流过食道,让他发出一声感叹:“这种被人追的日子可真不好受,那个扑街粉肠能跑两个月,算他有种。” 白孟妤见信一狼吞虎咽的样子:“哥哥你慢点吃,小心伤胃。” 早知道只带一副筷子就好了,让他慢慢捞。 而不是这样拿着勺子,恨不得一口把所有的馄饨都挖进嘴里。 信一不光自己急,也替她着急:“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万一被大佬发现怎么办?赶快回去吧。” “放心,我有安排。就算被祖叔叔发现了,大不了我就和你一起跑路嘛。” 信一听了更是不赞同的皱眉。 白孟妤急忙转开话题:“哥哥想好怎么进去了吗?” 这个度假山庄的主人不知是谁,但是会员推荐制的模式,私密性极强。 从他们两个到这开始,大门前出入的每辆车都价值不菲。 像信一这样的陌生人,想要混进去十分困难。 信一拍拍手边的包袱,露出侍应生制服的颜色,他折腾一下午,就是弄这个去了:“我从后面翻进去,搞了他留下标记就走,要不了几分钟。” “有更简单的方法,哥哥要不要听?” 能够出现在这里的人多少都有些权势,山庄里突然死人,而信一又想留下属于自己的明显记号。 若是某些人被搅扰了兴致,可能会在无形之间给龙城帮结仇。 白孟妤没有说什么方法,却径直走向门口的看守人员。 不出意外的被拦下:“小姐,请出示您的会员卡或是推荐信。” “我不进去,麻烦带句话给你们管事的。” 龙卷风见白孟妤房间的灯还亮着,刚打算问问她还要不要加一道晚间甜汤。 才走出两步,没到近前,灯便熄了。 看来小姑娘是准备休息了,也就不做打扰。 不过半个小时,便有个人影从山庄后门被推搡出来。 崭新的纸币被夹在信封里:“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拿了快滚!” 信一对白孟妤挑眉:“这么顺利?” “那不然呢,我们只是要一个后厨人员,临时工而已,和整个山庄里面贵宾的心情相比,孰轻孰重,是个人都能分得清吧,互利互惠的事情,他有什么理由不帮我们呢?” 宗申有些无力的弯下腰,才触碰到信封,却被另外一只脚踩住:“宗叔,看来您这段日子不好过呀。” 宗申顺着眼前人的脚一路向上看去:“信仔?” 第65章 名字 信封被一脚碾开,里面的数目清晰可见,毕竟只有寥寥几张。 含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八十块?宗叔,你曾经的一支雪茄都不止这个数吧?现在落魄成这个样子,要什么时候才能攒得起离开hk的船票钱呀?毕竟像你这种被龙城帮通缉的人,愿意冒险送你出hk的蛇头,在价钱上至少要翻五倍。” 前后都是熟面孔…… 宗申曾经在龙城帮做堂主的时候,虽然不是权势最大的,但却是作派最高调的。 每个月送账拜龙头,带给龙卷风两个宝贝疙瘩的礼物,都要特意强调是进口,贵价。 口感醇厚的巧克力堆成小山,白孟妤到现在都没有吃完呢。 “出卖龙城帮消息换得的钱财,宗叔一张也带不走,到现在却要拿命来赔,好大一笔亏本买卖呀。”白孟妤抱臂在他身后,笑的好大声。 宗申的目光扫向两人身后,除了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倒是没见到其他人。 就算如今再怎么落魄,他曾经堂主的位置也不是平白得来的:“我能在临死之前拖你们两个下水,叫龙卷风悲痛欲绝,那我也不算太亏!” 白孟妤上半身迅速后倾,避开宗申猛然向后甩来的拳头。 飞速后退,与他拉开安全距离,袖中匕首甩出,飞向宗申的背心。 信一见他居然把白孟妤作为首选的攻击目标,压下怒火,旋身一脚正踹在宗申的胸膛,让他的身体向后倾倒,刚好撞上白孟妤的匕首,刺穿肩胛骨。 顺势欺身而上,手中甩开蝴蝶刀,穿透宗申另一边肩膀。 一手取下他背上的匕首,卡进他想要挣扎的那只手腕。 灵巧的身形,在几招几式之间,就让宗申两臂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 白孟妤这才才走上前来,麻绳勾住宗申的脖颈:“离远点啦,这是人家后门,血洒在这不好看的。” 小匕首在白孟妤手中被细细的擦拭着,十分珍视。 而宗申被信一不知被什么从什么地方摸来的餐刀,钉穿手掌,控制在树干上。 伤口的疼痛和血液的流逝,让他意识逐渐低迷。 可这两个人,没有一个人的关注点在他身上。 信一摸摸白孟妤的脸颊:“刚才真是吓我一跳……” 所有人总是优先拿白孟妤当攻击目标,因为她看起来弱小,好欺负:“你怎么还用这把匕首啊,妹妹。刃这么短,用起来不方便的,等我回去给你换一把好用的。” 白孟妤摇头,随身带着这把匕首,只是因为它是龙卷风和信一给的:“我可不像你们一样喜欢用刀,这种总需要近身的武器,我用起来没有安全感。” 这是从上一辈子养成的习惯了,一旦发生什么事情,白孟妤总是第一时间的先拉开安全距离。 保命才是第一要紧的。 信一没想到这小孩连用武器也这么挑,他还想送把刀做她的成年礼物,看来也是不行了:“那什么会让你有安全感?” 白孟妤用小手帕给他擦指尖的血,擦完了便握在手里:“哥哥。” “还有……”她牵着信一的手,摸向自己的后腰,冷硬的铁器,夹在束带中。 信一感受到这个触感,瞪大了眼睛:“枪?” 白孟妤肯定一般的眨眼,带点小得意。 信一觉得她圆圆的眼睛,像小猫。 听人说,小猫这样轻缓的眨眼睛,就是在诉说喜欢。 妹妹总是在每时每刻的向他表达爱意…… “这条手帕,是不是当初你从我手里骗走的那一条?” “什么叫骗啊?明明是哥哥你送给我的。” 身后传来难耐的呻吟,是宗申的身体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在下坠,却又被匕首扯着,差点将手掌一分为二。 白孟妤自信一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偏头望向他:“宗叔,你为什么有命活在现在,自己应该很清楚吧?我们还在等你,说一个名字呢。” 见他半眯着眼睛不回答。信一一手扯开餐刀,在宗申身体滑落的半程间,又猛然插回去。 两个血洞交错着,留在他掌间:“宗叔,清醒一点了吗?” 宗申咬牙强忍着,字从齿间挤出来:“说与不说都是死,我凭什么便宜你们?除非……” 白孟妤看出他想谈条件,笑着蹲在宗申面前:“宗叔给我们行个方便,我给宗叔一个痛快。这是你现在唯一能做出的交易了。不会真的以为,一个名字就可以换一条命吧?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爱做梦呢?” 第66章 哥哥 “说吧,宗叔,一个名字而已,没有那么难说出口吧。当初在清剿的时候,是谁给你传消息让你有机会出逃的?又是谁把你安排在这里躲避追查呢?宗叔该不会觉得他是真心想帮你吧? 他大可以直接买船送你离开hk,或者是让这里的工作人员知道你身份特殊,即便是我们来了也可以保下你。可是都没有……因为这样只会让我和哥哥顺着线索找到他。 一分真情,九分利己。宗叔觉得杀了我们两个,即便是身死也不算太亏。那不妨让我们把这位虚情假意的朋友,也送下去陪你吧,这才是真正的不亏呀。” 宗申神志不清的眯起眼睛,见白孟妤在他面前甜笑。 与他从前在龙卷风身边看到的,那个收了礼物便笑的满脸天真的小女孩,一般无二。 同样的笑容,怎么可能用在这两种不同的境地之下呢? 再抬眼,是信一不耐烦的甩着刀刃:“何必跟他说这么多呢?妹妹,给他点苦头吃,总会张嘴的。” “一只笑面虎,一尊玉修罗……龙卷风可真是养了两把好用的刀。” “就当宗叔是在夸我好啦。”白孟妤笑眯眯地应下:“想活也不是不行的,毕竟只要有口气,就算活着了。把他送到码头给曾经的兄弟都看一看,背叛龙城帮到底是个什么下场。宗叔只管等着就好了,会有人比我们更心急的想要你的命的。” 白孟妤在宗申的伤口上撒些止血药粉,让他坚持的时间更长一些。 信一扶着她起身:“引蛇出洞?” 宗申仍旧嘴硬:“他不会这么做的……” “会不会的,你我说的都不算。” 信一懒得再废话,一脚将人踢晕:“那我现在……” “不,只传消息出去就好了。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来,却始终见不到他的人,这样才会让人心急,一旦有机会便会迫不及待的出手,露出的破绽才越多。再就是,那人混在龙城帮之间,难免不会利用祖叔叔对你的围捕,想要连哥哥这个知情人一起除掉,宗叔一天不现身,他就会对你多忌惮一分,哥哥的安全性就越大。 在此同时,也多给宗叔一些反悔的时间吧,忐忑的过程,才是最难熬的。这种吊的不上不下,不知何时才能面对最终处决的时光,最折磨人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愿意开口告诉我们了呢?” 信一凑在白孟妤额头上亲了亲。 这是他最近才养成的一个习惯,这里的触碰,应该不算越界吧? “等我抓到人,应该就可以回去了。” “我不在的时候,哥哥万事小心。” “天太晚了,要不我送你吧,到城寨附近我就离开。” 就算白孟妤刚才在他面前毫无隐藏的威胁人,信一也仍旧觉得妹妹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无害,会被人欺负的小女孩。 “算了,越靠近认识你的人就越多,万一真有谁在祖叔叔面前提了一嘴,那哥哥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信一按着白孟妤的肩膀,让她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其他地方沾到血,大佬看东西可是很仔细的。” 白孟妤一边顺着他的动作转圈,一边笑:“祖叔叔最近因为哥哥的事情敏感的多,居然还以为我有了男朋友,要是真被他发现了,肯定要怀疑我是晚上偷跑出来,和男朋友见面了。” 信一翻查她袖口的动作一顿。 这是不是在点我呢? 妹妹应该还不知道我看过那封信了吧?那这算不算是进一步的表白? “小妤……”信一第一次叫了白孟妤除了妹妹以外的称呼:“我、我是你哥哥……” 白孟妤奇怪的看着他,有些不理解信一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当然知道呀,我们都在一起四五年了,我叫的哥哥加起来都有千万次了吧,难道哥哥是第一天才听清楚吗?” 她回答的这么坦然,就像是在说:我清楚的知道我们是兄妹,但我还是喜欢你。 信一的心脏狂跳,捏住白孟妤衣摆的手垂下,不敢再动弹。 每一次都会为她的直白而心惊、无措,还有一丝隐秘的窃喜。 白孟妤以为信一说这种话,是像龙卷风一样,也误会她有了男朋友,却还是藏着掖着,不告诉身为哥哥的他。 她将信一的手腕夹在自己胳膊之下,见他偏头躲避自己的视线,心中愈发肯定。 这种属于家人之间,带着点关心的控制欲,是不会让白孟妤产生反感的。 第67章 掐我 她转着圈的蹭在信一面前,不论他把头躲向哪个方向,白孟妤都第一时间追过去。 由下至上的看着信一的眼睛,见他慌乱的躲避自己的视线。 十分真诚,又带着调笑的语气向他说道:“祖叔叔不知情,乱猜就算了。我哪天不是和哥哥二十四小时的待在一起,翘课的去向也跟哥哥交代的一清二楚,就连离家出走,我也寸步不离的跟着哥哥呢。我有没有男朋友,哥哥不是最清楚吗?可不许吃些乱七八糟不存在的醋,来跟我生气呀。” 信一觉得她这话说的像是一种真心实意的剖白:我不只要每天和你黏在一起,无论你去哪儿,我都要义无反顾的跟在你身后。 还公然的将他和一个不存在就太好了的男朋友放在一起,说他吃什么莫须有的飞醋,他蓝信一怎么可能? 妹妹不会是故意这样说,想要刺激他的吧? 信一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波动表现的那么大,他压住躁乱的心,想尽力让自己的声线平和:“我怎么会和你生气?” 白孟妤笑着攀在他肩膀上:“没关系,哥哥可以吃一点醋哦,我听了还是很开心的。” 什么叫做可以吃一点醋?! 信一猛然从硬床板上弹起来,还是想不通这句话。 此刻已经是后半夜,送走了白孟妤不出两个小时,信一带着宗申找到了一个新的落脚点,可以暂时藏匿。 却辗转反侧,一直没能入睡。 妹妹的意思,是不是希望自己能够短暂的从兄妹之情中,分出一丝别的心思给她? 只要能有一点点,就已经足够让她开心了呢…… 妹妹越来越直白大胆,单靠装傻充愣,是没有办法永远躲过去的。 可是,以他们之间的身份和关系,一旦迈出这一步,还能再撤回去吗? 人生可是没有反悔键的。 情侣是有可能分手的,兄妹才是永恒的啊…… 信一想的头疼,彻底睡不着了。 他走向角落的宗申,一巴掌将他扇醒:“宗叔,我睡不着,你陪我玩玩儿吧。如果想要我停手,那就说出我最想知道的那个名字。” 后半夜的街头空荡荡的,白孟妤可以随意的在马路中间游走。 她似有所觉的转过身去,看向身后,自己的影子被路灯拉的好长。 除了这条街道,周遭的楼宇和弯折的路口,几乎没有任任何灯光,只有白孟妤一个人,处在光亮之中。 她在原地停留许久,将身后的每一处都扫视一遍,才继续前进。 白孟妤的心情变得愉悦,甚至还开始哼起了歌。 在即将路过某个巷口时,她的目光瞬间变得警惕。 但那人的动作,比她想象中还要快许多! 猛然窜出一道黑影,迅速的将白孟妤制住,拉进小巷之中。 失去了光源,白孟妤只能隐约的看清这人高挺的鼻梁,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身形,微长的头发凌乱不堪,长度都可以遮住眼睛。 是个十足十的流浪汉打扮。 这样短短的接触之下,白孟妤便可以判断出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右手已经扣在腰间的枪柄上。 眼见对方还要拿不知道翻没翻过垃圾的手,来捂她的嘴巴,白孟妤决定下一秒就在他的肚子上开两个洞。 却听他压低了声音,向自己求职:“别叫!有人在跟踪你,给我钱,我帮你解决他。” 白孟妤的嘴唇抿起轻微的弧度,压住笑意。 略微放松警惕,手还是没有从腰间拿下来,只说:“我给你钱,掐我脖子。” 于术明显愣神,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种要求。 他只是想要一点钱,吃口饱饭,可没想在大半夜跟一个陌生女孩儿搞这种玩法。 白孟妤不想把时间拖得太长,不然身后的人该跟上来了。 她的语气不容拒绝:“掐,就有钱。” 于术的手犹犹豫豫的搭在白孟妤的脖子上。 手指刚落在实处,摸到她温热的皮肤,和埋藏在其下跳动的脉搏。 白孟妤就立刻扬起脖颈,张口艰难的呼吸,嘴巴开合,却发不出呼救声。 一手在于术身上胡乱的抓挠、挣扎,却渐渐无力。 于术目瞪口呆,他明明还没用力啊…… 他想立刻撤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干你个死扑街!” 王九眼睁睁看着白孟妤被人挟持进小巷,飞快的追上来,便见到这一幕。 一手扭了于术的手腕,就把他丢出去,重重摔进垃圾堆里。 于术摇了摇昏沉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眼睛在白孟妤和王九之间转着:“你们……搞仙人跳?” “跳你老母!”王九握着拳头冲上去,想用金刚指把他戳成筛子。 第68章 答案 一声含泪带着哭腔的“九哥”,将王九的脚步拉扯回来。 妈的,这死小孩不是在自己面前很硬气吗? 夜路都敢走,怎么遇到个流浪汉就给吓成这样? 他在白孟妤身前半蹲下身子,想要看看抬起遮掩的手臂之下,那双鬼精的眼睛哭起来是个什么样的:“真哭啦?” 白孟妤不说话,轻声啜泣。 “行啦,有什么好哭的,我把他脑浆锤出来给你看行不行啊?妹妹仔。” 哄人,王九是真不会。 但白孟妤既然和他是同类人,那么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死小孩应该也喜欢吧。 要是这也不行,那可真让人头疼…… 王九还思考着下一句应该说什么,白孟妤的身子便向前倾倒,扑在他怀里。 一双手自他双臂之下穿过,紧紧勾住他的脊背,让两人胸膛紧贴。 王九仍旧看不清这小孩的脸,只能听她靠在自己肩头弱弱的抱怨,或者说,撒娇。 细弱的声音带了十分的委屈:“九哥对我那么凶,还拿热水泼我……” 王九这两天也正因为这件事后悔呢。 和事情没办好,要被大老板修理的忐忑心情并不一样。 每当那一天的情形在他脑海中回荡,想到那一锅的热水与白孟妤的面颊堪堪擦过,王九的心里就猛然一惊。 他想说,还不是你非要拿那些话来刺激我。 他生起气来打人就像捶年糕,哪里分得清自己落手的是哪块地方,反正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 可这种话说出来,就算他的脑子再怎么没情商,也觉得不太合适。 于是一双手在白孟妤带着软肉的腰侧上捏着:“我这不是昨天就想来找你了嘛妹妹仔,结果运势不顺遇上帮差佬,非要带我回去问话。死肥佬又觉得我最近心思野了,不听他的话了,要让我在里头长长教训,不肯来保释,所以才耽误了一晚上啊。” “那……你今天晚上一直跟着我又不肯现身,是为什么啊?王九,没脸见我呀?” 放在王九身后的手抓住他垂落的卷发,十分用力的拉扯着,迫使王九只能仰头。 白孟妤自他怀中抬起头来,挑眉问着。 一双眼睛哪有哭过的痕迹:“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如果你没有把我那天的问题想明白,就不应该来见我,王九,我可没心情忍你的脾气。” “我想不明白,妹妹仔,我越是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就越是想来见你。” 王九的身板渐渐打直,不顾头皮上的拉扯,站直了身体。 留下几根发丝在白孟妤的指缝之间。 “是不是跟着你,我就能找到答案?” 他将自己脖颈之间垂落的金项链,顺着俯下身的动作送到白孟妤手中。 像是递一条狗链子:“你要扯,就扯这个。” 白孟妤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勾住那条略有分量的金项链。 她指尖动作,手掌移动,还不等那条金项链绷紧,王九的身体就追着她而来。 白孟妤满意的笑着:“九哥不光能在我这里找到答案,我也可以带你走向最后的结局。只要你跟着我……永远都在同一条路上。” 听她口中没什么温度的王九,重新变回最熟悉的九哥,王九的脸上才恢复了标志性的笑容。 他掏出衣兜中的手链,搭在白孟妤的手腕上。 上一次背她的时候,就想过这样一条手链戴在白孟妤手上会是什么样子。 但那时王九只是随意一想,并没有放在心上。 躺在拘留室的那个晚上,靠着想象在心中勾画,让王九心痒的厉害。 出来之后迫不及待的让人去找。 要有漂亮的宝石,经阳光折射能发出七彩的光,可以显得白孟妤皮肤白皙。 还要坠着两个铃铛,在她一颠一颠的向自己跑过来,或者再能趴在他背上时,都会随着动作而轻响。 王九原本没想好要怎么面对白孟妤。 他不是个擅长道歉的,这辈子都没说过对不起三个字。 能让他生出愧疚的心理,就已经很难得了。 可白孟妤又不是个能为他的骄傲低头,什么都不计较的性子。 所幸他知道白孟妤从自己手中获得的消息,是位于什么地方。 看见白孟妤下山之后,便一路跟着。 追着她的背影,手在衣兜中不停的磋磨这条手链,都捂热了。 现在终于能搭在白孟妤的手腕上,确实是好看。 就是王九那双粗手,捏不住手腕搭扣这么细小的东西,总是脱手。 王九咬着舌尖,显得越发认真,眼珠子都快贴到白孟妤的皮肤上了。 第69章 梁俊义你胆子大了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一抬手,铃铛轻响,没系好的手链从白孟妤腕间掉落,被另一只手截获。 举起来,放在隐约透进小巷的光源之下仔细观看。 轻轻一抖,清脆的铃铛声便响彻整个夜晚。 白孟妤笑王九一点自觉都没有:“我说九哥,这东西一动一响,我以后还怎么偷偷和你见面呀?” 王九把那两个小铃铛揪下来,放在掌心里,小的可怜。 他琢磨着,既然不能放在白孟妤手腕上,那能放在哪儿呢? 不如吞下去。 就装在他肚子里。 从今以后跟在白孟妤身后,叮叮当当的声音,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白孟妤单手把手链系上,抬眼就看见王九在那里,看着两个小铃铛愣神,不像是常人在思考时能拥有的眼神:“想什么呢?这么喜欢铃铛,不如打两个金的挂在项链上,九哥随时带着。” 两人准备离开时,白孟妤把陷在垃圾堆中,已经睡到不省人事的于术叫醒。 对方显然是个练家子,在倒地时懂得卸力,并没有受多大的伤。 她把钱包中三分之二的钱拿出来,递到他面前:“答应你的,拿好。” 于术睡得有些发懵,看到眼前的纸币才缓缓回神。 这可比他预想的多得多,虽然被迫参演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戏,也是十分划得来的。 他笑着接过,脸上浮现了几分傻气。 却在白孟妤二人要离开之时,扬声叫着:“喂!等一等,你!我要和你单挑。” 他的手指着王九。 连王九都有些惊奇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说我?” 于术点头:“你身手不错,我们比一比。” 王九嘿嘿笑着展肩,也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跟我比,打残你都行哦。” 白孟妤退出站在小巷口,与她无关,只管看戏就好:“你的钱我已经付过了,比赛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发生什么事情,我可概不负责哦。” 王九笑的邪性,本来看白孟妤给这个小子钱,就已经很不顺眼了。 起手式展开在身前,准备随时动手:“打残赔钱,打死就销债了妹妹仔,九哥帮你省钱呀。” 白孟妤很喜欢王九这种不可一世的嚣张,抿唇笑着准备欣赏他的胜利:“还是留他条命吧九哥,切磋嘛,点到为止最好。” 王九的字典里可没有点到为止这个词,出招一次比一次狠。 一招一式,全是奔着要于术的命去的。 原本于术还可以跟王九在身法和招式之间打的不分伯仲。 可奈何王九有硬气功,他的拳头落在王九身上起不了任何效果。 如同触及到铁板,震得他的拳头发麻。 而王九丝毫不见颓势,于术只能转攻为守,逐渐分心用来自保。 却也坚守不住,被王九用金刚指在身上开出几个血洞来。 倒在地上,面对王九的最后杀招,心里想的全是:钱白赚了,最后连一顿饱饭都没有吃上。 “好啦,停手吧,九哥。” 白孟妤上前来,丝毫没有芥蒂地拉住王九满是鲜血的手:“分出胜负就好啦。我就知道九哥是最厉害的,杀他就没有必要了吧。走吧,我该回去了,九哥送送我嘛。” 王九对白孟妤的撒娇立即应声。 让于术觉得,王九递到白孟妤手中的那条金链子,不光挂在他的脖子上,还长在王九的心里。 他喘息着瘫倒在垃圾袋中,对着王九的背影无力说道:“受教了……” 都被打成这样了,受的哪门子教? 白孟妤回头看他模糊的五官:“哪来的傻子?” 她在王九的托举之下,轻松翻窗回到自己的房间。 掀开被窝,看到把自己床铺捂得暖烘烘的八十一,在它的脑袋上摸了摸:“乖狗狗。” 姚舒婷穿着裙子,小心翼翼地在城寨的小巷之间穿梭。 一边小心地上的污水,一边细细打量这里的住所。 没想到信一家里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她向人打听着:“请问,张少祖先生住在哪里?” 姚舒婷面对着这个男人,居然拿不出做老师的架势来,反而显得有些拘谨:“张先生,我来是想跟您谈一下信一的事情,他最近都没有来学校,是因为什么原因呢?马上就临近考试了,这个时候少一天练习都会对他的分数有很大影响的。 您家的两个孩子,信一和孟妤,在学习方面都是不错的。我知道对于小妤来说,不必考试确实是可以放松很多,所以她频繁逃课,我也可以当成小孩子贪玩,但是信一不一样……” 龙卷风抬手,打断姚舒婷的话语:“姚老师,您说谁逃课?” 他还没有等到姚舒婷的回答,外面就有人匆匆进来汇报:“龙哥,盯着梁俊义的人回来传消息说、说……” 马仔觉得这话说出来,他也就离受罚不远了:“十二少带着大小姐去开房了!” 第70章 补觉 “小姐,学校到了,您该下车了。小姐?小姐!”司机不厌其烦的喊了三五遍,才把后座上的白孟妤叫醒。 她的身子从后座上坐起来,脑子像有千斤重的垂在胸前。 费了大力气把眼皮掀开,两眼无神。 毕竟白孟妤昨晚回到城寨时,天已经亮了一半了。 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要爬起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把自己整理好去上学。 若是能熬上一整夜,倒也不算什么。 最怕的就是像现在这样。 困,但是没睡够。 脑子在休眠期间强制开机,浑浑沌沌的加载不动。 白孟妤从车上下来时,脚步虚浮,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脚底下飘飘荡荡的,像是踩了云彩,落不到实处。 四肢传达上去的信号,大脑需要缓慢接收,才能反应过来。 感觉下一秒灵魂就要从肉体里抽离,飘飘登仙。 白孟妤好想跪在墙边,把自己的脑袋怼在墙上,就这样睡过去。 正这样想着,她就迎面怼在了一堵肉墙上。 富有弹性的胸肌护住了白孟妤的脑门。 她断线一般的想着:好想倒在同样触感的床上呀……快点,走到教室就好了,趴在桌子上大睡特睡。 可眼前的人并不打算放过他,双手握住白孟妤的肩膀喋喋不休。 激动之下,左右摇晃,让她的脑袋像个摇头娃娃一样乱甩。 “小白,这段时间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呀!我昨天来找你,你居然不在学校,又翘课?不会是去找信一了吧?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小白你放心,虽然阿大一直叫我一起去找信一,但是我肯定不会透露他的半点消息的!信一最近搞的事情真是要帅炸了!你带我过去一起帮他吧,以后名声传出去,我们就是hk新三侠!” 梁俊义兴奋地不停说着,白孟妤却觉得他的话语间,都带着仙界的回声。 脑子迟缓的转动着。 还说什么不会告诉你阿大…… tiger哥肯放你出来一起找哥哥,那就是最大的阴谋。 谁不知道你和信一是一条心,两人别说同穿一条裤子,四条腿塞进一个裤腿子里都有可能。 联想着昨天龙卷风和tiger在电话中提及的那几声梁俊义,白孟妤就知道tiger是故意放梁俊义出来,想让他去找信一,身后肯定派人在时刻跟着呢。 她挂在梁俊义脖子上,身体没有支撑,缓缓的向下滑,被梁俊义一手托住:“你怎么了?小白。” “困的要死……俊义哥你赶快找个地方让我睡一觉吧,不然我就真的要登仙了。” 身边有可以信任的人,白孟妤十分放心的闭上眼睛。 梁俊义一手挎起她的腿弯,打横抱起。 倒是可以让白孟妤舒坦的靠在他的胸肌上,意识逐渐飘离。 人干什么能困成这样? 梁俊义很想摸摸白孟妤的额头,探一探她是不是生病了。 可是两只手全都在抱着白孟妤,他可没有第三只手可以用了。 于是有点心虚又忐忑的低下头,与白孟妤额头相贴,试图感受她的温度。 他这些年在庙街被tiger养的身强体壮,阔肩膀臂,火力旺的很。 倒是显得白孟妤的体表温度略有些发凉。 梁俊义没在她额头上试探出发烧的迹象,却被白孟妤绵长的呼吸洒了一脸。 既然没事,那就找个地方让小白好好睡一觉吧。 梁俊义抱着白孟妤,手腕上勾着她的书包,走向离学校最近的一家旅馆。 两个前台小妹在开房的时候,还要被梁俊义用眼神威胁着:小一点声,不要把小白吵醒了。 目送着他向房间走去,两人在背后小声嘀咕着:“这一看就不对劲吧,要不要报警啊?那好像还是个学生,穿着校服呢。” “你能看出来的是学生,就看不出来那男的是个黑社会啊?你看他的大膀子,腰上还别着刀呢,你敢报警,我可不敢。就当没看见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样报与不报的纠结,同样出现在跟到旅馆外,架势堂与龙城帮的马仔身上。 他们眼睁睁看着白孟妤软倒在十二少怀中,被他抱着来开了间房。 “tiger哥叫我们盯着十二少有没有去找信一哥……这件事情,与我们无关吧?要不要回去传信啊?” “传,我们未必会死。不传,我们迟早会被龙哥打死。你选呢?” 第71章 “抱枕 前台问都没有问,就在默认之间,给他们开了一间大床房,床铺还算整洁。 梁俊义将白孟妤轻柔地放在床上。 这一路都没有把她惊醒,看来的确是困极了。 他将自己的刀和白孟妤的包甩在一边。 蹲下身,轻手轻脚地为她脱鞋。 那双脚腕虚虚的握在手中,梁俊义忍不住将手臂和它放在一起比了比。 他不再是瘦弱的high粉仔,现在强壮的身形,可以完完全全的把白孟妤装起来。 失去了脚上的束缚,深陷进绵软的被褥,白孟妤闭着眼睛,很轻巧地翻了个身。 脚腕从梁俊义手中抽离,让他下意识想去追逐。 内心的挣扎,好像连一分钟都没有持续到。 梁俊义便蹬掉自己的鞋子,从床铺边缘蹭着,一点点缓慢的挪到白孟妤身侧。 隔着一拳的距离,与她躺同一只枕头。 曾经在医院时,见白孟妤和信一,好像就是这样亲密。 他在梦里羡慕了许多回,终于有机会偷偷做一次,心里激动的不像话。 明明还没有挨上白孟妤,可梁俊逸就是觉得浑身发烫。 他摸着自己的手腕,那里传来细细的麻痒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梁俊义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贪心。 刚才明明只是想,能够躺在一张床上就很好了。 现在真的做到了,又不单单满足于此。 他还想要更多的触碰…… 梁俊义轻手轻脚地抬起白孟妤的脑袋5。 就好像是白孟妤主动侧身,靠在他怀里一样。 他轻轻抬头,就能看到白孟妤的头顶,披散的头发搭在他的指缝之间,丝丝缕缕的纠缠在一起。 够了,这样就够了…… 不能再想太多了…… 梁俊义正满足于这样短暂的美好,就见白孟妤有些难忍的皱起眉头。 这个姿势并不会让她感觉舒服。 梁俊义的胳膊因为紧张时刻紧绷着,肌肉的维度对于白孟妤来说,是个很高的弧度,撑得她脖子生疼。 睡梦中的人,会在无意识之下给自己找到最舒服的姿势。 她向前摸索着,闭着眼睛调整了一个自己躺着舒服的姿势。 5。 白孟妤床上的三个枕头,向来都是如此分工的,此刻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是今天的枕头,好像变硬了一点,但是手感还不错…… 梁俊义挺着脖子,僵硬在那里。 真正的骑虎难下…… 6。 会不会摸到自己跳动到毫无规律,马上就要爆炸的心跳呢? 幸福来的太突然,比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迈出大胆一步,还要大胆的许多许多…… 梁俊义都有些不敢睁眼接受了。 手脚勾的紧紧的,躺的笔直,像一块硬木板。 梁俊义连呼吸都要压抑到小口吐出。 他安慰自己,就这样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自己就起身,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房间里没有钟表。 梁俊义兴奋地在自己心底,缓慢的读秒。 “十二少带着大小姐去开房了!” 龙卷风猛然站起,当初听闻龙城帮内有叛徒,都没有这一句消息让他来的震惊。 姚淑婷原本只是想来劝信一返学,却没想到听到了白孟妤这样爆炸的消息。 这位俊逸沉稳的家长在她面前失态,半句话都没有留下,便步履匆匆的赶出去了。 龙卷风与tiger几乎是前后脚到了那家旅馆。 tiger夹着烟,就算有墨镜遮着,也能看出愁容满面。 他有些不敢看龙卷风要冒火星子的眼神:“祖哥,你放心,梁俊义要是真敢做出什么对小妤不好的事情来,我一定打断他的腿,让这混小子跪在城寨外头给小妤个交代。” 龙卷风没空和他扯这些事后定夺,带来的人要把小旅馆塞满了:“他们在哪间房?” 前台颤颤的指出方向。 龙卷风连钥匙都没有接,便大跨步的走过去,带起一阵强风。 tiger跟在他身后:“不过话又说回来,架势堂和龙城帮亲上家亲,也算是喜事一桩……俊义和小妤都成年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祖哥你不如……” 龙卷风拿眼珠子斜他:“你想得美,真发生了什么事情,梁俊义还能有命活,就已经算是喜事了。” 第72章 捉奸在床 tiger脑门子上冒汗。 他刚才说要打断梁俊义的腿,就是怕龙卷风一怒之下,要了梁俊义的命。 这小子平常看起来没头没脑的,可真是闷声不吭的干大事…… 知道他喜欢白孟妤,在架势堂里就整天小白长小白短的,一天能念叨个十几遍。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该带人家未成年的小姑娘来开房吧? 就算是龙卷风不追究,tiger把人带回去也是要给他两嘴巴的,唯一怕的就是……龙卷风追究完了,就没有他下手的余地了。 tiger将跟在身后的所有人挥退。 不论里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叫别人看了去。 破旧的门板子被龙卷风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让床上熟睡的两个人齐齐一抖。 梁俊义醒神很快。 过去多久了?他怎么睡着了? 啊对!小白…… 他低头看了一眼,白孟妤仍旧在他身上,脸颊睡得微微发汗,透着红晕,也是正在混沌的睁眼。 tiger透过龙卷风身侧的缝隙向里面看。 小房间不大,一览无余。 他那不争气的小子,就在床上抱着白孟妤,齐齐的躺着。 要死…… 再定睛一看,上衣都穿着,还好还好…… 就见梁俊义扯开被子,给白孟妤发汗。 tiger用一只独眼卖力的看着,下半身的衣服更是还在,那真是太好了。 梁俊义,你命有了。 梁俊义照顾完白孟妤,才有心思去看门口。 龙卷风的脸黑的像铁一样。 他本来自小到大看了龙卷风就胆寒,这个毛病一直没戒掉,现在更是心脏都揪起来,想扑通一声给龙卷风跪下:“龙哥……” 梁俊义猛然间坐起,白孟妤滑落在他大腿上,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怎么啦?我还没睡够呢……” 看见房间里不只有梁俊义,白孟妤的心脏突突跳,还要保持冷静:“祖叔叔,你怎么来了?” “你们俩怎么到这儿来睡觉?”tiger抢着出声,急着给他们两个拍板定性。 纯睡觉好呀,盖着被子纯睡觉。 龙卷风的脸色,是一点也没有缓和下来。 他头顶上像是笼罩了一片乌云。 在白孟妤还发懵的眼神中,走到床前一手拎起她,扛在肩膀上就向外走。 “龙哥!”梁俊义看出大事不妙,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想要追。 被横在门口的tiger一手拦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卷风带着白孟妤离去:“阿大你拦我做什么呀?是我带小白来的,我得去跟龙哥解释清楚,不然小白会受罚的!” “你跟上去,祖哥只会更生气。” 龙卷风看起来的确生气,但他一向最宠白孟妤了,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梁俊义要是跟出去,那无名火就只能撒在他身上了。 但是这事也不是说翻篇就能翻篇儿的。 tiger决定等过两天,白孟妤把龙卷风哄好了,再带着梁俊义登门道歉。 就是不知道家里这个混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转头,就见梁俊义还蹲在地上捡白孟妤的鞋。 龙卷风直接将人扛走,什么都没有带。 tiger捏着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戳着梁俊义的脑袋:“带姑娘来开房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不懂。” 庙街是油麻地最繁盛的红灯街,到了晚上灯光亮起,隔两步一个站街女,与走在路边心有歹念的男人对视一眼,便能勾勾搭搭的去开房。 梁俊义在庙街这些年,难道看的还少吗? 虽说两个人在房间里什么都没做,但是梁俊义既然踏出这一步,说他没点隐秘的小心思,谁信啊? “阿大,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想跟小白单独待一会儿,真的什么都没干!” 最多最多,也就是梁俊义想让白孟妤在自己怀里躺一会儿。 谁承想白孟妤直接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了,梁俊义心情激动到现在,还有些窃喜。 脑袋不由自主的回想着白孟妤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儿,和压在他胸膛上的触感。 tiger看见他此刻还有心思傻笑,真是没救了:“还发痴,当心这次之后再也进不去城寨。” 十二嗲起声音,知道先哄自己阿大最要紧:“我心诚的嘛,龙哥不准,我可以一直求的。我就是好喜欢小白嘛,阿大也会帮我的,对不对?” 另一边的白孟妤在回神之际,抱着龙卷风的脖颈,想要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 不然就算龙卷风的臂膀再宽阔,也硌得她想吐。 不就是补个觉,怎么睡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第73章 被打喽 白孟妤看着四周的环境,和龙卷风皱起的眉峰反应过来。 她和梁俊义这是被龙卷风捉奸在床了! 早知道就算是困死,也不应该让梁俊义来做决定。 她颤颤开口:“祖叔叔……” 龙卷风的手在她大腿上扣的死紧,没有任何回应。 完了,这是生了大气了…… 白孟妤不敢吭声,假装自己是个麻袋。 龙卷风将白孟妤塞上后座,高大的身形带着阴沉的压迫感一同挤进来,司机被赶下车。 白孟妤想要后缩,可这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没有余地,后背贴在另一边的车门上:“祖叔叔,我都可以解释的……” “解释?”墨镜被龙卷风摘下,随手抛在前排,眼眸中汇聚着风云。 他一手将白孟妤扯过,翻转身形按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下压,按住她的腰塌下去。 伴随着每一声质问,都有一巴掌稳稳的落在白孟妤的大腿根上。 “逃课、交男朋友、撒谎、开房……小妤,你要从哪一样开始解释?” 隔着裙摆的肉体接触发出沉闷的响声,在狭小的轿车空间内听得尤为清楚。 龙卷风到底还是收了力道,巴掌落下的速度减了又减,只用了三分的力,想让她长长记性。 白孟妤的手捏着他的衣摆,将头埋在皮质座椅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实在是太过于羞耻了…… 从龙卷风的第一巴掌落下,她就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做各种事情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坦荡被抓的准备,却没有想到是这种惩罚方式。 她的沉默和震惊,被龙卷风误以为是硬脾气的顽抗:“不说话,嗯?” 他的手掌再度高高扬起:“什么时候你有这么多事情瞒着我了?” 白孟妤的身体伴随着手掌与腿根的接触猛然一弹。 她慌乱的将手伸到身后,想要阻拦龙卷风的巴掌落下:“祖叔叔,别再打了……我已经长大了!” 怎么还可以用打屁股这种方式…… “你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就能给自己的任何事情做决定吗?就可以不需要我过问了吗?就可以做出格的事情了吗?” 龙卷风从来都不是一个对孩子控制欲太强的家长,就像信一,他只在他的人生大事上进行干预。 可此刻的白孟妤,让他产生了一种想将人关在家里,做的每一步都要向他问询,经他决策,才能得到允许的冲动。 唯有做到此种情况,才可以平息龙卷风此刻心中的怒火。 他的巴掌落的狠了,白孟妤拼命挣扎也无法遮挡:“啊!别打了……祖叔叔,张少祖!!” 车厢里的空气伴随着这个大喊出声的名字而凝滞。 白孟妤压着紧张的心,从龙卷风的大腿上逃离。 后座的空间实在太过狭小,龙卷风又坐在正中间。 她只能将自己蜷在一边的小角落里,一双眼睛羞愤的通红。 脚腕被龙卷风追来的手扣下,压在他的大腿上。 “你叫我什么?” 白孟妤匆忙给自己找补:“祖叔叔……” 刚才实在是口不择言,居然连名带姓的喊他。 “我是说我已经长大了,怎么可以打那种地方……” 龙卷风的掌心有些发麻,他握紧了拳头皱眉。 明明刻意调整了位置,责罚都落在腿根上。 这小孩现在知道不行了? 那他刚才进旅馆的时候都看见了什么? 她跟梁俊义就差叠在一起了,手塞进十二的棉质背心带子里向下摸着,把人家领口都扯变形了。 那个时候就行了? 龙卷风沉重的吐气,捏着白孟妤脚腕的手更紧了。 白孟妤轻微挣扎了一下,那只手没有丝毫要放开的迹象。 强硬的对峙是没有办法化解这次危机的。 于是她转变策略,爬起身来,扶着龙卷风的手臂,面对面的跨坐在他大腿上,手指弱弱的捏紧他得衬衣领口。 一双眼睛泫然欲泣,看起来十分委屈:“都是误会祖叔叔,没有男朋友,更没有谈恋爱,我只是不太想上学而已……” 又是这一套。 往常龙卷风在此刻就已经心软,不等她的眼泪落下来就万事皆应,开始哄人。 擦擦没有眼泪的眼角,亲亲脸颊上的软肉说:“好啦,我答应还不行吗?” 可是今天不能让白孟妤再这样混过去了。 龙卷风的手放在两旁,连要扶她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眼泪对我没有用,小妤。” 白孟妤吸吸鼻子,圆润的泪珠“啪嗒”一声砸在他的领口上,溅得四分五裂。 带着哭腔问:“真的吗……” 第74章 我的宝贝 从那滴泪落下时,龙卷风就已经有几分后悔了。 他的手轻微颤动,却还是逼着自己冷下心肠。 不真的让白孟妤疼一次,她永远都会这么有恃无恐。 龙卷风想告诉她,不把所有的问题始末交代清楚,就无法给今天的事情画一个句号,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轻轻接过了。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白孟妤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想知道的所有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她语气急迫,抽抽噎噎,哭的压不住了都没有停下。 一双手在龙卷风领口上揪的死紧,生怕他中途跑了似的。 “学校、最近都在复习……每天就是不停的做卷子,我、我觉得太无聊了,就偷偷跑出去,找俊义哥玩儿。还有就是……找城寨里的那个大学生给哥哥借复习资料,今天也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刚好遇上俊义哥,就一起找个地方休息……我也不知道哪件事情让祖叔叔觉得,我有男朋友,还跟人谈恋爱,可是我真的没有……” 她说的太急,哭声又大,带着囫囵的吞音,眼泪落得像倾盆大雨。 白孟妤梗起脖子,说话间带了种英勇就义的悲戚:“祖叔叔要是还不信的话,那就打我打到消气为止好了……” 她说着就闭起眼睛,身体的颤抖,不知是因为连续哭泣而停止不住的抽噎,还是害怕。 龙卷风见她眼皮乱颤,明明怕的要死。 手指轻轻触碰上去,小姑娘浑身一抖,上下都绷得紧紧的,睫毛抖的更厉害了,却还是强撑着没有躲。 他叹息一声,宽大的指节倾覆在白孟妤的面颊上。 不过两下,掌心手背就都是泪痕,湿漉漉的。 果然女孩都是水做的,浅浅的眼眶里,装了这么多泪水。 白孟妤轻缓的睁开眼睛,泛着水光的湿润瞳仁,怯怯的盯着他看。 触及到龙卷风变得柔和的目光,所有委屈涌上心头,眼泪落得更凶了。 这下龙卷风是真的擦不净了。 说什么眼泪对他没有用,真是猖狂到不计后果的话语。 龙卷风很想时光倒流,把这句话从嘴巴里塞回去。 自家小姑娘本来就是个学习优异的好小孩,连老师都说可以理解她逃课,自己非要把人拘那么紧干什么? 至于今天的乌龙,更是他的错,教育疏忽,没跟白孟妤讲过什么男女大防,让她觉得跟梁俊一同长大什么亲密接触都属于正常。 应该找个机会向她细细讲解的,反而一时冲动,没压制住怒火。 现在把人吓成这样就满意了吗? 龙卷风双手捧起她的面颊,拇指擦去眼下的泪水:“怎么会不信你呢?是祖叔叔的错,不该什么都没有问清楚,就这样冲动。” 松懈下来的言语,给了白孟妤所有的委屈一个宣泄口。 她终于可以靠在龙卷风肩头,放声大哭。 所有形象全然不顾,“哇”的一声。 龙卷风这才明白,刚才的情况都是她的有意克制。 小姑娘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最大的灾难居然是来自于他…… 实在是没有资格被称作好家长。 怀里的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一双手还死死的揪着他领子上。 龙卷风扶着白孟妤的脊背轻声慢哄:“不要哭了,祖叔叔给你打回来好不好?掐得这样紧,是想要和我同归于尽吗?不用小妤动手,我可以自己来,手指头捏酸了,明天该反疼了。” 白孟妤这才恍然惊觉一般松手,却不好意思抬头,改到龙卷风脖颈上松松挂着。 哭声没刚才那么大,抽噎声却没有停下。 龙卷风觉得自己肩膀那里的布料都濡湿一片。 肩颈连接的地方,被她贴着热乎乎的。 “小热水袋漏水了,要不要祖叔叔给修修?刚才是不是打疼了?” 白孟妤还是不说话,只是轻轻摇头,跨坐在龙卷风身上,腿始终在保持着角度,没有与他的大腿贴实,不知道是不是疼的很。 龙卷风怕她累着,腾出手来托着白孟妤:“小公主生气了,不肯跟我说话,可怎么好呀?是这儿疼吗?” 他粗粝的大手顺着刚才打的地方缓慢的揉着。 那块皮肉发烫,轻微的烫着他的掌心。 “我手重,揉疼你了就说。不肯同我讲话,哼哼两声也行。” 龙卷风嗓音低沉,压低的声线用着调笑的语气,白孟妤和他贴的近,听着觉得耳朵里痒痒的:“小猪才哼哼呢……” “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娇包,再多一只小猪,祖叔叔也不是养不起。” 白孟妤开口时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话。” “小妤可是真冤枉我了,原来被人误会是这样的感觉呀,那小妤刚才一定比我委屈一百倍,是不是?祖叔叔给你道歉,对不起,小妤要不要发发慈悲,原谅我?” 白孟妤含着眼泪被他逗笑。 严肃的男人扮幼稚哄人,实在是罕见。 “我都这么大了,祖叔叔怎么还像哄小孩似的?” 龙卷风见她终于肯抬头,哭红的脸蛋上泛着水光,怜惜的在白孟妤眉心亲亲:“我在哄我的宝贝。” 【啊啊啊啊突然被大审关进小黑屋了为什么啊! 从第一章开始就不行,封面也突然审了说不行,因为tiger哥光半个膀子…… 决定给所有人添上两岁,都给我成年! 还放不出来的话只能全文和存稿都大修了,但是我又不想改的面目全非的,救救我救救我,本来年底工作就好忙,在被放出来之前只能日更一章非常抱歉…】 第75章 乱仗 “不爱上学就不去了,但是等年后,要自己专心在家里备考。考过了试,我才默许你去选择自己想走的路,明白吗?小妤。” 见白孟妤十分乖巧的点头,龙卷风才继续说道:“至于梁俊义那小子……” 他及时收声,白孟妤还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等着龙卷风的下文:“什么?” 龙卷风揉着小孩的软肉:“没什么,我来处理就好。” 都怪tiger那家伙对自己家的小子管教不严。 小妤能有什么错,她又不懂。 龙卷风摇下车窗,对司机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上来开车回去了。 梁俊义被tiger压在旅馆门内,车窗反光,他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此刻终于能窥见一星半点儿:“龙哥看起来面色如常,阿大,这是没事儿了吧?” tiger看他憨头憨脑,天真里带点傻气:“小妤是没事儿了,你不一定。” 白孟妤的脚还搭在龙卷风腿上:“祖叔叔,我的鞋和书包……” “不要了,给你买新的。” “那我一会儿怎么下车呀?”白孟妤想的是这个。 龙卷风打开车门,站在外面对白孟妤伸手示意她挽住自己的脖颈:“要我对小公主说请吗?” 白孟妤很不自然地被龙卷风抱起:“别这样叫我……” 龙卷风一路护着她的裙底,知道白孟妤脸皮薄,不愿意被人看见,故意挑了个弯折的路线,兜了一圈才回到理发铺。 一路上和怀里的人讨论着新鞋的样式。 他走时急匆匆的,没有关理发店的门。 没想到回去时,姚舒婷还在,让进门的两个人欢笑声戛然而止。 白孟妤急匆匆的想跳下来:“姚老师,您怎么来了?” 却被龙卷风扣住,不肯让她落地:“地上凉。” 路过姚舒婷,将白孟妤放在理发椅上:“一会我上楼给你拿双鞋。” 转头对姚舒婷道:“姚老师,刚好你还在。反正这个学年剩下的时间也不算太多了,我想给小妤办休学,需要走什么流程吗?” 姚舒婷看到这对养父女相处的模式奇奇怪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留在这儿就是因为龙卷风走得太急促,怕他一时冲动,对白孟妤发难。 若是她留在这里,说不定能找个机会劝一劝。 却没想到他们回来的样子其乐融融,倒是没有她插嘴的余地了。 详细地讲述了一番休学的办理手续,才打算离开。 临行时犹犹豫豫,回头看了一眼。 见龙卷风亲自蹲下身子,握着白孟妤的脚掌,在给她穿鞋,温柔的不像话。 俊朗的面庞仿佛都因为他蹲下身的动作,而套上了一层柔光。 没有哪个女人看了此情此景,不会心生羡慕。 姚舒婷正分神,有人火急火燎的拉开理发店的门,与她直愣愣地撞了上来。 还好阿柒反应快,及时避开了,让出位置,请姚淑婷出去:“大佬,分堂口出事了!” 信一也没想到宗申的嘴巴能这么硬,半条命都没了,还能死撑着不开口。 不知他与想要隐藏的那人,到底有多大的情谊在里面? 于是他按照原本与白孟妤的计划,将人带去分堂口。 可那人也不是个吃素的,一晚上过去,宗申被带被人带走的消息足够传到他那里。 私底下煽动了人,在宗申露面的那一刻,以惩罚叛徒,替龙哥清理门户为由,让他们一拥而上,想要将他乱刀砍死。 信一怎么能允许,若是在此刻失去了这个重要人证,那他这段时间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吗? 可惜,在对方刻意煽风点火,扭曲事实的情况下,他龙卷风养子的身份并不好用,只能来硬的了。 那是一场一触即发的混战。 消息晚传来一刻,信一都可能性命攸关。 龙卷风还想对白孟妤嘱咐什么,便被她在后背轻轻一推:“祖叔叔,快去吧,一定要带哥哥回来。” 龙卷风转身轻抚她的脑袋,带着阿柒离开。 照tiger的意思,是叫梁俊义最近都不要去城寨,至少要等个两三天,龙卷风气消了才安全。 可这小子表面上点头答应,下一刻就急匆匆的往城寨去,说什么要给小白送鞋子,转头就没了身影。 tiger为他叹气,梁俊义真是自己找揍…… 可实际上,梁俊义也不是什么都不害怕,但是想见白孟妤的心可以覆盖一切。 第76章 心愿达成 他小心翼翼的游走在城寨边缘,才一现身,踏出两步,城寨内围的小巷中便站出来两三个人,虎视眈眈的望着他:“十二少请回吧,龙哥说不欢迎你。” 进城寨的路被他们堵得死死的,梁俊义又不方便动手,以免龙卷风对他的印象更差了。 假意离开,想换条小路翻进去。 可才踏进一步,就被蹲守在此人逮了个正着。 原来他们一直都没有放松警惕,防梁俊义跟防贼一样。 “十二少,您要是进去了,龙哥会打断的,可不只有我们的腿。” 龙卷风用行动和命令表示了: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梁俊义大受打击,败兴而归。 信一固然能以以一当十,但面对人海战术,要败下阵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更何况他还要分心护着宗申。 破麻袋一般的身体,被信一扯着后颈的衣领,拖来拽去。 脱手时,来不及拉他起来,便用脚踢。 信一又一脚,将他踢得老远。 一手的蝴蝶刀扎在眼前人的脖颈上,没有收回,而是将手伸进皮夹克的衣兜中。 当初白孟妤给他讲过的每一样功效分类,已经没有时间去细细分辨了。 抖开药包一角,顺着风向挥洒出去。 而他自身快速收回蝴蝶刀,掩面后退。 眼见着躲闪不及的人,如镰刀收割一般倒下一大片,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有了喘息的余地。 “信一!” 身后传来呼喊,是他熟悉却久违的音色——龙卷风来了。 信一没有受太多的伤。 外出这段时间,他已经学会了用最小的代价,换最大的伤害。 看起来浑身浴血的站在那儿,倒是很少自于他本身。 当龙卷风走到他身前时,信一勉强的对他笑:“还想着把人抓出来,给大佬做入龙城帮的投名状呢。” 龙卷风扶住他的肩膀:“够了,已经够了。” 白孟妤自己一个人急的乱转,隔一会儿就要跑出去看一看,有没有他们回来的身影。 见龙卷风身后抬了个担架回来,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踮起脚来,看到信一在龙卷风身后跟着,才终于放下心来。 “哥!” 信一小跑着过来与她碰面,休整了一路,还有力气把妹妹举起来抱。 两个人贴着耳朵讲悄悄话:“逃课逃到家里来了?坏小孩。” “才没有,祖叔叔准我可以不去学校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笑他们各自在这段时间里,心愿达成。 龙卷风让人先把宗申关起来,路过他们俩身边:“好了,小心扯到伤口。” 白孟妤急着问:“哪里受伤了?” 信一举起已经不再流血的小臂:“小伤。” 然后画风一转:“但是好疼……那群家伙不知道被喂了什么迷魂汤,跟不要命似的追着我砍。” 白孟妤眼神一下就变得心疼起来,捧着信一的小臂,要去给他包扎伤口。 龙卷风的话语里带些纵容:“打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受伤会疼呢?” 信一先回楼上去换身衣服,在外面奔波了这么长时间,除了白孟妤带来的外套,其余的难免沾染上血迹与污浊。 他一向贪靓,可真是为难他了。 “祖叔叔觉得是谁?身边的人都跟您这么久了,肯定比哥哥更清楚一些吧?” “有人选,但还不确定。”龙卷风皱着眉头,思考着所有可能性。 “我原本以为他可能是念及和宗申的兄弟情谊,所以才出手帮了他一把,不一定是和宗申一条心。可是现在看来,他居然想连哥哥也一起做掉,这样的人,留不得了。” 龙卷风摸摸她的脑袋:“我会处理的。你们两个小崽,现在目的都达成了,是不是很开心?” “也不是全部哦。”白孟妤翻开信一常看的那本杂志,给龙卷风看上面最新款的摩托车:“哥哥还有一个愿望呢。” “买,这就叫人去买。” “看来哥哥的头发,需要重新烫过了。” 白孟妤拿着药品上楼时,信一刚洗漱完,擦着滴水的头发。 满头卷发有段时间没打理,弧度有些松散。 “怎么,嫌弃哥哥长得不靓啦?” 信一半侧过身,尾音拉长,带着调笑。 白孟妤觉得他的话里和眼角眉梢,都带着钩子。 将上辈子一起加起来,好像确实没有见过比信一长相还要精致的男人了。 与龙卷风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的大气长相不同。 信一是英气中,带点漂亮。 对,漂亮。 白孟妤第一次觉得这个词还能用来形容男人。 尤其是当信一明知道他自己长得很靓,刻意利用这种优势,含笑着用那上挑的眉眼看人。 就比如此刻。 真是靓到没边。 白孟妤有一瞬间的晃神,推着信一在床边坐下:“快点来包扎啦。” 信一见她宁愿蹲着,都不肯和自己一起坐在床边。 想要拉白孟妤一把,却被迅速躲开:“怎么了?” 白孟妤眼神躲闪。 别问,问就是好像开始后反劲,越来越疼了…… 第77章 有人又争又抢 “我摔了一跤,腿有点疼,不方便坐。” 信一狐疑的看着她,总觉得不太对劲:“摔哪儿了?我看看。” 这可不方便看…… 白孟妤飞快的在他腕上打了个蝴蝶结:“绑好了!我去叫阿柒叔给你准备点吃的。” 信一见她飞快的逃走,走路姿势也有些奇怪。 这到底是摔哪儿了? 龙卷风在预先给白孟妤要坐的地方铺软垫,显然是比他更知情。 不过是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没有见到白孟妤,就多了一个可以被外人知晓,而要瞒着他的秘密? 哪怕这个“外人”是他最亲近的大佬,信一还是觉得十分不舒服。 梁俊义那家伙也是,怎么到现在还不露面。 之前他在外面,可以说梁俊义这傻子找不到自己的下落。 可现在他这样声势浩大的回来,按照梁俊义的性子,早该咋咋呼呼的跳着来城寨找他了。 信一还存了几分炫耀的心思,想听他亲口叫自己龙城第一刀呢,比他那什么庙街十二少好听多了。 龙卷风的审讯手段比信一多的多,再者,他也不是那么需要宗申这个人一定活着。 在动手的时候,自然更豁得出去。 他正对手底下人吩咐着,烟夹在手里还未点燃。 一只手从龙卷风耳侧经过,用推车里的理发剪将那支烟剪成两半:“新家规,每人每天最多三支烟。” 龙卷风捏住她的手腕,不让白孟妤撤手:“有求于人,还这么硬气呢?” 白孟妤靠着椅背,从后面偏头贴在龙卷风耳边:“祖叔叔怎么知道我是来求你的?” 龙卷风含笑着让人先下去,手指在白孟妤的手背上点了点:“我都听见了,摔的嘛,记得了。” 白孟妤还想同他对点细节,免得被信一问起,两个人支支吾吾的,答的不相符:“那摔在哪儿了?” 龙卷风把剪刀从她手里捏下来,笑着说:“摔我手上了。” “啊!祖叔叔你说什么呢?”白孟妤握起拳头来砸他的肩膀。 龙卷风半点不躲:“好了好了,你听见信一的消息太担心,从凳子上滑下去磕了一下,这样行吗?” 白孟妤这才点头。 “明明是你想骗人,还要我来帮你想理由,坏小孩。” “到底是因为谁,祖叔叔心里没数吗?” 龙卷风虽然心存愧疚,但是见白孟妤这样生气,还带点可爱的样子,也想多逗她两句。 现在收敛下来:“晚上给你拿热毛巾敷一敷,免得明天还疼。” 感受着手下的触感,那只手腕支在他眼前。 白皙、光滑,和他自己古铜色带着纹路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 龙卷风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别家女孩还要在身上涂什么香膏润肤露之类的。 他个大男人不懂,也就是这两年,白孟妤年纪大了,开始在自己的房间里放一些花花绿绿的小瓶子。 唇膏、护肤品、小香水…… 龙卷风也是头次知道,还有这么多精细的分类。 早知道多跟三姑mary请教请教,能养得更细致一些。 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 龙卷风思维发散,手无意识的在白孟妤的小臂上捏着:“我都没舍得用力,小姑娘家皮肉薄。” 他说这话的语气不太像埋怨,倒是带了几分自豪般的炫耀。 白孟妤没听出来,手腕从龙卷风手中抽离:“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啦?” 信一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长了嘴,还不能问吗? 十二少哄骗大小姐翘课开房,龙哥怒冲小旅馆将人带回,城寨明令禁止十二少出入,一经抓获,腿都打断! 这点消息靠着点八卦之心,传的飞快。 真实度不需要佐证,毕竟他们接到禁止十二少入城寨的命令是实打实的。 经信一问起,答话的人表面上支支吾吾,不敢言说。 实际上添油加醋,说的绘声绘色,还偷看信一的脸色。 信一听完,就莽到庙街去了。 冲进架势堂,不顾tiger还在,便迎面给了梁俊义一拳:“梁俊义,你够有胆子啊?趁着我不在,带我妹去开房?” 一拳无法平息信一的怒火,他还想再度动手。 tiger走过来,横在他们两个中间,掐住信一的手腕:“这件事是十二做的不妥,可是他的出发点没那么坏,信一,你别太冲动。” 梁俊义硬挺着脖子,受了他这一拳。 他本身就心虚,这事儿算得上是他心存妄想,一时间没有考虑清楚后果。 再加上见不到白孟妤,心不上不下的落不安定。 被龙卷风禁止在出入城寨,更是让他后悔万分。 此刻能有人来打他一顿,倒是能让梁俊义心里好受些:“对不住,信一,但是你也知道,我喜欢小白……” “我不知道!” 信一甩开tiger的桎梏,嘶吼出声,打断他的话语。 他怎么知道梁俊义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妹妹的? 从小到大的一切相处都还算正常,信一一直觉得他们三个算是关系亲密的兄妹、朋友。 当然,自己与白孟妤会更加亲近一些。 但是为什么随着年龄增长,一切都乱了套了呢? 所有掩埋的情感,如同暗礁一般逐渐浮出水面,将他们友谊的小船撞了个稀烂。 梁俊义喜欢妹妹,而妹妹喜欢我…… 家庭伦理剧能按照拍他们八十集,每晚轮播。 信一匆匆而来,不光有愤怒,还带着点恐慌。 他一直以为他和白孟妤之间的关系,足够让他慢慢的想清楚。 可现在梁俊义横插一脚,给了他无形的催促。 妹妹对他的感情不容置疑。 但是万一有人死皮赖脸,又争又抢呢? 妹妹会不会看重他们青梅竹马的情分,而不好意思拒绝? 再加上一直在自己这里得不到回应,万一…… 信一眸光一顿,对梁俊义警告道:“你死心吧,妹妹不会喜欢你的。” 梁俊义还以为信一就算对他干出来的事情生气,也多少能看在兄弟的情分上,支持他一把。 “信一,这种事情,你说了不算。而且就算小白她不喜欢我又能怎么样呢?反正我们俩从小就定下了,我要给她当一辈子的跟班。” 梁俊义解开自己一直佩戴的护腕,艳红色的齿痕纹身露出来,明晃晃的亮在信一眼前。 “我们之间已经盖过章了,不管小白认不认,我都会践行到底。我已经让她哭过一回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第78章 抓包 信一看这那刺眼又可笑的印记,嘴巴毒的不像话:“她不喜欢你,你把自己纹成花皮虎也没有用。梁俊义,你再对我妹妹起什么鬼心思,我对你不客气!” 信一放了狠话便甩头离开,不想给这个心存妄想的人留下一个眼神,不然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再度动手。 tiger眼见着他们两个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自家小子低垂着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打击。 从前信一和十二也不是没吵过架,大多都是因为各种小事。 气过了,第二天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勾肩搭背的。 只是这一次的事情,怕是没那么好解决。 tiger思虑着,该如何开口安慰梁俊义。 少年人的热血青春需要一定的支持,更何况梁俊义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现在想要劝他回头,是绝对不可能的。 十二没有太多的头脑,却有足够的毅力。 白孟妤也是他从小看大的,在人选上,tiger放心。 “俊逸,这件事情上……” 梁俊义猛然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阿大,你说我换身装扮,今天晚上偷偷溜进城寨去找小白,是不是可行一点?” 别人怎么想他不在乎,梁俊义只想听白孟妤怎么说。 tiger见他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更有斗志的样子,把要说出口的话都咽了下去。 算了,没头脑有没头脑的好处。 “被祖哥抓到,我不会救你的。” 梁俊义的身子轻轻一颤:“总不能打死我吧……” 信一想要立刻回到城寨去,他想要见到白孟妤的心很迫切。 在得知妹妹喜欢自己之后,信一思考过各种可能。 有白孟妤被他拒绝之后,心思黯淡,兄妹之情不复存在的; 有他假装不知情,时间长了,白孟妤的热情渐渐消退,恢复成为正常兄妹关系的…… 现在又多了一种情况,就是白孟妤选择了他以外的人,所有的爱恋都被转付给了其他人。 信一只是浅浅在心底幻想一下,就气的不行。 哪怕这个人是他最好的兄弟梁俊义,也绝对不可以! 信一急着回来,却没见到人:“大佬,妹妹呢?” “阿秋好久没见她了,接小妤过去住一晚上。” 信一憋了一路的那口气无处发泄,步伐沉重的上楼。 那一摞资料书还和他走的时候一样,整齐的码在桌角上。 说起来,他也确实是没有仔细的看过。 当初被所有的信息撞了个慌乱,信一急于把它复原,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现在他终于有勇气面对,才想着再翻开来看看。 书页如同蝴蝶翅膀般翻动,落在最让信一忐忑的那一页。 如今他想要的不只是匆匆一眼,而是长久的拥有。 可仔细看过后,信一的心却跳动得更加杂乱。 花体的字迹的确有一些艺术加工,但也不会完全消磨一个人的写字习惯。 这真的是妹妹写给他的吗? 白孟妤的字迹瘦长,总会在不经意间,字与字之间有些勾连。 看起来十分好看,但却不适合学生书写。 国文老师因为这个,在课堂上点了她许多回。 白孟妤从来没有听过,依旧我行我素。 而现在写在书本上方正到有些刻板的字迹,与白孟妤的书写风格大相径庭。 信一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那天晚上关于这段文字冲击力太大,让他连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从而忽略了这些细节。 那张纸页被信一有些崩溃的撕扯而下,团成一团。 所有来自于白孟妤的可能性,都被他彻底否定。 那他这段时间的自我纠结,又算什么? 居然还如此自信地告诉梁俊义,妹妹绝对没有喜欢他的可能。 就差要大声且自豪的告诉他:妹妹喜欢的人是我。 可现在,他看起来比梁俊义还要可笑……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才发现? 在他刚刚下定了决心,不论是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妹妹留在自己身边,不让任何人沾染的时候…… “我是真没想到,祖哥能同意你留在龙城帮。” 白孟妤在狄秋这里,跟回了自己家一样。 十分不顾形象的瘫倒在沙发上,一整碗的草莓,边吃边玩儿,举起来对着日光灯比大小:“秋叔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tiger叔叔是怎么想的。每次都说的支持我,要帮我,还不是因为你们知道祖叔叔一定会拒绝我,就不用亲自在我面前演坏人了。但是你们没想到吧,对付祖叔叔轻而易举哦。” 狄秋坐在她脚边的单人沙发上,看着硕大饱满的草莓,在白孟妤手中被把玩过后,一整颗直接塞进口中。 小动作之间,满是得意。 “我以为祖哥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这么纵容你。” 白孟妤又捡了个草莓,直愣愣的丢进狄秋怀中。 熟透的草莓皮肉一碰就破,在狄秋的白衬衣上留下鲜红的汁水,像是被白孟妤击中心脏。 “秋叔叔说这话我不爱听,好像我要一意孤行办什么错事,还要拉着祖叔叔一起犯错似的。如果您今天就是想说这个的话,那我现在就走好了。” 狄秋听她这么说,却一点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只想让他住嘴而已。 他也知道连龙卷风都同意了,他说再多也不顶用,可还是不忍心:“小妤,这条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走。旁人不会因为你是个女孩子就让着你,反而会觉得你好欺负,是他们优先下手的对象。不踏上这条路,有我和祖哥护着你,也足够你活得风生水起。” 这一次白孟妤是真的起身了:“秋叔叔觉得我选择这条路,只是想要一个没人敢冒犯我的身份,让所有人对我毕恭毕敬吗?您难道这样看扁我吗?” 她怒气冲冲的向外走,狄秋急忙站起身来去拦,匆忙间捏住了她腕间的手链。 祖哥是怎么养的孩子,脾气这么大,难不成每天都要细细的哄着吗? “我不是看扁你,我只是觉得,对不起金兰……” 罗金兰,狄秋的发妻。 “这也是我急于将自己洗白的原因。当初年纪小,总以为自己意气风发,厉害的不行,却没想到把自己在乎的人,都留在了泥沼里,再也求不回来了。小妤,这些年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小孩,才不忍心看你重蹈我的覆辙。” 白孟妤叹息低头,见狄秋露在外面的小臂,已经看不出用过苦修带的痕迹。 这么多年的陪伴,可以抚平他的伤疤,却无法愈合他的心。 “秋叔叔,我们不一样的……如果正如你所说,那里是不该踏足的泥潭,可我在乎的人都已经在里面了,难道要我一个人独善其身吗?我做不到的。” 他们僵持了不过几秒钟,狄秋就率先放软了语气。 他原本就没想过自己会真的劝说成功:“坐下吧,不说这个了。天都黑了,你难道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山吗?那只怕祖哥今晚就冲上门,拆了我的别墅了。” 白孟妤原本就没想走,才不过迈出两步,又顺势躺倒回沙发上。 狄秋把剩下的半碗草莓塞进她怀里。 在白孟妤抬手间,才注意到那条手链,从前没见过。 忍不住捏起来仔细看了一眼:“这用的是什么石头?看起来光泽不太好,带着掉价,改天给你买套更好看的。” 白孟妤摇头撤手,拒绝了狄秋的好意。 看见这条手链,就能想起王九凑在她跟前的样子。 只会杀人的一双手,笨拙的抠着搭扣,怎么也系不好的。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顶着个暄软的发旋。 “不用啦,我还是挺喜欢这条手链的。” 看门的马仔撞了撞身边的人,指着刚才急匆匆过去的一个背影。 那人穿的严实,他没来得及看清脸:“那个人你认识吗?好像先前没见过。” 身边人觉得他大惊小怪:“城寨里那么多人,难道你全记得?咱们的任务就是负责连拦住十二少。” 马仔说出自己的猜测:“可我觉得……刚才那个就是十二少。” 虽然没看到脸,但是那明晃晃的金色耳钉,可没几个城寨人会戴。 另一个人盯着疾走而去的背影猛看:“那……要不要去找龙哥汇报?” 梁俊义换了一身衣服,是他从来都不会穿的风格,自以为遮掩的十分完美。 只有白孟妤送的那一对耳钉,他没舍得摘。 掠过了看守还在暗自得意,攀上白孟妤房间旁边的铁皮屋顶,心中带着几分忐忑。 好在房间的灯还没关。 他趴在窗口,轻轻敲了敲:“小白。” 话音未落,里面便传来人的脚步声,红色大花笼打开的力度十分大。 龙卷风贴在窗前站着,眼眸垂下,十分阴冷的盯着梁俊义。 隔着两扇窗的另一边,窗笼也被推开。 龙卷风与信一的目光,通通锁定在他身上。 第79章 做朋友 梁俊义硬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晚上好啊,龙哥,我来……找信一。” 若是寻常时候,兄弟之间打打掩护,再正常不过了。 可今天的信一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我的房间可不在那边,自由进出城寨几年了,这都分不清吗?还是脑子被我打傻了?” 上位者极具压迫感的凝视,与自己不是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兄弟…… 让梁俊义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今天是逃不过了:“龙哥,我就是想来看小白一眼。” 龙卷风低头点烟,烟雾缭绕之下,眉目更显阴沉:“这么轻车熟路,之前没少干吧?梁俊义,是我小瞧了你,tiger把你养的胆子大的很。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这句话在梁俊义听来就是:进来,我要给你个教训。 龙卷风的背影不容置疑,倘若此刻逃跑,只怕后果更严重。 他向一旁的信一投去求救的目光,可对方视若无睹,站在龙卷风身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梁俊义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足了胆子,才翻身而入。 脚才一触地,龙卷风冷冽的声音带着问责,将梁俊义压的几乎要跪下:“梁俊义,我也算救了你的命,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梁俊义“咚”的一声跪下:“龙哥,今早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可是……我是真的喜欢小白的!” “喜欢是要靠嘴说的吗?”信一比龙卷风先开口:“还是说靠你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信一本就心里堵着气,此刻恨不得在梁俊义身上全都发泄出来:“我今天中午就应该警告你,再见你勾搭我妹妹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梁俊义原本是等着龙卷风发落,却没想到信一能把话说的这样绝:“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没有人能做主。信一,我知道你是小白的哥哥,所以肯定看我不顺眼,可是喜欢她这件事,我自问没有做错什么。” 信一被“哥哥”这个词刺的脑仁生疼。 他明明刚刚做好兄妹关系逆转的准备,却又突然被打回到哥哥的位置上,对这个称呼愤恨的很。 尤其是从梁俊义嘴巴里吐出来,像是一种无形的讽刺。 “对!我就是她哥哥,所以拦着你这种心怀不轨人靠近她,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有种嘴上分不出胜负,就要用拳头来比试的趋势。 龙卷风阴沉着脸,香烟已经燃尽:“够了。梁俊义,你觉得凭你的身份,能给小妤什么呢?” 这个问题太笼统,让梁俊义不知作何回答。 他想尽可能的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龙哥,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能力讲那么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跟在小白身后,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拼尽全力的替她做。” 龙卷风对他的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你说的这些事情,龙城帮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替小妤做到,而且他们不会从小妤身上索取任何爱情,或是身份,你觉得自己有优势吗?” 梁俊义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摇头。 沉默半晌之后,摇头摇的更厉害了一些:“龙哥,我也可以……不要爱情和身份。我就是想一直跟在小白身边,陪着她就够了。” 龙卷风被他的幼稚言语气的发笑:“人心都是无底洞,现在说什么都不想要,焉知将来得到了一点甜头,会不会去想要更多呢?我不可能拿小妤的未来去赌。” 他只在最后开了个口子:“梁俊义,收起你的心思,我还可以容忍你在小妤身边,做个普通朋友。” 他这样松口,并不是为了梁俊义而心软,只是不希望将来白孟妤知道今天的事情,觉得他过多干涉而产生厌烦的情绪。 梁俊义口舌干涩,龙卷风说的话没错。 人都是贪心的,尝到了一点甜头,就想要更多。 说的不就是他今日的写照? 明明开始想的是,只要能和白孟妤单独相处就很好,可是不知不觉的,就上了同一张床,甚至还想要更多的触碰…… 就是因为贪心,才使他落到了今日的境地。 “我明白了,龙哥……” 这其实也算得上是他曾经的决定之一,永远以朋友的身份,跟在白孟妤身后,也算得上不错。 但是被人拆穿之后,硬逼回这个位置,就不太一样了。 他想从这个地方赶快离开,却被信一拦住了去路:“去我房间,我有话要问你。” 这人明明刚才还跟他吵的不可开交…… 第80章 近水楼台 梁俊义想要像平常一样,尽可能的轻松的相处,却显得有些僵硬:“想打我还要关起门来呀?” 信一将人推进自己的房间中,回头看龙卷风的脸色,晦涩不明。 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完全是个旁观者。 终是忍不住,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一个问题:“大佬,那什么样的人在你眼里……才算得上是合格呢?” 龙卷风笑他问的奇怪:“你当小妤男朋友的位置是应试入岗,有个条例贴在那里,只要是符合条件,都可以报名吗?” 迄今为止,龙卷风都没有做过把白孟妤转送到他人身边的可能。 他十分笃定的说道:“这天底下,无人够格。” 信一有些颓然的回到房间。 梁俊义猛然跳起来,防止他突然动手:“看在小白的份上,我可以再让你一拳。再过分,我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信一的心思不在这儿,哪有精力再跟他动手。 先前见面还有一种:你最想要的东西,已是我囊中之物的得意感。 此刻却难免有种难兄难弟,惺惺相惜的感觉。 当然,只是他单方面的。 信一压下十二摆架势的手,压着他坐下:“你难道就不会不甘心吗?” 梁俊义思考的不多:“小白她要是不喜欢我,我光是不甘心也没有用啊。” 信一突然有了一种,被这傻子点到大彻大悟的感觉。 他们三个男人在这里演了一出大戏,其实都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白孟妤的心意。 妹妹是最执拗的人,一旦是被她认定的人,其他人再如何反驳,都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心意,哪怕这个人是龙卷风。 信一突然明白,妹妹并不喜欢自己又能怎么样呢?只要她还没有喜欢的人不就行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古人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梁俊义因为龙卷风的几句话,觉得自己早已出局,倒是方便了他。 “喂,信一你发什么愣呢?”梁俊义的手在他眼前晃着,叫信一回神。 他总觉得信一发呆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里不舒服。 信一回神,还和平常关系亲密时一样,与他勾肩搭背。 这巨大的转变,更让梁俊义摸不着头脑。 “你跟妹妹做朋友,我不拦着你。这样也好,我也不希望我们多年的兄弟情谊毁于一旦。但是十二,别怪我没提醒你,一旦你这点心思被妹妹知道了,就真的完了,小心她接受不了,对你退避三舍。” 信一看得清楚,龙卷风的威慑只能吓住梁俊义一时,他真正在乎的只有白孟妤的想法。 那他要做的,自然就是猛戳痛点。 对不起了兄弟,谁让妹妹只有一个呢? 十二还在认真点头:“我明白的,其实如果不是发生今天的事情,我也没打算说的……” 信一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压下自己心中的那点愧疚,继续说道:“对了,那个纹身也别让妹妹看见。” 梁俊义平时隐藏的好,右手的护腕从来都没有摘下来过,连信一都以为这是他从小留下的习惯。 这样的坚持与真情,白孟妤看见了,难免动容,可得藏好了。 早上七点,狄秋别墅的电话铃声便响起。 王姨接起来应答,转向狄秋:“老爷,龙卷风先生找您。” 狄秋匆匆拧上保健品的盖子,拿起话筒。 一声“祖哥”刚叫完,便听对面的人催促道:“都已经几点了,小妤怎么还没回来?” 狄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差了时间,疑惑的抬头,又看了一遍。 的确是七点刚过,才打完钟,没错。 “你说现在几点啊……祖哥,才七点,小妤还没醒呢,怎么让她回去?” 龙卷风皱着眉头听他搪塞:“就不该让她在你那儿过夜。” “该不该的,人也来了,总要让小妤休息好吧,等中午我就派车送她回去了。” 狄秋不等龙卷风应答,便先挂上电话。 “养个孩子像含了个金疙瘩似的,一晚上都离不开眼。” 其实狄秋也诓了龙卷风。 今早王姨要捏小馄饨,白孟妤便早早起来等着吃刚出锅的。 现在在院子里摆弄花草。 此刻兴冲冲的回来,问狄秋,现在种上一垅粉色的月季,还来不来得及? 狄秋看她高兴的模样,说:“想种就种吧,总有开花的时候。我明天叫人去选一些优质的花苗回来,不过,既然是你要种,就要经常来看看它,才能长得好。” 第81章 林杰森 龙卷风才被狄秋挂了电话,便立刻有另一通打进来。 tiger见梁俊义一整晚没回去,想就知道是被龙卷风扣下了。 “祖哥,把我家那混小子赎回来,要付多少赎金啊?” 龙卷风兴师问罪一般的敲着桌子:“昨天要是被梁俊义偷袭成功,今天是不是就轮到我向你付赎金,来讨要我家小妤了?” tiger被他噎了一嘴,感觉龙卷风的气还没消:“你没打断梁俊义的腿吧?” “你说呢?” tiger敢放心的让梁俊义过来,便是觉得龙卷风不会。 可现在看龙卷风的态度,他也说不准了。 心里正突突跳着,那头便轻笑一声:“放心,他还能自己走回去。” 龙卷风扬声向门外的梁俊义招呼:“十二,tiger叫你回去了。” 梁俊义在外面逗弄着八十一,听了颠颠的跑进来:“龙哥,我能不能在这里等小白回了,然后再回去啊?” 话筒里传来tiger的怒骂:“梁俊义,你个没出息的!” 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龙卷风第二次忍不住打电话去催狄秋的一个小时后。 白孟妤提着保温桶下车,见龙城帮的马仔在楼宇之间,城寨外围的地方探头探脑。 她走过去询问道:“怎么了?” “大小姐。”他们指着一个身影,对白孟妤说道:“那个人……看起来有点奇怪,可以肯定不是城寨里的人。在这边犹犹豫豫的兜了好几个圈了,我怀疑可能是其他帮派派来踩点的,要不要汇报给龙哥?” 白孟妤顺着他的指向看去,那人低头站在阴影里,的确是见了第一眼,就会让人心生警惕的打扮。 他看起来高大,阴沉,浑身上下穿的严严实实,甚至还用特殊材质的白色面罩覆在面上。 如此不够,还有一顶鸭舌帽,看起来恨不得一丝皮肤也不露出来。 白孟妤注意到他的视线,同样在向这边扫视,看来两方都在相互忌惮着。 马仔如此警惕,可白孟妤却从那人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攻击性。 如果要让她来形容的话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的话,倒是很像一只温吞敦厚的熊。 所以她不顾马仔的阻拦,走上前去:“唉,你不是九龙城寨的人吧,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林杰森没想到会有人主动来与他搭话。 早就听闻九龙城寨里面由黑社会管理,所以他才会在看到那些马仔时,不敢踏足。 此刻能上前来询问他目的的人,一定有一些话语权,哪怕对方只是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小姑娘。 他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诉求:“我想要留在这里。” 他得罪了人,没地方去,只能借由这种三不管地带安身。 “要租房是吗?跟我来吧。” 马仔还想再劝,被白孟妤一个眼神制止。 她带着林杰森并排而行。 身高的差距,让她只能到林杰森的肩膀。 一双眼睛悄无声息的上挑,从这人白色面罩眼睛部位留出的孔洞,可以轻易看到他延伸到眼下的疤痕。 隆起,扭曲,像是两条蜈蚣。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整张脸上,都是这样的疤痕。 可惜了这样优越的脸型,白孟妤暗自想着。 “你叫什么名字?” “林杰森。” “林杰森。”白孟妤一字一顿的叫着这个名字,对他十分感兴趣:“给我看一眼你的脸,给你免租,怎么样?” 林杰森整理了一下帽檐,把整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下。 语气沉闷,语速和缓,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有钱。” 第82章 林医生 “你是犯了事,还是得罪了人?” 林杰森好像奇怪她为什么这样问,微微偏头,看向白孟妤。 白孟妤轻笑一声,看他的打扮和身上的疤痕,更倾向于后者:“九龙城寨这种地方,是不会有正常人主动想留在这里的,能走在阳光之下,谁又愿意做阴沟里的老鼠呢?如果想要在这里住下,就坦白你的身份与过往,我不会留惹麻烦的人。” 这是白孟妤个人的筛查,她不想把埋藏的隐患留在城寨里,让龙卷风操心烦忧。 “我想找个地方落脚,还有……找人。” 这两个目的,听起来都没什么威胁性。 白孟妤伸脚一绊,单手将人按在身侧的墙上,手横在林杰森的肩上,封住他的去路。 林杰森摆出防御的姿态,见她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又迟缓的放下手。 “看来,你还会打架?”白孟妤捕捉到他的反应:“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她明明比林杰森矮上一个头,单手将人胁迫在墙上,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威慑力,可语气却不容置疑。 林杰森低下头,望着她的眼睛,将刚才那句话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他的眸光黑沉沉的,像是沉静的墨玉。 “你的眼睛看起来不会骗人,我相信你。”但白孟妤忽而话锋一转:“所以,我真的不能看你的脸吗?” 她目光灼灼,让林杰森原本就因为面容而自卑的心态,产生了一丝窘迫与不安。 仿佛覆在面上薄薄的一层布料,已经被白孟妤洞穿。 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摸自己的面罩,还好,还在…… “一定要看,才能留下吗?” “不是,是我单纯的好奇而已。” 白孟妤觉得自己倘若说是,这个人应该也会半推半就的解下面罩吧。 但她还不至于看不出这人抗拒的心态。 还是算了。 “走吧,一会儿见了人,记得叫龙哥。” 理发铺的门没有关,信一听到门口八十一疯狂甩尾巴撒娇的嘤嘤声,就知道是白孟妤回来了。 他匆忙的对着理发镜抓弄自己的卷发,确保每一根头发都可以完美衬托他的面颊。 又面色如常地,站回龙卷风身后。 果不其然,下一秒白孟妤便进了理发店的门:“祖叔叔,我回来啦。” 八十一围着她乱转,最后把目标锁定在白孟妤手里的保温桶上,把鼻子凑在缝隙上猛闻。 “还知道回来呢,狄秋家就这么好玩吗?” 龙卷风的话语里听不出责备的意思,白孟妤也乐的凑在他身边撒娇:“王姨今早包了小馄饨,很好吃的,赶在回来之前,我也亲手包了几个,带回来给哥哥和祖叔叔尝一尝。” 她把保温桶提起来,放在桌上。 八十一悻悻而归,转而去闻林杰森这个陌生人的裤腿。 除了几年前飞奔出去找梁俊义的那一次,八十一的成长路途中就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对人一点警惕心都没有,鼻子都要贴在林杰森腿上的布料上了。 把人卡在门口不上不下的,不知是该进,还是不该进。 白孟妤这才想起他是似的:“对了,祖叔叔,他要租间房。” 她侧过身,露出林杰森的身影,递给他一个眼神。 林杰森顺着白孟妤的吩咐叫:“龙哥。” 奇怪的打扮,让龙卷风都不免多看了两眼:“走吧,去冰室谈。” 白孟妤拉上信一跟在龙卷风身后:“走吧,哥哥,刚好去把馄饨热一下。” 信一见白孟妤终于主动叫自己,心里才好受了一些:“你刚刚怎么都不看我的呀?” 他有些埋怨又腻歪的语气,与白孟妤扯着手。 “看了看了,两只眼睛都在牢牢的黏着哥哥呢。” 信一这才满意地看向她手中的保温桶:“你包的?” 白孟妤知道信一在害怕什么:“放心啦,馅儿是王姨调的,皮也是她擀的,我只是包了几个而已。” 白孟妤做饭就像熬中药,把用得上的东西通通都丢进锅里,就算完事了。 可中药有剂量,比例都是配好的,也不用分辨好不好喝,起效就行。 做饭可不一样,这些信一和龙卷风可是深深体会过的。 尤其是这一年来,白孟妤自告奋勇要给信一做什么养生汤。 虽然也和熬药沾点边,但终归是不一样。 她拿不准放糖的剂量和熬煮的时间,前几次总是带着股又苦又甜的焦糖味儿。 后来还是靠着一成不变的炉火和同一个罐子,才慢慢掌握了放糖的多少和炖煮的时间。 要是换个地方,换个灶子,只怕还是不行。 进了冰室,白孟妤欣喜的呼唤着里面的人:“十二,你来啦!” 她走上前去,给了梁俊义一个轻缓的拥抱。 这原本是他们之间再正常不过的相处方式。 可此刻梁俊义却觉得有两道目光,齐刷刷的向他射过来。 让他浑身僵硬,面对着怀里的人,只能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一点也不敢回抱回去。 还好,白孟妤只是一触即离,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三个小的坐在一桌,龙卷风坐在他们隔壁,了解林杰森的租房需求。 听他说只要一小间,想开一家医馆。 白孟妤竖着耳朵,听到此处。 翻过凳子,坐到龙卷风身边来:“你也是医生?不过城寨里已经有两家医馆了,都是老医师,你和他们比,没有什么竞争力的。” “我不要赚太多,够交租金就可以了。” 馄饨端上来,白孟妤捧着碗看他:“不是说自己有钱吗?怎么还只要一间小间啊?我说的话还作数,给你间大的,怎么样?” 林杰森摇头,看向龙卷风:“小的就够了,我会按时交租的。” “有便宜都不赚啊?林医生。” 第83章 摩托车 白孟妤对林杰森的表现,可不止感兴趣这么简单,连说话的腔调都与对旁人不同。 信一心中警铃大作。 他才给自己喂完鸡汤,庆幸着白孟妤没有喜欢的人,就给他凭空从天降了一个。 信一暗地里打量林杰森,高……是比他高了一些。 可人长的好坏,也不能用身高来去鉴别吧? 脸型…… 白色面罩紧绷在脸上,倒是让林杰森的轮廓更加分明了。 可这样怪异的打扮和眼下露出的疤痕,都让信一觉得对方和自己没有可比性。 不怪他这样比较。 自从下定决心之后,信一总是下意识的将自己,与白孟妤身边所有的异性做个比较。 被白孟妤从小到大称赞过无数次的优越长相,和亲近的关系,是他认为自己最大的优势所在。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信一正要说什么,来转移白孟妤的注意力。 便听龙卷风说:“小妤,不要调皮。刚好太湖楼还有间空室,租金八十,等下可以叫人带你去看看。” 见白孟妤还在盯着林杰森看,龙卷风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吃饭。” “我都吃过了,这碗是给你的,祖叔叔。” 林杰森犹豫的开口:“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们。” 白孟妤忆起他对自己说的话:“找人?你要找谁?请龙城帮出马,可是很贵的。” “找我女朋友,她被人带走了。只要能帮我找到她,多少钱我都会还。” 信一捏着勺子,竖着耳朵听了半天。 听到“女朋友”这个词汇,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下了。 还好……他有女朋友。 十二埋头吃完了自己的那一碗馄饨,抬头看他:“信一,你怎么不吃啊?吃不下的话,我帮你。” 信一见他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被动出局了就是好呀。 你有这种心态,做什么都会搞砸的。 龙卷风敲了敲桌板:“先看房子。” 随手让阿柒叫了个人,带林杰森出去。 一颗被白孟妤吹凉了的馄饨送到他嘴边,催着龙卷风尝一尝。 躺在勺子里面的馄饨,包的奇形怪状,像一只被水泡烂的纸船。 龙卷风倒是问的很直白:“喜欢?” 白孟妤笑着眨眨眼:“祖叔叔说什么呢?我就是好奇。” 林杰森就这样顺利的在城寨住下。 在选址方面,龙卷风其实也有为他考虑过的。 太湖楼离另外两家医馆都有段距离,不至于都扎堆在同一个区域里面,让新来的林杰森一点生意都没得做。 他孑然而来,建立医馆的大部分东西,都是购置的二手。 本以为这才是最艰难曲折的过程,却进行的异常顺利,因为全程都有信一的帮忙。 龙城帮头马想要的东西,怎么会找不到呢? 林杰森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也十分感谢他的,即便信一是他最不喜欢的黑社会。 这位黑社会现在就手握瓶绿宝,指挥着人将三台彩色小电视搬进他拥挤的医馆中。 这是信一费尽心力淘来的。 最符合林杰森的心理价位,转了七八手,陈旧,但是能用。 林杰森找货架将它们摆在高处,方便观看。 “喂,你不是开医馆吗?要这么多电视机做什么?” 林杰森回答的笼统:“有用。” “哇,这不是相当于没说吗?既然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换一个,讲讲你自己喽。” 林杰森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这样问了,每次有新东西送来,信一都会问上一句。 他们这些黑社会怎么回事?都对别人的过去这么好奇吗? 他这样不厌其烦地问着,林杰森也没有办法一次次的拒绝。 他正打算开口。 白孟妤就带着八十一跑过来,撑在他的门框上:“哥,你的礼物到了!” 信一将自己喝的绿宝递过去:“跑这么急做什么?我哪来的礼物?” 白孟妤揪掉吸管,对着瓶口猛饮。 喘足了气息,推着他走:“你去了就知道啦,快点。” 遮挡着眼睛的手,直到了城寨外围才放下。 信一刚适应了日光,便一眼看到了他最心心念念的那台摩托车,车头上绑着红丝带,就立在他眼前。 日产的轻量型越野摩托车。 信一也是对比了许多,才确定了最适合在城寨里开的款式。 只是……他明明还没有来得及对龙卷风说呢。 看着身旁笑的一脸得意的妹妹,便清楚了。 “本来早就到了,但是我去找人重新装涂了一下,所以耽误了时间,晚了两天。” 白孟妤攀着他的肩膀,笑意盈盈的说道:“祖叔叔花了大价钱呢。我算了一下,至少要剪一千多次头发,才能赚得回来呢。” 信一回来之后,渐渐接手了龙城帮的账本,当然不只有理发铺剪头发那么点钱。 他捏着白孟妤的手腕笑她:“哪有你这么算账的?” 这样一台摩托车放在这里,让不少小弟看了都眼热。 信一围着它转了两圈,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失态,可到最后,也掩不住窃喜。 长腿一滑跨上摩托车,感受了一下皮垫的舒适度。 双手横在车把上,对白孟妤挑眉:“靓女,要不要哥哥带你兜兜风?” 白孟妤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缓缓后退。 她知道蓝信一对这东西有研究,但到底没有实践过,技术如何,她也不敢确定。 还是离得远远的,最安全。 “不了不了……我害怕只有两个轮子的东西。” 白孟妤看见信一撇嘴一笑,便大感不妙,立刻转身想跑。 被信一迈着大长腿追上来,两手在她腋下一插,像是拔萝卜一样,将人举起来,放在摩托车上:“放心啦,有哥哥在。” 第84章 罚单 “哥,你真的行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啊,哥哥怎么可能不行?” 信一拧动油门,摩托车发出轰鸣。 白孟妤心里一抖,攥着他衣服后摆的手,改为环绕在信一的腰腹上。 信一低头看着绕到自己身前一双绞得死紧的手,像是要互为锁扣似的,将他牢牢扣住。 信一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啦,就算发生什么,哥哥也会第一时间护住你的。” 白孟妤将头埋在他的后背,已经准备闭眼了:“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这样的话啊!更吓人了好不好。” 车速逐渐提升,凛冽的风声在白孟妤耳边呼啸。 白孟妤紧紧靠着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人。 信一将车头转向主路,没有选择在狭窄的城寨里面穿行。 毕竟带着白孟妤,这样做的安全性不高,还是在宽阔的马路上,让她感受一下风驰电掣的感觉。 最初的胆寒过后,白孟妤逐渐适应,缓缓抬起头,将下巴搁在信一的肩膀上。 看着周遭所有风景匆匆掠过,被他们甩在身后,的确是种不一样的新鲜感。 “哥,你回去教我骑好不好?” 信一当然点头,他求之不得。 九龙城寨四周的路途宽阔,但临近市区,人员纷杂,车速难免降了下来。 信一有意炫技,带着白孟妤平稳的在车流中穿行。 还要故作轻松的回头问她:“想要去哪里玩?” “嗯……想吃余记的奶油泡芙。” 那还要再向前开两条街。 信一一边询问,一边前行:“那吃了泡芙之后呢?” 白孟妤一边思考,一边说着自己想去哪里。 迎面而来一辆改装后的摩托车,带起一股强风,与信一擦肩而过,快得像一道闪电。 留下巨大轰鸣声,将白孟妤的话语辗了个干净,一个字都没有露出来。 只剩下被震到发疼的耳膜。 信一停下车,看着对方留下的烟尘:“敢在市区开这么快,够胆。” “站住!” 直到轰鸣声消失在街角,他们才听到前方传来的呼喊。 是个巡警打扮的女孩,靠着两条腿费力的奔跑,连个车尾气都追不到。 她一眼便盯上信一,匆匆亮出自己的证件:“你好,我要征用你的车。” 姜沁的手刚按上车把,便被信一夺了回去:“不好意思啊小姐,我这可是新车。” 被警察征用之后,可能要去警察局或者交通部,才能把自己的车领回来了。 被拖车刮蹭难免留印子,信一可不舍得。 姜沁喘着粗气,刚才那个飞车党追的她精疲力竭,见信一不肯,她也不强人所难,深吸了两口气,便继续追上去。 白孟妤见状跳下车,将她拦住:“有我们说话的功夫,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两条腿是跑不过两个轮子的,姐姐。” 信一点头,附和道:“他犯了什么事,至于让你这么拼命的追啊?” 姜沁拿着她刚开好,还没来得及贴上去的罚单细数:“非法改装、市区超速。” 信一刚想说,不至于为了贴个罚单这么不要命吧。 姜沁就把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再看向他身后的白孟妤。 另起一页罚单,匆匆写着:“非法载人、没戴头盔,罚款二十。” 信一接过她的罚单,与白孟妤对视一眼。眼里有些无奈。 还真是个办事一丝不苟的巡警啊…… 他同姜沁商量着:“我帮你追到刚才那个人,你给我把罚单消掉,怎么样?” 新车上路第一天就被开罚单,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姜沁义正言辞的摇头:“没有这样的算法。” 但她又有些犹豫:“如果你能追到人,我可以替你出罚款。” 信一不太想做这样不划算的买卖。 白孟妤推他一把:“去吧哥哥,这可是巡警姐姐默许之下的合法飙车。”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大显身手。” 白孟妤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来,是最新款式的墨镜,同样价值不菲。 信一酷爱扮靓,她是知道的。 摩托车与墨镜,是最好的搭配。 本该一开始就在城寨给他的,可是信一非要带着她上路。 虽说这种价位的墨镜只会遮挡强光,不会产生任何偏色差,但白孟妤还是不放心,不敢让信一的眼睛上有任何遮挡。 如今体会了他的车技,才放心的把墨镜拿出来:“给哥哥的,我在这等你。” 信一展开戴在脸上,黑色的方框墨镜,十分衬他的脸型。 镜框顺着鼻梁滑下,露出一双上挑含笑的眼睛。 问白孟妤:“靓吗?” 白孟妤实话实说:“任何装饰放在哥哥脸上,都是添光添彩的。” 姜沁有些忍不住的打断他们两个:“两位,再这样耗下去,那个飞车党就要跑出hk了。” 如果不是信一要把白孟妤留下,她合理怀疑这两个人是要逃避罚单。 信一走后,白孟妤才开始打量这位年轻的巡警:“想要喝点什么吗?我请。” 姜沁明明已经跑到口干舌燥了,却还是摇头拒绝:“不用。” 白孟妤还是走去一旁,买了两杯冻奶茶。 在店面里,观察着姜沁的一举一动。 她站在路边,一双眼睛就像是扫描摄像头,绝不会放过任何一辆车。 白孟妤将冻奶茶递给她:“二十块,一个没有正式编制的普通巡警,半个月的工资有这么多吗?就这样拿出来,值得吗?” 姜沁不知道白孟妤是怎么看出她没有正式编制的:“这就是我的工作。” 哪怕那杯冻奶茶已经送到了她面前,姜沁仍然拒绝。 白孟妤没有坚持,只是说:“姐姐,你工作这么认真,又有责任感,应该去做警察才对。” 姜沁笑容酸涩,觉得她这话说的轻松又天真:“警察哪是说做就能做的……” 这的确是她的目标,可最终也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巡警,还并非正式。 但姜沁总觉得,会有那么一丝希望,才更会去拼尽全力。 白孟妤还在发问:“那……姐姐,你觉得你和别人比,差在哪了呢?是能力,还是……” 第85章 唇膏 姜沁当即反驳她:“我在能力上不输别人任何一点!我只是缺一个机会,还有……” “少一点关系?”白孟妤一语点破。 姜沁沉默,没有反驳。 她的确痛恨那些靠着裙带关系,就可以蒸蒸日上的人。 但也曾在陷入低谷时卑劣的想着,那个人凭什么不能是我? 如果她也拥有这一切,一定会比别人做得更好。 可是妄想,只能是妄想,梦醒了之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 姜沁压下情绪,不想让白孟妤觉得她是个连自我都控制不好的loser。 她只是被压的太久了…… 微薄到勉强可以糊口的薪水,枯燥又繁重的工作日常,明明是做好本职工作,还不被理解的谩骂和指责…… 姜沁坚持走到现在,觉得自己就是被“转正”两个字吊在眼前,不停拉磨的驴。 白孟妤好像没有发现她细微的情绪转变,注意力都在手里的奶茶上。 在盯着车流之余,姜沁对这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女孩叮嘱道:“叫你哥哥注意行车规范,你们都还年轻,可经不起一点意外。” “姐姐也很年轻,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呢?” 姜沁自嘲的笑,没有搭话。 在等信一回来的这半个小时中,白孟妤看着姜沁开出了两个超速罚单,五个违停罚单,还被赶回来的车主指着鼻子大骂,要把罚单丢在她脸上。 最后还能调整心态,面带微笑的给不熟粤语的游客指路。 看见信一急停在两人面前,带起一阵车尾气。 白孟妤都怕姜沁再给他贴上一张罚单。 那人在信一后座上挂着,像个破麻袋,被他一脚踢下。 “你应该是开不成罚单了,巡警小姐。车是这家伙偷的,想要上路抢劫,还没动手呢,就被你盯上了。” “好的,我会把他转交给警局的。你把他的车子截停在哪里?我下班后去收回来交给市政做失物招领。” 连信一都忍不住感叹:“你好忙啊,做巡警这么累的吗?” 他交代清楚了大概位置,趁着天色还早,带白孟妤去买泡芙,顺便逛一逛。 白孟妤坐上后座,手中的罚单举起来,被风吹的哗哗作响:“罚单我们会自己去交的,姐姐。” 见信一还要拧油门提速,白孟妤攀住他的肩膀:“好啦,不要在别人的辖区添麻烦嘛,哥哥。” 信一提着泡芙在商场美妆区的镜子前左转右转。 真不愧是妹妹送的墨镜,可以从各个角度衬托他的帅气。 看得导购小姐在他和白孟妤之间游移,不确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买家。 直到白孟妤对她开口:“姐姐,有没有香味不太重的唇膏,水果味的最好。” 信一问:“怎么不是买口红?” 要是买口红的话,不就可以找个机会让妹妹在自己身上留个唇印? 倒时他也纹在身上,看梁俊义还有什么好炫耀的。 “最近天气太干了,嘴巴有点起皮,我总是忍不住去咬,还是涂唇膏好一点。” 她正说着,信一的手指就戳了上来。 手指在白孟妤的下唇上轻轻一点:“好像是有一点。” 白孟妤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导购员吸引了目光:“小姐,我们店里这几款都带有果香味的,您可以试一试。” 趁着白孟妤转头,信一在暗地里搓了搓手指。 妹妹的嘴唇……软绵绵的。 他短暂的回味过一阵,将墨镜掀到头顶上,去看白孟妤试唇膏。 先细细闻过味道,再上唇感受一下滋润度。 最后白孟妤在两个味道之间犯了难。 草莓和葡萄,都是在清甜之中带一点酸涩味儿,她都很喜欢。 白孟妤把这个问题抛给信一:“哥哥,你觉得哪个更适合我一点?” 她嘴巴上刚涂完那只草莓味儿的。 信一微微弯腰,凑上前去。 鼻尖与白孟妤的嘴唇只有咫尺之遥,浅浅嗅闻。 甜乎乎的草莓味儿顺着呼吸,喷洒在他面颊上。 这下白孟妤是真的反应过不对来了:“哥哥……你闻唇膏就好了,闻我做什么?” 信一像是才被她点醒一般,笑着说:“哎呀,哥哥有点笨的嘛,没反应过来。另外一只呢,我也闻一闻。” 另一只葡萄味被他草草在手背上试过,就拍板拿了草莓的那只:“好像还是这个更好闻一点。” “哥哥决定,哥哥买单。” 直到两人踏出商场上了摩托,信一才说:“我的嘴巴好像也有点干,回去记得借我涂一涂。” 白孟妤都已经坐在摩托车上,准备抓他的衣摆了,自然懒得再下去。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我们应该买两支的。” 信一嘴角笑意放大,没有被身后的白孟妤看见:“一支唇膏就够用好久啦,买两支浪费嘛。” 其实刚刚白孟妤在问他选哪只的时候,信一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说要全都买了。 又立刻吞下去改了说法。 毕竟如果不这样,又怎么有机会帮白孟妤试味道,还能在以后的日子里,涂同一支唇膏呢? 信一的摩托技术确实好,让白孟妤几乎完全克服了恐惧。 在城寨的空地上轻巧地跳下来。 信一收回想要扶她的手:“不怕了?” 白孟妤摇头,甚至还想更进一步:“能不能教我怎么骑呀?哥哥。” 信一求之不得。 胸膛贴着白孟妤的后背,手也包拢住白孟妤的手,教她怎么拧油门。 白孟妤自打下午试唇膏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哥,你是不是离我太近了?” “还不是怕你控制不好,突然被摩托车拉走啊。离得近一点,我才得及救你啊,小笨蛋。” 一双手转而托着她的腰:“再试试。” 第86章 那个医馆不对劲 “信一哥,那个新来的开的医馆,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说话的是提子,信一回来之后亲手提拔上来的亲信。 选他就是因为提子看起来聪明,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也不尽然。 “这点小事都要特地跑来跟我说吗?” 提子平白受了指责,一脸疑惑:“不是信一哥你说,那个新来的有什么需求,都要及时向你汇报的吗?” 信一的确这样说过。 因为他看得出来,白孟妤对林杰森感兴趣,目前这种兴趣,都聚焦在林杰森过去的故事和他脸上的疤痕上。 但是多相处下来,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信一想要防患于未然,让林杰森有什么需求,尽管找他。 一来让白孟妤没有空和他相处,二来借着这个机会搞好关系,探听林杰森的故事。 这样妹妹以后,就可以直接听他讲了。 果然,白孟妤听到林杰森的消息,放下脚蹬凑过来:“林医生怎么了?” “嗯,这个……” 提子不知道该怎么向白孟妤形容:“不好说。” 白孟妤见他犹犹豫豫:“那我自己过去看好了。” 提子想拦她:“大小姐,这个……可能也不太适合你看。” “这么大的城寨,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白孟妤被勾起好奇心,恨不得拉上信一,现在就飞到林杰森的医馆去。 提子眼见拦不住,有点想自打嘴巴。 难怪刚才信一哥一直给他使眼色。 林杰森医馆的铁栅栏门虚掩着,仍有一两个人顺着门缝,向里面瞄。 信一出声将他们赶走。 先前提子说的神神秘秘,信一也怕林杰森是在里面搞什么血腥的人体研究,不适合白孟妤观看。 刚打算叫白孟妤在外面等,他先进去看一看。 十二便在身后一路跑着过来:“小白,信一!” 他刚来城寨,便听提子说白孟妤和信一往这个方向走了,他就一路追赶过来。 信一感叹他来得及时,这不是上好的探路石吗? “那个新来的不知道在里面搞什么名堂,我怕吓着妹妹,不如十二你先进去看看,我照顾妹妹。” “我也没那么胆小吧?你们推来推去,不如我进。” 白孟妤这句话,是对梁俊义的最好催化剂。 他拦住白孟妤:“当然是我先啦,我堂堂庙街十二少,有什么能吓到我的!小白你放心,他要是在里面搞什么怪,我第一个替你收拾了他。” 梁俊义说干就干,转身敲响林杰森的铁门:“林医生,我进来啦!” 他没等人回答,便先开门走了进去,还不忘在身后把门掩上。 白孟妤倒是不太担心梁俊义的安危,一是他有自保能力,二则林杰森不太像是会突然暴起伤人的样子。 奶油泡芙还剩一大半没吃完,白孟妤从袋子里面捏起一个。 一边吃一边向信一问:“哥,你觉得林医生在里面做什么?” 信一想着刚才那些人在门口,一脸兴奋又隐秘的表情:“总不是在里面炼丹吧?” 梁俊义进去不过五分钟,便一脸失神的走出来。 林杰森的铁质围笼在他身后“哐”的一声合上。 一句话顺着门缝及时挤出来,送给梁俊义:“扑街黑社会。” 梁俊义像丢了魂似的,目光呆滞。 这副样子着实不对,信一问:“你看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白孟妤倒觉得他的样子,不全是吓得。 眼神飘忽,顺着耳朵尖儿一路红到后脖梗,像一戳就炸的气球。 她拿出一枚泡芙,递到梁俊义眼前:“吃点甜的缓一缓吧。” 梁俊义喜甜,不知道是不是从白孟妤这里养成的习惯。 总听tiger向龙卷风抱怨,说这么大个人了,喝粥还要加糖。 梁俊义的眼睛眼珠子转到那枚泡芙上,僵硬地接了过去。 他的手因为慌乱和澎湃的心思有些发抖,控制不住轻重。 两指一夹,把那个泡芙挤的露了馅儿。 乳白且黏腻的奶油顺着下方的孔洞溢出来,粘连在他的指尖。 梁俊义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眸光震颤得更厉害了。 信一抱怨他:“我跑好远买的,你不吃别玩啊。” 白孟妤看他这副样子,不人为干预是不行了:“林医生是给你吃什么东西了吗?算了,我摸一下。” 梁俊义只觉得白孟妤同他说话,都带着飘忽空灵的音效。 摸一下?摸哪里? 现在吗? 这能摸吗?不行吧…… 直到白孟妤的手搭上他的手腕,原来是摸脉啊…… 小白应该摸不出来什么吧…… 信一看不得梁俊义这个样子。 有什么东西能把他搞成这样?毕竟十五六岁就开始斩人了,不至于吧? 他倒不信这个邪,毕竟是城寨福利委员会的副会长,他有权消除城寨里的任何隐患。 信一大步的向林杰森门前走去。 白孟妤摸着手下跳的纷杂,乱如擂鼓的脉搏。 眼睛逐渐瞪大,蕴含着一丝不可思议。 林杰森……给梁俊义吃春药了? 她正想着,那边信一就已经扯开了铁闸门,用手撑着,门户大开。 他要把里面所有阴湿的东西都披露在阳光之下。 即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看见里面的景象后,信一还是脸色大变:“我干你个扑街!” 林杰森也抬头,满脸的不耐烦:“你们这些扑街黑社会到底要干什么?” 拿他这里当什么试胆大会的游玩项目吗?一个接一个的。 信一这才猛然回神,妹妹还在身后! 他想要将铁门拉得死死的:“妹妹,这个你真的不能看……” 可白孟妤早已经把里面的景象尽收眼底,露出一丝恍然明悟的表情:“我都看见了哦,哥哥。” 信一亲自给林杰森搬来的三台小电视上面,都在播放着录像带。 光裸交叠的肉体、因欲望而迷离的脸颊、还有猛然放大的特写…… 所有画面咸到不能再咸。 而林杰森蹲在地上,还在逐一擦拭那些录像带,整整两大箱。 直白的封面显示着它们的内容,和正在播放的影像并无不同。 信一没想到这人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背地里居然是这种人。 他咬牙切齿:“林杰森,租你房子是开医馆的,你搞什么色情影像店呢?” 信一的墨镜早已落了下来,遮挡在脸上,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说话声线也平稳,除了有些严肃之外,没看出有受什么影响。 看起来比梁俊义要靠谱的多。 可白孟妤在他身后,还是清晰的捕捉到,那白皙的耳朵尖,已经红到透血了。 差点忘了,哥哥和梁俊义,好像还都是处呢。 第87章 小丽 【说一下时间线:前段时间为了过审,给所有人都加了两岁,所以目前女主已经十八岁成年。按照原本大纲的时间线,女主十八岁应该出去发展自己的势力了,但是现在剧情还没有走到那个时候,我就只能把进展拉的快一点。 之前的设定是由于女主年龄过小,可以缓一年参加考试,但是目前已经成年,就没有这个顾虑了,所以看起来有点前后矛盾…… 现在的设定是距离考试还有两个月,请把接下来这两个月,理解为两年之内缓慢发生的事情,就会合理许多。】 ………… “林医生,你这是什么招揽客人的新型手段吗?”白孟妤面色如常地走进来询问着。 她这样倒是显得信一和梁俊义有些大惊小怪了。 信一绷紧着后背,想让自己看起来一点也没有退缩,不过就是一些录像带而已,他可不能在妹妹的面前露怯。 而梁俊义就不一样了,跟在白孟妤身后小步的走进来,蔓延的红晕一点都没有消退。 眼观鼻,鼻观心,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把纯情和害羞写在了脸上。 他就是没做过,没看过,怎么了? 纯洁和干净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 林杰森还在整理着,看过的和没播过的要分开放。 动作之余,把话说的言简意赅:“我说了,要找到小丽。” “小丽,你女朋友?” “那这和你看录像有什么关系啊?难道你女朋友在录像带里面啊?啊!对不起。” 梁俊义道歉的飞快。 林杰森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本就需要这些黑社会来帮他找到女朋友小丽。 两人原本共同供职在同一家模特公司,却因为得罪了黑势力被报复。 林杰森落得满身满面的伤疤,而他的女朋友,比一个大男人更有价值,被黑势力掳走,至今没有下落。 看录像带这种类似于刻舟求剑的方法,也算是他唯一渺茫的希望。 “你得罪了什么人?知道名字吗?” “有没有你女朋友的照片或者画像?” 林杰森摇头,只是拿出一张他自己画的铅笔画。 在此之前,他和女朋友就是普通人,根本不会关注这些帮派势力。 “如果让我见到人,一定能认得出来。请你们做事,我会给钱。” 从林杰森的口癖和他的经历就可以知道,他本人其实并不想与黑社会为伍,所以在说话时态度略显僵硬。 “龙城帮不至于少你这点钱了,该帮的忙我们会帮的。” “我可以代表架势堂也出一份力。” 但是这一次,林杰森遇到的是不一样的黑社会。 帮派有帮派的规则,但梁俊义和信一有自己的义气,不然当初梁俊义也不会因为关公草菅人命,欺辱女孩,便可以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还有其他信息吗?相貌、穿衣风格、活动地点、说话的口音……”白孟妤询问着:“说的更详细一些,更方便我们找到当初对你动手的人。” 林杰森靠着回忆尽力描述着,白孟妤听的认真。 医馆的地方很小,又被两箱录像带和他们四个大人塞满了。 林杰森暂时没有在购置桌椅,白孟妤想要很干脆的席地而坐。 被信一托了一把,先铺上他的外套:“地上凉。” 梁俊义也想脱,但是他没穿外套。 不怪信一说他整天穿着个背心,光俩大膀子,在城寨里转来转去的,比谁都像流氓。 白孟妤还想分他两颗泡芙,梁俊义连连摇头。 刚才因为冲动而产生的那点联想,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心中始终在不断猜测白孟妤会怎么想他…… 在号脉的时候,不会就已经被看出来了吧? 这下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白孟妤收回泡芙时的那一个轻微的挑眉,都足够他思考半天。 出了医馆时都没有回神,迎面就与人撞到了一起。 那人走路急匆匆的,绕开了信一的摩托车与白孟妤,转而就撞上了梁俊义这堵高墙。 瘦高的身板后倒,还没来得及倒在地上,就被梁俊义拎着一只胳膊扯起来。 他见这人有点眼熟,好像和白孟妤一起见过。 正好白孟妤出声:“乔荣?不好意思呀,我朋友他不是故意的。” 乔荣低头推了推眼镜:“没关系……” 梁俊义手劲大,那一下拽得他胳膊生疼。 可乔荣站稳了,只是看了白孟妤一眼,便扭头走了。 等迈出十几步,才停下脚步。 转过身来盯着白孟妤和两人说笑的背影,平静的看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 第88章 洗发 信一想尽办法,把梁俊义先赶回庙街。 走到半路停下来,问白孟妤:“你觉得,她还活着吗?” 想要从一个人身上创造价值,不只有拍视频这种单一的方法。 拆开来的“零件”拿出去卖,更赚。 这种黑产一直存在,林杰森的女友还活着的几率,并不太高。 “给他留一点希望吧,还没找到人,就是好事。” 龙卷风在理发店里与人对坐相谈,是姚淑婷。 龙卷风招呼着他们两个过去:“刚好信一和小妤回来了,姚老师你可以问问他们两个的意见。” 姚舒婷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她还是希望信一能继续回去准备考试。 白孟妤同样劝着:“姚老师对哥哥很关心的,之前你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姚老师就已经上门来找过一次了。” 和他正说着,就听姚舒婷把问题转到她身上:“小妤也是,虽说你的休学手续已经替你办好了,只需要张先生再签一个字就可以。但是我觉得……与其耽误这些时间,不如也参加一下今年的考试吧,你的成绩不错,考上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况且就算今年不行,也可以当是积攒经验,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意思,可以休学的同时在家复习,我先帮你把报表呈上去。” 姚舒婷说的白孟妤有些心动,不必像信一样在教室里拘着,又可以将考试提前。 毕竟还有龙卷风那句,考试过后可以随她选择的话在前面吊着,白孟妤自然希望能够早一些。 “那就谢谢姚老师啦。” 信一这边才刚开了个头,还没什么进展,有些犹豫。 他不想每天和白孟妤分开那么长时间,届时不知道又会凭空多出来多少情敌。 他扯着白孟妤,说的委屈:“妹妹就不能跟我一起去学校复习吗?” 白孟妤心虚地转开眼睛。 她很想说,在学校里被关着,还不如就地退学。 可是老师还在这里。 还是龙卷风将她从信一手中解救出来,牵着白孟妤去另一头坐:“你们的任务又不一样,小妤肯去考试,就已经很好了。” 阿柒提了一些礼品过来:“两个孩子的事情,就拜托小姚老师了,如果后续还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姚老师万般拒绝,并没有收:“这是我该做的,张先生,您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已经很辛苦了,我不能再收你的东西。” 信一垂头丧气的收拾书本,他想拉着白孟妤一同去。 却见她被龙卷风扯住了手。 指尖勾着白孟妤的发尾,被她的发丝紧紧缠住:“头发怎么乱成这样?” 白孟妤摸摸发尾,手碰到龙卷风的手指,像是陷入同一座囚笼中。 她在摩托后座上坐了一整天,头发都被吹打结了。 这里的每一根头发,都被龙卷风精心养护。 自从小时候让白孟妤顶了半年的小蘑菇发型,龙卷风就再也没有在她身上失手过。 长度到背部之下,这个位置刚刚好,没有烫染,却经他的手不断养护,黑的纯粹,又十分有光泽。 只是没想到,和信一出去了一天,就差点变成一团枯草。 龙卷风看了信一眼,催他赶紧上楼,牵着白孟妤去内室:“过来洗发。” 信一的发型也是龙卷风亲手烫出来的,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龙卷风对白孟妤,比对他更细致一些。 温热的水流,顺着发尾慢慢打湿。 在手心里反复试过温度,才开始逐渐浸润头皮。 白孟妤平躺在椅子上,把玩着自己的袖口:“看来下次和哥哥骑车,要把头发束起来才好。” 龙卷风顺着后颈,抬起她的头,照顾每一处细节:“摩托车有那么好玩吗?让从小到大都不愿意束发的人,愿意为它绑起头发呀?” “那也不能每次都这样回来,让祖叔叔帮我打理吧?” 龙卷风在手上打泡沫:“为什么不行?” 十指插入白孟妤的发间,细细地按摩着。 白孟妤舒服的眯起眼睛,不论体验多少次,都会被龙卷风的手法折服。 直到指尖抽离,她还恋恋不舍:“不可以再多按一会儿吗?祖叔叔。” 那双手重新贴上来:“又要加钟啊,靓女,还要加多久,一辈子够吗?” 第89章 暖阳 “让能使出旋风拳的手给我洗一辈子头发,那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吗?我可舍不得呀祖叔叔。” 龙卷风将她的发尾裹起来,转去理发椅前面坐:“不光是洗发,还要吹发呢,划算的。” 寻常理发店洗发后,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吹干,在动作之间带起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那样太损伤发质,龙卷风可不舍得这么做。 他开了中温,用手垫着,一点点从发尾吹上去。 时间被拉得再长,也没有关系。 吹风机也算是个稀罕物,很少人家里有,不光贵,也吵,开起来声音大的像个大风筒子。 龙卷风的指尖碰过白孟妤的耳垂,见她一直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被声音弄烦了:“吵着你了吗?” 白孟妤缓缓睁开眼,从镜面里看身后的龙卷风:“没有,祖叔叔弄的太舒服了,让我有点犯困。” 龙卷风放下吹风机,去拿放在最上层的护发精油:“一会上了楼再睡,坐在这对你的脖子不好。” 那瓶护发精油是龙卷风特调,白孟妤专属。 没有很浓厚的香精味儿,只有在涂在头发上之后,才会慢慢的散发出来类似于正午阳光的味道。 龙卷风在手心中均匀的搓开,手指穿插其中,细致的抹过每一缕发丝。 发尾擦过他的手指,垂落在白孟妤肩上。 白孟妤透过镜子看着这一幕,目光渐渐转动,落到龙卷风脸上。 那是经由她身体里长出的线条,此刻正用着自己的方式,勾缠她最在意的人。 经过这样一番打理,白孟妤的头发柔顺的像缎子一样,轻缓的从肩膀上划过。 龙卷风还嫌不够,拿出剪刀为她修了修发尾。 她是他手下,绝佳的艺术品。 当龙卷风说出“好了”两个字的时候,白孟妤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好大的懒腰。 龙卷风笑:“做事的人是我,怎么反倒累着你了?” “我跟祖叔叔那么亲近,所以你的劳累也有一部分自动转移到我身上啦。” 龙卷风笑她总是有各式各样的花腔,会哄人开心。 白孟妤嬉笑着拉过他的手。 精油在龙卷风手中,还没有散尽。 她将鼻尖埋入龙卷风的掌心,深吸一口过后,靠着他的腰身感叹:“每次闻过这个味道,都会觉得很幸福。” 龙卷风顺势摸上白孟妤的脸颊肉:“那可真是我的荣幸,要上楼去睡觉吗?还是再加一碗甜汤?” 白孟妤摇头:“今天吃了好多泡芙,糖分已经摄入过量了。” 对了,泡芙好像还剩下一小半,放在林医生的地上,忘记拿回来了。 刚好找他有些别的事情。 白孟妤站起身,对龙卷风挥手:“祖叔叔,我有事情要去林医生那里一趟,很快就回来。” 可她走的并不顺利,龙卷风在白孟妤回身之际,就捞住了她的腰身,把人又按回了椅子上。 不怪龙卷风警惕,自从十二的事情过后,他对白孟妤身边的每一个异性都抱着防备心,说是草木皆兵,也不为过。 尤其是这个林杰森,自从他出现之后,白孟妤放在他的身上的注意力,未免太多。 龙卷风尽量让自己的话语从家长的身份出发,说的语重心长:“小妤,你到了这个年龄,有一些自己的异性朋友没什么问题,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我和信一。有些事情除了亲人,只有作为爱人的关系才能做,如果你遇到了想要发展这样关系的人,一定要先回来告诉我,明白吗?” 龙卷风说的很和善,仿佛是一个开明的家长。 但唯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倘若白孟妤真的把人带回来,他只会按顺序,一个个的把人扔进香江。 白孟妤望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笑出声来:“祖叔叔是觉得……我会和林杰森发展这种关系?我只是觉得他的过去太惨痛,再加上他也是个医生,所以才会有些想跟他做朋友,没有其他的意思。祖叔叔不要紧张啦。” “那么。”龙卷风换了个问法:“小妤是可怜他?” 他故意挑了这样一个词汇,想看白孟妤点头。 却听她说:“可怜这个词放在林医生身上,多少有些不尊重了……” 龙卷风的心猛然一沉。 若非可怜,难道要用心疼这样的字眼吗? 白孟妤或许不清楚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可龙卷风却心知肚明的很。 刚刚明明说的那样大度,就立刻迎来了当头一棒。 龙卷风找不出理由,不让白孟妤去。 他只能问:“你说很快回来,是多快?” 第90章 吃巴掌大户 今天的祖叔叔好像不太对劲…… 白孟妤莫名觉得,他有些像近期的信一,都泛着古怪。 她细细数着:“我就过去说两句话,算上来回的路程,十五分钟就回来啦。” 白孟妤以为这样简短的时间,会让龙卷风放心。 可没想到,只会让人心思更低沉。 什么话这么重要,一定要赶在这么晚出去见面说? 龙卷风抬头看表:“九点十二分,九点半要回来,小妤。” “好啦!”白孟妤飞快的给了龙卷风一个拥抱:“我跑着去跑着回,一定早早赶回来。” 看着少女飞快离去的背影和飘扬起的长发,龙卷风默不作声的点燃了一支烟,压过了房间里弥漫的午后暖阳的味道。 他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望着那盏时钟。 少女跑过,像一阵明媚的风,穿梭在城寨里,留下的空气都带着馨香味儿。 林杰森看她第一眼时,便觉得白孟妤不像城寨人,只不过在后来的谈话里消除了这个顾虑。 但此刻再见白孟妤的形象,仍旧有此疑问。 贫瘠的土地开出了这么盛放的花,必是有人精心培育。 林杰森的医馆还不算正式开张,但却在此刻塞满了人。 没有一个是要来治病,全都是想蹭片儿看的。 白孟妤险些冲过了头,手扒在他的铁门框上,“咚”的一声又弹了回来。 刚洗过的发丝有着轻盈感,经白孟妤甩动,带着空灵。 不经意间的美,最适合打动人心。 团聚在电视机前坐着的人,分神那里面的画面和白孟妤之间游移。 恨不得把眼珠子掰开,两边都不耽误看。 “林医生,快,拿纸笔!” 林杰森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下意识的照做。 白孟妤见着一屋子的人都盯着自己看,脸上多了几分烦躁,要林杰森做的事情本来就需要瞒着龙卷风的,被这么多人知道了,还怎么瞒? “这里是医馆吧,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急着上门,都想体会一下林医生的医术吗?再不走,我可以帮帮忙,让你们做这里的第一个病患。” 有几个识趣的反应过来,就先走了。 还有几个呆头呆脑的坐在那儿,觉得大小姐生气也好看。 白孟妤一手拍在身侧的货架上:“我说……滚!” 林杰森本就费尽心力接好的电线,在此刻被她一掌拍的连接不稳,几个小电视闪屏几下,彻底黑了下去。 那几个人伴随着电视机的暗淡,一同灰溜溜的走。 林杰森拿着纸笔回来,顿在原地。 白孟妤不好意思的抬抬手:“对不起啊林医生,我明天让人来给你修线路。” 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接过纸笔,一边写一边对林杰森说:“你要找人,我可以帮你出力,不过你也要帮我。” 林杰森的医馆刚开张,就搞了满墙的咸带,作为最基本的,他还没有去做。 “你去购置药物的时候,按照这份单子,帮我带一份。下面是供货人的地址,这些东西他都有帮我留意,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报我的名字,他会帮你找的。” 林杰森知道有些处方药,没有医院的证明是购买不了的。 他一个小诊所,也用不了多少,可以正常的去黑市上购买。 可他低头扫过白孟妤匆匆写下几个名称,都是中药的原材料,有些生涩。 林杰森试图从自己阅读过的书籍上,回忆这些药物的用途。 问匆匆落笔的白孟妤:“你要毒死谁?” 就她要的这些剂量,毒死十头大象都不在话下。 白孟妤将纸单拍在他身上,又掏出钱来:“防患于未然嘛,就拜托你了林医生。你帮我,我帮你。” 她撂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写药单也费了不少时间,为了能尽快赶回去,白孟妤选择抄近路。 不走小巷,而是上过二楼,从两栋楼之间相隔不到一米的窗户翻过去,可以轻易的跨过一整个区域。 水泥质的台阶和空旷带有回响的楼梯间,是最不容易隐藏踪迹的。 白孟妤才上到一半,便听到来自下方,尾随在她身后的脚步声。 难道是刚才在医馆那群人中的一个?居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白孟妤在立柱后隐藏身形,可身后那人却很敏锐,径直朝着她的方向伸手,瞄准的是白孟妤的腰。 白孟妤迅速回身肘击,却被来人牢牢握住手肘。 可她的反应也不慢,另一只手接踵而至,“啪”的一声,落在那人的脸上。 声控灯应声而亮。 王九的舌头顶着腮帮子笑:“不错嘛,会运气了,妹妹仔,巴掌打的也不赖。” 第91章 运气 听到是王九的声音,白孟妤才放松下精神。 她有些诧异的看着王九的脸,问:“你没运气?” 硬气功这东西,白孟妤总觉得王九用的有些傻。 他的确是不怕所有锐器攻击,也感觉不到疼。 有心炫耀的同时,还要一脸自信的笑着站在那里,任人随意攻击。 若是对方用的是可以割破皮肤的利器也就罢了,几刀下去见不到血迹,再看王九屹然不动的样子,就会反应过来,大叫一声“硬气功?”。 这样王九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是棍棒之类武器不一样,结结实实的打下去,落在肉上,与肉体接触的声音也叫人听去了。 真的疼不疼,只有王九自己心里清楚。 他若是还笑着立在那儿,只会让人觉得王九是个脑子绝对有病,且送上门的人形沙袋。 白孟妤的硬气功是王九亲手教的,且没有练到大成,运气方式又是他最熟悉的那一种,王九自然能看出来在两人交手时,白孟妤有没有运气。 但是……白孟妤是怎么看出来他没有使硬气功的呢? 不应该呀。 就连死肥佬打他的时候,也只会喊他别运功。 虽然他偷偷用功也没用就是了。 王九正打算问,可他才说了一个字,便发觉不对了。 被白孟妤打过的那边半边脸,一开始还隐隐泛着疼,此刻却毫无知觉。 一张口,舌头也麻住了。 吐出的唯一一个“你”字,含糊不清。 他低头见白孟妤扇他巴掌的那只手,掌心夹着根短针,上面还粘着他的血。 难怪这死丫头知道他没运功。 白孟妤在王九震惊的眼神中笑:“九哥觉得在危急时刻,扇巴掌这种毫无用处,但是又极具侮辱性的动作,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呢?不会真的以为……我要跟尾随我的歹徒玩点情趣吧?” 她话音才落,药效就已经蔓延到了王九全身。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倒,白孟妤伸手接了他一把。 可王九这种大块头,对于她来说可扶不住。 半推半就的向后仰倒而去,坐在楼梯台阶上,王九的头刚好可以枕在她大腿上。 坚硬的水泥台阶,硌得王九后背生疼。 可他动弹不得,又使不上力,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珠子能转动,一个劲的往上翻,想看白孟妤的脸。 白孟妤毫无顾忌的摘下王九的墨镜,理清他额头上杂乱的碎发。 笑着说:“也就是九哥运气好,我备的那点毒药,前段时间都给了哥哥。不然你现在,可不单单是躺在地上这么简单了。” 王九说不了话,反复撩闲的嘴巴也发挥不了作用。 他想说:确实幸运,一躺下就有妹妹仔的腿可以靠。 那双圆圆的眼睛一直眨,像发电报似的。 “九哥又来做什么?城寨有那么好闯吗?” 白孟妤说话间低头看王九,披散着的头发垂落,在王九脸上轻扫。 发梢拂过他的鼻尖,香味丝丝缕缕的透出来。 王九还没闻个清楚,就略过了。 只能在心底,期盼发丝的下一次经过。 你说呢? “那不如我来猜猜,如果猜对了,九哥就眨眨眼睛。” 那双眼睛不动了,直勾勾的盯着白孟妤,这是王九答应了。 白孟妤故意猜的毫无边际,话说的又慢:“阿柒叔做的叉烧饭很好吃,九哥是想来尝一尝吗?还是说……进来抓人啊?” 王九的眼睛都瞪得酸涩了。 他到底进来干什么,王九不相信这死小孩什么都不清楚。 眼睑上翻,恨不得一个白眼翻到她脸上去。 最后干脆将眼睛一闭,全心全意的感受着脑袋底下枕着的触感。 白孟妤轻笑一声,手指拂过王九的眼皮,将手掌压在他的眼睑上。 “还是说……九哥想我了,想见我?就这么简单,所以就来了。” 王九有些不想承认,他一直在等着这句话。 可他听到“想念”那个词的时候,心仿佛被撞了一下。 猛然睁开眼睛,入目一片漆黑。 白孟妤的手笼在他的眼睛上。 任凭王九的眼睛要眨成扇子了,也视而不见。 故意失望的说道:“也不是这样吗?那九哥是讨厌我吗?” 她故意在此时移开手掌。 王九的眼睛被灯光晃了一下,眨的频繁。 白孟妤面色凄凄,眼睛却在笑:“原来九哥真的讨厌我呀……” 我淦,这死小孩…… 王九若非身体不能动,肯定第一时间将白孟妤按在墙上,用行动来表明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 第92章 找来了 白孟妤的手轻轻拍在他脸颊上:“不要再进城寨了,有事我会出去找你的。” 王九的眼睛不眨,他不乐意。 白孟妤嘴巴一张就让他等,他要是能等下去,至于来吗? 白孟妤还想再说什么,外面的空巷子里便传来龙卷风的呼唤:“小妤?” 哪怕知道王九此刻不能说话,白孟妤还是下意识的捂住了他的嘴巴。 十五分钟这么快就过去了吗? 没有吧? 白孟妤站起身来,将王九向台阶上拖。 不怪她用这种方式,王九的块头实在太大,想用好一点的姿势也无能为力。 王九这下真成了破麻袋,后背在台阶上硌得生疼,气得他想翻白眼。 怎么不论来的人是谁,他都这么见不得光? 合着正宫还是没影的事儿呢,小三这个位置倒是牢牢的给他垫屁股底下了? 王九真想跳出去,当着龙卷风的面儿,在白孟妤脸上猛嘬一大口。 “想什么呢?不许想。” 把一个一百四五十斤的人拖上半层楼梯,藏在转角处,实在是太为难白孟妤了。 她蹲在王九身边喘息,额头上微微发汗。 为了不被龙卷风听到声响,这句话是凑在王九耳边说的。 一弯腰,头发全铺在王九面上。 王九终于打到了那股香味儿,结结实实的落在他脸上。 白孟妤还没察觉,带着略重的喘息,贴在王九耳边:“最多还有半小时,药效就会过,九哥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小心点,别让老鼠给啃了。” 他在心里嘿嘿的笑。 成,不想就不想呗,九哥还是很好说话的。 白孟妤说她十五分钟便回。 秒针才跳过了九点二十七,龙卷风就站起身,朝林杰森的医馆去。 龙卷风很希望自己一踏出理发铺,就看到小姑娘回来的身影。 可他一路走到医馆,都没有遇到白孟妤。 脸色越来越难看。 白孟妤说坏掉的线路,她明天找人来修,林杰森觉得没什么必要。 拍一下就能坏的东西,再拍一下也能好。 他力气大,一巴掌就够了。 只是那台转了八手的电视机,重新接上电源,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音量一路拔高。 林杰森好像明白了它被反复倒卖的原因。 在愈演愈烈的女高音之下,林杰森准备过去也给它一巴掌。 龙卷风的脚才踏入医馆的门,就差点被这一波又一波越来越高亢的呻吟声掀了出去。 他的眉头愈发拧起,视线扫过里面每一台电视机的画面。 开始自兜里掏烟。 林杰森扣了放映机里的录像带,塞在小医馆里的声音才断绝。 也能让他清晰地的听到身后点烟的声音。 林杰森转头:“龙哥?” “小妤呢?” “她才走不久。” “小妤过来,都跟你说什么了?” 林杰森如实相告,毕竟龙卷风才是他名义上的房东,而且白孟妤走的急,并没有说一定要保密:“她托我买些药材。” 龙卷风并没有松口气,反而更皱紧了眉头:“然后你就给她看这个?林杰森,我留你在城寨,不是要你带坏我女儿的。” 林杰森被龙卷风说的罪大恶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满墙咸带都是他的罪证。 现在林杰森明白,那朵向阳而生的娇花,她的培育者是谁了。 他没有选择将她放在玻璃罩子里,而是时刻守护着,将所有可能的隐患,全都亲手掐除。 可他不知道,这朵美丽的花,根系横生,早已在地下突破了他的围栏。 龙卷风知不知道,白孟妤让他带回来的药材倘若制作出来,能毒死半个城寨的人? 龙卷风无心跟他说太多。 林杰森说白孟妤已经离开,可他的刚才在路上却并没有遇到人。 小妤能去哪儿呢?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他沿途寻找、呼唤,若无回应,只怕就要出动龙城帮所有人了。 终于在半途的楼宇之间,听到了白孟妤的细声回应:“祖叔叔,我在这儿呢。” 龙卷风终于看到了他的小女,坐在台阶上,脸颊红红的,眼神躲闪。 “怎么坐在这不回去?” 因为……还没有想好借口。 龙卷风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墙角踩灭,才向白孟妤走过去。 摸摸她的脸蛋,不光红,还烫。 他坐在白孟妤身侧,低矮的台阶显得长腿有些委屈。 顺着手腕摸,心跳的也有些厉害。 再看白孟妤那飘忽不定的眼神,龙卷风心下了然。 问:“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白孟妤根本不知道龙卷风所指何物,但从他此刻的语气中,能听出来关心。 第93章 吓到了 于是白孟妤缓慢的点头。 龙卷风又问:“吓着了?” 那样不太像她的性格,于是白孟妤说:“一点点……” 王九躺在楼上的地上,竖着耳朵仔细听,不晓得他们两个在这里打什么哑谜。 龙卷风怕白孟妤在这个时候排斥自己的触碰,主动询问道:“介意我牵手吗?” 王九听了这话,觉得自己手上都开始有劲儿了。 虽然他自己跟白孟妤相处,总喜欢上手摸摸这,捏捏那的。 但是他本人和别人,能一样吗? 那个老登是正经爹吗? 他立着耳朵,屏气凝神的仔细听,希望能听见白孟妤拒绝的话,可好半晌都没等到下文。 白孟妤没回答,只是靠在龙卷风肩头,主动将手塞进了他的掌中。 龙卷风这才放心,觉得她只是一时受到的冲击太大。 捏着白孟妤的手安抚着:“不该让你看到这种东西的,虽说这是男女之间的正常行为,可是那种录像带里面演的……并不太现实,增加了些夸张的成分,忘了吧。” 其实本该还添上一句,等往后你自己经历了,就会明白。 可龙卷风说不出口。 白孟妤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龙卷风已经去过林杰森那里了。 他看过了那些录像带,以为自己被画面里夸张激烈的动作和污言秽语刺激到了。 在他的眼里,白孟妤是一个还没有受过启蒙的小女孩。 龙卷风把各种话讲的隐晦,也比不过直面来的冲击。 白孟妤干脆将错就错。 她此刻就是一只受惊的小鸟,要靠在龙卷风宽阔的臂弯里,才能感到安心。 “祖叔叔,你能不能多抱我一会儿?” “回去再抱,这儿风冷,或者说,我抱你回去?” 白孟妤很乖顺的张开了手。 龙卷风站起身来,公主抱将她揽在怀里。 白孟妤靠在他怀里,一双手勾着龙卷风的脖颈。 冰凉的指尖,顺着高领衫的领口塞进去,贴着龙卷风滚烫的皮肉。 两人走的迅速,留下躺在冰冷水泥地上的王九。 他心中火起,还被龙卷风的两三句话搞得云里雾里。 那老东西给她看了什么?什么叫正常的男女行为?怎么就抱上了? 他一直以为白孟妤说什么外室,偷着来,都是情趣。 合着真在家里有个老登做正室,老子是小三儿呗? 妈的,他偷又没偷到,嘴都没啵过一个! 有这么窝囊的小三儿吗? 龙卷风抱着白孟妤上楼,信一听见声音,从房间里出来。 见白孟妤被龙卷风牢牢抱在怀里,他有一瞬间的错愣。 将白孟妤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妹妹怎么了?” “我好像要发烧了……” 白孟妤是真的没说假话。 她搬动王九的时候猛然发力,又心急,出了一身的汗,坐在风口吹了凉风。 现在觉得浑身冒虚汗,手脚发抖,是即将发烧的前兆。 信一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是比他指尖的温度要高出一点。 病情才刚起,这个时候及时吃药,不会烧的那么厉害。 “我去叫林杰森。” 信一匆匆而走,龙卷风没来得及叫住他。 原本不想让白孟妤再看见林杰森的,但是确实同在太湖楼,林杰森要更近一些。 龙卷风把人放在床上,裹上被子:“去了一次就吓成这样,以后还是少去吧。” 白孟妤想伸出手来拉他,龙卷风不肯。 好像她身体上任何一点肌肤露在外面,都会失温似的。 龙卷风把白孟妤的手塞回被子里,连着他自己的,一起塞进去。 被子里的温度因为白孟妤的体温而渐渐升高,可她的指尖还是凉的。 轻扫过小臂上的皮肤,是轻微无意识的战栗。 龙卷风捏着她的指尖搓了又搓。 白孟妤轻轻一笑:“我答应了帮林医生找他女朋友,可不能食言嘛。他又不是那种地痞流氓,看录像带也是有原因的。” “还在帮他说话。” “我总要有些朋友的嘛,阿爸~” 当寻常撒娇不好使的时候,白孟妤都会这么叫。 龙卷风叹息,他也不想违逆白孟妤的意思。 她身边的朋友的确少。 信一是哥哥,可以不算在其中,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十二。 但十二是什么心思,这段时间的事情下来,龙卷风最清楚了。 那下一个朋友,还会是一个简单的朋友吗? 这个林杰森有女朋友,会不会更安全一些? “好吧,好吧……但是跟他去了哪,要做什么,都要及时跟我说,不要让人担心,知道吗?” 白孟妤在被子里面勾勾他的小指:“保证随时向祖叔叔报备。” 第94章 错觉,绝对是错觉 林杰森被信一扯着,来的匆忙。 他还想关上店门,信一拖着他不肯放手:“全都是录像带,有谁会偷你的呀?” 还好只是寻常发烧,基础的药物,林杰森还是有一些的。 龙卷风给林杰森让出位置,抽手之际,将白孟妤的手带出来,又在周围细细的掖好,真的只是露一个手而已。 对林杰森说:“小妤有些受惊。” 说话的语气并不和善,因为让她受惊的人,正是眼前人。 出门时,顺手将信一招了出去。 林杰森细细把脉,一点受惊的浮脉都没摸着。 抬眼就是白孟妤冲他挑眉,微笑。 门还敞着,白孟妤向他比着口型:“按普通发烧开药就好。” 林杰森也是这么想的,他并不想多生事:“那我去给你配副药。” 白孟妤听到配药这两个字就头疼:“你那有没有西药呀?胶囊药片一类的。” “你不是中医吗?” 白孟妤皱眉:“就因为我是中医,才知道那玩意儿有多难喝呀。一碗下去,没吐也吐了。” “没有,你知道的,我还没出去采购。” 白孟妤苦巴巴,脸皱在一起。 她整天甜食不离口的人,实在是被养刁了嘴,不想吃一点苦。 “那我给你说个药方,你照我的去开。” 她说,林杰森记下。 戴着面罩的脸难得能看出一丝表情,他说:“这个药效不好。” 白孟妤被龙卷风裹得像个寿司卷,只剩下张脸在外面,对着林杰森扮可怜:“可是这个没那么苦……” 龙卷风带信一到他的房间,有意避开白孟妤说话:“那个林林杰森那儿,你也去过了,他里面放的那些东西,少让小妤看见。现在人都吓病了,也该长长记性,在外面好好照顾你妹妹。” 信一有些错愕的望着白孟妤房间的方向,妹妹……被录像带吓到? 可她今天明明是三个人里面最淡定的那一个。 连自己都需要戴着墨镜遮掩,而白孟妤面不改色。 怎么到了龙卷风面前,突然就改口成了被吓到了? 他不会在龙卷风面前揭穿白孟妤,再者说,事情已经如此,龙卷风绝不会相信。 林杰森按白孟妤的方子抓了药拿回来,放在龙卷风楼上的厨房里煎。 信一凑在一边,想要帮他打扇。 林杰森看了一眼这个黑社会,语气古怪:“这是燃气炉,扇风没用。” 信一被他无情拆穿,只能开门见山:“我妹妹……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吗?” 林杰森又看他一眼:“你说呢?” 他也是今天下午的在场人之一。 龙卷风坐在床边,反复的帮白孟妤试温度,隔一分钟就要贴一贴。 白孟妤笑着:“祖叔叔干脆把手一直捂在我脑门上算了。” 她现在烧的不厉害,就是有点控制不住的发抖。 林杰森的药端上来,龙卷风怕她的手拿不住碗,干脆自己吹凉了,一勺一勺的喂。 才第一口下去,白孟妤就皱着脸说:“好苦……” 林杰森还杵在门口,和信一两人,一人占了半边门框。 听了这话,不肯背锅:“按照你的方子改的,加了甘草,还放了冰糖,不可能苦。” 白孟妤只看着龙卷风,可怜巴巴的说:“那可能是我的舌头也病了吧,它只能尝得出苦味了……” 龙卷风就着勺子尝了一口,为白孟妤站台:“再怎么说也是药,确实不好喝。我一会儿给你煮点甜汤,去去苦味儿。” 白孟妤这才点头,一点点的喝了。 信一越看这一幕,越觉得熟悉。 因为……这不都是他才对白孟妤使过的招数吗? 装笨、扮可怜,就是为了和她多一点接触的机会。 可是现在,白孟妤的使用对象,是龙卷风吧? 这能对吗? 信一压下满心惊骇,只劝自己。 错觉,都是错觉。 谁家小孩不会对着长辈撒娇呢?这都是正常的,是吧? 毕竟他的猜想从来都没对过,一定是他自己吓自己…… 递95章 不想做哥哥 林杰森又端进来一碗药:“如果到了后半夜烧还没退,就再喝一次。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白孟妤在龙卷风的辅助下咽下最后一口药,急着对林杰森说:“谢谢你啊林医生,我明天去找你付诊金。” 信一缓和心神:“多少钱?我顺手就给了。” “付什么钱嘛,找阿嫂才是最正经的事情啦。” 白孟妤说的诊金是这个,毕竟这个锅,她不能白让林杰森替她背。 龙卷风见她这种时候还在操心别的事情,对林杰森挥挥手,按着白孟妤的脑门,让她躺下:“我会让龙城帮的人出去找的。” 林杰森脚步停顿:“多谢龙哥。” 总以为拜托这帮黑社会出手,会付出不小的代价,却没想到只是治疗一次普通的发烧。 他知道,白孟妤才是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环。 只要她想,她说。 这两个男人都会为她做,人和人真的很不一样…… 药碗被龙卷风放在床头柜上,他问白孟妤:“甜汤想喝什么口味的?” 可是小孩心思变得很快:“现在又不想喝了……” 白孟妤连下巴都缩进被子里:“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龙卷风摸摸她的额头,还是低烧:“睡吧,有什么不舒服立刻叫我。” 龙卷风的脚步都已经迈出去了,可信一却开始整理被褥,他还想像小时候陪伴妹妹一样,在她的床边打地铺。 近来乱七八糟的想法太多,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喜欢两个字搞乱了头脑。 明明妹妹就在眼前,却还是长觉不安。 那是他的珍宝,唯有时刻守着,才能心安。 “大佬,你去休息吧,我会守着妹妹的。” 他们是兄妹,又是为了照顾病情…… 龙卷风轻微皱眉后,逻辑自洽:“那你晚上注意,不要吵了小妤休息。” 他早已无意识地开启了防范模式,甚至连信一都包含在内。 只是龙卷风暂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反应究竟来自于何种出发点。 “还要牵手吗?哥哥。”白孟妤问信一。 算起来,他们也有近一年没有这样相处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信一也有一些轻微的叛逆期。 要扮酷,要贪靓,还要争什么男子气概。 还是他自己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妹妹也一样,就再也没来白孟妤房间里睡过。 不过这个想法维系的时间不长,又被信一咽回了自己肚子里。 又变回整日妹妹长,妹妹短的黏黏腻腻。 就是再也找不出回到白孟妤房间打地铺的理由了。 现在白孟妤又想来勾他的手,好像曾经的一切都没变似的。 唯有信一自己清楚,他的心境已大不相同。 白孟妤的被子才开了条缝,就被信一堵上。 他也想伸进去握着,刚才龙卷风就是这样做的…… 当信一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犹豫的手握成了拳,转到上面轻轻摸了摸白孟妤的眼皮,催着她闭眼:“睡吧,哥哥陪着你。” 白孟妤烧得眼睛睁不开,迷迷糊糊的对信一说:“哥,天有点凉了,你多垫一层褥子。” 信一嘴上应着,眼神却一直留恋在她身上。 唯有此刻才可以不必克制。 他蹲在床边,指尖与白孟妤的脸颊近在咫尺,却未能触碰。 伏在床沿上偏头看她,小声嘟囔着:“也多对我撒撒娇啦,妹妹……” 白孟妤轻轻哼了一声。 不知是听清了的应答,还是没有听清,只是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表示不满。 信一又小声的叫:“妹妹,妹妹……” 白孟妤简短的应答从嗓子里挤出来。 细小的拟声词,像断断续续的电报。 和信一呼唤的次数对不上号,且声音越来越小。 这下信一知道,她只是在胡乱作答而已。 现在自己对白孟妤来说,就像是一只乱哼哼的蚊子。 这只“蚊子”轻轻触碰她的睫毛:“我可不可以亲你呀?” 白孟妤又小小声的“嗯”了一下。 信一抿唇窃笑。 牙齿在下唇上忐忑又纠结地啃了半天,最后轻轻的在白孟妤面颊上贴了贴。 之后他再叫,白孟妤都没有任何回应。 信一这才小声的说出最后一句话:“也别只拿我当哥哥,好不好?” 他说的很轻,还好夜晚很寂静。 目光如有实质的在白孟妤脸上滑动,顺着她的侧脸平扫,落在刚才亲过的那块皮肉上。 信一缓慢的抿抿唇,开始怀念那种触感。 却发现自己刚才实在太过忐忑,除了妹妹的脸光滑柔软之外,再想不起来其他触感了。 要不要……再亲一下? 或者说……换一个地方? 第96章 偷。 他不由自主的去看白孟妤的唇,却在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时,狠狠摇头。 信一想将两人的初吻留在双方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最好是……能由妹妹来主动。 他沉重的深吸两口气,决定到外面去抽根烟。 白孟妤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躯干燥热发汗,但手脚却还是冰凉的。 龙卷风临走时将她的被角掖的一丝不露,所以当被子一侧被掀开,接触到冷风的时候,白孟妤的身子轻轻一颤,从睡梦中醒神。 她闭着眼睛,手臂向后摸着,刚想要去扯背角。 一具带着热气的肉体,才此刻贴上了她的脊背,一同缠在被子底下。 白孟妤的手在对方腰际上摸了半天,迷惑的大脑才有些反应过来。 强壮的肉体比被子更有温度,还带着熟悉的气息,让白孟妤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升起。 闭着的眼睛睁都没睁,就打算就着这个温度,继续睡去。 可那人并不老实,躺进了同一个被窝,紧紧相贴还不够。 手顺着衣摆探进去,放在白孟妤的小腹上。 掌心之下是发烫的皮肤。 不过才一会儿没见,这人就病成这样了。 王九哼笑一声:“你这什么破身子啊,妹妹仔。躺楼梯水泥地的明明是我,你倒发烧了?” 王九刻意压下的声音很低沉。 躺在同一条枕头上,几乎毫无距离的钻进白孟妤耳朵中。 让她觉得好像有沙粒子在磨似的。 不耐烦的把王九的手掀开:“你怎么还没走?滚下去……” 白孟妤是觉得自己说的很有气势,实际上困倦和高热,让她说出来的话语接近于气音。 王九觉得白孟妤现在很像一只没爪子的小猫。 平时尖利的爪子弹出来抓人,现在就像是只拿肉垫拍拍。 不论哪种方式,落在他身上,都挺爽的。 “真当我是你的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呀?” 白孟妤被他烦的不行,翻过身来与王九面对面,拿拳头怼他,想让他离得自己远一些。 要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好了。 可现在这个人是不招也来,挥也挥不走。 烦死了。 “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自觉,九哥现在还不是一条合格的狗。” 王九见她同自己说话,还闭着眼睛,眼皮沉重的像两道铁门似的,睁也睁不开。 脸蛋也红扑扑的。 伸手上去摸,果然带着点儿烫人的温度,像块碳似的。 真想……放到嘴巴里嚼烂。 王九是个想到什么,就会立刻付诸行动的人。 白孟妤跟龙卷风离开之后,王九躺在台阶上,脸色混合在黑暗中。 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只做个窝囊小三。 连躲带藏的,他也认了,可总要让他偷着一回吧? 所以王九的身子才一恢复行动能力,就立刻来寻白孟妤了。 现在也是同样,脑子里的思绪一转,人就已经张嘴,一口咬在了白孟妤脸颊肉上。 他没用力,但也把白孟妤的脸蛋儿嘬起来了。 发烧的人总是思维发散,任何一点感受都会被放大,变成脑子里纷杂且无厘头的画面。 白孟妤本就觉得热。 现在皱着眉头,觉得自己好像在非洲大草原上,被一只穿着花衬衫,戴着金项链和墨镜的大火鸡,在脸上叨了一口。 可她记得,刚刚好像是王九来了…… 王九! 白孟妤一睁眼,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没戴墨镜,就这样含笑的望着她。 脸颊上还湿漉漉的…… 这狗果然不合格,还咬人。 白孟妤觉得自己在王九眼里根本不算是个病人,气得她体温能再拔高两个度。 一双手噼里啪啦的在王九脑袋上扇。 被子底下的腿一脚脚的把王九蹬了出去。 “滚,有多远滚多远……” 王九这才翻身下床,有样学样的把白孟妤裹了回去。 恋恋不舍的捏着她的脚掌,放进被子里:“动作大点儿好发汗,有空多来跟我练练,别总这么弱。” 被子被王九使的像麻绳,白孟妤被裹了两圈儿,一点活动的余地都没有,像个肉票。 两腿一抬,就是条翻腾的美人鱼,表达她的不耐烦。 空间又逐渐归于寂静。 信一在楼下抽烟,等身上的烟味儿散尽了才回来。 妹妹的脸颊好像又红了几分。 信一伸出手指碰碰,红是红,却好像没那么烫了。 目光转到床头柜上,那只药碗已经空了。 妹妹什么时候起来喝的药?好像还没到后半夜吧? 王九在低矮的屋檐上跳着走,垂头咂吧了两下嘴。 这糖水喝着是挺甜,就是怎么还带着一股怪味儿呢? 第97章 项链 过了凌晨2点,龙卷风也来过一趟。 绕过地上的信一,眼神瞥过桌上的空碗,摸了摸白孟妤的额头,已经逐渐开始降温了。 这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龙卷风敛过白孟妤贴在脸颊上的发丝,看着她宁静的脸庞,才安心的回去睡。 实际上白孟妤睡得并不安稳。 高烧过后浑身酸痛,王九更是把被角塞的紧紧的,把她捆的像个肉票。 现在在睡梦之中,白孟妤便感觉自己被人五花大绑,放上了绞刑台。 在即将窒息的那一刻,她猛的从床上弹坐起来。 脖子上的紧缚感不是错觉。 白孟妤伸手摸去,是条缠在一起的金项链,顺着重力向背心坠去,给了她一种被人锁喉的错觉。 就算是调到前头来,也还是十分有质量。 这个款式……好像是王九经常戴在脖子上的那一条。 白孟妤轻笑一声,将它塞在自己的衣领里。 抬手之间,是那条闪耀的手链。 项链、手链……那下一次,又要送什么了? 白孟妤总是用狗来形容王九,是真的觉得很像。 王九不通人情世故,没有处理过正常的人际关系,更不知道他和白孟妤之间要用何种方式来相处才算正常。 一切都是随心而动,凭着本能在出发。 因为这些,都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虽然昨晚白孟妤被他弄得实在烦躁,但此刻倒也生不起多少气来。 王九死皮赖脸的在白孟妤身上挤着,蹭着。 其实就是像八十一一样,想要在白孟妤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味道,来警示所有靠近她的人,这是我的主人。 后来也许是意识到这样没有用,就开始在白孟妤身上堆叠自己的东西。 他选的手链,他的项链…… 尤其要是那种他戴了很久的独特标志。 这是一种下意识要去圈地盘,打标记的占有欲。 白孟妤喜欢王九这种带点野性的恣意。 把狼训成狗,那才是真的没意思。 信一醒来时,白孟妤已经坐在床边,看了他很久了。 一只脚踩在信一身边的被褥上:“让哥哥多添一床褥子,哥哥也没添,起来活动一下,小心浑身痛。” 说话之间仿佛他们两个身份调换,昨天晚上生病的是信一一样,她倒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了。 信一看她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昨晚干了什么,安心之余,有一点不甘心…… 抓了抓头发,没起身。 反手握住了白孟妤的那只脚踝,塞进自己的被子里,另一只手去摸她的袜子:“不发烧了也不代表你能这么干晾着。小心病情反复,我还要多睡几天地板。” 白孟妤身子前倾,踩在信一的肚皮上,信一下意识把自己的腹肌绷起来:“又不是我让哥哥来睡地板的。” 信一给她套好了一只袜子,撑起身子去床上捏白孟妤的另外一只脚:“是是是……能在妹妹的房间睡地板,我求之不得。着全要靠你大发慈悲,对不对?祖宗再发发慈悲,把袜子穿上吧。” 白孟妤被哄高兴了,这才笑眯眯的把脚伸出去:“那就麻烦哥哥喽。” 嘴上客气,神情却一点都不见麻烦两个字。 龙卷风的手指在敞开的房门上敲了敲,信一刚好把袜子套好。 这几下敲门声,不是进门的申请,而是一种提醒。 龙卷风有些不赞同的看着信一的举动,却没有当着白孟妤的面说出来:“信一,下去吃饭吧,你今天要去学校的。” 白孟妤紧跟着信一起身。 其实龙卷风还想问她,要不要端上来吃的。 并且他要单独提醒信一的话,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他们的年龄也到了该注意男女大防的时候,不该这样没有分寸。 这些话,龙卷风暂时指向拿来警告信一,却不会用来提醒白孟妤。 这是他下意识的区分和回避。 信一下楼梯时,有气无力地搭着白孟妤的肩膀,话语间全是抗拒。 毕竟享受过了自由的天地,谁又愿意回到笼子里去呢? “好想把你装到背包里,一起带到学校去……” 白孟妤立刻跳开,离得他远远的,几乎要蹦到龙卷风身上:“祖叔叔救命啊,哥哥要抓我!” 龙卷风兜了她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前去,和信一隔开:“站在我的范围内,没有人能动你的。” 在餐桌上,信一仍然坚持不懈:“妹妹,晚上能不能来接我呀?我想出了校门,第一个就看见你。” 第98章 抓错人啦 白孟妤在尝阿柒做的新品叉烧包:“那哥哥得用摩托车和提子跟我做交换。” “你听听这划算吗?” “没办法呀,要我亲自去的价格,就是这么高。” “那你至少要来接我三天。” 白孟妤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信一只能主动降价:“两天,两天行了吧?” 白孟妤这才点头:“哎呀,我是自愿想去接哥哥的嘛。” 龙卷风在她碗里又添了一个包子:“出去找人,我再多派两个人跟着你,好办事。” 龙卷风知道白孟妤是想帮林杰森的忙,却没想到这么急,病才好就要出门去。 不知道是不是编了理由要出去玩儿。 不论是何种情况,都要有人跟着,他才能放心。 这件事原本信一还想着自己跟白孟妤一起去。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来的快:“遇到事情不要逞强,有危险要立刻回来叫人,知道吗?” 信一走后,白孟妤扶着肚子到理发椅上坐下,等着龙卷风的到来。 摆出一副客人姿态:“理发师先生,可不可以帮我梳一个适合骑摩托车的发型呀?” 理发师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这位小姐,骑摩托要带头盔的,不要那么关注发型。” “不行啊,我阿爸是理发师,我的发型不好看,岂不是给他丢脸?” 龙卷风的手指穿插在白孟妤发丝之间:“我可不要这种脸面,你才是最重要的。” 柔顺的发丝在龙卷风手中,梳成了一个松散慵懒的侧边麻花辫:“给你带的人都是年轻听话的小孩,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们去做,再不行就回来找我,没什么丢脸的。” 龙卷风拿出一部呼机塞进白孟妤手里:“快捷电话的第一位是我,第二位是店里的座机。” 他原本没打算这么快送的,呼机放在礼盒里,还没来得及包上漂亮的包装纸。 白孟妤伸长了脖子向礼盒里面看,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亮闪闪的:“我都记下啦,祖叔叔,所以里面还有什么呀?也是送给我的吗?” “眼睛倒是很厉害。”龙卷风又从里面拿出一枚发簪。 握在手里很有质感,像是铁质的,略有些重量。 白孟妤迫不及待的要挽在头上。 是就是怕她这个样子,龙卷风一开始才没有拿出来。 小孩要去骑摩托车,万一上路不熟练摔了,这东西反而会伤到她,不如等人回来了再送。 白孟妤不光发现的早,还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翻来覆去的摸摸看看,对着镜子比划,掂量着。 “如果是中空的就好了,我可以在里面藏一把短剑。” 龙卷风自后面伸手,从两侧将白孟妤围拢起来,圈在自己身下,指尖指引着白孟妤在衔接处旋转。 簪头和簪身分离开来,里面是巴掌长的细锥。 “哇……”白孟妤十分惊喜。 激动回头,差点与龙卷风头颅相撞:“谢谢祖叔叔!” 龙卷风低头的间隙,顺着她低垂的领口,望见一抹耀眼的金色。 手指顺势勾扯着项链的一边,拉扯出来。 一条粗壮且款式花哨的金项链,很像那些刚进社团急于表明身份的小年轻才会戴的东西,绝不是白孟妤的风格。 龙卷风日常给白孟妤的零花钱,足够买上十条八条的,但按他的理解,白孟妤是不会愿意为了这种东西出资的。 那么就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别人送的。 龙卷风不动声色:“怎么想起来带这种东西?” 白孟妤没想到塞得这么隐蔽,还能被看到。 刚才龙卷风的指尖,将将从她胸口上的皮肤擦过去。 早知道会被发现,就应该摘下来的:“一条项链而已,觉得新奇,随便带着玩玩。” 这个回答让龙卷风眯起眼睛。 她在遮掩,试图隐藏那个送项链的人。 手指按着白孟妤后颈的搭扣,将项链解下:“太俗了,和你不搭,过两天给你换条更好的。” “嗯……好。” 这个时候再坚持要回来,就有点此地无银了。 白孟妤口中应了,拿上信一的摩托车钥匙出门去。 龙卷风旋身坐在她刚起身的位置上,项链被举在眼前观察着。 这绝不可能是十二送的。 他有一条金链子,比这个细。 凭着十二那点小心思,若是送,也一定会送和自己一样的同款。 而且这么大的一笔支出,tiger没理由不知道。 龙卷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抓错人了? 第99章 葡萄 白孟妤拧动油门,感受坐下摩托车的轰鸣和震动,发出兴奋的叫声。 提子和龙卷风安排的人在一旁,心有余悸的看着她:“大小姐,你还是跟我们坐车吧,我窗户给你开到最大还不行吗?” 白孟妤慢速的在街巷中骑着:“是我骑,又不是你骑,怕什么呀?” 提子小跑着和她并行。 当然怕了,毕竟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保证白孟妤的安全。 打架他们可以替白孟妤挨揍,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能护着白孟妤先跑,可这摩托车要是摔了一下,是真来不及去扶啊。 “别怕别怕。”白孟妤一路骑到林杰森的门口,都平稳的很:“我们这不就是来带着医生一起上路了吗?” 看着林杰森露在背心外面结实且深色的臂膀,以及上面遍布凸起的疤痕,提子总觉得更绝望了。 “林医生,上车!我来付你诊金了。” 两个医生加在一起,安全绝对有保障,想死都难喽~ 提子疯狂给林杰森使眼色。 劝劝,劝劝吧林医生。 林杰森看着白孟妤身子前移,给他在摩托后座留出来的位置:“我一定要坐你后面吗?” 白孟妤犹豫地打量着林杰森高大的身躯,和摩托车前座狭小的空间:“你坐前面的话……我既摸不到把手,也看不清路啊。” 她调侃两句才放过他:“好啦,你可以跟提子他们坐一辆车,跟在我后面。” 反正今天这个摩托车,白孟妤是一定要骑的。 “对了,别忘了带上你的画像。” 想要找人,总要有个凭证。 林杰森没什么画技,但尽力也能还原个六七分像吧。 他跟着上了车,才想起来问:“我们要去哪?” 提子自打上次被信一责怪之后,就变得机灵了许多:“大小姐没说,我们跟着就是了。” 负责开车的马仔叫住白孟妤,从车窗递出个粉白相间的头盔,款式新颖,市面上少有:“大小姐,龙哥吩咐了,只要出了城寨,您人在摩托车上,就一定要带着这个。” 白孟妤没有拒绝戴在头上,前挡片还没有压下去,转头看他笑着说:“祖叔叔派你盯着我呀?” 阿威不好应答,怕自己点了头,被白孟妤赶回去。 白孟妤见他窘迫的样子笑了笑。 祖叔叔确实没有骗人,给她派的人是年轻漂亮的后生。 安排的时候估计也想着让白孟妤看在脸的份上,不至于赶他们回去。 唇红齿白的,有几分像电视机上的奶油小生。 “你叫什么名字?” “阿威。” 入社团的时候,大部分都会给自己取个朗朗上口的花名,既容易被人记住,再者说,谁不希望未来某一天,自己能威名远扬呢? 在被选到白孟妤面前之前,阿威在龙城帮可是连个名头都叫不上的小底层。 就是因为龙卷风说要给白孟妤选几个好看的跟班,他才有机会站在这。 白孟妤看了,的确赏心悦目:“不如改个名字,叫葡萄,以后跟我吧。” “谢谢大小姐赏识!”阿威开心的把葡萄这个名号应下了。 妈呀,他以后能跟提子哥平起平坐了! 林杰森在后排,见她这么随意的就收人用。 什么都没考察,就纯看脸。 有些不自在的将头转到车内,没再朝着白孟妤的方向了。 白孟妤敲敲车窗,示意他们准备出发:“去金沙湾,跟上。” 他们的车离开城寨,阿柒才去跟龙卷风汇报:“大佬,人走了,阿威那小子没回来,小妤应该是收下了。” 龙卷风费尽心思给白孟妤挑人,当然不只是希望她只用这一次。 龙城帮收人,向来注重实力,长相基本不挑。 想要找一个的合白孟妤眼缘的,可不只要长相精致这么简单。 这几天龙城帮上下像是开了选美大会,也才扒出阿威这一个。 龙卷风将这一切都做得很精细,他自觉没有什么不了解白孟妤的。 可现在看着手里的金项链,却觉得……话还是说的太早了。 “养小孩好难啊……阿柒。” 阿柒挠挠光头,不明白龙卷风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是吗?我看您挺乐在其中的。” 白孟妤带林杰森来的是hk排得上名号的大蛇头——金焦的港口,一个很大的倒卖中转点。 有多少人在这里像货物一样被装进船舱中,从此再也不知下落。 第100章 没防住 她一早就亮明了身份,约了金焦会面。 不然今天来了,进不去,也见不到人。 提子被留在门口,白孟妤只带了葡萄和林杰森进去。 金焦陪了茶,热情款待,龙城帮的这个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毕竟大家都是道上的人,又不是什么正义使者,非要来捣毁他的窝点。 再说了,白孟妤带这两个人,也不够用啊。 那除此之外,来他这还能有什么目的呢? 金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白孟妤身后的那两个人。 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用的花瓶小白脸儿,一个看起来高壮能打的黑皮覆面系。 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实在是风格迥异。 所以金焦也拿不准要给白孟妤推荐什么类型的新货。 “我来,是想找个人,不知金爷有没有印象。” 白孟妤拿出小丽的画像:“也不耽误您做生意,如果真的能找到这个女孩,我出五倍的价格买下来,还希望金爷多帮我回忆回忆,这个人是不是经了你的手,被卖到了什么地方?” 金焦随意的扫过一眼,便堆起笑脸:“没印象。” 这不是他说假话,经他手的人不知凡几,绝大部分连脸都没有看清过,就被装了箱。 除非真是什么天资绝色,能卖出超级贵价,让他大赚一笔。 否则金焦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更何况白孟妤拿的只是张画像,他是真的对不上号。 白孟妤说的详细了一些:“是个长得很漂亮的模特,大概半年之前在游艇上被带走,金爷当真没有印象吗?” 金焦还是摇头:“我确实是想帮白大小姐这个忙,可是我这人记性不好,连自己的钱都数不清,更何况是这帮流水一般的货呢?大小姐就别为难我了吧。” “那就算了。”白孟妤没有表现出急色。 倒是林杰森想要再度开口询问,白孟妤在他之前向金焦道:“我也只是受人之托,找不到也没关系。听说金爷最近来了一批好货,我能不能去看看?挑几个合眼的。” “那就请去里间,我让他们把人带进来,逐个给大小姐挑一挑,您想要什么类型的?我这都有。” “不用这么麻烦,还是我自己逛一逛吧。我这人不讲究那么多,类型长相倒是其次,合眼缘最重要啦。” 金焦看向她身后:“瞧出来了。” 他让人带她们去货仓,白孟妤不过进来三个人,金焦却派了六七个人跟着他们,说是要随行介绍。 白孟妤走的缓慢,路过每一个笼子。 金焦已经提前给这批货分过品次,普通的十几个挤在同一个大笼子里。 而有特殊之处,能卖得上价的,则单独放在小笼子中。 白孟妤漫不经心的对林杰森说道:“你也挑一挑,仔细看一看,我也可以买一个送给你。” 都已经过了那么久,小丽不会在这些笼子中。 卖不掉的“滞留货物”,是会被清理掉的。 白孟妤是在提醒他,观察每一个金焦的手下,有没有当初带走小丽的人。 怕他记不清脸颊,白孟妤随手指着其中一个笼子:“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麻烦给我做个介绍吧。” 配合上言行举止,更能帮助林杰森回忆。 他们逛完了大半个货仓,那几人轮流讲解到口干舌燥。 林杰森才摇头:“没有,我没什么需要的。” 白孟妤正要带着他离开去下一家,却在角落里见到了个熟人。 他的头发比当初还要长,仰躺在笼子里面,双目无神。 光裸着上半身,腹部上还有王九金刚指留下的两个创口,看起来愈合的不太好。 左腿以一种奇怪的角度翻折,被人打断了,断骨的尖锐部分从他的皮肉里戳出来。 ——是于术。 白孟妤漫不经心的走过去:“这个怎么变成这样了,还能卖得出去吗?” 说起于术,那个小管事的也头疼:“这还是个练家子呢,可惜脑子太直,像个傻子。才抓回来就想跑,费了我们不少兄弟,要不是打断了腿,还真带不回来。” 但这样同样也失去了他最大的价值,瘸了腿,还能打什么呢? “那还真是可惜。”白孟妤附和道:“我来这一趟,虽然没办成什么事情,但到底也是请金爷帮忙。这人就算是没什么用,但我也按正价出,交个朋友,怎么样?” 那人把于术拖出来,放到金焦面前去。 金焦偷眼打量了白孟妤半天,见她不像是对于术感兴趣,倒是真愿意出钱给自己处理垃圾似的。 于术伤成这个样子,没几天好活,想要救他都要花大价钱。 只怕出了这个门,就要被白孟妤丢进海里。 “白大小姐这个朋友,我金焦认了。只不过这个废物确实不值这个价,我就按半价出给白大小姐,怎么样?” “那就多谢金爷了,我要找的那个人还请多帮我留意,要活的,钱不是问题。” 于术被人帮着白孟妤打包上车。 提子看他们提了个病歪歪的人,就要往车上塞,有点傻眼。 不是…… 大佬千挑万选的抬出来一个阿威,不,葡萄,不就是防着这种事吗? 可大小姐怎么还是在往家里捡男人啊? 第101章 我抗揍 “让你帮我拿的药,都带回来了吗?” 林杰森没有回答白孟妤。 他的思绪还在刚刚匆匆掠过的那些笼子上,漂亮的女孩是等待分配的猎物,他的小丽说不定曾经也是其中一个。 “他真的能帮我们找到人吗?” “当然不会。”白孟妤回答的很干脆:“就像金焦说的,他根本记不清每个货物的样貌和去向,哪怕我把她的价值说的再重要,也不值得费心费力去找。再说万一真的把人找回来,发现的确是他自己经手的其中一环,你说他交,还是不交呢?说一点漂亮的场面话而已,没有人会乐于给自己找麻烦。” 当然,目前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小丽的确由金焦经手,并且他还记得这个人。 得知了龙城帮在找小丽,无论将她卖到哪儿,金焦应该都会很着急的将人找回来。 但不是交给白孟妤,而是杀人灭口。 这样一来,就永远不会清算到他头上了。 白孟妤不会和林杰森说这一层。 “那还有其他办法吗?” “办法多的是,只不过都需要些时间,别心急林医生。” 林杰森没应声,他的确心急,却没有立场去催促白孟妤。 对方肯帮他找人就已经很好了,若是凭他自己,只能是徒劳的一部部扫视录像带而已。 他没什么能报答白孟妤的,便转去车上看于术的伤。 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腹部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开始溃烂,断腿肿的老高,不及时救治,以后肯定会留下畸形。 人还发着高热,从他口中听着迷迷糊糊的呓语。 像是灵魂已经出窍进了地府,在埋头跪拜判官老爷,阐述自己的平生了。 单凭林杰森的医术,无力挽回。 他向白孟妤提议:“送医院,可能还有的救。” 可白孟妤说:“提子,你带着林医生和这个人回去吧。” 被点到名那两个人齐齐的不赞同。 “他会死在城寨里的。” “大小姐,我今天的任务是保护您啊,怎么能自己先回去呢?” “让你回你就回,这边还有葡萄呢,你怕什么?” 她的手从车窗探进去,摸了一下于术的体温。 比白孟妤昨夜发烧时的温度略高一些,但还不是极限。 “人我都已经买下来了,他就是欠我的钱,没还干净之前,我是不会让他死的,放心吧林医生。带他回去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就好,其余的交给我。” 提子走的犹犹豫豫,白孟妤按着他的脑袋,塞进驾驶室里:“回去跟祖叔叔说,我接了哥哥放学会一起回去的。” 提子苦着脸,他可不光为了这一件事情发愁。 白孟妤不回去,他要怎么跟龙哥交代,大小姐又捡了个人回城寨啊。 白孟妤没有离开码头的意思,从衣兜里掏出打火机把玩。 葡萄没想到提子会真的只留他一个在大小姐身边。 他头次见白孟妤,一点儿也不清楚她的脾气和行事风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连开口问询都不敢。 白孟妤见他谨小慎微的样子,笑:“不至于吧,我又不吃人。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关于我的传闻啊?” 葡萄摇头摇得匆忙,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还真有呀,都说我什么了?” 葡萄的脸颊在白孟妤的注视下,慢慢的红了。 他们这些没机会见到白孟妤的人,对她的传闻和猜测是不少。 说大小姐是大佬的掌上明珠心尖宠,谁要是能攀上大小姐,那才是真正的一飞冲天。 尤其是这次筛选,不知道是从谁那里传出来,说是龙卷风要给白孟妤选婿,不然为什么只看脸? 意外被选中的葡萄激动了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直到见了龙卷风才清醒过来,原来只是要留在大小姐身边,做个记录她动向的跟班。 现在白孟妤问起,葡萄当然不会说。 怕大小姐笑话他白日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好在白孟妤只是随口一问:“你能打吗?” 葡萄要是有这个能力,也不至于还只是个底层。 他憋着脸说:“我……抗揍。” 白孟妤憋着笑:“那我试试你?” 话尾落下,连起手势都没摆,就直接对葡萄出手。 葡萄反应不及,只来得及挡了白孟妤的第一下。 第102章 亲我 手忙脚乱之际,眼见白孟妤的巴掌就要落在他脸上。 作为人的下意识反应,立刻就绷起身子,闭起眼睛。 在心里默念着:没事没事……大小姐打人不疼,我抗揍的…… 他做了这么大一个心理准备,白孟妤却只是在他的侧脸上,轻轻的拍了拍,叫人睁开眼睛:“确实是还要练,努力点,别给我丢脸。” 白孟妤惯于涂香水。 只取一些涂在耳后,和两只手腕的内侧。 这样在动作间,自己时常都能闻到,心情会好很多。 一股恬淡的奶油香味儿,将葡萄唤醒。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 大小姐、香香的…… 龙哥说,跟着大小姐回去汇报的时候,要事无巨细。 那这个发现,要不要讲? 白色轿车在他们面前带起烟尘,下来几个穿着皮衣且长头发的人,人手一把黑伞,排面十足,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你来晚了,王九。” 王九连同白孟妤一起拢在黑伞底下:“你这什么语气啊?妹妹仔,搞得好像你才是我的大佬一样。”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可惜你好像舍不得大老板,还是算了。” 王九对大老板的情感实在复杂,如果不是十分在乎,怎么凭空产生那么多的恨? 王九斜眼看葡萄,一脸废柴弱鸡样的小白脸,只一眼他就不喜欢:“这又是哪个?” “我阿爸放在我身边的眼线喽。” 葡萄疯狂否认:“我不是!大佬派我给大小姐打下手的,不是来监视你的!” 白孟妤轻笑一声。 送他来的目的,龙卷风根本就没想瞒。 反倒是清楚,人越单纯,白孟妤就越喜欢。 “既然是个碍眼的,那我帮你杀了他。” 王九兴奋的笑,看的葡萄胆寒。 这时候对着大小姐求饶,有用吗? “别吓唬他了。”白孟妤接过王九的伞,自己打。 王九原本就是随口一说,听了白孟妤护着葡萄,不乐意了:“你舍不得他呀?” “我是舍不得九哥,怕你在我阿爸手底下,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王九这才满意又憋气的轻哼一声,毕竟白孟妤说的是事实,他是真打不过龙卷风。 硬挤开了葡萄,自己与白孟妤并行而走。 他的肩膀大力的撞在葡萄身上。 身上的香味儿,连同撞击一起,差点让葡萄哕出来。 等王九走远了,才反应过来。 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好像和大小姐是一样的。 可是明明是同样的香味儿,怎么在白孟妤身上就清新怡人,是让人浮想联翩的甜蜜。 在这个卷毛身上,就浓厚的让他犯恶心呢? 蛙仔和吖车跟着王九。 九哥不喜欢的人,他们也看不顺眼。 经过葡萄的时候,一人挤了他一下。 葡萄只能有些委屈巴巴的,跟在最后面。 那香味儿不止葡萄一个人闻见了,白孟妤同样皱眉:“你擦我香水做什么?” 上次被王九偷拿走的那瓶香水小样,只有小小一点。 白孟妤怀疑他是打开瓶盖,从头浇到脚,把自己搞得像个奶糖味的发散器。 和他的外形完全不相符,但是没人敢说。 毕竟王九是个随时发疯的癫人,说不定这也是他发疯的一部分呢? 白孟妤见他一点都没有从自己这里偷窃的自觉羞愧,反而还埋怨她的香水太少。 小小一点,根本不够他用。 王九恨不得贴着白孟妤走。 不是为了蹭伞底下那点阴凉,而想通过皮肤,传递一点白孟妤的体温。 说话也一点都不加遮掩:“本来是想你的时候就用一点的,可我昨晚回去,实在是想你想的难受,就一不小心都用光啦。” 他这话,葡萄在最后排听的心惊肉跳。 觉得就算王九不把他灭口,他回去之后也活不了。 大小姐就在他的眼前和人约会,还视他于无物…… 对不起了大佬,我是个废物…… “叫你来是让你帮我盯着人,看看金焦有没有派人出去,找这个女孩。” 白孟妤将小丽的画像塞进王九怀中。 王九不在乎什么画像,掐着白孟妤的手腕:“请我办事,你得付我点钱啊,妹妹仔。” 白孟妤挑眉,什么手链、项链,毫不吝啬的往她身上堆,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来要钱了:“怎么,九哥送了条金项链就缺钱了?不至于吧?” 王九捞过伞柄,方向一转,将他们的身形遮掩在伞下,隔绝了身后人的视线。 身子在说话之间,离白孟妤越来越近:“我的意思是……你总要付我点好处吧,妹妹仔。” 白孟妤丝毫不退:“九哥想要什么?” 王九紧盯着她的唇:“亲我一下。” 第103章 有只小狗快哭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到了呼吸可闻的地步。 只要任何一人再向前倾身一点,王九就能得到他想要的。 就在王九以为白孟妤不会拒绝的时候,她抬手掐住了王九的下颚:“我说……你是不是有点不知分寸,得寸进尺了?” 白孟妤的拒绝,激起了王九的逆反心:“我是什么人,你第一天清楚吗?妹妹仔。真拿我当工具使,一点好处都不打算给啊?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买卖。” “你要是不想帮我,现在就滚,我也不是非要用你的,王九。” 王九被她这话刺激的喘粗气。 他从没这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对于白孟妤来说就是个工具。 免费,而且他还倒贴。 有时候被白孟妤两三句话就哄得不知东南西北,自以为得意的能够更进一步,实际上全是他痴心妄想。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白孟妤曾经嘲讽他与大老板的关系。 说他对于那个死肥佬来说,是个廉价的工具,那他王九在白孟妤这里又何尝不是? 现在这人又毫不顾忌他的心情,举着伞就想转身离开。 王九一手扯过伞柄,牵扯着白孟妤转身。 眼睛气的通红,顺着伞柄下滑,想要去抓她的手腕:“我干!白孟妤,你真他妈的当老子是条狗啊!用得着的时候花言巧语给口汤喝,不顺你意又翻脸不认人,想把我一脚踢开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这又不是你整天九哥九哥的,跟在我屁股后面叫的时候了?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的,招惹了我还想全身而退,你做梦!” 他话说的太难听,嗓门儿又大,动作看起来又像是要跟白孟妤动手,葡萄看的急躁,想要上前去保护白孟妤。 却被蛙仔和吖车齐齐拦住:“九哥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葡萄急的团团转,动起手来,他又打不过。 可去看白孟妤,仍然神情散漫。 伞面收起,手腕翻转,躲过王九伸来的桎梏。 雨伞的尖端顶着王九的胸口,问他:“说完了吗?” 在王九一掌将雨伞拍断的瞬间,白孟妤丢开手里残余的把柄。 抬手之间,抽了王九的墨镜。 那双本就圆润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圆睁。 白孟妤扯过他的发尾,在王九下一次出招之前,将王九的头颅拉近。 一个他求而不得的吻,落了上去。 “太吵了,闭嘴。” 这样轻柔的触碰,将王九所有恼羞成怒的谩骂都堵在口中。 白孟妤很快起身离开,彩光墨镜被她架在自己的鼻梁上。 留下瞬间被喂了哑药,张着嘴巴像呆头鹅一样愣在原地的王九。 另一边的葡萄看见这一幕,也哑巴了。 早知道刚才的就应该反抗的再激烈一点,被蛙仔一拳打倒在地,晕过去就好了…… 他这下回去真的没法交代了。 被抬回去,也比被扔进香江里好的多。 王九愣了半天,才想起动作,有些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刚才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只记得白孟妤迅速靠近的脸,和一丝温润的触感。 头皮被拉扯的疼痛,也与这个香吻而关联。 疼痛与刺激相互交错着,混合成为让他心绪激动的良药。 王九大跨步地追上白孟妤的背影。 她轻轻倚靠着摩托车,一直在手中把玩的打火机,终于点燃了一支烟。 爆珠被咬破,草莓的香气带着一点薄荷的清甜,充斥在白孟妤口腔中。 王九腆着张脸凑过来,好像刚才口出恶言的人不是他似的:“再亲一下啦,妹妹仔。” 墨镜之后的王九,套着一层粉色的柔光。 白孟妤轻笑一声,口中的烟雾尽数喷洒在王九脸上。 夹着烟的手掌,轻抚在他脸侧,灼人的温度与他近在咫尺:“王九,我们的关系不是交易,我对你的亲吻、触碰,更不是可以用来交换的筹码。 这些事情,只有我想,才会去做。你可以求,但是要挟什么的,对我没有用,明白吗?” 王九似懂非懂。 眼珠子盯着白孟妤的唇,错不开眼睛。 如果他还有机会获得下一个吻,那一定是草莓味儿的。 他的欲望太直白,但因为那双无辜的狗狗眼,看起来竟有几分纯粹。 白孟妤的手指撩着他的头发:“这一次是可怜你,毕竟刚刚有只小狗狗,眼睛通红的样子,看起来要急哭了……” 王九顺势欺上,两条胳膊夹着白孟妤的腰身,撑在她身后的摩托车上。 刻意放低了身形,仰头看着白孟妤:“那你再可怜我一回吧,求你了……妹妹仔。” 白孟妤将只抽了一口烟,塞进他微张的嘴巴里:“可能……等我下次心情好的时候,你还有机会。” 第104章 尽职尽责的外室 王九把烟叼在嘴里,也不吸,就含着。 看着白孟妤,觉得自己的墨镜跟她特配,就是略微大了点。 不让亲,他就再多过过眼瘾。 一双眼睛像带着胶似的,在白孟妤身上黏着,从头看到脚。 扫视到第二遍的时候,王九发觉不对了,问白孟妤:“我的项链呢?怎么没带着?” “什么你的,放在我身上就是我的。又重又丑,哪有女孩戴这样的金项链啊?”白孟妤将墨镜捞起来,架在头顶上。 失去了墨镜的遮挡,眼睛被阳光晃了一下,她轻微的眯了眯。 王九对着蛙仔招手,他颠颠的跑过来,将自己的伞递给王九。 这把伞被殷勤的打在了白孟妤头顶上。 王九的身形挤占着伞下的空间,恨不得和白孟妤贴在一起。 那支烟在他口中绕了一圈,顶在唇角。 他不喜欢自己在白孟妤身上打的标记,这样轻易被摘下去:“那什么样的好看啦,妹妹仔?我给你买一条一直带的好不好?” 白孟妤笑着看王九这一身花俏抢眼的打扮,如果真的顺了他的意,迟早有一天,她身上堆叠的这种装饰物,能一眼就被看出是王九的风格。 “少在我身上花这种小心思,真的被发现了,我可保不了你的,王九。” 她转身呼唤着自己的人:“葡萄!” 葡萄腿抖着过来:“大小姐……” 跟着白孟妤的这一整天,看见的全是心惊胆颤的画面,让葡萄觉得自己每时每刻都在迎接着死期。 “葡萄,你现在跟我,对吧?” “当然了,大小姐……” 葡萄这话说的,自己都有些气虚。 毕竟他到底被派来白孟妤身边干什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回去又怎么跟龙卷风交代? 葡萄一点主意都没有。 “那我问你,我们今天下午都做什么了?” 白孟妤站在王九伞下,他撑着撑伞的手,还光明正大的蹭在她肩膀上。 葡萄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王九:“约……” “嗯?”白孟妤好笑的看着这个不懂变通的小子:“我再提醒你一点,葡萄,听我的话,就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想要两边都不得罪,那是不可能的,小心哪儿都讨不到好。” 她的手指敲了敲头上的墨镜。 葡萄立刻顺着她说:“下午跟大小姐去买了墨镜!” “那这是谁?”白孟妤的指尖又戳在王九的胸口。 葡萄不认识王九,但是听蛙仔和吖车叫,“九哥”。 但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绝不是白孟妤想要的。 他忐忑求助的目光望向白孟妤:“听大小姐吩咐。” 白孟妤轻轻一笑:“这有人吗?” 葡萄明白了,疯狂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提子哥回去之后,我就陪大小姐去买墨镜了。” 白孟妤满意在葡萄肩膀上拍了拍:“乖孩子,上道。那么现在,我们就要去接哥哥放学了。” 墨镜被取下,勾在白孟妤领口上,衣领被拉扯的下坠了几分。 王九的眼神刻意在那个位置缠绵了许久。 见白孟妤跨上摩托车,王九才哥俩儿好一般,夹住葡萄扯着他上自己的轿车:“走吧,小弟,你难道要用两条腿去追两个轮子吗?来啦,我送你。” 顺便再在车上,好好他敲打一番。 细长的女士香烟,在王九口中即将自动燃尽。 王九这才恋恋不舍的猛吸了一大口。 草莓薄荷的味道经过肺管,王九还在顺着香味,回味那个吻。 现在却要在白孟妤的家里人知晓之前,威胁了这个小白脸,把今天看到的事情全都团吧团吧咽下去。 他可真是个尽职尽责,体贴细心的好外室啊…… 王九又憋屈,又窃喜,咬牙切齿的把香烟滤嘴咬断了。 要知道,在放学期间,一辆炫酷的摩托车疾驰而来,平稳停在校门口。 头盔摘下,是个漂亮且抢眼的长发靓女,一定会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 信一就在这样的注目礼下,抿起唇角,克制着自己的表情,走到了白孟妤身边:“来的好准时呀,妹妹。” “答应哥哥的事情,怎么可能迟到呢?走啦,今天我载你回家。” “信一,等一等!” “大小姐!” 来自不同方向的呼唤,分别叫住两个人。 葡萄被王九隔着一条街放下,一路小跑着过来,生怕错过了白孟妤。 另一边,则是姚舒婷。 她的高跟鞋哒哒的踩着,匆忙追上一放学就猛冲出校门的信一:“信一,等一等,我有些事情需要跟你一起到你家,和你的家长谈论一下有关于你妹妹白孟妤……” 第105章 对象 姚舒婷语气停顿,因为他看到信一身侧,就是白孟妤。 笑眯眯的向她打招呼:“姚老师,是什么事情呀?” “关于你考试的事情,我想还是跟你的家长谈更合适一些。” 葡萄才跑到白孟妤身边,就迎来了他的新任务:“我跟哥哥先走,你带姚老师回城寨。” 葡萄喘着粗气应下:“好的,大小姐。” 他带着姚舒婷去搭车。 见人走了,信一有些吃味的问道:“这又是哪个?” 从葡萄叫人的时候,信一就留意到他了。 长得是很出挑,但是和他比,还是差点儿。 白孟妤催着信一上车:“祖叔叔挑的人,我见长得还不错,就留下了。刚给他取了新名字,叫葡萄。” 信一上车的手一顿。 葡萄?那跟他的提子,岂不就是情侣名? 若是从前信一还误会着白孟妤喜欢他的时候,心中肯定又是一番惊涛骇浪。 可现在也不差。 他愿意慢慢将这种巧合,全都变成真的。 拦住白孟妤上车的动作,整个人横在摩托车上:“妹妹觉得他好看,那我呢?” “哥哥怎么连个小跟班都要跟他比来比去的?你可是龙城第一刀,九龙城寨第一靓仔,没有人可以在这方面超越你的啦~” 信一显得有点不依不饶,他想从白孟妤口中听到的,可不是这样的答案:“妹妹,我问的是,你觉得。” 信一的重音,咬在这三个字上。 他勾着白孟妤的手,像是个眼巴巴等人夸奖的小孩儿:“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最帅的那个?” 白孟妤绷着嘴角笑:“哥哥想听真话吗?” 她这样一说,信一的心口都要提起来了。 不会吧……他这张脸也没有优势了吗? 信一洋装淡定:“当然了,肯定要听真的嘛。”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白雪公主的后妈。 从白孟妤口中听到的任何一个不属于他自己的名字,都即将被他追杀。 白孟妤故意逗弄着信一:“按照我的审美来看的话,那最帅的人……当然是祖叔叔啦!” 不是其他人,而是他们两个共同的长辈。 这个答案听起来很安全,又没有错漏。 可信一不这样想。 昨晚白孟妤对龙卷风的撒娇,他还铭记在心,默默劝了自己许多回,才将这归类为养父女之间的正常互动。 可现在白孟妤又说她的审美标准是龙卷风…… 信一不想让自己把这简短的一句话,想的那么偏。 他旁敲侧击,提醒白孟妤他们之间与龙卷风的关系:“说起来,我叫了大佬好久,现在年纪大了,祖叔叔这三个字都有些叫不出口了。不像小时候,还要缠着大佬叫阿爸。” 白孟妤终于上车,一边拉信一的手扶在自己腰上,一边回头笑他:“这有什么叫不出口的?不过如果是撒娇的话,叫爹daddy可能更有用哦。” 见她毫无顾忌的说出这两个名词,信一的心才放下了一些。 半开玩笑的说:“前几日巡街遇到三姑,说大佬早该找个伴儿了,只不过当初被我们两个小东西耽误了。现在正琢磨着,要给大佬介绍相亲对象呢。” 摩托车刚刚起步,就来了个急刹车。 信一猛然撞在白孟妤的后背上,扣在白孟妤腰身上的手,都紧了几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说?” 信一从后面靠在白孟妤的肩膀上,摩托车和白孟妤的举动,一同冲击在他心上。 轻声的哄着妹妹,也是哄着自己:“大人的事情,我们就别管了。大佬总要找个合适的人的。” 他把这件事情说的和白孟妤毫不相干:“找一个年龄和他相仿的,有足够的生活阅历,能帮着大佬管理城寨的。或者是那种温柔小意,能替大佬在身后打理家务的,我觉得都挺不错。是不是,妹妹?” 信一说话时,就靠在白孟妤耳边。 带着蛊惑的腔调,像是魔咒一般,想要给白孟妤洗脑。 信一不管白孟妤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都要及时掐灭火苗。 白孟妤把油门拧得突突响,语气低沉能拧出水儿来:“我觉得,祖叔叔不喜欢这样的。” “那还是你看的太少了,大佬翻看最多的那本发型杂志,里面不都是这样成熟知性的封面女郎吗?年龄大的男人,都喜欢这一款啦。” 摩托车疾驰而起,一口风猛然灌进信一口中,呛的他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白孟妤把车速飙的越高,信一的心情就越糟。 这代表……妹妹真的被他的话刺激到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第106章 你不会撒谎 “张生,突然到访,是不是打扰了?” 龙卷风叫人给姚淑婷搬凳子:“怎么会?姚老师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关于两个孩子的?” “是有一些,但也不是特别要紧。”姚淑婷坐的很端庄,还在不经意间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我也想顺路过来做个头发。” 龙卷风没注意到姚舒婷今天的精心打扮,只听到她说不要紧:“那姚老师介不介意等一等?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 “当然不会,张先生可以先忙你的,我在这里等就是了。” 龙卷风望着他身后带着人回来的葡萄:“葡萄,上来。” 他叫的是葡萄,而不是阿威。 提前回来的提子想必已经汇报过一遍今天的所见所闻,剩下的他没有看见的,还有他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就轮到葡萄来汇报了。 葡萄走的十分忐忑,差点同手同脚。 白孟妤交代的那些托词在他脑子里疯狂的转着。 脚才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没等龙卷风过问,他立刻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吐了出来:“提子哥离开之后,大小姐先是在江边吹了吹风,然后去了最近的市区买了一个彩粉色的墨镜,再然后就是接信一少爷回来,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事情了,龙哥……” 龙卷风见他的样子像背课文似的,缓缓笑了一下:“小妤教你说的?” “大小姐就是……先帮我整理了一遍。” 这一次下来,龙卷风是真的能确定,白孟妤有事瞒着他。 手掌看似很亲近的在葡萄肩膀上拍了拍,却令葡萄惨叫出声:“我选你还有一个特点,你不会撒谎。” 不像他家里那个满身秘密的小孩儿,谎话张口就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白孟妤心里带着气,脚底下快速走着,能从身侧掀起一阵风。 她不喜欢信一说的那些话。 白孟妤没办法想象,这个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以龙卷风妻子的身份和他们相处。 只是轻微的设想一下,都会让她心中泛起一阵无名火。 “我知道妹妹你一时接受不了,可是我们也不能一直耽误大佬啊。” “什么叫耽误!”白孟妤猛然转身,声线气的发抖。 像只小兽似的,凶狠的呲牙,防范着任何入侵者:“这个家里只能有我们三个!谁敢插进来,我就要他死……” 信一卑劣的想着,大概人在面对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都是自私的。 他轻柔的将白孟妤抱在怀中,违心安抚:“别人的事情,我们怎么做主呢?但是我可以对你发誓,妹妹,我们之间,永远都只会有我们两个,不会有其他人。” 白孟妤靠在他怀中,渐渐冷静下来。 揪着信一两侧的衣摆,声音闷闷的从他胸口传来,问道:“我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可我真的不想祖叔叔身边有其他人。” “没关系,我是你哥哥呀。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对我说的。这算是我们的秘密,你想怎么发泄都可以,哥哥会一直帮你守口如瓶的。” 白孟妤是因何而产生这种情绪,信一当然明白,因为他也有同样的心情。 本来此刻是一个表白的绝佳时期,但信一不会这么做。 从白孟妤的言语中听得出,她还固执的认为这是三个人的家,没有其他的想法。 一旦自己在此刻表白,无异于是在点醒妹妹。 让她明白,在这个家里,还有除了养父女和兄妹以外的其他关系。 如此一来,非但表白不会成功,还会给他人做嫁衣。 让白孟妤明白自己朦胧之间,对于龙卷风的感情。 信一的心同样有些慌张,他要在白孟妤大彻大悟之前,将她的所有注意力和情感都拉回到自己身上。 他轻抚着白孟妤的后背,低头在她的发顶吻了吻:“感觉好点了吗?” 白孟妤还是不肯放手:“一点点……” 信一就任由她抱着。 不只是白孟妤,他也希望把这段时光,肆意的拉长。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白孟妤终于舍得放手,打算回去。 信一将指尖插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和妹妹的手牢牢交握着。 另一只手的指尖轻点在她的额头:“把你的小脑袋放空,我们慢慢走,一会儿别让大佬看出端倪。” 白孟妤沉闷的“嗯”了一声。 信一刻意带着她绕路,从太湖楼的另一个方向回到理发铺。 撞上了在医馆门口翘首以盼的林杰森。 他才打发走一个人,毕竟医馆里有个伤重的大病患,没办法再容纳那些来蹭片儿看的人了。 第107章 酸 望见白孟妤的身影,林杰森叫住她:“喂,你带回来的人还管不管了?别死在我这儿。” 白孟妤刚好不太想在这个时候回去面对龙卷风:“哥哥先回去吧,我把人处理好了就回。” 信一哪舍得撒手,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白孟妤待在一起:“你做你的,哥哥给你打下手。” 白孟妤见刚才从林杰森医馆走出去的那个人,背影也有些熟悉,好像是……乔荣。 看他行走的样子,不像有受伤,那他来医馆干什么? 难不成和那些人的目的一样,也是想来看那种录像带? 可他不像是这样的人呐。 乔荣在白孟妤眼里,一直是一个温吞,有些腼腆的读书仔。 用不好听的话说,就像是个书呆子。 她一边检查地上的于术,一边问林杰森:“刚才那个人,是来做什么的?” 林杰森整理着需要用到的器械,对乔荣还是有些印象的:“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了,想向我租一台放映机,但我这里腾不出空,就没有租给他。他就问了哪里有可以刻光盘的地方,最好是在城寨外面。” “要干嘛?嫌城寨里的人手艺不好吗?”信一听了有点疑惑。 怎么还专门不要城寨里的人?这里也不缺手艺好的老师傅。 白孟妤只听他不是来看咸片的就足够了,其余的事情,也没有放在心上。 于术伤的很重,但是他体格好,恢复的也快。 断掉的腿就算是错位那么多,也能坚持不懈的长在一起。 这也就导致了他要受的痛苦,还要再多一些,断骨要敲断重接,腹部的伤口也要把感染的地方统统挖去。 林杰森处的药物不多,麻醉剂更是没有。 白孟妤才一下刀,昏厥的人便开始挣扎。 就算是林杰森和信一一个按上半身,一个按腿都没有用。 于术也会武,体术修的不错,导致他翻腾的跟条泥鳅一样。 白孟妤的手虽然稳,但也怕自己的刀才一落下去,身下的人猛然一挺身,被当场了结。 白孟妤丢开刀,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林杰森的肩膀:“别告诉我你练的这两个大膀子是摆设。” 林杰森抬头,眼里带着点困惑。 “要么扇巴掌把他扇醒,要么一拳把人彻底打昏,你选吧。” 林杰森犹豫着出手,毕竟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他原想一拳彻底把于术打晕过去的。 可到底是心生不忍,反而给于术造成了多余的痛苦。 他模模糊糊之间认出了白孟妤,咬牙挺着说:“没事,我可以硬扛的。” 白孟妤看他这个状态就知道不行:“是,扛着扛着就硬了嘛。” 她对林杰森又使了个眼色。 这一次林杰森一点都没有留手,一拳就让于术晕了过去。 为这一个人,折腾了大半天,到天都有些擦黑。 期间龙卷风让人来找了一次,知道白孟妤在治病救人,就没有再催了。 后续调养的药方被白孟妤写下来,交给林杰森:“他就暂时放在你这里照顾了,费用方面……连带着你的劳务费,我都会一起结清的。” 林杰森的确不喜欢白孟妤总给他添许多麻烦,但这种出钱毫不吝啬的方式,他还是能接受的。 在治疗过程中,白孟妤难免蹭上了许多血液,在自己的衣服上。 一双手也看起来血淋淋的。 不方便在林杰森这里清洗,她只能这样回去。 信一想用手帕给她擦一擦,白孟妤举起手来避开:“不要了,我回去洗一洗就好了,别把哥哥也弄脏了。” 信一却直接扣住她的手:“哪里脏?我妹妹简直全能的不行。你看我的眼睛,亮晶晶的,刻满了崇拜两个字。” 白孟妤被信一哄着,心情好了许多。 然而在踏足理发店的那一刻,就把这刚攒起来的平衡,通通打破。 龙卷风在给姚舒婷修剪着最后的发型,两人不知道刚才谈论到什么,脸上都带着笑。 开门时正听到她说:“没关系,这几天我也可以给小妤来当免费家教。” 龙卷风闻言抬头,与姚舒婷在镜中对视。 和他为自己梳理头发的时候,一模一样…… 白孟妤看的心中酸涩又气愤,原来这不是独属于自己一人的。 “多谢姚老师好意,但是我还要问过小妤的意思。” “我不同意!” 第108章 讨厌你 见白孟妤回来,龙卷风直接放下了手中的剪刀。 自动忽视了她满身的血迹,准备照常迎接白孟妤的拥抱。 可白孟妤愤然看了一眼坐在他身前的姚舒婷,径直略过了龙卷风。 龙卷风追着她的背影问:“怎么了?小妤。” 白孟妤也没有停下,只是上楼的踏步声更大了一些。 龙卷风想追上去询问,但姚舒婷的发型还差一个收尾工作,他想将剪刀交给信一:“信一,过来帮我接把手,我上去看看小妤。” 若是平常,信一也就允了,可这次不一样:“我去看妹妹,姚老师好不容易来一次,大佬还是继续吧。” 信一都已经追上去了,龙卷风也不能把姚舒婷晾在这儿。 其实她的发型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因为她是信一和白孟妤的老师,龙卷风则更细致一点。 现在剪刀动作速度翻了几倍,显得有些心急。 姚舒婷还笑着与他闲聊:“小孩子在外面玩惯了,一时间叫她学习,肯定不能接受,任性一点是正常的事,张生好好劝一劝就是了,毕竟如果小妤今年就考上,也不必再耽误一年了。我下班之后的闲余时间还是有的,可以随时过来。” 龙卷风没有点头答应,只是放下剪刀,为姚舒婷解下罩裙:“我对小妤没有那么高的期望,也不想只抓她的成绩,她能开心才是最要紧的,其余的没那么重要。姚老师先回吧,头发剪好了。” 姚淑婷站起身来,对着镜子左右的看,还想夸赞一番龙卷风的手艺。 可再转身之时,只能捕捉到他匆匆上楼的背影。 白孟妤把自己摔进沙发里,信一跟在她身后晚了一步,没能把人捞住。 说是沙发,其实就是木头制的凉椅,上面盖了一层垫子,但也绝不软和。 果然,白孟妤落到上面,脸都皱起来了。 信一快走几步,上前去让一脸委屈的妹妹坐在自己腿上,轻缓的给她揉磕痛了的脊背:“心情不好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呀,不然你打我吧。” 白孟妤勾着他的脖子,绕的紧紧的。 她现在心情坏极了:“姚老师根本就不是想给我补课……” 白孟妤看得清楚,她从外面回来,姚舒婷的眼神都没有落在她身上一次。 九龙城寨是个偏僻地方,从别处打车过来,要给司机双倍的价钱才肯接。 哪有人愿意每天下班之后,还要费心费力倒贴钱的,给一个住在这里的人学生补课的呢? 她分明就是另有所图。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句话,放在谁身上都合适。 白孟妤能一眼看清姚舒婷对龙卷风的心思,却有些不懂自己现在这沉闷又酸涩的心思,是从何而来。 信一将人抱个满怀:“姚老师的确不该拿你当接触大佬的借口,但是我看……大佬也不是很反感的样子。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说不定等过段时间,就好事将近了呢?妹妹要是觉得不能接受,我可以早一点带你搬出去住。” 白孟妤顺着信一的话语,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开始浮现龙卷风和姚舒婷站在一起,喜结连理,满目鲜红的画面…… 她气的手都发抖了。 红色一点点蔓延上她的眼眶:“我不要!” 白孟妤双手将信一的脖子缠得紧紧的:“我讨厌她……” 龙卷风才一上楼,便听见这句话:“怎么了?小妤讨厌谁?” 入目就是两个人严丝合缝地抱在一起,白孟妤缠的像是信一身上的藤蔓。 信一的手还在白孟妤的大腿上揽着,防止她掉下去。 龙卷风皱眉,他本就因为今天白孟妤联合葡萄向他撒谎这件事,想对她严肃一些。 可他还没来得及发难,这个心思不定的小孩,就不知道又在发什么脾气。 还和信一这样亲密……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下去,让白孟妤听了后背不由一抖:“跟哥哥相处,也要有分寸,小妤。” 龙卷风想从信一怀中将白孟妤接过来。 可两个人抱得死死的,谁都不肯放手,倒显得他有些多余。 白孟妤的脸自始至终都埋在信一的肩头,没让他瞧见半分。 只能看到个发丝凌乱的后脑勺。 龙卷风叹气,什么事都只能先放下,无奈的问:“谁那么不长眼,让小妤讨厌了?” 信一轻拍着白孟妤的脊背,对龙卷风小声说:“大佬,别问了,让我和妹妹单独待一会儿吧。” 白孟妤紧紧缠着信一,让龙卷风连个下手的地方都没有:“总要让我看一眼才安心吧,到底是怎么了?小妤,别让祖叔叔担心,是受欺负了吗?” 白孟妤的手臂轻微松懈,脸颊侧过来,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她听着龙卷风各种无关紧要的猜测,实则完全不理解她在想什么,顿时更伤心了。 眼泪在与龙卷风对视的那一瞬间,陡然落下。 龙卷风听她用颤抖的声线说:“讨厌你……” 第109章 不要 龙卷风当场被这句话冲击得愣住。 白孟妤的眼泪和“讨厌”这两个字的杀伤力,同样强大,让冷静自持的男人慌乱不堪。 手忙脚乱的去擦白孟妤的眼泪:“祖叔叔哪里办错事了,怎么就惹小妤讨厌了呢?你说出来,我立刻改,嗯?” 可是信一抱着白孟妤侧身,同时白孟妤偏过头去,哪一个都不想被他触碰到。 白孟妤更是连同一空间都不想与他共处:“哥哥,我想回房间去……” 信一立刻抱着白孟妤起身。 错身之际,递给龙卷风一个无奈的眼神。 好像在说:都让大佬你别问了,看,把妹妹惹哭了吧。 白孟妤的房门关上,彻底将龙卷风隔绝在外。 他的手腕抬起,在门上犹犹豫豫,终究是没有落下去。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呢? 信一十分顺势的,就将白孟妤抱到了床上。 看着妹妹沉默的流泪,信一心疼万分。 他可以允许自己对大佬使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招,却没办法看白孟妤被自己牵连的哭泣。 甚至为这两滴眼泪,想去拆自己搭好的桥。 “别哭了,妹妹,也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不值得你掉眼泪的。” 也对,事情未必会向那个方向发展。 她就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可能性,做出这么大的反应,说不定龙卷风也会觉得她无理取闹的不像话…… 白孟妤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情绪化,缓过神来也觉得难堪。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接受不了这个家里多出另外一个人。 将剩余的眼泪在信一的肩头蹭了蹭,抬头时带着浓厚的鼻音:“哥哥,帮我告诉祖叔叔,今年我靠自己就能考上,我不要……不要姚老师来给我做家教。” 最好……能让她永远都别来了。 可白孟妤也知道这样说不合适,腿长在别人身上,她又做不了主。 这样的话一说出口,只会让人觉得她任性妄为。 信一看白孟妤哭的脸颊和鼻头都红红的,像一只浸了水的水蜜桃:“知道了,我会和大佬说的。我先去打盆水来给你擦一擦,把这身脏衣服换下来,然后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白孟妤轻缓点头,信一才开了门出去。 门板打开,对上龙卷风焦急的眼神:“小妤……” 这两个字还未来的及传入白孟妤耳中,就被夹在门框之外。 信一很快将门合上,不给龙卷风进去的机会。 状似无奈的说:“大佬,妹妹好像……不是很想见你。” 龙卷风眉心的皱纹仿佛在这短短时间内,都深刻了几分:“小妤都说什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信一一问三不知的摇头,话说的模棱两可:“我也不是很清楚,妹妹只说想和我同一年考试,还问过考上大学之后,是不是能搬出去?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不太明白。妹妹已经没再哭了,大佬还是别进去刺激她了,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简短的两句话,足够让龙卷风结合近况,猜想出各种可能性。 他脚步沉重的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揉着自己的额角。 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一天不见,事情就会发展成这样。 明明做好了一切打算,人也安排的不错,可为什么……都超出掌控了呢? 信一很快打了热水进去,匆匆开启的门边,让龙卷风的视线挤进去,也没有捕捉到白孟妤的身影,便又合上了。 可他的眼睛还是这样坚持不懈的等着,直到看得眼睛酸涩,信一才轻手轻脚的出来。 细声细气的说:“妹妹睡着了。” 龙卷风这才撑着身体,从沙发上站起来。 一直紧绷着的骨头,动作之间咯吱咯吱的响:“我进去看一眼。” 信一略一思索,终是让开身形:“别把妹妹吵醒了。” 白孟妤平躺在床上,只露出半截胳膊。 鼻尖的红晕没有退,呼吸略微沉重。 龙卷风觉得她睡得乖的很,刚才哭泣的样子也乖。 就连说那句讨厌,都像是被逼无奈。 没炸毛,也没呲牙,细声细气的阐述,才最足够扎人心口。 龙卷风想落在白孟妤脸颊上的手犹犹豫豫,看的站在门边的信一心生警惕。 他最后也没有落下手去,只蹲在床边叹息:“祖叔叔哪里做错了?小妤就不能给点明示吗……我年纪大了,总是猜不透小孩的心思,拿你没办法,是想要……离我远一点吗?” 出门后,信一又是一刀扎在了他心上。 他对龙卷风说:“大佬,妹妹说明早想去庙街,等我上学的时候,一起带她过去吧。” 第110章 其他人 这是一刻都不想在城寨多待吗? 是不想留在城寨,还是……不想看见他? 葡萄跪在后巷的仓房里,胆战心惊的望着他面前的龙卷风。 本以为下午被龙卷风拆穿之后,会面临责罚,却被他抬手轻轻放过。 才松了一口气,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就被带到了龙城帮日常查问责罚的地方。 龙卷风原本不想追究的,小孩子有一点她自己的秘密,没关系。 他也不想做一个控制欲那么强的家长。 可现在不一样了…… 两样东西落到了葡萄面前:一条金项链和一只彩粉色的墨镜。 它们都是从白孟妤的领口上解下,来自于她最贴身的地方。 龙卷风拿到手里之后细细的查看过,全都不是崭新的,上面有着细小的划痕和长时间的使用痕迹。 若是全新,龙卷风可以勉强信一信葡萄下午的托词,或者这是某个追求者送的礼物。 可它们显然是某人长期佩戴之后,再放到了白孟妤的贴身处保管,这样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什么样的关系,能够做到这样亲密的举动? 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小妤对他态度转变最大原因呢? 龙卷风冷眼瞧着地上的人,早知道有今天,他不会选这样一个废物放到白孟妤身边。 “今天都发生了什么?小妤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说,少一个字,你就会少一颗牙。” 葡萄的大脑在疯转,恨不得把今天的所有记忆都从脑袋里扯出来,直接放映给龙卷风看。 可他怕的牙齿颤颤,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吐不出来:“今天……” “龙哥,想知道什么,不如亲自来问我,为难葡萄做什么,他都是听我的话才那么说的。” 葡萄才吐出两个字,就被赶来的人打断了。 白孟妤穿着睡觉时换上的吊带背心和短裤,草草套了双鞋。 八十一在她身侧,对着龙卷风嘹亮的叫着,骄傲于它帮白孟妤把人找到。 龙卷风见她穿的这样单薄,一边急匆匆的走过来,一边脱下自己的衬衣外套,将人紧紧的裹起来。 衬衫上带着他的余温,和一丝龙卷风独有的气息。 白孟妤的眼眶再一次被熏红,偏过头去,不想看他。 龙卷风的手掌向下,摸了摸白孟妤的腿。 她的皮肤被来时路上的晚风吹的冰凉。 男人开口时,是难言的干涩:“小妤叫我什么?” 龙哥,多么陌生又疏离的称呼。 白孟妤眨眨眼睛,想将水汽蒸发。 她没有看龙卷风,只是对葡萄说:“葡萄,回家去吧,没你的事情了。” 葡萄腿软,爬了两次没能站起来,眼神在白孟妤和龙卷风之间来回的转着,不知道该听谁的。 最终还是选择龙卷风,站在一旁等他发落。 可龙卷风也嫌他碍眼:“小妤叫你走,没听见吗?” 葡萄这才慌不择路的走,肩膀撞在铁皮门上,哐的一声响。 白孟妤此时把视线落在龙卷风身上,她张了张口。 龙卷风就先于他开口:“不许叫龙哥,叫祖叔叔,叫阿爸,叫daddy都好……非要跟我闹得这么陌生吗?小妤。” 白孟妤抿唇不语。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是浅浅睡了一会儿,就被惊醒。 一鼓作气的从床上起来,全凭着一股冲动。 觉得哪怕用无理取闹的方式也好,她就是要用强硬的态度向龙卷风表明。 绝不允许这个家里多出来第四个人,更不能容忍龙卷风身侧站着别的女人…… 可是来时的风,渐渐吹凉了白孟妤的心。 觉得倘若自己这么做,也挺招人厌烦的…… 本就不是亲生父女,有什么资格要求龙卷风这样做呢? 她的手在两侧捏紧了衣襟,将自己完全兜在龙卷风的外套中。 最后也只能勉强的问出一句,声音细弱的,不带半点儿底气:“那你以后,也会这样给姚老师披衣服吗?如果没有姚老师,是不是还会有其他人……” 第111章 你最重要 “这和姚老师有什么关系?小妤,我在问的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有其他人。” 龙卷风当然希望借此机会将一切都说通,可他没能理解白孟妤含糊其辞之下隐含的意思。 “不是很快就要有了吗……你会结婚,会有一个陌生人住进我们家里,变成你最亲近的那个人……” 龙卷风哭笑不得:“所以,就因为这个莫须有的人,我就会被小妤讨厌?到底是谁在讲这些乱七八糟的,吓唬我们家小妤啊?” 他蹲下身子安抚着这个胡思乱想的小女孩:“连我都要被你吓死了,以为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处,自我反省好半天,原来是还没发生的事情啊。请我的宝贝小妤放心,绝对不会有这样一个人的。” 白孟妤还是不太安心:“可是哥哥说……祖叔叔已经被我们两个耽误好久了,也该有个人帮你打理家事。如果、如果只是打理家事的话,我也可以的……” 听见白孟妤说哥哥两个字,龙卷风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他将人抱起来向家里走。 手扶着白孟妤的大腿,触手都是凉的:“不是早就讲好,等你考完了试,就进龙城帮帮祖叔叔管事吗?怎么,现在臭小孩自己的不认账了?” 白孟妤勾着他的脖子向上蹭了蹭:“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反正都已经被你耽误了这么多年了,祖叔叔为小妤打一辈子光棍也是可以的。” 白孟妤蹭在他的肩窝上,说话闷声闷气:“别把这么大的责任都推给我,我可负担不起。你不该因为考虑我的心情而委屈自己。” 她嘴上说的硬气,可是低沉的语气出卖了自己。 龙卷风当即改口:“一点也不委屈,上个月祭神还向妈祖娘娘致谢呢,感谢她把我你送到我身边来,怎么会觉得是耽误呢?不准胡思乱想了,听你说讨厌两个字,差点把祖叔叔吓坏了,更不准说什么要搬出去的话了。” “谁说我要搬出去了?我才舍不得呢……” 回到理发店门口,龙卷风腾不出手来,用裤腿蹭了蹭八十一的脑袋:“好狗,自己去阿柒的后厨叼块叉烧吃。” 理发店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龙卷风抱着白孟妤进门。 信一站在楼梯口,像一缕幽魂似的,恍然抬头。 从白孟妤离开时,他就已经醒了。 知道拦不住。 却没想到两人之间的冰霜化解的这样快。 白孟妤经过时,还很开心的来拉他的手:“哥哥,祖叔叔没有要结婚哦。” 信一在黑暗之中,把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那你是不是感觉很开心?” 白孟妤刚要应声,龙卷风就带着她偏转身形。 看向信一的眼神,带着审视:“天亮了你先去上学,回来之后我们谈一谈。” 龙卷风将白孟妤塞进被窝里:“现在误会都解开了,不讨厌祖叔叔了吧?” 白孟妤的脸有些羞红:“祖叔叔会不会觉得我……小题大做,有点太无理取闹了?就因为这种毫无根据的事情……” 她差一点就要连脸一起缩进被子里了,实在是有些羞愧的不想见人。 “把话说开了就好了,就这样跑出去,也不怕冻着。” 龙卷风的衬衣被白孟妤从被子边缘一点点塞出来:“祖叔叔也快点把衣服穿上吧。” 龙卷风把她一并捞出来:“行了,别闷着,还有什么话,一起说出来才好。” 白孟妤露出张红扑扑的小脸,直接枕在龙卷风膝头上,勾着他的手指:“真的可以说吗……” 龙卷风反手将她的小手全部包握在自己手掌之中:“看来某个小姑娘还不清楚自己说话的分量有多重?怪不得总是患得患失,我现在可以十分明确的告诉你,小妤永远是第一位的,排在我本身之前,你说什么都可以。” 白孟妤因为这句话,心底泛起麻酥酥的感觉。 腿翻出来骑在被子上,仰头去看龙卷风:“姚老师喜欢你,祖叔叔,我不喜欢她总来,更不喜欢她拿我做借口接近你,而且……你还对她笑。” 龙卷风刚要说什么,白孟妤便抬手,隔空挡住他的嘴巴:“祖叔叔,先听我说完。我这几天会好好准备考试的,我会靠自己考出好成绩,来兑现我们之间的承诺。至于其他的要求……我不会说,那些都听起来太无理了,我只是想告诉祖叔叔我的感受。” 第112章 四仔 龙卷风捏住她的手腕下移:“那既然小妤不想说,我就不问,但是我们之间的承诺是什么,小妤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白孟妤分腿跨坐在龙卷风身上,两人胸膛贴着胸膛,紧紧相抱。 低声在耳畔的言语,是缓慢篆刻在两人心上的承诺:“等我考上一个好学校,就会进龙城帮,帮祖叔叔打理一切,以后,你身边都不许再有其他人了。” 龙卷风缓慢的笑着,胸腔的震动顺着肢体接触,带动着白孟妤身体的战栗。 “那就算拉过钩了哦。” “还有一件事情。” 白孟妤绕到龙卷风背后的手指,轻轻在他后背上画着圈。 麻痒的触感,引的龙卷风背肌抽动。 紧身的黑色高领打底,从来都被龙卷风隐藏在衬衣外套的里面,白孟妤得了这一次近距离的观看,才明白它的魅力。 打底衫被龙卷风挺阔的身形撑得满满的,完美的勾勒出他身体上的每一道曲线,和肌肉的走向。 她的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少看一眼都觉得亏:“祖叔叔好帅……” 她的手贴在龙卷风腰线上:“手感也好……” 龙卷风被他逗笑:“小痴女,祖叔叔这样,够格给你做人肉床垫吧?现在没什么好纠结的了,赶紧趁天还没亮,多睡一会儿吧。” 他移着腿上床,把被子扯过来,从身后兜住白孟妤,催着她靠在自己身上睡一觉。 虽然这个姿势两个人都算不上舒服,但心是满的。 信一整整等到天亮,到了他马上该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见龙卷风从白孟妤的房间里出来。 被那一扇合着的门板拒之门外,信一才明白了龙卷风的感受。 这样徒劳又无谓的等待,有多酸涩。 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何发展,他又有多慌张…… 也许等他今天晚上回来,就已经是这个家里的局外人了。 可他就算现在不走,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妹妹若是知道他的心机,会不会就此讨厌他呢…… 白孟妤下意识的翻身,差点从龙卷风肩头滚落,被他扶着脑袋掰回来:“还睡呀,小猪。” 她的头靠回龙卷风肩膀:“我的腿好像坐麻了……” 启唇说话时,唇瓣擦过龙卷风的脖颈,连带喷洒的呼吸,让龙卷风麻木僵硬的身体震动。 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来,去蹭那块麻酥酥的皮肉。 不然这一点麻痒感,就会顺着他的血液,一并流到心里去。 龙卷风的一双手放下,缓慢的揉捏着白孟妤的腿根:“原来不止我一个人下半身没知觉了,还以为祖叔叔不是个合格的靠枕,还要再修炼呢。” 白孟妤小动物一般在他颈间蹭蹭,偏侧过头,在龙卷风耳侧亲了亲:“合格,祖叔叔哪里都合格。” 被人按过的腿恢复正常,白孟妤跳下床,直奔信一的房间。 那里门户大开,曾经她送给信一的那一摞资料书,还完完整整的放在桌角。 龙卷风挪着僵硬的腿追问:“这么心急做什么呀?小妤。” “奋发图强!” 昨晚的谈话燃起了白孟妤学习的斗志,龙卷风跟在她身后轻笑。 洗漱过后,重新打理了头发,恢复了往日一丝不苟的模样。 在白孟妤哗啦啦翻书页,情绪高涨且认真的身姿背后,轻缓地将她的头发梳顺,用他送的那一枚发簪挽起来:“难得见你认真,我去把早饭给你送上来。” 白孟妤却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眼里兴奋光芒一点点消失。 她原以为按照自己的经验,重新复习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这些眼熟的题型,她越看越熟悉,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它们的解题方式。 像是被埋藏在了旧仓库里失去编码,需要一盏指路的明灯,才能够重新注意理顺。 白孟妤现在急需一位老师,却也不会麻烦他太久。 只要这位老师足够聪慧,能够给白孟妤三言两语点出问题的关键,那她就会是一个一点即通的好学生。 白孟妤不想在龙卷风面前露怯,毕竟她才刚刚拒绝了姚淑婷,而哥哥要到晚上才能回…… 另外一个名字立刻出现在白孟妤脑海中,成为她的救命稻草——乔荣。 顺路路过林杰森的医馆,于术被她几剂猛药灌下去,已经不再发烧了。 白孟妤检查着他的伤口,听医馆里来的其他人叫林杰森:“四仔。” 林杰森居然也能欣然接受,毫不反驳。 城寨里的大部分人都会有一个好叫的代称。 第113章 老丈人 因为录像带的缘故,他们私底下的想不起林杰森的名字,就用“四仔”来代替。 没想到传的开了,居然也敢拿到明面上来当面叫。 这个称呼……直白到有些流氓了,和直接叫人家色情片有什么区别呢? 白孟妤站在林杰森身侧,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你就让他们这么叫你啊,林医生。” 林杰森的身形实在太高大,能够轻易的在白孟妤身侧建立一片阴影。 面罩后露出的头发微长,横在他的脖颈上,可以束起一个小啾。 从白孟妤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鼻子也很挺,唇形也很性感。 看起来是个高大硬汉的模样,壳子里面居然会藏着一颗温暖柔软的心。 林杰森正在拆解着崭新的绷带,一会儿给于术换药要用到的。 他对别人叫他什么,全是无所谓的态度:“在这种地方,没有自己的名字,是件好事。” “那你难道要我跟着他们一起叫你四仔吗?叫林医生又太生分了……这样的称呼,我实在叫不出口啦。” 不过才数次见面,林杰森就已经可以轻易的分辨出,白孟妤此刻说话的音调和语气,都是她惯于用来逗弄人的。 他不是很想成为她游戏的一环:“你随意。” 他越是这样,白孟妤就越觉得林杰森像一只动作迟缓又温厚许多的森林黑熊。 “那……我叫你小熊医生,怎么样啊?” 林杰森拆包裹的手停顿了一下,同样没有反驳。 铁皮门外的敲门声,轻柔而坚定,每隔半分钟敲上三下。 如此反复三次之后,乔荣从里面打开了门。 但也只是开了条门缝,隐约能从里面透出乔荣的半张脸。 站在门外的白孟妤对他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好意思呀,又来麻烦你了,还以为今天你在学校,我会白跑一趟呢。” 乔荣停顿许久,才说:“今天,没课。” 他说话的语调同样迟缓,白孟妤听在耳里,却觉得与林杰森截然不同。 乔荣说话显得有些木呆呆的,停顿也要久一些。 像是他先在心里思考了一遍该如何回答,有一个标准的答案之后,再经过唇齿来重复一遍。 “可以请你给我做几天家教吗?我会按课时来付钱的。” 到此时,那扇门才被彻底拉开,乔荣完全袒露在白孟妤面前,迟疑的问道:“你确定,要请我吗?” “当然啦,整个城寨里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家教呢。” “什么时候?” “最近一个星期,只要你时间方便,都可以。” 乔荣慢慢走出来,将自家的房门在他身后掩上:“时间上我都行,但是不方便在我家。” 白孟妤刚刚透过门缝看去,里面实在昏暗的很,小小的房间,只有正对着太湖楼有一双小窗,却还被窗帘拉上了,屋里的陈设也简陋的很。 她明白乔荣的自卑心理,点头应道:“没关系,可以去我那里。” “那我准备一下,下午见。” 皮鞋踏在铁皮屋顶上借力,王九的身体腾空而起,扒在白孟妤的窗上。 她那一边的窗笼并没有打开。 卷毛脑袋顺着缝隙向内望去,没见到他想见的人。 王九口中“啧”了一声,从小二楼跳下去,打算悄声在城寨里转转,寻一寻白孟妤到底去哪儿了。 身后有人精准的叫出了他的名字:“王九。” 这句低沉又带着威慑的嗓音,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从身后掐住了王九的脖颈,让他有一阵阴寒感,顺着脊背蔓延上来。 王九双手插兜,转过身来。 表面上丝毫不惧的望着大红花笼里面的龙卷风:“呦!龙卷风哇,好巧的。” 龙卷风衣袖上挽,露出精壮的小臂。 垂眸之间,仿佛既定了王九的死期。 “是很巧,你是不是落了东西在这儿?” 龙卷风抬手,有什么东西像一坨垃圾似的,砸在王九脚边,溅起尘土。 王九用脚尖勾起,抛至半空中,抬手接住。 灿金的色泽,熟悉的纹路。 那张让龙卷风看了极度生厌的笑脸上,戴的是与他手中所拿,一般无二的彩粉色墨镜。 王九甩着金项链放进衣兜里:“我就说她怎么没带着,原来是被你拿了,怎么?老丈人对我送的聘礼不满意?” 第114章 不作不死 在身体倒飞出的那一瞬间,王九明白了什么叫做不作就不会死。 体内翻江倒海,五脏六腑仿佛被龙卷风一拳捶散了架。 后背撞击到墙壁上,才堪堪稳住身形,大口的鲜血就迫不及待的从口中喷涌出来。 王九总以为龙卷风的实力和大老板相差无几,现在看来,大错特错。 同样是硬气功毫无用处的境地。 大老板在打他时总会说,给你这条死狗松松皮。 所有的伤痕确实都留在表皮上,王九痛过几天,还能是条活蹦乱跳招人厌烦的疯狗。 可在龙卷风这儿,王九自觉没有力气和性命再接他一拳。 此时不跑,那马上就是名副其实的死狗了。 他可不想没见到白孟妤,还倒搭上一条命。 瞧龙卷风这个样子,恐怕很乐于把他的存在,从白孟妤的生命中彻底抹除。 就算他的尸身在这里烂到发臭,都不会向白孟妤提起只言片语。 王九当即掉头,忍下疼痛,飞身逃窜。 身后龙卷风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好像并没有追上来的打算:“看在大老板的份上,今天我饶你一命。再接近小妤,九龙城寨公厕里的裹尸袋,会有你一份。” 彩粉色墨镜伴随着这句话,落在龙卷风脚下,被踩的四分五裂。 王九飞速跑出两条街,丝毫没有停顿。 确定龙卷风没有追上来之后,才扶着墙壁,又呕出一口血来。 袖口随手抹掉嘴角残余的血迹,回过身,对着来时的方向。 两手一起竖中指:“裹你老母,老子还来!” 那死肥佬总说他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贱狗性格,王九倒是头回觉得他说的没错。 老子打都被你打个半死,不吃个够本赚回这一票,简直不是他的性格。 王九是有一点把这口气牵连到白孟妤身上了。 因为他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觉到这么亏。 又出钱,又出力,现在连命都要搭进去了。 可是仔细算下来,也只听到白孟妤哄人似的,随意的几句喜欢。 再加上浅浅的碰了一次嘴皮子,连一次正经的啵嘴都算不上。 就这样,还让他连着兴奋了一整天,幻想着有下次。 想到这里,王九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止住的内伤,又要忍不住吐血了。 白孟妤思来想去,觉得把乔荣带回家里……不太合适。 决定约在外面,可城寨里又没有什么像样的奶茶甜品店,最合适的地方,居然是城寨门口那个露天的馄饨摊儿。 倒也不是不能告诉龙卷风,经过了昨天的事情,白孟妤觉得生活中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还是多多向家里人坦白,避免产生误会比较好。 不过理发店楼上,对于她来说,是自家人的私人范围。 乔荣不愿意带她回家,白孟妤也是同样的。 她回到楼上,准备带上需要用到的资料书,却被浓郁的烟味儿,呛到皱眉。 龙卷风坐在缭绕的烟雾中,仿佛鬓发都被染白了几分。 “祖叔叔,不是说好了只能一天一根吗?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龙卷风很迅速地碾灭了剩下的半截烟:“饼干吃完了,就一时之间没有忍住。” 白孟妤脚下拐进他的房间中:“这么快就吃完了吗?我记得我买了大半箱呢。” 龙卷风的房间干净整洁的离谱,像是没睡过人一样,被子叠得板板正正。 不像白孟妤,有时起来就随意的在床上一堆,反正会有人帮她整理的。 她蹲下身,打开衣柜角落的小门,看见里面放的饼干箱子,的确是空了。 “看来我还要再买一些,这个味道好吃吗?” 龙卷风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厚的烟味儿。 从身后包拢住白孟妤,俯视着,视线细致的扫过白孟妤身上的每一寸。 最后目光,落在白孟妤扶在衣柜门上的手腕上。 龙卷风自觉不是一个过于严肃,且掌控欲太强的家长。 自从白孟妤长大之后,给了她足够的个人空间和权力。 却没想到,白孟妤恣意生长到不受控制。 她对自己的依赖是真的,因为姚舒婷而产生的委屈是真的。 但同样,在外面与王九偷偷交往,和各种隐含的秘密,也都是真的。 虽然龙卷风更愿意相信,这是王九的一厢情愿,但也怕白孟妤对王九含着一丝真情。 第115章 控制欲 他将白孟妤从头看到脚。 从头上的发簪,到脚上的鞋袜。 白孟妤身上的物件,没有哪一样不是他亲手置办的。 每一条裙子,都是他精心挑选,甚至还去钻研了应该如何搭配发型和里面穿的小衣。 从前mary见了不合适,劝了他两句,说在城寨里,哪有穿的这么洁白的女孩,和这里灰颓的色调完全不一致,太抓人眼了。 龙卷风只觉得白孟妤穿的好看,买的更多了。 他有能力保护她,没必要顾及其他。 在白孟妤身上只会有好不好看,不会有应不应该。 这个女孩是他一手养大的,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花足了他的心血。 可现在,龙卷风在白孟妤身上看到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东西——那条手链。 他从前以为是白孟妤一时兴起,带来玩儿的。 可现在看来,想必又是与王九有关。 他捏起上面的一颗七彩耀石,把白孟妤的手腕一起勾起来。 那颗石头炫彩清透的光芒,看在龙卷风眼里,也不是什么正经的颜色。 他居然想不起白孟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佩戴的…… 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王九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勾搭了他的小女这么长时间。 龙卷风突然觉得那一拳,远远不够。 “摘下来。” 这语气不像是命令,却不容置疑。 白孟妤还没站起身,从这个角度仰头望去,觉得龙卷风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黑。 “怎么了?祖叔叔,这条手链有什么问题吗?” “碍眼,摘下来,丢出去。” 龙卷风从来都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白孟妤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却还是没有办法顺着龙卷风的指令去做。 王九在白孟妤心里,是有分量的。 虽然不是什么无可匹敌的爱意,白孟妤每次说的喜欢,都状似随意。 可正是因为王九被划定到了她的生活里,那些喜欢,才可以那么自如的脱口而出。 白孟妤不会忘记那个夜晚,在她面前低垂的毛绒脑袋。 与它一同低下的,还有王九的身段。 在那个夜里,他们彼此间承认。 不是什么感天撼地的爱情,全都吐露得隐秘又模糊,可是都在彼此生命中,占了个举足轻重的位置。 白孟妤表面上笑得淡然:“这条手链我很喜欢呀,祖叔叔怎么突然看它不顺眼了?那我收起来就行了,何必要丢掉呢?” 它可以暂时放下,却不能丢弃。 这就是白孟妤对王九的态度。 龙卷风的面色缓和了一点,但绝对不多。 白孟妤伸出另一只手:“祖叔叔,拉我一把,有点站不起来了。” 龙卷风直接将人拉进自己怀中,手上动作,摘下了那条手链,丢进自己的床头柜里:“那就别带了,喜欢这种好看的,祖叔叔给你买其他的。” 白孟妤看了一眼的合上的抽屉:“我倒是挺想带翡翠的,可是上一次提起来,三姑说我年纪小,压不住。” 龙卷风的手指在她空下来的手腕上摩擦:“这有什么的,你喜欢,那就带着玩儿。” 白孟妤在此时向他主动报备:“我下午要出去学习,找了个小家教。乔荣,那个祖叔叔资助过的大学生,还记得吗?我请了他给我讲题,打算去门口的馄饨摊,等我回来的时候,再给祖叔叔带饼干。” 乔荣这个名字,龙卷风倒是有些印象:“怎么不带回家里来?” “家这种地方,怎么能随意带人回来呢?这是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家,还是在外面比较好。” 现在的白孟妤,好像乖巧的要命。 龙卷风不再那么紧绷防范,他顺着白孟妤的思绪联想,轻笑一声:“小妤是不是在向我暗示什么?” 白孟妤摇头:“我可没有哦。” “馄饨摊露天,灰尘大,还是带去阿七冰室吧。” 当白孟妤和乔荣在阿七冰室里落座,准备开始讲题的时候,她才明白,龙卷风为什么要让她选在冰室里面。 因为此刻,龙卷风就坐在他们的正对面,平时用来算账的地方。 完完全全的,一直坐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白孟妤一边顺着乔荣的讲解思路解题,一边想。 今天的祖叔叔,好怪。 第116章 带话 乔荣恰好就是白孟妤最需要的那种老师,没有多余的话语,能够直接点清她的迷惘,画出重点。 白孟妤本来学习就不差,只是太久没有复习,一时间有些忘了而已。 有乔荣的辅助,可以把复习的进程拉快很多。 他将每个单元需要用到的公式都写在纸上,哪一个题型会被用到,都分门别类。 书写的字迹工工整整,人也坐得规规矩矩。 和白孟妤之间虽然并排坐着,但也始终隔着半臂的距离,在讲题时,也只是将那张纸推到两人中间。 白孟妤评价他的辅导能力,龙卷风坐在对面,评判他的行为。 评优是肯定不可能的,中规中矩吧。 白孟妤在低头计算的间隙,总能感受到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可当她的抬起头时,却只能看到龙卷风在垂眸算账的身形。 梳到一丝不苟的背头,棱角分明的下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自动给龙卷风镀了一层光,总觉得在他垂眸之间,带着一丝温润的神性。 白孟妤低头动笔,算至一半,陡然抬头。 视线与龙卷风在半空中相互碰撞,白孟妤轻轻一笑,眼睛眯起来:抓到你啦。 龙卷风已掌握拳,放到唇边,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乔荣很快翻过了半本书,他在那明显被撕去一页的空挡处停顿了一下。 即便有缺失,他也能回忆起这一页的知识点,将它们写在纸张上。 乔荣面不改色的翻至下一页,对收回注意力的白孟妤问道:“这些,你都看过了吗?” “就是因为看过了还想不起来,才会请你呀。” 乔荣点头,没再说话,笔下动作的更快了一些。 一本厚重的书,被他在一下午的时间,化解成了五六张记满了公式的纸。 龙卷风手边的茶续了又续,好像不经意似的,在白孟妤身边经过了四五次。 在她手边那个小果盘换了又换,始终是满的。 直到信一回来,龙卷风的眼神才落到别处。 他当然不会忘记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茶杯落下的声音略显沉重:“信一,跟我上楼。” 路过他们那桌时,敲了敲桌板:“休息一下,乔荣,留在这里吃饭吧,叉烧,我请。” 信一看了一眼白孟妤,沉默的跟在龙卷风身后。 自从明白对白孟妤情感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会有今天。 白孟妤没有发现在父子两个之间的暗流涌动,还以为只是场普通的闲话。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自己去一旁拿了两瓶绿宝,开盖后将其中一瓶递给乔荣:“休息一下吧,小乔老师。” 不在学习的氛围中,倒是可以说些闲话。 白孟妤早就注意到了乔荣眼镜上的缺损,好像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位置是一样的:“我上一次给你的钱不够吗?怎么还没有换眼镜啊?” 乔荣拿起绿宝的手很抖,和刚才握笔的样子截然不同:“够的,但是没必要,有其他更需要用钱的地方。” 白孟妤插支吸管慢慢喝,对他这句话有几分理解。 新的眼镜对于一个贫穷的城寨人来说,也不算必需品,还是生存更重要一些。 她决定偷偷给乔荣的课时费多加一点。 乔荣低头小口小口的抿着,看他这样子,汽水在他生活中,也很少喝。 两人说话间,四仔提着小水桶进来。 城寨里有固定打水处,饮用水都是需要各家提着水桶,排着队去打的。 四仔原本用的不多,但是现在有了于术,这个需要随时清创,擦洗伤口的病患,他出来的更勤了一些。 高大的身形遮挡住两人头上的灯光,让他们齐齐抬头。 四仔背着光,戴着面罩的脸显得阴沉沉的,看起来更不像是个好人了。 可他实际的性格与表现出来的大相径庭,让白孟妤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起一些逗弄的心思。 含着吸管偏头轻笑:“有什么吩咐吗?小熊医生。” “王九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你认得王九?他来过?” 上一次在码头,王九现身在林杰森离开之后,两个人并没有会面的机会。 可此刻林杰森却那么精准的叫出王九的名字,证明他们在来城寨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林杰森只说:“打过交道。” 第117章 妒。 他这样的人,要找一个有势力的地方落身,在来城寨之前,的确考虑过果栏。 但是大老板心思不纯,王九嘴巴又贱。 林杰森打了一场黑拳,赚了些钱,就急忙从果栏脱身了。 “他来过,受伤了急着走,只留了句话给你。” 听到王九受伤,白孟妤有些急迫的站起身。 乔荣刚好想要将自己的绿宝放在桌上,两人之间不知发生怎样的碰撞,那一瓶饮料倾洒而出。 汽水瓶在桌角磕了一下,里面冒着泡的液体直直的喷洒出来,将白孟妤自胸口之下,淋了个遍。 橙黄色的液体将米色连衣裙打湿,隐约能透出些肌肤的颜色。 乔荣手忙脚乱的道歉,手边也没有什么纸巾,只能用袖口去擦:“对、对不起。” 白孟妤所有的关注点都还落在林杰森那里:“王九伤在哪儿了?他说了什么?” 打满的水桶被重重地搁在桌板上,林杰森的大手扯开乔荣胡乱不知在擦什么的手腕:“回去换件衣服吧,王九受的是内伤,但应该不重,还能跑能跳的。至于他说了什么……我们私下单独说。” 白孟妤也觉得身上黏哒哒的,不太好受。 得知王九伤的不重,也不必如此紧张了。 “那我先上去换衣服,有时间的话,我会去医馆找你的。” 她离开后,乔荣还很愧疚的在擦拭桌子和板凳上的饮料。 林杰森看他一眼,单手提起沉重的水桶。 桶身仿佛有一瞬间要倾倒,全部泼洒在乔荣身上,最后堪堪停住在他面前,稳稳的一滴不漏。 乔荣被他震慑的愣神,抬眼看去。 这个打扮奇怪的医生紧盯着他说:“如果你手抖的控制不住,总会打翻东西,那就早点来找我针灸,不要给别人添乱。” 龙卷风坐在沙发上,想要去点烟,却想起今天白孟妤对自己的告诫。 手指在烟盒上碾了碾,只是取出一根烟夹在指尖,没有点燃。 信一垂头站在他面前,等待发落。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小妤说那些话?为什么要凭空捏造那些事情,来惹她伤心?信一,你不是一向最疼爱妹妹的吗?” 信一抬眼,卷发颤颤,唇角带些讽刺:“我以为大佬已经看明白了,没想到还是问我这些问题。我的确疼爱妹妹,疼她,也爱她。” 信一的眼睛转得很快,他会结合此刻的局势,给自己找出最完美的理由:“我想和妹妹有兄妹以外的关系发展,大佬,你现在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吗?只有让她对你失望,对你伤心,我才有机会可以带妹妹出去,有我们两个人的发展。” 龙卷风这几天皱眉的频率直线上升,烟蒂被他掐扁:“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 信一笑的苦涩,感情这东西本就朦胧使然,谁晓得是什么时候,就开始有这样的想法了呢? 他不能说自己这样做的目的,还是在防范着龙卷风。 这个家里的三个人,个个都对自己的情感不清不楚。 他不愿意做点醒白孟妤和龙卷风之间暧昧感情的推手,想用一点小心思,让白孟妤离龙卷风远一点,能对他失望,是最好的。 可信一太心急,忘记了白孟妤不是有事情能一直憋在心里,独自消化的性格。 她再怎么委屈,也会把一切都挑明,问个清楚。 这里面,也有龙卷风对她无限纵容的原因。 一旦信一把白孟妤点醒,那他就彻底出局了。 所以他只能说自己的私心,而不能说出一切事实。 可就算是这样一点小小的阴暗,龙卷风也忍不了。 他站起身来,捏住信一的衣领:“你这样做的时候,考虑过小妤的心情吗?在这样刻意的引导之下,你知道让小妤把亲情和爱情混淆的后果吗?信一,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有一天,小妤真的分清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一切事实已经铸成,她该怎么办?” 信一任凭他拉扯,笑得有些破罐子破摔:“会有什么区别?反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龙卷风对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气急:“蓝信一,你是不是疯了?就算你喜欢小妤,感情也是要培养的,而不是你这样刻意引导!” 信一掰开他的手,眼中带些嫉妒和怨恨。 你可以毫不费力就获得妹妹的爱,当然可以这么说。 第118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信一看着龙卷风眉眼间,逐日深刻的纹路,那一丝怨怼的情绪,再也维持不下去。 这是他自小就崇拜敬仰的人啊。 不只是白孟妤希望这个家长长久久,他也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对白孟妤那点卑劣的心思作祟,信一当然希望能和妹妹一起,永远的站在大佬身后。 可是真的叫他主动退出,信一又不甘心将白孟妤拱手让人。 他面对着龙卷风,眼眸湿润。 像是蓝森当年第一次带着幼小的他来到龙卷风面前一样,僵硬又生涩的行礼。 在龙卷风伸手来扶他时,反握住那双青筋凸起,彰显年龄的手。 声音颤抖着,想在两全其美的情况下,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大佬、龙哥……你就让我任性一回,给我个机会吧……” 龙卷风到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不仅仅是白孟妤一个人的家长。 在胸口泛起酸涩情绪之前,伸出手来摸了摸身前青年的卷发,终是没有办法狠下心来拒绝他。 只说:“小妤还小,在她可以清楚的做出判断之前,不要太心急。信一,我信你是一时糊涂,会有自己的分寸的,对吗?” 信一沉默许久,才点头。 白孟妤回来时,信一仍旧眼眶微红。 她立即上前询问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信一和龙卷风一同皱眉,反问她胸前的污渍是怎么了? 确定信一是真的无事,白孟妤才回答道:“只是小乔老师不小心打翻了饮料,黏黏的有点难受,我上来冲个澡,换件衣服就好了。” 打湿的地方着重在胸口向下,布料变得贴身透明,甚至可以隐约窥见白孟妤内衣的边缘。 信一扭头去看龙卷风,得到他的一个眼神,两人升起同样的警惕心。 “水箱里还有些热水,小妤先去清理一下吧。” 听见浴室里放起水声,龙卷风将手里未点燃的烟抛给信一,像是一种让权的交接:“你去查?” 信一的眼睛笑眯眯的,带点阴寒:“他最好是无心的。” 别管两人之间有何矛盾,在禁止别有居心的外人接近白孟妤这件事情上,目的都是一致的。 “没有定论之前,别让小妤发现,会影响她学习。” 信一点头下楼,在楼梯口听闻龙卷风的另一条叮嘱:“信一,我也希望你好” 信一回头,笑容恢复他从前的明媚与不羁:“我晓得的,大佬。” 龙卷风则站起身,敲敲淋浴间的门:“小妤,你没拿换洗衣服。” 水声停下,门板打开一条缝隙。 蒸腾的水蒸气,带着一丝沐浴露的香氛味儿挤出来,扑撒在龙卷风脸上。 “能帮我拿那件有点宽松的白裙子吗?祖叔叔。” 反正马上就到晚间,白孟妤也不想穿的太繁琐。 可龙卷风没有立即去执行,他继续问道:“内衣呢?要哪一件。” 信一来到冰室,一打眼就看到了乔荣。 他的第一印象和白孟妤相差无几——木愣愣的书呆子,不像有什么坏心思。 可他也不能以貌取人。 梁俊义看起来还像是个只知道扮靓的傻子呢,还不是看上他妹妹,就开始耍滑头了。 “柒哥,两份叉烧饭,一份加蛋。”然后又多加一句:“妹妹一会儿下来吃饭,多烫点青菜。” 白孟妤的每顿饭里必须要有肉,却又不能全是肉,和青菜的配比至少要一半一半。 阿柒做了这么久,早已心知肚明,笑信一每次都要这样提一句,显得有些多余。 加了蛋的那一份放在自己身前,另一碗则推到乔荣面前。 另一只手夹了两瓶绿宝,一同搁在桌上:“谢谢你帮我妹妹补习,请你的。” 乔荣回答的也很老实:“她也付过我钱,应该的。” 汽水瓶盖被信一弹落,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放到乔荣面前时,特意叮嘱了一句:“小心点,别再撒了。” 乔荣再度道歉,一副被针对的纯良样子:“对不起,我昨天打工太久,手有些抖。” 白孟妤很快就换好了衣服,飘飘然的来。 双手扶在信一肩膀上,出其不意的叼走了他筷子上的半个蛋。 信一早就发觉她的到来,拿筷子的手都要送到自己的脖颈上了。 白孟妤并没有特意去洗头发,只是发尾稍稍被打湿,松散的披着。 从背后靠近信一时,垂落在他颈间。 湿漉漉的发尾蹭在敏感的皮肉上,麻酥酥的。 带着潮湿感的沐浴露味道,就这样丝丝缕缕的,飘散在信一鼻腔中。 第119章 她穿白色,好看 一家人的洗漱用品并没有单独分隔,三个人身上,都带有相同的味道。 信一难免去想:如果自己晚间洗漱后,让同样的味道充盈在被褥之间,是不是闻起来,就像妹妹躺在自己身边…… 他的耳廓,不由自主的泛红。 偏头看向白孟妤,没话找话:“大佬呢?怎么没下来吃饭?” 白孟妤把两人的碗一起从出餐口端出来:“祖叔叔在帮我洗衣服啊,汽水干了很容易染色的。” “对不起。”坐在对面的乔荣出声:“我会赔你裙子的。” 乔荣过得有多拮据,白孟妤是清楚的。 她无所谓的笑笑:“没关系,一条裙子而已。” 乔荣的目光落在她新换的裙子上,夸赞的很直白:“你穿白色,很好看。” 这样直愣愣的言语,倒是让信一分辨不清他说这话的出发点是什么。 白孟妤倒是很受用,被人夸赞后很开心的走开了。 这桌有乔荣,信一想和妹妹单独坐。 他站起身来换位置,才发现乔荣的目光,还在一下下的往白孟妤身上瞟。 白孟妤还一点没察觉,像个等吃的小仓鼠一样,黏在阿柒的后厨里,说自己的蛋要糖心的。 信一一个响指召回乔荣的视线,笑着问他,眼神却像是要刀人:“你觉得我妹妹穿白色的好看?” 乔荣低头进食的间隙说了一句话,让信一想要把蝴蝶刀掏出来,当场杀了他的心都有:“她穿那条白色,底部带红色花边的,更好看。” 他还没来得及发难,乔荣便吃完最后一口饭,对白孟妤说:“按照我们的进度,至少还需要一个星期,明天也是这个时候来吗?” 白孟妤点头:“小乔老师时间方便吗?” “我都可以,你找我,就有空。” 白孟妤将资料书举起来,问他:“小乔老师要拿回去备课吗?” “不用,里面的内容我都熟悉。” 信一看着那眼熟的资料书,眉头突突直跳。 他问白孟妤:“这书是他的?” “对啊,本来是跟小乔老师借了给哥哥用的。” 现在信一终于把之前发生的一切,和乔荣这个人串联起来了。 原来这本书里面夹杂的情书,是他写给妹妹的! 枉他还误会了那么久,让这么大一个情敌隐身在暗处这么长时间。 现在还敢明目张胆的,跑到妹妹面前来了。 信一在龙卷风来时,皱着眉,对他摇了摇头。 示意乔荣这个人并没有通过考验。 可现在白孟妤和他来往频繁,如果突然让他和妹妹断绝联系,妹妹肯定会怀疑的。 龙卷风倒是比信一沉稳许多,用眼神示意他冷静。 两个人目前所有的来往,也不过都是学习上的事,全都会在他眼皮子底下。 一旦这个乔荣有任何越矩的行为,就算有白孟妤这层关系在,也救不了他。 信一好像理解了龙卷风的意思。 实际上思考着,要怎么给乔荣一个教训,能让妹妹看不出来。 吃过了饭,立刻找提子密谋。 提子见他这个样子,好像恨不得在大小姐身边竖起铁网似的。 他看热闹似的提点着:“信一哥,大小姐可是去了林医生的医馆,那边你不防着?里头还有个病号,可是大小姐亲手捡回来的呢。” 信一瞪他一眼,觉得这小子办不成事,净添乱。 “一个有女朋友的,和一个重症的瘸子,能有什么威胁?” 哪有这个天天在妹妹眼前晃悠的人重要。 提子得了他的指令:今晚带上家伙事儿,上门吓唬吓唬这个书呆子,口头警告一下。 回去时,龙卷风在堂中威坐,只看了一眼,就对他做了什么,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心中感叹着少年人的心性:“没必要这么紧张,乔荣不是小妤喜欢的类型。” 信一见不得他连情感都这么运筹帷幄的样子,小声反驳着:“感情的事情,没有定数的……” 大佬自己不也是一知半解的吗,凭什么这么肯定。 才洗过的衣服,被挂在矮衣架上,放在风廊里晾干。 上面还有昨天信一没来得及收回来的衬衫。 那里不只有白孟妤的裙子,还有她贴身穿的内衣。 浅裸色的,带着花边。 衣架被吹的晃动,一下下的,贴在他的衬衣上。 这难道,也是大佬亲手洗的? 信一不愿多想,只是红着耳廓,轻轻的推了那衣架一把。 然后还在滴水的内衣,就和自己已经干透了的衬衫,紧紧贴在一起。 第120章 青洲 白孟妤到的时候,林杰森正在给于术喂粥。 刚捞出来的一小碗稀粥,里面还放了一些补气养生的药材,颜色不太好看,黄黄褐褐的。 这几天医馆里泛出来的药味儿,帮林杰森赶走了不少无所事事的闲人。 正常大小的药碗拿在林杰森手中,都显得小巧了许多。 于术被绑得像个木乃伊,暂时没有行动能力,衣食住行都需要他人来照顾。 他是个武痴,满脑子想的都是和厉害的人切磋,至于温饱方面……有口饭吃就行。 还没受过别人这等照顾,有些不好意思。 林杰森用小勺子将粥一勺勺的盛起,吹凉,还放在自己嘴边,感受了一下温度。 白孟妤正在门边看着,刚想用“贤良”这个词来形容他。 就听林杰森说:“好了,可以喝了,张嘴。” 于术就配合地张大了嘴巴,林杰森把粥一勺勺地,向他嘴巴里倒。 这个动作要怎么形容呢…… 让白孟妤觉得,像极了他们家里饭后收拾桌子的时候,把剩饭剩菜一股脑扫进垃圾桶。 可于术又不是大敞口的翻盖垃圾桶,白孟妤真怕他被这连续不断的粥给噎死。 可于术看起来十分熟练的样子,及时地吞咽着。 白孟妤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从喉咙里发出吨吨的声音。 “不是……我下次来,给你们两个配个漏斗吧。” 于术把卡在喉咙处的最后一口粥咽下,结合着这几天听别人对白孟妤的称呼叫道:“白大小姐,白大恩人……” 白孟妤揉着脑袋,觉得被他这个称呼叫着,时光一下子被拉倒退了三四十年。 她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好奇王九都跟林杰森说什么了。 那家伙,也不知伤在哪儿了。 如果他让林杰森给自己带的是什么好听话,白孟妤也可以勉强冒个险,去大老板的低头看望看望王九。 林杰森尽力重复着:“王九说……蛇出洞了,在顺着青洲向下游。” 白孟妤一拍脑门,有些后悔自己耽误时间:“早知道是这种事情,我应该早点问你的。” 她也没想到,王九留的话居然会是件正经事,还以为又是什么调情的腻歪词儿。 白孟妤急匆匆的走,林杰森察觉到不对,挡在她身前:“是有小丽的消息了,是吗?” 白孟妤不做隐瞒:“应该是。” 王九的话是金焦有所动作了,他们在青洲码头附近,顺着水流向下游找人。 白孟妤自觉疏忽,她耽误的这一段时间,万一小丽已经被金焦找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急于弥补,跑得飞快,在半途中揪到葡萄:“带上人,能带多少带多少,去青洲码头附近等汇合。” 自己则回到理发铺中,一把扯下摩托钥匙,在龙卷风疑问关切的目光中,快步跑出去。 话尾离他越来越远:“祖叔叔,我有急事,事成之后会立刻打电话回来报平安的!” 信一还在外面和提子纠结乔荣的事情,不仅不知道妹妹的去向,就连摩托车也一并消失了。 林杰森的长腿迈上摩托后座,他做不到留在城寨里等消息。 白孟妤做了两手准备,如果金焦他们还没找到人,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倘若人已经落到金焦手中,那么事态就会变得麻烦许多…… 在确定是哪种情况之前,还不能打草惊蛇。 到了青洲水域附近,白孟妤并没有降下车速,而是绕着整个码头兜了一圈。 林杰森握着她肩膀的手用力:“那个人,我们在船舱里见过,是金焦的手下。” 白孟妤套好头盔,随手拉上林杰森的连帽衫,将缠在车头上的铁锁链递给他:“套准一点,小熊医生。” 摩托车飞驰而过,与那人擦身相会的一瞬间,铁锁套牢了他的腰身。 顿时像个破麻袋似的,吊在车尾,所有的呼喊都淹没在车尾气中。 车身以一个漂亮的甩尾,驶进两个集装箱的遮挡处。 那人被惯性推着,身体撞在集装箱的棱角处。 白孟妤放下脚撑,扶着头盔下车轻啧一声:“可别磕死了,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 林杰森高大的身形站在她身后,是静默的铁塔。 抬手轻拍他的肩膀:“发挥一下你的医德啦,林医生,让这位病患把知道的全都吐出来,也算救他一命。” 白孟妤自己走到集装箱边缘处,防止有其他人发现异动赶过来。 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第121章 好奇怪 她提起自己的裙摆,看着上面的脏污,有些不耐烦的拍了拍。 走得太匆忙,这一身不适合骑车,裙子都差点撩到大腿上,变成短裤,还蹭上了一些机油。 白孟妤无奈的笑了一声,又要劳烦祖叔叔给她搓衣服了。 身后有肉体捶打和受击的闷哼声。 白孟妤觉得林杰森真是沉默寡言,连打人的时候都一声不吭的。 金焦的手下终于扛不住,把他知道的事情吐了个七七八八。 金焦的确对小丽有印象,做过模特的女人是优等货,她们那一个集装箱的人,都是要送到台上去给富商逐一挑选的。 可到货运到这里的码头时,几个女人联合起来,引诱了当时卸货的人,集体出逃,小丽就是其中一个。 被搜寻的过程中,慌不择路跳到水中,不会水的守卫直接开枪向下扫射,见水面泛起血色才停下。 事后金焦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去找,这件事情闹大了,他不好收场。 只不过后来白孟妤指名要人,他才出动人手顺着水流向下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杰森眼睛很红,一句话也不说,按着他的脑袋向地上砸。 白孟妤只是看着,没有阻止。 她自身后听到有脚步声,拔下头上的发簪。 下午才刚刚洗过澡,出来的实在太匆忙,除了龙卷风给她的簪子,白孟妤什么也没带。 倒是林杰森走过来,伸出手,护在她身前。 不过两人很快就放松下紧绷的心神。 因为他们听见葡萄顺着这条路,小声的呼唤:“大小姐……” 白孟妤看葡萄悄咪咪的样子,做贼一样,明明身后跟了那么多人,却一点气势都撑不起来:“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 “大佬的吩咐,人多点,好办事。” 刚好白孟妤还怕人手不足:“去把所有金焦的人都扣一下,栓根绳放水里去捞人,留一半人看着,另外一半顺着水流的方向沿途排查,问一问附近的渔民,有没有从水里捞上过几个女孩子。” 白孟妤转头问林杰森:“小熊医生要留在这里吗?我要先回去了。” 林杰森不搭话,白孟妤看见他眼中翻涌的情绪,纵使戴着面罩也遮掩不住。 仅仅处理这样一个手下,对于林杰森来说,远远不够。 他的拳头上还滴着血,整个人气压低沉,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白孟妤走上前去,用手遮盖住林杰森的眼睛:“目前还动不了金焦,他的供应链牵扯的人很多,都有着相同的利益关系,别给祖叔叔惹麻烦,先找到小丽最要紧。这里留下的人,都听你指挥。” “葡萄。”白孟妤对着葡萄招手:“你去果栏看一眼王九怎么样了?” 林杰森勉强回神,白孟妤能帮他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明白的。 此刻奇怪于白孟妤关于王九的态度:“你不去看他吗?” 王九是个什么人,林杰森还是略有所知的。 能让他越界帮忙,白孟妤和王九之间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白孟妤的头发没有梳上,发簪还在手中握着,金属被她捂得微微温热。 缓慢踱步到海边围栏处,感受着海风侵袭,望着天空中闪耀的繁星。 白孟妤轻轻笑着:“不了,我急着回家。” 她想了想,觉得作为医生,林杰森可能会明白一些她的状态。 但也不一定,毕竟这样的情况,白孟妤从前也从来没有遇到过。 她说:“林医生,我觉得我自己最近……有点奇怪。” 林杰森跟在她背后,回答的中规中矩:“医术方面,我不及你,如果没有确切的诊断,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白孟妤轻笑一声,手肘撑在围栏上,发簪在手中转着:“不是身体上的病,就是……很奇怪的心情。” 白孟妤也觉得最近的自己乱七八糟的。 她从来都不是个感性的人,可以在时间的推移中,接受自己被龙卷风养的逐渐娇气。 但是前段时间情绪的爆发,还是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怎么可以因为那么一点莫名其妙的小事,就那样真情实感,惊天动地的落泪。 眼泪之于白孟妤,明明是武器,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不知所谓的象征了呢? 就算现在想起来,白孟妤也无法理解当时的自己。 明明龙卷风和姚老师之间什么都没有,可一旦联想到她马上会失去张少祖这个概念,还是不免惊慌。 “我总会产生一些多余的想法,就像现在,林医生,你看这片星空。可我为什么会从毫不相关的星星身上,联想到他呢?” 白孟妤看着手中的发簪,不知道这种未知的想法是不是坏的:“很莫名其妙的两句话,就这样被放在一起。星星很漂亮,而我突然很想立刻回去见他,是不是很奇怪……” 第122章 星空 林杰森再怎样说,也比他们都多了一段感情,男女之事上,更通透一些。 在白孟妤开口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但林杰森还是有些诧异。 他见过白孟妤对其他人,甚至包括他自己,态度轻佻,游刃有余的样子,却没想到她对于自己的情感居然这样的生涩。 看着白孟妤带着淡淡微笑的侧脸,少女怀春,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他不介意在此刻给白孟妤做一个拨清迷雾的引路人,也算是出于对她的报答:“青梅竹马,很童话的开端,你应该早点让信一明白你的心思。” 爱意总会在不经意间,流淌至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这是没有办法遮掩的。 信一对于白孟妤的偏爱,林杰森已经在无意之间,窥见了许多次。 那绝不是仅限于兄妹之间的感情了。 这种没谈过恋爱的年轻人,总需要一个豁然开朗的瞬间,才能明悟一切。 林杰森就勉为其难的,为他们当回红娘吧。 可白孟妤疑惑的转头,看向他问着:“这和哥哥有什么关系?” “那你说的人是……” “祖叔叔呀。”白孟妤说的很随意。 林杰森呆愣在原地,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或许……她这只是无关情爱,有些黏腻的亲情? 外衫甩上肩头,信一显得有些急切:“大佬,你怎么能让妹妹一个人去呢?” “有葡萄跟着,不会出事的。小妤年纪渐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依靠别人的,信一,你该给她一点信任。” 信一急三火四穿衣服的手,在听到龙卷风这番话后变得迟缓许多。 现在会说妹妹年纪大了? 可是今天下午,是谁说她还小,自己喜欢妹妹这件事情,不能让她知道来着…… 一到情感方面,白孟妤年纪就小了是不是? 大佬,你的心偏到没边儿了。 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在理发铺的店门前来了个急刹,声音听起来急躁的很。 信一为妹妹打开门,问候的言语还没有说出口,那飘摇的裙摆就略过他。 乳燕投怀一般,猛然扑进了龙卷风怀中:“我回来啦,祖叔叔。” 龙卷风原本坐在理发椅上,白孟妤来势飞快,像是整个人要与他挤压在一起似的。 理发椅上没有多余的位置,那她就紧紧勾着龙卷风脖子不放。 两人脖颈上的皮肤相互贴在一起,让白孟妤发出一声感叹,一路上急躁的心情都有了归处:“我刚刚在路上就好想你的,祖叔叔。” 龙卷风笑着揽着她的腰:“不过才走了两个小时,怎么就能这么想啊?” 白孟妤摇头不肯放手:“我也不清楚,只是裙子弄脏了,还看见了一片很好看的星空,就想立刻回来见你了……” 信一在一旁听着,胸口酸涩难当。 他憋闷在心里,走过来蹲下身:“怎么就不想我呀?妹妹。” 哪怕是化作一根针也好,戳破这暧昧的氛围。 信一试图从这两人之间打破一个口子,强行把自己挤进去。 白孟妤笑眯眯的来扯他的手:“想的,都想。还想和你们一起看星星。” 城寨的天空四四方方的,堆叠密集的楼宇将它们分割成小块,只有在天台,才能看到一整片连在一起的星空。 白孟妤被龙卷风托着,坐在半人高的墙头上。 信一带上来的那两个小板凳毫无用武之地,有点无奈的自己也翻身坐上去。 两人双脚腾空,信一把自己的脚腕勾起来,像个脚蹬一样,放在白孟妤脚下垫着。 龙卷风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年华似火的少年人,和这癍癍老旧的破败格格不入。 他的话语有些苍凉:“城寨不好,让你们连一片完整的星空都看不到……” 他一直想尽力托举眼前这两个孩子,离开这个污糟的城寨,可他们哪一个都不肯走。 信一伸手在白孟妤身前护着,回头看向龙卷风:“我一直都是自愿跟着你的,大佬。” 白孟妤也不想龙卷风思考那么多。 她用指尖指引着龙卷风向前看:“祖叔叔你看,整个城寨连在一起,就是一片最完美的星空。是你亲手搭建、守护的一切,对我来说,没有哪里会比城寨更好了。” 夜里的城寨楼宇林立,星星点点的,亮着各色的灯光。 边缘在黑夜中逐渐模糊不清,像是直接和天空接轨,变成了闪耀星空的一部分。 第123章 平衡 龙卷风只觉得此刻自家小女的眼睛好闪,看着他的样子那么郑重。 什么星火灯光,都是她身后的陪衬。 而信一却从这段话中,恍然间读懂了白孟妤为何会喜欢上龙卷风。 他就是她心里,那片沉默寡言的星空。 这里亮起的每一颗星星,都是龙卷风亲手为白孟妤铸就的。 每当白孟妤徜徉在这条星河之中,都会反复爱上它的创世神。 信一与之相比,永远也赢不了。 他也不想去赢了。 从来都没有人,想要跟他分胜负。 这个家中有一种诡异的平衡,他又何必要去打破呢。 信一抱住白孟妤的腰,黏腻的靠在她身上。 上挑的眼尾勾着自己最爱的妹妹,语调软的像撒娇:“那我就是你身边,最大最亮的那颗星星喽。” 白孟妤捧起他的脸,信一笑眯眯的对她眨眼,近在咫尺的眼眸,弯起的弧度像是泛着电流。 白孟妤的心被震慑了一秒钟,跳的速度有些不正常。 她偏头大笑:“哥哥,你这颗星星亮的有点犯规了,让人不敢直视诶。” 龙卷风一手扶一个,怕他们闹大了,真的一个跟头栽下去:“不是说看星星吗?怎么没有一个人在看呀?” 白孟妤直接向后倒去,靠住他半边胸膛:“也不是想看星星啦,就是、就是在那一刻,忽然觉得身边少个人。” 星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 白孟妤抓起信一的手举起来,笑容更大了:“而且,我现在已经抓到了最大的一颗星星了。” 信一配合的贴过来,好像他们之间有一根绳子,已经牵绊在一起。 这颗星星,一直在自发的围绕着她旋转。 下楼时,白孟妤戳了戳龙卷风的腰侧:“又忘记给你买小饼干了,祖叔叔,我记得tiger叔叔那里有几罐进口的小饼干很好吃,我明天去庙街给你顺一点回来。” 信一一手拎一个小板凳:“上次十二拿过来,全被我们扣下那一罐吗?确实很好吃,多带点回来啦,妹妹。” “好啦,那我明天开大铲车,去把庙街搬空好不好?” 隔天白孟妤出门时,见门口蹲的葡萄哭丧个脸。 回身看一眼在做开店准备的龙卷风,将门带上才问:“怎么了,王九给你委屈受了?” 葡萄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 王九倒是没对他动手,但是知道白孟妤只是派他过来探视,一点要自己过来的意思都没有,当场跳起来,把葡萄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生龙活虎的样子,仿佛能连续骂他一个小时不带停歇的。 白孟妤笑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路过林杰森的医馆,见里面是别人在负责照顾于术,白孟妤问:“林医生一整晚都没有回来吗?” 葡萄摇头。 林杰森好不容易得到一些线索,心情激动忐忑的停不下来,昨天一直跟人找到后半夜,被强压着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就又起来继续。 最后葡萄小心翼翼的提及:“大小姐,金焦那边,已经开始察觉不对了……” “那又怎样?”白孟妤现在对金焦是生理性的厌恶,都有些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去让人转告他,对于他先前的隐瞒,我可以不做追究,等人找到之后,自然会把他手底下的人还给他的。到那个时候,才算是两清。” 葡萄看白孟妤说话的眼神,可不像是不会追究的样子。 是不是少了一个时间定语,比如说……暂时不做追究。 庙街那边,白孟妤打算去去就回,下午还约了小乔老师补课呢。 也不光是为了那几罐饼干,白孟妤有好些时间没有见过梁俊义了。 从前他跑城寨最勤,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见不到他人。 殊不知白孟妤前脚离开,后脚龙卷风就给tiger去了电话,叫他看好梁俊义那个臭小子。 同样的事情再发生,龙卷风可不会饶过他第二次。 所以当梁俊义惊喜大叫着:“小白!”,朝着白孟妤飞奔而去的时候,tiger在他身后,发出老大的咳嗽声。 迫使梁俊义在白孟妤面前来了个紧急刹车。 疯狂甩着尾巴的大金毛,急于给许久不见的心上人一个巨大的亲亲抱抱,却被自家大佬无形的绳索勒住了脖颈。 只能停在白孟妤面前,来回搓手,脸上的表情既激动又克制:“小白,好久不见呀……” 第124章 饼干 这样刻意的保持距离,白孟妤可不清楚。 一双手伸出来,揉乱了十二满头的卷毛:“你最近在忙什么呢?都不来城寨找我玩了。” 十二在心里说他想啊,他当然想…… 可是进不去啊…… 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城寨人,居然在一夜之间,就上了城寨的黑名单了。 唯一一次偷摸进去,还被逮了个正着。 天底下应该没有比他更倒霉的人了吧? “我……” “十二这几天被我使唤的东奔西跑,所以才没时间。”tiger在梁俊义开口之前,替他打圆场。 毕竟十二这小子不会撒谎,尤其是对着白孟妤。 谎话没说到一半呢,脖子就红个透顶,轻易就被人一眼看穿。 自家这半大小子,干什么都不行…… “tiger叔叔,你就给梁俊义放几天假吧,看他眼巴巴的样子,肯定好几天没有出去玩了吧。” tiger扶额,你也不看清楚点,他到底是在谁对谁眼巴巴。 他这老家伙一只独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只能转移话题问:“小妤这次过来是有事吗?” 白孟妤笑的一脸甜相:“tiger叔叔的那个饼干还有没有了?最近在催祖叔叔戒烟,得多准备一点好吃的给他才行。” tiger摆摆手:“这个你得问十二。” 架势堂收的礼物五花八门,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不值得tiger亲自过眼。 倒是被梁俊义这个爱吃甜的发现了宝贝,隔三差五就捏两块吃。 他现在跟在白孟妤身后,像个小尾巴,比八十一还要尽职尽责。 见白孟妤的目光望过来,梁俊义挠了挠头:“应该还有一两罐呢,我没有全都吃完。” 他想回去翻找,却又对白孟妤恋恋不舍。 白孟妤以为他是不舍得饼干:“记个名字就好了,下一次我自己去买。”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白。”梁俊义可不想让白孟妤觉得,自己连一罐饼干都要对她抠抠搜搜:“你是拿了饼干就要走吗?” 白孟妤看着他笑:“怎么?舍不得我呀?那跟我一起走喽,反正你好久没去城寨了。” 这是来自于白孟妤的主动邀请,跟着她进去,绝对不会有人阻拦。 梁俊义理智和背后tiger的轻咳声,都在告诉他,拒绝! 可是他的嘴巴比脑子快多了:“好啊,我们拿上饼干就走。” tiger咳得震天响,也没有办法让梁俊义把这句话嚼吧嚼吧塞回去。 倒是白孟妤过来,关切地给他拍着后背:“tiger叔叔嗓子不舒服吗?” tiger嘴角抻平:“没有,但是也快了。” 就看这小子今天进了城寨,还能不能囫囵个儿的出来了。 梁俊义找东西找的飞快,一个胳膊底下夹一个铁罐子,就迫不及待的冲出来要跟白孟妤一起走。 tiger看的心思火大,要是真的被龙卷风打残了,他也不往架势堂里捡了。 直接打包送给龙卷风做上门女婿算了。 梁俊义在车上听白孟妤讲城寨中最近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他都能亲身参与的。 “晚点回去我会让架势堂的人去青洲帮忙的。就是……” 梁俊义偷偷又向白孟妤的方向移动了两厘米:“小白,下次你可不可以再来架势堂找我呀。” 你不来,我就肯定见不到你了。 “多大的人啦,还要我每次去接你啊。” 果然,龙城帮门口专门负责拦截梁俊义的人,看着走在他身侧的白孟妤欲言又止,不知道这个时候做什么才是对的。 识相的人拉了拉另一个,已经准备让路了。 在城寨里,大小姐就是最大的特例。 梁俊义的刀还在裤带上别着,其实他没说,自己兜里还揣了一整本最新款贴纸。 有机会的话,让小白帮他重新装饰一下刀鞘。 十二在心底扒拉着小算盘。 被tiger知道的话,肯定又要大骂他没出息:好不容易见个面,就贴个贴纸还要憋那么久等机会? 两人路过打水地,看见在人群中排队的乔荣。 白孟妤刚要和他打招呼,说下午的补课时间可以提前一些。 乔荣也看见了她,但却是脸色变换,闪避着白孟妤的目光。 马上排到他的队伍也不排了,低着头脚下生风的离开,一副对白孟妤避之不及的态度。 白孟妤一向见他温吞,还是头一次看到乔荣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既然还是对着自己。 “小乔老师这是怎么了……” 梁俊义一手一罐铁桶饼干,看龙卷风的脸上带着点讨好和忐忑:“龙哥。” 像个想送礼却找不到门路,抱着点土特产就闯上门的乡下穷小子。 龙卷风有客人,手下在忙,对梁俊义轻轻一眼带过:“来了?留下吃个饭再走吧。” 他说的是马上就中午的那一顿,可梁俊义想死皮赖脸的多蹭一顿晚饭。 白孟妤看出龙卷风腾不出手,直接打开饼干罐子捏了一块递到他嘴边:“祖叔叔尝一尝,超好吃!” 她一手举着,一手在下面接着,眼睛期待的盯着龙卷风嘴巴看。 好像这饼干是她亲手烤的似的,那么的迫不及待。 龙卷风看着有半个手掌那么长的饼干:“烟瘾还没犯呢,我尝一半就好。” 白孟妤很迅速的把饼干塞进自己嘴巴里,咬掉一半。 剩下一半又举上去:“喏,一半。” 第125章 驸马 龙卷风无奈的把那半块饼干含入口中,香甜的奶酥味化在口腔之中。 他放下剪刀,拿起手边的毛巾,给白孟妤擦去指尖的残渣:“别跟十二跑太远去玩。” 他与白孟妤说话之间满是柔情,抬眼看梁俊义那一下,却带着几分警告。 梁俊义脸上立刻挂起笑容,轻轻打了个寒战。 同白孟妤相处的时间里,十二手在兜里犹豫了半天,那一打贴纸到底是没有掏出来。 乔荣来的很准时,几乎是踩着点。 这让白孟妤感到十分奇怪,毕竟昨天他可是提前来备了好一会儿课,而且今天见她的样子也透着几分古怪。 以至于临到约定的时间之前,白孟妤和梁俊义出了冰室张望。 来的不只有乔荣一个人,他身后似乎还围着两个流荡在城寨里的小混混。 追着乔荣言语嬉笑的样子,让白孟妤看了心生不快。 那俩人在看到白孟妤之后便立刻转头:“怎么了?小乔老师,他们又为难你了是吗?” 乔荣摇头,对白孟妤的目光避之不及:“没关系,只是些闲话……” 而梁俊义在庙街养成的性子,就是习惯于用武力解决问题:“这种人,你给他一些教训,他以后都不会再敢了。你不想动手,我帮你。” 刚巧他找不到在白孟妤面前亮眼的机会,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白孟妤在沉默之间默许,看着梁俊义追着那两个人而去。 “还说只是闲话?你的眼镜都碎了。” 原本乔荣的眼镜只是在边角上缺了一小块,并不影响使用,可是现在左边的镜片是完完全全的碎成了五瓣。 白孟妤都怀疑自己在他眼里是不是也有五个分身:“今天的课时费直接结算吧,我多给一些,这次一定要去换眼镜,那几个人经过这次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乔荣的手抬起来虚虚遮掩了一下,显得没什么用处:“眼镜……和他们没关系。” “难道还有别人欺负你?”白孟妤皱眉。 乔荣犹豫很久之后才说没人,是他自己不小心。 这愈发让白孟妤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乔荣今天奇怪的状态,补习期间看似一切照常,白孟妤还是隐约的察觉到乔荣状态有些不稳定。 可对方不愿吐露,白孟妤也不能强求。 回来的梁俊义,也臭着一张脸。 手中的刀似乎出过鞘,白孟妤抬头是见到一抹刚纳入木质刀鞘的寒芒。 不过是两个小混混,不至于吧…… “那两个小人物,还值得十二少出刀呀?”白孟妤调侃着。 梁俊义只说顺手,拿出来甩甩,看向乔荣的目光,却不像之前一般友善。 因为他听见他们叫乔荣“城寨驸马”,就算是调侃揶揄的语气,梁俊义也受不了。 什么大小姐钦点,能在城寨龙头的眼皮子底下约会,土鸡变凤凰……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梁俊义看着他厚镜片之后的一张木头脸,觉得这帮人不光乱传谣言,还侮辱了白孟妤的品味! 他全程都对乔荣虎视眈眈,把人看的十分不自在,连白孟妤都看不下去了。 “十二,你很无聊吗?” 梁俊义怕自己一点头,就要被白孟妤赶回庙街去了:“没有哇,看你们解题……也挺有意思的。” “那你也不要一直盯着人看啊。”她随手抄了一道题给十二:“拿去做,做不完不许抬头。” 梁俊义头大,他连庙街的账都算不明白,被自家阿大骂过许多回了:“小白,英语我不懂的啦……” “这是数学!” 白孟妤重重的放下笔,觉得今天的课程是进行不下去了:“算了,今天就到这吧,小乔老师,麻烦你跑一趟了。” 乔荣好像对一切都逆来顺受,整理自己的东西,只有走到门口时,有些犹豫的回头:“我……没事,明天我也会准时来的。” 梁俊义看他愈发不顺眼,用白孟妤听不清的音色小声说着:“一个大男的磨磨唧唧的,话都讲不清楚……” “是不是怕路上再遇到那些混混?我找人送送你吧小乔老师。” 白孟妤才开口,梁俊义就立刻把这个工作拦截下来:“我去吧。” 不管这个木头脑袋有没有这种心思,梁俊义都要去敲打他一番。 外面的人都传成什么样了,他一句话都不反驳,只低着头往白孟妤身边走,谁知道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梁俊义难得双商上线一次,回头对着白孟妤可怜巴巴:“小白,我帮你跑腿,你可要等我哦,我还带了贴纸想让你帮我贴的。” 第126章 领带 他的刀一手扛在肩膀上,一手揽过乔荣的肩膀,看起来比刚才的混混还要吓人。 梁俊义的身高和围度都比乔荣大上一整圈,看起来能把他装下似的,把乔荣按在胳膊底下,像个小鹌鹑,差距悬殊。 “喂,小老师,我送你喽。” 行至半路,梁俊义才有些不忿的问他:“喂,被人叫驸马,很爽吧?” “我只看出来你很羡慕。”乔荣面色平淡的抱着书,反问他:“你也不喜欢我接近她,是吗?” 梁俊义手下用力:“你知道就最好啦,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乔荣被他扣的肩膀阵痛,却不躲不闪,只是垂头看向梁俊义的武器:“你用刀?” 白孟妤烦躁的转着笔,尝试自己解题。 一双手在背后,蒙住了她的眼睛。 身后人刻意改变了自己的音色,却无法抹去上扬的音调:“猜猜我是谁呀?” 手中的笔向背后捅去,戳到那人腰际上的痒痒肉:“哥哥,你又逃课。” 信一松手:“一直逃课的人是你才对吧,现在整天待在家里,还反过来要求我了。” 他放下手腕,直接将白孟妤从身后揽住,轻巧的变出一个小盒子,放到白孟妤面前:“看看,适不适合哥哥,我觉得特别配。” 透明色的外包装可以直接看见里面的物品——是条水蓝色的领带,材质倒是休闲风。 信一从前可从来没有带过领带,他把这个作为自己已经成长的标志:“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早就应该开始打领带了。” 白孟妤看着他一脸自信的样子,毫不留情地指出:“那么哥哥,你会打领带吗?” “请大佬教喽,走嘛,你也要学的。” 白孟妤不情不愿的被他拉起来:“要系领带的是你,为什么是我学呀?” 信一转过身来,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带着水色,眉头轻蹙,十分可怜地望着白孟妤:“你难道不愿意帮哥哥打领带吗?” 从昨天开始,白孟妤每次见信一这双刻意引诱的眼睛,就忍不住在心里泛起波澜。 她伸手阻隔在自己与信一的眼神交汇之间:“学就学嘛,不至于这么装可怜的犯规吧。” 龙卷风的指尖引导着两个人的视线,在领带的布料之间穿梭,一个漂亮的领带结就出现在信一的领间:“学会了吗?” 信一看了一遍,觉得这没什么难度。 可当他把龙卷风已经打好的领带拆解开来,望着不同长短的布条,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 “笨蛋哥哥,我来!”白孟妤主动接手。 手里的布料,还带着信一温热的触感。 白孟妤努力回忆,手下动作,在信一脖子上,费尽力气的打了个死结。 信一看向镜子:“妹妹是打算把我挂在房梁上吗?” 白孟妤有一些羞愤的看向龙卷风:“祖叔叔,再教一遍吧……” 龙卷风含笑:“先解开再说。” 赶回来的梁俊义知道他们两个在干什么之后,把袖子一撸:“我来!” 白孟妤倒是乐得看笑话,唯有信一,死死的捂住自己的领口,绝对不能给梁俊义下手的机会。 可出乎意料的是,梁俊义居然打出了一个和龙卷风不相上下的领带结。 再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十二高傲的扬起头:“不然你们以为tiger哥每次出门的领带是谁打的?我除了算账不行,其他方面还是很厉害的好吧。” 白孟妤经他这一次,看会了一些,毫不留情的一刀扎在梁俊义心上:“可是tiger哥明显更关心你算账,其他的是不是那么精通,好像也没关系。” 龙卷风更是眼带微笑的看着他:“十二,庙街不忙吗?” 白孟妤把领带在信一的胸口上抚平,这一下,从上摸到尾。 信一凭空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妹妹吃了豆腐的感觉? 白孟妤却没有丝毫自觉,看着几乎延长到裤带的领带尾,觉得这东西在某些打架的时候,也可能会变成一道索命的绳索。 她将下半部分塞进信一的衬衫纽扣之间,仗着手小,几乎要将半个手掌都送进去。 不出意外的,摸到了信一腹部的皮肤。 他在那一瞬间神经紧绷,皮肉抽搐,将腹肌绷得紧紧的。 希望妹妹在除了这张好看的脸蛋之外,还能注意到他优越的身材。 可白孟妤毫不在意,只是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成熟的人还应该学会藏好自己的软肋,哥哥不要把这么明显的破绽露在人前了。” 第127章 渔女 白孟妤说的是他放在衬衫之外的领带,信一却从身后,拥住她的肩膀:“那我应该把你藏在哪里好呢?” 龙卷风不动声色的拨开信一的手:“还是学不会的话,就跟十二到楼上去练。” 梁俊义过来这一趟,可不是为了信一的新技能。 刚刚明明说好了贴贴纸,可等他回来的时候,白孟妤却已经被信一拐走了。 现在又在龙卷风的眼皮底下,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显得他像个局外人。 真的就这样走了,却又不甘心。 梁俊义拘谨的站在原地,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狗。 低垂着头,抬起眼帘,可怜又小心翼翼的望着白孟妤:“小白……” 这种手段,信一最熟悉了。 梁俊义什么时候也学了这种旁门左道,来跟他的妹妹争宠了!把他曾经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果然,白孟妤最吃这一套了。 她上前去揉了揉梁俊义的脑袋:“好啦,我可没忘。你教哥哥系领带,我给你贴贴纸,那祖叔叔,我们上去了。” 信一收到龙卷风看来的眼神,眼见无法阻止,在上台阶时顶了一下梁俊义的肩膀,用眼神警告他。 梁俊义双手合十,嘴巴开合,对他作出无声的祈求:“就这一次嘛。” 小丽找到了。 这似乎是个好消息,但是看着站在他们面前林杰森的状态来说,却不一定。 不过才不到一天不见,他就变得这么狼狈。 面罩脏了,几乎变成灰黑色,湿哒哒的粘在脸上。 浑身的衣服看起来,比他来城寨时更萧瑟,一双眼睛里布满血丝,头发颓乱。 他们在离青洲很远的一个小渔村中,找到了小丽。 她和另外一个被拐卖的女孩漂流至此,被渔民救起,留在村子里,成为了打鱼为生的卖鱼女。 林杰森远远看了一眼,就立刻认出了她。 可是他没有立刻上前去相认,而是脚步被钉在原地,一直远远的望着。 看着小丽和另外一个女孩一起,撑着一个小小的鱼摊,熟练的杀鱼、卖鱼,和人讨价还价……看起来忙碌,但是安宁。 直到葡萄他们的脚步跟上来,林杰森才被唤醒。 但他也没有上前,而是召回了所有人,回到城寨。 林杰森面对着白孟妤,声音干涩:“我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白孟妤在短短一句话之间明白了他的需求:“你想让我替你去见她?” 十二抱着刀,不太明白林杰森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人,现在不应该是大团圆的时候吗?为什么自己不去啊?” 信一压住他的肩膀,示意梁俊义闭嘴。 林杰森身体上的伤疤和他脸上的面罩,他们都已经逐渐熟悉了。 在他们眼中,林杰森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但这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接受。 更何况林杰森和小丽都分别经历了许多,重聚,不代表重来。 “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这样一个团圆。” 林杰森拼命的寻找小丽,只是想确认她的安全,并不是一定要破镜重圆。 哪怕……他现在心里,也有放不下的感情。 白孟妤挽起头发:“走吧,时间再晚一些,鱼就不新鲜了,那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那个渔村实在偏远,两个女孩能顺着流向漂流至此还捡回一条命,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希望我都帮你问什么?”白孟妤看到了林杰森一直寻找的人,比画像上更漂亮,更灵动。 在鱼摊前和另一个女孩相互依靠着,平静的脸上带些恬淡。 这大概就是林杰森不愿再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 林杰森低头很久,他想了一路,都不知道该问什么。 问她还好吗;问她有没有受伤,落下什么病根;问她……还记不记得我、我们还有可能吗、会介意我脸上的伤疤吗、见到我,会让你想起曾经经历的一切吗…… “我不知道……” “那我去买几条鱼吧。”信一和十二都跟在她身侧,白孟妤叮嘱着:“不准乱说话,知道吗?” 小丽摊位前没人,她帮身侧的姑娘整理着头发,女孩儿咯咯的笑,好像无忧无虑。 她看起来年纪比小丽小上许多,堪堪成年。 白孟妤在摊位前蹲下身,随手指了一条:“姐姐,鱼怎么卖?” 女孩被小丽挡在身后,看起来有些怕人:“这条比较小,算你两蚊就好了,要处理好的话加五毛。” “加双倍吧,姐姐帮我切成鱼片,带回去煮粥。” 小丽利落的动手,动作不太熟练,但是刀拿的很稳。 白孟妤看着她的动作,语气轻柔的问道:“姐姐,你看起来像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姓林的,医生?” 第128章 阿水 小丽手下停顿,转过身来微微笑着:“您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太听清。” 十二向前迈了一大步,刚想把白孟妤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小丽身旁的那个女孩看到他逼近,便开始突兀的大叫起来。 凄厉的尖叫,连信一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白孟妤护在身后。 十二的脚步僵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 小丽匆匆擦手,将人抱在怀中哄:“好了、好了……他们是客人,不会伤害你的,没关系,闭上眼睛……” 直到尖叫声渐渐停歇,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对十二说道:“我妹妹受过刺激,对生人有些害怕,可以请你不要再靠近了吗。” 十二有些尴尬的退回白孟妤身后:“对不起啊……” 小丽继续转过身去杀鱼,那小女孩儿像和她连在一起似的,片刻都不能分开。 刚刚的话题已经问过一次,白孟妤再重复的话,显得有些刻意。 她只是说:“今天来的有些晚了,明天还会有新鲜的鱼吗?我想订两条。” 小丽利落地将鱼片打包递给她:“当然可以,不过我出摊的时间不确定,您可以到村子里来,就说和阿水订了鱼,就算我不在的话,也会有其他人帮我把鱼交给你的。” 白孟妤怔愣问到:“你说……你叫什么?” 她抬头,擦去手上的血迹和鱼鳞,轻轻挽一挽耳边的头发。 因为长时间捕鱼暴晒,白皙的面颊上起了浅浅的雀斑,看起来就是个很朴实的农家女形象:“阿水,我叫阿水,这是我妹妹十月。我们在水里被人救起来,可惜什么都不记得了,这里的叔婶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我们这里的鱼是最新鲜的,您有空可以常来。” 白孟妤望着她的眼睛,渐渐笑了:“会常来的。” 三人转头走到半路,十二有些不相信的问道:“她是真的全都忘了吗?” 信一不在乎真假:“忘了也好。” 白孟妤上车,将片好的鱼丢给林杰森:“拿着吧,她亲手切的。” 林杰森缠着绷带的手指捏起鱼片,薄厚均匀,处理的很干净。 他望向渔村方向,语气中带着怀念:“小丽她从前……连厨房都不进的,作为模特要养手,也从来都不碰刀具。” “她不是小丽了,她叫阿水。”白孟妤纠正他:“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这里给她新生的人为她取了个新名字,就叫阿水。” “阿水……”林杰森念着这个名字,看着窗外碧波荡漾的海滩。 合情,合景。 “我和阿水预定了明天的鱼,如果你想,可以替我来取。” 小丽和林杰森之间的故事不算圆满,但是阿水和四仔之间,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 林杰森将塑料袋扎起,帽檐下拉:“开车吧。” 信一回头问他:“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 “就是呀,以一个全新的身份认识一下,怎么不算破镜重圆呢?”十二哥俩好的掰过林杰森的肩膀,想要劝他看开一点。 林杰森只是低头:“我不该再去刺激她了,什么都忘掉,这很好……连我一起忘了,再好不过。” 在林杰森眼里,不论是让小丽想起他们之间曾经的感情,或是她所经历的创伤,都不是件好事。 这已经……是他们两个之间,能走到的最好结局了。 “至于其他方面……” 白孟妤懂他的顾虑:“放心,金焦那边我会解决的,这里风景这么好,他那种人,哪配来呢。” 梁俊义还是不太满意这个结局。 他不是林杰森这样性格的人,认准了一件事情,绝对会贯彻到底。 扒着白孟妤的座椅靠背,觉得如果眼前这个人把自己忘了,他绝对会死缠烂打,就算不能让白孟妤想起来,也要重新在她的生命里占一个位置。 他这样想着,连对龙卷风的敬畏心都少了一些。 有在白孟妤的纵容之下,顺竿爬的趋势:“小白,你今晚要不要跟我去庙街呀?” 信一在空旷的路上,把喇叭按的啪啪响:“我丢,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四仔把你踹下车,一会路过油麻地,就赶紧给我下去!” 梁俊义还妄图用讨好大舅哥的方式来对待信一,殊不知眼前这一个,就是他顶在头上的情敌:“饼干你也吃了,就不能让我和小白多待一会儿吗?小白……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庙街找我呀?不会还要隔这么久吧?” 白孟妤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信一倒是先拉了她的手去:“妹妹最近很忙,马上就要考试了,梁俊义你这个不上学的笨蛋,就不要瞎添乱了。” 第129章 喜欢他 他们之间各有心思,四仔却目光放空。 回神之际,透过后视镜,看见白孟妤略显悠长的眼神。 她虽然和信一与十二之间,也在带着笑相处,目光却一直放在眼前,期盼着即将到达的目的地。 林杰森自己清楚,他心中还在回荡着小丽的身影,而白孟妤,她又在期盼谁呢? 倘若他问出口,是不是还会和那天一样,是相同的回答。 她的,祖叔叔。 这好像,不是亲情。 林杰森感觉到自己判断错误。 可这实在是有悖人伦,让林杰森产生一种错觉:如果他出言点破,都会被牵连着染上一些不道德的色彩。 更何况白孟妤身边,远不止龙卷风一个人。 光是这辆车中…… 就有着释放占有欲,紧紧抓着妹妹的手,对十二满身防范的信一。 以及一脸装痴卖乖,恨不得变成牛皮糖贴在白孟妤身上的梁俊义。 还有那个和白孟妤关系不清不楚的王九…… 他们之间的关系,乱的像锅粥一样。 对比之下,事件已经开始产生定论的他,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林杰森推开医馆的门,等了他一天一夜的于术从躺椅上弹坐起来:“林医生,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晚上吃什么?” 林杰森没有多加思考,便脱口而出:“粥。” 他看了看手上的塑料袋,添上两个字:“鱼片粥。” 夜已经深了,龙卷风早已做完店面清扫,从时间上推算,自家的两个小孩应该也快回来了。 方茶几上放着三个刚盛出来的汤碗,龙卷风坐在沙发上,感受着夜的寂静。 第一次觉得,这个家里空旷的很。 不过他才有这样的感叹,耳边就立刻被奔袭而来的“祖叔叔”三个字,塞满了。 龙卷风才刚刚张开双臂,熟悉的人就这样冲进他怀中。 手掌也被白孟妤的两只手牵制住,送到鼻尖嗅闻:“检查!祖叔叔不会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抽烟了吧?” 龙卷风笑着任她动作:“你不允许,我哪里敢?汤还是温的,喝了去休息吧。” 信一将红豆挑挑拣拣,都放到白孟妤的碗中,再将它推到妹妹身前。 因为白孟妤的缘故,龙卷风煲的甜汤,越来越像店里卖的糖水。 各种白孟妤喜欢的东西,都会出现在里面。 他们毫无保留的对龙卷风说起小丽的故事。 龙卷风和林杰森抱有一样的想法:如果在乎的人可以无所顾虑,那么记不记得自身,都没关系。 白孟妤和他的肩膀相靠,故事讲到收尾时,缓缓念道:“有时候感觉……遗忘,也不是件坏事。” 她在龙卷风身边度过了这么多年,已经开始渐渐遗忘自己上辈子所经历的一切。 就好像是回到母体之中,被龙卷风重新养大了一次。 “林医生,你的鱼。” 他们已经没有再去小渔村的必要,和阿水预定的东西,由手底下代为取回就好。 白孟妤还是将它送到了林杰森面前:“我跟阿水姐姐预定了每天的鲜鱼,都会派人去取,这样也方便确认她的安全。如果你想要鱼,可以让人每天直接送到你这里来,不需要的话……就当给龙城帮加餐了。” 林杰森光着臂膀,手下忙碌。 他想表现的不在意,可看起来还像是硬撑:“那就,送到我这来吧,就当……给于术添些营养。” 于术什么都不清楚,呲着牙笑:“林医生,你对我可真好。” 白孟妤递出一张方子:“按照这个帮我抓副药吧。” 林杰森扫过一眼:“润肺的?” “嗯,给祖叔叔的。” 昨天的甜汤,龙卷风只喝了半碗,说晚间喝太甜的,嗓子会不舒服。 他只是随口一提,白孟妤却觉得要赶紧把对龙卷风的身体调养安排上日程了。 林杰森看着她提起龙卷风时眉眼不自觉的弧度,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他不是拐弯抹角的有所隐藏的人,笃定的口吻直接点出:“你喜欢他。” 第130章 混乱 “当然啊,我怎么可能不喜欢祖叔叔。” 白孟妤帮林杰森把货架上的录像带推到地上的纸箱里,找到了小丽,他就不需要再看这种东西了。 林杰森看她笑的随意的样子,不晓得白孟妤是在硬装听不懂,还是她真的没有想到那个层面。 但是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不讲个明白,谁都不舒服:“我说的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就像我和小丽曾经的关系,你,喜欢龙卷风。” 白孟妤手下动作被施了魔法一般的停顿。 满墙录像带受了力,轰然倒塌,噼里啪啦的落在她脚边。 白孟妤站在原地许久,才开始慌乱的蹲下身子,去捡那些录像带。 细微的声音藏在其中:“你在说什么疯话呢……” 林杰森看的透彻,他问:“那你为什么手抖?心慌,跳的厉害是吗?你在某一次见他的时候,会不会也有同样的心情?或者说……你试着想象一下亲吻他,是不是也会像现在一样慌乱?这就是喜欢。” 他说的轻巧,可白孟妤现在的心情,就像是犯了忤逆大罪,慌乱的不行。 哪敢去想什么……亲祖叔叔? 她此刻的内心不光有慌乱的战栗,还带着一丝窘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秘事,自己都还没发觉,就突然之间被他人一语道破。 有几枚光盘从盒中被摔了出来,落在地上。 白孟妤伸手去捡,可它们紧紧的贴着,尝试了几次,都拿不起来。 当然,也有她手抖的缘故。 白孟妤撒气一样,把手中已经捡起来的录像带在地上狠狠一摔:“你说的什么歪理!” 不论她此刻是羞愤,还是欲盖弥彰的迁怒,都看起来火药味十足。 于术可做不到像林杰森这样淡然处之。 他将自己腿上的毯子拉到头顶,遮挡住所有画面,头一歪,假装昏死过去。 白孟妤站起身来,渐渐喘匀了气。 她其实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喜欢龙卷风这个事实,只是这一切被林杰森点破的太突然了。 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给每一个人都下了清晰的定位。 哥哥是哥哥,祖叔叔是祖叔叔。 所以白孟妤从来都不会向其他方向想。 可一旦走出这个身份再看……所有的一切,全都乱了。 哥哥好像不完全是哥哥,养父也再也做不了养父。 白孟妤没有办法突然承接这种转变,人生中第一次起了逃避的心思,甚至有些迁怒于林杰森了。 她缓慢的逼近林杰森,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伸起手臂,将对方控制在她的身体与墙壁之间。 “林医生,你刚刚的意思是说,只要在跟另一个人亲吻的时候,感受到心跳加速,就是喜欢的证明,对吗?” 白孟妤的手指顺着林杰森面罩在嘴唇边的开口塞进去,触摸到他从来不示于人前的皮肤。 一直隐藏在了面罩之下的肌肤,比正常的温度略微高一些。 那边有一条疤痕的尾部,略微凸起。 白孟妤的手指,就在顺着那条疤痕向上摸着。 林杰森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想将白孟妤的手指拉扯出来。 就在两人的手腕相互较劲的同时,白孟妤踮起脚尖。 那张白皙的面庞,就在他面前骤然放大。 林杰森预知了她即将凑上来的吻,想要偏头躲过。 可白孟妤塞在他面罩中的手,制住了他的动作,避无可避。 林杰森只能紧紧的合上眼眸。 可马上到来的触感,却始终没有落下。 反倒是有另一只手,拢在他的胸口上。 睁开眼,是白孟妤一脸玩味的笑容。 他们的双唇差之毫厘,但终究是没有落到一起:“小熊医生,你的心跳加快了。难不成你也喜欢我吗?不会吧?” 林杰森手腕上的青筋暴起,猛然将白孟妤的两只手都扯开。 声音慌乱颤抖,与刚才白孟妤一般无二:“不要开这种玩笑……” 话音落下,伴随着两声轻响。 分别来自于医馆门口,和林杰森面罩脑后的搭扣。 乔荣站在门口,不小心踢到了散落的录像带,在白孟妤看过去时低下头,很拘谨的样子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而林杰森的面罩自上半张脸垂落,他飞快的捂住,背过身去。 另一只手在脑后胡乱的摸索着,好不容易扯住了带子才发现,那塑料搭扣被一整个扯坏了。 他语气匆匆的对白孟妤说:“药方我记下了,你先走吧。” 第131章 教教你? 白孟妤看他紧紧护着面罩绷带的手叹气,明明是自己的问题,不该迁怒到小熊医生身上的:“不好意思啊,小乔老师请先等一下。” 她用脚把小矮凳勾到林杰森脚边:“坐下。” 林杰森不明所以,但是听话。 曲腿弯坐在那小矮凳上,像在白孟妤身前堆了座小山似的。 白孟妤站在他身后,看到林杰森耳朵尖儿上,因为两人之间的举动而升腾起的红晕还没有退去。 原来皮肤黑一些的人,脸红也是能看出来的…… 白孟妤就不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了,免得让人更尴尬。 她说:“松手。” 这句话,林杰森没听,也没有照做。 “放心啦小熊医生,我这个角度是看不见你的脸的,小乔老师也看不见。” 林杰森看一眼面前的墙壁和挺尸的于术,这才缓缓将手放下。 白孟妤眼疾手快的在面罩垂落之前,将两条绑带扯住。 搭扣的确是坏了,用不了了。 白孟妤解下自己的头绳:“我先把它们两个系在一起吧,撑一下午还是没问题的。” 林杰森感受着她在自己身后动作,问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看我的脸吗?” “好奇和趁人之危还是有区别的,刚才是我的问题,算我给你道歉了吧,小熊医生。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就是太直白了。” 系完面罩,她又顺手撩了一把林杰森脑后的头发。 比他刚到城寨时长了许多,发尾已经到了脖子后缘,在脖颈上怼出一个生硬的弧度。 “有空过来理发吧,我可以提前把所有镜子都遮上,不会有人看到你的脸的。” 林杰森在前方“嗯”了一声,不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也该给他些个人空间缓一缓神。 白孟妤问一直在门口等待的乔荣:“是补习的时间到了吗?小乔老师我们走吧。” 乔荣摇头:“时间还早,我是有些别的事情……想找四仔医生。” 都叫四仔医生了,还能是些什么别的事情。 白孟妤上下扫视,发现了乔荣站姿和手臂垂落角度的不自然:“你是受伤了吗?小乔老师,那些人又欺负你了?我以为他们昨天长记性了。” 梁俊义绝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这帮人吃了一次教训,还不够吗? 林杰森用鸭舌帽压住面罩的上半部分,防止再度崩开。 面对乔荣时,语气恢复的平静:“进来吧,我看看你的伤。” 乔荣避着白孟妤:“我买一些药就行了。” 林杰森皱眉:“不看过你的伤怎么配药?” 白孟妤推着他进门:“放心,我会把伤你的人找出来,打断他们的腿的。” 乔荣被两方压着,躲无可躲。 脱衣服时还在小声辩解着:“是我自己不小心,和别人没关系……” 而白孟妤只一味的命令着:“脱。” 乔荣磨磨蹭蹭的解着扣子:“不是什么大伤,我昨天自己处理过,但是好像有些发炎了……” 衬衣被全部脱下,乔荣干瘪的上半身就这样全部展现在两人眼前。 他的右肩处有一处刀伤,另一侧肩膀上也有几个青紫的指头印儿。 裤腿撩起来,一侧膝盖上有被打砸过的痕迹。 所有的伤痕一起出现在这样一个学生仔的身上,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白孟妤看着他肩膀上的刀伤,问道:“这也是昨天那两个人干的吗?” 她三番五次的问起,乔荣都不说,只是摇头,像是被人逼迫,不敢开口。 白孟妤看着他的表情,对林杰森说:“那就给他一些伤药吧,其他的就不麻烦你了林医生,我去送送小乔老师,免得路上还有人为难他。” 林杰森把需要用到的各种伤药绷带装了一小兜,被白孟妤随手接过,带着穿好衣服的乔荣出门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向着他家的方向。 白孟妤等了许久,乔荣都是默默无言。 就当白孟妤以为他不会说时,乔荣开口了:“多谢你……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补课的方面,我想我没有办法再继续了。” “为什么?”白孟妤脚步停下,看着乔荣略显怯懦的背影:“是有人私下里威胁过你,不准再给我补课了吗?” 乔荣站在她身前,头摇的像拨浪鼓。 白孟妤继续问道:“你身上的伤也是他们做的?不是欺负你的混混,是信一和十二,对吗?” 乔荣身体颤抖:“你别问了……” 白孟妤绕到他身前,十分新奇地观察着乔荣的表情。 终是忍不住,大声笑起来:“你到底会不会演啊?光是摆着一副木头脸,能达到目的吗?要么掉一滴眼泪,更让人怜惜,要么表情就坚韧一点,让人觉得你硬气。你这套流程我最熟了,要不要我教教你啊?” 第132章 窥 乔荣的身子不抖了。 这样即收即放的表现,更是印证了白孟妤的话。 她的确是在龙卷风的娇养之下失去了一些原本的警觉,但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出来,更何况乔荣的手段这么低劣。 他在某些方面表现的,的确太像个呆愣的读书仔,让白孟妤不会去深究他各种举动的缘由。 可这一次,乔荣实在是太心急了,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表情和举动,都急躁的等着白孟妤来问询,去参透他想表达的真相。 他抬起头时,白孟妤倒是第一次从乔荣那呆愣的表情上,看出了一丝阴沉:“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啊?”白孟妤嗤笑着,上下将乔荣扫视了一遍,笑意愈发止不住了:“喜欢呀,长得漂亮的人做这样的举动,我当然会喜欢了。纵使看得出来,也会陪着他演下去,多好玩啊。至于你嘛,哈哈哈……” 白孟妤省略的言语和着乍起的笑声,证明了一切。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改……只要能让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更进一步!”乔荣的音色略显激动。 白孟妤原本对他嘲讽的笑容渐渐收敛,不知想到什么,弧度竟然变得甜蜜起来。 乔荣使的手段,她当然熟悉,因为她也在某些时候,会用在龙卷风身上。 那么对方……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明明已经看透,还是陪着她演下去呢。 祖叔叔那么聪明的人,应该早就已经看穿一切了吧。 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能在他身上看到那种略带纵容的表情呢。 白孟妤从身上拿出呼机,第一次使用它,向那个快捷号码发出了一条消息:【好想你。】 简短的三个字,白孟妤从前常说。 其中的含义,她明白的不透彻,现在却清清楚楚。 喜欢两个字,拨开了白孟妤眼前的所有迷雾。 原来,她的不自觉藏了这么久。 白孟妤收起呼机,眉眼仍旧带笑的抬头:“你刚才说什么?” 乔荣还在等她的反应,他要白孟妤愧疚、惊讶,而不是这样,当他不存在…… 那他这段时间以来费尽心机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若是再重复一遍,更像是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小丑了。 乔荣正要想明明白白的向白孟妤讲述一切的时候,对面的人随意的挥了挥手:“算了,我不想听那些,耽误时间。” 她将乔容逼在墙上,手下的力量,居然让他丝毫不能反抗。 指尖隔着衣物,精准地按在乔荣肩膀的刀口上:“你想让我靠你的暗示和隐喻,觉得你肩膀上的刀伤是十二所为,腿是我哥哥打的,对吗?” “刀口旁边有那么多细小的伤口,怎么?怕疼,不敢对自己下手,所以犹豫了很多遍啊?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准备,只是一点皮外伤吗?如果十二对你出刀,他才不会只伤你一个肩膀,而是直接让你没命来见我。拜托,我们是黑社会,你以为跟你玩过家家呀?” 那条浅表的伤口被白孟妤再度捅破,血流洇湿纯白的衬衫。 乔荣面色发白,这一次他身体上的颤抖,是真的。 一直没什么活力的脸,都因为疼痛而生动了起来,瘦弱的身材,挣扎也无用。 他撑着惨白的脸:“可是人都有嫉妒心的,不是吗?你和别人走的那么近,叫我怎么接受?一个哥哥就算了,那个凭空出现在你房间里的卷发男人,还有什么青梅竹马,连那个不肯露面的医生,你都肯去亲吻他!那我应该排在哪里呢?” “想排队就去公厕的停尸位等着。” 白孟妤烦躁的松开手后退,远离了他两步。 她对乔容说这一大长串表示烦躁。 这样控诉的语气,搞得好像他们两个之间真的有什么似的,她的品位还不至于这么差。 “你脑子学傻了吧,在这胡言乱语什么呢?” 乔容却开始不依不饶,流着血的手来抓白孟妤的裙摆:“是我这次做的过分了……我只是不喜欢你和他们走的那么近,你明明也喜欢我的,何必要说这些气话呢?你看过了我给你写的诗。” 乔荣望着白孟妤的眼神中,带着做作的深情,缓缓的念着:“我就这样朝夕与你相处,你在我眼中起床,在我心里入睡……你给过我的回应,我都收到了!这一次补习不就是我们两个更进一步的机会吗?是我没有把握好,再重新来过好不好?” 第133章 想 白孟妤的眼眸在听到那首诗时,一瞬间变得阴沉。 她不是信一,会被一些事件和因素误导,产生错误的解读。 裙摆上的手腕被一脚踩下,乔荣的身体被踢飞出去,狠狠砸在墙上。 发簪拆解出刃,向着乔荣步步逼近。 怒火蕴含在话语之中:“你一直在偷窥我?” 一首蕴含深情的情诗,随意删除两个字,就变成了窥视的预告。 乔荣房间里的那一扇小窗,正对着太湖楼的大红花笼。 就着这一条线索,白孟妤读懂了乔荣曾经藏在话语里,无意间吐露的每一条信息。 但她却因为自己和这样一个人思维重合,而感到恶心。 抬脚踩上他的肩膀,尖锥顶在乔荣闭合的眼皮上:“你看见过来我房间的每一个人,那你所说的,我给你的回应又是什么呢?是我没有合上的窗帘,还是我每一次在你窥视之下换的衣服?是不是我哪一次换上一条你喜欢的衣裙,看在你眼里,就是我对你无言的邀请?” 白孟妤每说一句话,尖锥都在她的按压之下,越进越深。 她要毁掉这双潜藏在暗处窥探的眼睛。 乔荣就阿水今天送来的鲜鱼一样,在她脚下尖叫翻腾,却始终无法脱离白孟妤的掌控。 “我可以帮你剔除这一双有罪的眼睛,做一个无所见闻的瞎子。可你这张嘴,应该也会向别人讲述你所看到的一切吧?” 白孟妤满意地看着乔荣唯剩的那一只独眼,除了恐惧以外,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欲望。 “张嘴。” 乔荣的牙关咬得死紧,他想求饶,却不敢张口。 白孟妤又掏出来的那把小匕首,就抵在他的唇边,伺机而动。 她当然有办法撬开乔荣的嘴,但在此刻,欣赏他的恐惧,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她正在玩心高涨之时,乔荣却突然松口,向着白孟妤身后求救:“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白孟妤没有回头,她不在乎身后来的人是谁。 是谁,都没用。 匕首顺势塞进乔荣口中,刀刃下压。 还未用力,白孟妤整个人被一双大手掐在腋下,提了起来。 最熟悉的音色就站在她背后,满含笑意的问:“玩什么呢?” 手里的小匕首无处可藏,白孟妤一改刚才桀骜的姿态,倒显得有些拘谨了。 回身时一双手徒劳的背在身后,低头抬眼,标准的犯错模样:“祖叔叔,你怎么来了?” 龙卷风对她身后的乔荣视而不见:“某个小孩给我发好想你的消息,难道不是希望立刻相见的咒语吗?” “哪有这么灵验的咒语……”白孟妤小声的说着,一双手在身后蹭着。 龙卷风的手臂轻松的绕过她的腰身一捞,那双染血还拿着凶器的手就被拉到眼前:“别乱蹭了,裙子弄花了不好看。” 白孟妤抬起小腿,把裙摆上的手指印踢上来给他看:“早就脏了……都怪他。” 她引着龙卷风去看身后的乔荣,可是墙角空空,趁着两人说话之际,乔荣硬撑着身体跑的无影无踪。 龙卷风怎么可能毫无所觉,只要是城寨里的人,想要抓回来,易如反掌。 他收起白孟妤的匕首,擦擦小孩掌心的血迹:“回去洗洗,剩下的我来处理。” “祖叔叔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总会知道的,不急于这一时。”龙卷风这话说的像是对她无底线的纵容,或是说太过清楚白孟妤的品行,知道她绝不做没有理由的事。 白孟妤压不住的笑,抱着龙卷风的腰,语气软的不能再软:“那祖叔叔快一点,不然我又会想你的。” 淋浴间的水声压下了外面的所有声响,白孟妤出来看到外面干净的衣裙时,才知道龙卷风早已回来了。 他靠在客厅的椅背上,好像等了很久,已经睡着了。 白孟妤静悄悄的出来,轻手轻脚的摘下龙卷风鼻梁上的墨镜,他也没有醒。 她在他的陪伴下一天天长大,也眼见着这个人老去。 岁月匆匆,也不曾带走他俊朗的面庞。 高挺的鼻子,刀削般的面颊,还有微薄的嘴唇…… 就是眼前这个人,代替了父亲的身份,在她心中占了举足轻重的一个位置。 白孟妤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是在什么时候变了质。 也不明白,此刻看着龙卷风的脸,就足够澎湃的心情,到底是什么…… 她只是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我好想吻他。 第134章 吻 一下,就一下…… 偷偷的,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 这个想法才一出现在白孟妤脑海中,就无法再自动消散,除非……她真的做到了。 从林杰森那里听来的歪理根本不用验证,白孟妤就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意。 因为别说亲上去,单是把这个想法在脑海里绕一圈,她的肢体就已经因为心跳过速而发抖了。 白孟妤握紧着双手,带着忐忑的呼吸放在胸口,徒劳的捂着,想要按压住自己躁动不安的心跳。 轻一点跳,别那么做贼心虚。 不要把张少祖吵醒了。 她小心翼翼的偏过头,寻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 然后对上那张薄唇,缓慢的印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 白孟妤的全身,都因为这一个吻在缓慢颤抖着。 两唇相接时,好似有一道电流在全身经过,浑身都麻酥酥的。 白孟妤像个偷得禁果的小偷,轻轻一碰,在得逞之后立刻退身。 站在原地,缓慢的回味着那种温热的触感,有些窃喜的抚摸着自己的唇瓣。 原来……亲到张少祖是这种感觉。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发现,龙卷风的脊背在两唇相接的一瞬间变得僵硬。 其实,他早在白孟妤为自己摘掉眼镜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但龙卷风下意识的装睡,想看看这个小姑娘,今天又想做什么恶作剧。 可他没想到,会迎来一个吻。 小姑娘的唇瓣还未贴近时,他就已经先闻到了一股带着水气的香味,是他们家中常用的沐浴露味道,也是龙卷风亲手挑的。 白孟妤向来不喜欢太浓厚的香味儿,所以在这方面,龙卷风也精挑细选。 味道要甜,但不能腻。 但是等白孟妤更靠近一些的时候,龙卷风闻到了一股略带酸涩的果香味。 他从未在白孟妤的身上闻到过,或者说,是他从未和白孟妤的嘴唇,贴的这样近过。 果味很浓厚,酸感偏重一些。 像是草莓,或者葡萄。 可能是她口中刚含的糖果,或是涂在嘴巴上的唇膏。 龙卷风来不及分辨,那股酸甜的果香味儿,便随着温软的嘴唇贴了上来。 龙卷风的眼珠在眼皮下飞速滚动着。 震惊之余想要猛地睁开眼睛。 可手腕上的青筋压了又压,唇齿和眼眸都紧紧地闭着。 不论白孟妤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此刻都不是一个睁眼的好时机。 好在白孟妤没有深入。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也只敢匆匆落下个一触即分的触碰。 有黏腻的触感留在了龙卷风的嘴唇上。 白孟妤也发觉了。 她用指尖沾着茶碗里的茶水,把残留在龙卷风身上的印记全部擦除。 指尖虽软,却比不得白孟妤的嘴唇软。 龙卷风察觉到自己这个想法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耳边传来小姑娘彻底离开的声音。 龙卷风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睁开眼睛。 而是将被亲吻过的嘴唇,轻轻的抿了一抿。 残余的果味儿,混着一丝茶水的青涩。 原来是葡萄。 抿起的唇角扯起轻笑的弧度。 这样匆忙的触碰,根本称不上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倒很像是小动物之间轻轻嗅闻,确认无害之后,碰碰鼻尖,一种很亲密的打招呼方式。 怪可爱的…… 他第一时间不是思考白孟妤这样做的出发点是什么,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下意识就觉得……她很可爱。 当龙卷风静下心来,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重新脑海里过一遍之后,唇畔的笑意消失了。 耳边再度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龙卷风保持的那个姿势,脑中不由自主的勾画着此刻的白孟妤,踮起脚尖小心走路的样子。 他浑身绷紧,忐忑之间怕她又会是突如其来的出格举动。 脚步声缓慢靠近,柔软的触感围拢在龙卷风的肩颈上——是白孟妤房间里的羊毛小毯。 “着火了!”的连声呼喊,顺着门缝挤进来。 林杰森立刻提起地上仅剩的半桶水,再微小也是一份力。 在城寨这种地方,供水都是有限的。 各种楼宇之间挨的又密集,违章搭建到处都是,一旦着火,后果不堪设想。 可他扯开闸门,却被外面的身影拦住了去路:“不要急啦,小熊医生,没大事的。” 白孟妤也因为呼救声出来,但她一眼就认出,那零星冒着火光的方位,正是乔荣的家。 这场火必定出自龙卷风之手,那就没有什么去帮忙的必要了。 果然,火势不出半个小时就被扑灭。 这场火烧的实在巧妙,没有波及,也没有伤亡。 仅仅是在城寨里,抹去了乔荣的所有痕迹。 只留下那扇被浓烟熏到黑洞洞的门,像吃了人似的。 四仔放下铁桶:“那我刚才隐约听到有人喊救命,也不用在意吗?” “没人喊救命的小熊医生,你听错了。”白孟妤脸上带笑,话说的随意。 林杰森转身回到医馆:“你现在像一个黑社会了。” “我一直都是呀,哪有什么像不像的?” 于术坐起来帮林杰森反驳:“林医生之前说您是城寨里的白玫瑰来着,我说大小姐更像是教堂里的圣修女,林医生也点头了!” “所以呢?现在我变成了你嘴里的扑街黑社会,小熊医生要收回对我的褒奖吗?”白孟妤被这两个形容词逗笑。 林杰森当然不会。 他手底下忙忙碌碌,把于术用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眼看着要连嘴巴也一起缠上了。 他是嘴笨,又不是没情商。 现在只恨于医馆里养个大嘴巴。 白孟妤这样轻松的姿态,和她中午离开医馆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好像心情还不错。” “这也多亏的小熊医生啊。”白孟妤现在无论说到什么话题,眉眼间都带着笑。 这样的神态,林杰森一眼就能看透:“你已经,跟龙哥说过了?” “没有啦,哪有这么快的事情。” 她的笑只不过在于确认自己的心,以及那偷来的一个吻。 第135章 葡萄香 白孟妤虽然不是个迂回的性格,但这种事情,也需要个隆重的准备。 虽然凭她的自我感觉,她和龙卷风之间并不需要。 到此为止,白孟妤还没有想过,龙卷风会有不喜欢她的可能。 两次人生加在一起,明明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大概全都来自于……龙卷风日常中对于她的各种骄纵和体贴。 “晚上去理发吧小熊医生,关店之后我给你一个人开后门,不收费哦。” 林杰森没有答应:“如果是给你练手的话,收费的人应该是我吧?” “你是在怀疑我的技术吗?拜托,我daddy可是城寨第一的理发师,我的手艺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林杰森对她的称呼皱眉,都是已经明确心意的人了,却还要这么叫…… 从前只觉得是一种称谓,现在这是明目张胆的搞情趣,搞到他面前来了:“你不觉得……你们的年龄差距太大了吗?” 白孟妤坐在小板凳上撑着脸:“这有什么的?不是有那种小说话本里写,只要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在乎他的各种外在条件的吗?而且……谁说年龄大是缺点了,明明是我出生的晚了一点。” 林杰森把各种药材放进药舂里,捶得邦邦响,布满疤痕的臂膀上,肌肉一鼓一鼓的。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面对一个无药可救的病人:“你现在说话,有一种陷入热恋期的盲目。” 白孟妤笑眯眯的:“热切的暗恋,怎么不算呢?来嘛,说不定你让我给你剪个头发,就冷静下来了呢?” 林杰森不是很情愿的,答应了做这个挺身而出的药引子。 白孟妤的心情实在是好,见了谁都想逗弄一番。 信一回来时,她故意在冰室补课用的桌子前板起脸。 严肃的神情,让信一都莫名紧张起来:“妹妹,今天补课结束的好早嘛。” 白孟妤看他一眼,一双眼睛里看不出情绪:“我今天没有补课,小乔老师没来,哥哥知道他为什么不来吗?” 信一后背冒汗。 他的确是让提子去威胁了乔荣一番,但是不是说好了,让他把这段时间的课程都补完再走吗?那家伙不会跑到妹妹面前来装可怜了吧? 信一急忙去白孟妤身边贴着坐,语气既软又无辜:“他没来我怎么知道呀?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他说着,话锋又一转:“不过这人也太没有契约精神了,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呢?离考期不到半个月了,耽误的时间要怎么算啊?不如,妹妹把他辞了,哥哥在家陪你学习。请一个外人,哪有家里人方便呀。” 白孟妤就静静的看着他表演,压了半天,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哥哥说的有道理,那我就把他辞了吧。” 信一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容易,整张脸都伴随着扬起的笑容而亮起来:“大佬呢?” “我下来的时候,祖叔叔还在睡觉,现在没有动静,应该是还没醒吧。” 信一和她离得近,说话间鼻尖耸动,闻到了白孟妤口唇之间,细微的葡萄香味儿。 难怪妹妹的嘴巴,看起来亮晶晶的:“什么时候用的新唇膏?给哥哥也涂一下。” 白孟妤在兜中掏掏,细管唇膏立在信一眼前:“喏,拿去涂。” 信一把整条膏体都拧出来:“这个要怎么用啊?直接涂就好了吗?” 白孟妤一言难尽的把唇膏抢回来,怕这崭新的唇膏折损在信一嘴巴上:“还是我给你涂吧,哥哥笨死了。” 为了方便发力,白孟妤站起身来,微微弯下腰。 多余的膏体被旋转回去,一只手抬起信一下巴,在他唇上比划着。 “你不要撅嘴巴啊,放回去,张开一点点就够了。” 白孟妤说话间,想用手把信一的嘴巴扯平:“不要嘟的像想啵嘴一样啊……” 油润的光泽在信一唇上滑动,留下和白孟妤带有同样香味的薄膜,附在他的唇上。 信一难免伸出舌尖,在自己的唇上舔了舔,收回去的同时还咂了两下嘴。 白孟妤立刻捏起他的腮侧:“啊呀!你在干什么?不能吃啊!” 信一的脸颊肉都被她捏起来,脸跟着妹妹的手跑。 说话含糊不清,眼睛瞥着白孟妤的双唇:“闻着香香的,这才没忍住嘛,哥哥就是想尝一下是什么味道的。” 油润润的,也不甜,吃到嘴巴里还是那一股生硬的葡萄味,久久都化不开。 白孟妤按住他,又涂了一遍。 盖上唇膏盖子的力度极大:“哥哥你的脑子是落在学校了吗?” “什么东西落下了,现在回去取还来得及吗?”龙卷风的声音,在两人头顶上响起。 白孟妤回应道:“很重要的东西,祖叔叔,你现在打开哥哥的脑袋看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信一捂着自己的脸颊抬头控诉:“说这话就过分了啊臭小孩儿!” 龙卷风看着自家的两个小孩一起抬头,嘴巴上散发着同样的光泽,看起来都红润润的。 刚才在冰室门口,就见到白孟妤按着信一的脑袋在做什么,两个人贴的那么近。 龙卷风赶过来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难不成小姑娘把在自己身上做的事情,又在信一这里重演了一次吗? 还好,只是一些很正常的打闹…… 白孟妤看见他的眼神都雀跃了几分,手中的唇膏送到龙卷风眼前:“祖叔叔要不要也涂一下?” 那只小小的膏体,散发着龙卷风熟悉的味道——酸涩的葡萄香。 他先在眼前这个人的唇上品味过,在此刻才终于见到了本尊。 龙卷风不自在的撇开眼睛,走向记账簿,步履之间带着一些错乱:“快吃饭了,别在嘴巴上涂这些乱七八糟的。” 白孟妤跟在他身后,手疾眼快的帮龙卷风把账本翻开,到他需要的那一页:“没关系啦,葡萄味的,就算吃进嘴巴里,也是香香的。” 龙卷风又不自在的抿了下唇。 舌尖上隐约有些葡萄的余味。 是很香。 第136章 小熊医生你很性感 “我一定要在这个时间点,偷偷摸摸的来理发吗?”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林杰森压着帽檐,来到理发铺门前。 白孟妤撑着门,催促他快一点。 可里面和周遭都黑洞洞的,尤其是白孟妤紧张催促的样子,让林杰森有些望而却步。 这情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次简单的理发。 白孟妤捏住门上的风铃,不让它们发出一点声响:“快点啦林医生,我都把镜子帮你遮好了。” 林杰森终于踏步进去,所有镜子都被遮掩的理发铺,看起来有一种陌生感。 像是在午夜之间,他走到了另一个世界。 身体堆在理发椅上,林杰森略微有些不自在:“你没告诉龙哥我会来吗?” 白孟妤整理着理发剪,甚至还把烫发器插上了电:“万一我把你的头发剪坏了,那岂不是太给祖叔叔丢脸了?” 她手中的剪刀亮着寒芒:“如果我能烫出一颗完美的头,再上去叫祖叔叔下来看看我的杰作也不迟。” 白孟妤每说一句话,林杰森的身体就像下缩一寸。 他渐渐有些不敢将自己的脑袋交给白孟妤了。 她说的话未免太没技术,自己恐怕是白孟妤手底下的第一个实验品吧。 白孟妤的手已经伸出来,想要摘他的帽子了:“稍微剪短一些到脖子上方,然后烫个卷,怎么样?就像哥哥那样的弧度。” 林杰森无法想象自己烫头之后是什么效果,他只说:“都好。” 帽子被摘下放到一旁,白孟妤解下固定的皮筋,林杰森的面罩缓缓落下。 她站在他身后,只专注的望着林杰森的头发,好像真的对他的面容不感兴趣似的。 林杰森捏着面罩的手紧了又松,在庆幸之余,还有一点失望。 明明不想被窥见面容的人是他,可现在因为对方毫不在意,而心有失落的人,也是他。 其实林杰森并不是要这种小心翼翼的刻意回避。 他最想要的,使对方能够自然而然的忽视他脸上的疤痕,将他当一个正常人一样,淡然处之。 可是长时间因为面容养成的自卑感,让他不敢去尝试。 无关紧要的人,林杰森当然可以不在乎,可身边越是亲近的朋友,他就越是不敢想象。 怕会从他们脸上看到任何一丝鄙夷或厌恶的神情。 握在手里的面罩,是林杰森亲手解下的防御。 他只是突然很好奇,白孟妤面对他这张脸,究竟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你……可以看。” 白孟妤拿出理发专用的围兜,从身后系到林杰森脖颈上。 听到他这句话,很兴奋地转到林杰森面前:“你突然好大方呀,小熊医生。” 她就这样突然的站过来,与林杰森四目相对。 还以为,她会推拒一番呢…… 林杰森拢在围兜下的手,死死捏紧。 他还等着白孟妤对他的评价。 可白孟妤只是拿起剪刀,左看右看:“你这个脸型……剪到脖子上面可能有些不合适,应该再留长一些。” 她从剪发方面点评一番之后,便没有下文了。 梳子梳理着林杰森的头发,是要开始的架势。 “你不评价我的脸吗?” 不是一直都好奇吗? 现在不说话,是不是对他失望了? 果然……他不该摘下面罩的。 “想听我对你的评语呀,小熊医生?很帅,长得像日本电影明星,但是我又不拉你去拍片,评价你的脸做什么呀?” “当然啦,如果你真的想听的话,那我就说句实话。我还是觉得你戴着面罩,更符合我的品味一点。”白孟妤一边落剪,一边说着。 “还是因为我的疤?”林杰森眉目低垂,想要抬起手,掩住自己的脸,却被围兜拦住。 白孟妤的剪刀落下的很果决,多余的头发扑簌簌的往下掉:“不是啦,难道没人跟你说过……小熊医生,你戴着面罩,看起来很性感吗?” 她的语气听起来不似伪作:“面部线条被面罩压的轮廓分明,看起来好像什么都遮了,实际上五官全露在外头。伤疤也没遮住,透过各个洞口,总能看到一点小尾巴……就是这种欲露未露的感觉,神秘感翻倍,让人恨不得把目光穿透面罩,牢牢的焊在你脸上。哦!还有你平时在医馆里面穿的那件背心,线条完美的臂膀,加上浮在上面的每条疤痕,简直是……” “够了!” 在白孟妤这样直白的言辞之下,林杰森的整个面庞和耳廓,迅速攀红。 他的确是想从白孟妤口中,听到一些没有那么贬低的话语。 但也不至于是这种…… 让林杰森想起他曾经和白孟妤单独相处的每一个瞬间,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是不是都这样,带着富有穿透力的凝视感…… 连带着让林杰森自身都陷入了一种反思,是不是自己戴面罩穿背心,是种错误? 不然怎么在白孟妤口中,说的好像是自己刻意勾引一样…… “变态黑社会。” 白孟妤眯起眼睛笑着:“这个变态黑社会给你烫的头发,也会让小熊医生的性感,再加一层码的。不是你要我评价的吗?怎么听了也不开心呀?我可都是实话实说哦。” 白孟妤像平常看龙卷风工作那样,将林杰森的头发剪出层次,开始上卷发的药水。 “你不是,喜欢龙哥那样的吗?” “我是喜欢祖叔叔,但是不代表我的审美固定,就只喜欢这一款啊。我这个人,爱好还是很广泛的。” 林杰森深刻体会到了白孟妤所说广泛的范围,到底有多远。 都广到自己身上来了。 在这样的谈话之下,他的自卑心,当然没有发挥的余地。 只剩下被白孟妤直白的话语调戏之下,泛热的面庞。 烫发罩子扣在林杰森头顶上,暂时没有白孟妤什么事情了。 她对林杰森伸手:“面罩拿出来,我看看还能不能修。” 那团白色布料在他几番紧握之下,变成一团。 从围兜之下递出来,像什么隐私物品似的。 白孟妤拎起断掉搭扣的带子:“这个彻底坏了,得换一个新的。看着……倒是很眼熟,有点像我内衣上的肩带,要不要我拆一个不用的,给你换上?” 林杰森坐在椅子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白孟妤飞速过去,捂住他的嘴巴:“小点声!哥哥和祖叔叔都在楼上睡觉呢,别把他们吵醒了。不就是说了一句内衣肩带吗?可它确实像啊,我又没说,把我现在穿的脱下来给你用,至于吗?” 林杰森的心和肺都还在颤。 他早就说,不要和这帮扑街黑社会打交道,没有一个正常人。 刻意压低的音色,微带颤音的声线,在白孟妤手下震动:“松手。” 从前的白孟妤还没有这样直白。 林杰森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点醒了她,让白孟妤明白了什么叫男女之情之后,她就在兴奋之下,开放的有些过头了。 “嫌无聊,我就找点漫画书给你看喽,不能再吵啦。” 林杰森的眼睛,瞟着她手里的面罩:“你不乱说话,我就不会吵,漫画,留着你自己看吧。” 白孟妤撇撇嘴,翻开下午刚刚让阿柒给她买的少女漫画,学一下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 林杰森受不了自己的面罩被她拿在手里走来走去的:“还我。” “不修了?我那的材料都刚好,等会儿上楼给你拿一个新的,就换上了。” 她说的材料是什么,林杰森心知肚明。 相比于让他每天把这样的东西戴在头上,戴不戴面罩,好像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林杰森更情愿顶着这一张满是疤痕的脸见人。 白孟妤三言两语之间,好像就将他的自卑治好了:“还我,我可以自己修。” 卷发杠子拆开,白孟妤的首次烫发并没有失误。 这样质感的卷发,的确很衬林杰森的脸。 疤痕从来都不是他的缺点。 “完美!”白孟妤拍手,把面罩塞到林杰森手里:“我要去叫祖叔叔下来看我的成绩,面罩要不要带,随你喽。” 她兴奋的跑上楼去,林杰森迟疑的从座位上站起,将被白孟妤遮挡好的镜子,掀开一个角。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正视过自己的脸了。 刻意的回避、遮掩,已经渐渐成为了林杰森的日常。 手下犹豫几番,猛然一掀。 镜面上仍旧是那个布满疤痕的男人。 新烫的卷发,能让林杰森回忆起当年自己做模特的影子。 他从前总觉得这张脸丑陋,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恶心。 可现在……林杰森的手掌抬起,落在凹凸不平的疤痕上。 可她却说性感…… 真是疯了…… “祖叔叔!” 已经接近凌晨三点,白孟妤呼唤龙卷风的声音放得很轻。 她虽然兴奋,但也不是很想在这个时候,打扰到龙卷风的睡眠。 站在龙卷风门外,用平和的声音,笑眯眯的叫着那个使用频率极少的称呼:“daddy啊……” 两番下来,龙卷风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倒是信一,听到声音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悄声问:“怎么了?” 白孟妤拉起他的手腕:“我给林医生烫了一个超~完美的头,哥哥陪我下去看看!祖叔叔睡得很沉,就不叫他了吧。” 信一穿的很随意,宽松的大短裤,肩上搭了件衬衫就出来了,一头卷发乱蓬蓬的。 还以为自家妹妹有什么突发情况呢。 不过,第一次给人烫出一个完美的头发,应该也算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他被白孟妤牵着手,睡眼惺忪的走下楼。 抬手撩开糊到眼前的碎发:“那就让我看看,天才理发师的杰作吧。” 随便套上袖子的衬衫,并没有系上扣子。 抬手之间,大半个胸膛和腰腹全都露出来。 白孟妤手疾眼快地将衬衫下摆给他扯上:“要有点良家少男的样子啊,哥哥。” 信一才醒神,听了她这话,脸上笑意加重。 衬衣下摆刻意向后一甩,上半身露的坦坦荡荡。 臂膀一横,将妹妹推在楼梯拐角的夹缝处。 垂头之间,撩起卷发:“哥哥身材这么靓,不露岂不可惜?偷偷给妹妹摸一下,也是行的啦。” 信一的做派这样大方,白孟妤再不看,也有些说不过去。 眼神反复在他的脸和腰腹上流连。 她和林杰森说的全都是实话,白孟妤喜欢的类型,就是多重多样,信一自然囊括其中。 兄妹两个,看对方的眼神都直勾勾的。 信一自觉眼波流转,把妹妹迷了个七荤八素。 满意的看着白孟妤对自己伸手。 微微发烫的掌心,按在他的小腹上。 信一皮下肌肉一紧,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送到白孟妤掌心里。 可她的手来得快,去的也快。 飞速把信一两边衬衣下摆一扯,裸露的皮肤被盖了个严严实实:“肚皮摸着是有点凉了,穿好衣服,小心拉肚!走快一点,小熊医生还等着呢哥哥。” 白孟妤的身形轻巧的从信一身下滑过,哒哒哒的下楼。 徒留他一个人叹气:“木头小孩……” 林杰森的面罩没有带上,见人下来,有些不自在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和白孟妤身后的信一四目相对。 他们的头发,撞款了。 白孟妤拉着他转来转去,给信一展示:“看!这完美的弧度、这层次感、这光泽度,我就是理发天才!” 信一十分捧场:“那大佬的理发铺后继有人喽。” 他走到林杰森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喂,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田原俊彦呀。“ 三个人一路闲谈,一边把林杰森送回他的医馆去。 其实是白孟妤还想多欣赏一会儿自己亲手烫出来的头发。 回去时,她也面带困倦,却看到了龙卷风敞开的房门,和空荡的房间。 床上的被褥凌乱。 祖叔叔……去哪了? 【忘记分章了,这章是两章的字数,将就看啦宝宝们】 第137章 白月光 “大佬什么时候起身的?”信一也略有些疑惑。 从他们出去到回来,也不过半个小时。 难道是说笑声太大,把龙卷风吵醒了? 白孟妤要反身下楼:“我出去找找。” 信一拉住她:“大佬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会忘记回家的路吗?不用那么担心了,你不是困了吗?先去睡吧。” 白孟妤默默不语,执拗的坚持着往外走。 她当然知道龙卷风这么大个人不会丢。 只是龙卷风既然已经醒了,那白孟妤总要同他说说话的。 用林杰森的话说,大概又是什么热恋期反应,黏人吧。 信一看着白孟妤不受劝阻的神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前几天还觉得这个家里有种诡异的平衡,可现在,白孟妤的天平就越来越向着龙卷风倾斜了。 妹妹逐渐对自己视而不见,满心满眼,全都是大佬。 或许……就算只是拼搏一把,他也该把告白提上日程了。 他脱下衬衣,搭在白孟妤肩上:“等考完试……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你说。” 白孟妤将胳膊塞进袖笼中,两人身形差距太大,袖子长到可以盖住手背:“有什么事情还要等到考完试再说呀,哥哥是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吗?” 信一心里也没底,对妹妹来说,不是惊吓就好吧。 “先留点时间,做个心理准备。” 他自己做。 “好啦,那哥哥可要休息好,才能做好准备,毕竟我又不上学。你去睡吧,我出去看看祖叔叔在哪里。” 信一回到床上,心中对于那一天画面的想象的猜测,淹没了他的睡意。 八十一也在门口的狗窝里酣睡着,白孟妤没有特意把它叫醒。 对龙卷风所在的地方,有几个大概的猜测。 最先去的地方,自然是可能性最大的——天后庙。 那里面不止供奉着妈祖娘娘,还有一段龙卷风被人称颂的过往。 龙卷风从不主动提起,倒是十二从tiger口中得知,当故事一样来与他们分享。 口口相传多了,难免加了些夸张的艺术成分,添了些神话色彩。 那时的城寨,还不全都由龙城帮接着掌管,而是龙城帮与青天会分别执掌一半。 青天会话事人雷震东树敌颇多,与龙虎秋三人,同样有血海深仇。 龙卷风的叔父一家、狄秋的妻女三人、tiger架势堂的所有师父及兄弟们。 雷震东手下头马,杀人王阿占是一把最好用的刀,为雷震东索的命,不知凡几。 大战那天,龙虎秋皆有参与,而龙卷风单独对上杀人王阿占,于天后庙中苦战七天七夜,最终取下他的首级,结束了青天会对hk的统治。 没有人目睹全部的过程,但他们战斗的痕迹,刀刻斧凿一般,留在了天后庙的墙壁上。 这段回忆太过久远,算下来,也有二十余年。 当年故事的主角都和这天后庙一样,套上了苍老的色彩。 天后庙的烛火常亮不灭,透过墙上月牙形的破口渗透出来。 杀人王阿占善用的武器,是镰刀。 白孟妤每次见,都觉得它像月光。 龙卷风总会来这里长坐,有时一待就是一下午。 做的事情无非就是那三样,进香、抽烟、呆坐。 目光悠长,带着回忆的怅然。 人到中年,被城寨琐事缠身的龙卷风,是不是也会怀念当年年轻恣意张少祖。 白孟妤绕进天后庙的大门,果不其然,看见龙卷风的身影,在妈祖娘娘的神像底下坐着。 他出来的太过随意,没有白天梳到一丝不苟的背头和墨镜支撑下的严峻,上半身还是睡觉时换棉白背心,连外套都没有穿。 黑红色的两条过肩龙在他臂膀上,威严的露着。 脚下的烟蒂已经堆了三四根,指尖却还在冒着红光。 白孟妤瞬间生了几分陌生的情绪,她迈过门槛出声:“祖叔叔。” 呆坐的人神情一顿,手下动作下意识就将烟捻灭。 看见龙卷风如此举动,白孟妤才面目含笑:“现在掐灭有点来不及了吧?我都已经看到了。” 龙卷风一开口,就是猛烈的呛咳。 白孟妤急忙上前去为他顺气,手下臂膀触手壮硕,可摸起来却是凉的。 龙卷风坐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第138章 账 白孟妤想要把自己穿的外套脱下来,给龙卷风披上,却被他按住手:“怎么这么晚出来了?” 他的嗓音里,还带着干咳过后的沙哑。 “这话难道不应该我问你吗?连件衣服也不套,就坐在这里抽烟。” 香炉里明明灭灭,是三支即将燃尽的线香:“祖叔叔又是来这里祭拜谁呢?” 龙卷风的话语顺着风飘过来:“只是醒了睡不着,来给妈祖娘娘上炷香而已。” “撒谎。祖叔叔每次坐在这里的时候,香炉总会自妈祖娘娘面前,向右偏三寸。” 白孟妤早就发现,只是没有挑明而已。 每个人都会有一些自己的秘密。 但是随着龙卷风在她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白孟妤逐渐对龙卷风生命中,所有她未曾参与过的往事,开始泛起遗憾与好奇。 她久久没有得到身后龙卷风的回复,白孟妤的心思同样开始变得低迷:“是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龙卷风站起身来,言语之间全是回避的态度:“晚上天冷,回去吧。” 白孟妤还要说什么,可龙卷风的步伐先于她离开。 所有未说出口的话语,都伴随着龙卷风走在前面的身影,隐没在唇齿之间。 “走了,小妤,回去吧。” 白孟妤第一次觉得,龙卷风走的那么快,让她怎么追,也追不上。 这让白孟妤对于天后庙里埋葬的人,好奇心成倍增长。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胡思乱想了许多,才渐渐入眠。 第二天不出意外的睡到了中午。 委托林杰森配制的药被打包成十小份,白孟妤却又紧急更改了药方。 按照龙卷风昨晚抽烟那么凶的架势,该多添几味药材,好好的补一补。 林杰森的面罩被他自己缝好,昨日新烫的卷发,都压在面罩后面。 白孟妤很想像揉哥哥和十二的脑袋一样,上去摸一摸。 “好像卷毛小熊。” 可林杰森看到她的眼神,也然含了几分忌惮和警惕。 在他口中,别人是扑街黑社会,而白孟妤是变态流氓女黑社会。 前置形容词完全不同。 于术腹部的伤口恢复的很快,只是腿上还上着夹板。 他也是个闲不住的性格,开始在林杰森狭小的医馆里面,练习单腿跳着走。 林杰森为他临时租用的拐杖,也变成于术手上练习棍法的武器。 他对林杰森疯狂摆弄的眼色视而不见,蹦到白孟妤身前问着:“大小姐,你真的跟龙哥啵嘴啦?林医生说那个方法是真的吗?” 他躺在那里好像不敢听,实则一个字都没落。 不光敢听,他还敢问。 也是这几天白孟妤表现的太随和了,让于术都敢肆无忌惮。 白孟妤见林杰森也有几分受不了的样子,抬手又写了一道方子:“小熊医生,你要是哪天忍不下去了,就用这个把他毒哑。” 于术立刻丢开拐杖,用两只手把自己的嘴巴捂起来。 白孟妤自打进门之后,就对着龙卷风像一个小管家婆一样絮絮叨叨。 药包都被她放在显眼的位置:“祖叔叔,我给你配了新的养肺药,每天喝一副,十天之后换新的。这副药味道可能有点不好,为了药效不能在里面加甘草,也不能放糖。不过我已经让林医生去采购材料了,腌一点蜜饯和甜杏干,祖叔叔也能当零嘴吃,可比饼干要解瘾多了。” 白孟妤将东西放好,想要照常的扑进龙卷风怀中。 厚厚的账本和信封拦在她身前,龙卷风脸上也有没有休息好的困倦:“小妤,替我跑一趟狄秋那儿,把这个月城寨的租金给他。” 白孟妤接过,准备先把账和信封中的金额清点一遍,看看有没有差错。 脸上是因为龙卷风对她信任的笑意:“就放心交给我吧,祖叔叔昨天也睡得很晚,多休息一下,我晚上就回来了。” 龙卷风宽大的手掌落在她头顶上,眼神缱绻,一错不错的流连在白孟妤脸上:“路上注意安全。” 第139章 感觉 白孟妤在狄秋院子里,看着那些新长出来的幼苗,是她上次来时跟狄秋提起的粉红色月季。 现下天气渐渐转凉,狄秋还专门在花丛上搭了一层玻璃花棚。 阳光汇聚下来,温度提高,催花盛放。 别墅门打开,王姨兴奋的朝白孟妤挥手:“小妤来啦,老爷一早就叫我准备晚饭,就等着你了。” 狄秋不必管那么多事,神态和身姿上,都比tiger和龙卷风显年轻不少。 他擦着手走出来,招呼白孟妤在餐桌前落座:“小家伙上次还说常来,叫我等得望眼欲穿,也看不到人影。” 白孟妤笑眯眯的将城寨这个月的租金递过去:“但是秋叔叔消息灵通呀,一早就知道今天是我来送租金。” 狄秋没有解释,只说:“祖哥交租一向准时,谁来都是一样的。” “可是,秋叔叔今天准备的吃食都是我喜欢的呀。”白孟妤看着桌上又甜又辣的菜式:“祖叔叔不爱吃辣的。” 狄秋不由得问:“那你知不知道我爱吃什么?” “秋叔叔你再这样顾左右而言他,我就给你的养生汤里面加黄连了。” 狄秋大笑,这才说:“你才出发,我就已经跟祖哥通过电话了。” 这才是白孟妤想听的答案。 她脸上带笑的夹了一个炸圆子:“祖叔叔都说什么了?” 但很快又自己改口:“算了,等吃过饭后,我自己回去问。” 狄秋正在为她夹菜的手动作一顿:“这么急着回去,不住一晚上吗?这里离城寨那么远,回去也要很晚了。” 白孟妤看着外面的天色,有些犹豫。 狄秋顺势又添了一句:“你马上要考试了,正好我明天请了师傅上门,给你量身裁件旗袍,旗开得胜,寓意好。” 白孟妤半推半就地应下来,才吃两口就立刻放下筷子,给龙卷风发去短信,说要暂住一晚,明天才能回去。 对面的消息回复的也很快,短小精悍的一个字:【好。】 席间难免和狄秋聊到旧事,白孟妤问出了自己从昨晚开始就特别在意的问题:“祖叔叔年轻的时候,有什么特别难以相忘的人吗?” 白孟妤还是无法忘记昨晚龙卷风对她的态度。 一切,好像都和那个龙卷风在天后庙里偷偷祭拜的人有关。 白孟妤没有办法做到不在意,她第一次想要去窥探龙卷风的秘密。 最好不是什么人生初恋,无法忘却的白月光什么的。 这个问题倒是把狄秋难住了,他翻遍了与龙卷风的所有回忆,也找不出来这样一个人。 “没有吧?祖哥当年一心找雷震东报仇,除了我和tiger,倒是真没见他与什么人深交过,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白孟妤摆弄着汤匙,脑子里想的都是昨晚龙卷风在天后庙中静坐,和他最后离去的背影。 “就是感觉……很奇怪,就像是……”白孟妤缓慢的研究着措辞:“他从前是座散发着温光的神,可昨晚的感觉,就像是只刻着祖叔叔相貌,但是浑身冷冰冰的神像。” 狄秋顺着她的想象,被说的云里雾里。 轻笑一声:“照你的意思,祖哥是立地成神了?” “不是……就是觉得,这个人他好像……不属于我了。”单是说出这句话,白孟妤都觉得心口不舒服。 狄秋现在明白了,小女孩的心思,果然都是既敏感又精准的。 “乱七八糟的想什么呢?王姨都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上去看看还缺什么,我叫人来添上。” “就住一晚,没必要啦,秋叔叔。” 摸进城寨里的黑影,向着太湖楼的方向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没有踏足,反向另一个方向翻身而去。 葡萄自打升任为大小姐的亲信之后,地位提高了不少,虽然大小姐对他也并没有多亲。 至少龙城帮里大部分人,都开始认得他的脸,巡查这种小事,也用不着他了。 今天大小姐不在城寨,葡萄更是闲得没边儿。 他就这样想着,一个天降麻烦就从二楼跳下来,落在他面前。 葡萄还没看清对方的脸,只望着那一头蓬松的卷毛,便大觉不妙。 自从调任到大小姐身边,葡萄遇到到的所有麻烦,都来自于王九这两个字,像是什么诅咒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 王九嘴上挑衅着说我还来,却也不敢再度舞到龙卷风面前去,毕竟上次那一拳,他现在胸口还拧巴巴的疼呢。 第140章 什么关系 直接堵住了葡萄这个好使唤的撒气筒:“喂!你到底有没有跟白孟妤说,我差点就被她老豆打死了。” 葡萄进退两难,头缩的像鹌鹑:“说了……” 连你中气十足,骂了我半个小时的状态,一起说的。 “那就再给她带句话,我在果栏的歌舞厅等她,要是明晚之前见不到人,那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到此为止,明白吗?” 王九心里是真的窝火。 原本挨龙卷风的那一拳,他已经自我调节好了。 只要白孟妤主动过来看看他,王九再利用她那点愧疚心,拉拉小手,吃吃豆腐。 要是能再啵个嘴,就更好了。 可是白孟妤她不来! 这么多天,连个人影都不见,好像他就是一个用坏了就可以随意丢弃的工具。 王九是真的忍不下去了,人家高塔上的公主私会的时候,还知道往下放头发呢。 这死丫头却给他放了个一拳就能捶死他的爹。 他差点舍了半条命,还上赶着往上贴。 王九越想越气,嘴上骂骂咧咧,给葡萄下了最后通牒,转头就走。 葡萄本来就不太敢面对王九,等他走了才反应过来的一拍脑门:“大小姐不在城寨,我去哪儿说呀?” 上回王九和大小姐亲上这回事儿,存在葡萄脑子里,就已经足够压他半边心脏,让他半夜睡觉的时候喘不上来气了。 现在又让他传这种话…… 葡萄在小巷子里来来回回的转圈,最后终于一跺脚,目光坚定的向龙卷风的理发铺走去。 他决定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坦白。 不然这样接连的大事压在胸口,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自从上一次被龙卷风半夜从被窝里拎起来去询问,葡萄就明白,大佬明显还是想知道的,却碍于大小姐的隐私,一直在压制着。 说不定哪天大佬忍不下去了,又想起他来了。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点了结了自己。 不然按照他这个小胆子,每天晚上做梦,都是被龙卷风吊起来打。 葡萄一进门,就跪在龙卷风脚边大喊着:“龙哥,我有罪!” 一边缓慢的,把那天跟着白孟妤出去所看到的情景,全都一五一十的对着龙卷风说了。 王九这两个字,每从葡萄口中吐出一次,他的心就猛跳一下。 尤其是讲到白孟妤和王九在码头上的暧昧行径,葡萄几乎是一句话一句话的往外蹦。 一直在偷瞄着龙卷风的脸色。 可惜龙卷风身居龙头之位这么多年,心思深沉,又哪里是他能随便窥探的了的呢? 王九和白孟妤讲话的细节,葡萄当时站的太远,没有听清。 可那一个吻,他是看得真真切切。 “然后、然后……大小姐就亲了王九一下。” 葡萄说完这话,都吓得紧紧闭上眼睛。 他本以为龙卷风会暴怒,可是他没有。 龙卷风始终定神坐在那里,宛如一尊神像,只丢给他两个字:“继续。” 葡萄猜不透龙卷风的想法,只能口干舌燥的继续讲下去。 他完全以旁观者的身份来讲,根本不必如何添油加醋或是猜测,光是所讲述的亲密举动,就已经完全彰显了白孟妤与王九的关系。 最后以王九来到城寨,找白孟妤说的那番话为收尾。 葡萄跪着,等待龙卷风的发落。 可他只等来了龙卷风点燃的一支烟。 瞬间燃起的火苗被茶色镜片所反射,是自他进了理发铺之后,唯一亮起来的一束光。 隐约有一句话,伴随着烟雾,被龙卷风吐出来。 葡萄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听错了。 他居然听到龙卷风说:“挺好……” 好什么? 王九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床的。 与大老板卧室相连的仓库功能多种多样,集办公室、会客厅、棋牌室、买卖交易窝点为一体。 不过一墙之隔,装修风格两模两样,一个尽显富贵,一个随意堆叠,能用就行。 当大老板回到自己的卧室,仓库里的旧沙发,就是王九的床。 他摘了墨镜,把自己往里面一塞,刚好能严丝合缝的卡进去。 可这仓库越睡越阴冷。 王九感受到夹在阴寒之中的一股杀气,猛然睁开眼睛。 不知何时而来的龙卷风,就坐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我警告过你的话,不听?” 大老板私藏那套茶具,被他翻出来,里头新泡的茶水还在热腾腾的冒着气。 大老板的老巢,就这样被龙卷风如入无人之境。 只要他想,王九都没有再睁眼的机会。 “你要和小妤断绝关系,什么关系?” 王九有种死到临头之感,不管不顾的放声尖笑。 这笑声听在龙卷风耳中,癫狂、刺耳,带着挑衅:“嘴都亲过了,你说什么关系?” 第141章 旗袍 大老板出来时,还不忘挎上他的小腰包,勒在自己的肚皮下面。 猛然推开自己卧室的闸门,还带着被吵醒的火气:“王九你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 迎面一只茶盏向他飞来,大老板迅速抬手,将这暗器横击至一旁。 滚烫的茶水泼洒在他的手腕上,还有几滴飞溅到了脸上。 定睛一看,自家的傻狗被龙卷风单手按在沙发上,整张脸都埋入他的破枕头里。 趁着龙卷风此刻分神,王九才得以脱身,飞身越过沙发椅背,迅速靠近大老板身边,才有了几分和龙卷风相对的底气。 果栏和城寨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虽说大老板也有几分想入主城寨的意思,可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龙卷风不至于会读心术,想提前宰他灭口吧。 “龙卷风,你想做咩啊?” 在别人的地盘,这么剑拔弩张的架势之下,龙卷风还能淡然处之的点支烟:“来拔掉根刺而已。” 大老板觉得自己的颜面和地位都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存在碍着你的眼了?” 他的话语与清澈的滴滴声,一同回荡在空旷的仓库里。 那声音来自于龙卷风的身上,他就这么在两人忌惮的目光中,堂而皇之的拿出自己的呼机。 握到手里时,还在一边响,一边震动着。 是两条接连发送的简讯。 【后悔答应秋叔叔了,应该早点回家去见你。】 【没有祖叔叔,很难入眠……】 现在的时间是两点四十九分。 龙卷风的手指顶在按键上,把那两条信息看了又看,面上带了些笑意。 但愿小姑娘是真的睡不着,而不是疯玩完了,才刚准备入睡,拿这些腻歪话来诓他。 这样短的两句话,却可以瞬间平息龙卷风的怒火。 他抓起另一只茶碗一饮而尽:“今天只是来请你喝杯茶,大老板,管好你的狗。他再出现的小妤身侧,我绝不会再留情。” 龙卷风就这样转身离开,丝毫没有把大老板放在眼里的意思。 他示威一般的话语追在龙卷风身后:“打狗还要看主人,我迟早有一天进城寨还给你!” 王九靠在他身后:“大佬,还是先把你的铁门加固一下啦。” 他只有在真正面对死亡的那一刻,才有一瞬间的紧张。 大老板回身,一巴掌拍在王九脑袋上:“龙卷风个女都搞,王九你真是长本事了!” 王九觉得冤吧,也不算太冤。 管他是谁先搞的谁,总之就是搞上了。 只是现在白孟妤好像要脱身退场,王九哪能允许? 龙卷风的手劲真是大的要命,刚才差点被他闷死在枕头里,现在脖子动起来,还咔咔的响。 信一晨起吃饭时,还向龙卷风问道:“大佬,妹妹什么时候回来?最近学校里开始讲考试相关的注意事项了,妹妹也要听的吧。” 龙卷风神思倦怠,含糊回答着:“她不用。” 信一抬头,皱眉看着龙卷风:“大佬难道真的要让妹妹复读一年?宠她也不是这个宠法,耽误的时间该怎么算呀?” 再说,他还想跟妹妹去一个学校呢…… 可他再问什么,龙卷风都不说了,只催着信一早点去学校。 另一边的白孟妤同样归心似箭,望眼欲穿地在别墅里等着。 不是等龙卷风,而是等那个裁缝。 狄秋拿着新洗的水果催她坐下:“要做新衣服就这么等不及?” “叫他赶紧来量了尺寸,我好回家去了。” 可狄秋还在留她:“不如再多住一天,这家老裁缝手艺好,加钱做的也快,叫他连夜赶制,明天做出来你还能试试,不合适再改。” 白孟妤是半点没看出来这人快在哪,说好了十点到,现在都快中午了。 终于见到了人,却又说什么量身的软尺没拿,要折回去取,让白孟妤一等就等到了大下午,那点兴奋劲儿也没有了。 兴致缺缺的让人摆弄,叫抬手就抬手,叫转身就转身。 老裁缝夸她身材顶好,拿出厚厚的一沓相册本,叫白孟妤选款式。 狄秋帮她把前面一溜掐腰性感的旗袍翻过去,到后面中规中矩的学生款。 白孟妤看来看去,觉得大差不差:“我先挑挑料子吧。” 她一眼相中一块月白色带暗纹的小样,转身按着这块布料,寻找她想要的款式。 白孟妤一边翻看,一边问那位老师傅:“以我的身材尺寸,裁旗袍剩下的边料,够不够再做一条领带?” 第142章 领带。 老师傅没听懂她的意思:“这块料子我们店里有几百米,做一条领带绰绰有余的,小姐,不用担心。” “我不要新的,就只是在裁我这件旗袍的时候,余出来的料子。” 上了年纪的老头,不懂小女孩的心思。 只是看着记下来的尺码,猜测着:“大概是能腾出来的……” 瞧这人的家,也不像是差一尺布钱的样子,怎么就非要同一码布上,硬裁出一件旗袍和一条领带来呢? “明天就做出来给小姐看看样子。” 狄秋在一旁搭腔:“看,我就说明天能做好吧。在我这里再待一天吧。” 若是只有自己的旗袍就算了,可白孟妤确实心系那条领带。 给龙卷风报备的消息再度发出,却仍旧没有得到回信。 除了第一天来时的那个“好”字,白孟妤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她以为是龙卷风不常看呼机,就给冰室的座机去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阿柒,他只说大佬很忙,下面的堂主来报账了,忙得转不开身。 白孟妤又急了一些,操劳的事情,怎么能让龙卷风一个人做? 可惜刚答应了狄秋,不好再反口。 狄秋也瞧得出来,这别墅白孟妤住的像牢笼一样,明天是断断留不住了。 悄悄的给龙卷风发信息:【祖哥,快要拦不住了】 “小时候不是很爱在我这里玩吗?年纪大了,就不喜欢秋叔叔了吗?” 白孟妤笑得很坦然,似乎被人发现了也不怕:“是年纪大了,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总想着他。” 狄秋现在明白为何龙卷风把人引到自己这儿来,还要让他想方设法的拦着白孟妤,不让她回去。 原来是要私底下解决那个引诱自家小女的细路仔。 到底是养女孩,处处都要防。 他自觉是帮龙卷风劝和:“你才多大啊?感情这种事情,总要知根知底的好。不要一时上头,才认识个三五天就要私定终身。” 白孟妤的笑意更大了:“知,当然知。都相处了这么多年了,这天底下,他最了解我。” 这一句话,几乎把白孟妤所有能认识的外来人员都排除了个遍。 狄秋脑子里冒出两个可能:信一和十二。 可若是信一,祖哥也不必搞这么大阵仗吧,那难道是十二? 狄秋不确定的给tiger发去消息:【小妤在我这,十二还好吗?】 那头发过来的信息驴唇不对马嘴:【十二马上到。】 狄秋:? 不出一个小时,毛头小子就站在狄秋的别墅外砰砰拍门:“小白,我来啦!” 狄秋无奈的叫王姨去开门,有没有人记得,这是我家? 梁俊义进来扫视一圈,没见到白孟妤,才笑嘿嘿的给狄秋问好:“秋哥,这是我阿大让我给你带的虎骨酒。” 狄秋接过来才夸一句,这小子就直奔主题:“小白呢?” “在楼上洗漱,你别上去了,等她下来吧。” 十二在沙发上坐的板板正正。 城寨他进不去,秋哥这还不是想来就来。 白孟妤下楼时看见他,也惊讶了一下:“十二你找秋叔叔有事吗?” “我来见你呀。给阿大读消息,看见你在秋哥这儿,就立刻过来了。” 狄秋见了他这副兴奋的样子,觉得自己猜错了,但也没全错。 少年人的心思炽热,都写在脸上。 白孟妤勉强扯了扯嘴角。 油麻地离这里比城寨还远,十二能说来就来,可她最想见的那个人,却连消息也不回。 梁俊义就是一如既往的乐天派,什么目的想法,都能直接的说出来:“秋哥,我能陪小白在这里借宿吗?” 狄秋哪能不答应,他怕自己不点头,梁俊义会在别墅外面打地铺。 隔旗袍送来时,梁俊义将裙子展开,惊叹出声,觉得这身穿在小白身上,一定好看。 和她的名字一样,姣白如月。 而白孟妤却先去看了领带。 龙卷风向来穿着随意,所以她想象不出这条领带戴在他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更有一些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了。 旗袍是传统款式,贴合了白孟妤的肩颈,却不过分强调曲线。 腰部上有些余量,上下被胸和臀撑着,走起路来,能隐约见到到腰肢在里面晃动的样子。 越是看不清,就越想要拿手去探。 梁俊义看的眼睛都直了。 白孟妤将那条领带缠在自己手腕上,拉上梁俊义,匆匆与狄秋作别。 一路上的心情宛如雀鸟归巢。 一直挽在手腕上的领带,代替白孟妤的臂膀,搭在龙卷风脖颈上:“送给祖叔叔的,和我的旗袍是同一件料子哦。” 她兴奋的在龙卷风面前转圈。 龙卷风温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如既往的慈爱、宽纵,还隐去了一丝不舍。 他说:“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小妤。” 第143章 我愿意 白孟妤催着龙卷风去换件衬衣,再把领带系上。 她把龙卷风从椅背上推起来:“快去上楼啦,我回来的时候就在想,这条领带祖叔叔穿那件黑色,或者是深蓝色的衬衫都好看。秋叔叔还说你年轻的时候西装不离身,我都没机会看,祖叔叔这次可不能推脱了。” 白孟妤没怎么用力,龙卷风就顺着她的力道走。 自身后听白孟妤略有些失落的音色说着:“我给祖叔叔发了那么多的信息,怎么一条都没有回我呀?不至于忙到连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吧?” 龙卷风垂眸,抬脚迈上台阶:“我没听到声音,可能错过了吧。” 十二一直跟在两人后头,碍于龙卷风的存在,一直没敢和白孟妤靠得太近。 看见龙卷风上楼去,才得了机会凑在白孟妤身边。 跟在tiger面前撒娇用的是一个调调:“小白,我也想要你送的领带嘛。” 白孟妤看着他敞开外套的里面,一成不变的棉白背心,胸口都快露出来半个:“你什么时候穿过衬衣?” “嘿嘿,你送我,我就立刻穿啦。” 白孟妤的确是没见过十二着正装的样子,也起了些好奇心:“好,等我考过试之后,带你去挑。” 说话间,踏步声从楼上传下。 龙卷风换好了衬衫,一边系着领带,一边从楼上下来。 衣服长久没穿,有些显小了。 没有弹性的布料,紧紧的绷在他的胸口,和因为弯折而鼓起的臂膀上。 白孟妤可以从两个扣子之间扯开的间隙,看见他没有脱下去的黑色打底衫。 月白色的布料从他指尖穿过、拉扯,变成系在颈下的结。 黑白两色相互呼应,硬挺的衬衫和棱角锋利的领带,将龙卷风深居城寨多年而远去的凌厉气质凸显出来。 白孟妤的眼神满怀爱意:“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十二以为她在说领带。 还想着这样的父女装果然相配,他回去也要跟tiger哥做一身相似的衣服一起穿。 “就说嘛,龙哥这样打扮好威的。” 龙卷风却对白孟妤所说何人,心知肚明。 两人目光相对,龙卷风要被那坦然又炽热的眼神烧穿了。 他仓皇之间错开头颅,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 白孟妤缓步走到龙卷风身后,理发店中的所有镜子,都可以从各个角度,映衬出他们交叠的身影。 搭在龙卷风肩头上的手指,牵引着他的目光缓缓抬头,去看镜中的倒影。 黑白两色似是对立,又可相容。 她问:“是不是很相配?白色,刚好是我的名字。祖叔叔,我……” 龙卷风立刻拿出准备好的小盒子,止住白孟妤的话头。 他怕白孟妤将那一切都说出来,那就真的覆水难收,变质的关系,回不到从前了。 假作不知,处处回避也好。 等将来白孟妤年长一些,能够辨识出自己错误的情感,也会庆幸自己今天没有铸成大错的…… 龙卷风这样想着,将盒子打开:“叔叔的回礼。” 一枚翠玉镯子躺在绒布上。 颜色上不是多么名贵的品种,却正合这个年纪少女的气质。 龙卷风一手托着盒子,一手牵拉着盒盖。 让白孟妤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求婚。 她为自己发散的联想而轻轻笑着。 只要眼前这个人在,她时刻都愿意:“祖叔叔能帮我带上吗?” 宽大的手指提起她的手腕。 在购买时,龙卷风从未疑惑过圈口的大小。 这双手他时常紧握,再熟悉不过。 龙卷风轻微的闭了闭眼,将所有杂念都抛除。 翠绿的镯子轻松越过白孟妤的掌骨,落在手腕上,轻轻晃着。 少女雀跃的将手腕提到眼前。 她已经在心底说了无数遍:我愿意。 一个如常的吻想要落在龙卷风颊边:“祖叔叔亲手给我带上的,我一定不会把它摘下来了。” 这个吻被龙卷风不动声色的避过,白孟妤的唇瓣快速擦过他的耳尖。 又是一份厚重的文件,送到白孟妤面前:“还有,另一份礼物。” 这份礼物看起来绝非寻常,白孟妤扯开上面的线绳:“看起来好正式呀。” 第144章 离。 里面文字的展现,与龙卷风的话语,几乎是同步的:“我送你出国去留学吧,小妤。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其他方面可以到了那边再添置,你喜欢学医,西方的现代医学发展很好,你有哪个自己喜欢的学校,也可以再换,都可以选。” 白孟妤飞速翻阅着手中的资料文件,每个落下的签章日期,都在昨天。 她声音颤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龙卷风:“你要送我走?” 十二原本还看着父女和乐融融的场面,现在怎么突然就变了呢:“这也太突然了吧,龙哥,干嘛要送小白出国呀?留在hk就不能学医吗?” 白孟妤震惊之余,心思却在飞快思虑着。 一个连人生重要考试都可以为她托底,想要在家复习都随意的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要自己远走他乡? 甚至是一天之间,就做好了所有决定,这样仓促。 她把自己离开家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 抬起头来,看龙卷风的眼里拢了一层水光:“你那天,醒着,对吗?你接受不了,也不能容忍,所以想要送我走,让我离开你。” 龙卷风不说话,相当于默认了。 刚刚系上去的领带变成了白孟妤唯一可以抓握的稻草。 她迅速的拉近自己与龙卷风的距离,带着哭腔的质问:“张少祖,我知道你考虑的很多,什么责任、什么年龄,还有你我之间的差距。我又没有要求你一定要接受我,你就这么心急吗?” 龙卷风面色冷淡,与她形成强烈的对比:“小妤,你年龄太小,分不清爱情与亲情的界限。分开几年,对你我都好,等你以后长大了,会……” “我已经成年了!我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谁,想要什么!” 十二听的云里雾里,想要来劝白孟妤不要和龙卷风起争执,却被她猛然甩开。 捏着龙卷风领带的手松了又紧,问出她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我只问你,张少祖,你对我那么多的关心和呵护,有没有一丝……除了责任和对小辈的爱护以外的东西,有没有?” 龙卷风望着她的眼睛,那里平静的,像一潭死水:“没有。” 白孟妤问的直接,龙卷风回答的也干脆。 短短的两个音节,将白孟妤所有的希冀都踩灭。 白孟妤终于放手,悄然落下的泪滴,砸在垂落的领带上。 那颗曾经可以让龙卷风慌乱异常的水珠,在此刻毫无用处。 白孟妤甚至不是一定要龙卷风承认,甚至他说没有,都没关系。 可是我不允许你,连一丝犹豫都不给我。 龙卷风整理好过紧的领带:“小妤,你还是太小,不懂什么是爱。在开学之前,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冷静一下。你说你想留在龙城帮,也可以,等你从国外回来,龙城帮和城寨,我会交给你和信一打理的。” 腕间才带上的玉镯,在地上碎的叮叮当当。 为这不值钱的样子,落一滴眼泪的就够了。 白孟妤揉开通红的眼眶:“你不就是想让我离你远一点,去哪里有什么分别?我们本来就不是亲生父女,我不要你的东西。龙城帮……也没有我留下的理由了。” 白孟妤走的干脆,就像她当初来时一样,孑然一身。 八十一从门口的窝里跳出来,望着她踉跄离去的背影,嘤嘤的叫。 你今天回来的太匆忙,还没摸我的头。 梁俊义被这所有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到呆愣在地。 龙卷风干涩的嗓音在理发店中响起:“还不去追。” 他才恍然醒悟一般追出去。 一直紧握在扶手下面的拳头移上来,颤抖的点燃了一支烟。 “讨厌我也好……” 暮色深沉,龙卷风又提起话筒,给庙街去了电话,从tiger口中得知梁俊义还未归。 有十二陪着,小妤会是安全的。 而且……她不会因为情感受挫,就做出放弃自己的决定。 最多……只是暂时的发泄。 对白孟妤的了解,已经刻在龙卷风的心里。 凌晨,呼机滴滴亮起,一直呆坐的龙卷风收到一条短信:【我好想你。】 他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手指微动。 删除。 半小时后,另一条讯息挤进来:【这条魔咒失灵了,对吗。】 第145章 你想要 白孟妤为了龙卷风看那些小说和烂俗电影时,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失恋了一定要去酒吧? 现在她明白了,是因为无处可去。 白孟妤思虑着身边所有相熟的人,全都和龙卷风有关。 包括,现在在她身边像门神一样守着的人。 十二晓得自己不会说话,白孟妤一路走,他就一路跟。 就像他们小时候刚认识那样,寸步不离。 白孟妤斜躺在酒吧角落的沙发上。 月白的明色旗袍,从一进门开始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旗袍开叉很低,只到腿弯。 一双脚搭在沙发扶手上,布料垂落下来,能看到一双颜色相近的小腿和细致的脚踝。 某些人的目光还想再多看一眼,就会被她身旁的护花使者敏锐的发现。 一双如虎一般锐利的眼睛扫视过来,带着威慑。 更何况,他手中还提着刀。 那是整个酒吧里最安全的角落。 梁俊义不知道白孟妤是不是真的醉了。 略微苦涩的酒精都足以使得白孟妤皱眉,向里面添了许多橙汁,才能下口,满打满算不过喝了两杯清酒。 微红的眼眶,自从出了城寨之后就开始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红润的面颊。 梁俊义也有好多问题想问她,但好像都不是时候。 于是只是默默无言,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白孟妤的小腿上。 这样轻微的触碰,让沙发上的人睁开眼睛。 眸色清明,没有丝毫醉意:“你怎么还在跟着我?” “你去哪我都跟着你的呀,小白。我们不是从小就说好了吗,我一直在你身后跟着,给你做跟班。你要是真的去国外留学,那我也跟你一起去,你上学,我就在你学校附近找个活干。” “我不会去留学,也不会再留在城寨了。”白孟妤说的很干脆。 她坐起身来,开始给自己倒酒。 三分之一的酒,兑上三分之二的橙汁,不然会难喝。 龙卷风把她养的这么娇气,一点苦都受不了,却可以说赶走就赶走她。 她的爱,有那么吓人吗? “那小白,你不如跟我回庙街吧。” “去庙街,你养我啊?”白孟妤眼含笑意的问他,好像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前路担心。 舞池中暴起的音乐声,淹没了梁俊义的回答。 白孟妤透过酒杯壁看着他唇齿开合,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将那半杯酒放在桌面上,扭头离开这个让人烦躁的场景。 经过梁俊义身边时,肩贴着肩,才能在所有躁动的音乐声中,将话语一字不落地传入他的耳中。 带着笑意,十分肯定的语气,和白孟妤一同飘离:“梁俊义,你喜欢我。” 梁俊义的心脏与鼓点一同砰砰的跳。 糟了,被发现了…… 梁俊义直以为自己把这种心思藏得十分好。 信一曾经警告的话语,是悬在他头上的利剑。 一旦被白孟妤知晓,她会讨厌我,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明明……只是想做一辈子的跟班而已。 我没有要求那么多,只是喜欢你。 白孟妤顺着大门离开,外面夜色深沉,满目的霓虹灯,比夜空更亮。 也很漂亮。 我看见星空会想你,看见五彩缤纷的灯光,也会想你。 呼机才拿出来,手指就已经习惯性的按下那个快捷键。 白孟妤没有多加犹豫,就给那个号码发去了短信。 身后急促的呼喊追赶他而来:“小白!我没有……没有想让你知道的。” 梁俊义快速追赶上白孟妤的背影,想要握住她的手腕,却又不敢。 连眼神都不敢与之交汇,怕从其中看到任何一点厌恶。 白孟妤暂时想不出去处,而梁俊义又暂时等不到宣判。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的一前一后,在路上游荡着。 “我不会跟你去庙街的,城寨之外于我,是一片更广阔的天地,我不会因为任何人裹足不前。” 白孟妤拐进一条小路,回身对梁俊义说道。 看着这个低垂着脑袋,好像犯了大错的少年人:“梁俊义,你在害怕什么?” 那双手无措的扣着木质刀柄上的贴纸:“小白,你别讨厌我好不好?” 面前人很低声的笑:“喜欢到底是一件怎么可怕的事情啊?得到的,就一定会是讨厌或是疏远吗?你觉得我会像他一样,让你离我远远的,一下子抹除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吗?” 梁俊义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算他再怎么傻,也明白白孟妤这话不全都是对自己说的。 他的喜欢是事实。 被人知晓之后,选择权就已经不在自己手中了。 梁俊义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该解释还是该安慰。 白孟妤的手掌就贴上他的脸。 微微用力,让他抬起头来注视着自己:“如果我拒绝你,你会像我一样伤心吗?” 梁俊义猛猛摇头,白孟妤的手掌与他贴得更紧了:“我、我只是喜欢你,小白……就算你拒绝我,我也不会伤心的!我只是、我……我只要能一直跟你在一起,像这样的关系就很好了!” 白孟妤偏头看他,眼神纯真,带着对情感之事的懵懂:“只是这样,你就满足了吗?那与你相比,还在要求更多而且因此伤心的我,是不是奢望太多,思想有误,才会被人讨厌呢?梁俊义,你说的无欲无求,是真的吗?” 白孟妤的脸颊与他越贴越近,声音越来越低。 听在梁俊义耳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她问:“你觉得和我只是做朋友,每天见面,说说话,这样就很好了,是吗?” “你不想要更多,更多,指的是什么?” “是我牵你的手,是我给你的拥抱,还是我会落在你唇上的一个吻?在很好之外,还有更好,你真的不想要吗?” “不然……你怎么会在那天的宾馆里,和我躺上同一张床?” 白孟妤手掌下的皮肤越来越烫,越来越红。 证实他面对这个人的心,也不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的无欲无求。 看啊,人心都是如此的,我要的也不过分。 他说的再冠冕堂皇又怎么样?还不是经不起诱惑。 “梁俊义,你真的不想要吗?” 梁俊义心跳的都快从胸口蹦出来了。 他面色涨红,急于开口来证明自己。 世人都会带着妄想,可他最善于忍耐。 如果因为他一时行差踏错,就永远见不到眼前这个人,那梁俊义可以逼迫自己忍一辈子。 他才吐出一个“我”字,覆在面上的手掌,便轻轻转过来,掩住他的唇。 白孟妤的面容与他离得如此之近,是前所未有的亲密:“别那么快给自己下定论,只要你在这个时候说,想,你想要的,可能都会实现。梁俊义,你觉得你应该说什么?” 小巷里的光线昏暗,从头顶渗透下来的月光,落在白孟妤身上,让她的衣裙也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引诱人心的精怪,想要在此时,套出梁俊义心底无限的欲望。 他口舌干涩,内心反复挣扎。 不知此刻面对的是考验,还是真的通向美梦的路径。 哪怕白孟妤的手掌已经移开,梁俊义也久久没有言语。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白孟妤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惑人。 天使与魔鬼,她都像。 梁俊义想蹲下身子放声嚎叫,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从不离手的刀被他丢弃在脚边。 头顶上的人对他的崩溃无动于衷,只等着那一个回答。 梁俊义抬头,看不清白孟妤的脸。 面前唯有细细瘦瘦的一双脚踝。 梁俊义伸出手去,抓住了。 白孟妤没有躲,这像是一种无声的肯定。 让梁俊义放肆出声:“想……我想要的。” “看吧,没那么难说出口吧。” 自上落下的手掌,勾起了梁俊义的下巴。 他看见白孟妤笑着靠近的脸。 感受到了落到额头上的亲吻,像是奖励的印章。 “人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什么错?你回答的很好,梁俊义,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她跟龙卷风做不了父女,跟梁俊义也做不了朋友。 爱情会打乱这一切,塑造新的关系。 白孟妤在梁俊义身上验证了自己的感情,给出了一个全新的结果。 反正,我不会叫他伤心。 第146章 在哪 “妹妹去秋哥家住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怎么还没回来?” 信一在早饭间问的话,让龙卷风想起白孟妤在走时,有些无力却决然的背影。 她好像不会回来了…… 这是龙卷风想要的结果吗?并不尽然。 他要的是白孟妤仍旧在他的羽翼之下,能够渐渐明晰情感的误差,回归正轨。 而不是这样突破所有束缚,离他远去。 可龙卷风又不能去追,那会证明他在意。 那么所做的一切,都无意义。 至于信一,龙卷风也明白了什么。 白孟妤对于他的感情,像是一个隐藏的未知数突然自曝,将它重新代回生活里的谜题中,所有理不清的事情,都有了答案。 信一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担心、害怕,将自己视为假想敌。 还妄图用姚老师来离间白孟妤和自己的关系。 原来一切都那么明显,只有他,发现的那么晚。 “阿秋……在他那儿给小妤请了新的家教,一直到考试前夕,小妤都会住在阿秋那。你也专心备考吧。” 距离考试只剩一周,龙卷风不会在这个时候影响信一的心。 他也希望在这个谎言被看破之前,白孟妤能认清事实,接受自己为她铺就的前路。 一直在庙街盯着的人早就传消息回来,说今天天一亮,十二少就已经回到庙街了,孤身一人。 龙卷风的眉头越皱越深,白孟妤连梁俊义都不许他再跟了,她又能去哪儿呢? 就算白孟妤早已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在他眼中却始终是那个需要百般呵护的小女孩。 他也不想走入今天这个境地,可是…… 信一那里可以瞒得很好,出于他对龙卷风的信任。 龙城帮也没有大肆寻找,一切都很平静。 当tiger来到城寨时,龙卷风望了一眼多年老友的表情,就明白他已知晓。 毕竟他那头有个看到了一切事情发展的梁俊义,那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小子。 不过还好,他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tiger只从他口中知道白孟妤离家出走:“我说祖哥,你到底是急还是不急?” tiger看他人都苍老了几分,沾了满身浓厚的烟味儿,手里端了一碗又黑又浓的汤药,一饮而尽,像续命似的。 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不派人出去找呢?这么大个人了,跟小孩子置什么气呀?” 龙卷风瞧他说的轻松,养了个男仔,果然就不用担心这么多。 手里端的药碗,正是白孟妤临走之前给他配的养肺药。 一边抽烟,一边一锅炖了,不知二者在体内能否分个胜负。 口腔中有辛辣回苦的口感,始终消糜不散。 如果白孟妤没有走,这个时候,她说的蜜饯应该已经腌好了吧。 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龙卷风的周身,无一不是白孟妤的影子。 面对着tiger的指责,个中缘由他当然不会说。 传出去,别人要怎么想白孟妤。 就只把他这当成是个送上门的树洞,愁容满面的坐在tiger对面,手里夹着的烟一直没有停下:“tiger仔,我果然还是不太会养小孩,她的人生,被我开了一个坏头。” tiger想想自家成天傻乐的梁俊义,再对比一下从小到大什么的问题都没有出过的白孟妤,不知道龙卷风这是在讽刺谁呢? 他是有多想不开,送上门给人打脸。 “小妤长这么大,除了咱们兄弟三个,没有什么其他熟人。她那个亲老爹那儿,也不可能再回去了,你要是实在心急,去问问阿秋吧。十二这小子肯定是被小妤交代什么了,每天光顾着傻乐,我问什么也不说。但是小妤要是在外面有事儿,他不可能这么安心,我觉得八成是在阿秋那儿呢。” 白孟妤若是在狄秋那里,自己一个电话打过去询问,会不会前功尽弃? 龙卷风心有犹豫,tiger鼓动着他打过去问问,半推半就之下,龙卷风提起了话筒。 那边接的很快,是狄秋本人。 龙卷风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他就算想知道,也应该让tiger回去打电话问的,现在就算将话筒转交给tiger,也是欲盖弥彰。 他立在那里,久久不出声,tiger看了都叹气。 他一个大龙头,什么时候这么别扭过? “怎么了祖哥,怎么不说话?出什么事情了吗?要不要我赶过去?” 狄秋那边的问的也越来越频繁。 第147章 催熟 龙卷风这才清了清嗓子:“没事,就是想问……你最近怎么样?” tiger看不下去,一把抢过话筒:“祖哥是想问,小妤在不在你那儿?” “小妤?她不是几天前就已经回去了吗?怎么了?人没在城寨吗?” tiger正想跟他说,白孟妤离家出走了,龙卷风便先他一步将电话挂断了。 言语间十分笃定地说道:“小妤在他那。” 狄秋给白孟妤听话筒里的忙音:“祖哥还是挺担心你的。” 白孟妤倒回沙发上,随意的附和着:“一点点吧,至少不是真的不闻不问。可我要的不是这一点点,这太少了。” “真的想要什么,回去跟祖哥说清楚不就好了?” “我回去了,那才是真的远走他乡。他想要送我出国,各种手续都办好了,秋叔叔你就是最大的帮凶。” 连狄秋都愣了一下神。 他以为这只是一次小吵小闹,没想到龙卷风下了这么大的决心:“那你真就不回去了?在我这住着也好,每次都走的那么急,现在总算有机会常住了。院子里那些粉色的月季,很快就要开花了,你也能看一看。” 白孟妤站起身来,看着窗外。 王姨和秋叔叔总说,那些月季快要开花了。 可那一个个花苞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总是不肯露出真容。 她在这儿住了三五天,也没等到。 “这花……想要它开还不容易吗,一把药粉撒下去,明天就能开。” 她不想再等了。 “催熟的花和自然盛放的,能一样吗?”狄秋觉得白孟妤太心急。 “有什么不一样?反正要的只是开花的结果不是吗?达不到目的,那就上些手段。秋叔叔,我也想去做我自己的事情了,你愿意帮帮我吗?” 狄秋站在窗边,听着白孟妤的要求。 他渐渐明白,这朵花早已盛放,那简陋的围栏,关不住她。 “你确定要走这条路吗?” 白孟妤笑的无所畏惧:“我还这么年轻,该去尝试一点好玩的事情。秋叔叔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那个地方你一旦踏进去,想要脱身,会很难。小妤,你真的不是在跟祖哥赌气吗?” “我还不至于那么幼稚,秋叔叔,啊……从今天开始,该改口叫秋哥了。你在我身上付出的,在未来我会翻倍还给你的。” “说什么傻话呢?当初祖哥就叫我养你,是我自己没考虑好,错过了。现在再补上也来得及,安心收下。” 时间很快推进的考试那天,龙卷风目送着信一进去,又转去白孟妤应在的考场外等了许久。 没见到人,意料中事。 赶来陪同送人的tiger絮絮叨叨的,同他讲梁俊义最近的动向,不知有多少与白孟妤有关,就让龙卷风自己去判断吧。 “最近那小子出去的频繁,估摸着也是小妤也是想开了不少,就是去哪了,也不肯同我讲,回来只会透着点傻气的笑。祖哥,你要是真着急,我也可以派人偷偷去跟,只是这两个小家伙,都是有警惕心的,万一被发现了……” 龙卷风也不知道tiger这到底是想帮哪一边。 说不定心里偷偷打着主意,想从他这直接给梁俊义拐个女朋友呢。 眉间的皱纹又深了一分:“算了,孩子们的事情,别插手。” tiger心里憋笑,又不是对梁俊义严防死守的时候了。 龙卷风回到城寨,觉得上下氛围不大对。 很多人都围在公厕那头。 阿柒留在考场外面等消息,龙卷风挥手叫了个其他人过来:“怎么回事?” “大佬,就……昨天城寨里斗殴死的那个人,尸体放在公厕里,本来等着市政局的人拉走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警署司人来了,非说那人是非正常死亡,要开始调查。” 龙卷风本来最近就心情不好,不想为这点小事惹得更心烦。 这点规矩自打他上任以来,就相当于默认了。 打交道的人换了几波,但也都是懂规矩的。 哪里上来的愣头青,冒冒失失的敢来城寨找麻烦。 他点燃了一支烟,向围堵的方向走。 人群自动为龙卷风破开一条道路:“什么人这么没……” 人群尽头,蹲在地上检查尸体的女警转过身来。 她望着龙卷风浅笑:“这人的头部和躯干都有明显的钝器击打伤,我说他是非正常死亡,有什么问题吗?张少祖先生,可以请你配合调查吗?” 她走到龙卷风面前,掏出自己的证件:“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新任督察,白孟妤。” 第148章 错觉? “把尸体处理好,你们去车上等我,我有事情想问一问这位张先生。”白孟妤对她带来的警员吩咐着。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警员想要去提醒白孟妤,告诉她所面对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何身份? 另一边混出来的老油条就拉住了他,悄悄摇了摇头。 他们只是照吩咐办事,这个新上任的督察想要自己惹麻烦,就随她去,只要不牵连到他们身上就无所谓。 龙卷风看着白孟妤这一身碍眼的打扮,头痛的很。 剩下半截烟被他随手丢弃在地:“去我那。” 白孟妤跟在他身后,闲庭信步。 这里的每一条路,她都最熟了。 甚至还有心情把鼻子凑在龙卷风肩膀上闻了闻:“这么大的烟味儿,最近是不是抽的太多了?” 龙卷风立刻横移一脚,与她错开距离。 白孟妤见他仍旧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态度,撇了撇嘴。 提子在理发铺门口见了白孟妤这身打扮,揉了好几下眼睛,都没敢认。 反倒是他脚边的八十一,“汪”的一声冲出来,凑在白孟妤身边,尾巴转出了残影,叫声既激动又委屈。 白孟妤蹲下身子,一双手都压制不住兴奋的小狗,只能任由它在身上顶来顶去,舌头恨不得把白孟妤整个脸都洗一遍。 “好宝宝,你想我了呀?” 才一周多没有见,对八十一来说却度日如年,它从来没有和白孟妤分开时间这么久过。 白孟妤大力的撸了两把它的脑袋,站起身来。 八十一还是不肯轻易放过她,非要在白孟妤脚边蹭着走,让她每次下脚都小心翼翼地,要低头看它好几眼。 白孟妤进了理发铺落座,八十一就把前爪搭在她怀里。 白孟妤捏着它的小狗爪,有些感慨的说:“人要是都像狗狗一样,长着一条尾巴就好了。就不会口是心非的,说那么多装模作样的话,你说是不是?祖叔叔。” 龙卷风不说话,他觉得这身衣服穿上穿在白孟妤身上碍眼极了:“你再怎么不满意我为你做的决定,也不该冲动行事。” 他觉得白孟妤是在和他赌气,故意要站在他的对立面。 装了那么久的不在意,到了此刻终于忍不住了。 “这就对了嘛,秋叔叔说你最近打过去的电话,有过去一年的量了。明明那么担心我,这还要假装不闻不问,何必呢?” 伪装出来的不关心,和真正的毫不在意,白孟妤还是能分得清的。 如果龙卷风能像当年的白济雄一样,白孟妤一样会走的头也不回。 可是眼前这人心硬不起来,嘴巴更是勉勉强强。 搞的tiger通过梁俊义来她这里劝架的时候,都觉得白孟妤才是最狠心的那一个。 “祖叔叔不是一向希望我走正路吗?”白孟妤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肩章:“没有什么路,会比这个更正的了吧?” 龙卷风只觉得小孩在挑衅。 你越不让我做什么,我就越要去做什么。 白孟妤的叛逆期来的未免也太晚,还是经他激发才开始显现。 不过能让他的计划维持不下去,也算是一种本事。 龙卷风摘下墨镜,揉着眉心:“小妤,我们各退一步吧。我不会再坚持送你出国,你也可以回到龙城帮来,想坐什么位子都依你。你才刚刚上任,想要脱身还来得及。” 现在这个时期,警局内部的水,比他们这些喊打喊杀的黑社会还要浑浊。 倘若是在龙城帮,龙虎秋三人都可以是她背后的保障。 可进了警局,白孟妤就是孤身一人,龙卷风怕她被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白孟妤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手指点着八十一湿漉漉的鼻头:“可是我要的不是这个,我的心也从来不在龙城帮。我们因何分开,你比谁都清楚,张少祖。” 她看着龙卷风那双沧桑的眼睛,想要读懂里面的每一种情绪:“那些事情我都还没有说出口,只是被你察觉,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为我做了主。我对你的喜欢,有那么让人害怕吗?” “小妤,那不是喜欢,是错觉。” “我的心,我自己还是能分清的,或许这不是我的错觉,是你的固执。祖叔叔,你希望我远离你,现在做到了。你也不必整天给秋叔叔打电话旁敲侧击,担心我去了哪里,是否安全,我在做什么,你也看到了。我今天来的目的达到了,那就说再见吧。” 第149章 小狗小狗跟我走 上一次离开是被逼迫之下的仓促选择,而此刻白孟妤走出这家理发铺,姿态从容。 她早已有了为自己做选择的能力,只是从前任由自己依赖着龙卷风,没有表露。 而现在,眼前这个人也不肯直面罢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凡事都要与龙卷风撒娇的小女孩。 这些软手段,要在爱你的人面前使用,才最有效,可他们的关系,回不去了。 龙卷风看着白孟妤在自己面前摆正的姿态,忽然觉得他的小姑娘长大了。 自己所做出的某一步,或许真的错了。 不光无法挽回,他也想不出更好的相处方式了。 “小妤,我还是你的养父,如果有需要,随时回到龙城帮来,对我开口。” 白孟妤推开门,因为他这句话而回头,门上的风铃颤颤的响:“不好意思啊,daddy,我可不想让你只做我的养父。人生如果不能尽善尽美,那我就要遵从本心,一条路走到底,反正都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不是吗?” 白孟妤走的不快,八十一小跑着在她脚边绕圈,好像用这种方法,就能把这个人留下似的。 它已经错失过一次,不能再放松警惕了。 白孟妤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来到了林杰森的医馆:“好久不见呀,小熊医生。” 他的医馆里没有了咸片放送,人流少了不少。 但林杰森还是觉得心烦。 于术一个人的嘴能顶上十个,被打坏了腿捅穿了肚子,那张呱呱乱叫惹人烦躁的嘴巴,倒是半点没伤着。 跟林杰森混熟了之后,就算面对一个如此沉默寡言的人,也能絮絮叨叨,毫不停歇的说上半天,自己一个人独角戏,演的也乐呵。 林杰森早就想去问白孟妤,她上一次说那个能把人毒哑的药方是什么? 可白孟妤迟迟不来,理发店里面也没有她的踪影了。 现在这人主动出现在他的医馆门口,却变换了个身份:“你这是……什么角色扮演吗?” “看来小熊医生虽然把那些录像带从医馆搬了出去,却没从自己心里抠出来呀,怎么连看人都带这种惯性思维的呀。”白孟妤笑着倚靠在门边。 于术单腿跳着,来到她身边,还用屈起来的那条伤腿蹭了蹭八十一的狗头:“这警服好真的哦。” 白孟妤在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掏了掏,抓出来一把细细小小的棍仔糖。 无奈的笑了一下,糖块敲了于术的脑袋。 一人发一颗,自己嘴巴里也含上一块:“真的不能再真了,以后要叫madame咯。” 林杰森拿着小小的棍仔糖,见白孟妤说话的语气还和平常一样,但神态却大不相同:“你是不打算留在城寨了吗?” 从前白孟妤虽然不爱听别人这么叫她,但也偶尔会以龙城帮大小姐的身份自居。 现在却如此突然地,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林杰森不必思索就明白其中的缘由:“你跟龙哥表白失败了?” “还没说就被发现啦。”白孟妤把硬糖咬的嘎嘣嘎嘣响:“我以前把龙城帮当自己的事业来看,现在想想,那到底不是我的,这样也算是个契机吧。以后常联系,我还要用得到你的时候。” 林杰森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并且找到小丽,其中功劳龙城帮占一半,另一半全在白孟妤身上,自然要跟着她走。 她做黑社会还是做警察,对林杰森来说都没有分别。 白孟妤要离开,八十一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她摸着小狗温热的脑袋:“要跟姐姐一起走吗?我的新家可不大哦。” 小狗不会说话,但是尾巴带着屁股一起摇起来。 等在车上的小队警员,看着他们新上任的督察没有带回嫌疑人,而是抱上车的一条狗。 老油条们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还是那个小年轻忍不住开口:“白督察,这个案子真的不必查,这可是龙城帮……社团事务只要不闹大,都不必管,这是默认的规矩。” 白孟妤把八十一安置在自己脚底下:“现在知道了,以后非必要,都不会再来了。” 她的腰侧在说话间滴滴的响,拿出来,是狄秋刚发来的简讯。 说他刚被龙卷风打电话过去臭骂了一顿,二是问白孟妤搬了新家有段时间,要不要回别墅去住几天。 白孟妤轻笑一下,到底是什么都瞒不过龙卷风,一眼就能看出她坐的这个位置是,从谁那里得来的。 【解释一下:首先大家不要忘记这是70年代黑社会盛行的hk背景,在hk只要有高校学历通过考试,上任就是督察身份,也就相当于是小队队长的职位,就比普通警员高一点。至于考试女主确实没有参加,咱秋哥有钱哈,这是女主事业线的开端。 那个时期的警局本来就不干净。回忆一下电影中在赌马场和大老板合谋,想要通过手段拿下城寨并且说自己不方便出面的那一位,从演员表上看他就是警察局的总警司。再往前翻,总华警探雷乐还包庇雷震东青天会杀人放火,想要在黑白两道只手遮天的。 本身就是黑白混乱的时期啊,我们都搞九龙城寨当黑社会了,道德感不要那么高pls。】 第150章 火 距离警局还有两条街时,白孟妤开口:“在这里停一下,我先回家一趟。跟我师父说,我下班之前会回去的。” 看着白孟妤公然翘班的举动,那三个在高级警员位置上待了三四年的老油条,确认车窗都封闭着,开始有些不忿的开口:“果然有后台就是好啊,我们风里来雨里去的累成狗,人家刚上任就可以坐办公室。” “她要是肯甘心坐办公室还好呢,龙城帮都敢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别惹到了人,连我们一起牵连进去。” “这可是总警司亲自调进来的人,谁有事她都不会有事的……” “跟着这种关系户干,一辈子升职无望了……” “那你猜猜,她跟总警司是什么关系?亲戚……还是有一腿啊?” 他们三颗脑袋凑在一起,把各种道听途说来的传闻拼合在一起,说的有模有样。 全都是有人说、有人亲眼看见,可具体是谁?哪个也指不出个名字来。 出言提醒过白孟妤的那位小警员徐杰插不进去嘴,听得直皱眉,不明白他们怎么能把各种虚无缥缈的事情,说的那么煞有其事。 白督察好像才上任一周,就把警局里所有人得罪了个遍。 哦,这个所有人只限于他们的层级,顶头上管事的两位警司和总警司,见了白督察,可亲热的很。 白孟妤带着八十一进了附近的一座公寓楼二层。 这是她新租的房子,离警局很近。 狄秋原本想直接帮白孟妤买一套,可被她拒绝了,她目前并不需要稳定的住所。 白孟妤才从楼梯拐上去,就看到露天回廊的水泥地上,满是湿淋淋的泥脚印。 她的邻居们像是经历了一场闹剧,才刚刚散场。 隔壁的孙姑,兼做全楼的保洁和管理,拿着个滴水的水盆满口抱怨。 见了白孟妤,眼睛放光,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白孟妤连脚都没迈出去,就被她拦住了:“哦哟!我说白警官你可回来了!还好我孙姨发现的早哦,不然你整个家里变废墟,全楼的人都要遭殃了!” 白孟妤用腿把八十一护在角落:“我家?我家怎么了?” 她不过就是出去了一上午而已啊。 孙姑巴掌一拍:“还不是你那个小男友了!搞得那个黑烟,直愣愣的从你们家窜出来,连人都瞧不清哦,厨房那个火大的哟。要不是我及时叫人,后果不堪设想的!你们这才搬来多久啊,就能闯这么大的祸。” 听了孙姑的话,白孟妤担忧的眼神向自己家的方向望。 但是走廊里放的东西实在太过杂乱,还有人晾的衣服,看不真切。 她嘴上敷衍着:“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孙姨,改天我带着他给你上门道歉。” 白孟妤是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家和梁俊义怎么样了,可孙姑并不打算这么快放过她。 扯住白孟妤,姿态上一副要同你说悄悄话的模样,可嗓门还是那么大:“听我跟你说呀,白警官,老婆子是过来人,你可得听劝。你看你,这么好一个小姑娘,工作又这么体面,找男人可不能只图他长得靓,总得有点本事,是不是?” 白孟妤抿唇轻笑:“他挺好的。” 孙姑对这不听话的小姑娘“啧”了一声,还想再开口。 被白孟妤身后急着冒头的八十一吓了一跳:“哟!这是警犬吧?” “没有,我带回来养的。” 孙姑不赞同的皱眉:“那可不能扰民呢。” “放心,他们……都很乖的。” 上了年纪的阿姨拉人说话,总是絮絮叨叨的没完,白孟妤三番五次的推脱才得以脱身。 领着八十一穿过各种障碍,来到了走廊最里侧的自己家。 房门上方的墙壁上,全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里面也被人踩的乱糟糟的。 八十一“汪呜”一声,扑进门口抱头蹲坐的那个人影怀中。 激动的舌头,要把梁俊义脸上的灰烬都洗干净了。 梁俊义推了半天,才扯开这条狗,惊喜叫道:“八十一!” 然后才反应过来似的抬头,对白孟妤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小白,你回来啦?” 白孟妤看着乱糟糟的房子,觉得没有下脚的必要了。 刚好给狄秋发去短信,说晚上回去蹭饭,两人一狗。 梁俊义还是没有起身,八十一对他降到和自己同一高度,十分开心,不断的挤挤蹭蹭。 可是眼前的人却没有心情哄他。 第151章 梁大厨爆炒塑料片 梁俊义伸出手来,掐着白孟妤的裤脚,头低得十分颓废:“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白孟妤叹气,扯动脚腕,想让他站起来。 可梁俊义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白孟妤只能弯下身子,一边一条小狗。 两只手一起摸,是手感不一样的毛茸茸脑袋。 “想我的话不如直接报警啦,放火可没用,我是警察,不是消防。” 这话听在梁俊义耳中可不是安慰,他觉得白孟妤在笑话他。 脑袋埋的快被自己的膝盖夹住了。 他的声音慢闷闷的:“孙姑跟我讲,合格的伴侣是能让你在下班之后吃上一口热饭的……我就、就是想给你做顿饭……” 然后由于火开得太猛,点燃了锅里的油。 猛然蹿高的火势,烧化了老旧抽烟机上的塑料灯罩。 塑料烧的浓烟滚滚,变成粘稠的液体,牵连着火苗一路流到锅里,有爬上房梁的趋势。 梁俊义把锅铲舞得像武士刀,想要把这团不该出现在锅里的东西铲出去,却铲出了一团团冒着浓烟的火苗,分散在厨房里。 忙前忙后了一个多小时,靠着邻居们的补救才得以收尾。 梁俊义给白孟妤做出了一道爆炒塑料片和烟熏出租房,迎接她的归来。 现在温度散去,这道菜已经牢牢和锅底粘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抬起头来,是湿漉漉的眼睛和泛红的鼻头:“小白,我是不是很没用?” 白孟妤把仅剩的一根棍仔糖拆了包装,塞进他嘴巴里:“少听孙姑的话,她又没有见过庙街十二少的威风,不该拿平常人的标准来衡量你的。况且做饭这件事情,我也不会呀。” 梁俊义叼着小棍儿,手牵着白孟妤的裤脚左摇右摆:“那不一样……” 管他十二少的名头有多威风,在恋爱里面,仍旧是个愣头青。 他总想做到最好,可事事都不如意。 最后都是反复在白孟妤面前展现自己的短板,他怕真的招来嫌弃。 毕竟这个身份……本来就是他趁虚而入,偷来的。 “确实不一样。”白孟妤的指尖蹭着墙体上的烟灰,抬起梁俊义的下巴,在他额头上写的横平竖直:“堂堂庙街十二少,放的火都要比别人烟大一些。” 她的话尾已经忍不住发笑的颤音:“快起来了,不然八十一也要笑话你了。” 梁俊义错眼去看,八十一撒够了娇,张开嘴巴哼哧哼哧的喘气,的确很像一张笑脸。 他终于肯站起身。 从看起来十分可怜,缩在墙角的一小团不断拔高,变成站在白孟妤身边,满头卷毛桀骜不驯的小老虎,头上还刻着一个“王”字。 这样威严有气势的模样,保持了不到一秒钟,就立刻弯下腰。 把自己的下巴蹭在白孟妤颈窝:“你真的不觉得我没用吗?” “有用没用,又不是要靠做饭来衡量的。如果是这样,我为什么不养一个大厨在家里呢?还有……” 白孟妤牵扯着梁俊义嘴巴里那根小棍,让他脖子前倾,整个脑袋都移到她面前来:“不要再往我的衣服里面塞糖了,一个警察衣兜里鼓鼓囊囊的,抓出来是一把糖,这像话吗?” 梁俊义不觉得糖有什么不好,他就是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给白孟妤装上。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太匆忙,他还想给每一根棍仔糖上都贴上爱心贴纸呢。 那双跟八十一极为相似的眼睛眨着,刚想问“为什么”,就被白孟妤的指尖堵上嘴巴。 “房子要找人来打扫的,某人虽然没有犯大错,但也是要受罚的,罚你今天……没有亲亲。” 白孟妤安排完所有的事情,确实已经到了警局要下班的时间了。 她在这个时候才踏进去,所有正在忙碌的警员,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好。 白孟妤自动略过这些人,走进曹石青的办公室。 四十多岁的高级督察,从年龄上看,已经没有上升空间了,总警司把白孟妤交给他带,也算是给曹石青枯燥乏味的工作中,带来了一丝变数。 “师父呀,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呢?” 曹石青看见白孟妤,眉头皱的更深了。 放下茶杯,紧急的关上门,将所有窥探的目光都隔绝在门外:“你去九龙城寨做什么呀?龙城帮是久居不出,龙卷风许久不显山露水,那不代表可以容忍你到他们头上去踩啊。” 第152章 他们都看我不顺眼 “别这么担心嘛,师傅,我是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曹石青拍了一下桌子,佯装发怒:“我怕的是麻烦吗?我怕的是你出事啊。” 白孟妤若是得罪了龙城帮,跟他的确没什么太大牵扯。 可如果眼前人出事,他的关系可就大了。 警局上下谁不知道白孟妤是走总警司的后门进来的,对于他们的关系颇有猜测。 曹石青命不好,摊上了这么个大麻烦分在自己手下,万一白孟妤出点什么问题,他这悠闲的日子和屁股底下的椅子,全都要掉了。 不论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做足了关心。 “哎呀,我这不是才上任,不懂嘛。hk那么多社团帮派,我哪记得住呀,不如师父仔细的跟我讲一讲?” 白孟妤都这么说了,曹石青怎么可能不讲,不然他怕下一次这个小麻烦又跑出去,给他惹了什么大麻烦。 想让这个祖宗安心的做文职,待在办公室里,可她哪天都不消停。 连收尸这种事情都抢着干。 看起来就像是个什么都没接触过的富家女,靠着家里的关系出来玩票,对什么都新奇。 白孟妤毫不客气的坐在曹石青的办公椅上,看他在地图上细细的比划着各大帮派的势力划分。 讲到龙城帮的几个分堂口时,她眸色深沉。 听他讲完,拄着脑袋语气带些天真的问道:“那这些帮派,难道全都不能动吗?我们警察做的也太窝囊了吧?” 警局里面其他像白孟妤这个职位的小队长,常在外面走动办案,肯定都会和一些黑社会的小头目套些关系,私相往来也是有的。 不然太多案子都没办法顺利进行。 靠自己爬上来的都资历老成,考试进来的也都安心做着文职。 哪像白孟妤这样,还要他专门提醒防范着。 曹石青有些头痛,敷衍的说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地方,你都别去就是了。有什么案子,一二小队都抢着办,轮不到你的。” 白孟妤撇嘴,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那我们小队要做什么?坐冷板凳吗?” 曹石青匆忙低头看表,发现了可以逃离这位大小姐的借口:“到下班的时间了,我还急着回家,总之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记着就行了。” 他转身去开门。 白孟妤略甜的嗓音还在身后笑着,问:“师父急着回家去干嘛呀?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东西?” 曹石青的确觉得自己今天总忘了些什么,可经白孟妤这一激,更想不起来了。 她手中一个漂亮的礼盒袋子,举起来摇摇晃晃:“结婚十七周年,别忘了给师娘带点礼物哦。” 袋子上面烫金的字样招摇地印着老字号黄金品牌的名字,他们家号称是老师傅纯手工锻造,精雕细琢,在原本的金价上还要翻了一倍之多。 “古法项链,最新的款式,送师娘不会出错的。如果不喜欢,票据都在里面,随时拿去换。” 白孟妤笑着,就这样把曹石青勾了回来。 他看着敞口袋子里面最显眼的那张票据,上面的数字,堪比他半年的工资。 他喜笑颜开的抱在怀里,生怕白孟妤反悔了似的。 将刚才提及的几个大帮派名字又单独拎出来念了一遍,手指又在油麻地一侧画了个圈:“总警司和大老板的关系不用我说,小白你应该也清楚。除此之外,这几个帮派想要混的开,多少也要跟咱们总警司有点联系。” 白孟妤知道他口中所指的联系,应该只是最单纯的金钱关系。 而被单独拿出来的大老板……白孟妤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王九。 她知道这帮人误会了她和总警司的关系,那不如再向自己想要的方向诱导一下:“大老板……师父再多说一点嘛。家里人总说我年纪小,都不让我过问这些事情的。师父放心啦,我是不会让人知道是你跟我说的。” 曹石青摸着怀里沉甸甸的礼盒袋子,觉得说一下也无妨。 他能稳拿老好人的名头这么多年,谁也不得罪,就是看得清局势,分得清派系。 白孟妤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笑眯眯的与他作别。 正撞上隔壁小会议室里,一群憔悴的人脚步沉重的走出来。 不是下班,是去填饱肚子续上咖啡,准备继续再战。 为自己手下人撑门的是一小队的队长,邓葑。高级督察,职级比白孟妤略高一点。 他们组最近有一个连环案要查,焦头烂额,毫无头绪。 第153章 哥哥喜欢你 白孟妤倚着墙壁,等他们过去。 这样一个障碍物,谁都不可能看不见。 她第一次从邓葑那张正气凛然的脸上,看到其他的情绪——是明晃晃的蔑视。 他们队的人尽职尽责,而眼前这人却把这里当菜市场一样闲逛。 邓葑对于白孟妤没有那么多情绪,只是单纯的看不起。 这种靠关系的富二代,他办案的时候见的多了。 “邓sir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呀,是要我帮忙吗?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开口哦,反正我最近……闲的很。” “不劳大驾。” 街上的路灯逐个亮起,白孟妤看着时间推算,梁俊义应该已经带着八十一把房间打扫好,到狄秋那里等她了吧。 也不是真的不愿意去秋叔叔那里,只不过他的半山别墅离警局实在是太远了。 白孟妤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开始学车。 她一抬头,看见了前方拐角路灯下面,倚着的那个熟悉身影。 近半个月不见,信一的头发好像要变长了一些。 垂下的发丝遮挡住侧脸,只露出高挺的驼峰鼻。 白孟妤小跑两步:“哥!今天考的怎么样呀?” 被叫到名字的人从口中缓缓吐出烟雾。 看见白孟妤这一身合身的警服,又猛吸了一大口:“提子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 他不会像龙卷风一样吸烟过肺,从口吸,从口呼。 烟对信一来说,只是个消遣。 唯有离家出走的那一次和此刻,才是真正的产生了愁绪。 他拼命的找人证实,提子、四仔、于术…… 可这些人的话,都不如他亲眼看得来的真实。 于是信一就站在这里等。 “事情发生有点太突然了,我不是故意瞒着哥哥的。” 白孟妤还想如同兄妹之间往常那样撒娇,手还没有碰到信一,就被他借着丢开烟头的动作,将白孟妤的胳膊隔开。 他知道的,可不光是白孟妤突然变成了警察这一件事情。 “喜欢一个人,在亲吻的时候会有止不住的心跳?”他连四仔的歪理也听来了。 白孟妤皱眉,早说要把于术这个大喇叭毒哑的。 “你跟大佬不能在一起,所以干脆放弃了城寨,放弃了过去的生活,想要去选择一条截然不同的路重新开始。可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里面也包括我!” 信一的嘶吼带着颤音,里面包含着质问和失落。 他还在谋划着如何跟妹妹长久的在一起,可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人走的头也不回,甚至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信一越说越激动,话尾落下之时,握住白孟妤的肩膀,反身将她按在灯杆之上。 震落了白孟妤梳到一丝不苟的发丝。 在白孟妤有所反应之前,将她所有的解释,都堵在唇舌之中。 那是一个凶狠,带着些烟味的吻。 信一长了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可就是眼前这人,囊括了他所有的第一次。 第一次暗恋、第一次长久的展望、第一个吻…… 信一原本对这一天有许多猜想。 要郑重,要正式,要给妹妹难以忘怀的初体验。 可实际上,全都没有…… 就这样在简陋昏黄的灯光之下,带着满腔怒火的吻了上去。 但身体还记得他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的温柔举动。 唇瓣缓缓蹭着,小心翼翼,又带着不可拒绝的攻势,想要挤进白孟妤的唇齿之间。 更让信一胆大的是,他没有感受到妹妹的任何拒绝举动。 喘息着退开身形,手还撑在白孟妤肩颈上方,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怎么样?你的心有没有说……它喜欢我?” 白孟妤微微仰头,看着信一故作镇定的模样,似笑非笑的说:“我不知道。” 信一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那你怎么不摸摸我的?它跳的那么乱、那么快……在很急的说喜欢你。” 信一甚至觉得这作乱的心跳,挤占了他的呼吸。 每一句向白孟妤的剖白,都需要他大口喘息。 向白孟妤求爱这场马拉松,他马上就要跑到终点了。 “我喜欢你好久……在我离开城寨、从你来找我的那一刻、也可能是我们小时候的牵手、每一分每一秒的相处……我也不确定具体是哪个时间,但就是……喜欢你。” 心跳声是躁动的鼓点,信一在此刻,终于迈入终点。 他在等,等白孟妤的判定和回应。 白孟妤轻微偏头,将自己的脸颊贴上他的小臂。 那里的温度略高,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亲吻的缘故。 信一的心刚因为这个意识,而燃起一丝希望。 就听她说:“可是哥哥,我们这样做不对,我现在的男朋友,是梁俊义。” 哨响结束。 有人先于他,夺冠了。 第154章 分手? 信一有些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预知了最坏的结局,却没想到,还有更无法接受的事情在这里等着他。 梁俊义,好一个梁俊义…… 趁虚而入,登堂入室,被他玩的漂亮。 “跟他分手,你根本就不喜欢他,怎么可以在一起?” “我喜欢谁,哥哥看起来好像比我更清楚。”白孟妤的语气,相对于信一的情绪外露,堪称十分平静。 信一从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寒凉。 “哥哥一早就察觉了,我喜欢祖叔叔,比我自己知道的还要早。所以你就开始利用姚老师,想让我讨厌他,远离他。现在如你所愿的发展,哥哥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信一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就害怕被白孟妤看破,怕被她讨厌,但还是坚定的做了。 现在,他的报应来了。 “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 就像现在一样。 得不到想要的位置,还失去了亲近的身份。 他是真的要被妹妹与过去一起,一同舍弃了吗? 信一心中有万般不甘,却无可奈何。 没想到最后的赢家,居然会是梁俊义。 他在这里费尽心思的争抢,却叫一个傻子捡了漏。 或许正是因为他心思赤诚,没有这些多余的想法,妹妹才会选择他…… 信一所有的冲动与怒火都被浇灭,撑在白孟妤身侧的手颓然落下。 他不想再做妹妹心里那个卑鄙的小人了:“大佬未必不喜欢你,他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两人的过往之中,有那么多的举动都远超了正常父女应有的亲密范畴,成为信一心中无限危机感的来源。 说龙卷风心中对于白孟妤一点感情也没有,信一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 如果妹妹的未来注定与自己无关,那信一更愿意去引导她,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白孟妤现在不想听这些。 无论龙卷风心中到底是何想法,他都在得知白孟妤心意的那一刻,作出了决定。 白孟妤的手摸上信一的脸颊,看着他明显失落,又要故作淡然的眉眼:“在知道祖叔叔和姚老师有可能会在一起的时候,我难受的怎么也睡不好,哥哥现在,也和我一样吗?” 信一现在的确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自受。 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转头在白孟妤掌间亲吻:“是哥哥的错,我给你道歉。哥哥错了……也许我就不该奢求自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没选择我,是对的……” 白孟妤的手掩住他的嘴唇,制止信一说这些妄自菲薄的话。 她缓缓摇头:“我还是和哥哥不一样的,我不舍得看你伤心。” 信一眼神颤动,看着妹妹像小时候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笑。 “我好像真的吓到你了呀,哥哥。毕竟刚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也是很生气的,可真见你这副样子,我又不忍心。” 她伸出双手,将自己挂在信一的肩膀上。 那是个有些重量的拥抱。 “其实如果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像小时候一样,谁都不要越界,就安心的做父女,做兄妹,那也会一直开心快乐。但人心都是贪婪的,这点我最明白,所以我不会怪你的。” 信一从心底泛上来的寒意,被白孟妤贴过来的体温捂着,一点点去散。 这可真是一次成功的恶作剧……他的人生不会再经历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了。 信一伸出来回抱的白孟妤手还在颤抖。 有想落在她额头上的亲吻,却又不敢。 看着眼前人含笑的眼睛,好像又回到了在城寨做兄妹的时候。 信一问:“我还可以做你哥哥,对吧?” “那当然啦,我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了。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什么,都会是永远的兄妹。” 白孟妤的回答在抚平信一内心的不安的同时,还在无形中,给他加了一层索套。 原本还想在哥哥的位置上,更进一步的。 “可我还想……” 妹妹刚说过,人心贪婪,再正常不过。 那他说出来再奢求一次,应该也没问题吧? 白孟妤在他将完整的句子吐出来之前,踮起脚尖,凑在信一的唇上,还给他一个吻:“哥哥还想什么呢?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说话吧,秋哥应该已经等了很久了,先回去吃饭吧。” 信一眼睛微睁,有些惊喜的摸着自己的嘴唇。 这是一个来自于妹妹主动的吻,是不是代表着他们之间关系越界的允许。 两人一起坐上出租后排,信一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和梁俊义分手?” 白孟妤有些奇怪的转头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和梁俊义分手呀?十二要是听见这种话,可是会哭的。” 第155章 你们妹控 信一的心神被震了一下。 白孟妤明明还亲昵的躺在他怀中,刚刚也主动亲了他。 难道不是要和梁俊义分手,和他在一起的意思吗? “哥哥,我和梁俊义才刚刚在一起没多久。他一直都很喜欢我,感情那么真挚,什么都愿意为我做。现在他没做错什么,就要我和他分手,是不是太不应该了?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她说的太正直又无辜,信一才像是那个要横插一脚,拆散这对小情侣的恶人。 当然,如果硬要分个先来后到的话,他的确就是。 信一的气都要喘不匀了。 一直在后视镜偷偷窥探他们两个,听着他们说话的司机又横插一嘴:“就是喽,做哥哥的控制欲不要那么强,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嘛,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 信一连白孟妤有了男朋友都听不得,更何况他说嫁人。 声音一瞬间就拔高:“那能一样吗!” 他们是兄妹没错,可是哥哥和男朋友的位子,信一都要! 司机惋声叹气,一脚油门踩到底,火速送他们到山脚底下:“就到这儿了哈,上山我就下不来了。” 他看着这对兄妹黏黏糊糊下车的背影,甩把倒车的同时感叹着:“真是不理解你们妹控……难道要你妹一辈子不嫁人守着你啊?” 信一看着身边的白孟妤,还是忍不住问的:“那你亲我……是什么意思?” “不是哥哥先亲我的吗?那难道不是代表我们已经和好的标志?永远都不要像今天这样吵架了好不好?之前发生所有的事情,一笔勾销。” “可是这样嘴对嘴的亲吻,是恋人之间才可以有的举动,妹妹你明白吗?” “意思是……我们以后都不能这样做了,是吗?” “也不是……” 信一是真的不明白白孟妤是在装傻,还是她真的听不懂自己已经近乎到明示的意思:把梁俊义踹了吧,我要做你男朋友。 妹妹不想分手的理由,刚才已经说过一次了,任凭信一急的脚步错乱,都没有用。 在院子里陪着八十一玩耍的梁俊义站起来,向他们两个挥手:“王姨都把饭菜做好很久了,进去洗个手就能吃饭了。” 梁俊义特意走到信一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信一,这件事情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跟小白在一起了,嘿嘿。” 信一咬牙切齿,字从嘴巴里挤出来:“我、知、道。” “也对,小白肯定跟你说了。以前你跟我说小白会讨厌我,我才一直不敢来着。现在看来是我们太多虑了……小白这么好,怎么会因为这个疏远我呢?我这么笨,她都不嫌弃。” 梁俊义一边说,脸上一边洋溢着幸福的傻笑。 信一看了眼睛疼。 对,妹妹只是太重情重义,不想始乱终弃,顾忌着梁俊义的心情有什么错呢? 妹妹好。 这种看起来愣头愣脑的,心眼子才多呢。 一头卷毛,坏的没边儿了。 信一现在的心情像是自家小孩摔倒之后,习惯于怪天怪地怪地心引力的家长。 总之我的妹妹那么乖巧可爱,怎么可能是她的错? 我那么爱妹妹,也一定不是我的错。 狄秋看着一身正装的白孟妤。 虽然他年轻的时候,最看不惯的就是这身警服。 但在此刻看着它穿到白孟妤身上,竟有了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她和梁俊义在一起的消息,并没有通知所有人。 可梁俊义那傻小子能藏住什么? 既然白孟妤没正式说,那他就假装不知道,也没打算告诉龙卷风。 不然那个整天硬装不在意的老朋友,一天晚上猛吸进去的烟,能烧起整个城寨的锅炉房了吧? 白孟妤手中的果汁举得像酒杯。 她的确想喝酒,可王姨不肯给,这位陪伴她多年的管家,也将自己当成了半个长辈。 她眼神清明,说出来的话语却微带醉意。 是发自内心,带着情感的独白:“这段时间的变故的确很多,有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别的我都不在乎……只想要今天这张桌上的人,永远都不会从我身边消失。” 信一占据了她左手边的位置,很自然的将那只空握的手,包拢在手掌之间:“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十二也凑过来,他向来没有什么动人的情话,可白孟妤喜欢他黏腻的动作。 会撒娇的热情小狗模样,白孟妤从来都拒绝不了八十一,当然更拒绝不了梁俊义。 第156章 贪心 得知信一也要留宿的时候,王姨明显犯了难。 别墅里只有两间客房,还有一间空出来的保姆间,总不能让他们两个之间的谁去住住保姆间吧? 那剩下的方法,就是让梁俊义和信一睡一间,两个一同长大的好兄弟,想必没人会拒绝。 王姨才给他们的客卧里面加了床被子,就见信一好像不乐意似的,把那床被褥卷了卷。 梁俊义还想跟自己许久不见的兄弟秉烛夜谈,当然,谈的肯定大部分都是关于白孟妤的事情。 他想的还十分乐观:“信一,虽然我跟小白在一起了,但是咱们俩兄弟两个,还是各论各的。” 信一把被褥打成一个卷儿,方便拿。 论,当然要论。 他气势汹汹的开口:“你和妹妹睡过一间房吗?” 梁俊义还以为信一要问他们俩的感情进展,有些害羞的挠头:“没呀。我去小白那里留宿,都是睡沙发的,发展太快了……不太好吧?” 信一在心底赞同他想法同时,又暗自得意:“你和妹妹一起逃过课吗?” “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连国中都没上过的。” 可信一不肯放过他:“你和妹妹一起斩过人吗?” “要斩人的话,怎么能让小白出手呢?” 信一的问题一连串:“你和妹妹一起飙过车吗?逛过商场吗?她亲手给你涂过唇膏吗?……” 看着梁俊义接连摇头,信一心底的那点不忿彻底消失,觉得这个临时上任的男朋友,到底是比不过自己。 “所以不管怎么论,我都是要排在你上面的,懂吗?” 梁俊义脑袋懵懵的,随他转了几圈,总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太对劲…… 就见信一抱了被褥,向外面走去:“这间卧室让给你了,我去妹妹那打地铺。” 信一一点都不见外的推门进去时,白孟妤正在换睡衣。 带着光泽感的缎面才从大腿落下去,裙摆飘在小腿上方。 这间房间,是她从小狄秋就一直为她留着的,衣柜里面的衣物,随着白孟妤的年龄增长,一直在变化。 信一避也不避,径直走过去,铺盖卷在白孟妤脚边展开。 白孟妤还赤着脚,在信一的枕头上踢了踢:“怎么不跟十二一起睡,非要到我这里来打地铺,哥哥是嫌自己的腰不够痛吗?” 信一将枕头扶正,捏住她的脚腕:“妹妹,你不想身边的人消失,我也怕你跑了,得时时刻刻看着,才能安心呢。” 白孟妤好像才冲过澡,身上还有点未褪去的水汽。 她就着这个姿势反身坐在床上:“都这样被你抓在手里了,我还能跑去哪儿啊?哥哥。” 床头柜上的圆盒膏体被打开,淡淡的香味散发在房间中。 白孟妤从盒中勾了一点,在胳膊上慢慢涂开。 信一的手凑上来,挖了一大块儿,顺着白孟妤小腿上的每一寸肌肤,慢慢揉开。 他的掌心没有多少茧,玩蝴蝶刀的,痕迹都留在手指之间。 白孟妤能在和信一十食指相扣的时候感受到。 信一半跪着,抬起她的脚掌,像是让白孟妤踩在自己胸口似的。 白孟妤在席间说的那句话,信一又思考了一遍。 他说:“妹妹,其实你很清楚我想要什么,对吧?但是你害怕,一旦明确的做出选择,我和梁俊义之间,注定有一个会离你而去,所以才一直在含糊不清的逃避。你对我说人心贪婪,其实一直是在形容自己吧?我贪心的妹妹,两个都想要……” 信一手里的那只脚腕垂软,像是白孟妤失去了抬起它的力量。 全部重量都压在信一的胸口,沉甸甸的。 她像泄气一般的开口:“还是被哥哥看穿了……我确实没有办法做选择,你们对我都那么重要。哥,我不想再做那个被放弃的人了。我以为在遇见你们之后,会是我人生新的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会顺如我意,原来也不尽然……如果有人逼着我做选择,只能在我最在乎的人里面留一个的话,那我谁都不要选。” 她缓缓说着:“这样的有,和没有,都一样。我就是贪心,要么全都是我的,要么一个都不留。” 白孟妤的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地面。 她在说这种话的时候,避开了信一的眼睛。 白孟妤露出了曾经的自己,而围绕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曾见过。 “哥,很抱歉,现在才让你认识我。” 第157章 坏妹妹 信一的手下越来越用力,他想要在白孟妤的脚腕上留下一枚指痕,证明他的存在。 可这样的痕迹,很快就会消失。 谁都没有办法独占一只飞鸟。 他有了这样的心思,就只能不断的重复这个举动。 一旦信一放弃,他留下的所有烙印都会消失,会有新的人,来顶替他的位置。 信一低头,将那只脚掌又放在手里揉了揉。 他要把这个烙印打在白孟妤心底。 柔情和陪伴才是最有用的,这才是他的优势。 龙卷风看似已经出局,实在他和白孟妤之间相互牵挂着,谁也不能真正的放下。 这是他为自己谋夺地位的最好时机。 白孟妤从信一细微的举动中,察觉到他情绪和思想上的转变。 那只脚掌前端灵巧地顺着信一衬衫的两个扣自中间,挤了进去,在他的胸口勾了勾:“哥哥考虑好了吗?” 信一抬起头来,脸上是无奈又释然的笑:“还真是我的坏妹妹。话说的楚楚可怜,实际上……全是威胁。你要怎么跟十二那小子说啊?还是……要一直瞒着他?” “那就看哥哥给自己的定位是什么了。” 白孟妤脚下用力,绷开了信一胸口的纽扣。 漂亮的肌肉线条展现出来,她毫无顾忌的踩上去:“有时候这样……也挺好玩的,不是吗?” 信一顺着她的力道,躺倒在刚铺好的被褥上。 双手张开,一副任人动作的样子。 信一习惯于用那双上挑的眉眼,含着十分真诚,眼波流转的引诱她:“可是这样听起来……哥哥我既没有身份,也没有地位呀,你可要在其他方面,多补偿我一下。” 白孟妤翻身躺回床上,将那一小盒香膏丢在他手边:“这种东西,难道不是要哥哥自己来争取的吗?” 信一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从盒中挖了一大坨,在手中搓热。 望着白孟妤因为翻身,裙摆上翻而露出的半截大腿,和勾着细吊带的肩头,不知道先从哪里入手。 白孟妤等待许久,微微发烫的掌心,终于贴上了她的腿弯。 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好像是有王姨提高的嗓音。 狄秋家里的隔音一向不错,能传到房间里来,王姨的嗓子恐怕受累了。 信一正觉得事不关己,打算当做没听见,继续手下动作时,有人撞开了他们的房门。 或者说……有东西。 比梁俊义率先挤进来的,是厚床垫的一角。 他正琢磨着要用什么角度,把这东西塞进白孟妤的房间里。 王姨紧紧跟着他,干着急却无从下手:“家里的多余被褥有的是,你先把床垫放一下好不啦?” 梁俊义塞了半天,终于把自己和床垫一起塞进门。 对着白孟妤的方向露出半个头,连眼睛都不见,也不知他看没看清床上两人的动作和姿势:“小白,我也来陪你了!信一你的床铺好了吗?我把床垫搬过来了,我们一起睡吧。” 他螃蟹一般的平移进来。 床垫砸在白孟妤床边的空地上,在这空旷的房间里掀起一阵风。 信一趁着这个空隙,迅速翻身,规规矩矩地坐回床边。 他回身看白孟妤,想让她找个理由出来,拒绝梁俊义。 却看见了白孟妤脸上略带纵容的笑。 心底泛起酸涩:妹妹对梁俊义……并不是没有感情,不是因为受到打击,才随便选择了一个人。 信一抿唇,觉得自己该更懂白孟妤一点。 “麻烦王姨了,十二他可能不太想和我分开。” 王姨把自己一直追着梁俊义,抱在怀里的被褥放下,认命的给他们铺床垫子。 手下干的麻利,嘴上也是迁就:“十二少来这么多次,王姨我也习惯了。” 梁俊义还上来亲热的拍了拍信一的肩膀:“咱们兄弟两个也好久没睡一张床啦。” 信一脸上的笑容维持的很艰难。 谁要跟你睡一张床啊?你不来,我就能上妹妹的床了。 就见梁俊义错开他,凑在白孟妤的身边,有些惊喜的闻了闻:“小白,你好香。” 白孟妤带着香气的手伸过来,捏了捏梁俊义带着耳坠子的那只耳朵:“有跟房东那边谈好怎么赔偿吗?” 那场火造成的影响范围不大,但房子的状态实在是惨不忍睹。 墙壁、门窗、还有那个吸油烟机,都需要重新更换。 一提这个,梁俊义就有些垂头丧气:“就是要给钱嘛……说出来的价格比市价多了两倍,而且他好像不太愿意继续租给我们了,说要涨房租。” 第158章 错了吗 “租不下去就换吧,新房子我没空看,就要拜托你了。” “我们什么关系,哪用得着拜托两个字呀。不过……” 信一帮着王姨整理的同时,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枕头移到离白孟妤近的那一侧。 就听梁俊义说:“刚才信一也提醒我了,他说我还没有跟你逛过商场、飙过车、看过电影……你也没有亲手给我涂过唇膏,我们能不能把这些都做一次呀?” 白孟妤含笑着看了信一一眼,见他满脸憋气的表情,就知道他原来同梁俊义说话的时候,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当然可以,不过我最近工作很忙,要慢慢来,有空的话,就去约会。” 梁俊义心满意足,信一则重重的把自己摔在枕头上,语气听起来很不耐烦:“好了没有?我困了。” 梁俊义颠颠的熄了灯,躺在信一身侧,向床上的人打招呼:“晚安,小白。” 随后他鼻尖动了动,有些疑惑的开口:“兄弟,你怎么也这么香?” 信一在黑暗里摸索到那个小盒子,塞进梁俊义的被窝里:“你涂你也香。” 信一在闭眼的同时,听到了来自床上的轻笑声。 他似有所感地从被子里面伸出手,向着窗沿的方向摸着。 握到了一只垂落下来,温热的手。 这是他们从小搭起的桥。 清晨洗漱,白孟妤为了工作要起很早,毕竟这里离警局实在太过远了。 梁俊义穿着他的大背心,睡眼惺忪的挤进来。 白孟妤非必要的情况下很少化妆,看着梁俊义晃晃悠悠,险些磕在门框上的样子,她笑着拿起了一支唇膏。 泛着光泽感的薄膜,在唇上勾勒着:“昨天晚上,怎么没有向我要晚安吻啊?” 梁俊义过分的要求从来没有,只想在晚上临睡前,讨一个吻。 撒娇、恳求,身段放的极低。 为了一个唇舌交缠的缠绵深吻,也肯顶着比白孟妤大两岁的年龄,眼巴巴的用可怜样叫姐姐。 白孟妤从不肯轻易答应,总要被他磨上许久。 不是真的不情愿,只是觉得他那副样子太可爱,总想多看一会儿。 梁俊义的牙刷塞在嘴巴里,含糊不清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昨天信一不是在吗?我有点……” 他心急的漱掉嘴里的泡沫,贴在白孟妤身边,让她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你闻!小白,我们现在也是一个味道了。” 他刚刚起床时,偷偷涂的。 白孟妤见他一头卷毛没来得及打理,在自己眼前一弹一弹的。 勾起梁俊义的下巴,将自己唇上滑润的唇膏,以嘴唇相贴的方式,均匀的给梁俊义渡了过去。 看着眼前人不论经历多少次,都会被亲到一脸发懵的状态。 白孟妤笑着,轻拍他的脸颊:“不是说我没有给你涂过唇膏吗?现在有了。我要出门了,告诉哥哥,非必要情况不要出现在警局外面来找我。” 她还不想露任何把柄给其他人。 这话白孟妤一开始就和梁俊义说过,昨天信一来的太突然,不过还好,离警局也有一段距离。 狄秋还想让司机送白孟妤,可白孟妤看着他的豪华座驾,说不必:“这车看起来和我们总警司一个规格,被他看到了,肯定又要狠狠敲我一笔了。” 总警司有一个填不饱的胃,单靠钱财上供的白孟妤对他来说,有价值,但没那么重要。 她深知外面的社会就是这样,抛开了情感这一条,所有的人际交往都需要价值和共同利益的牵扯。 现在白孟妤对于总警司来说,只是个移动的钱袋子,未来可不一定。 所以当总警司摇晃着白孟妤新送来的所谓“新茶”,感受着里面不同寻常的重量。 不动声色的放到自己的抽屉中,好像十分和蔼的说道:“小白,我知道你想往上走,但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不光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只要您这扇门一直为我打开,其他的问题,又算得了什么呢?” 总警司喜欢白孟妤这种一点就通,即识时务,又舍得上供的年轻人。 “叫上一二小队,来开个会。” 信一回到城寨时,见到龙卷风坐在那里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他脚边放着几个药包,是林杰森估算着时间,按照白孟妤曾经开的药方,给他配的,才刚刚送来。 “大佬,你有没有觉得……对于妹妹,你的这一步,是真的走错了?” 第159章 我知 信一从自己的视角回看白孟妤住在城寨的这些年,觉得她无论哪方面,都做得极好。 阿公阿婆见了她都要夸上两句,龙卷风也总是在假装不经意之间,向旁人炫耀她。 可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呢? 白孟妤在白济雄眼中,犯下的不可原谅的大错,是杀人。 而在龙卷风眼中,她唯一的错处,就是喜欢他。 信一猜想,或许这真的有违人伦,才让龙卷风避之不及,哪怕他们曾经的关系,亲密无间。 信一不是不能理解龙卷风的心情,可他还是觉得他做的太突兀,太心急,丝毫没有顾及白孟妤的心情。 “大佬,我不信你不清楚妹妹最害怕什么。她怕身边的人离开,怕被抛弃,被放弃。如果可以提前知道会有这个结局,你说……妹妹还会不会选择来到城寨,和我们成为一家人?” 龙卷风手中的香烟燃到要烧灼手指:“信一,你说的对,的确是我的错。可我错不在今日,而在更早……覆水难收,她离开我才是对的。” 信一第一次从这个人身上感到无力,不解又愤怒的质问:“事情的对错,为什么要由你一个人来决定?” 他愤愤上楼,在楼梯口轻缓的留下一句话,带着微不可察的嘲讽:“妹妹和梁俊义在一起了,听到这个消息,大佬会很安心吧?” 龙卷风简短的音阶,在打火机燃起的那瞬间中与打火石的撞击音重叠,没有被任何人听到:“我知。” 曾经听闻梁俊义对白孟妤有半点心思,都不可能容得下他的人,现在居然可以这么平淡的,说出这句话。 人心变幻,真可怕。 最近hk有一伙流窜的抢劫犯,把目标打在一些中小型金店、珠宝行,和家中有累积财富的小型富商上面。 目前累计作案已经四起,两家金店玻璃柜台里面的所有饰品全部被扫空,从进入店门开始,到带上所有物品离开,整个用时不超过六分钟。 行动看似匆忙,但分工明确。 据当事柜员的描述,抢劫犯一共有四人,体型高大,手中有枪。算上他们的接应人员,整个团伙至少有五人。 第三起案子在别墅区,三人破窗而入,撞上了家中的保姆,伤人后带上保险箱飞快离去。 最近发生的案子在五天前,他们在珠宝行拍卖会开始之前,夺走了压轴拍卖的那件蓝宝石项链,项链押送人员一死一伤。 行径越来越恶劣,越来越嚣张,累计作案金额马上就要达到千万级别。 白孟妤和一小队队长邓葑,二小队队长陆三响,一同坐在会议室中。 听这总警司的吩咐:“我不管你们是用什么手段,联合办案也好,分别行动也罢。总之七天之内,我要看到这几个人被绳之以法!” 邓葑的音色听起来有些急:“可是这个案子一直是我们一队在负责的。” “你们负责出什么头绪了吗?还是说这伙人再犯案,你们能负责?邓葑,我是信任你,才会把这个案子单独交给你们队,可是你不能这么久都让我看不到结果。” 邓葑有些难堪的低下头,他已经尽可能的去拼凑信息,锁定嫌犯。 可是两个近距离接触过抢劫犯的目击证人:保姆和活下来的那个押送人员,一个头部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一个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金店的柜员躲在柜台下面,对自己说出的体貌特征也不敢十分确定。 仅凭当事人模糊不清的口供,几乎相当于没有,这样的情况对于邓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他虽然有心,却也无力,只能一遍遍的排查,带着人重走案发现场,手底下的队员哪个不是跟着他,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徐杰站在一队办公室门口,看着明显面色不快的邓葑,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他还在犹豫,后背上就被人狠推了一把,整个人都栽进去。 面对着所有射过来的目光,徐杰只能磕磕绊绊的说道:“邓队,白sir让我过来把所有资料都复印一遍,拿到我们组去。” 他话说完,没有人动作,只是看着他们的队长,等待他的指令。 虽说他们的确没有什么切实的发现,可那些资料也都是他们几乎跑断腿,才整理出来的,哪有送去给别人做嫁衣的道理。 可是总警司都发话了,邓葑想不给也不行:“圆圆,整理一下,让他拿去复印。” 第160章 姐姐 那厚厚的一摞摞,都是他们频繁走访才得来的,在案发时间段各种相关人员的描述,事无巨细。 不论看上去有没有用,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几率,都是幸运。 被徐杰抱起来,几乎要比他人都高。 他艰难的向门外挪动,有人十分的有礼的给他撑开门,脸上是戏谑的笑——正是一开始推他进门的人,陆三响:“拿这么多,给你们madam带回去当厕纸用啊,她能看得懂吗?” 没人觉得这次的任务委派与白孟妤有关,甚至包括她自己手下的警员。 连要资料这种事情,都只推一个新人出来做。 徐杰看着白孟妤把自己辛苦复印回来的资料,随手翻看了两页就放回去。 漫不经心地说着:“他们这些资料写的都是什么啊……是去街口找人闲聊了吗?” 好不容易对白孟妤生起的那点希冀,又消失了。 有什么方法能调组呢……徐杰在心底思考着离开白白孟妤手下的可能性。 白孟妤的眼睛,也在透过资料看着他。 手下,还是要些自己的人才好。 白孟妤站起身,徐杰还以为她要召集人手,商量着如何抓捕这群人。 却见白孟妤的身影径直向大门外走去:“白sir,你去哪儿?” 白孟妤挥挥手,只留一个背影给他:“通知所有人,今天提前下班,明天每人关于这个案件递交一个方案给我。” 徐杰看着自己这个一点实事都不干的上司,想到其他三个一点麻烦也不想粘的同事,觉得自己走了八辈子霉运。 “喂,跟我合作吗?”陆三响目送着徐杰离开,对邓葑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单打独斗你看起来不行啊,总不能跟那个女人凑一队吧。” 邓葑看着他,这位二队队长各方面能力都不错,但行事风格他实在不敢苟同:“我们的主要目的是破案,不是内部斗争。” “你不想斗,可是有人来你嘴巴里抢啊。总警司明显要提携白孟妤,如果我们两个立场不明确,那将来案子破了,功劳要三个人分的。” 他讲的太通透,一点情面都不留。 邓葑没有犹豫太久。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在白孟妤和陆三响之间,要选择谁才更有利。 “我们合并办公,破案要紧。” 陆三响满意的推他起来:“别坐办公室了,我带你这老古董玩点好玩的。” 梁俊义已经把新房子选好了,正带着白孟妤的东西一点点搬过去。 非必要的情况下,白孟妤不必穿警服,但也没有打扮的心情。 梁俊义对他新挪过来的几条漂亮裙子,看了又看,有些可惜的将它们放进衣柜里层。 “怎么,想看我穿呀?”白孟妤出现在他身后。 梁俊义吓了一跳,想要掩饰。 纯情到连在自己内心多想一点,都会觉得心虚的程度:“小白,你回来好早啊。” 白孟妤贴着他的后背,手腕越过梁俊义肩头,牵引着他的目光,随着自己的指尖,在每一条裙子上掠过:“你想看我穿哪一条?” 梁俊义是真的做不出选择。 白色纯净,最适合她。 可红色那么艳丽,梁俊义也想看。 他“咕噜”的一声,吞咽口水,压住自己躁动的心。 有些激动的问:“小白,我们是要去约会吗?” “不啊,我晚上要出去查案子,得换身打扮。” 梁俊义一瞬间变得垂头丧气,但还是说:“那就选你喜欢的就好了。” 白孟妤的手在那条白裙子上犹豫了一下,转而选择了那条红色的。 从前在城寨的时候,她最喜欢穿白。 穿着去淌水、去翻窗,都无所顾忌。 因为总有个人能帮她把这条裙子恢复如初。 梁俊义看出她的犹豫,将那条裙子塞进白孟妤手中:“想穿就穿嘛,晚上有没有我能帮的到忙的地方呀?” 白孟妤也笑自己太犹豫,一条裙子而已,想穿就穿,脏了洗不干净那就丢:“今晚……得看我的运气。” 她想要稍微化个妆,梳妆台还没打理,上面落满了一层灰。 白孟妤刚落座,身边人就将所有的浮灰用自己的袖口擦去,镜子也反转过来。 口红的颜色,比早上的唇膏要艳丽许多。 梁俊义就蹲在白孟妤身旁,眼珠子顺着她的手腕走。 眼神比那点红色,还要炽热。 他在白孟妤最后一笔落成之时,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她的大腿上。 看上来的眼神,带着渴求,声音软化的根本不像大名鼎鼎的十二少:“姐姐,我今天可不可以……多加一个亲亲啊?” 第161章 新家 梁俊义顶着满面口红印,笑的一脸痴相。 白孟妤去换裙子时,发现这新租的房子居然还有个简易的小院子,厨房里侧有个小门通过去,只能从自家门进来。 她很喜欢:“在这里给八十一搭个小窝,刚刚好。这样的房子不好找吧?” 这个房子几乎在各方面都满足了白孟妤的需求:在一楼,不需要爬楼梯;面积虽然小了一点,但是独门独户,和邻居互不打扰;而且不出一天,居然就能租下来让人入住。 她对梁俊义这次办的事情很满意,刚涂好的口红,又在他唇上重新印了一遍。 梁俊义对着镜子照了半天,都没舍得擦下去:“晚上不需要我跟的话,那我就去买板材立刻搭好。” “好先问问房东的意思吧,人家允许了我们再干。” 十二点头。 但他觉得这次的房东出奇的好,他说什么对方都能同意,这次估计也不例外。 心中已经开始考虑着,该搭什么样的狗窝了。 整个警局上下,除了白孟妤,应该没有人会随意迟到早退,哪怕是和她行事风格略微相似的陆三响。 他带着邓葑,换上便装,潜入人员复杂的酒吧里。 这种地方,和那些小打小闹的歌舞厅可不一样。 频闪的彩色灯光下,隐藏着各种罪恶的可能。 邓葑不适应这样的光线,眯起眼睛站在那里好久。 陆三响倒是融入的十分和谐,微长的头发半扎上去,伴随着音乐的律动扭动身体。 他觉得邓葑的警服脱与不脱没什么两样,都刻在他心里了:“我说,你不会没来过吧?” 邓葑看着陆三响的脸在他面前忽明忽暗,像鬼。 “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当然是办案了,我要玩自己一个人就来了,何必带你呢?扫兴。” 陆三响随手揪过一个眼熟的酒保:“阿豹呢,叫他出来。” 那酒保仿佛对他很熟:“响哥,豹哥在里头呢,我这就给您叫去。” 在等人的空档里,陆三响才开始给邓葑解释他们的来意:“那帮人抢的都是贵重物品,一点现金都没有。普通的金饰也就算了,像蓝宝石项链这种独一无二的东西,他们拿到手之后怎么销赃,怎么置换成钱,才是值得我们追查的步骤。” 邓葑办案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我抓了几个惯偷查问过了,他们近期都没有在黑市上看到有相关物品流通。” 陆三响嗤笑一声:“要不说你是老古董呢?” 都进了局子了,谁肯轻易开口啊? 那帮人不知来历却势头大,他们只是小偷小摸,最多关个十天半月就出去了。 在里面说错了话,得罪了人,那可是要命的。 邓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带着做警察的习惯。 尽管在如此的灯光下,也在吧台附近发现了异端:整卷的钱被丢进玻璃鱼缸中,就会有侍者为你奉上一杯特调酒。 锥形的玻璃高脚杯底下,一口饮尽便能看到一小包白色的粉末。 所有购买的人和适应生们轻车熟路,不知这样的规矩,已经存在多久了? 在此时出手,就是正好的人赃俱获。不光是所有买卖人员,还有这里的管理人员,一个都逃不了。 邓葑坐直了身体,蠢蠢欲动。 陆三响一把将他的肩膀按住:“如果不想你的名字,被大半个道上的人都记恨上,就不要动。” 这里背后老板的名头不算太大,但却是道上人约定俗成的享乐之地,有什么事情内部解决就够了。 九龙城寨是三不管,但是那里贫穷,这里才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邓葑只是看到表层,就这样急不可耐,如果带他前往地下,那可真是要拉不住了。 陆三响有些后悔带他来了:“做人不要这么正直啊,邓警官。” 阿豹在此时从地下室上来,一头红毛染的乱七八糟:“呦,响哥。” 他凑过来,贱兮兮的:“你这是又遇上难事儿了?” 陆三响凑在他耳边,说的小声:“蓝宝石项链。” “这事儿落您手里了呀。那帮人可不是我们这边的,办事儿那么猛,估计是外地来的。至于他们手里的东西……确实没听着什么信儿。” 陆三响跟这小子是过命的交情,不怕他嘴里有谎话:“要是在市面上出现了,找人通知我。” “成!” 陆三响手腕上突然一沉,是邓葑捏住了他的手腕。 还以为是这人正义感再度发作,就在他的眼神示意之下,一起越过舞池,看向另一头的卡座。 第162章 小白花? 有个白裙子的女孩,坐在那面色消沉的小口喝着酒。 她没有和其他的来这里寻欢作乐的人一样,画着浓艳的妆。 纯净的面容和打扮,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 低调的名牌包放在沙发外侧,脖子和手腕上的名贵饰品,伴随着舞池的灯光闪耀着璀璨的光。 桌上放的酒瓶不多,但人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是白孟妤。 邓葑能注意到她,是因为接连有几个人在白孟妤的桌前败兴而归。 她坐在那里,相当于把小绵羊这个标签明晃晃的贴在自己身上,谁见了不想上去尝一口。 在他们打量的空档,又有一个穿着深v西装,戴着钻石耳钉,看起来不太正经的人,手里端着一杯红色的特调鸡尾酒,没有打招呼,就凑到白孟妤的沙发上主动坐下:“阿妹,失恋了呀?酒可不是这么喝的,要不要哥哥教下你喽?” 她发怒听起来都像是小猫哈人,没有气势:“离我远一点……” 白孟妤转过来看人的眼睛都要眯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轻微摇晃。 男人伸手,想要去扶白孟妤的肩膀,看的邓葑轻微皱眉。 陆三响还在一旁发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看来有人要被当成一盘菜喽。” 恰在此刻,酒吧的玻璃侧门被暴力击碎,发出爆破的炸裂音。 有人影伴随着玻璃碎片一同跌进来,重重栽在地上。 舞池里有人被吓到发出尖叫声,但更多人的反应,是看戏。 那些人的主战场并不是酒吧,而是与这里只有一墙之隔的小旅馆。 那里和酒吧是同一个人的产业,开旅馆只是方便人买春而已。 栽进来的人影,正是那边负责看场子的打手。 有其他手下来向阿豹汇报:“豹哥,又是他!” 阿豹不耐烦的搓了搓脑袋,看见身侧的陆三响,堆起笑脸:“响哥,帮个忙呗,把这人给我整走,一天来八百遍,我这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两人正说着,路三响就感受到身边人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那一声异响发生的同时,白孟妤弹了一下,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身边人仿佛也被惊的手抖,那杯一口未动的鸡尾酒,全泼洒在了白孟妤的裙子上。 红色的液体染在白色的裙摆上,比这里的灯光还要刺眼。 他一手在白孟妤后背上拍着,好像安抚,一边想要去擦去她腿上的酒液。 随后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啊阿妹,我去找人给你拿身新衣服过来。” 陆三响叫的人来的很快,警笛闪着响着,带走了那个在小旅馆里面闹事的人。 段零就站在喧闹警笛声中,在小巷子里得意的把白孟妤的名牌包夹在腋下,又从西装口袋中掏出刚顺到手的项链和手链。 却脸色微变,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刚才在那种灯光下,这上面的钻石闪亮异常。 可现在到了自然光线下再看,就不对了…… 凭他多年各种珠宝入手的经验来说,百分之九十九是假的! 他气愤地将项链甩到墙角,开始翻那只包。 手伸进去,仿佛被里面的什么异物轻刺了一下,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段零并没有当回事。 他从里面掏出了口红、湿纸巾、小镜子、手铐,还有……警官证。 “原来神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呀,好不容易偷来的玻璃项链,不想要吗?” 本该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的小白兔,出现在他身后,半点醉意也没有:“你毁了我的裙子,总要付出点代价吧,警官证你也看到了,跟我走一趟吧。” 段零转过身来,耍帅一般吹了吹自己额前的碎发:“能抓住我的人,还没……” 他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一阵眩晕。 伸手撑住了旁边的墙壁,身体却一寸寸的矮下去。 头脑昏沉,视线下移,眼中只剩下那条被他染上红色酒液的白裙子,一步步向他走来。 白孟妤蹲下身,俯视着他:“还没什么?没出生吗?” “白孟妤!” 飞奔而来的脚步声在身后接近,邓葑找到了他们。 他一把将白孟妤从地上捞起:“你没事吧?” 地上的段零在此刻看准时机,隐藏的匕首从手中翻出,刺入自己的肩膀。 靠着一瞬间痛觉带来的清醒,动作迅速的从小巷另一头的矮墙翻走了。 白孟妤一脚踩在邓葑的皮鞋上:“你到底是哪边的?” 身后的人吃痛松手。 她还不解气,又踩了一脚,用方跟鞋的鞋跟。 白孟妤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皮包,将里面已经用过一次的麻药针捏出来,丢在地上。 方跟鞋哒哒的转身就走,毫不客气地坐进二队开过来的警车中。 陆三响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里看见她:“呀,不装醉了?” 另一侧的车门被打开,邓葑也进来,坐在白孟妤身侧。 白孟妤没给他好脸色瞧:“多管闲事。” 陆三响看见他吃瘪的神情,哈哈大笑:“吃瘪了吧?也就你傻乎乎的信,她这种人如果真的是小白花,我吃屎。” 第163章 合作? “想吃就直接吃,不用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来遮掩你的癖好。” 白孟妤现在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更何况这两个称得上她竞争对手的家伙。 “你要抓的那个人是谁?”刚才在酒吧里,邓葑只看到了段零的侧脸。 现在脑海里只剩下他头顶上几撮挑染的白金色头发,和亮闪闪的钻石耳钉。 “关你什么事啊,你和他合作,又不是跟我。开车。” 陆三响叫来的人不少,他们三个坐在同一辆车里,身后另外两辆警车里面,跟着他的小队队员和刚抓过来的那个闹事者。 三个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论过程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白孟妤回到警局,去自己的办公室里面换上备用警服。 裙子上的酒渍已经干了,不知道调酒的时候放了什么色素,红的像血一样。 她想及时处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裙子放在水池里面搓了半天,仍旧还是那个样子,红的很牢固。 白孟妤把它湿哒哒的捞出来,用一个空垃圾袋装着,打算一会回去的时候,顺手丢进垃圾箱里。 她还挺喜欢这条裙子的,可惜了。 陆三响抱着胸,看向白孟妤办公室的方向,对邓葑说:“现在可以收回先前那句话了,我倒是挺愿意跟她合作的,可能在某些方面,我们更合得来一点。当然,和你约定的事情,我也不会反悔的,我们要不要加她一个?” 邓葑的大脚趾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女人的高跟鞋,果然是锋利的武器:“我觉得她不会同意的。” “那可不一定,烈女怕缠郎嘛。” 邓葑为他的措辞皱眉。 说话间,白孟妤从她的办公室出来。 陆三响热情的迎上去:“又要下班了啊,madam别那么急嘛,刚抓回来那个人,不如我们一起审啊,信息共享嘛。” 陆三响连阿豹都熟识,怎么可能不认识里头那位。 根本无需审讯,关不了几天就会被放了。 不过他也听说,白孟妤前几天还进了九龙城寨没事找事,想来是想对hk的黑社会还不熟悉。 不如就利用这一点,和这个人套套关系。 审讯室的门没关,里面小警员拍桌质问的声音,白孟妤听得清清楚楚,应该是个难缠的角色。 本来大晚上出现的警局就已经算是加班了,她还不想给自己添堵:“多谢陆队长的好意了,如果你真的这么好心的话,不如……” 白孟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刺耳的怪笑声打断。 不知里头的人审到什么地步,居然还能把犯人审笑了。 这声音……白孟妤听了再熟悉不过。 她不动声色的修改了自己即将说出口的后文:“不如帮我丢垃圾,这个人交给我单独审。” 那一兜沉甸甸、水汪汪的垃圾袋,被她丢给陆三响。 “里头的人难缠,你一个人搞不定的,不如我陪你喽?” 白孟妤没有拒绝的彻底:“如果我真的拿他没办法,再出来找你也不迟。” 陆三响就等她这句话,他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个结局:“那我在这等你,搞不定别硬撑啊。” 看着白孟妤进了审讯室,邓葑才走过来。 他和白孟妤一样,出来的太急,没有看到陆三响抓的人是谁:“里面的人是哪个?” “这么癫的,还能是哪个?果栏,身子比嘴硬的那个。不出两天他大佬就会来保他,不必我们操心。” 邓葑再怎么不跟黑社会打交道,也还是听说过王九的名头的。 明明可以放着不管,等大老板花钱来赎人,却偏要怂恿白孟妤去主动招惹他。 他有些不赞同陆三响的行为:“被王九记恨上,不是好事,你这样做不对。” 陆三响笑嘻嘻的:“就是因为这样,这朵小白花才会需要我们的帮助啊。” 他把略带重量的垃圾袋塞给邓葑:“你去扔。” 白孟妤进去,接了那两个小警员的班:“你们可以休息了,这里交给我一个人就好了。” 那两个人有些犹豫,他们并不是白孟妤的直系手下,而且:“根据办案规定,在审讯时至少要有两个人在场的白sir。” 审讯椅上的人看清她的脸之后,突兀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墨镜后面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白孟妤的脸。 继而爆发出一阵更癫狂的笑,比先前更尖锐,更大声。 那两个小警员不可避免地捂住了耳朵。 “出去吧,我跟你们陆sir说过了。” 在人出去时,还不忘提醒一句:“把门关严。” 第164章 爽诶 王九盯着她的脸,语气不善,一字一顿。 没有之前的情谊,像蛇一般阴毒:“白、警、官?” 白孟妤走到角落,将三脚架上的录像设备也一同关闭。 整个审讯室里面,变成了他们两个完全独处的空间。 “才多久没见啊,九哥跟我就生分成这样了?” 白孟妤没有坐在自己应坐的审讯位上,而是略微屈腿,坐在了王九身前的小桌板上。 王九的双手被手铐铐着,中间被一条细小的铁链,紧紧扣在桌板上,动弹不得。 想喝水都只能把脖子伸长了,贴到桌板上去喝。 就像此刻白孟妤坐在他眼前的大腿,与王九的手指只有咫尺之遥。 但他费尽力气的伸长了手指,也碰不到她。 王九觉得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反正他早就想试试,自己的硬气功能不能把这破烂手铐崩开。 才一运功,就被白孟妤压住了。 她的手指轻巧的点在王九的手腕上:“不行哦。” 王九如果能乖乖的听人说话,那他就不叫王九了。 他在这段时间里对白孟妤积攒下的所有情绪,在此刻得以爆发。 与她失去联系的焦躁不安、得不到回应的虚空等待、好不容易从龙卷风手下死里逃生,又因为给大老板招惹了麻烦,险些被他打了个半死。 这所有的一切,通通都化为了被白孟妤利用之后,就毫不留情抛弃的恐惧。 当然,王九并不会承认。 他一条癫狗,连面对死亡时都可以面不改色,居然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白孟妤,而生出这种心情。 王九双手聚力,将手腕下砸。 手铐中间脆弱的衔接处,“铮”的一声断开了,变成了一对在箍在他手腕上的圆环。 王九如同饿虎扑食般,压住白孟妤。 他确实不会接吻,但也绝不想像上次一样,浅浅的碰一下就足够了。 他像鬣狗自带的本能一样,在白孟妤的唇上辗转、撕扯。 想要将她变成美味的猎物,嚼烂,吞进肚子里。 纯生啃。 起初白孟妤还纵容他几分,可随着王九的动作越来越过分,她也忍无可忍。 手在背后扯着王九脖子上的金项链,向上拉扯,让他一寸寸的远离自己。 分离间,带起下唇上的刺痛。 看见王九凶狠的笑容之间,含着来自于她的血珠。 他在白孟妤的注视之下,舔了舔唇,将这点血吃进他肚子里,一点也不浪费。 白孟妤靠着桌案,没有对王九要发怒的意思,笑得十分轻慢。 看在王九眼中,十分刺眼。 开口之时,唇上有点点痛感:“你觉得……我不要你了?” 王九想要的不是这个,他不想看白孟妤这么游刃有余。 他自认为自己所做的举动十分过分,可看在白孟妤眼中,还是无足轻重。 这个吻对于王九来说,远远不够,他总觉得……还缺了一些东西。 我要的是在意,是你眼里有我。 而不是这样,像是在看一个撒泼的小孩。 他将自己摔回审讯椅上:“你现在不是要审我吗?该进入正题了吧,警官。” 走个过场的事情,白孟妤没想到王九比她还认真,这么的迫不及待。 白孟妤的态度比他还散漫,修剪圆润的指尖戳着王九的胸口,连证词本都没有去拿:“那就交代一下你出现在那里的事发经过,以及全部过程吧,王九先生。” 王九像是此刻才被白孟妤激起了兴致。 他半靠在桌上,没什么正形:“你知不知道那种地方是干什么的呀?警官。” 白孟妤的笑带了几分冷:“别告诉,我你是去买春。” “那不然还能是去干什么啦?看别人玩儿啊?” 他说的绘声绘色,眼睛一直在盯着白孟妤脸上的表情:“那里有个靓妹特别对我的胃口,可惜她今晚有客了,所以那个敢跟我抢人的扑街货,就被丢了出去。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事发经过了madam,虽然这次没做成,不过我跟那个靓妹约好了,等我出去,包她一年。” 白孟妤的笑容未动,眼神却越来越冷。 在王九话音落下之时,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他脸上,作为收尾:“重新回答。” 王九没有运功,这一巴掌落在脸上,火辣辣的。 他的舌尖在口腔中,顶着那一侧的腮帮子,察觉到了一丝血腥味儿。 和刚刚咽下去的那一丝白孟妤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死丫头的脾气和手劲,还和原来一样大。 成功激怒了白孟妤,王九的心里倒是乐呵呵的。 有种事态终于顺着他希望发展的满足感。 就是这样,才对味儿。 从刚才那个凶狠的吻开始,王九就一直在等着这个巴掌落下。 这证明你没有放弃我,你还在意我。 第165章 哪个男朋友 王九得了这一巴掌,老实了。 又恢复了从前在白孟妤面前那副样子,各种事情实话实说,从不拐弯抹角。 他当然不可能去买春,有个欠债的小子失去了踪迹,他的姘头在那里工作。 王九怀疑他可能藏在那儿了,可惜几番上门都没见到人。 他又不是个愿意讲道理的,讲不通那就动手了,两方打的水火不容,见面就直接动手已经变成了默契。 演变到最后,王九已经不单单是想找到那个欠债的烂仔了,单纯就是想揍人出气而已。 白孟妤坐在桌上,王九的双手终于能揽住她的腰,连同自己的脸,一起埋进去。 警用衬衫的扣子硌人,王九却用脸颊不停的摩擦着:“你穿警服好靓啊,妹妹仔。” 他自愿被这样的条子追十条街。 白孟妤理着他因为和别人打架而杂乱头发。 这家伙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打理自己,头顶上新长出来的头发已经有老长。 不是很直,但和他余下的那些卷发放在一起,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怎么了?见不到我,都开始不注重自己的外貌了吗?” 王九不会在白孟妤面前坦白,这是因为自己被大老板打瘫在床上一个多星期,才变成这样的。 他自认为在白孟妤眼中无所不能,说出来,怪没面子的。 顶着一头柔软的头发,在那里嘴硬:“头发烫不烫,都不影响你九哥的帅气啦,有什么好在意的?” 白孟妤轻笑:“倒是真想象不出,你做和尚时会是什么样子?” 怪不得这人没有在少林寺留下去,他哪点都不像和尚。 王九在说话间也抱着白孟妤不撒手,还趁机绕到她身侧去摸摸小手。 摸着摸着,王九发现不对了。 他坐直了身子,拉开白孟妤右手的衬衣袖口,没有。 他又转去看左边,也没有。 不信邪的还想从领口扒开看看,看看白孟妤是不是放在胸口那里带着,被眼前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他只能张口问:“手链呢。” 那东西是不便宜,但王九从来不是在意金钱的人。 至少他不会在白孟妤身上在意这种东西。 他要的是那手链涵盖的意义。 你可以在我脖子上套上锁套,但我也要在你身上戴上标识。 那手链,就是他们之间牵绊维系的道具。 王九不能允许白孟妤把它摘下来。 你明明……最清楚这代表了什么。 王九又一次想对着白孟妤呲牙了。 他很少对人交付真心。 幼时是少林寺的师父;逃亡来hk之后,是如神天降出现在他面前的大老板;最后,是这个莫名其妙出现他的生命里,甩也甩不掉的死丫头。 但好像……都没有换来好结局。 别人总说他癫狂,可王九也天真。 不然他也不会像一个受虐狂一样,日复一日待在大老板身后。 我做那么多。 我想要那么显眼,成为一个所有人都不能忽视的存在。 只是因为……我想让你们眼里有我。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凭什么全是虚假? 白孟妤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拉扯着王九抬起头。 一个很轻柔的吻落在他额头上:“只是暂时出了点小问题,我会拿回来的。” 王九追着她唇上的细小伤口而去,想要更多。 作为鬣狗,就是要趁势而追:“我可不要这种空头支票啊,妹妹仔。” 白孟妤拿出自己的手铐,将王九扣回小桌板上:“可是九哥除了相信我之外,没得选的。” 陆三响左等右等,终于看到白孟妤从审讯室里面出来。 他已经预想到了白孟妤在王九身上吃瘪,却没想到看到了更惨烈的景象:白孟妤唇上的破口。 王九的疯狂程度,再次震惊了他。 白孟妤将拆下的那副破烂手铐丢进陆三响怀中,话里听不出情绪:“王九袭警,多关他一个星期。” 陆三响紧跟着白孟妤,步履匆匆,几乎和她贴在了一起。 他实在是太想看看那伤口的形状,来分辨到底是不是被咬出来的。 “要不要起诉他性骚扰啊,madam。” 白孟妤猛然转过身,陆三响离得这么近,看的清清楚楚。 这疯狗……什么时候变色狼了? 白孟妤对他一直语气不善:“你再贴我这么近,我也可以告你性骚扰。” 这一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堆叠在一起,她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 小院里没有亮灯,不知道十二是睡下了,还是没有来。 白孟妤进门摸索着开关的位置,新租的房子,她还不熟悉。 藏在门后的人直接拥住了她。 含笑的声音在身后问:“BB啊,你男朋友不在家吧?” 从小这么多年每天都环绕在身侧的声音,压的再低,白孟妤也能听得出来:“你在问哪个男朋友?是庙街的那一个,还是正在我身后,要叫哥哥的这个?” 信一抱着白孟妤轻轻摇晃,开玩笑一般说道:“还好,你没有数出来第三个。” 第166章 还真有 暖白色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信一看清了白孟妤唇上的伤口。 他的心一瞬间沉的不能再沉。 刚刚所泛起的激动心情都消退,只剩下冷意。 完了,还真有第三个…… 平常讲喜事,怎么不见自己的嘴巴有这么灵验。 梁俊义被tiger哥叫出去办事,信一清楚的很,才会毫无顾忌的来。 他以为自己能趁此机会登堂入室,没想到妹妹也借着工作的机会,和别人在外面暗度陈仓。 真是一个……好贪心的坏妹妹,她的贪心,原来不止于自己。 信一的唇角扯起难看的弧度,手掌抚上白孟妤面庞,拇指在她的伤口上轻触。 那里的血液才结痂不久:“是谁?” 话才出口,信一就觉得自己问的多余。 白孟妤要是想说,他早就知道了,何至于到今天才被动发现。 他不想听白孟妤说什么借口来敷衍他,信一不想自取其辱。 他在白孟妤开口之前,用手指抵住她的唇:“当我没问。” 而后绕开这个刚进门的人,推门离去。 “诶……哥!”白孟妤才张口挽留,门板就在她面前,重重的合上了。 其实在各种感情面前,白孟妤也是第一次。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追。 不过才纠结了不到一分钟,就传来了叩门声,近在眼前。 白孟妤拧开把手,门外的人居然正是信一。 他脸上的表情还没有调整好,看起来略微的不自在:“那个……狗窝,还没搭好。” 白孟妤立刻给他台阶下:“对呀,哥哥走了,我一个人要怎么办啊?还好你回来了。” 她将信一按在门板上,用自己的全部体重压住他:“哥哥如果不在,那我可真要整晚都睡不好了。” 信一的双手举起来。 他还想在白孟妤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态度。 可听了妹妹软下声的音调,一下子什么都维持不住了。 明知道她是故意哄人,还是十分享受。 本来就是,凭什么要他走? 各种身份推算下来,他才是妹妹的正宫。 外面那个使着低劣手段,连家门都进不来的人,凭什么和他抢? 自己被气走了,不就更顺了他的意。为这个和妹妹吵架,不是相当于给别人腾地方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信一的手落下来,放在白孟妤肩头,把妹妹向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我妹妹可爱漂亮又机智,别人喜欢她,再正常不过了。 至于这个家里到底能进几个人,那就要看我的本事了。 信一带着醋意低下头,咬住了白孟妤的耳朵尖儿:“既然哥哥这么重要,那我可要时刻守着你,寸步不离。” “哥哥是想要跟我进警局吗?作为一个黑社会,唯一跟我寸步不离的方法,好像就是被我逮捕?” 白孟妤的手,顺着信一的衬衣侧边挤进去。 信一被她冰凉的手指激得浑身一抖。 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做了坏事要被惩罚的人,是你吧?” 白孟妤被放置在床上时,顺着小窗向内院望了一眼。 笑眯眯地勾住信一的脖子:“谁还不是个谎话精了,八十一的狗窝明明已经搭好了。” 信一红着耳朵尖扑上去,堵上白孟妤的嘴唇。 他本来就不是很会撒谎,找个理由回来就够了,怎么还要拆穿呢? 信一刻意去啃咬那块伤口,被白孟妤偏头避过:“疼啊……哥。” 信一追上去,一边细细的吻,一边说着。 所有吃味的话,像散落在白孟妤口腔中:“那你还让他咬?” 这个他是谁,信一可以暂时不追究。 毕竟在两个人之间,谈及第三个人的名字,不是很合适。 凭他的能力,就不信查不出来。 信一的吻柔和,但是带着不可拒绝的攻势。 一寸寸的攻城掠地,让白孟妤领口散乱,气息不匀。 人在越舒适的情况下,就会越容易困倦。 更何况……白孟妤眼睛瞟过墙上的挂钟,已经要凌晨两点了。 她抱着信一的脖子嘟嘟囔囔:“不行了哥,我要困死了。” 一想到明天还要准时出现在警局,白孟妤的音量就提高了几个分贝:“这种又要加班又要早起的工作,到底是谁在做呀?” 信一被她的言语跳跃性逗笑。 又凑在白孟妤水润的唇瓣上亲了亲:“这种时候提工作,可不是个好习惯。” 白孟妤眼皮打架,抱着他的手都要松懈。 说话的字符间也黏黏糊糊的:“那我们睡觉吧,睡觉好不好?” 第167章 裙子 信一跪坐在床上,想要拉白孟妤起身:“那也要先起来洗漱换衣服嘛。” 白孟妤脖子向后仰去,身板弯的像一张弓:“不要嘛,我不想动的。” “那总不能我来帮你脱衣服吧,哥哥可不是这样用的。” 他手下松懈,白孟妤摔回床上,慢慢缩成一小团。 侧身对着信一,言语里充满了委屈:“如果是还在城寨,祖叔叔肯定不用我说,就会帮我做了,可是现在他不要我了……我一个人在外面,既要加班,又要工作。哥哥来了也只会按着我亲,我真是一个好命苦的小女孩……” 她说的像要哭了似的。 信一好笑撑在白孟妤两侧,俯身在她眼皮上亲了亲:“都困成这样了,还能挤出来眼泪吗?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去拧了把毛巾,顺着白孟妤的额头一点点向下擦。 白孟妤陷在枕头里未曾睁眼,不知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当进行到下一步时,信一才反应过来,这坏妹妹又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在刚才两人的接吻动作之间,已经被扯开。 再往下的话…… 信一“啪”的一声,抽了一下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 别抖,没出息。 他深吸一口气,像面对什么极速挑战似的。 控制着自己的眼睛,心无旁骛,只落在扣子上,飞快的将余下所有纽扣都解开。 衬衫衣摆散落两旁,信一偏头,去脱白孟妤的袖子。 将她上半身微微捞起,用力之间,光洁白皙,带着隆起的胸口,差一点怼在信一脸上。 余下所有,信一都做得像游神一般。 满头大汗的将人套上睡裙,塞进被子里。 手腕上还挂着刚刚盲解下来的内衣。 床上的人睡得毫无所觉。 信一坐在床边,手里单薄的布料紧了又紧,只剩下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真是坏妹妹……” 隔天,信一顶着黑眼圈,把白孟妤从被窝里挖出来,赶着她去上班:“你快走,你走了我才能睡个好觉。” 白孟妤顶着一张无辜的脸:“是我睡相太差了吗?” 信一直接滚进带着她体温和馨香味儿的被窝里,留给白孟妤一个背影。 白孟妤给王九带了朱古力奶。 听他一边抱怨这里给的牢饭有多难吃,一边两口把纸盒嘬瘪,吸管发出巨大的咕噜声。 两人隔着栅栏遥遥相望,有点苦情剧的意思。 白孟妤没想到王九真的能在这里待上一晚,甚至可能还会更久:“大老板怎么还不来赎你?” “他呀。等他什么时候想起来用我了,就会来把我捞出去了。” 王九对这个流程很熟,有时候在局子里面蹲个三五天也是有的。 反正果栏事情多,死肥佬总有想起他的一天。 王九想离白孟妤更近一些,一直把头往栏杆上蹭。 “铛”的一声,墨镜卡在缝隙里。 白孟妤趁机摸了一把头发,帮他塞回去。 小队内定好的会议照常进行,白孟妤叫她手下的四个警员逐个上去发言。 这么大的案子,当然不可能只靠他们的分析就能破案。 白孟妤只是想看一看他们的能力,适不适合被自己留下。 从仓库里面翻到了不知道来自于谁的二手摇椅,有些老旧。 前面的几个老油条在上面,做着官话连篇,没有重点的发言。 白孟妤在后面闭着眼睛,嘎吱嘎吱的摇。 轮到徐杰上去时,他有些拘谨,从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形势:“我……没有几位前辈那么多话可以讲。我只注意到一点……在这几次案件中,这些抢劫犯都目标明确,动作迅速,用时非常短。所以我想,这可能有两种解释,第一是……他们有内应。第二种,可能就是在事发之前,已经熟练的踩好了点,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白孟妤还是没有睁眼,她只问:“然后呢。” 有组织的团伙犯罪会事先踩点,这很正常。 徐杰开始结巴:“所以……所以我会再努力多看一下一队走访的口供,寻找一下有没有人提前见过他们踩点的过程,记下了犯罪嫌疑人的长相。” 白孟妤睁眼,伸了个懒腰:“给你这个权限,去看吧。其他人可以照常下班。” 有人路过徐杰身侧,避着白孟妤的方向说了句:“傻仔。” 这一次王九倒是出去的很早,白孟妤还没有下班的时候,他就被大老板花钱保释出去了。 今天白孟妤到家倒是破天荒的早,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在家中等她。 白孟妤看着搭好的狗窝,思考着是不是该把八十一接过来了。 她打开衣柜,想要换上居家睡裙,更舒适一些。 却看到衣柜角落里,一抹眼熟的白色。 她将那条裙子扯出来。目光怔愣。 这……和她包进垃圾袋丢掉的那条,一模一样。 只不过少了裙摆上的红酒渍。 不知道是被谁清洗下去,还是完完全全崭新的一条。 第168章 田螺姑娘 白孟妤将那条裙子扔在床上,笑着喃喃自语:“这算什么?田螺姑娘,还是恐怖故事?” 已经丢掉的裙子还能凭空回到家里? 比这条裙子更吓人的,应该是能做到这一切的人吧。 知道她穿了哪件衣服,做了什么,还能随意出入她的家,再将这条裙子原封不动地放进衣柜里。 她很好奇,如果将这条裙子再度丢掉,是不是还能回来? 这不就是标准的恐怖故事吗? 可惜,在做这一切事情的人的眼里,可能并不是。 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这是默默的付出,无言的讨好? 好一个,沉默无声的爱。 白孟妤冷笑一声,将这条裙子团了团,扔进厨房的地上,当抹布。 她联系了梁俊义,拿到了房东的联系方式。 听她的小男友在那边可怜巴巴的抱怨:tiger哥不仅要他出来收地盘,还要盘账,简直是为难人,只好叫了信一过去救他狗命,但也要明天才能回了。 这个时间点还不算太晚,七八点钟,是很多人下班的时间。 在这个时候联系说要见面,恐怕大部分人都会拒绝,但白孟妤还是直接打电话过去。 房东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个中年人,听到白孟妤说要约他半小时后见面,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白孟妤在家中静静等待着,反倒是对方,急匆匆的上门。 有些秃顶、肥胖、穿着西装、戴着眼镜,不像房东,像房屋中介。 他来的太匆忙,进门时还在擦额头上的汗珠,居然还下意识的换上了鞋套。 白孟妤站在那里看他的动作,嘴唇绷紧,笑得很讽刺。 她有一种自己被全程戏弄的感觉。 把人带去卫生间方向,倚着门框:“我想安一个浴缸在这里,可以吗?” 男人看着不足两平米的卫生间,尴尬的赔笑说:“这个空间……可能不太够吧?” “你说的也对,所以把这面墙,砸掉怎么样?” 白孟妤指的是厨房和卫生间连通的那面墙。 就算她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男人还是没有一口回绝。 只说这种事情,还是要找专业的团队来商议一下。 白孟妤再也忍不住,讽刺道:“如果我说要把这间房子炸了,你会不会也说好?反正……你身后有人会帮你兜底。” 她摔门离去,心中的怒火平息不下来,兜兜转转居然又来到了警局。 小队办公室竟然也像其他两组一样,灯火通明。 是徐杰还在查看资料。 他看的太过认真,直到白孟妤摇椅的声音在他耳边嘎吱嘎吱,才反应过来:“白sir,你不是下班了吗?” 白孟妤随手拿起一本口供,盖在脸上:“向你学习,自愿加班。” 徐杰手边堆了三分之一,还有一大半没有看。 他十分仔细,不肯错过每一个细节,所以进度十分缓慢。 白孟妤的到来,对于他来说,倒算是一种影响了。 摇椅晃晃悠悠,夹着白孟妤的问句:“被分到我手下做事,是不是很不甘心?” 徐杰是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怎么能直接承认呢。 他略显呆愣的摇头,希望这个喜怒无常的上司能放过自己。 “你可以直接说的,如果不想在我这里待,那就调你去一队,他那里的氛围应该更适合你一些。” 徐杰听了的确有几分动心,他是想办案子,干实事儿,可是整个队伍上下,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 他不确定白孟妤说的是不是真话,但也愿意为了自己赌一把:“我、我想。” 他怕白孟妤听了他的想法发怒,可这人始终淡淡的。 脚底下蹬着摇椅慢慢摇:“那我明天去找邓葑谈一谈,把你转过去。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我的组员,继续干你的事情。” 徐杰没有懈怠,反正不管去了谁的手下,都是办同一件案子。 摇椅慢慢不再摇,白孟妤似乎已经睡着了。 直到一个小时左右之后,滴滴的呼机声响彻在空旷的会议室里。 白孟妤拿开遮挡在脸上的文件,看了一眼信息。 站起身来对徐杰招呼着:“走吧,给我开个车。” 那是一台漂亮的红色轿车,租车行的人在警局大门口,反复核对着交货地点。 直到白孟妤出来对他招手,才松了口气:“白小姐,这是汽车租赁合同,请您过目。” 白孟妤坐上副驾驶,钥匙交给徐杰:“去仁爱医院。” 那是两个受伤的目击证人所在的医院。 “是有什么发现吗?白sir。” 白孟妤打开车窗,让风透进来:“闲着没事,想出去逛逛。” 第169章 苏云 风声在耳边呼啸,徐杰凝神听了几次,才犹豫着开口:“白sir,你租的这辆车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后备箱总像没关严似的,好像有什么动静。” 白孟妤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是吗?那可能是租到破车了吧,明天我找人看看。” 到了商圈附近,白孟妤让徐杰停下车,递给他一张钞票:“下去买束送给病人的花。” 徐杰把车速降下来,却没有停车:“这里好像不是可以随意停车的地方……白sir,我们要不要再向前开开?” “买束花能用多长时间?你快去快回就好了。” 看着徐杰远去,白孟妤才下车,来到后备箱的位置。 里面的异响,她比徐杰还要更早发现。 不是来自于车的本身,而是……里面有东西。 她掀开车盖,看见了里面巨大的异物——一个捆绑的像粽子一般的人。 口眼都被紧紧封住,听到动静,像条鱼一样猛然翻腾着。 昨天自己亲手扎下去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因为双手在背后紧缚,肩膀上的创口被撕裂得更大了。 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流到后备箱的车垫里。 白孟妤从他头上挑染那几撮毛,和这个位置的伤口,认出了这人的身份,是段零。 抬手扯开了他脸上的束缚。 段零大口呼吸,一边尽力求救:“救……” 字还没说完,就看见了白孟妤那张脸。 不就是昨天化装诓骗,想要抓他的那个女警吗? 白孟妤笑眯眯的帮他补全话语:“救命?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你的命呀?神偷先生。” 口中的填充物被塞回去的同时,段零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嗓子一并滑了下去。 他双目圆睁,想要对白孟妤发出质问,却只是一些无力的呜呜声。 巡警的小摩托哔哩哔哩的开过来,白孟妤刚好把后备箱盖子合上。 姜沁对她提醒道:“女士,这里不是可以停车的地方,请您尽快将车挪走,不然我会……” 她说着,目光一顿,立刻跳下车,握住自己腰上的警棍:“这位女士,请你立刻将后备箱打开,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白孟妤向怀中摸去的动作,让姜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带着警徽标识的证件,却让她放松下来。 “开车的人马上就会回来了,不要紧张,里面是我一个不太老实的犯人。” 她毫无顾忌的让姜沁接过自己的证件,仔细查看。 白孟妤对人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她看着眼前这人,还是一副干劲满满的样子,只不过又经了这段时间的风吹日晒,皮肤变黑了一些。 对方似乎已经对她没有印象了:“做巡警这么辛苦的吗?这么晚了还要巡逻呀?” 面对职级比自己高很多的人,姜沁有些拘谨:“是……今天刚好轮到我值晚班。” 白孟妤坐回副驾驶,她的证件被姜沁隔着车窗递回来。 白孟妤问:“姐姐,你还想做警察吗?” 这声“姐姐”,将姜沁的记忆拉回很久之前。 好像也有个女孩是这样叫她,她说:“姐姐,你这么有责任心,应该去做警察才对。” 而那张模糊不清的脸,逐渐与眼前人重叠。 姜沁的心咚咚跳着,有种被上天选中,幸运到荒唐的感觉。 她说:“想,我当然想!” “那么你明天几点下班?” 姜沁坦言回答:“下午五点钟。” “那么五点十五分,我在警局等你。一个机会,只此一次,希望不论路上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你准时到达。毕竟……这关乎着你的梦想。” 徐杰左右手各抱着一捧花回来,白孟妤轻微皱眉:“应该提醒你,我们只需要一束的。” “不是有两位证人吗?” 白孟妤带着他走向医院前台:“可我来看的只有一个人。请问,苏云女士在哪个病房?她的主治医生在吗?” 前台小护士对她的身份知无不言:“苏女士已经度过了生命危险期,现在在三楼普通病房,她的主治医生是曹副主任,目前应该在值晚班。” 他们和这位曹副主任在苏云的病房门前会面。 白孟妤看着这位住单人间的保姆,面上担忧的问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还是不能苏醒吗?” “她的受击部位在后脑,造成了脑水肿与颅内压升高,能够保住性命,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敢保证。” “我可以进去看她一眼吗?” “可以。病人现在是允许探视的,但是还请不要逗留太久。” 第170章 鱼 白孟妤接过徐杰手中的捧花,放在苏云床头上。 十分关切地为她撩开长久没人打理的头发。 说到保姆,白孟妤眼前会下意识浮现王姨那样朴实的中年女人。 却没想到苏云这么年轻,看起来在没受伤之前,也不缺乏打扮。 她只稍微在苏云病床前站了一会儿,轻手轻脚的整理了被子,便起身离开了。 出门时对曹副主任轻轻点头:“麻烦您照顾她了,如果苏云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她接过徐杰手中的另一捧花,递过去。 曹副主任看着这黄白两色,病人的专属配色花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伸出双手来接了。 白孟妤回到车上,没有立即叫徐杰开车,而是问道:“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杰没敢开口,而是问到:“白sir是觉得……苏云有问题吗?” “是我在问你。无论有什么发现,都放心大胆的说。” 其实这也算是一种给徐杰的暗示,他可以从白孟妤的态度中,反推出一些问题。 迟疑着开口:“前面金店的两起案子都可以说,嫌犯是经过反复踩点,才能达到那么高的效率。但是在别墅抢劫案中,他们能快速找到保险箱的位置就有几分不合理了,在这种高私密性的别墅区里面,想要反复踩点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有内应这一点也可以排除把?家中除了主人就只有受伤的保姆苏云。难不成……她是为了摆脱嫌疑故意这么做的,没有人会对自己这么狠吧?” 毕竟她可是现在还没醒呢,按曹副主任说的严重程度,苏云受伤的情况稍有偏差,会连命都保不住。 徐杰想着想着,有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难道说……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受那么重的伤,只是联合医生伪造了病情!” “苏云是劫匪们在别墅里的内应,而曹副主任是苏云在医院里的内应。就有点太……”徐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白孟妤这才笑。 徐杰只是太任劳任怨,又肯吃苦,总是在小心的求证每一个细节,才会让人觉得他很傻。 她为徐杰的猜测盖棺定论:“她早就醒了。” 徐杰不知道白孟妤是怎么进去只看了两眼,就的出这样的结论的。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将他们两个人逮捕,问出其他同伙的下落。” 白孟妤摇头:“还不是时候,苏云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里,想必已经跟同伙失联,将她抓起来只会打草惊蛇。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徐杰的兴致一下变得高昂,他兴奋地握着方向盘,愿意在白孟妤的驱使下去任何地方:“白sir,我们去哪儿?” “九龙城寨。” 将车停靠在城寨外面,徐杰亲眼看见白孟妤从后备箱里面扯出来一个人,还要在他的脖子上套绳索……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开始问:“白sir,我是不是……去不了一队了?” 白孟妤牵着一直在胡乱哼哼的段零从他身边经过:“刚刚还可以,现在不行了。放心的跟着我吧,保你升职很快的。在外面等我。” 段零的嘴巴终于被放开,他品味着口中的甘苦味儿:“你喂我吃了什么东西?” “一些能让你乖乖听话的东西喽。” 白孟妤牵着段零招摇过市,消息传到龙卷风耳中时,他们还没有到理发铺,而是在林杰森的医馆。 里头的两个人见了她,仿佛都见了救星。 一个哀嚎着:“大小姐,快点把我带走吧!” 另外一个同样怒气冲冲:“你到底要把这个家伙放在我这里到什么时候?” 林杰森看到她身后的段零,几乎染了半边身子的血:“你不会又要塞一个麻烦给我吧?” “不会了,这个不是给你的。” 林杰森在医馆里没有了录像带,但是被其他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白孟妤放眼望去,鱼丸、鱼丸、还是鱼丸…… “燕芬姐是在你这里开了鱼丸分店吗?” 于术像是找到了可以语言共鸣的人,飞扑过来:“大小姐,他吃鱼吃魔怔了,你救救我吧!” 阿水的鲜鱼每日供应不断,可于术和林杰森就两个人,又能吃得了多少? 炖鱼蒸鱼水煮鱼,鱼片鱼丸鱼肉粥。 吃的于术说话时候都在泛着满嘴鱼腥味儿。 还剩下的鲜鱼,都被林杰森做成了手打鱼肉丸。 全都塞在医馆里面,让于术做梦都是在吃鱼。 林杰森其实还是很愿意有一个人可以帮他分担一些的,但是最近于术实在是吃不下,开始去其他人家里蹭饭。 他在饭桌上和其他人打开话匣子,说的全是林医生的八卦。 现在城寨上上下下,老老小小,所有人都知道了林医生的悲惨身世和凄惨过往。 有些上了年纪,泛着爱心的姑婆上门来,抢着要买他的鱼丸。 再不走,林杰森爆发可能会把于术也做成手打鱼肉丸:“那于术跟我走吧。” 第171章 不见了 龙卷风在理发铺中端坐了很久,才等来了白孟妤的身影。 等待的过程实在太过难熬,可他还是忍着,没有抽烟。 毕竟小姑娘走之前的每一日,都在三令五申的让他戒烟。 他不想让她再回来的时候,察觉到任何烟味。 哪怕在白孟妤离开期间,龙卷风的烟瘾已经翻倍。 段零身上的束缚已经被解开,除了脖颈上的那条绳子。 林杰森给他做过简单的包扎,至少先把血止住了。 他被率先推进来,而后是白孟妤缓缓的迈进门。 龙卷风看着那张久违的脸,不知如何开口。 白孟妤倒不像他一般纠结:“好久不见啊,祖叔叔,我回来拿件衣服,顺便……看看我的田螺姑娘。” 龙卷风跟着她的脚步上楼,手指难忍的搓了搓:“少什么衣服可以直接去买,不必大老远的回来一趟的。” “是呀,我缺了什么衣服可以再去买,也不用有些人从垃圾袋里面捡回来,洗干净了放进我的衣柜里吧?好像我过得多可怜似的。” 龙卷风没有被拆穿的不自在,毕竟白孟妤从小到大的每一条裙子、每一件衣服,都是他亲手洗出来的。 “那条裙子你不是很喜欢吗?已经买不到一模一样的了。” “是很喜欢,所以留下来放在显眼的地方,做抹布。” 白孟妤站在自己曾经的房间里,回身问他:“张少祖,你到底想干什么?赶我出去的人是你,现在做这些小动作的人又是你。” “小妤,我不是赶你走,我只希望你拥有正常的人生,我可以永远做你父亲。” “可你本来就不是我的父亲!如果你真的想断了我的念想,就不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不然你这样的举动不伦不类,像什么?” 白孟妤卸力一般坐在床上,她去扯龙卷风的手,那人就静静的站在床边,任她动作。 就好像白孟妤还是小时候那个跟他撒娇,说一些小要求的小女孩。 可她现在说的话是:“祖叔叔,我还是不相信,你对我一点亲情之外的感情都没有。不然你做这些是为什么?给我洗衣服、让别人假扮房东,给我住你租下来的房子、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知道我最需要什么、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车子,把我想抓的人塞进里面,送到我面前来……你在做这些的时候,难道一点多余的情感都没有吗?” 龙卷风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那是因为……我愧疚。” 白孟妤被气笑了。 她甩开龙卷风放在头上的手掌:“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就别再过多介入我的生活,你这样……让我很恶心。你送来的人我收下了,就当是我,收下了你的愧疚之心。” 白孟妤回到车上时,身边还多了一个于术。 再不带他走,林杰森就要崩溃了。 徐杰是个有眼力见的,看着他们之间不寻同寻常的氛围,说:“我下车抽根烟。” 实际上,他根本不会抽烟。 车门上锁,白孟妤对着段零伸手:“东西呢?拿到手了吗?” 段零手腕一抖,在掌心变出一条七彩手链。 他不打算直接交给白孟妤,而是反问道:“解药呢?” 白孟妤横跨座椅伸手去抢,动作十分迅速的捞到手:“我说我根本没给你下毒,你会信吗?” 段零一直觉得喉头发紧,怎么可能相信她没下毒的鬼话? 他手腕上抬,指尖夹着一包药粉:“那这是什么?” 刚才两人交汇之间,白孟妤拿走了她的手链,而段零从她身上,摸出了两包药粉。 白孟妤在心底感叹,真不愧是神偷。 一边笑着说:“你手里拿的那一包才是毒药,要不要吃下去赌一赌?拿你的命。” 段零犹豫了。 他说:“我拿别的东西跟你换。” 他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了一部黑色的dv机。 白孟妤刚才一直与他走得近,竟然都没有发现段零把这么大的东西藏在哪儿了:“这是什么?” 段零以为白孟妤又在诓他:“和你想要的那个手链放在一起的,难道不是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吗?我拿它,跟你换解药。” 此刻的龙卷风,终于从那种紧压着他情绪的争吵中挣脱。 反应过来,白孟妤的来意似乎不止于此。 三个人共处在理发店中,只有白孟妤一直在他的视线里,那另一个人…… 他脚步匆匆地扯开自己的床头柜。 不见了…… 第172章 哑巴 段零还想和白孟妤讨价还价,斜里便伸出一只手,想要故技重施,从他手中将dv机夺走——是于术。 段零和他在狭窄的后座空间里过了几招,完全处于下风。 最终一个扣手,手腕被攥住,彻底被他拿了去。 于术很得意的把dv机递给白孟妤。 他这段时间伤了腿,最常练的就是手上功夫。 段零此刻从他们手上,是真的讨不到好。 他一个小偷,最擅长的是沾身就走,要有发挥的空间和逃跑的余地。 最怕遇上的,就是像这两个强盗一样的人。 白孟妤将dv机放在手中摆弄,她的确从来没有在龙卷风手中看过这东西。 龙卷风很少碰这些新兴的电子小玩意儿,常用的除了理发器具之外,就只有在理发高架子上的一个小电视机。 里面播到什么,龙卷风就顺道看两眼。 他什么时候会用这种东西了? 白孟妤按下开机键,初始界面弹出来。 看上面的显示,内存居然是满的。 里面的内容白孟妤虽然好奇,但现在也不是慢慢观看的时候。 更何况还有其他人在。 她一抬眼,从后视镜里望见段零在向口中塞着什么:“你在吃什么?” 段零反手扯开车门要逃,可于术迅速伸手,扯住了他的后脖领。 同时白孟妤将车门落锁。 在车子外面还有察觉到异常的徐杰,想要走过来一探究竟,问白孟妤有什么吩咐。 三面都被堵死,段零只能老老实实的坐着。 白孟妤看他手中拿着的药瓶,段零刚才就是从中那里面拿了一颗药丸在吃:“你觉得你拿到的是解药,可以顺利脱身了,是吗?” 于术也有几分疑惑:“这瓶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难道不是吗? 段零自觉看破了白孟妤的把戏,能从她身上拿到的,一定都不是真正的解药。 而手中这一瓶,是他刚刚从于术身上摸来的。 白孟妤能放在自己亲近之人身上的,总不会是致命的毒药吧? 就是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是解药的可能性才最高,所以段零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吃了下去。 他看着白孟妤表情变换,而且喉咙中肌肉收缩的难耐感消失了很多,愈发觉得自己猜对了。 哪怕现在还不能脱身,但至少毒已经解了。 段零绝不会让自己再轻信这个女人的任何鬼话,也不会吃她给的任何东西。 他刚打算开口,却发现自己唇舌动作,车厢内却寂静无声。 段零不敢置信的又重复了几次,发现真的是自己失去了说话的声音。 白孟妤看到预料之中的结局,挑眉回头:“不要乱吃东西啊,怎么什么都往嘴里塞呢?乖乖的留下帮我办事,我又不会真的杀了你。” 段零没办法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哑巴,他伸手去抠自己的嗓子眼儿。 于术从旁按住了他的手腕:“别怕啦,就半个小时,一会儿就能说话了。不过兄弟,啥味儿啊?大小姐说我下次再管不住自己的嘴之前,就先吃一颗这个,没想到这么管用啊,吃下去就不能说话了!苦不苦啊?你跟我说说呗。哦,对……忘了你不能说话了。 你老急着走干啥呀?跟着大小姐干有啥不好的,管吃管住,还不用吃鱼!我可跟你说,我从前过的那叫一个惨……” 面对着一个哑巴,于术都能自己滔滔不绝的说上半天。 段零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瓶药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了。 本来在紧张的情绪下,他就无法凝神思考要怎样从白孟妤手下逃脱,于术又像个苍蝇一样,在他耳边嗡嗡嗡嗡从不断绝,吵得段零头晕。 段零把那瓷瓶递回去,在于术眼前塞了塞:吃一颗吧兄弟,你也吃一颗吧,求你了。 白孟妤让徐杰开车将他们送回了自己的家中:“车你可以先开回去,我记得你家离这里不算近,明天上班时开回警局就行。” 她让于术和段零在客厅中打地铺,于术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他连垃圾堆都睡过,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很好了。 段零现在不能说话,也发不出异议。 而且在于术刚才的自说自话中,他已经将段零认作了兄弟,非要拉着这位好兄弟睡一张床,盖同一床被子。 白孟妤到自己的房间,在关上门之前对于术吩咐道:“看好他,这是我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神偷先生想要从你的手中逃脱,易如反掌,厨房里有绳子,有铁链,想要用哪个你随意。” 于术哪个都没有选,他用自己的双臂抱住了段零,紧紧的捆着:“放心吧大小姐。” 第173章 梦 白孟妤回到房间中,拉上窗帘,开始欣赏自己今天的战利品。 想必这个时候,祖叔叔已经发现东西不见了吧。 她不光好奇这部dv里面的东西,也同样好奇龙卷风此刻的表情。 占满全部内存的视频,开始显露它的真身。 一段段散碎的画面拼凑,让白孟妤的表情从最初初始的惊诧,变成无法抑制的笑容:“张少祖,你还说你不喜欢我……” 龙卷风现在的确很慌张。 那部见不得人的dv机,和王九送给白孟妤的手链一起消失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全都前功尽弃了。 什么都瞒不住了…… 龙卷风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昨天实在忍得心痒难耐,将那罪恶的东西拿出来看了又看。 后悔自己随手放进了床头柜里,没有和其他的一起放归原处。 最后悔的是,这东西本该一开始看见的时候,就该销毁的。 可他还是为自己那一丝不该拥有的感情,留了些贪念。 龙卷风原本想留着,做个念想的。 却在此刻,成为了他不轨之心的直接证据。 当初白孟妤对乔荣动手,龙卷风并没有问过她具体原因。 他的小姑娘不会毫无理由,必定事出有因,之后他让人去查就是了。 可当龙卷风真的知道了其中缘由的时候,却开始责备自己的疏漏。 他竟然纵容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苟活这么久,还让他与白孟妤有了亲近的机会。 那扇小窗上遮挡的窗帘被扯开,龙卷风能够凭自己极好的目力,看到大红花笼。 倘若晚间那里的灯光亮起,里面人影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被这里的人,尽收眼底。 乔荣就这样没日没夜的窥探着。 望着他心爱的小姑娘,看着她学习、换衣、入睡……直到灯光暗下。 并且将这一切,全部录刻在dv机里。 一个内存满了,就去买下一个。 想要更好的保存,就把它们刻在录像带里。 用他淘来的二手放映机,反复观看着。 乔荣将自己为数不多的钱财,都花在了白孟妤身上。 【你在我眼里起床,在我心底入睡。】 龙卷风前所未有的愤怒,他将乔荣抓回来,亲手扣了那双不该存在一个世上的眼珠子,并将他永远留在这间屋子里。 那些录像带……应该随着乔荣一起,消失在火海里的。 可是鬼使神差的,龙卷风居然将它们都带了回去。 他原本只是想看一眼的。 看看小姑娘的房间里还有什么需要遮挡、添置的东西。 再看看她在晚间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都做了什么,睡得好不好? 更何况……今天下午时,小姑娘还在他的唇上偷吻。 少女的心思,单凭猜测是看不透的。 想到这里,龙卷风又下意识的抿了下嘴唇。 小小的屏幕中,画面开始播放。 是白孟妤在换衣服,她脱下小短袖,换上睡裙,应该是准备睡觉了。 其实离的那样远,画面难免有些模糊。 可龙卷风还是凭借着里面那件内衣的颜色和形状,立刻判断出了是哪一件。 毕竟,那全都是他亲手买的。 龙卷风皱着眉头快进。 倘若乔荣这小子真的录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他会把他的尸骨从那堆废墟里面刨出来,鞭尸。 不过还好,白孟妤习惯先套上睡裙,从里面把内衣脱下来。 画面一直录到她上床,戛然而止,开始了下一段。 这次的景象,龙卷风再熟悉不过。 是前几天,因为姚舒婷的事情而惹白孟妤伤心,她衣着单薄的跑出去,龙卷风将人抱回来。 两个人一起在床上,相互依靠着,睡了一晚上。 当时他只觉得还好,误会解开了,小姑娘哄好了,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 可现在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过去,他才猛然惊觉。 原来白孟妤跪坐在他身上时,腰肢勾出来的弧度……那么漂亮。 让龙卷风忍不住将画面暂停,看了一遍又一遍。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像烫手山芋一般,将dv机扔了出去。 龙卷风强行逼着自己入睡,可那画面,还是一次次的浮现在他紧闭的眼前。 他不可避免的。 做梦了。 他们还是相同的姿势,白孟妤扶着他的肩膀,笑的像往常一样甜。 撒娇般的语气叫:“daddy……” 第174章 错了 龙卷风的呼吸乱了。 明知这是梦,却还纵容自己沉溺其中。 有时候能证明一个人感情的,不光只有心跳,还有爱欲。 以龙卷风的年岁,他深知这样的道理。 但,心比梦更难控制。 贪恋此刻的交缠,想纵容自己在虚幻之中,与她这样亲密无间的接触,再多一分。 因为……这在现实之中,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妤她,毕竟是自己的养女。 对啊……养女。 龙卷风的心一瞬间沉落谷底。 躁动的心思,冷静的不能再冷静了。 他强行逼迫着自己醒来,一丝幻想都不要再保有。 哪怕梦境中的白孟妤此刻还依恋的抱着他的脖子:“最喜欢daddy了……” 这一声daddy,让龙卷风彻底清醒过来。 同时,与门外的那一声daddy,重合了。 这让他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还好有从窗口送进来的一缕清风,吹着他后背上泛起的细汗,带来刺骨的凉意。 他梦境里的那个人,此刻就站在门外。 龙卷风第一时间握紧了被子,遮住自己的下半身,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不敢让白孟妤知道自己醒着,连同那些妄想,一起关在屋子里,不能泄露半分。 门外的小姑娘又细声细气地喊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才渐渐失去了声响。 龙卷风在此刻才轻喘口气,铺天盖地的恐慌席卷上来。 他不知道这份感情因何而起,从何而来,就这样突然入梦。 听着门外细微的声响,是信一起身了,在和白孟妤交谈,然后他们下楼。 龙卷风站在窗边,看着他们二人和林杰森一同离开的背影,翻窗出去。 他要去一个最能让自己静下心来的地方——天后庙。 那里不只有庇护的城寨的妈祖娘娘,还有他在此长眠的好友——陈占。 那是一个隐藏着诸多秘密的地方,再多一个,似乎也无妨。 不然龙卷风会觉得,这偌大的城寨,他无处可去。 风吹凉了龙卷风滚烫的身子,还有他躁动的心。 烟一支接一支地抽,和香炉里的线香一同飘扬向上,纠缠起烟雾,盘桓在空中。 就像是他和陈占的另一种交谈。 “阿占,我好像又做错事。” 在刚刚结束的青天会的统治,夺下城寨的那段时间里,龙卷风也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和年轻的陈占相识,结为兄弟,那么他们是否不会变成这样悲情的结局。 因为立场不同,一定要兵戈相见,手刃一方,才有结局。 同样的,如果他当初没有收养白孟妤…… 龙卷风立刻止住了这个想法。 这两个人,哪一个的遇见,他都不后悔。 只是命运太爱捉弄人。 他这一生,注定会与想要且珍视的一切,全部错过。 此刻对于白孟妤,龙卷风更多的心情,是愧疚。 他对这个女孩子有愧。 因为他的心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开始偏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防备的敌视她身边的每一个人,禁止他们对白孟妤有任何的肖想。 在听闻梁俊义带白孟妤去开房的时候,他的怒火,难道全都来自于对于养女的关爱吗? 也不尽然吧…… 在信一问自己,有何人能与白孟妤相配,该有什么条件的时候。 龙卷风心中没有任何一个人选能够堪当。 他甚至,不允许这样一个人存在。 一个正常的父亲,应该希望女儿幸福,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不是吗? 他还没有察觉爱意,就已经提前开始嫉妒。 在这样的心情之下,他对白孟妤的所有举动,都不合理。 他们不该拥抱;不该睡在同一张床上;不该这么大了,还为她挑选贴身的衣物,为她亲自手洗…… 在过往之中,龙卷风有无数理由,将这一切合理化。 可现在回看,那些明明都是私心。 在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白孟妤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白孟妤以为今天下午的那一个吻,是她自己偷来的。 可又何尝不是龙卷风一手催化? 他真的错了…… 如果没有自己,白孟妤会有正常的人生,会遇到一个真正该去爱的人,相携到老。 而不是在这样花样的年纪里,爱上自己的养父。 龙卷风整日千防万防,将捧着赤诚之心的梁俊义赶走,连一手养大的养子信一,在他眼中都远远不够格。 他将白孟妤隔离在自己贴身的世界中,还觉得自己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职责。 他自觉解除了所有的隐患,可以安心地回头展望之时,才发现自己家中早已燃起了熊熊大火。 房梁坍塌,只剩废墟,再也挽救不回来了。 第175章 纠正失败 龙卷风与陈占是挚友,是兄弟。 但是在所有人传颂的故事中,他们是死敌,是一个胜利者与长眠的孤魂。 倘若连龙卷风也离去,这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人,知晓他们之间的故事。 就像此刻,龙卷风为自己和白孟妤之间关系所做下的决定。 就让他们在世人眼中的关系,从亲密无间的养父女,变成反目成仇的陌生人吧…… 他要让他的小姑娘去见识外面更广阔的天地,了解常人之间该有的感情。 他要纠正这一切的错误。 自此之后,连同白孟妤在内,没有人会知道,他们也曾经,短暂的相爱过。 白孟妤找来时,她的问句让龙卷风心惊:“祖叔叔,你在这里祭拜谁?” 她太敏锐了…… 即便在此刻,龙卷风也同样为他优秀的养女而骄傲。 但也明白,自己要更加的藏好。 白孟妤这样敏感,只要自己的感情有任何一丝流露,都会被她察觉。 可人的感情,是无法隐藏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送她离开,远离我。 远距离的分隔,可以让感情快速消退。 龙卷风故作冷淡,飞快地筹备这一切。 他的心愿实现了,可维持的时间却太短。 私欲只要泄露了一丝一毫,就会如同山洪一般倾泻,无法阻止。 瞒不住了…… 龙卷风这边感受到天塌地陷,白孟妤那边却心情愉悦地哼着歌。 大人们总会自顾自的做一些他们认为对的事情,自我牺牲。 还要觉得,这一切都是在为你好。 可白孟妤早就不是那个悲情的角色,她的生活不需要牺牲。 我要权力、要金钱、要事情在所控之下顺利发展,更要我所爱之人,都常伴身侧。 张少祖,既然你决心做一个圣父,那为什么不能换种方式来爱我呢? 客厅里传来大声的怒吼,其中夹杂着一丝恳求,看来是某人终于重新获得了自己嘴巴的使用权。 于术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自动开启了无限循环讲故事模式。 双手死死箍着怀中如同鱼一样翻腾的段零,以最近的距离,将自己的每一句话输入他的耳朵里。 段零手臂向下,在于术怀中摸到了那坚硬的瓷瓶质感。 以敏捷的手法握在掌心中,攻于术于不备。 趁着他嘴巴尚未闭合之前,瓶口对准,猛倒! 里面的药丸哗啦啦响,也不知道于术到底吃进了多少。 只是耳边聒噪的声音终于停止了,这让段零大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哪怕于术从旁追上来,压着他的身体,防止他再度逃跑,段零也毫不挣扎的让他抱着。 至少,这人不会再说话了。 白孟妤推门出来:“都几点了,还这么有精力?” 段零侧躺着,脑袋触在地上,只用眼珠子瞟她,实在是没有力气的挣扎:“你抓我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只是为了折磨我吗?” 而于术则激动的爬起来,手脚并用的比划着:“阿巴,阿巴阿巴!” 段零发现这人真是有无限的潜力,我刚才哑巴的时候,也没发出这种动静啊。 白孟妤坐在沙发上:“我没有直接带你去警察局,就证明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只要乖乖配合,就可以脱身。” “配合什么?” “最近的那几起抢劫案,那帮劫匪手里面有一条极难出手的蓝宝石项链。往常你偷了类似的东西,都会如何出手呢?” “把这种事情告诉你,我以后还混不混了?” “现在在场的只有我们三人,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这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白孟妤话音才落,门口就传来细微的开门声。 信一轻手轻脚的开门,一眼就看到黑暗的客厅中,有三个模糊的身影。 他反手开灯,同时甩出蝴蝶刀。 见在沙发上泰然安坐的白孟妤,和十分眼熟的于术,才放下警惕:“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也不开灯,做什么呢?” “阿巴阿巴阿巴……” 信一皱眉,看着手舞足蹈的于术,无法理解他想表达什么:“说人话。” 白孟妤笑着在沙发上朝他招手:“小熊医生那里是容不下他了,正好带过来给我帮帮忙,至于另外一位……我有些事情想请他帮忙,可这位先生迟迟不肯松口,有点难缠呢。” 段零趁着白孟妤分神之际,一直悄无声息的向着门口的方向挪去。 在确认距离足够短之后,迅速爆冲,想要逃离这里。 第176章 她老公 可身后蝴蝶刀的速度,比他更快。 在段零的手没有碰到门把手之前,便堪堪擦过他的面颊,带着几缕在眼前飘落的头发,落在他身前的门板上。 “看来的确很麻烦。” 于术“阿巴阿巴”的冲上来,将段零向回拖。 一边动作,一边想给他做些思想工作。 白孟妤面上的笑意冷了几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有求于你,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了吧?做一个小偷,是一双手重要,还是能逃跑的腿,更重要呢?” 信一拿回门板上的蝴蝶刀,在手中转着,随时等待着帮妹妹动手。 于术显然也有几分激动,阿巴的声音都更大了一些。 段零沉默半晌:“我给你提个建议。” 他指了指于术:“这种人,光是哑药可能没用,你得来点更狠的。” “阿巴?” 白孟妤走到信一身侧,刀尖捏在手中,将刀柄翻回:“看来你是改变主意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不是毒药?” “毒药……算不上。只是如果不在一周之后解掉,你的后果,就会像我刚才说的一样,失去你引以为傲的手。” “你真的是警察吗?”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而且我的警官证,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信一没有立刻拿回自己的刀,而是趁机牵了白孟妤的手。 白孟妤笑着反握:“哥哥把刀放在哪里了?怎么握着这么暖?” 信一的双手张开得十分坦然,甚至主动把自己的外套下摆撩开:“你来摸摸看,不就知道了?” 白孟妤的手一点都不跟他客气,顺着皮带,贴着信一的腰身,实实在在地摸了一圈。 手勾着皮带扣,将他的腰腹与自己拉近:“十二呢,你不是过去帮他了吗?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信一斜看了于术一眼,他立刻十分乖巧的带着段零进了厨房。 他这才光明正大的揽住白孟妤的腰:“刚才回来的时候,把他丢在半路了,现在……说不定在哪个路口蹲着哭呢吧。” 白孟妤看他的表情,居然不太像是在开玩笑:“哥哥就是这么对自己的好兄弟的?” 信一见她的身体有要向外移动的趋势,手下带动着白孟妤的腰身,轻巧地转了一个圈,让她面对着自己。 两人腰腹相贴,在灯光下迈着轻缓的舞步。 “妹妹是要去捡他回来吗?可是如果我不放梁俊义在外面,又怎么有机会能和你多相处一段时间呢?妹妹可怜他,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白孟妤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哥哥好像很擅长使用这种手段?” 信一低下头来与她额头相抵:“你只要说,管不管用。” “一点点喽。不过我现在是真的担心,十二会哭出来,哥哥以后还是少欺负他吧。” 信一醋意大发,早知道不该把自己描绘的像个恶人:“他会哭,我也会啊,妹妹想看吗?” 白孟妤当真是有些好奇,她从未见过信一落泪的样子,只偶尔见他红过几次眼眶:“哥哥可以和梁俊义一同在我面前哭,让我瞧瞧,哪个更让我心疼。” 信一现在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万般手段留不得。 气愤的在白孟妤唇上亲了又亲,带了几分力气,牙齿都把嘴唇撞疼了:“坏妹妹说自己贪心,还真是一点谎都没撒。” 白孟妤将蝴蝶刀插回信一的裤带中:“那当然,我对哥哥可是很坦然的。” “那能不能……再坦然一点?”信一的手在白孟妤腰侧上捏了捏,充满暗示。 白孟妤踮起脚尖,回给信一一个吻,口中说的却是拒绝的话:“不行呀这位先生,小心一会儿我男朋友回来,会哭得更大声了。” 两人最终也只是相拥而眠。 梁俊义到天色微微亮时才回来。 信一敏锐的察觉到了开门声,十分迅速的翻身,从床上滚落到另一侧地板铺好被褥上。 假装熟睡闭眼时,还轻微的叹了口气。 我真是好有偷情的自觉…… 梁俊义蹑手蹑脚的进来,在熟睡的白孟妤脸上,“叭叭”的亲了两口。 听得信一烦躁转身,坐起来假装自己悠悠转醒。 用口型对着梁俊义问的:“弄好了?” 梁俊义嘿嘿的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条珍珠项链,展示给信一看。 又偷偷的放在白孟妤脖子上比划着。 珠链垂下,触碰到了白孟妤的肌肤,冰凉的质感,让她微微皱眉,睁开眼睛。 抬手在梁俊义头顶的卷毛上揉了揉:“怎么才回?” 反正天已大亮,那不如吃个早饭再休息。 占用厨房的两个人被赶出来。 段零看着梁俊义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白孟妤进厨房。 前胸贴着后背,姿势暧昧的不像话。 虽然同样是个卷毛,但却是和昨晚截然不同的卷毛。 可是明明昨晚白孟妤跟信一也…… 他悄悄拧了一把于术的肉,用气音问道:“是她老公走了,还是她老公才回来?” 第177章 来审我呀 白孟妤声势浩大的进了厨房,煮了一锅鸡蛋。 毕竟是从小到大都在吃现成饭的人,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多嘴巴等着她管饭。 十二将那串珍珠项链从身后戴在她的脖子上,又觉得和她不太搭,想取下来。 白孟妤低头看去,一整串珍珠项链,居然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两颗珍珠。 全都看起来凹凸不平,色泽不均。 “哪儿搞的?这么……独特。” “tiger哥叫我去收的那块地里面有个养殖场,养了很多能开珍珠的蚌,我就想做条项链给你。” “回来这么晚,就是做这个去了?” 梁俊义在开蚌的时候,全心全意想的都是要怎么送给小白。 一直沉浸在兴奋感中。 现在回到了家中,却觉得有几分拿不出手了。 怪不得那人经营不下去,要拿那块地头抵账。 这么烂的珍珠,哪里能配得上小白? 手在她脖颈后面犹豫了半天,到底是没有扣上。 将珍珠项链结下来放在台面上:“我……过几天去买条更好看的。” “我要工作,确实不方便戴项链。” 梁俊义有一瞬间的失落,却也十分理解。 他想将项链揣回衣兜中,就当自己没有送过。 可白孟妤的手指尖勾住了另一头:“改成手链吧,应该刚好可以拆两条吧,我们一起戴。” 白孟妤很喜欢这种一直被思虑着的感觉。 她要的其实不是贵重的礼物。 而是你路过花店,想到我,那么思念就会变成一朵玫瑰。 你在山脚的晚风里想到我,那么爱意就会化成一枚落叶。 这样无时无刻被人牵挂的感觉,才是白孟妤想要的。 冰箱里拿出来的面包和牛奶,整个桌上唯一热的餐食,只有鸡蛋。 还有两个被白孟妤煮爆炸了,丝丝缕缕的蛋白,从缝隙中挤出来,像是鸡蛋放久了,生了蜘蛛网。 它们毫不意外的被分到了段零的碗里,又被他嫌弃的丢给于术。 白孟妤看着她用过的锅,被炸得像盘丝洞,有些吃不下,穿上衣服打算直接去上班。 同时问道:“安排你们做的事情,都明白了吧?” 段零倒是很希望快点解决:“帮你做完,就放我走?” 信一帮她取出鞋子放在地上:“我骑摩托送你去。” 梁俊义留下休息,毕竟他才刚刚回来不久,一整晚都没有睡。 倒是于术急急忙忙的举手:“大小姐,我去医院,是不是需要身份证呀?” 白孟妤动作停顿:“你没有吗?” 他摇头。 从前一直在流浪,哪用得着这种东西。 “那你跟我过去一趟吧。” 根据政策,只要能成功踏上hk的土地,就可以顺利留在这里,拥有hk身份。 但是随着近期难民潮的爆发,偷渡来hk的人口数量激增。 估计再用不了多久,这条政策就会失效。 白孟妤踩着尾声,给于术添一张身份证,不算是什么难事。 于术当然不可能硬挤上他们的摩托车。 人家靠两个轮子,他靠两条腿。 信一在警局不远处将白孟妤放下,依依不舍:“好想跟你的独处时间再多一会儿。” “你一个龙城帮的大头马,不能整天不在城寨吧?” 信一握着车把,将白孟妤圈在自己和摩托车之间:“这世上也就只有我这么卑微了吧……上赶着来给你做小三,还这么见不得人。妹妹啊,小时候的你可不会这样对我的。” “小时候的我们,也不会亲嘴,不会睡在同一张床上呀。” 白孟妤勾起信一的手掌,像是要与他延续昨晚的舞步。 实际上一个旋身,离开他的桎梏。 笑着说:“而且,哥哥不要这么快给自己捡身份,我还没有说你是小三呢。” 白孟妤进警局时,感觉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大对劲。 往常可能是不屑一顾,还带一些嫉妒。 现在则是盯着她的嘴唇,窃窃私语,带了些八卦。 白孟妤居然还从某些人的眼睛中,看到了同情。 陆三响早已在等她:“我说,你的麻烦又找来了。” 白孟妤跟着他脚下一个转弯,看到了陆三响口中所谓的“麻烦”。 王九即将被带进审讯室,在走廊尽头,被两个看守押进去。 保洁人员在紧急擦拭着被他踩出来的一连串血脚印。 那头的王九同样似有所感的回头。 对着白孟妤的方向,血液喷溅的脸上呲出一口白牙。 扬声笑着:“madam,我等你亲自来审哦。” 白孟妤望着他野性的笑,为了压制自己的笑容,轻抿唇角。 感受到了下唇上结痂凸起的触感。 那里的颜色会比正常唇色要深一些。 难怪进门时,所有人的眼神都在若有似无的向她的唇上看。 看来白孟妤的身上,又多了一段在警局里乱传的小道消息。 比如……被王九这头狼盯上的一块肉。 第178章 男朋友 “白sir!”徐杰追上来:“你男朋友托人送了早餐给你,让我帮忙带进来。” 他拎了好大一个锡纸包裹,一路小跑。 怕白孟妤听不到,还提高了声量。 成功叫住了白孟妤和陆三响交谈的身形,还有王九即将迈进审讯室的脚步。 他停下配合的动作,两个押送人员合力,才将他硬塞进去。 出来时长松了一口气。 “放到我办公室桌上去吧。”白孟妤暂时没打算去审讯室。 而陆三响跟在身后,很灵活的挤进了她的办公室里。 白孟妤撕开锡纸包,里头的砂锅还是烫的,有很鲜的味道从里头溢出来。 她掀开盖子,香味愈发明显了,热腾腾的充盈在整个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除了白孟妤身下的转椅,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坐,她不喜欢别人入侵她的私人领地。 自始至终没有给陆三响任何一个眼神,想让对方有点眼色,知难而退。 可陆三响也是个脸皮厚的,直接伸长了脖子去看白孟妤的吃食:“呦,鲈鱼煲,闻着味道不错呀。白警官,你男朋友在哪买的?也给我介绍介绍。” 白孟妤尝了一口汤,动作停顿:“私厨,你买不到的。” “怎么说大家也都是同事,别这么小气嘛。王九那边,要不要我帮你一起审?他这次犯的事情可不小,怕你一个人对付不过来。” 白孟妤见陆三响一下子就把事情都推到她头上,而他自己反倒成了帮忙的那个人:“我什么时候说要审王九了?他又不是派给我的任务,就凭一个罪犯指名道姓的要我亲自审他?我们警局什么时候这么乖巧听话了?” 陆三响不想再从这个角度和白孟妤说话了,他就站在她的办公桌前,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砂锅里头的鱼皮煎的金黄,汤炖的奶白。 香味直往他鼻子里钻。 干脆一屁股坐在白孟妤办公桌侧边,躲避一下:“那也没办法呀,白警官。王九堵在小巷子里面斩了十来个人,浑身是血的等在那,跑也不跑,干等着我们去抓他。见了警察的第一句话,就是要你去审他,别人也搞不定啊。这也叫……能者多劳,不是吗?” “所以就是牺牲我一个,造福你们所有人喽?” “这叫什么话?我们当警察的,都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呀,而且我也会从旁协助你的。” 白孟妤瞥了他一眼,说话一针见血:“你闲的没事做吗?邓葑呢?” 陆三响这才说出关键信息:“一队通过分析劫匪的逃跑路线,找到了一个他们作案之后分赃的临时落脚点,现在正在搜查现场,并且收集口供。” “而且没带你。不是你们两个合作吗,被扔下了就来找我了?” “这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是共同办案,合力侦破的,何必要分个你我呢?我小队里的队员都派给一队差遣了,我自己留下,则是看你需不需要帮忙啊白警官。” “明白,吃着两家饭,钱都揣自己兜里。现在是协力合作,那汇报的时候呢?” “那我们总不能一口汤也喝不到吧?你帮我,我帮你嘛。被王九看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在道上认识的人多,可以帮你说和说和。” 陆三响想让白孟妤和他一起去邓葑那边,蹭点线索,毕竟白孟妤是个女人,好出面。 可惜他说了这么多,对方就是不上钩。 甚至还说:“能被他缠上,是对我魅力的证明,就不劳你操心了吧。” 陆三响发现自己还是更愿意和邓葑说话,他有时候虽然听不懂,或者听明白了就会直接拒绝。 而不是像白孟妤这样,阴阳怪气,直戳痛点,面对他的需求也能四两拨千斤。 好像什么都回答了,但就是什么都不答应。 在不要脸这方面,他更是比白孟妤差了一大截。 陆三响一向游刃有余的笑容终于要维持不住,肌肉抽搐:“那我就不用硬要陪了,王九那边,白警官好好享受。” “那是自然。” 陆三响离开,白孟妤才把一直捏在手中的锡纸展开,看着上面的文字。 她那位唯一被承认身份的正牌小男友,可不会搞这些小心思。 这字迹属于谁,一目了然。 白孟妤并非不想去看王九,但他实在太高调了,连带着白孟妤一起在警局里惹人注目。 她希望通过误导,让警局里的众人,将自己的身份理解为有些背景的富家女。 和一个黑社会的关系不清不楚,会影响她的形象。 第179章 做鬼也要缠着你 所以白孟妤一直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审讯人员被折磨的苦不堪言,反复来请求她出面,才不情不愿的,来到了王九面前。 “阐述一下自己的罪行吧,王九先生。” 王九盯着她,一字一顿。 那三个字,仿佛要在他口中被咬碎:“男、朋、友?” 负责手记笔录的女警停下,不知道这一句该不该写进去…… 这似乎与案情无关,写下来,还会得罪长官。 “请不要在这里谈论一些与案件无关的事情。” 这一次,白孟妤没有办法将人都支开了。 杀人是重大案件,又不像上次一样,只是单纯的拘留几天,就会放他走。 两双眼睛盯着她,必须公事公办。 只能寄希望于王九能听得懂她的暗示,可是白孟妤也不太抱希望。 毕竟……王九从不按套路出牌。 “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王九先生这么关心警察的私人生活吗?”白孟妤捏住女警的笔头:“非案件相关就不要记了。” 王九却不喜欢她冷漠的态度和疏离的语气。 如果不是为了白孟妤,他根本不会坐在这里。 毕竟,想要见到一个警察,最方便的手段,就是坐牢。 王九有的是办法全身而退,但是他没有。 本以为白孟妤离开了城寨,他们的情况会好许多。 可是城寨里有旋风拳,城寨外面有手铐。 现在,还多了个男朋友! 王九牙齿咬得咯咯响,直接忽略了白孟妤眼中的警告:“这怎么会是和案件无关呢?妹妹仔,他们都是为你死的。如果他们不死,我就没办法出现在这里,就不会见到你,在你男朋友看不见的地方和你约会。怎么了?做什么这么看着我呀?不过来亲我一下,当做奖励吗?” 女警和旁边陪审的警员对视一眼:“白sir……他刚刚,承认自己杀人了,这是有效口供吧?” 白孟妤的脸早在王九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彻底冷了下来。 看向女警的眼神,让她觉得心有戚戚:“你觉得他现在像一个正常人吗?一个疯子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所说的话,具有可信度吗?” 王九在那头听了,哈哈大笑。 高调的笑声挤在审讯室里,万分刺耳,愈发坐实了白孟妤所说:他是个疯子。 可王九正因为这个而发笑。 他觉得从白孟妤口中听到他疯了,实在是太可笑了。 看着白孟妤向他步步逼近,细瘦的手腕,扯住王九的衣领,将他与自己拉近:“如果你这么想做杀人犯,那我也可以成全你,你说的疯言疯语,全都可以变成呈堂证供。” 王九看到了他那一条手链,又回到了白孟妤身上。 在审讯室过爆的灯光下,闪着耀眼夺目的光。 这极大安抚了他的情绪,但也仅仅是一部分。 王九不顾手上的束缚,站起身来与白孟妤凑近。 几乎是贴着她的面颊,说出挑衅的话语:“那我是不是要被判死刑啊?madam,这样岂不是正好?我死咗,变成鬼,就可以每天和你形影不离了……看着你,守着你,谁胆敢靠近你周围半步,我都要他死无全尸……” “如果做鬼这么有本事,还需要警察做什么呢?你还是活着,更有用一些。” 白孟妤放开王九,对身后两人说道:“犯人精神状态不稳定,暂时关押,等待医院的判定结果出来,再行审问。” 王九在背后问:“我为什么疯,你不清楚吗?我要做鬼跟着你,不开心吗妹妹仔?” 如果不是现场还有另外两个人在,白孟妤真的很想回身给王九一巴掌。 我在保你,你看不出来吗? 她理解王九现在的心情,小狗在主人身上闻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味道,愤怒、伤心、吃醋、嫉妒…… 试图汪汪大叫,胡乱啃噬空气,来获得关注和安抚。 白孟妤如果真的不在乎,她就该放任王九去吃枪子儿,毕竟这家伙疯没疯,她最清楚了。 王九被换了地方,暂时关押。 做笔录的小女警抱着膀子出去,感觉有些胆寒。 王九那疯狂的示爱方式,的确吓到她了,哪怕对象并不是她。 她对身边人说:“这算什么?死也不放过,做鬼也要缠着你吗……被这种人喜欢,实在是太可怕了吧,我都有点同情白sir了,她应该也很害怕吧……” 这里的拘留室,王九不知来过几次,熟悉的很。 看守离去,此处终于只有他和白孟妤两个人了。 白孟妤点燃一支烟,火星穿过栅栏,险些烫到王九的脸,可他避也不避。 白孟妤戴着手链的手腕伸进去,挑起他的下巴:“想变成鬼跟着我,那我洗澡,你也看吗?” 王九的笑脸还没扬起来,白孟妤就继续问道:“还是……想看我和男朋友睡觉喽?毕竟,寸步不离嘛。” 第180章 九哥请排队 王九的脸色哐的一下阴沉下去,像变脸一样,白孟妤只觉得好玩儿。 下一秒,她的手臂就被猛然拉进牢笼中,卡着大臂的骨头。 王九的脸狠狠的贴上来,隔着栅栏,更像是索命的厉鬼了。 “没关系,只是个男朋友而已,你如果不想分手,九哥帮你杀了他。让他变成一只死鬼,看着我每日和你形影不离,怎么样?乖,你只要说一个名字就好,剩下的都交给九哥来做,保证处理的干干净净。” 白孟妤见王九抓握着她的手,上面还有已经干涸的血污,丝毫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 王九的一双手就是他最有力的武器,有时在打架中玩得开心,对方手中有什么,他便夺过来用什么。 但最得意的,还是两根手指。 浑身上下弄得乱糟糟的,鲜血能在他掌心聚成一条河流。 这是一只嗜杀成性,以此为玩乐的野兽。 不是在白孟妤面前嘤嘤叫几声,就真的能训成狗的。 可她居然还在这种时候,觉得王九龇牙咧嘴威胁人的样子,可爱。 所以才会有那种说法:当你觉得一个人像小动物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经住进你心里了。 当然,这句话可能不适用于王九。 他大概看谁都像畜生,也算是动物的一种吧。 王九不知道白孟妤在想什么,只见她在笑。 是他为那个不知名的男朋友生气很好笑,还是他疯狂在乎的样子,很好笑? “九哥是想顶替他,成为我的男朋友吗?” 白孟妤没有强行收回自己的手,而是顺势摸了摸王九的脸。 喷溅上去的血液,显得这个人野性十足。 在这种时候捋虎须,才刺激。 “那九哥恐怕不能如愿了,在你前面,还有人在排队呢,没有那么快轮到你的。” 王九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反扣住白孟妤的手腕,两指合为金刚指,扣在她手筋上:“的确是我想错了,杀的那些人有什么用呢?白孟妤,你凭什么有恃无恐,觉得我不会杀了你?” 这死丫头从小到大一向如此,蹬鼻子上脸。 现在愈发过分,还敢在他头上跳着踩了。 王九语气阴沉,说的不像假话。 既然他吃不到,那不如毁了,谁都别想要…… 白孟妤另一只手上的烟,仅剩个烟蒂。 最后一口烟雾被她含在口中,传渡进牢笼之内,被喷洒的像是催眠的烟雾。 “那就动手嘛。不过我怕九哥杀了我之后还会想我,不如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大腿放进柜子里,手臂放进被窝里。你最喜欢我哪个部位,就每天枕在枕头下面,也可以把我的脑袋放在床头柜上,日日陪伴。毕竟是你最爱、最恨,又亲手杀掉的人……这样做,可以每天看着我,会很快乐吧?九哥怎么不笑了?” 白孟妤已经能从他逐渐松懈的桎梏中,抽回自己的手腕。 而她却还是在轻抚王九的面颊,像是在摸一只流浪迷茫的小狗:“这是你的提议,我已经帮你完善好了,九哥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呢?” 王九眼神发直,盯着她不断开合的嘴唇。 他这辈子见过许多死人,死白死白的,从来都不是一种比喻,而是真的。 僵硬的尸体会变成没有丝毫血色的木偶,瘫在那里,就是一堆等待被分食的烂肉。 在白孟妤的话语中,王九不由自主的,将她的脸,与那些尸身做了结合。 他的想象太真实,觉得白孟妤就算变成那样惨白的样子,也会是好看的。 但却了无生机。 除了漂亮,和死在他手下的人,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在此刻,王九好像突然理解了“灵魂”这个词。 他要一颗不会睁眼,不会说话的脑袋,有什么用? 明明最想要的,是她活泼的神色,此刻贴在脸颊上温热的触感,还有那张每每吐出让他愤怒话语的嘴巴。 把这些全组合在一起,才会是一个完整的白孟妤。 他的脸猛然撞上围栏,卡在缝隙里。 王九对栏杆之外的人说:“过来,亲我,妹妹仔。” 就让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吞进肚子里,谁也不准再说。 这像是一个示好的台阶,白孟妤没什么不能应的。 她的手指扣在王九发间。 这个吻落下之时,她显得比王九还要强势。 本该缠绵带着情意的吻,演变得像一场角逐和厮杀。 相互征讨,谁也不肯甘心落于下风。 停歇之时,分开的距离不过毫厘之间。 两人吐露言语,嘴唇的动作,都可以再次带起一个吻。 “不想要我的脑袋做摆件了吗?” 王九唇舌麻木:“摆件可不会跟我啵嘴,要来有什么用。” 第181章 抓人 信一已经在警局前面的最佳藏匿位置看守了半个多小时了。 在此期间,于术拖着他好不容易长好,但是还没有痊愈的腿,一瘸一拐的赶到。 还没进去,就又被信一使唤出去,买他要用的东西。 只能认命的折返回去。 信一盯紧了每一个进出的人,他倒要看看,那个小四到底是谁。 梁俊义能排在他前头,信一可以暂时不追究。 毕竟他也是跟着白孟妤一同长大的,相处的时间也没有比信一少太多。 他自我安慰着,白孟妤应允梁俊义,是因为看在自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情分上。 可是这个小四,他凭什么! 信一推算着时间,觉得那人多半是警局里的。 可白孟妤进了警局才多久,他们相处的时间有几个月吗?居然也能比得上他们几年的情分了。 信一表面上装的大度,满不在乎,甚至在白孟妤面前从不提及,但不代表他会真的接受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信一比着自己的标准,严格审视进出警局的每一个人,觉得个个都是歪瓜裂枣,绝对入不了白孟妤的眼。 他得想想别的办法,再深入一点。 这个时候的妹妹,应该在专心办公吧。 信一又等了一会儿,于术终于带着他要的东西回来了。 大包小包,两只手都提满了。 信一套上外套,戴好帽子:“进去找妹妹帮你办身份证吧,多拖一会儿,明白了吗?” 于术看着他,欲言又止,委婉的说:“信一哥,我是大小姐的人啊。” 信一把自己的卷发都收入帽子里:“我就是进去考察一下妹妹日常相处的同事都怎么样,你觉得我会害她吗?” 于术摇头,但还是半信半疑。 挨不住信一强硬的态度,一瘸一拐的走进警局里去了。 信一推算着时间,多等了一会儿,才提起购物袋走进去。 他打扮成外送员,走进公共办公室门口,扬声道:“您好,这里有十几份外送甜品,是白警官的男朋友让我送来给白警官的同事的。” 信一悄悄在帽檐之下,打量着每一个人听到他这句话时的神情。 如果白孟妤的恋情在办公室里面公开,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下意识地向那位“男朋友”望过去。 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未公开,那就当是信一对他的一种警告:白孟妤另有男朋友,你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第三者……哦不,是个排不上号的外人!趁早知难而退吧。 可这两种情况,信一哪一个都没有得到。 因为他听见第一个激动着来拆甜品的小女警说:“白sir的男朋友可真贴心。早上送早餐,隔一会又送甜品,绝佳好男友呀。” 信一差点就要失声询问:谁给她送的早餐? 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实在是失算! 他假装面色如常的走出去,心里却在飞快的检索着,今天早上在警局门口里面见过的每一个人。 的确有人提着一包像是餐食的东西送进去。 因为只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送餐员,并且身材矮了一点,看起来很平庸。 信一按照白孟妤的选人标准来看,自动将他忽略了。 可现在想来,那人的身影,看着却有几分熟悉。 是他太钻牛角尖了,忽略了一些其他的可能性…… “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于术的身份证由白孟妤亲自督办,她突然反应过来,从未仔细了解过这个人的姓名。 于术拿起笔,写的横平竖直,不像是会写字,倒像是依样画葫芦的在画画。 他边写边说:“当年我妈怀我的时候还要下地干活,就在一棵大榆树下面生了我,所以我就叫榆树了。后来走南闯北,遇到了一位女先生,给她干了半个月体力活,混口饭吃。她人好,还教我写字……就是那两个字实在是太难学了,先生就给我换成了这两个字。她说发音一样,又好写,是最简单的。” 于术见白孟妤在拿起他写的字看,有些不好意思。 同时也反应过来,白孟妤只是问他名字怎么写而已,他又多嘴了:“不好意思呀,大小姐,我话又多了……” 白孟妤让户籍人员把他的名字登记在册:“跟我说没关系,但是对别人可不能这样。没问你什么,就把自己的家底都全盘托出了。” 于术憨憨搓手,眼巴巴的看着他即将到手的新身份证:“除了那点流浪来流浪去的破事,我也没什么家底呀大小姐,不过我以后会注意的。” 第182章 怕九哥? 那一张薄薄的纸片拿在手里,于术就从一片随处漂泊的落叶,变成了一个有身份的人。 才落到手里时,塑封还是烫的。 白孟妤拿一只黑色钱夹帮他装起来:“跟着我,不就有了?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身份证被放在钱夹的透明页里,展开来看,里面还有几张整钞。 于术放在裤兜里不过两秒,又不放心的拿出来看看,时刻捏在手里。 信一交代的那件事情,完全不做隐瞒:“大小姐,信一哥好像进警局有事情,还不让我跟你说。” 白孟妤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已经从他人口中得知发生了什么。 她穿过大厅,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蛋糕味儿。 吃人嘴短,小部分人看她的眼神都和善了一些。 刚才接待过信一的小女警,更是出言道谢:“白sir,你男朋友送过来的蛋糕,我拿了最大的一块给你放在办公室门口了。” 陆三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去捞了一块,依在墙边,像是在等着白孟妤看她的热闹:“白警官,你男朋友还是真是贴心又肯花钱呀。他这么周到,要不要我也送一块蛋糕去拘留室里面给王九呀?毕竟是送来的心意,肯定每一个跟白警官有关的人,都得得一份呀。” “再怎么样也比不得陆队长贴心啊,我男朋友照顾不到的人,你却一直想着。王九要是知道陆队长这份心意,肯定会加倍报答你的。” 两人剑拔弩张,各不相让之时,有警员匆匆而来,向两人汇报最新得到的消息:“白sir,陆sir,气象站刚发来的消息,明天晚上可能有台风过境,目前预估等级为八级风球,有上升趋势,很快将会向所有市民发起预警,希望我们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陆三响把吃了一半的蛋糕丢进垃圾桶里:“知道了,邓葑那边还没说吧,我会过去转告他的。” 白孟妤看着垃圾桶里糊成一团的奶油蛋糕,看向陆三响的眼神都愈发冷淡了:“陆队长真的很会浪费别人的心意。” “哎呀,事态紧急嘛,而且我都吃了一半了,白警官也这么介意吗?心理这么脆弱的话,不适合当警察哦。说这么多,我都快要忘了,我在这等你是有事情的。王九要放了,他大佬来赎他,小巷子里的人又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是王九杀的,他关不了多久了。白警官下班的时候,小心一点,毕竟这种疯子做出来什么事情,都是未可知的,你如果害怕,现在想要我帮忙也来得及。” 陆三响说的好像是想对白孟妤施以援手,实际上语气态度,都是很直白的刺激。 就凭他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对白孟妤行事作风的了解,她一定无法忍受,是不会接受自己的招揽的。 反正都要撕破脸了,不如多刺激她一下。 可他没想到,白孟妤伸出手来来,扯他的衣袖。 眼神可怜,仿佛真的被吓到了:“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摆脱他呢?陆队长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人的时候,真的带着一种让人想要去保护的可怜感。 可陆三响早就清楚,这不过是白孟妤的伪装:“我又不是邓葑,白警官这招对我没用。” 那双眼睛弯弯的,笑起来带点狡黠,好像一种低劣的小把戏被人看穿,带着点拘谨的意味。 “我这只是一种在向你求和的信号,陆队长帮帮我,早上你说过的事情,我也可以帮你,互利互惠嘛。” 陆三响见了她主动做小伏低的样子,有几分得意。 有点小聪明又如何,还不是会被他看穿。 行事再嚣张又怎样,在道上没有人脉,最后还不是要求他办事。 “趁着王九还没走,陆队长去帮我说说情吧,不然我可真是要寝食难安了。” 路三响这才做出有点勉为其难的样子:“我只能说帮你出份力,不过……这事如果连我都搞不定,那应该也没人能帮你了。” 白孟妤随着他走。 站在陆三响身后,看着拘留室里面的王九。 可怜弱气的开口:“九哥……你能不能看在陆队长的面子上,不要再缠着我了呀。他说你出来会杀了我的……我好害怕呀。” 王九懒的听陆三响说什么:自己和大老板有打过交道,什么交情云云,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看见白孟妤可怜巴巴,一双眼睛却在对着他眨。 王九的舌尖伸出来,勾住下唇舔舐了一圈:“你怕我呀,妹妹仔。” 陆三响以为这是不肯放弃猎物,死盯着白孟妤不放的威胁举动。 可他身后的人,却清楚其中暧昧的信号:“九哥可别这样看着我……我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回家了。” 第183章 我知道啊 王九放的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快。 他这次事情闹得大,大老板还专门为他请了律师。 那人一张巧嘴,说的黑白颠倒,王九何其无辜。 他只不过是一个脑子有点问题,见了尸体不知道跑的病人罢了,有谁亲眼看到他杀人了吗? 身上的血?他在血泊里打滚,也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情吧? 王九走的十分嚣张,捞起自己的外套,扯开了花衬衫的领口。 粗壮的金项链上面,还染着别人的血。 笑嘻嘻的在所有警察的注视之下离去。 最后还转过头来,对白孟妤挥了挥手:“拜啦,madam,下次想你的时候,我还会再回来的。”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白孟妤的表情险些没有维持住。 她看着陆三响,皮笑肉不笑:“看来陆队长的人脉,并不怎么好用啊。” 陆三响脸上也挂不住,用白孟妤曾经说过的话语讥讽她:“这不是对你魅力最好的证明吗?这么高调的追求者,白警官享受不下去了?你再多求求我,或许我也可以当几天护花使者。不然……白警官小心下班路上,遇到点什么意外?” 像他们这种行事风格相近的人,可能就是磁极相斥的。 陆三响瞧不起白孟妤,白孟妤也看不上他。 针锋相对,言语带刺,表面的和平都维持不了多久。 所谓的共同利益,其实不过是从另一个人嘴里抢吃的。 陆三响要的,就是白孟妤向他低头,自愿奉献出自己那一部分。 可白孟妤想要的,一直都是全部。 她玩够了,不光不接他的橄榄枝,甚至还…… “陆队长的确提醒我了,这种事情,还是让我男朋友来做吧。我男朋友送来的蛋糕很贵的,陆队长下次记得吃完。” 陆三响在她身后轻嗤一声,音量不大不小,足够能让白孟妤听清:“等你真的遇到了王九,还会有这样和我说话的底气吗?白警官在某些方面,真是和邓葑一样天真呢。” “确定是我天真吗?”白孟妤回头:“说不定另有其人呢。” 信一已经有几天没回城寨了。 理发铺门前本就不是很宽敞的那条小路,显得愈发拥堵了。 一些工人在进进出出,水泥、瓷砖、工具……在门口堆成一小堆。 理发铺的布置倒是没有变,但是楼上…… 他走上楼去看,龙卷风居然在那狭小的卫生间里面,硬塞进一个浴缸。 为了能将它完整的放进去,还敲掉了旁边厨房的一小块墙体。 龙卷风甚至还亲自动手,在浴缸右侧用小瓷砖,铺设了一个台阶出来。 袖子挽起,泥浆蹭在裤腿上。 信一将工人们赶到楼下去。 他依靠在卫生间门口,看着龙卷风认真抹平每一个角度的样子。 意味不明的开口:“大佬,我好像在警局门口,看见六哥了。我记得他的脚力和身法,在一众龙城帮兄弟里面,是最好的。” 龙卷风手下动作没停,也没有作出回应,似乎被信一发现,也无所谓。 “这浴缸,应该也不是给我的吧?可是大佬你明不明白,妹妹不会回来了。她已经在外面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具体过得怎么样,大佬你应该很清楚,毕竟你连她今早有没有吃过早饭都一清二楚……这不正是你希望的样子吗?可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我真的没有办法懂你了,大佬。” 龙卷风蹲得太久,腿麻,站起身时扶了一下浴缸,光滑的纹理,冰得他手心发颤:“是小妤叫你来的吗?” 他在锡纸上留的话语,是希望白孟妤能回来,和他当面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 可龙卷风没想到,等来的会是信一。 “大佬想多了。在这种时候,你甚至没有我更了解妹妹,她不会回来见你的。或许你终于想通了,想要改变你们之间的关系,但妹妹不是你随意招一招手,就能挽回的人。” “信一,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告诉小妤,我们一直都会是一家人。” 龙卷风又开始抽烟。 他已经许久没有亲口提及白孟妤的名字。 只是说一说,胸口就有些发痒,需要靠这些烟草来压制。 “那为什么,要在送东西过去的时候,自称男朋友呢?那个位置上,已经有人了。” 信一在龙卷风开口解释之前,就先替他说道:“那些借口没有必要对我说的,大佬心里在想什么,你自己最清楚。其实我倒是很希望,梁俊义的那个位置上,坐的人是你。大佬,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自己的心呢?” 龙卷风在火光明灭之间,抽完了一整支烟。 他又重新踏回卫生间里。 信一所说的话,像是没对他起到半点作用:“小妤是我一手养大的,我们的关系,只会是父女。梁俊义人不错,我很放心。” 说什么要看清自己的心,龙卷风早就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正因为如此,才会想和白孟妤退回父女的关系上。 可白孟妤态度强硬地向外走,龙卷风用尽办法,也无法将她拉扯回来。 他放不下白孟妤,被看透的感情也藏不住。 成了一个生活在夹缝里,永远也无法名正言顺的人。 别扭的要命。 甚至在每一次谈及白孟妤的任何事情时,龙卷风总会莫名的心虚。 以至于在这种话题上,他连压制住信一的能力都没有。 更别提……白孟妤如果真的来了,他可能还会像当初一样,毫无招架之力。 龙卷风在阶梯转角处,贴上彩色的小瓷砖。 亮亮的,带着独特的花纹,白孟妤小时候最喜欢。 人心如果能像手上的水泥一样坚硬,就好了。 可惜他做不到。 龙卷风怕他的小姑娘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找不到合心意的地方可以住宿、怕她和同事相处不好,在警局里面无法适应、怕她抓不到目标的匪徒,得不到应有的褒奖…… 可明明白孟妤被他养的那么出色优秀,这些她都可以完成的。 但龙卷风就是担心。 既然他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白孟妤面前,那就换其他人去守着她。 然后终于如愿以偿的,从白孟妤口中,听到了一句恶心。 他一个有着半生阅历的人,却如此无法控制,爱上自己的养女。 的确是很恶心…… 信一觉得现在的龙卷风像是一块无可点化的顽石。 他既说不动,也不想面对。 梁俊义确实很好,无论是做兄弟,还是在做白孟妤的男友上,都无可挑剔。 可信一更希望,他们能重新变回一家三口,没有别人。 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信一的摩托车骑的风驰电掣,像是在逃离。 同时还有另一个疑问,在信一脑中徘徊。 早上自称男朋友,为白孟妤送去早餐的,是龙卷风。 自他的态度看,是一定不会和白孟妤做出任何亲密的举动的。 那么……在白孟妤唇上留下齿痕的人,到底是谁呢? 问题似乎又绕回了原点。 有时候像梁俊义一样,没心没肺,似乎也不错,至少不会有这么多烦恼。 虽然这样想着,但信一看到梁俊义一提起白孟妤,就扬起的笑脸,还是有几分不舒服。 他在和白孟妤共同的衣柜之中,挑选着要去见白孟妤穿的衣服。 那个柜子,信一是没有明面上的使用权的。 光是正牌男友这个身份,就是他越不过去的坎。 信一觉得自己被卑劣,他居然有些阴暗的想着,若是梁俊义知道了妹妹除他以外,还有其他人,会作何想法? 梁俊义还能维持住这副乐观的样子吗? 这样陷入焦虑的人,不该只有他一个的…… “十二,你知不知道?妹妹还有除你以外,关系亲密的人呢?她所认定身份的男朋友,似乎不止你一个……” 信一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嘴巴,想要收回,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梁俊义套上一件皮衣,从衣柜门后面探头。 脸上笑得很真挚,就像是从前,他承认信一是他最好的兄弟的那一刻。 “我知道啊,不是你吗?” 第184章 他不介意 “我……那个、不是……十二,你……” 信一结结巴巴,不知道是该解释还是该隐藏。 梁俊义的这一记直球打得他晕头转向。 原本想让他站在自己的同一条战线上,一起对付那个不知身份的外室,却没想到先被捅破身份的,居然是他自己。 最后的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绝不可能是白孟妤主动说的,毕竟他们前一天还在上演偷情的把戏。 而且梁俊义这样自然道出,一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信一在心中暗骂自己疏忽的同时,也对他的态度感到震惊。 他竟然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梁俊义对着白孟妤的梳妆镜,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把小卷毛弄得蓬松些,确保自己从每个角度看起来都很完美。 又理了理皮衣的领子,看看是放下还是立起来好看。 一边打理,一边说:“信一,在很多方面我的确不如你,却也不是真的傻。打架不能光靠莽,同时还要注意观察对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眼神变化,才能提前预判他的意图,防患于未然。这是我离开城寨之后,tiger哥教我的。” 梁俊义继续说:“不论你们之间发展到什么程度,既然小白没有对我提及过,那就是与我无关。她不需要我知道,那我就什么都没发觉。” 他整理好发型,目标明确的拿起白孟妤妆台上的一系列香水中的一瓶。 今早白孟妤身上带走的味道,他闻过,也认得。 悄无声息的也蹭一点在自己身上,去见她。 信一还在为他这番话而震惊,梁俊义便径自掠过他身边,竟然还能给予他安慰:“我该去找小白了,她现在需要我。如果我这样说话吓到你了,那信一你也可以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别告诉小白就好。” 十二的确不精明,他只是太真诚。 认定的事情拼尽全力也要做,喜欢的人就用真心守她一辈子。 身份什么的,在他心里原本就不重要。 梁俊义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要遮掩的东西。 甚至连撒谎也不太会,信一问,他就直接回答。 并非挑衅,也更不是示威。 只是把自己仅有的那一点人情世故关系处理,都用在了白孟妤身上。 “那如果除了我们两个以外,还会有其他人呢?”信一的问题追着梁俊义,显得有些不依不饶。 他们是兄弟,是好友。 三个人一同长大,相互之间都算得上青梅竹马。 因为这层关系,梁俊义可以不介意,那如果是其他人呢?他还可以那么轻松的说出这种话吗? 信一觉得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就像他,可以接受大佬和妹妹的三口之家,在此刻也能转变为和十二之间的稳定三角形。 因为他们感情深厚,知根知底,但是如果再添进一个外人,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信一自觉十二也跟他是同样的心情。 可是他忘了,梁俊义心中的中心点,其实不在于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只有白孟妤。 梁俊义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他还急着去见小白:“是谁都好,有再多都无所谓。至少,我是她的男朋友。” 信一居然觉得自己有一瞬间,被他的光辉闪耀到了。 才在龙卷风那里受了气,回来又受到这样的冲击。 他歇斯底里的想着,这天底下是不是只剩自己一个人,这么阴暗,这么扭曲? 颓废的瘫倒在床上,抱起白孟妤用过的枕头,滚了又滚。 空气里弥散的香水味儿还没有散去。 这下真的是……三个人身上有着同样的味道,躺在同一张床上了。 因为台风的缘故,警局上下都很忙碌,他们要赶在明天整个城市停运之前,将手头上的事情尽力做完。 徐杰带着资料,敲响了白孟妤办公室的门。 进门时,说话有些犹豫:“白sir,陆队长让我一定要把这个案子递到你手上。” 白孟妤抬头,同时把奶油送进自己嘴里:“有分到蛋糕吃吗?” 徐杰摇头。 他和其他职位的警员关系不深,照理说,新人应该是有老警员携带的,但是队内的三个老油条都只会使唤他跑东跑西。 有时候总是在其他人面前插不上话,也不敢去掺和。 作为白孟妤的直系下属,她男朋友送来的蛋糕,居然没有徐杰的份。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伤心,敏感的心思,应该用到工作上。 那个所谓的案子,只有一张单薄的纸:“挺奇怪的,这应该只算是个报警回执吧?我觉得没有递到您面前的必要,但是陆队长说,您看见了一定会接的。” 白孟妤接过,随意一扫,几个关键词落入她眼中:南街、药铺、黑社会打砸并威胁勒索…… 第185章 小狗,你可以吃醋 看报案日期,已经是快一个月之前了。 那段时间,白孟妤和龙卷风刚刚爆发争吵,身边只有梁俊义,和王九也暂时失去联系。 恐怕就是这个时候发生了疏漏,王九没有再派人帮她守着。 而却在今天,突然把这一份报警回执放到她桌上。 “陆三响,你真行啊……” 白孟妤仔细观察了这份案件的警情记录,记录人员倒是公事公办,问过的案件的发展经过,以及白济雄的人际关系。 他那个数年未见,好似已经人间蒸发的女儿,便在此刻被记录了姓名。 陆三响能从一众文件中捕捉到这样一个细节,或许算命运的偏爱。 利诱不成,改为威逼。 可惜他还是知道的太少,太心急。 白孟妤踏出办公室时,陆三响就站在门外等她,仿佛对白孟妤的举动早有预料:“对我送的礼物还满意吗?白、大、小、姐?” 他近乎讽刺的叫着这个称呼。 外面所有人都在传,白孟妤是个出身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可实际上,原来不过是个十二岁就被赶出家门的孤女而已。 那她现在的钱财和身份,都是从何来的,陆三响自认为已经无限靠近了真相。 sugar daddy也是爹地嘛。 至于那人的具体身份,陆三响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知道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真正该焦心忐忑的,是白孟妤。 他就站在这里等着,看她慌乱无措的表情。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还想跟他斗…… “白sir急着去哪儿啊?如果要查案子的话,我可以帮忙的。毕竟我人手那么多,想要知道真相……很快的。” “陆队长的确很厉害呀。”白孟妤经过他身侧,看着陆三响嬉笑的神情:“等我回来之后,我们好好谈一谈吧。今天说过的某些话,的确是我错了,现在改了主意,想弥补一下。” 这像是白孟妤低头示弱的信号。 陆三响心里却对她多了几分不屑。 早上的白孟妤,还有和他谈条件的可能,可现在,把柄都握在他手里了,以后想要使唤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想要从自己手中得利,那更是不可能。 连这么长的辫子都没藏好,居然还敢对自己那么嚣张,也算是她报应到头了。 “我还是更喜欢你刚才对我的那种态度,白警官的腰板如果硬不下去,那就在求人的时候,多拿点态度和诚意出来,我才会满意。” 白孟妤嘴角拉扯:“陆队长放心,一定……够大。” 见白孟妤出来的身影,梁俊义在暗处悄悄向她摆手。 他还谨记着白孟妤对他说过,不要在警局附近表现的与她亲近的话。 所以只悄悄露面。 白孟妤倘若方便,自然会给予他回应。 若是对他视而不见,梁俊义也会明白其中意思,假装陌生人。 今天的白孟妤在警车中对他勾了勾手指,梁俊义立刻明白,带上于术飞快上车。 于术原本出来的早,但他碰见了梁俊义,迫不及待地向相熟的人展示他新拿到手的身份证。 从纸张材质,到打印字迹以及塑封包装,都夸了个遍。 梁俊义等着白孟妤,闲来无事,十足十的捧场。 点头赞同,哄的于术嘴没停过。 “认识一下,于术,徐杰。” 这两人以后都会帮白孟妤做事,会有很多接触的机会。 “这是我男朋友。”而在介绍到梁俊义的时候,白孟妤刻意没有提起他的姓名。 黑社会和警察之间,还是有界限的。 徐杰开车往南街去,从后视镜里对梁俊义说:“谢谢您送来的甜点。” 虽然我没吃到…… 梁俊义和白孟妤一同坐在后座,悄悄去看她的神色。 见白孟妤没有替他反驳,便回答道:“不过一些甜点而已,喜欢的话……我下次继续送。” 白孟妤勾了勾他的耳垂,金色的耳坠子一下下的荡漾。 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必要破费,反正他们也不喜欢我。” 于术在前排刚想开口,又把话都咽了回去。 他学会了在白孟妤面前闭嘴,忍不住也要硬忍。 白孟妤轻轻倚靠在梁俊义怀中。 梁俊义把那一侧的皮衣撩开,让白孟妤能毫无阻隔地靠近自己胸膛上。 靠在这里,可以以肌肤相贴的方式,听清梁俊义的心跳声。 那是一颗医者都喜欢的心脏:跳得强健有力,澎湃如山海。 白孟妤微微仰头,靠在他耳垂边低语,像是亲吻:“你可以吃醋的。” 梁俊义的手悄悄捏在她的腰上,摇头。 有吃醋的时间,不如和小白多靠近一会儿来的实在:“我听气象站说明天有台风,你们会休假吗?” “肯定要休的啊,我们是人,又不是电线杆,风吹不化雨打不烂的。” “那可不可以,我们两个……” 梁俊义对明天,是有一些期盼的。 如果可以,他想从今晚就开始准备。 外面野风呼啸,他会和白孟妤一起待在温暖的小房间里。 就好像末日来临,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白孟妤在他胸口蹭了蹭,觉得头枕的地方,心跳声变得好快。 她原本是打算去狄秋那里度过这段时间的。 超大的房子,温暖的饭菜,什么都不必担心。 现在租住的小房子会受到台风的影响,可能会断水断电。 黑暗下的不稳定因素,和外面风雨拍打窗户的声音,会让白孟妤产生她还在上辈子逃亡的错觉。 可是现在想来,又不一样。 她早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无论走到哪,都会有人跟随,陪着她。 “好啊,那你把窗户封严一点,多存点水。” 奇怪,明明都已经答应了,怎么心跳声……反倒越来越快了? 踏进白家药铺时,白孟妤还有一阵恍惚。 院子里有辛辣苦感的药味扑面而来。 白孟妤没有穿警服,白济雄看着她身后走路略有不顺畅的于术,还以为他们是来看病的:“可以在正堂里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他认不出我了。 哪怕血缘的关系再近,在此刻,他们也是相见不识的陌生人。 第186章 就做陌生人 梁俊义走到白孟妤身侧,捏住了她的手。 滚烫,有力。 他的小白没有那么脆弱,但不论何时,梁俊义都会站在她身侧。 “你好,白济雄先生是吧?”徐杰亮出自己的警官证:“关于您前段时间的报案,我们来重新走访一下。” 白济雄这才放下看守的药炉,走到他们面前。 白孟妤将由将一切交由徐杰代理,她只站在后面,静静的看着。 徐杰从文件袋中拿出当日的报警回执,将上面的描述细节重新和白济雄一一核对:“根据您的描述…………日常并没有与人交恶,家中也无亲人,只有一个已经离家的女儿,白……” 徐杰看见这个眼熟的名字,转头震惊的看向白孟妤:“白孟妤?”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陆三响说这个案子,白孟妤一定会接了。 而白济雄没有察觉到他的停顿,还在如实回答着:“是的,她在七年前从家中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徐杰下意识的问:“是离家出走还是……?” “对,离家出走。” 徐杰在不停的偷看白孟妤的脸色,仅凭自己的判断,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这应该只是一桩普通的黑社会勒索案,他可以事无巨细的都询问清楚,也可以简单带过,现在全看白孟妤的心情。 可白孟妤始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状态,甚至还带点不耐烦,就更让徐杰猜不透了。 白孟妤望着这个小院,良久才终于开口。 她的问题犀利,显得十分尖锐:“你觉得这起案件,会和你的女儿有关吗?” “应该……没有。” “那么在口供中对于她的提及,也仅仅是因为你们之间无法抹去的血缘关系,对吗?” “因为当时来询问的警官问我,家中是否还有其他人,所以……” “所以你只是如实相告,你曾经有一个女儿。若非这样的问询,你在生活中根本不会提起她,对吗?” “呃……是的。她已经离开很久了,所以……” 白孟妤能感受到梁俊义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 她自己尚且没有感受到任何伤害,身旁这个人就已经在为她心疼。 于术早已在口中塞了颗药丸,嚼的吧唧吧唧响。 暂时只能靠这种声音,来表述他的不满。 如果不是大小姐不愿意,他其实也是很会骂人的。 白孟妤继续问道:“你有关注过她的动向,和离开家之后的生活吗?” “她已经被其他人家收养了,那个人……应该会对她很好的。” 白济雄在龙卷风来让他放弃白孟妤的抚养权时,他曾经直白的坦言问过:白孟妤杀过人,难道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他知道这样做不好,白孟妤好不容易在外面有了一个家。 可是他在那一刻,希望龙卷风的做法,和自己是一样的。 人都会有恐惧心理,他害怕一个杀了人的孩子,很正常。 但是他心里还有一份思虑在打架,觉得不该对白孟妤如此。 但白济雄最终,还是做下了决定。 他现在想通过这个问题,从龙卷风那里获得一份赞同:也会有人的做法,和他是一样的。 可是,龙卷风没有。 他那么坦然的说出自己不介意,并且……连和白孟妤一起长大的那棵树,都带走了。 白济雄在那一刻就意识到:白孟妤跟在龙卷风身边,也许真的可以过得很好。 可现在这位女警官又问他:“你说她会过得很好,这是你的猜测,还是有得到过证实呢?你有亲眼看到吗?” 他说不出话了。 这样的猜测,根本就不是对白孟妤安危的思虑,而是对于白济雄自己良心的安慰。 那个被他赶走的孩子,可以在外面活得很好,即便只是他自己的猜测,白济雄也可以安心的放下心里的负担。 梁俊义手握成拳,青筋暴起,忍得很辛苦。 他从未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杀意。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女儿是因为什么离开家的?” “我们……有一点争吵。” “仅此而已吗?” “对。” 这个回答让徐杰声音拔高,失声质问:“所以只是因为一点小的争吵,你就把你的女儿赶出去,在她十二岁的时候不闻不问这么多年!” 白孟妤没有纠正徐杰的想法,她要看白济雄在这样的质问之下,是否会改口。 可他只是沉默。 白济雄可能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还是对那个被赶出家门的女孩,有一丝愧疚。 不多,全部被他留存在这个问题上。 除了当初对龙卷风的那一声问询,他再也没有对人讲过。 白孟妤自始至终没什么情感波动,好像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她的心,一早就接纳了另一个男人,成为她的父亲。 两世的生养之恩,白孟妤一早就还完了。 现在在听到这些叙事,不能撼动她分毫,只是内心愈发坚定。 况且这一次来,也不是为了延续什么父女之情,只是为了解决一个麻烦。 “既然如此,我觉得你对这个名字,还是闭口不谈更好。反正,你也打算忘了她了。白济雄,你没有女儿,记住了吗?” “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孟妤在此时,对他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 照片下面,端端正正的刻画着她的名字:白孟妤。 “现在你亲眼看到了,我过得很好,但是我的世界不再需要你了,既然你一早就已经将我拔除,那就再彻底一点。” 白济雄惊讶地看着眼前人,试图将她的脸,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对上号。 可他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丝毫回忆不起来,白孟妤幼时的样子了。 “你是……小妤?” 他颤抖着想要上前看的仔细些,再确认一遍。 可梁俊义向前一步,拦在白孟妤身前:“离她远点,记住今天的话。你们从今往后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如果再让我听到你的嘴巴里,吐出白孟妤这三个字,还敢说她是你的女儿,那我就拔了你的舌头,拆了你的铺子,把这里全部烧光。你做不到,我帮你。” 第187章 命运偏爱你我 白济雄隔着梁俊义,小心又仔细的看了看白孟妤。 记忆中那个孩童,终于长大了。 她站在那里那么耀眼,那么自信,有这样的姿态,相信不论在什么位置,都能迸发夺目的光彩。 白济雄看的有几分眼热,却在对上白孟妤眼神的那一刻,飞快的转过头。 那双眼睛在望向他的时候,实在是太冰冷。 没有什么激动的神情,甚至连一丝怨恨都没有。 他们父女之间,真正的变成了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他像自我安慰一般的低语:“也好……很好,他真的有好好养你。命运弄人,因为我之间就能注定不能有一份父女之谊,有人替我全了这份情……也好。” 梁俊义为他的虚伪神情皱眉:“事在人为,推托给命运,只是你寻求安心的借口。” “徐杰,你跟于术进去,按照当晚的口供去勘察一下场景。”白孟妤开口,却不是对白济雄。 这是要支开他,徐杰明白。 从他们踏足这里之时,就已经完全变成了白sir的家务事,他站在这里,已经很多余了。 但是白孟妤没有叫他离开,作为手下又不能擅自决定,现在终于有了正当理由。 小院中只剩下他们三人,白孟妤才问道:“你见过他,什么时候?” 白孟妤不在乎白济雄那些言辞是否出自真心。 但是他口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龙卷风什么时候来到过这里,竟然从未听他提起。 白孟妤听着白济雄说她的祖叔叔气势汹汹的来,既抢了小孩,又挖了树。 可她看白济雄的神情,事情似乎不止于此:“你们还说了什么?” “全都……说了。” 白孟妤同样感到诧异:“包括你最介意的那件事?” 对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白孟妤扶着梁俊义的肩膀低声笑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畅快。 白济雄还以为她在为自己的行为而发笑,还想为自己说什么辩解。 可左右不过是那两句。 白孟妤的笑,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身边人才说过,凡事不能推脱给命运。 可白孟妤却在此刻,突然感受到了命运对她的弥补。 人生能重来一次,大概也算是命运对我的一次偏爱吧。 它觉得我在这个无用之人身上,蹉跎了太多的时光。 既浪费了生命,也错过了自己。 “其实你没有那么好,我也没那么爱你……只是被亲缘包裹着的关系,太理所当然了,才会让过去的我没有那么容易的放下。现在都不一样了……” 白孟妤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来到这里其实是多余的。 这明明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对于白济雄没什么好解释的,也不想去纠正在他心中对自己的印象。 唯有她的小男友,还在此刻保持着戒备的姿态。 他对白济雄的厌恶,如有实质的溢出。 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等着白孟妤的命令,就随时能冲上去咬人的恶犬。 白孟妤笑着,臂膀从身后横跨过梁俊义的腰身,撩开他另一侧的衣摆。 里面一直被隐藏的那柄短刃,显露出来。 白孟妤说了对白济雄的最后一句话:“我不在乎你心里的我是什么样子,什么恶童、天生的坏种,或者是黑社会都可以,请随意。从前是你划清界限,今天由我来加固,往后不论是你的言辞、记忆、还是人生,都没有一个叫白孟妤的人存在,你我,毫无关系。你没有女儿,记住这一点,不然我能做出什么,你最清楚。” 手收回时,顺势在梁俊义腰背处勾了一下。 那挺直的脊背,微不可察的轻颤。 “走了,别凶了。” 两人回到车上,完全密闭的空间。 梁俊义才合上车门,白孟妤就靠过来,贴近他怀中。 梁俊义的怀抱为她敞开:“因为这种人伤心,不值得的。” “没有,不是因为他。十二,你相信人生会重来吗?会突然在某一天倒带,纠正你人生的所有错误,把那些过往,都替换成美好的东西。” 白孟妤在那一刻,回来的太突然了。 上辈子的影响对她还很大,所以她做事冲动急躁,那么的不计后果。 只想着怎么立刻解决彭嘉国这个麻烦,然后将一切重新开始。 她的人生因为那个死去的人经历了太多,已经不想再重新体会过一次了,所以才会在疏忽之间,留下了那么多破绽。 可这似乎……也是命运安排的一部分。 它在一步步的推动我,与你们相遇。 梁俊义十分用力地把白孟妤抱在怀中:“命运没有那么厉害,我只感谢你。从我趴在地上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才开始有了人生的起点。” 白孟妤听着他胸口里面,咕咚咕咚的跳。 含笑着把手拢在他的胸肌上:“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梁俊义被她说的有几分不好意思:“我这样说,是不是显得有点腻歪了?” 从来都不会说情话的人,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是感到害羞。 “没有。尤其是你刚才站在我面前的样子,那么强势,显得你十分高大,看得我……想亲你。” 白孟妤一边说,一边在自他怀中抬头,言语间的暗示,不言而喻。 可是直脑筋的人一到此时,就愈发显得紧张。 不会思考。 结结巴巴的问:“那现在、是不是已经过期了?我、我还可以亲吗?” 他嘴上说的是请求的问句,可眼神盯在白孟妤的嘴唇上,显得直勾勾的。 渴望两个字,写在脸上,谁能忍心拒绝呢? 白孟妤不会给梁俊义开什么特权,说“你想亲的话一直都可以”这种话。 她喜欢听梁俊义一遍遍的问。 这个人在提出请求时的眼神,湿漉漉的。 就像是每次放饭之前,八十一紧紧盯着她手里的饭盆,不停的在白孟妤脚边打转。 喉咙里发出嘤嘤的请求声,尾巴转的像螺旋桨,全身上下都很忙。 很急,但得不到允许,就吃不到。 白孟妤含笑着吊了他半天,才故意拉长音调说:“可、以。” 前一个字刚刚吐出,“以”的话尾还绕在口中。 那个迫不及待的人,就吻了上来。 第188章 新同事 梁俊义亲的十分热切,在白孟妤唇上辗转了一圈,才想起她曾经教过的什么技巧。 急躁的攻势紧急叫停,变为温柔试探的循序渐进。 白孟妤扣在他颈后的双手,顺着颈椎缓慢向上,插入发丝。 像是鼓励的暗示。 她把这一次的主动权,完全让给了梁俊义。 而梁俊义得不到白孟妤叫停,便坚决不肯退身。 哪怕喘息不匀,也只是细微的退开,下一瞬间又立刻追上去。 黏黏腻腻,不肯放开。 终于在车厢内空气都要变得稀薄之时,白孟妤轻轻扯了扯梁俊义头顶上的卷发。 他们之间的姿势,已经不知从何时变为交叠在一起。 白孟妤完完全全的坐进了梁俊义怀中,腿贴着腿,缠得像同一个人似的。 她的嘴唇湿淋淋的,整体色泽都翻了一倍。 可梁俊义吃了这么多,还嫌不够,仍是一脸眼巴巴样,像小狗。 白孟妤抱怨着说:“硌到我了……你的刀。” 梁俊义的手在自己腰侧随意一摸,将那把短刃抽出来,扔向座椅的另一边。 一双眼睛就没有从白孟妤身上离开过。 满眼写的都是:现在没有了,还要继续亲。 白孟妤不得不在这双眼睛上亲了亲,迫使他闭眼。 不然真的就要一次一次,又一次了,毫无断绝了。 梁俊义察觉到白孟妤拒绝的意思,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借机得寸进尺:“明天你答应我了的,可不可以……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他怕多出个信一,上演什么其乐融融一家人。 和小白单独相处的时间,谁不想要? 白孟妤坐回自己的那一边,笑着反问他:“不只有我们两个,那你还想要谁呀?” 梁俊义不说话了。 徐杰和于术又隔了一会儿才上车。 徐杰默默无言,反正刚刚白孟妤只是暂时将他支开,又不是真的要他去勘察现场,没什么好汇报的。 至于于术……他刚嚼的药,药效还没过。 徐杰开着车,透过后视镜向后望了一眼又一眼。 他是个藏不住的事的样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实事儿做,怎么可能去那么长时间? 刚才回来的太早,隔着车窗撞见白孟妤和梁俊义在里面接吻,现在难免觉得有几分尴尬。 眼睛左瞟右瞟,不知该落在哪里,一句话都没有跟白孟妤说过。 他看向身边的于术,居然觉得他有几分沉稳的样子。 可惜这是徐杰还不了解于术的性格。 倘若他没有吃那药,上车的第一句肯定就是:“大小姐,我俩刚才回来早了,差点撞见你俩啵嘴。” 白孟妤在摆弄梁俊义那把短小的匕首。 他今天要来警局前等白孟妤,不方便带太明显的武器。 那把随身的太刀,就更换为了这把可以别在腰上的匕首。 秉承着梁俊义一贯的性格,即便刀身不大,也可以贴满细小的贴纸。 而且因为白孟妤喜欢亮一点的颜色,把手的内部,还有两颗心型的小水钻。 看起来这么花哨,完全不符合庙街十二少的气质。 梁俊义在此刻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就是用这样一把刀,威胁了白济雄。 这实在是太失身份…… 白孟妤看的仔细,笑着把它放回了梁俊义身上。 前排的徐杰自然也没有错过这样一把匕首。 他原本还觉得梁俊义表现的有些不大对劲,在看见这把匕首时,疑虑削了大半。 终于开口,和他的上司说了回到车上的第一句话:“白sir,您男朋友扮黑社会,装的可真像。” 白孟妤笑着看了一眼梁俊义窘迫的样子:“是啊,他天赋好。” 于术不会说话,笑也不能出声,但是他会拍大腿。 正当表现激动的时候,被白孟妤伸到前排的手,捏住了耳朵:“别忘了你的任务,下了车去医院报到,晚一点,我会再送个人过去陪你。” 于术回头看去,白孟妤能看清他眼里的激动,全是对这位未知伙伴的好奇。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明白,他是个嘴巴很坏的沙袋就够了。” 她转而对徐杰说:“开快一点,今天还有新同事入职,快下班了,别让人家等。” 姜沁从未如此准时的踩着点下班,她的每一个同事都对此感到惊奇。 这个一直转不了正的小巡警,致力于让每一个人看到她的工作热情和奋斗的毅力。 这样急迫的等待下班,还是头一次。 姜沁算过,从这里步行去警局的时间或许不太够,但倘若骑上她的小摩托,还能有五分钟的富余时间。 她绝不会迟到的! 天上掉馅饼一般的绝佳机会,如果只是因为小小的迟到就错过了,她一定会悔恨终生的。 两个轮子的小摩托在下班的车流中穿梭。 在交通规范的允许范围之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警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天台风天的缘故,所有人都显得步履匆匆,带着点压抑。 到了警局附近,车辆和行人都少了许多。 姜沁速度减缓,深呼吸着,让自己平复澎湃的心情。 以最好的形象,来面见自己未来的长官。 同时也免不了在自己多年习惯的影响之下,观察路边的每一辆车和行人。 她在马路边,看到一件极为突兀的物件——一只红色的高跟鞋。 孤零零的倒在那里,鞋尖所指的方向,是幽深的暗巷。 姜沁抬腕看表:五点零八分。 距离警局大概还有两百米,时间上来得及。 她停下摩托,拾起鞋子,走进那条小巷。 里面虽然阴暗,但一览无余:两个巨大的垃圾箱、堆叠的纸箱和旧家具,没有其他异常。 风声开始变大了。 红色高跟鞋被丢进垃圾箱,发出“咚”的一声响,里面似乎空荡荡的。 姜沁转身向回走了两步,便察觉不对。 立刻对垃圾箱里面扬声道:“出来!我已经发现你了!” 那里静悄悄的,像是姜沁过于敏感产生的错觉。 第189章 考试? 五点十九分,姜沁终于出现在警局门口。 她飞速丢下自己的小摩托,正在犯愁该如何进去时,停在门口的红色轿车鸣笛两声,吸引她的注意。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正是白孟妤。 她看起来面无表情,姜沁却在紧张的心情中,看出了几分不耐烦:“警官,我……” “你来晚了,我已经下班了,还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回去吧。” 白孟妤说完便转过头,好像如果不是为了等着姜沁,通知她面试失败的结果,她早就已经离开了。 姜沁有几分诧异,她没想到白孟妤会半点都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手中握着的那一只提包紧了紧,伸手扣在缓缓上升的车窗上,想为自己争取第二次机会,并对自己的迟到作出解释:“对不起长官!我知道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是我迟到的理由,可是……我在来的路上,也就是前方距离这里大概二百米的地方,遇到了一桩抢劫案。歹徒抢了一位女士的提包,并且对她的人身安全造成了威胁,所以我才……” “那么,你所说的歹徒呢?” “我……被他跑了。” “受害人呢?” “在我直面歹徒的时候……他自行逃离了。” “也就是说,没有人能证明你说的话。” 姜沁的面上带了几分窘迫,顺着车窗,把提包递给白孟妤看:“我捡到了那个女士遗失的提包,还记得那个歹徒的相貌:是个光头,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身手很好,不像是普通的罪犯。” “你说,案发地在这里不足两百米的地方,你有交通工具,赶到警局也用不了三分钟,为什么贸然出手,而不是到这里来寻找帮手呢,你对自己就这么自信吗?” 白孟妤只是随意的看了两眼提包,就将它扔到后座。 姜沁在此刻才看到后座上还有另一个人影,大概是个男人。 后方的阴影太重,她看不清。 “这、我……” 白孟妤看她磕磕巴巴,什么也说不出的样子:“没关系,我这里也不太需要你的解释,回去吧,明天有空的话,来警局做个笔录,把你的故事再讲一遍。” 她的态度实在是太冷了,姜沁感受到自己就这样与唯一的机会擦肩而过。 她咬着牙,却还是没有怀疑自己的判断。 很大声的对白孟妤坦白一切,像是破罐子破摔:“因为,我以为这一次案件,是您我设置的一场考验,所以才没有来报案!” 后排的人影突然发笑,像是对姜沁这样异想天开想法的嘲讽。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觉得我会为了你一个小小的辅警,特别安排人去演这样一出戏给你看呢?” “辅警”和“特别”两个字被白孟妤咬重,像是在提醒姜沁她的身份,和她的猜想有多么不合理。 她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笑容,却并不代表善意:“说吧,我倒是想听听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她这样的神态,相当于直接否定姜沁的猜测。 白孟妤想看看,她还有没有勇气继续讲下去。 姜沁面色僵硬,却还是坚持着开口:“首先……是对时间上的安排。十五分钟,是尽我所能可以赶到警局的极限时间,几乎没有留任何余地。同时,您还有意提醒我,无论路上发生什么,都不能影响我准时到达。所以……刚刚好在我来的路上,出现一只红色的高跟鞋时,我觉得这不是一种巧合。” 白孟妤那句突兀的话,在姜沁看来,像是在考试之前老师假装不经意间的透题。 聪明的小孩听懂了其中的暗示,已经在偷偷的划重点了。 “那么,到了现在你还觉得那不是一场单纯的案件,而是我为你准备的考试吗?” 姜沁的回答几乎没有停顿:“是,在与歹徒交手之后,我更加确信这一点。他的任务似乎只在藏匿、等待被我发现、然后逃跑,只有在我阻拦他的脚步的时候,才对我出了手,我不认为一个当街抢劫的凶犯,在面对一个没有亮明正身的柔弱女性时,会选择这样的应对方式。还有……那位被抢劫的女士,或许我不该称之为女士,虽然我没有看清他的脸,并且有一头飘逸的长发,但是从他的跑步姿态和身形上看,都不像是一位标准的女性,很有可能,也是一个男人。 第190章 你老公我呀 这就更符合我的猜想了。您想要考验的是我的正义感,看我是否会在明知要迟到的前提下,放弃自己的前途去救一个陌生人。可是……我早已看清了您的意图,是在想要获得满分的前提下,才去这样做的。对不起,我回去了,谢谢您给我这次机会……” “没必要说对不起,我也不是要演俗套故事的人。”白孟妤叫住她:“我对你的回答很满意。正义感的确不可或缺,但野心更重要。你不用点合理的手段爬到更高的位置去,又能拿什么支撑你的正义呢?明天,带上你的资料来警局报到。” 白孟妤在姜沁愣神之际,摇上车窗,隔绝了她的视线。 后排的陆三响听了这她的番话,反应过来不对,想要下车,可无论如何抠动把手,也无法打开车门。 白孟妤早已落锁。 “野心……你欣赏她和你一样的野心,无论走什么途径,都不会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白孟妤,你根本就没想和我谈和!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三响想要翻越前后座之间的阻隔,来到驾驶位夺回控制权。 却被迎面一拳的猛烈痛击,狠狠砸在眼眶上,仰面摔倒回后座。 陆三响感受着头脑的眩晕感,和肿胀到睁不开眼的酸涩眼眶。 脑子里只有两个字:错了…… 全都错了。 他错在看不清白孟妤的野心,更错在相信办公室里的假象,觉得她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但是却完全构不成威胁的女人罢了。 可谁知,白孟妤在武力值方面也这么…… “陆队长不是希望我向你赔礼道歉吗?这就给你准备了份大礼哦。” 在姜沁迟疑的这一分钟之内,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解救的那一位穿着花衬衫的“女子”,和光头匪徒,从停车场一角走出来,上了白孟妤的车。 蛙仔负责开车,wilson在后排凶神恶煞的按着陆三响,不让他有多余的动作。 白孟妤反复上下打量蛙仔,看的蛙仔心里发毛:“怎么了妤姐,我、哪不对吗?” 白孟妤看着他宽阔的肩膀,略有薄肌的身材,即便像王九一样,留着一头长到肩膀的柔顺头发,可遮起脸来,却一点儿也不像女人。 怪不得能被姜沁一眼识破。 “没什么,在想你们越南帮是不是有什么硬性规定,一定要留长发。” 她通过后视镜扫了一眼wilson,补充道:“留不起来的就剃光头。” 蛙仔笑着没反驳。 他们越南帮哪个不是拿王九当榜样,所有的一切都要向他看齐:“不过一会儿到了九哥面前,您可千万别这样看我。” 越南帮、九哥……这熟悉的称呼,和蛙仔那张好像有几分印象的脸,让陆三响失声的喊出了那个名字:“王九?!” “是呀,不是说过了吗?我害怕……下班得要男朋友来接,陆队长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怎么这么惊讶呀?” 陆三响的头脑里掀起巨浪,如果王九是她的男朋友,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说通个屁!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重新回放,这两人明明时当拿他当猴耍,把他变成了他们玩儿情趣的道具! 想要逃离,却已经困在笼中。 陆三响才拿王九如何可怕,威胁过白孟妤,现在就轮到他自己身上了。 他们走的这条路很熟悉,像是陆三响回家的必经之路,却在中间某一处停下。 王九依靠在自己的白色轿车前,等候多时。 走上前来敲了敲白孟妤那边的车窗:“到了哇,慢死了。” “油门已经踩到最大了,九哥。”蛙仔替自己澄清,王九却没有心思听他讲话。 这只是他对白孟妤的一种抱怨式撒娇,来为自己谋一点浅浅的福利。 果然,白孟妤趴在车窗上,拉扯着王九脖子上的金项链,将他渐渐拉近,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抱歉啊,有点事耽误了一下。” 鬣狗的胃口,就是越喂越大的。 尝过肉之后,就不肯只浅浅的喝一口汤了。 王九直接扯开车门,将白孟妤抱出来。 双手托着她,挂在自己身上。 墨镜被撞歪了,干脆甩掉:“多亲两下才能放你下来呀,妹妹仔。” 但白孟妤却通过被他托举起来的高度,看见了王九放在车前盖上的心形蛋糕。 嵌在上面的草莓硕大饱满。 王九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笑嘻嘻的说道:“和你亲完我的嘴巴一个颜色,一会儿就更像了。什么男朋友送的小蛋糕?抠抠搜搜的,你老公我的比他大多了。” 第191章 九哥给不给吃? 王九就这么上赶着,把老公的名号贴在自己头上了。 白孟妤笑着没有明确反驳,却仍旧只叫:“九哥,我在外面吃两口解解馋也就算了,可不能吃的太多,家里面还有正餐等着我呢。” 她这句话说的,可不只是蛋糕,还有王九这个人。 凭他随意挂什么名头在自己的身上,也都比不过白孟妤一句话,又把王九重新打回外室的位置上,见不得人。 王九的牙齿磨了磨,憋着自己没爆粗口。 白孟妤曾经说过的话好似近在耳边:有些东西他王九想要,可以求,其他的手段对她,都没用。 王九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发怒,说什么口不择言的话,不然恐怕连外室都没得当。 可王九憋了半天,还是气不过。 抱着白孟妤的手一松,也还是在中空拖了她一把。 白孟妤双脚落在地上,一双胳膊还在王九脖颈上环着。 废弃港口的海风徐徐,撩起她的碎发,发尾吹在王九脸颊上。 白孟妤看着他那张脾气很臭的脸,半点都没有踩在王九雷区上的自觉,仍然笑嘻嘻的问:“不是说先让我吃两口的嘛,九哥不愿意了呀。那我只能……回家去喽。” 那双手缓缓松开,白孟妤作势要走。 王九怎能允许? 牵住白孟妤的一双手腕,扣在胸前,将她与自己拉近,再也退不得半步。 “你敢?” “九哥不是一向胆大,上天入地,没有什么你不敢做的事情吗?我们是同类人呀……这样的问句,是不是有点多余啊?” 王九终于对着白孟妤呲牙。 压抑本性对他来说,是件难差:“你总在试图惹怒我,妹妹仔。” “那九哥给我一句准话不就好了,到底给不给吃啊?” 这明明不是王九在意的重点,白孟妤却要他在这件事情上做选择。 想要为自己搏一个高于其他人,甚至是唯一的名分,那是不可能的。 现下唯一能由王九做主的,就是他愿不愿意忽略这个问题,作为一个只在外面哄白孟妤开心,不被她那所谓正宫男朋友发现的外室。 争也没得争,拒绝就全没有。 王九的牙咬得咯吱作响,像是在啃谁的骨头。 在白孟妤掌控一切的笑容之中,发狠的吻了上去。 管他呢! 能吃一口是一口,能混一顿是一顿。 至于其他的,王九什么都不敢保证。 不就是个男朋友?他王九失手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哎呀……我怎么知道他是你的男朋友呢,妹妹仔。 没关系,杀了个男朋友,九哥赔你个老公嘛。 王九心里的小算盘噼啪响,打算回去就立刻查那个抢在他前头的死小子是谁,今晚就把埋他的坑挖好。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亲亲小嘴。 王九可不是纯情的人,面对白孟妤就更加不会收敛。 梁俊义在面对白孟妤的亲吻时,一双手拘谨的无处安放。 若是两人正在相拥,那他就老老实实的抱着,最多也就是情到浓时,手下不自觉的多用力一些。 更多的时候,是一双手死死攥拳,扣在自己的大腿上,捏着那点单薄的布料,像是防着自己有什么动作似的。 王九可没他这么老实,一双手不安分的很。 前头才放开了抓握住白孟妤的手,就悄然绕到她背后去。 顺着脊背的那条凹陷的缝隙游离,恨不得能把手掌穿透那层布料,挤进去贴上白孟妤的皮肉似的。 在警局里与白孟妤交缠之际,王九隐约落了下风,现在可要重新扳回一城。 白孟妤估算着时间,越南帮的人去准备东西,也快回来了。 王九不在乎形象,她还要呢。 可压在她唇上的人似乎没半点自觉,让白孟妤不得不用其他种方式,使王九停下动作。 当她的手指缠绕上王九脑后的发丝时,觉得这个动作无比熟悉。 之前……也这样做过许多次。 王九这一头发质微硬的卷发,似乎就应该缠绕在白孟妤的手指上,任由她拉扯。 一只带着凶性的黏人小狗,是你轻轻的勾一勾他脖颈上的链条,就会顺势而来。 向后抓握他的毛发抗拒,也不一定赶得走。 蛋糕的包装盒被打开,白孟妤捏住那颗沾染了奶油的草莓,送到王九唇边:“第一口九哥先尝喽。” 王九探出舌尖,将上面的奶油舔去。 动作之间,眼神却是死死的锁着白孟妤。 他曾经从她房间顺走的那一小瓶香水,和这奶油的清甜味儿很像,腻在嗓子里面化不开。 王九很希望自己吞下的这一口,正是白孟妤本尊。 “叫老公啦,妹妹仔。” 白孟妤将那颗草莓塞入王九口中。 脆弱的表皮被他的牙齿磕破,汁水溢出,染在白孟妤指尖。 后方一辆轿车“哐”的一声,以飞速行驶的速度,撞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石墩上,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如此呼应下,倒像是提前绽放了一朵血花,在白孟妤掌心之间。 车头凹陷,前盖翻起,微微的冒着烟。 整个车身看起来都短了一截。 开车的raymond在相撞的那一刻,提前从驾驶位翻到后座,避免了迎面冲击。 人还能完好的从里面开车下来。 白孟妤见他脚下略有虚浮,问道:“没事吧?” raymond只是甩了甩头,王九就先替他回答道:“他跟我练的,能有什么事?” raymond也不敢说自己还没练到家,不能像九哥你一样神功护体,刀枪不入。 抱着有些眩晕的脑袋,到一边蹲着缓神去了。 蛙仔和wilson把陆三响从白孟妤的车里拖出来,带到那辆报废的车前:“妤姐,怎么处置?” 白孟妤打开车门,观察车内的损伤情况:“我看看……踏板区损伤,已经出现变形。在这种情况下,驾驶人员的右脚会粉碎性骨折……” 王九才凑在车前吃了一口蛋糕,听了这话,叉子叼在嘴巴里。 拿起准备好的圆头锤,放在手中掂了掂。 嘻嘻笑着向陆三响走过来。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砸了下去。 第192章 对我老婆说谢谢了吗 “不是!白孟妤,我可以收回我对你说过所有的话!这次的功劳我也不跟你抢,我们……啊!!” 陆三响还在想方设法的为自己求饶,王九的锤子就落了下来。 裤腿包裹完好的脚腕,像是一瞬间坍塌擀平的馅儿饼,破皮爆汁。 王九手下的动作当然不会停顿,因为他觉得这还远达不到粉碎性骨折的程度。 他要把这摊东西捶得更像一坨肉馅。 “如果你不做那些多余的动作,我们只会是普通的竞争对手,没有人喜欢被威胁。更何况,有些事情我都要忘了,你还偏要替我想起来,实在是有些太多余。陆三响,这是你自找的。” 白孟妤扶着车门,不会因为他的惨叫求饶而心软。 只对王九说:“下手利索一点啦九哥,单次形成的伤势和反复捶打是不一样的。” 她的指尖摸上方向盘,计算着高度:“如果……驾驶人员没有系好安全带,在这样的瞬间冲击之下,第三、四根肋骨会断掉。头部撞击在方向盘上……鼻骨骨折。” 陆三响满头冒汗,不只是因为疼痛:“白孟妤!我手下的人是知道我和你一起出来的,你以为我出的事情,你逃得了吗?” “如果不是和你一起出来,我又怎么能及时救陆队长于水火之中呢?如果我没有到,那你的伤势会更严重,比如说……断裂的肋骨插入心肺,当场丧命?如果没有我及时出手,你就会死,说到底,你应该对我说谢谢。陆三响,是我救了你的命。” 王九一拳捶烂了他的鼻子,上手摸准三、四根肋骨的位置:“听到了没有哇?要对我老婆说,谢谢。” “倒也不用,我不喜欢听他说话,永远都是威胁,听的让人害怕。不如……” 白孟妤选好受力点,从外部击碎了挡风玻璃。 她挑选一块大小合适的碎片,向陆三响走过来:“你说,飞溅的玻璃会不会刚刚好,刺穿了陆队长的声带,让你再也说不了话了呢?真是幸运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捡回一条命。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这么贴心的人,连病房都帮你准备好了,陆队长还有哪里不满意呢?我们慢慢修改。” 车子爆燃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脱离了波及范围。 白孟妤嫌王九的手脏,自己喂了他最后一口蛋糕:“我在这儿等着人来把他铲走,你要不要找个地方藏一藏?然后和我一起吃个饭。” 王九光是啃蛋糕,就吃了个半饱:“你以为我整天都很闲啊,妹妹仔,死肥佬那边还等着我干活呢。” 这还是王九第一次拒绝白孟妤。 虽然他说的有理有据,但白孟妤还是莫名的不爽:“没事,我也就是客气客气,九哥随意。” 王九剩下的半句:如果你叫老公,我可以再考虑考虑。还卡在嗓子眼里没说出来。 人说话果然不能大喘气。 梁俊义看见白孟妤回家的状态,吓了一跳。 牵着她的手转了半圈,仔细检查身上的每一处:“怎么这么多血,你受伤了?” 白孟妤压住他的手腕拍了拍:“不是我的血,路上有个同事,出了点小意外。” 她是“救人”的那一个,自然也要把自己搞得狼狈一点。 梁俊义确认白孟妤无恙之后,才松了一口气:“都照你的安排,于术已经正式入院了,还有就是……” 他悄悄指了指卧室虚掩着的房门,小声说道:“信一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白孟妤推门进去时,里面的人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只从边缝露出几缕卷发。 “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回来还是这样。”梁俊义从旁说道。 白孟妤的指尖勾住被子的边缘,想要看看里面的人是何状态,居然没能成功。 里面的人可没有熟睡,而是防备着她呢。 白孟妤无奈的和梁俊义对视一眼。 十二勾勾她的掌心,用口型对白孟妤无声的说着:“哄哄。” 他自己则悄无声息的走出去,为他们掩上房门。 十二未免有点太乖…… 白孟妤这样想着,转身以全部的重量压在了那座被子隆起的小山上:“哥哥是想要实验一下,怎么能闷死自己吗?” 她以手脚将信一死死缠住,好像要助他一臂之力。 第193章 一个就已经很难哄了 被子下面的人轻微的挣扎了一番,很沉闷的声音从里面挤出来:“什么哥哥……我就是个藏着掖着,不能被人看见的小三,生这个气,吃那个醋,到最后发现自己其实也没资格……比不得梁俊义,顶着个男朋友的名头,还能做到这么大度。” “大度”两个字,被信一死死咬住,可见他真是在意的很。 正牌男朋友容着他们在眼皮子底下偷情。 反倒是他一个没名没份的,在这里急得跳脚。 信一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不光妹妹贪心,他也贪心。 刚开始时还能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可真的轮到的时候,谁能接受自己所爱之人分散的爱意呢? 哦,这种大善人也不是真的不存在,梁俊义不就是? 那样的光辉衬托之下,仿佛在明晃晃的告诉信一:你不是白孟妤男朋友的原因就在这里。 甚至包括此刻,他大度的模样,都会让白孟妤留一份牵挂,在他坦然离去的背影上。 “谁说你没资格了?”白孟妤扒开信一脸上的被子:“你可是我哥哥呀,在这方面比不过,那就换个身份。十二跟着我一起叫哥哥也是可以的,你还压了他一头呢。” 信一承认自己曾经的确是这么想过:男朋友可能会分手,但是兄妹之间的亲情却是永恒的。 但那不代表,白孟妤可以有一个、一个、又一个的男朋友! 他原以为只有十二,那当然可以接受。 可现在却不仅限于他了。 “那哥哥问你,你在外面又养了一个,是谁?” 白孟妤和他一起滚进被子里,在信一发烫的脸颊上蹭蹭:“哥哥不知道,那不就是可以当他不存在吗?” 信一去掐她腰上的软肉:“什么歪理……你还护着他呢?我又没说会对他怎么样。” 在信一坚持不懈的攻势之下,白孟妤只能耍赖。 信一和王九从小就不对付,被他知道了,更有的闹了,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哎呀……我肩膀好痛啊。今天忙了一整天,还从爆炸里面救了个人出来,拖得我胳膊都要断了,哥哥也不关心我,就只会为难人……” 白孟妤扶着肩膀装可怜,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信一身上。 小小的肩膀酸痛,被她演的好像什么动弹不得的绝症。 信一扶着她的肩膀:“少在这里转移话题,坏妹妹。” 嘴上这么说着,手底下却尽职尽责的为她揉按起来。 他今天注定是问不出什么了:“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 白孟妤眼睛眨眨,自小到大,哄哥哥的语气都没有变:“现在还不是时候嘛,哥哥不要那么在乎其他人。我明天只有一上午的班,台风天可以休假,哥哥不如考虑点别的?” 信一把头埋入白孟妤的胸口:“你不是要陪男朋友吗,哪里轮得到我?难不成还要三个人一起过呀?哦……外头还有第四个,不如也带回来,欢聚一堂。” 信一说完也觉得自己这句话醋味大极了。 憋气得凑在白孟妤脖颈上亲了亲:“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种难言的酸涩,只能信一自己调理好。 继续对白孟妤释放下去,只会引起她的厌烦吧? 信一在心里推测着,把白孟妤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的妹妹这么好,想要凑到她身边的人千千万万,他不该对她这样释放情绪的。 特殊的身份是信一的倚仗。 他把妹妹圈在怀里,在心里劝着自己。 现在该做的,就是以最完美的面貌展现在白孟妤眼前,让其他那些人都入不得白孟妤的眼,那他自然就会成为拦在妹妹身前的一座大山,让那些有着歪心思的人知难而退。 信一在自我调理之间,勉强扶好了心里翻倒的醋坛子。 他还想在旁敲侧击,问问白孟妤自己还是不是她心里最靓的那一个。 就听白孟妤看着外面的天空感叹:“同样都是极端天气,可以是台风,为什么不能是下雪呢?” 笨蛋妹妹又在拙劣的转移话题了。 信一追着她的嘴巴吻上去:“我们这种地方,天上下八达通都不可能下雪的。哄我就专心一点,坏妹妹。” 交缠之间,客厅的说话声好像大了一些。 信一原本想让白孟妤和他一起忽略。 既然是送上门的单独相处时间,自然要想方设法的延长一些。 可那声音渐渐不对起来,白孟妤翻身下床出去查看,信一也只能跟着。 但他却在房间里,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王九说什么有事,自然都是诓白孟妤的。 她不想说那个男朋友是谁,那王九就自己跟。 他拎着手底下的人,不顾梁俊义的阻拦挤了进来。 看着这个眼熟的庙街小鬼、刚刚回来,坐在沙发上等待向白孟妤复命的段零、以及从卧室里走出来的白孟妤和信一。 王九的眼神在三个男人身上转了一圈,笑声意味不明:“妹妹仔,你这是养男人,还是开猪圈呢?胃口可真大呀……” 第194章 只要不是他 “大小姐……”被王九提在手中的人细若出声,吸引了白孟妤的注意。 她从那张染着血的脸上勉强辨认出:“六哥?” 王九像是才想起来一般松开手,六哥一下子瘫软在地,好半晌也爬不起来。 “差点忘了,这还有一个呢。你在九龙城寨里的那个老爹,还对你真是旧情难舍呀,妹妹仔,还派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呢。你行啊,怪不得对你的男朋友闭口不谈,原来是太多了,数不过来呀……” 王九跟着白孟妤一路,想要看看那个占了他位置的男朋友,到底是谁。 可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在跟着白孟妤。 有些事情王九自己能做,其他人可不行。 六哥今天跟了白孟妤一天,自然明白王九对自己出手的理由,赶着自报家门,坦露自己对于白孟妤没有丝毫恶意,并且也有几分沾亲带故,不然现在的他,恐怕留不下一条命。 一时间房间里的人各有表情,气氛凝重的吓人。 梁俊义一直直挺挺的站在王九的对立面。 毕竟他来势汹汹,言语不善。 梁俊义时刻防备着王九会突然出手。 就算事情暂未明晰,但凭着王九吃味的言语,信一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 他抓握着白孟妤的手腕,言语干涩:“妹妹,你别告诉我……是他。” 白孟妤没有立即否认,这在信一看来,几乎是无言的默认。 更何况王九还在那里一脸贱笑的样子,煽风点火:“是我什么呀?靓仔,你不如跟妹妹仔问清楚,正好我也想听,我在她那里,算什么?” 白孟妤在此种情况下,像是被架起来在火上烤。 这些人在她没有丝毫防备之下,“欢聚一堂”。 刚刚哄好一个信一就已经费尽心力,王九的出现,又将这一切打回原点,甚至变得更糟了。 “九哥在我这里是什么身份,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有些事情不会因为你多问了几次,就会发生改变。” 白孟妤在言语之间多了几分冷淡和不耐烦。 王九的突然上门,代表了秩序的失和。 他们在警局中的谈判看似有效,但终究是没有压住王九的野心和独占欲。 这让白孟妤怀疑自己纵容王九进入亲密关系的正确性。 她的确喜欢王九,对他的兴趣一直存在,甚至在持续上涨。 但这不代表白孟妤能容忍自己身边有一个不安定的变数。 而且……信一和王九之间,磁场排斥得太过强烈了。 白孟妤可以明显感觉到,身旁人的呼吸变得粗重,握着她的手也逐渐颤抖。 而王九还在不断的出言挑衅,如果不是白孟妤还站在那里,恐怕王九会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直接出手宰了这几个有可能是白孟妤男朋友的人。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也对,九哥跟你的关系的确不是三言两语能讲得清楚的。毕竟……啵过嘴,定过情,不要那些虚名,也行的。”王九这话,就完全是给在场其他人听的了。 毕竟如果不在乎那个名头,他今天又何必来呢? 这话一出,连梁俊义都眼神震动的望向白孟妤。 果栏和庙街是邻居,但也绝不是什么友好相处的和睦邻里。 更何况王九这条疯狗从不定性,梁俊义在他身上也吃过不少亏。 他有一瞬间发现自己的大度,也是有限的…… 信一还在持续发问:“所以……为什么会是他?妹妹,你明明知道的……” 知道我有多厌恶王九…… 计算下来,信一其实并没有与王九有多大的恩怨存在。 但是自小造成的阴影,导致信一愈发看不惯王九那副嬉笑疯癫的状态。 他与白孟妤相处这么多年,她本该最了解的。 可即便如此,妹妹还是与王九厮混在了一起…… 信一的声音里带着震颤,第一次对白孟妤使用了严厉质问的语气:“这天底下你选谁不好?为什么会是王九?就算是他!我都可以接受,只有王九不行!” 信一的指尖滑到沙发上的段零身上,让他一下子沦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原本还在试图看个热闹,现在却意外的被拉扯了进来。 段零很想说关:我什么事?我等着汇报完事情,拿了解药就立刻滚蛋。但你这一指头过来,我可能会死。 有的时候要一个人转变,就是这么简单。 妹妹在外面有除我以外的小四,不行。 但你说这个小四是王九,那么信一立刻就可以允许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只要不是王九,谁都可以。 第195章 你有什么身份 “哥,你先冷静一点。”白孟妤压下信一的胳膊:“在进城寨之前,我就已经认识王九了……” 白孟妤试图和信一解释,自己与王九的交往,并非是在她明知信一讨厌王九的情况下,还要与他私相往来。 其实细算下来,王九是白孟妤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遇到的给她命运带来转折的人。 前世的白孟妤与王九有很多相似之处,才会让王九觉得他们是同类。 现在针锋相对的两个人之间,白孟妤根本无法做比较孰轻孰重。 她一直在把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奉行到底:要么全都拥有,要么一个不留。 白孟妤当然希望所有的进程都可以按照期望,向最好的方向发展。 本来这一切,是可以循序渐进的。 至少在白孟妤的安排下,不会像王九这样突然的闯进来,在每个人头上迎头痛击。 这跟绑着炸弹进来,要求所有人和他一起同归于尽,有什么区别? 在此时谁多看王九一眼,都会被他锁定。 更何况是言辞激烈,直指王九的信一。 在这一刻,连白孟妤的眼神都压不住他。 王九气势低沉的一步步向信一走来,压得梁俊义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又立刻站直身体。 “我不行?不过是个满身花架子的臭小鬼,连在我手下存活的本事都没有,哪有你说话的份?” 被王九撞歪的肩膀扶正,肉身不能抵挡,梁俊义对王九亮出了他的太刀;“王九,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王九避也不避,胸膛直接撞上梁俊义的刀口,锋利的刀刃直接划开他胸口的衣襟,却到此为止,不能再撼动王九分毫。 梁俊义不信邪的刀尖上挑,直接刺戳向王九的咽喉,却有如戳在了坚硬的磐石之上,在王九身上留不下半点伤痕。 他早就听说过王九的奇怪功法,但今天还是第一次领略:“硬气功?” 王九全然没有把梁俊义放在眼里,这点阻挡对于他来说,不过隔靴搔痒。 他此刻的目标,只有信一:“小猫崽,等我杀咗他,下一个才轮到你。” 信一哪怕见梁俊义与王九交手,知道自己绝不会绝不是王九的对手,也丝毫没有畏惧。 他终于放开白孟妤的手,一双蝴蝶刀握在手中。 而梁俊义却丝毫不肯挪动分毫,好像是在帮信一分担战火,又像是不愿在这种时候被忽视了身份:“我,才是小白的男朋友,王九,你别找错了目标。” 这句话,成功让王九墨镜下的眼珠子对着梁俊义横过来。 爆燃的气压笼罩他,带着硝烟味儿。 白孟妤怎么可能没看清王九的杀意? 他运气灌于指尖,金刚指下一秒就会捅在梁俊义身上。 白孟妤夺过信一手中的蝴蝶刀,向王九飞掷而去。 刀尖与金属镜腿发出撞击的争鸣声,墨镜碎裂,露出王九一双错愕的眼睛,望向白孟妤。 他在那一刻,竟然感受到鬓角上残留多年的伤疤,有些刺痛。 “王九,你胡闹够了吗?在这里跟他们动用武力有什么用?我是你们决定输赢之后,可以随意拿取的物件吗?” 白孟妤每说一句,都离王九更近一步。 她从地上捡起那把蝴蝶刀,就正好站在了王九身前。 白孟妤想要隔开他与梁俊义。 但梁俊义丝毫不让,始终以半个臂膀遮挡在白孟妤身前,刀刃对着王九,没有偏移半点。 白孟妤对他最终发问:“以及,你有什么身份,来我的家里这么做呢?” 这三个人,此刻全都站在王九的对立面。 白孟妤和信一手中拿着相同的刀,又和梁俊义举止那么亲密。 王九在此时才深刻的意识到,他才是这个家的外来者。 并且最让他在意的是,白孟妤在护着梁俊义,甚至能因为这个人,而对他动手。 即便在此刻白孟妤说:“你现在离开,我还可以当做今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王九也听不进去了。 怒火烧灼了他的脑袋,染红了王九的眼睛。 站在白孟妤身侧的那两个男人,再怎么让他妒恨,也都比不过白孟妤对王九的伤害来得大:“我没有身份?我不配来这里?我是你随意使用的工具,还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妹妹仔啊,我好用吗?” 王九发问之后,开始突兀的尖笑。 根本不必等到白孟妤的回复,那答案就已经在王九心中了。 可白孟妤却轻微皱眉,看得信一心底微颤。 他从这一个轻微的表情中,居然读出了一丝心疼。 第196章 未来? “王九,我没有这么想过你。但你不该突然出现在我家里,对我身边的人动手。你现在离开,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白孟妤平缓的语气,被王九的笑声淹没。 王九已经无心去察觉她缓和下来的语气了:“你了解我的,妹妹仔,我王九看不顺眼的人,就要立刻死。还是说……你想要让我为你做出改变?你又有什么身份呢?” 两人之间无形牵绊的那根绳索,好像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下,越崩越紧。 伴随着王九的这句话,瞬间碎裂。 “你要杀了谁?他,还是他?”白孟妤的眼神带着王九从梁俊义和信一身上逐一划过:“杀了他们,有用吗?不是他们也会有别人,只要我想。王九,想想你在警局里说过的话,如果你真的想动手,最该杀的人,是我。” 此话一出,梁俊义与信一同时精神紧绷。 他们怕王九在这样的刺激下,真的会对白孟妤动手。 信一当机立断,抢先一步! 手中蝴蝶刀绽开,向王九脖颈刺去。 王九气运全身,这小小的刀刃,对他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自然没有躲避的必要。 在刀刃触及脖颈的同时,王九反手捏住了信一的手腕,向后翻折。 另一只手趁此机会,从信一手中夺下他的蝴蝶刀。 下一秒,便就近向信一的手指砍去。 王九不像信一,打架时刀刀直指对方命门。 而是总喜欢从近处下手,哪里顺手,他便先伤哪里。 与杀意并存的,是玩乐。 若是让他这一刀落在实处,信一的手指不保…… 白孟妤手下蝴蝶刀自两人之间的缝隙插入,抵在信一手掌边缘,替他拦下这一击。 同时梁俊义横起一脚,让王九倒退数步。 白孟妤握着信一险些失去手指的那只手掌,目光震动,呼吸不稳。 现在,她好像知道蓝信一,是如何变成她记忆中的那个蓝生的了。 信一感受到白孟妤的情绪波动,用那只手反握住白孟妤,在她手背上安抚性的拍了拍:“哥哥没事。” 就在他们分神的这几秒钟,梁俊义已经在王九那里落了下风。 这里几乎没有人是王九的对手,无人能敌得过他的硬气功。 在王九的金刚指即将没入梁俊义腹部之时,白孟妤一把扯开了他,以自己单薄的身体迎了上去。 即便有王九及时收住力道,但他的指尖,也陷入白孟妤腹部柔软的皮肉之中。 “小白!” “妹妹!” 梁俊义瞬间红了眼睛,白孟妤抬手,不允许他们之间再出手。 想要制止今天这场闹剧,只能做出一些牺牲。 更何况……白孟妤似乎从信一未能失去的手指,和她的记忆相联系,隐约窥见了一丝未来。 如果注定有一天,王九会站在城寨的对立面上,与他们这些人不死不休。 那么唯有杀了他,和彻底驯服,这两种方式可以避免。 像此刻这样一点就炸的疯狗形态,不行…… 人的内脏温度,比她的体表体温略高一些。 所以当王九的金刚钻每一次插入别人的身体时,都会感受到瞬间的温热。 包括此刻。 王九的指尖抽动,看到眼前人吃痛的下意识皱眉,才将它们与白孟妤联系到了一起。 有温热的鲜血,顺着他指尖的沟壑,“噼啪”的掉在地板上。 王九没有在白孟妤身上,感受到任何一丝抵挡的痕迹:“我教你的硬气功,为什么不用?” 就算白孟妤没有练到大成,不能挡住王九全力一击,但是此刻这种伤势,明明是可以的。 但是她偏偏没有用。 就算白孟妤讲出花来,王九也不会相信她是真的想死在自己手下。 那是愿意为了梁俊义舍命?王九就更不愿意相信了。 他收回手,指尖的血液逐渐冷却。 王九就这样呆呆的站着,等待白孟妤给他一个答案。 他听到了那三个字:“还给你。” “你教我的硬气功,我不会再用。从前与你接触所做的那些举动,就当是我对你帮我做的事,给出的报酬吧……王九,既然你不愿意,我这里也容不下你,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不相欠,互不相识……现在,你能从我家里出去了吗?” 梁俊义跪在地上,双手全力为白孟妤捂住伤口,可还是有鲜血,从他的指缝之间溢出来。 第197章 都走 信一虎视眈眈,满眼愤恨的看着王九,但白孟妤的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 用这种无言的举动,来制止他与王九再次起冲突:“滚!” 王九没有动,他的眼神在白孟妤的表情,和她腹部的伤口上徘徊。 没有墨镜的遮挡,任谁都可以一眼看穿他的无措。 白孟妤轻笑:“九哥不愿意走,是要杀了我才解气吗?” 她终于叫了一声九哥,在王九最不愿意倾听的情况下。 【九哥不如杀了我,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大腿放进柜子里,手臂放进被窝里……】 曾经半开玩笑之间调情的话语,被白孟妤勾起在王九脑海之中。 倘若他此刻不离开,这似乎就是他们之间结局的预告。 本就没有正式身份的他,在这一刻被白孟妤彻底的踢开。 连对信一和梁俊义出手的理由,都名不正言不顺了。 王九咬牙切齿的开口,听起来更像是为自己狼狈的遮掩。 他在试图掩盖白孟妤那句话已经造成的事实结果:“两不相欠?白孟妤,你欠我的,还不清。” 王九终于离开,摔门而走的背影,不像他来时那么硬气。 梁俊义急忙拉着白孟妤去沙发上坐。 已经缩在沙发一角的段零,又努力的将自己的体积减了减,试图把自己缩成一粒微小的尘埃,飘离这个混乱的空间。 白孟妤对着梁俊义满手的血说:“没事,只是一点浅表的伤罢了,看着吓人,养几天就好了。” “药箱在哪儿?十二你去拿。”信一扯开白孟妤的衣服下摆,语气凝重。 白孟妤却趁着梁俊义离开,对信一伸出手:“给我看看你的手。” 她在上辈子那三根断指的地方反复摩挲,最终勾在信一手掌之间:“没伤到你,真好……” 这辈子的结局,会因为我而改变吗? 信一却反扣住她的手:“如果今王九就没有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就算我对你们之间的关系有所反对,你也不会因为我而离开他。对吗?妹妹。” 如果不是今天王九突然闹了这一场,白孟妤根本不会跟他分开。 她甚至……会因为王九而心疼。 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像王九误会的那样,全因利益而起。 信一看的太清楚,他也恨自己看得那么清楚。 先前有一个龙卷风,作为共同的长辈,他的成熟阅历,信一比不得。 后面又来了一个梁俊义,虽然信一总觉得他是趁虚而入,但那样的赤诚之心,也同样照出了他心中的不堪。 这两个人也就算了。 信一可以让自己做出大度的模样。 可……为什么偏偏又多出一个王九,也能排在他前面,从白孟妤这里分得一丝真情? 信一突然觉得,自己离白孟妤那么远。 叫着最亲密的称呼,中间却隔着人山人海。 “哥,你知我贪心的。我不只有你了解的那一点坏。” “那分到我这里的,又能有多少?” 信一翻转她的掌心,两人手中都染着血。 他的指尖在她手掌上勾画,划分出一块,又一块。 越画越小。 “是这么多,还是这么多?还是只有这一点点?妹妹,在你眼里,我只配这一点吗?” 白孟妤反手握住信一的手指,不让他再画下去:“哥,感情不是这样分的,不是多了谁一分,就会少你一点,你们在我心里都是一样重要的。” 信一的指尖在白孟妤手中缓缓抽离。 哪怕她手下越握越紧,也拉不住他。 “可那也不是全部,妹妹,这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贪心。我也想要我爱的人的全心全意……如果我和其他人在一起,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凭什么在你这里委屈自己?你不能,总仗着我喜欢你……” 信一缓缓站直了身体。 坐在他阴影之下的白孟妤看不清信一的表情,却能感受到这个人与自己渐渐远去。 “哥?” “妹妹,我们只做兄妹吧……城寨那边还需要我,我该回去了。” 白孟妤试着伸手,却与信一渐行远去的身影擦身而过。 “哥,你真的想好了吗?” 信一没有回答,他的脚步也没有停顿,开门离去。 白孟妤坐在沙发上,闭了闭眼。 梁俊义一直提着药箱站在门边犹豫,到此刻才走过来。 他拿出纱布和止血药粉,蹲下的位置,与刚刚的信一重叠。 白孟妤向后仰倒,眼睛下瞥。 看着梁俊义一言不发,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 语气带着几分疲惫:“你呢?你要不要走?早就知道和亲眼见到,也是不一样的感受吧。空顶着个男朋友的名号,实际上跟他们没有差别。走吧……从这个门踏出去,什么都不必说,我们就没关系了。” 第198章 我已经到终点了 白孟妤的伤口的确不深,但却在一个容易被动作影响,总会破裂的地方。 梁俊义怕她只是单纯的坐下和起身,就会让好不容易止住血液的伤口再度崩开。 所以他将绷带缠的很紧,一遍遍的在白孟妤腰腹上缠绕。 每一次绕到她的背后,上半身都不由自主的与白孟妤相贴。 像是一遍遍的,在她的肌肤上轻吻。 白孟妤一直坐直了身体,任他动作。 眉目低垂,看着梁俊义的发旋。 两人之间,沉默异常,就好像白孟妤从来没有问过梁俊义任何问题。 可白孟妤偏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她将梁俊义的手按在自己的伤口上。 梁俊义慌张的想要撤手,可白孟妤却更加用力,让他不敢挣扎:“走,还是留?回答我。” 梁俊义的掌心感受到她伤口上不同寻常的温度。 “我不会走,这也不是留。小白,我早就到终点了。” 白孟妤的身侧,就是梁俊义的终点。 他自小到大,只因为一件事而执着,也因为同一件事,让眼前这个人失望。 仅仅只是离开一次,就深刻的让两人痛苦。 梁俊义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更何况……他现在得到的,已经远超期望。 就算是几分之一,那也是被她亲口承认的男朋友。 这放在从前,是梁俊义万万不敢奢求的事情。 “别动了,绷带我还没有缠好。” 梁俊义感受到了一个落在他头顶上的吻:“我自己来吧,你去看看六哥,死也不能死在我这儿。” 白孟妤说什么,梁俊义就去做什么。 她侧过身,看着梁俊义蹲在地上认真的背影。 有些无奈又带些怜惜地说道:“会哭的小孩儿才有糖吃。你这样不声不响的,要什么时候才能被看到呀?做人应该圆滑一点的。” 梁俊义在此刻蓦然回头,与白孟妤的视线撞上。 兀自傻笑之后,继续检查地上六哥的伤口。 现在你就在看我,眼里只有我一个。 白孟妤的唇边也轻轻抿起一个微笑:“明天还是去秋叔叔那儿吧,一早就说要把八十一接过来,但是总是没时间。有点想念我的小狗了。” 她一边整理腹部上的绷带,一边对沙发另一边的段零问道:“说说你的发现。” 段零保持着一个姿势,几乎都要僵硬了,但也没想到白孟妤能这么快想起自己。 他有些错愕的望着这个女人。 居然没从白孟妤脸上看到任何一点悲哀的表情,除了在信一离开那一瞬间的错愕和迷茫,她好像对离去的人一点都不在意:“你不伤心吗?” “是我在问你话。” 段零缓缓对她讲述着自己在黑市上得来的消息,在说到关键节点的时候,停了下来:“你先把解药给我。” 他怕自己哪怕做完了这件事之后,也仍旧得不到解药,只能在白孟妤的威胁之下,被她用解药哄骗着,一次又一次的为她办事。 他在这里先放出一点筹码,希望能以此交换到信任:“说好的一次,就这一次。你知道了所有,就立刻放我走。” 白孟妤为了将绷带系紧,直起身子微微吐气着收腹。 药箱中没有剪刀,她弯腰去拿十二的太刀,割断绷带。 “张嘴。”白孟妤手腕翻转,刀尖平滑到段零的眼前。 一枚药包不知何时放在刀尖上,一起送到段零面前。 作为一个小偷,段零对这样的手法和速度熟悉的很。 在赌术中出千和偷窃的手法,在某些方面是一样的。 段零不敢想,如果白孟妤将这样的手法运用在下毒上…… 他伸出手来摸了那一小包药粉,反复观察白孟妤的眉眼,才将它倒入口中。 “继续说。” 段零还想感受自己身上是否有异样,或是吃下解药的轻松感,但他全身上下并无感觉,就被白孟妤催促着,只能全盘托出。 白孟妤想要将十二的太刀扔回茶几上,可动作之间牵扯了伤口,略有刺痛。 这一下使她手上松了劲,抛出的力道不够,太刀即将掉在地上。 白孟妤直接伸手,在半空中抓握住了刀刃,重新将它安置回的茶几上。 段零看着白孟妤紧握刀刃,却丝毫没有受伤的手:“你……这是什么功法?” “你刚才不是听的清清楚楚吗?硬气功啊。” 白孟妤将段零说的所有信息记在心里,思考着他们与那些抢劫犯有什么关联,回答的漫不经心。 第199章 会哭的小孩有糖吃 段零当然听得清楚,他不仅知道这是硬气功,他还听到白孟妤说:“你不是说……绝不会再用吗?” 白孟妤眉眼弯弯,笑的十分邪气:“这么好用的东西,谁舍得放弃呢?我随便说的话,你也信啊,那你注定……会被我玩到死,就像现在这样。” 段零的反应和当初一样,想要立刻去抠嗓子:“你给我吃的不是解药?!” “是解药,但是只有一半的解药。时间延缓,足够到我破案之时,毕竟只有案子破了,才能证明你说话的真实性,到那个时候,我们之间才算真正的完结。” 白孟妤看到段零的表情,笑出声:“哈……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偷了那么多东西,作为一个警察应该送你进监狱才对。现在坐在这儿,还不是要靠我大发慈悲?” 段零看着白孟妤脸上的笑,作为刚才一切事件的旁观者,突然觉得自己对白孟妤产生的那一点怜惜,简直是多余。 这种自私自利,满口谎言的人,就该是众叛亲离的下场。 “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一次说的话是真的?谁知道你下一次给我的药,会不会是真的解药?” “除了相信我,你还有的选吗?哦……你还可以死。” 六哥早就晕了过去,他被王九一锤子砸在脑袋上,最轻也是个脑震荡。 梁俊义将他的脑袋包扎好:“小白,要不要送他去医院?” “不用了,等明天我下班之后,会亲自送他回城寨,你可以先去秋叔叔那儿等我。” “不要我陪你吗?” 白孟妤轻轻摸他的脸颊:“又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会哭的小孩儿才有糖吃。我受了这么多委屈,得让某些人知道,心疼一下。有你陪着我,就没那么可怜了。” 有些人的爱太沉默,白孟妤可以假装没有听到,没有看到。 但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就是趁此机会,多捞一点好处。 反正有人爱她,舍得。 梁俊义在她掌心中点头:“那我明白了,上午我先回庙街,看看tiger哥。” 梁俊义很满足了。 他感觉自己和白孟妤无形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照往常讲,她是不会这么细致的向梁俊义讲述自己的计划,并且将伪装的形象和目的如此坦然的放在他面前。 “小白,你先去休息吧,我抱你,不然会扯到伤口。” 白孟妤直接用手腕勾住了他的脖子。 梁俊一出来时,将六哥也安置了。 段零还试图坐在沙发上,但是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你可以先走。”梁俊一收起自己的刀,对段零说道:“不要那么害怕,小白她人其实很好。” 段零推门离开的那一瞬间想:那是你眼瞎。 姜沁怀着激动的心情,几乎一整晚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来的比谁都早。 白孟妤将她带给徐杰照看,自己拿着资料档案进了曹石青的办公室:“师父,帮我签个字吧。” 曹石青越翻脸越臭。 白孟妤对他是真能舍得,但也是真的能给他添麻烦:“你组里三个资历深的老队员你不要,非要把他们赶出去,从下面调一个连正式编制都没有的辅警上来,你这是干什么呀?” “不就是越级提一个人吗?一个小警员而已,多大点事呀,师父签个字就好了,动动手的事啦。” 曹石青知道他如果再继续拒绝下去,一定能从白孟妤手里得到一笔不小的“劳务费”。 但是这次的麻烦,他是真的不想接。 看起来虽然只是一个小警员的事情,但是这样的人事调动,会在基层警员那里掀起轩然大波,白孟妤已经习惯了,她当然可以不在意,曹石青可不愿意和她一起挨骂。 他老好人的形象,还要不要了?况且一旦出什么问题,他才是受牵连的那一个。 “这个字我签不了,总警司不在,你还是去找胡警司签字吧。” 胡警司,胡柏言。 白孟妤只在总警司的带领之下,与他见过两面。 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总警司表达出了对白孟妤的喜爱,他也能够立刻在人前展露对白孟妤的热情,但是私下见面和交集,暂时还没有过。 白孟妤对他的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人40多岁了,跟总警司的关系不错,应该也还没有成家。 她跟总警司家的王太太私下逛街凑局打麻将的那几次,都没有听得胡警司有家室。 白孟妤从曹石青手中收回文件,动作利落的像是夺去:“师父还真是守规矩,那我也只能去麻烦胡警司了。” 曹石青感受到了白孟妤对他瞬间的冷淡,急忙为自己找补,他还不想放开这棵摇钱树:“小白,师父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的,实在是有心无力。” 第200章 公事公办喽 白孟妤敲响胡柏言办公室的门。 “谁?” “胡警司,是我,白孟妤。” “请进。” 白孟妤挂起甜甜的笑容走进去:“胡警司,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您,我这里有一份调职文件,需要您签个字。” 在白孟妤进门的那一瞬间,胡柏言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一直都没有转开过。 他对白孟妤伸手:“我看一下。” 资料递到他手中,胡柏言细细的翻看,还不忘对白孟妤招手,让她从自己的办公桌对面站到身边来:“我们也是见过面的,不必这么拘谨吧。这个……是谁?” 他指着文件上的名字,白孟妤站在他身侧,需要微微弯腰才能看得清:“姜沁,一个没有在编的辅警,我觉得她能力不错,想要调上来成为我的组员。” 胡柏言又指了几处细节,听白孟妤一一为他解释。 白孟妤的腰弯的都有些酸了,感觉腹部上的伤口略有抽疼。 她从来不知道这样一份细小的文件,还值得一个警司这样细致的查看。 约么过了5分钟,胡柏言才终于松口。 要白孟妤亲自把钢笔递到他手掌中:“是在这里签字吧?” “是的,麻烦您了。” 看见那份终于被签署的文件,白孟妤才松了口气。 才放回钢笔,胡柏言的手掌就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语气听起来倒像是个和善开明的上司:“是个有上进心的好小孩儿,加油干。不过……我不是你的直系领导,怎么找到我这儿来了?上次见你还是在总警司身边吧,有什么事情是总警司不能管的呀?” 白孟妤脸上的笑容不变:“总警司在忙什么,您不清楚吗?前几天在王太太的邀请下和她一起逛街,就听说总警司对这几天早有安排了,我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总警司的好事吧?” 白孟妤向外走时,胡柏言甚至还站起身来向外送了两步:“那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小白以后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找我,我这里更方便点。” 白孟妤站在门外:“胡警司说的这么客气,我就更不好意思了,这次还是要感谢您。” 办公室门关上,白孟妤脸色骤变,站在门外无声的骂了一句:“手贱的老色鬼。” 胡柏言在她背上拍的那两下,已经超出了正常接触的范畴,甚至还有一些细微的下移,像是抚摸。 和白孟妤提起总警司,更不是什么客气,而是在打探白孟妤与总警司的关系。 如果白孟妤真的表现的与总警司没那么亲近,那他自然可以不用顾及,可以继续以职务之便,对白孟妤出手了。 白孟妤捏着手中的文件,捂着略有疼痛的小腹,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个老东西如果再管不住他的手,就在他茶水里面下点料,让他做太监。 “白孟妤。”邓葑刚好出会议室的门,叫住了她。 他看起来眉头微皱,眼下乌青。 在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之下,听闻了一个让邓葑不太敢相信的消息:“陆三响出事了?” 白孟妤面上也略有凄凄:“是啊……太意外了。虽说是我送他去医院的,但多少也有点恍惚,还是我去的太晚了……不然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连话都说不出来。” 邓葑还没来得及去医院看望陆三响,按照他对案件的认真程度,也腾不开身。 只听人传陆三响出了事,是白孟妤救了他,没想到伤的这么重。 他看着白孟妤捂住腹部的手,好像染着一点血色在白衬衣上:“你也受伤了?” 白孟妤笑的无所谓:“火场里救人,哪有那么容易?当时太着急,被铁片刮了一下。工作上再怎么有争执,说到底,都是同事。” 邓葑觉得白孟妤不像众人传言的那么无能,也没有陆三响频繁在他耳边说的那么不堪:“刚好下午台风天,趁着休假你可以好好养一下伤。昨天我们也整理出了一些线索,信息共享,你要不要来听?” 白孟妤表现的大大方方:“只要你愿意,我又怎么会拒绝?” 她带着徐杰和姜沁,进了邓葑的会议室。 小姑娘才刚上任,就能参与这么重大的案子,兴奋的不像话。 每一个人发言的每一个字,都被姜沁认认真真的记下来。 只不过……在会议途中,出现了一点小插曲。 女警急匆匆地敲开了会议室的门,为难的对白孟妤说道:“白警官,王九……王九又来了。还是那副样子,非要见您。” “公事公办,我在忙。” 可会议室的门才关上不久,就又被敲响:“白sir,他闹得实在厉害,还打了其中一个押送人员。” 白孟妤和邓葑只能走出去。 进门的桌上,放着一个外送袋,听人说王九带进来的。 白孟妤低头看一眼:椰奶糖水,加双倍红豆。 袋子上还留着一个王九的血指印。 她随手一扫,糖水掉进垃圾桶里:“都是废物吗?由着一个黑社会在警局里胡闹?电击器和麻醉剂没有吗?去拿,报备我来签。” 第201章 上电击 邓葑同样因为其他基层警员的办事效率,以及王九的疯度而皱眉。 他最近带着组员全身心的投入连环抢劫案之中,对于王九的事情,也只是隐约有一些传闻送到他耳朵里,今天终于是见识到了。 曾经的陆三响会积极的让白孟妤出面,但邓葑不会这么做。 面对一个疯狂的追求者,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与白孟妤隔离。 否则王九来一次,白孟妤就被逼出现一次,他尝到了甜头,就会一直这样做。 不光把警局搞得像菜市场,也无法为白孟妤排除隐患。 “我带人处理,你去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吧。” 白孟妤的衬衫上,已经有一些血液透出来了。 “那就都交给邓队长了,我也不好意思总这样给你们添麻烦。王九的功法,寻常手段对他不会起效果,所以我才提议用电击,邓队长出手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让他再伤人了。” 白孟妤说话的语气很轻,带着些为难和不好意思,像是在因为自己的私事而给警局其他人添麻烦十分愧疚。 哪怕陆三响曾经对邓葑说过,这女人绝不是一朵小白花,邓葑自己也亲身经历过。 但见她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相信。 他觉得,做一个警察是少不了凌厉的一面,但白孟妤的底色还是柔和清澈的。 “被人骚扰不是你的错,不必觉得愧疚。” “看来如果陆队长不在,我们倒是可以成为朋友。那我回会议室等你了。” 邓葑转到审讯室外,扶起被王九打翻的警员,他的胳膊脱臼了。 在警局里,王九到底是有些束手束脚,没有对警察动用杀招。 不然这样嚣张的举动,任凭大老板有什么关系,也没有办法再将他捞出去。 所有人围成一圈,距离王九有些距离。 既防着他走出去,也怕他走过来。 直到拿着装备上来的警员顶替他们的位置。 王九混不在意,只是重复着:“叫白孟妤来,我会自己进去。” 邓葑看着他这副对着警察发号施令的样子,皱眉开口:“她不会来,上电击。” 刀劈斧砍的确耐不了王九分毫,但是电击却如白孟妤所说的一样有效。 王九肢体抽搐,下肢瘫软,被拖进审讯室。 他的神智还清明,只是暂时无法提起气来。 “多上两副手铐,在审讯椅上加脚链。”是白孟妤的声音。 王九费尽力气的抬头,看见她站在邓葑身后,露出的半个身影。 以及腰腹上……惹眼的那抹红色。 王九还想再多看一眼,白孟妤是在用什么样的神情看着他。 可只有这一瞬间而已。 审讯室的大门阻隔了他的视线,再也望不见。 “我还是不放心,王九难缠,不是制服了他这一时就可以的。审讯也不必太用心了,如果他什么都不肯说,就叫人出来吧,警员的安危更重要。” 王九注定要失望了。 白孟妤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王九一眼,只是对邓葑多加叮嘱,并且和他一起返回了会议室。 “听说台风会持续两天,就叫他在警局里待着吧,只要不惹麻烦就行。” 邓葑对她的话没什么异议,王九只是找个由头来进警局里找白孟妤,确实不值得他们多费心思:“也该让他被关着,不然出了警局,私下里再骚扰你就不好了。你的伤真的没问题吗?” 白孟妤无所谓的摆摆手:“再怎么处理也还是会这样,赶上休假刚好可以回去养伤,就已经很幸运了,工作期间没必要这么在意。” 抢劫犯团队中有女人,邓葑在他们的藏匿据点搜查到了女性经期用品和口红。 根据生活痕迹来看,那里一共有4人居住过:三男一女。 他根据各种细微的痕迹,对他们的体貌特征以及大概身份有了猜测。 虽然不能十分确定,但也是一个查找方向。 白孟妤撑在桌子上,看着邓葑的眼神愈加欣赏。 以他的办事能力来看,高级督察的位置到底是屈才了。 邓葑这样止步不前,和为人太过正直也有关系。 在这个黑白不明的时代,想要一直向上,要么和你的上司搭上关系,要么和不可言说的势力有些联系,若是这两者都有,那就更好了。 白孟妤就在向这个方向走。 现在,她就是要去加固一下自己与某些“黑社会势力”的联系。 第202章 回家 天空从早上起来就是阴的,到了中午,颜色愈发吓人了,甚至都开始飘落雨点。 路上已经少有行人往来了,等到台风正式登陆,不知又是哪番景象。 城寨里的人也在尽可能的用铁皮加固屋顶,封上门窗。 往常,中午是阿七冰室最热闹的时候,现在却只有后厨的小窗,亮着一点昏黄的灯。 阿柒在存放食材,听到脚步声,扬声道:“歇业了,不开门。” “可我还想吃阿七叔打的糖心蛋呢。” 阿七的光头从窗口挤出来:“小妤!” 白孟妤就近在桌边落座,表层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干脆散开来。 对阿柒笑的不似从前开朗,带着点离家的愁绪:“在外面这么久了,总想念城寨的招牌叉烧饭。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吃不到吗?” “有!我现在就开火给你做。” 说是开火,实际上阿柒最先做的,却是从后门跑出去,随便抓了个人,让他去给龙卷风带话。 城寨里都在为台风天做准备,大佬也亲自忙前忙后的看顾,居然连小妤回来了都不知道,还不赶紧去通知一声。 偌大的冰室里,所有的光源都因为白孟妤一个人而打开,倒显得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孤零零的。 阿柒还记得她从小到大的习惯,肉要切得细一些,多烫些青菜,溏心蛋还特意挑了一个双黄的。 白孟妤抱着碗,嗓音弱弱的:“我第一次吃叉烧饭,就是阿七叔特意给我挑的一个双黄蛋……我吃完就走,你别跟祖叔叔说我回来过。” “六哥在城寨外面,阿七叔可以带人把他抬进来。”白孟妤夹了一块叉烧。 这个味道,像是她记忆中的锚点,可以轻易唤起很多回忆。 阿柒没有动作,只站在白孟妤身前。 他已经看见了龙卷风站在冰室门口,犹豫的脚步。 白孟妤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低,带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哽咽:“对不起……我让六哥受伤了。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厉害,也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什么都做不好……” 她话尾才落下,低着头,硕大的泪珠就掉进碗里。 脊背颤动,都没有发现那高大的人影走进来,离她越来越近。 龙卷风的手掌落在白孟妤头顶上:“胡说什么呢?你只是太急躁了,没有人能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的。小妤,别太逼自己。” 白孟妤的头越来越低,身子颤的不像话,强行憋着自己的抽噎声,不被龙卷风听见。 可越压抑,越汹涌。 她磕磕绊绊的说:“看见我这样,你会不会很开心?任性脱离你羽翼之下的我,终于在外面受挫了。” 龙卷风的心都拧起来了,他怎么会这么想? 看见一直自信高昂的小女变成这样,唯有心疼。 他强硬的转过白孟妤的肩膀。 小姑娘哭的脸颊通红,细碎的发丝凌乱的粘在上面,一双眼睛下撇,就是不愿意看他。 “祖叔叔哪有那么卑劣的心思,你要走就走,要留就留,不论在哪都活的开心,才是我一直希望的。受了委屈当然可以回家,我一直都在等你。” 龙卷风急急的为她擦眼泪,第一次觉得自己言语干涩,什么都往外抛。 说完才觉得自己心脏漏了一拍。 明明要疏远,要做父女的人是他,怎么能说出“一直等待”这种话? 他想要为自己找补,白孟妤却猛然撞进龙卷风怀中,放声大哭。 龙卷风从阿柒手中接了把伞,像小时候一样抱起白孟妤,让她挂在自己身上。 一手撑伞,一手托着小女的身形,将她带回理发铺楼上去。 多少安慰的话,都夹杂在雨里。 他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昨天全天的事情,六哥还没有来得及向龙卷风汇报,就被王九下了手。 但龙卷风知道,具体事情的原委都没那么重要,白孟妤现在最需要的,是他的臂膀和怀抱。 一直在哭泣的脸颊贴在他的脖颈上,热热的。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白孟妤成长过程中的每一个瞬间,怀里这个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哪怕到了楼上,龙卷风坐下,白孟妤也扣着他的脖颈,没有松手。 只是特别小声的问:“哥哥不在吗?” “信一昨晚就没有回来,他不是陪你去了吗?” 白孟妤原本渐渐归于平静的抽泣声,又变得汹涌起来。 她坐在龙卷风腿上,一双手握紧他的衣领,所有的泪都穿透布料,烧灼在他的肩膀上。 “哥哥和我分开了……我昨天还回了药铺,连他也不记得我了……所有人都从我身边离开,还有你……我最在乎的人都当我是个麻烦,想要离我远远的。到最后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转来转去,也只能回到这里……是不是特别可笑?” 第203章 感情?多余 对待不同的人,就要使用不同的方式。 龙卷风舍不得白孟妤委屈,看不得她受苦,即便嘴上说的冷心冷情,但也还是派人每时每刻的守着她,护着她。 那么想要关系逆转,只要有任意一方先软下来就够了。 白孟妤发现这辈子的自己,或许是生活的太顺遂了。 感情、物质、爱人,只要她想,就要立刻得到。 可是在上一辈子的规则中,这些东西是攀登顶峰权势在握之后的点缀。 既然所有一切不能尽如她意,那要真情,不如要权利。 一个果栏听大老板命令的马前卒,一个唯大佬马首是瞻的头马…… 按照他们所代表的势力来换算,似乎不值一提。 那种在意之人离开之后铭心彻骨,像是造神一般将他在心中不断美化,变成放不下的执念这种事情,白孟妤已经不想再做一次了。 与其折磨自己,不如苛求别人。 既然能毫不留情的离开,就算理由再曲折,再隐忍,放在白孟妤眼中,全都是因为不够爱。 那么仅剩的一点情感,就可以化作利益的前言。 现在值得她主动示弱的,只剩下势力庞大的龙城帮龙头——龙卷风。 我的好daddy,既然你下定决心,除了你的爱情之外,什么都可以给我。 那我就只好……照单全收喽。 龙卷风抱着怀里哭到无所顾忌的白孟妤,心思烦乱。 在这一刻,几乎所有的决定都土崩瓦解,没了原则。 当初他的拒绝,也只换来了白孟妤的一滴眼泪。 现在小姑娘的眼泪却像不值钱一样向外抛洒,是外面的委屈太多,还是长久的积累? 龙卷风心疼的无以复加,怀疑自己做的决定是不是太激进,太突然。 明明知道白孟妤是个执拗又不肯服输的性子,却还是没有考量。 嘴上说着为她好,但这和亲手赶白孟妤出去,有什么区别? 突然明晰的感情吓坏了自己,难道年幼的小姑娘就不会惶恐吗? 他真是错的太多…… 爱人可以循循善诱,而不是直接将对方推入悬崖。 龙卷风将怀中人的脸颊抬起来,像白孟妤成长过程中的每一次哭泣时一样,在她滚烫的脸颊上亲了亲。 泪水沾湿了他的嘴唇。 反正已经错过那么多次了,再错一次又何妨呢? 她人生中的痛苦,不该都来自于我。 现在补救……是否还来得及呢? 白孟妤满眼震惊,她似乎也在因为这一个吻而错愣。 “是我的错,小妤,不要否定自己。这一切明明都和你没关系,没有理由要你来承受,什么无处可去,这里就是你的家,一直都没变过。” 白孟妤吸吸鼻子,仍旧有些茫然的望着龙卷风的嘴唇。 她的眼里好像又聚集了一汪泉水,带着自嘲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你可以亲我,反过来,就不行呢?” 这个问题问的龙卷风一愣,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白孟妤的意思。 直到她双手压着龙卷风的肩膀,缓缓靠近。 龙卷风已经明显能感受到白孟妤在呼吸之间喷洒的热气。 他的后背已经顶在坚硬的椅背上,避无可避。 龙卷风也不能避。 他不能在最白孟妤最伤心脆弱的时候,拒绝她,这相当于否定他之前说的一切。 他们之间,即将迎来一个吻。 这在曾经的龙卷风看来,是坚决错误的举动。 可如果这个错误在纠正的时候,会带给双方痛苦,他的内心已经不能再舍得。 那么是否……可以将错就错呢? 在瞬息之间,龙卷风的心思转了千百回。 抗拒的想法只因为理智而出现了一瞬间,余下只剩坦然面对的释然感。 还有一丝……失而复得的喜悦,与隐秘的期待。 他们在这段时间里,谁都无法放下彼此,还平白让白孟妤受了那么多委屈,真的值得吗? 龙卷风的思考,已经从是否该拒绝这个吻,跳跃到开始想两唇相贴时,该不该给予白孟妤回应的问题上。 可他这么多的思考,都是多余。 白孟妤在与龙卷风近在咫尺的距离,停了下来。 明明是再亲近不过的距离,在她眼里,却相隔千里。 白孟妤对龙卷风问道:“如果我还像那天一样没有忍住,真的亲下去,你又要多久不见我?” 回形镖终于返程,精准地扎在了龙卷风胸口上。 面对白孟妤悲戚的表情,龙卷风不知作何安慰。 她眉头轻皱的沟壑,同样刻在龙卷风心里。 怜惜与自责在撞击他的心。 可他总不能对白孟妤说……你可以对我随意亲吻。 “不会不见你,我一直在。先前都是祖叔叔的错,是我要跟你讲对不起。小妤,把那些都忘了吧,回家来。你要什么……我都、我都可以给。” 既然是为她好,又怎么舍得看她痛苦。 龙卷风说出这话,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他已经做好了打破秩序的准备,以肉身为她抵挡随之而来的流言蜚语与世俗眼光。 白孟妤的手下撑在龙卷风心口,能听出这话没有半分虚假。 可她现在不需要这些,多余。 “可那不是我应得的……”白孟妤擦掉脸上已经半干的眼泪,从他身上坐起:“这段时间,我好像知道我们之间的那条界线在哪里了。如果因为一时贪心而强行触碰,只会适得其反,就像我现在这样……连原本拥有的东西都失去。” 白孟妤在龙卷风身前站的笔直,谦逊、疏离。 只是浅浅的一条地砖缝隙,瞬间演变成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小妤……”龙卷风想要去拉白孟妤的手。 她虽然乖乖的站在那里,让他牵,却感受不到从前的亲密:“小妤,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不要你的可怜迁就,硬逼着自己顺从我的意思。我也想明白了,祖叔叔,我们的确该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忘掉,回到原本的关系上。你也不必再视我于洪水猛兽,大家都能顺意,对吧?阿爸。” 第204章 不合时宜 窗外的风声渐渐大了,撞在大红花笼上,铁架发出无力的争鸣声,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怪物,要硬生生闯入这个家。 龙卷风脑中同样鸣雷炸响。 他终于下定决心,迈出了这最不可能的一步,可白孟妤却拒绝了。 从前执拗到宁愿离开这个家,都不愿放弃的爱意,被她眼含不舍的收回。 龙卷风还记得白孟妤第一次叫他阿爸的样子,神志涣散之间下意识的依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一个称呼,硬生生在他们之间划分界限。 他之前拒绝的太过决绝,以至于现在冲破禁锢,愿意为他们之间互表真心的感情承担所有,眼前这个人也不相信了。 她认为这一切是施舍,是怜悯。 是她终于崩溃,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之后,由龙卷风割舍不下的父女之情衍生出来的一种类似希望曙光的馈赠。 唯独……没有她最想要的爱情。 这本该是龙卷风最期盼的样子。 他心爱的小姑娘终于按照自己既定的样子,被掰回正轨。 可龙卷风开心不起来。 他要的是白孟妤去奔赴希望与阳光,而不是经历磋磨,被打破重组。 碎裂的痕迹,凭他再如何努力修补,也仍旧是一条裂缝。 龙卷风拉着白孟妤的手,与自己靠近。 她像是个牵线木偶一样僵硬挪步。 “是真的,小妤。从前的事是祖叔叔做错了,我不该把你推远。” 他带着白孟妤的手掌心,贴在自己的胸口上,让她感受那里真挚的心跳:“这里,只有对我曾经做过错事的后悔,是我对你产生错误感情的愧疚……这里面最无辜的人就是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可以恨我,但是不要埋怨自己,小妤,你值得一切。” “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白孟妤撑在龙卷风胸口上的手掌用力,不是感受,是拒绝。 她要借着这点力道,与他分开:“阿爸就不要拿这种话来安慰我了,值得与否,谁说了都不算。这段时间我真正得到了什么,自己最清楚……还能回到你身边,延续曾经的感情就已经很好了。” 她的话尾又带上了哭腔,像是急于掩饰自己一般,转过身去。 脚步匆匆的向卫生间走,不想被龙卷风看到自己因为一点失而复得的东西,就狼狈不堪的样子:“头发湿了,我去找条毛巾擦一擦。” 龙卷风死握成拳的手掌从身侧拿上来。 他一直隐蔽激动的心情,彻底破碎,那又怨得了谁呢? 他一直自信昂扬的养女,不过经了这么短的时日,就带了这副卑微的姿态。 其中缘由不全都是他,但一定包括他。 迟来的真心,就是外面台风天里被刮乱踩踏的泥水。 龙卷风的步伐追随白孟妤而去,听到她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有些惊喜又不确定的问句:“浴缸?” 细小带着花纹的瓷砖,铺成了一个小小的游乐场,在黄色的光晕下,倍显温馨。 龙卷风用毛巾挽起白孟妤的发尾,长臂伸直,扯开浴缸尾部的花苞型吊灯。 映画玻璃将许多漂亮的图案投在墙上。 “你淋了雨,泡个热水澡也是好的,要不要试试?” 他说着,就要去开闸放水。 可白孟妤只是坐在台阶上,在那个他亲手搭建的浴缸边缘摸了摸。 有些惊喜,又带着酸涩的问道:“是因为……我说想要一个浴缸,所以才会有它,是吗?” 龙卷风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他单膝跪下,在小女面前是完完全全的仰视姿态:“小妤,只要你想,你要,说出来就会得到。你愿不愿意再为了自己,勇敢一次?” 水声贯彻在浴室之中,白孟妤望着龙卷风,看他认真的姿态,缓缓掀起了自己的衣服下摆。 露出被重新缠好,但是又有些渗血的绷带。 “可惜我受伤了,泡不了澡。有些东西出现的太不合时宜,我再怎么喜欢,也没有办法接受……” 龙卷风的眸光在触及到她的伤口时,瞳孔紧缩。 曾经在自己身边时掉根头发都心疼,从未让白孟妤受过什么伤,在外也让六子实时跟着,他始终放心不下。 可不过是才一天而已,一天啊…… 怎么就能变成这样? “是谁?” “没关系,不重要了……” 她是在说伤她的人、是浴缸、亦或是突然醒悟的龙卷风。 龙卷风从这三个字里感受到了无力。 他突然读懂:其实白孟妤看的明白,她怎么会瞧不出自己的真心?但是这一切都不合时宜,她不想要了。 第205章 帮我试试浴缸吧 这样突然降临的台风天,就是要摧毁一切。 太阳出现之后,让那些碎裂的东西,重新构建。 龙卷风明白,自己或许不该奢望,只能感谢这环形风球,带回了他的小妤。 颤抖的手指摸着白孟妤的腰侧。 他要远远避开她的伤口,就像此刻,过往的所有事都不要再提,她肯回来,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白孟妤的手在浴缸中撩起水花,温度适宜。 有些可惜的说:“水都已经放好了,不如……阿爸帮我试一试这浴缸?” “伤总会好,浴缸也不会跑。不过,小妤要一直叫我阿爸吗?” 明明听起来是很亲近的关系,可这两个字带给龙卷风的,却只有疏离。 哪怕不能亲昵的叫一声daddy,他也想听白孟妤像从前一样,唤他祖叔叔。 阿爸这两个字,像是讽刺,提醒他的身份、过往、以及两人之间的距离。 龙卷风曾经最介怀的东西,都被白孟妤摆到了明面上。 “那你会帮我试浴缸吗?祖叔叔。”白孟妤摸着瓷砖的样子,像是在看爱人:“我也希望有一天,在所有的伤口都愈合之后,我也能亲自感受一下这个浴缸。” 她转过头来,那种目光顺势平移到龙卷风身上:“会有那一天吗?祖叔叔。” 白孟妤不光在说浴缸,还有她和龙卷风之间的关系和感情,并非完全斩断,而是还有一丝希望存在。 龙卷风听得明明白白。 她在暗示:若有一天龙卷风在她心上造成的伤痛愈合,那他们之间也还会再有可能。 这一切不止需要时间,还需要龙卷风的呵护和努力。 台风天的阴雨之下,居然展现了一丝光明。 龙卷风难忍胸口的痒意,不由自主地纵容轻笑。 他的小女可真坏呀…… 这样虚无缥缈的暗示,所有的决定权都在她,却需要龙卷风一个人不停的奔赴,才有可能造就一个未来。 可他的小女看起来还是那么乖。 嘴上说的这种浪荡风流,不愿负责的话,眼神却怯生生的。 好像说出这个决定,对她来说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一样。 真是坏的可爱。 龙卷风有什么不能答允的,毕竟这在所有的打击之后,出现的像是神赐的怜悯。 他握着白孟妤的手,把那个没有落到实处的可能,变成他心里暂未达到的一个路碑:“当然会。” 龙卷风就这样牵着白孟妤的手,缓缓的坐到浴缸里面去。 白孟妤的指尖在他掌心勾了勾:“祖叔叔,下水……要脱衫的。” 一张多么无辜又关切的脸啊。 眼神却直勾勾的。 我不光要你袒露的真心,还要肉体。 哪怕将这一切看得通透的,龙卷风也无法在此刻分辨,这是属于白孟妤哪种方向的刻意。 是欲望,还是考验? 最表层的关心已经完全被排除在外。 在密闭空间里,暖黄色灯光的映衬之下,清新的水气都带着暧昧的氛围。 有些不必直白言说的事情,在两个已经相互表明心意的相爱之人面前,显得再正常不过。 龙卷风久久没有动作,好在戴在脸上的茶色墨镜,可以遮挡住他惊疑不定的表情。 而白孟妤在此刻才恍然醒悟一般,想要站起身离开:“也对,我是不是该回避?” 她起身的动作被龙卷风迅速拦住,不论是哪种想法,他都毫无退路。 “不是要看我试浴缸吗?你不在,祖叔叔怎么试?” 他率先摘了脸上的墨镜,丢在白孟妤脚边。 那就是一条拦截线,他不能再允许这个人离去了。 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半袖衬衣外衫,已经沾了水,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里面的黑色紧身高领打底露出来。 龙卷风已经完完全全的坐进了浴缸里,水线淹没到他的胸口,胸下的景色有若隐若现的遮掩感。 但龙卷风很快就将这最后一层也褪去。 打湿的衣料在通过脖颈之间时,略有些发涩,不像平时那么顺畅。 黑色的布料遮挡在眼前许久,视线不明。 龙卷风清晰的感受到有一只手,撩起他身前的水花,拍打的胸口上。 “这浴缸,对祖叔叔来说,好像有些小了……” 如此平稳的声线,好像他们之间做的事情稀松平常。 不像龙卷风满脑子回荡的那四个字:不成体统。 打底衫终于被扯下,白孟妤再一次与龙卷风臂膀的上的那两只过肩龙相见。 动作间的幅度太大,龙卷风精心打理好的背头也有几丝乱了,湿淋淋地垂在眼前。 第206章 坏小孩 白孟妤的指尖伸过来,帮他撩起:“祖叔叔觉得呢?” 龙卷风胸膛起伏的厉害:“按照你的身形做的,不小。” “祖叔叔好像真的很了解我,看来我找别人替我试浴缸,是行不通的。” 白孟妤甩下外套,一脚踏进去,踩在龙卷风两腿之间的空隙中。 可即将进行下一步时,龙卷风坐直了身体,以双手托住她的臀腿:“你身上还有伤……” 白孟妤却顺势摸在他隆起的臂膀上,那条黑红色的龙纹,像是在她掌下狰狞嘶吼。 伴随着龙卷风肌肉纹理的延伸而舞动。 白孟妤低下头,发尾抚在龙卷风脸上。 他裸着上半身,发丝凌乱,鼻梁上还有水滴掠过。 向来一丝不苟的龙头,竟也会有这般狼狈的模样。 白孟妤的指尖轻抚他的眉眼:“祖叔叔,真是好看……” 她手腕下滑,顺着龙卷风脸颊的路径,勾到他脖颈喉结处:“喜欢上你,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龙卷风被她按压住的喉结滚动,想要收拢双腿,中间却有白孟妤的阻隔。 他言语干涩:“小妤,你先出去……” 白孟妤真的很乖,龙卷风让她走,那就走,一丝留恋都无。 湿淋淋的裤腿迈出浴缸时,笑着回身,问:“祖叔叔为什么不再做一个大一点的浴缸呢?只够我一个人用不合适吧?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家呀。” 龙卷风迅速撩起水来,扑在自己脸上。 温热的水,可解不了燥热。 “都是属于你的,没分别。” 白孟妤拿起自己曾经的毛巾,擦去手上的水滴:“祖叔叔,我离开这段时间最能明白,随口说过的话,当不得真……现在说属于我,等明天风一吹,就散了,谁敢相信呢?” 她的脸因为这句话而出现乏味和嘲讽,言语都冷淡了几分:“浴缸是不错,祖叔叔还想继续吗?如果不想的话,我去帮你拿一套干净的衣服吧。” 停下与否的主导者,是白孟妤。 她的离开,就意味着结束。 龙卷风长长的舒了口气,连呼吸都在抖。 然后他通过大敞开的浴室门,听到了自己房间衣柜被打开的声音。 原本混沌的心思变得清明,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同时响起的呼机滴滴声,像是他的心跳外放音。 可白孟妤很快面色如常的转回来,手中拿着一套他常穿的常服,像是未曾在他的衣柜深处,见到什么东西。 其实一早就被她拿走一部了……剩下的被发现,似乎也没什么稀奇。 但是龙卷风仍旧心虚不已。 他还以奇怪的姿势坐在浴缸里,接过衣服对白孟妤说:“你的呼机响了。” 趁着白孟妤捡起外套,出去看呼机上的内容,龙卷风哗啦一声出水,紧急关上卫生间的门。 从未如此慌张的,像是做贼。 干净的衣服急匆匆地向自己身上套。 动作到一半,龙卷风看着自己难言的部位,呼吸还带着战栗。 不由自主为刚才的情景,以及自己的窘态,轻笑一声。 吐出的话语满是纵容:“坏小孩……” 他出去时,白孟妤已经穿好了外套,是从衣柜里拿出来的厚衣服。 行色匆匆,似乎要走。 龙卷风也不知道自己只穿个背心出来的意图为何,但见她这副样子,大概是白费心思:“要走?” 白孟妤随手束起头发,说话带着疲惫:“这可是台风天……真没见过哪帮抢劫犯比警察还要敬业的。” 龙卷风在她的带动下,心思也变得急迫。 衣物随意往身上套:“你身上还有伤,我陪你去。” 白孟妤闻言轻笑:“警察和黑社会一起出现,像话吗?我自己去就好,祖叔叔如果真的要帮我,不如做点别的。” 龙卷风看着外面的天气愈演愈烈,铁皮屋顶都被风吹得梆梆响,怎么能放下心来,却又不得不放她走。 在这种时候,多余的关心就是妨碍,只能白孟妤说什么,就是什么。 龙卷风在指派人帮白孟妤办事的同时,也同样派出人去寻找信一的踪迹。 一来台风天他独自一人在外面,太危险。 二来……龙卷风想确切地知道,在白孟妤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小妤的模糊言语,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也有信一的一份力在里面。 第207章 完了 王九脑子里一直忘不掉那抹红色,像是根刺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从前觉得,白孟妤是最适合这样的颜色的。 张扬、轻狂,不顾一切的浓艳,和她最相配了。 白孟妤穿在身上点缀,和王九用他人的鲜血来点染自己是一样的。 但不代表,那样的颜色,可以是白孟妤自己的血,甚至是他亲手造成的伤口。 尤其是当指尖感受到她伤口的温度时,王九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白孟妤其实和他曾经亲手杀过的那些人,没两样。 只要他的手指全部没入进去,眼前人也会变成一副冰冷的尸体。 他没想闹成这样的…… 王九很早就明白,他接受不了白孟妤的死,可还是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突然走到了对立面。 疯狗是不会自省的。 他觉得这其中大半的错处,都来自于白孟妤。 她不该有什么男朋友,什么哥哥,让他一看见就气昏了头。 更不该在他出手的时候,挡在梁俊义的面前。 前者否定了他的唯一性,后者否定了他的重要性…… 王九的确可以打败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但他仍然是个输家。 总是满不在乎的一口一个外室叫着,但不代表他真的能接受这个身份。 所以王九急于去清除所有人。 但是白孟妤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告诉他:你做不到。 放在你眼前的,就是我能给的全部,既然你不想要,那我也可以尽数收回。 这根本不是王九想要的结果,他的内心是慌乱的,急于去弥补。 他想要用什么东西,把白孟妤那个伤口填起来,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王九飞速的思考他们之间的过往。 在往常,不论他做的如何过分,白孟妤都没有这样动怒过。 好像她在面对王九时,总会带一份偏宠的纵容。 白孟妤了解王九底色,更愿意欣赏他在秩序之外的狂妄。 王九不是没发现,他只是一直在无声的享受。 大老板喜欢王九的能力和野性,却要保证能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随意使用,而旁人对王九的疯癫,总是避之不及。 王九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承认,白孟妤也终究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王九才不觉得白孟妤的一时生气会是什么大事。 她明知我就是这样的人,总会原谅我的,更何况……之前不也是这样吗? 王九想起他那锅险些泼在白孟妤脸上的热汤,那时,不也是白孟妤装哭扮柔弱,主动给他台阶下? 王九故作轻松的往好处想,全然忽视了自己当时也是这样紧张忐忑的心情,走遍了所有珠宝配饰店,去找那一条最适合她的七彩手链。 就因为有前车之鉴,王九才默认自己这一次,也能轻松过关。 大不了……他就低一低头,多磨一磨妹妹仔,她总会不忍心的。 在带着白孟妤最喜欢的红豆糖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警局门前时,王九就是这样想的。 他没想过会被拒绝,更没想到会见不到白孟妤。 纵使王九在警局里闹翻了天,迎来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把自己在之前做出的事情完全复刻,也始终没等到那个人。 带进来的红豆糖水,也不知道被厌烦他的那帮子警察,随手丢到了哪里。 王九杀心渐起,渐渐动了真格的。 然后,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听到了那个声音,就只有一瞬。 白孟妤腰腹上带着那鲜明烫眼的伤口,在教人……如何对付他。 王九的心中响起了少林寺的撞钟声:“嗡——” 天光乍亮,灵台清明。 他突然清楚地感受到,他和白孟妤,已经完全的站在对立面上了…… 而不是像上一次在相同情景之下,他们虽然在明面上扮演着敌人,却用言语,在他人面前充满暗示的,说着调情的话。 这一刻,是真真正正的陌生人了。 王九晕眩的脑袋里冒出两个字:完了。 晚了。 爱你时,是宽纵到毫不计较的偏爱。 收回时,就是路边看一眼都嫌的垃圾。 王九,除了得到她的关注以外,你从不特别。 一旦白孟妤的眼睛不看你,笼罩在身上的那层圣光,就会消失。 王九靠在拘留室的铁栏上,满头卷发无力的垂下,他痴痴念着:“从痴有爱,则我病生……” 他佛法修的不好,从来都只会在师父的教导下一遍遍机械的背诵。 现在的王九也没变,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修不成佛。 他看不见众生,眼里唯有白孟妤。 因贪爱而生执取,导致疯狂过后,一无所有。 …… 第208章 劫持 林杰森医馆的铁闸门还没合上,他在囤最后一桶干净的水。 一个穿着黑色雨披的身影,就这样撞开他的铁门。 林杰森恍惚一阵,看清了她的脸——是白孟妤。 他们间隔未见的时间不长,但林杰森总觉得过了许久。 从她离开城寨带走于术之后,两人之间就再也没有相见的理由。 白孟妤抖掉身上的雨水,掀开雨披和衣服:“止血药和绷带,快。” 在龙卷风那里并没有受到多大波折,但在这种天,去和一群抢劫犯对峙,注定是一场恶战,她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林杰森一边向她的伤口上敷药,一边眉眼低垂的问道:“怎么会让自己受伤?” 在林杰森眼中的白孟妤,是一朵精明盛放的花,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置身险境? 白孟妤却嫌他的动作太慢,太轻柔。拿过药瓶,像是泼洒面粉一样敷在自己的伤口上,糊起一道城墙。 缠绕绷带时,特意叮嘱林杰森,要缠的紧一些,再紧一些。 林杰森沉默的在白孟妤身后,一次又一次的用臂膀丈量她的腰身,将白孟妤腰上的软肉,都勒出了痕迹。 白孟妤来去匆匆,留下钱财就走,对于林杰森的问句没有回答一星半点,像是再简单不过的医患关系。 若非留下了一张钞票,她像是台风天带来的一抹幻影。 白孟妤并不能直接去赶往现场,还要回到警局。 面对持枪匪徒要配防弹衣,配枪。 徐杰和姜沁站在门口面色焦急的等待,看见白孟妤的身影冒雨赶出来。 湿滑的地面和暴风,险些让他跌了一跤:“白sir!一队已经先赶往现场了,这群劫匪趁着台风天金店闭店的最后一刻闯进去,但好在由于事件频发,安保意识上升,保安人员第一时间将他们在关在店内并且报了警。所有店员已经全部撤离,有一名安保中枪受伤,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伙人完全没有悔改的心思,在店内大肆打砸抢劫金器,随后强行破门逃离,向南三路方向逃窜。已经通知市政和交通部封锁街道,他们逃不了多久的。” 白孟妤穿好防弹衣,检查配枪。 姜沁刚刚入职,还没有持枪资格,看起来有几分失落。 白孟妤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像是安慰的拥抱,实则趴在姜沁耳边,下达了新的指令。 离开了警局与徐杰上车,白孟妤才问道:“总警司回来了吗?” 徐杰埋头想了想,整个警局刚得到消息时的混乱场面。 摇了摇头:“总警司没有露面,这一次的指挥权全权交给胡警司负责。” 胡柏言……白孟妤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她和胡柏言之间没什么利益关系,整个过程若全由他经手,对于白孟妤来说,操作空间小了些。 她心中有几分紧切,恨不能立刻赶到案发现场。 但是雨刷器刮到快要弯折,也不能给开车人的视线带来半分清明,窗子噼噼啪啪的响,像是要被砸烂。 总有各种不知名的物体,在挡风玻璃上撞的稀碎。 徐杰连油门都不敢踩的太猛。 这种天气加上雨水打滑,实在是太凶险了,好在路上没什么行人。 两人抵达包围范围之外,白孟妤在所有厚重的雨披当中,找到了邓葑。 所有人都在严阵以待,却不敢再前进分毫。 雨声大的需要嘶吼,才能让对方听得清:“怎么都扎在这里?” 邓葑让她看这片狼藉的街区,护栏被撞得四分五裂,雨帘让人睁不开眼,隔绝了更远的视线。 “劫匪人数和我们推断的一样,三男一女。他们驱车逃跑,被一路追击,由于车速过快,车轮打滑撞上护栏,又与那边的树木相撞,才停下。就近逃窜进那家还没来得及关门的面馆,劫持了住在店里的母女作为人质。其中应该有劫匪在车祸中受伤,刚刚喊话要求我们立刻送一名医生进去。我已经联系了就近的医院进行调派……” 邓葑的表情十分为难:“这种天气,连狙击手都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对我们太不利了。” 白孟妤将雨披的帽子掀开,抚掉脸上的雨水:“我去。” 第209章 瞎了 死了,全都死了。 邓葑看着白孟妤装扮成医务人员,提着药箱走进那家面馆。 对方的警惕心极强,要求白孟妤站在隔街,脱下雨披和外套。 雨水迅速打湿了她所有的衣物,布料贴身,全身上下一览无余。 防弹衣、枪械、甚至连细小的刀刃,白孟妤都没有带。 邓葑开始怀疑自己允许白孟妤去只身涉嫌的正确性,同时带人缓步悄然向面馆逐步逼近。 然而白孟妤才刚刚进去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却突然听到了枪响! 在这瓢泼大雨的白噪音之内,听得格外明晰。 邓葑当即下令,带着人闯进去。 可在这短短几步之遥之内,面馆之内的枪响接连不断,每一声都是在邓葑心脏上的重击。 在他率先闯进面馆的那一瞬间,刚好目睹了白孟妤将躺在地上的最后一名劫匪射杀。 她手中用的,是劫匪的那把枪。 五枪,四个劫匪,算上他们对金店安保人员开出的那一发子弹,弹夹完全清空。 邓葑手中持枪检查过四个劫匪的躯体,足以确定在场除了人质母女和白孟妤之外,再无活口。 他这才能放心的去查看白孟妤的状态,却见她抬眼之间,满目血红。 右眼眼球部分已经全部充血。 被白孟妤的目光锁定,邓葑心脏猛然一抖。 不全是因为她这样非同寻常的颜色,还有白孟妤尚未收回杀意的眼神。 他将自己的小臂递到白孟妤面前:“没事吧?” 白孟妤想要将手掌搭在他的胳膊上,第一下居然摸空了。 随后才调整方向,切切实实的抓住了邓葑的手腕。 血红的眼珠眨了半天,只剩空洞和迷茫:“我……看不见了。刚才被枪托砸了一下,可能是眼底出血。” 邓葑顺势接过她另一只手中的枪,放进证物袋中,呼喊医务人员进来,送白孟妤去就医:“你去吧,这里我来收尾。” 徐杰赶着来扶白孟妤,和一众医护人员将她包裹的密不透风,询问白孟妤需不需要担架,她口上虽然拒绝,但脚下的步伐却尽显一个人刚刚失去光明的慌乱和无措,连步伐都不敢迈的太大。 邓葑看着白孟妤艰难而去的背影,同时回望自己脚边的尸体,眉头深锁。 很精准的枪法,一枪爆头。 而且……这人应该就是他们要求医护人员进来救治的伤员。 口吐鲜血,应当是在撞车过程中内脏受损。 躺在这里等待救治,手边也没有杀伤性武器。 虽然在白孟妤进来之前,邓葑反复叮嘱这几个罪犯罪大恶极,在自身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可以不用顾及对方死活,自保为上。 但是,这个人他原本不必死的。 邓葑对此虽有疑问,但并不急于去询问白孟妤。 在场还有人质作为目击证人,虽然目前受到了惊吓,但总会知道事情的经过。 白孟妤的眼睛红的太吓人了,在望过来时,让徐杰产生了一种自己在被女鬼凝视的错觉。 但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对身边的医护人员出声提醒道:“去仁爱医院。” “可是……”护士想提醒他们,仁爱医院离这里不是最近的。 “那边的医生是我朋友,警官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梁俊义甩掉被雨水打湿沉重的皮衣,一头卷发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形状,湿哒哒的垂在眼前,被他一把撩到脑后。 已经分别给tiger哥和龙哥留过言,梁俊义一时有些纠结,是否要告诉白孟妤。 他从来都不是个擅长做决定的人,更何况这件事情上,牵扯到了白孟妤,梁俊义就更没了主意。 可似乎上天就是这么爱戏弄人。 梁俊义一想她,白孟妤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一点都没有给他考虑的余地。 梁俊义起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有些愣神。 随后脑子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大跨步的追上去:“小白!” 转过来的一双通红的眼珠子,吓了他一跳。 把人揽在怀里,碰又不敢碰,一双眼睛无措又慌乱的眨着,像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徐杰默默的退至一旁,白sir的男朋友看起来比白sir还要紧张,到底是伤在谁身上了呀…… 而白孟妤精准的捏住了梁俊义耳垂上的坠子:“慌什么啊?你也觉得我现在像女鬼啊?” 她只是看起来吓人,并且说的严重了点儿,右眼的确出了点问题,却也不至于像白孟妤表现的那么严重。 左眼的视力还是完好的,只不过需要暂时装一装盲人罢了。 梁俊义还是不太敢相信,伸出手来在白孟妤眼前晃了晃,好像她真瞎了似的。 白孟妤直接握住他乱晃的手腕,禁止这只心态脆弱的小狗瞎猜:“你怎么在这儿?” 他虽然满身雨水,却不见有伤:“谁进医院了?” 梁俊义还不知道该不该跟白孟妤说呢,就被抓了个正着。 他擦了一把头发上流下来的雨水,有些为难的说道:“是信一……我找到他的时候喝醉了酒,不想回城寨,跑进大雨里拉也拉不住。一下子摔倒在马路边,就醒不过来了……不知道是醉晕了还是磕到哪儿了。我已经转告过龙哥了。小白你……要去看他一眼吗?” 白孟妤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是一双眼睛平淡的望着前头,装盲人:“我都瞎了,拿什么看?” 第210章 盲 上一秒还在温言细语的谈笑,安慰紧张的自己。 下一秒就双眼空洞,变成了盲人。 梁俊义理解了白孟妤的意思:不见。 信一走的那样决绝,小白怎么可能不心生芥蒂? 现在看来别说做不成情人,恐怕连他们之间的兄妹情,都变淡了一些。 从某些角度来说,梁俊义应该是高兴的,毕竟他的情敌少了一个,和白孟妤之间的第三者都或直接或间接的出局了。 但是想起自己刚刚送信一来时,他的那副样子,看起来也没有多情愿。 只不过相较于信一的痛苦,梁俊义始终会更偏心白孟妤一些。 他让白孟妤把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那我扶你去看医生吧。” “等等。”白孟妤来这里可不光是为了看医生的。 她将头转向徐杰的方向。 徐杰立刻走过来,到白孟妤手边做搀扶模样,小声汇报着他刚刚与姜沁接头,从医院里得来的情报:“大概在劫案发生半小时左右,保姆苏云被宣布脑死亡,由于她没有家人,是曹副主任签字,直接送往火化的。今天不是曹彦哲的当班时间,他做完这一系列决定之后就离开了医院。” 徐杰还没忘记曹彦哲嫌疑人的身份,问的有些急切:“白sir,我们要不要立刻去实施抓捕?” 在案情未公布之前,这些都算得上是秘密,按理说,此时连梁俊义都不该在场。 所以徐杰说的小心,再小心。 恨不得会什么传音入密,用脑电波发送给白孟妤,不为外人所知,可惜他不会。 只能和白孟妤贴的近之又近,趴在她耳边。 可这样,梁俊义就不愿意了。 他扶着白孟妤的肩膀,这小子靠近一分,他就将白孟妤向自己的方向拉一寸。 三个人在医院走廊里的路线,越来越歪,差一点撞到墙上去。 白孟妤笑着安抚徐杰一颗急躁的心:“不必,有些事情我还在等消息,至于他……应该也是一样的。等到了某些时刻,说不定这位曹医生比我们更期盼相见呢。台风这么凶,你和姜沁回去好好休个假吧,等假期过去,就该论功行赏了。” 徐杰猜不透的挠挠脑袋,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干呢。 但是听白孟妤的意思,又好像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白孟妤最后的指令只有一句:“无论谁问起,我的眼睛在短期内都好不了,明白了吗?” “那,我对信一也这么说吗?”梁俊义低声询问。 白孟妤直接抬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双目无神的目视前方:“对谁都这么说,我就是瞎了。帮我跑一趟,办个住院手续,祖叔叔来了就通知我,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 梁俊义总觉得她虽然说的宽泛,但那个“除此之外的事情”,特止于蓝信一。 不只是身边的人,要整个医院上下,都相信白孟妤是个瞎子。 她已经进入角色,梁俊义也愿意陪着她演下去。 毕竟此刻他是唯一的知情人,是小白最特殊的存在,怎么不算是无上殊荣呢? 带着她跑上跑下的办手续并不方便,梁俊义让白孟妤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他。 只是实在不巧,他才离开不久,护士就在走廊里大声呼喊蓝信一的家属。 等了许久,无人应答。 整个走廊里,只有个眼睛充血的视障女孩,木呆呆的坐在那,身边也无人陪伴,让护士姐姐觉得这两个人都怪可怜的。 台风天阻隔了太多的亲缘与关系,让他们的身边都失去了应有的人。 护士正这样想着,房间里的那个“可怜人”就踉跄的扶着墙走出来。 看起来像是酒醉,但是检查报告上明明确确的写着,他是碰坏了脑袋。 后脑勺上结结实实的大包在那里摆着呢。 想要包扎,得把后头那块的头发剃了,信一怎么会肯? 趁着护士出去的时候,想要溜之大吉。 却在才迈出门,望见走廊里的人时,愣了神。 分神之际被取了报告赶回来的护士逮了个正着,推搡回去:“你这脑袋上还有血块呢,胡乱跑什么?轻微脑震荡都不感觉晕的吗?小心再站不稳,一脑袋撞墙上。” 信一被压着躺回床上,觉得他的脑子的确出了些问题。 完全不受控制,一直在回荡走廊里的那个侧影。 他们之间已经那么熟悉,只需要完全没有照面的惊鸿一瞥,就能认出彼此,是刻在骨子里的反应了。 第211章 伤病兄妹 不仅如此,还能在这一眼的时间里,将白孟妤全身上下看个仔细。 足够信一将她的状态单拎出来,再脑海里反复揣摩。 他虽然并未看清白孟妤的正脸,但坐在自己病房外面颓然的姿态,布满雨水的狼狈身形,都在向信一昭示着:她为我匆忙而来…… 她仍旧关心我,还爱我…… 哪怕现在后脑阵痛,头晕目眩,看起来天花板都在转,但也压不住信一窃喜的心情。 护士原本还想叫信一的家属进来劝一劝他,但左右叫不到人,只能再度开口:“你这个头发如果不剃,上药会很困难的,也不利于你后期伤口愈合。” 信一愈发坚定的摇头。 他可不想后脑勺秃一块,像什么样子? 信一压住呕吐的欲望,询问道:“我这个伤,就只是脑震荡吗?” “从你的检查结果来看……是这样的。”但是护士看他的反应,又不确定了。 “我的意思是……”信一修改了一下措辞:“以我现在的情况,会不会有一些特别严重的并发症?” “没有。你住两天院,按时敷药,之后就可以回家去慢慢养伤了。” “那其他病人会有什么严重的表现吗?” “有一些,综合症可能会在几小时之内并发。比如说……情绪波动异常、睡眠障碍、记忆力下降或者短暂性失忆、感官敏感和认知能力下降……这些都有可能。根据检查来看,出现在你身上的概率很低,可以放心。” 那就不是完全没可能了。 信一心中已经升起计策,对护士笑得有点小得意:“thank you啦~” 龙卷风和狄秋几乎同时到达,tiger稍晚他们两个一步。 龙卷风步子迈的极大,透出几分急切。 狄秋同样脚下生风,追赶着龙卷风的步伐,带着几分迁怒。 嘴上说着两个孩子,实际上心里想的全是白孟妤:“一下子两个孩子都进了医院,张少祖,你是怎么养孩子的?” 这话在信一和白孟妤的成长过程中,狄秋总也半开玩笑的说过好多回。 他就是那个不养孩子,但是拼命娇纵的好叔叔。 一来就把两个小孩宠的没边,让他们把龙卷风讲的那点规矩抛诸脑后。 龙卷风略微提点两句,就像变成坏人似的了。 一般这种情况下,龙卷风总会说:“那给你带回去养好了?” 狄秋当然会推脱,但行事作风不改,下次来还这样。 现在龙卷风是不敢再说这话了。 孩子大了,狄秋上来捡便宜。 给了他是真要。 白孟妤和信一在不同的病房,tiger埋怨着梁俊义是怎么安排的,明明可以住在一起,不是从小就这么住的吗。 龙卷风在先去看哪个上犯了难,他不想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觉得自己厚此薄彼。 但来的路上,心中最焦心哪个,龙卷风明明最清楚。 一墙之隔,泾渭分明。 狄秋把他向信一的病房方向推了一把:“你去看你家仔,我去看我家崽,这不是刚刚好。” 龙卷风撤步回来,说狄秋年纪上来了,手里盘个串儿,装什么正经人士。到头来还是不要老脸,拐别人家小孩。 龙卷风才说完狄秋,就想遵从本心。 但后上来的tiger也推了他一把:“我跟阿秋进去看小妤,祖哥你就去信一那头吧,怎么说也是我们庙街的儿媳。” 这五个字听的龙卷风眉头突突直跳。 揪着tiger的皮衣领子将他扯回来:“我不承认,那就不算。” 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小孩子之间的感情,能维系多久? 白孟妤在梁俊义的帮助下,在眼上缠了几圈纱布——她现在确实是失去了视力,刚刚滴了散瞳药,做完眼底检查。 眼前一片爆闪的白色,微强一点的光源都会让她流泪。 干脆用纱布做遮挡,避免刺激。 眼前暂时失去光明,好像确实会有些不安,让白孟妤一直想去握身边人的手,感受一丝温热的触感。 她听到外面几个熟悉的音色,被雨水冲刷后略显苍白的嘴唇轻笑:“好像是祖叔叔他们来了吧。” 梁俊义才站起来的身形,被白孟妤迅速拉住:“我出去看看。” “别去,留在这儿,陪着我。” 门口的三人也不必再纠结,因为信一从病房里走出来了。 他刚刚让护士给自己做了个极为夸张的包扎,务必让他看起来伤得很重。 一双眼睛在一览到底的人群中,硬要搜寻白孟妤的身影。 信一做足了心理准备和伪装,却没有见到她,失望溢满心间。 他差点忘了自己安排好的台词:“你们是谁?认识我吗?” 第212章 不记得了 信一失忆了。 所有人都被迫接受了这个消息,向他重新介绍自己的身份,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龙卷风看着他包裹严实的脑袋,手指在胸口口袋里掏了半天,但碍于这里是医院,也只能掏出根烟来,没有点燃,放在指尖反复的捻磨。 叹息之间道出一句:“人没事就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信一根本没有心思去听,他一直在等。 等待着他最在意的那个人,会怎样介绍他们之间的过往,如何描述他们之间的关系? 最好……最好能跟他一起,忘记那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忘记其他人。 重新回到只有你我,兄妹之间最亲密的状态。 人在一帆风顺的情况下,是不会懂得珍惜的。 倘若一直拥有,从未失去,那么也会产生一种错觉:这东西,我不要也没关系。 信一就是被这样的感受诓骗了,才觉得……如果妹妹不独属于自己,那么我不要这几分之一的情爱相伴,也没关系。 可是当他独身走过暗巷,身侧的雨落声越来越大的时候。 信一却突然想起当年,他离开城寨,妹妹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义无反顾的追赶而来。 他比任何时候,都感谢这世间有她的存在。 人都说情不知所起,曾经的信一也不懂。 他觉得在城寨里相处的每一天,都是他们爱情的起始。 可等到真正分别的时候,才发现……我原来这么清楚。 他在那条小巷子里面站了很久,一直在等。 等一个巧笑嫣兮的声音,从身后叫住他。 撑着一把黑伞,为信一遮挡住瓢泼的雨水。 在冷冽的温度下,有暖烘烘的红豆酥饼的味道。 可是新一站在那里等啊等…… 雨滴飞逝,记不清时间。 他只知道浑身湿透,双腿麻木,他的妹妹都没有来。 我们之间,相互抛弃…… 将酒液灌入胃袋的时候,信一明明还在骂自己没出息。 脑子里疯狂想的却是,要如何回到她身边去? 明明,才过了一晚而已。 后悔来得如此之快,猝不及防。 信一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心狠,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太过顺遂,融入彼此的生活,到了足以被忽视的地步。 信一在回想晚上发生的一切,想那混乱的场面、王九的疯狂、自己的失望,以及……白孟妤的伤。 那不是可以忽视的伤痛,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选择离开她呢? 他本就比梁俊义晚了一步。 现在在妹妹心中,会不会更比不得他了? 信一靠着酒精的麻痹来安慰自己:白孟妤主动将王九踢出了局,却在自己要离开的时候出言挽留,哪怕只是那么短短的一句,也代表了白孟妤的不舍。 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无法割舍的,只是可能……需要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现在,信一找到了这个台阶。 他心中幻想着各种和白孟妤重归于好的可能。 直到梁俊义扶着白孟妤,从病房里出来:“信一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摔那一下,真是把我吓死了。阿大,你们怎么都在门口挤着?” 他说完,还不忘低声向身边的人转述:“小白,是信一醒了,龙哥、秋哥,还有我阿大都过来了。你要不要先回房间,在外面待着不方便。” 白孟妤这样出来的形象,更是吓坏了所有人。 狄秋抢着去扶,可是实在是比不过龙卷风的手劲。 硬生生的被扯开,给他让了位置。 龙卷风不动声色的从梁俊义怀中,将白孟妤夺过来。 一手扶着白孟妤小臂,一手从身后横跨过去,揽住她的肩膀。 完完全全的独占姿态。 看着白孟妤眼睛上笼盖的纱布,眉头紧锁:“医生怎么说的?” 白孟妤虽然看不到,却能切身实地的感受到自己被包裹在龙卷风的气味中。 她无意识的依靠:“没什么大事,养几天就好了。” 龙卷风见不得白孟妤这轻描淡写的样子,毕竟小孩在自己手底下养着的时候,连头发都是每根被他精心养护着。 “走的时候不是跟我说没事吗?这就叫没事?” 白孟妤笑的无所谓:“对呀,没逝嘛。” 狄秋也在一旁念念叨叨。 一边埋怨龙卷风:“你知道,怎么还纵容小妤去?” 一边恨不得时光倒流,说自己不该让白孟妤去做警察。 一旁的tiger也在小声训斥着梁俊义。 往常这样的情况,在白孟妤看来是温馨的。 可是当失去视力,只剩下听觉的时候,却又觉得嘈杂。 第213章 也好 她轻微偏了偏头,像是在仔细聆听这其中,是否有夹杂着其他的声音,但是没有听到。 只能出声询问:“不是说哥哥醒了吗?怎么不说话呀?是还在病房吗?” 信一不是不说话。 他是在这一瞬间,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说不出话。 明明刚才还志满意得,对白孟妤的反应有许多猜测。 甚至自信的觉得:妹妹还是爱我。 做着种种姿态,只是为了让白孟妤心疼,后悔,看见信一对她的痴心。 也觉得自己已经屈尊降贵的将台阶递到了白孟妤脚下,只要白孟妤踩下来,他们就能立刻重归于好。 可是……他做这一切都是枉费心机。 她看不见。 龙卷风带着白孟妤转向信一的方向,但这样的动作似乎有些多余。 就算信一站在她面前,白孟妤也看不到了。 “信一他是醒了,但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龙卷风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接受,他有些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信一,你连小妤也不记得了吗?” 白孟妤也一同发出了一声带着疑问的:“哥?” 在她苍白的脸上,是还要白的刺眼的纱布。 有着这样一层阻隔,信一无法在那细小的下半张脸上,看到他想要的任何情绪。 关心、后悔、怜爱……或者是为他落下的一滴泪。 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空做了一场大戏的小丑。 在台上徒劳奔波,唯一的观众,却根本看不到。 但他还不能现在就下台,万一……仍旧有一丝转机呢? 他口角干涩的说着满不在乎的话:“你是谁?我该记得吗?” 连龙卷风都听不得他这样生分的语气:“信一,小妤是你妹妹,你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怕白孟妤听了这话会委屈。 可怀中人弱弱的开口。 白孟妤确认了这是信一的声音,是他亲口说出的话语:“没关系,忘了也好。” 他们的关系,在那天晚上开始,就应该画下一个句号。 这样的意外,来的刚刚好。 杜绝了所有会后悔的可能。 信一的这一次失忆,在白孟妤看来,是双向的。 让我们一起忘记吧。 曾经的关系只需要要靠言语来塑造,我们就是最单纯的兄妹,也可能……没那么亲密。 毕竟,我们之间连血缘关系都没有。 半路兄妹,有一天不再相认彼此,也是有可能的吧。 我可没有和过去的情人,还做朋友的习惯。 白孟妤抓握住龙卷风的手腕:“扶我回去吧,祖叔叔,腰上的伤口才包扎过,有些疼。” 龙卷风对信一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就带着白孟妤转头。 信一就站在病房门口,身前其他的人影匆匆,都阻拦不住他的视线。 望着龙卷风贴心的为白孟妤蹲下身去脱鞋、盖被子、还轻柔的抚过她的长发。 他们不是大吵过一架,白孟妤因此才会离开城寨吗? 什么时候又重归于好,能让白孟妤如此细致的接纳龙卷风? 他带给你如此大的伤痛,你都能和他重归于好,那么我呢? 妹妹,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信一终于舍得用“原谅”这个词。 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突然的离开和放弃,会给白孟妤带来多么大的伤害。 他最清楚了。 因为信一曾经就用过那样的话,来指责龙卷风对白孟妤的驱赶。 只不过,这些都被他刻意忽略了而已。 因为不敢面对。 总以为事情会有转机,就可以暂且对它视而不见。 现在,信一终于等来了他的迎头痛击。 她说,也好。 哪里好了呢? 好在我全都忘记,你不必费心解释我们曾经混乱的关系。 好在我们之间断绝了继续纠缠的可能。 好在……你舍掉了我这个大麻烦。 信一眼前突然一阵眩晕,被迫抬手扶住了门框。 “信一,你怎么了!” 梁俊义和tiger半搀半拖的把他扶回病床上。 信一借着疼痛眩晕的理由,终于可以挥洒自己的泪水。 如果,这不是他撒的一个谎,而是真的就好了。 在这一场比谁心狠的博弈中,信一彻彻底底的输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赢,所以毫不留情的出击。 现在,那些绝情的箭矢,在空中荡了一圈,狠狠刺入信一的心脏。 蓝信一,你活该。 第214章 属于你,包括我 白孟妤摸不准床所在的位置,龙卷风将她半抱半扶的放上了床。 脱去鞋子,细细的用被子将小孩儿包裹起来。 白孟妤在这细碎的声响中,仔细辨认来自外面的声音。 似乎有梁俊义的惊呼,和tiger狄秋的声音,像是信一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在将他送回病房。 但是,身边的人也听见了,却没走。 “哥哥好像出了什么事情,祖叔叔不去看一眼吗?” 龙卷风的指尖在白孟妤脸颊旁边流连,却终究没有落到实处。 这是一种在她失明情况下的短暂放肆,可望而不可及,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哪怕有纱布的阻隔,龙卷风也能察觉到白孟妤脸上的冷淡。 她发出的问句,只是基于龙卷风身份的一种询问,而不是对信一的忧心。 对于身边亲近的人,白孟妤是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除非……龙卷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信一,他和我当初一样,做了错误的决定,是吗?” 白孟妤眼前的白光已经少了一些,她很轻巧的笑着,像是全然不在意:“所有的决定都是出自内心的选择,没有什么对错。在祖叔叔看来可能是错误,但是哥哥说不定,认为自己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呢?” 白孟妤突然抬手,在半空中撞上了龙卷风的小臂。 她有一瞬间的疑惑,龙卷风为何伸手? 龙卷风想要收手,却被白孟妤反手扣住手腕,同时上半身栖身而来。 只不过她现在看不见,掌握不好距离,差一点撞在龙卷风的肩膀上。 被他及时用另一只手,托住脸颊。 亲手养大的小孩儿,已经比不得小时候那样软绵绵的。 出去这段时间,脸上的肉都少了。 白孟妤偏头避开,伸出手来扶着龙卷风的肩膀。 探出头来,用嘴唇找到了他耳朵的位置。 耳廓上的绒毛已经感受到了嘴唇的温度,和她靠近时的痒意。 也不知,这算不算的一个吻。 白孟妤贴着他吐出话语,因为她不确定,门口是否有其他人会到,用这种只有龙卷风一个人能听清的方式,最安全。 她只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 至于这样暧昧的氛围,和旖旎的心思,如何扩散在龙卷风心里,那不是白孟妤该关心的事情。 “祖叔叔,事情办好了吗?” 压低的气音影响着龙卷风的耳膜震动,一路传达到心里去。 从前不知道自己心意的时候,那算是无意识的遵从本心。 现在一切明晰,有些想法徘徊在心底,就是纯粹的情爱使然。 龙卷风很想在这个时候转过头去,在白孟妤那张作乱的唇上亲一亲。 他知道这是自己内心强加给白孟妤的修辞。 小女无心,是他这不正经的养父,满心荒诞。 也该深吸一口气,来压一压。 但又怕被白孟妤发觉,他的连呼吸都在颤。 只能靠讲话来缓慢调整:“你带来的消息都是准确的,的确从那个指名的买家手上,找到了蓝宝石项链。至于金器,有一半左右被融成了方便流通的金块,虽然价值会稍有折损,但是不易被查清来源。已经派人出去尽量全部追回了,最晚明天就能送到你手上。” 龙卷风何尝看不出来,白孟妤这一次的回归,就是为了利用他的势力。 但是,那又能怎么样? 小女在外面受的委屈是真的、她的伤是真的、落在自己掌心里滚烫的眼泪,也是真的…… 如此真切的情况下,她对我流露的那一丝依赖与爱恋的情感,未必就是假的。 龙城帮的势力又如何? 这一切原本也该是属于白孟妤的。 她回来拿走应属于她的一切,若是能再捎带饶上一个我,那就再好不过。 白孟妤很满意的在他肩头上捏了捏。 龙卷风的臂膀很宽阔,背也很厚实,需要白孟妤完全张开掌心,才能抓握得住:“谢谢祖叔叔为我的功绩添砖加瓦,但是……不会有人知道这其中和龙城帮有什么关联吧?我一个警察,可是万万不能和黑社会有牵扯的。” 她全身像没有骨头一样,攀附在龙卷风身上,却说不想和这个人有牵扯。 那就是要龙卷风在人前,将与她的关系隐没于无形。 龙卷风终于从白孟妤最骄傲于炫耀的养父,变成了需要遮掩,不能示于人前的“陌生人”。 白孟妤的前路原本有千万种,可在龙卷风的催化之下,硬生生踏上了一条与他完全相反的路,又怎敢有怨言呢? 他抿起唇,隔着纱布在白孟妤的眼眸上亲了亲:“放心,无人会知。” 第215章 谁 信一平躺在床上,任由眼泪流入鬓角。 他就那样硬挺挺的躺着。不说话,不出声。 只是皱着眉头,眼泪流个不停。 梁俊义吓得手忙脚乱去给他抽纸,不知从何下手。 他自打跟信一称兄道弟以来,就没见过他的眼泪:“信一,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还是脑袋疼?” 狄秋在一旁盘着手串,看信一的状态,有些叹惋:“如果有些事情想起来会让人这么痛苦,忘记也是好的……” tiger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羡慕。 上前去拍了拍老兄弟的肩膀:“忘不忘的,人都得往前看。” 他正要出去给信一叫个护士,就见他自己坐了起来。 夺过梁俊义手中的抽纸,将自己脸上的泪水胡乱擦了个干净:“没想起什么,就是有点感觉……” 就算装失忆是个损招,他也要把这一点利用起来。 就当前面的事情都已翻篇,他现在是一张空白的纸,也能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和妹妹创造一个新的未来吧。 信一从来都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蝴蝶刀这么难练的武器,为了耍帅、漂亮,割的手指头上全是口子,他也没能把刀放下。 为了白孟妤,撞的头破血流算什么? 宁愿自打嘴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吃回去,也不能再放开她了。 信一将头转向一旁,对他们所有人混乱的关系毫不知情的tiger和狄秋:“我就是感觉,对她很熟悉……既然是我妹妹的话,我们可以搬到同一个病房里去吗?如果和妹妹多接触一下,应该能想起来一些事情吧?” 狄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tiger一开始还在为两个人不在同一个病房而奇怪。 只有梁俊义说:“要不要先去问问小白的意见?” 信一想见她,可白孟妤未必会愿意答应。 可信一正是知道这一点,他才全程对着两个长辈说话,将梁俊义忽略了个彻底。 信一就这样成功入住了白孟妤的病房,却惹得龙卷风皱眉。 他以同样的理由将龙卷风说动了几分,却仍然要更多的考虑白孟妤的心情:“虽说是兄妹,却也有男女之别。信一,你该多注意的。” 信一没有应答,只是看着白孟妤:“妹妹觉得呢?我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会这么生分吗?” 你会拒绝我吗? 会说我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吗? 会还对我有一丝情感吗? 答应我,答应我吧,求你了…… 白孟妤向他的方向微微转头,却还不是正对着信一:“哥哥想住,那就住吧。” 信一最在乎的问题,白孟妤一个都没有回答。 只是从他的想法出发,你想,那你就做,反正都已经来了,不是吗? 她只分心给了信一一瞬,就继续对龙卷风说道:“再快一点,我要今天晚上之前,就拿到所有。” 龙卷风有些为难,他可以去推进,但是他不放心单独留白孟妤一个人在这里。 同一个病房里的信一、有着正牌男朋友身份的梁俊义,在他眼里通通都不算。 唯有自己,才是那个最合格的人。 白孟妤没有得到立刻的应答,随手推了推他:“去吧,祖叔叔,我的眼睛可不能白白的瞎了。” 龙卷风走时还不忘对信一叮嘱:“信一,虽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小妤也是你妹妹,好好照顾她。台风天结束之后,我带你回城寨,那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或许可以想起更多。” 信一在他离开之后,望着床上白孟妤呆呆坐着的身影,轻声说:“我出去拿报告,你不要下床。” 脚步声渐行渐远,白孟妤摸索着,想要解开自己眼上的纱布。 她眼前的白光已经渐渐消散,能看清一些模糊的事物轮廓了。 只是指尖在脑后系紧的纱布上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个扣子解开的方式。 白孟妤轻声埋怨着,梁俊义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身侧的病床突然凹陷,发出“吱呀”一声响。 有人用从身侧环抱住白孟妤的姿势,灵活的指尖为她轻柔的解开那个活口。 白孟妤没有避让,只是问:“谁?” 身边的人没说话,人却凑过来,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 纱布被一圈圈的解下。 白孟妤轻轻眨眼,眼珠还是血红的,但散瞳药的药效已经完全过去。 她没有直接抬眼去看那人的脸,仍然保持着虚空的眼神。 在眉目低垂之间,看到了那人的被双排细腰带勒出来的净瘦腰身,以及上面的银色腰链。 好像还是半年前,她亲手帮信一挑的。 原来是你呀,我的哥哥。 第216章 想玩是吧? 失忆? 白孟妤在心里嗤笑一声:什么过期的烂把戏。 我说哥哥,你就不能硬气一点,装的再久一些吗? 还是说,你就是要仗着我看不见呢? 好啊,想玩是吧? 信一被白孟妤漏出来通红的眼珠子震慑了一瞬。 他的指尖在白孟妤眼眸上轻抚,很想问她,疼吗? 可信一不能出声,只有暂时做一个哑巴,才能偷得短暂的亲密。 信一看着那双失神的眼眸,痛恨自己的卑劣。 眼前人笑着出声,嗓音里带着调笑的语气,问他:“怎么不亲嘴巴呀?” 可以吗? 信一心中忐忑着,期待,又慌乱。 心情堪比他们当初的第一个吻。 就听白孟妤叫出了另外一个名字:“嗯?你不想亲我吗?十二。” 她身边,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唯有梁俊义。 那个大方、沉默的……傻子。 没有出手,没有嫉妒,就直接获得了信一最羡慕的所有。 现在能和白孟妤有这样光明正大的亲密举动的人,只剩下他了。 我算什么? 一个偷偷摸摸,遗忘所有,不能出声,也不被看见的……陌生人。 信一从病床上弹起,说是落荒而逃,也不为过。 白孟妤在此刻才双眸转动,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脸上笑盈盈的,是真的在觉得开心。 不好意思呀,哥哥,我这人很记仇的。 白孟妤站起身来,走出病房,扶着门框,向外大喊:“梁俊义!” 她知道,信一能听见。 你在我这儿,已经是一个没有名字的人了。 梁俊义自然也听到了,从走廊的另外一头跑过来,他在被tiger叫走耳提面命的叮嘱着,现在终于能脱身了:“小白,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tiger跟在他身后,哑着嗓子:“那十二就跟小妤留在这儿吧,庙街还有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真是台风天也不得安生……” 狄秋在一旁笑话他:“明明是你自己闲不下来。” 又问白孟妤:“有什么想吃的?我叫王姨做了送过来,你们两个小孩都得好好补补,眼睛红的这么吓人,唉……” 狄秋那点唠叨的话,又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 白孟妤目光放空:“我想喝牛腩汤。这种天气,本来就应该抱着我的小狗,喝着王姨亲手做的汤的,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对了,我和哥哥不适合住在同一间病房里。警局那边处理好了,肯定会来医院问我的情况,我和一个黑社会躺在一间房里,像什么样子?秋叔叔,帮我转去单人病房吧。” 没有人在身侧,也方便白孟妤随时行动,不被人发现。 她想靠着眼盲来躲几天清静呢。 管你们是从新悔过也好,懊恼万分也罢。 自己去找一个犄角旮旯蹲着哭,别跑到我面前来碍眼。 白孟妤还是转到了单人间,并且拒绝了狄秋请专人来陪护的提议,说有梁俊义一个就够了。 “台风来势汹汹,大家都别来回的跑,免生麻烦。” “陆队长,最近过得怎么样呀?” 白孟妤到陆三响的病房时,于术就挤在陆三响的床上,同他说话。 而白孟妤要找的那位正主,躺在床上呆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形态比白孟妤还要像一个盲人。 听见白孟妤的声音,陆三响还以为是自己幻听,被于术唠叨得耳朵出了问题。 直到他眼睛一横,看见门口那个人,和一只血红色的眼珠子,才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这一下牵扯到了他断裂的肋骨,疼的呲牙咧嘴,却发不出任何嚎叫。 只剩下一双愤怒,又带着几分惊恐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 梁俊义从外面关上门,并且站在门口守着。 “好着呢,大小姐。他妈妈还说等台风天过去,能随意走动了,要继续给我们做营养汤呢。” 看见于术自然的向白孟妤回话,陆三响惊惧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徘徊。 他就说为什么单人病房申请不到!想要离开这个叽叽喳喳,整天像外面的鸟一样聒噪的人,他也做不到,原来都是白孟妤的安排! 你伤了我的身体,剥夺了我的声音还不够。 居然还派这样的一个人过来,每天不停的摧残我的精神和灵魂! 白孟妤,你未免太狠毒。 陆三响现在愈发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白孟妤作对。 于术跳下床,向白孟妤走去。 他经过这几日的复健,已经不像前几日走起来那么跛了。 第217章 我们关系不好的,哥哥 甚至还和陆三响的母亲打好了关系:儿子因为车祸声带受损,这同病房的小伙子居然也愿意没有回应的整日陪他聊天,一点都不嫌腻烦。 给陆三响带的养生汤,每天都带着于术的一份,把他喝的人都壮实了一圈。 现在台风天,不能经常过来,把陆三响交给于术照顾,她也放心。 白孟妤满心愉悦地看着陆三响,他徒劳的瞪着满是情绪,却不会说话的眼睛。 “我来是想告诉你,陆队长,案子已经结了。你说不会和我争,却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能争的本事吧。你的队员会暂时分到其他人手下,我没要,怕他们像你一样不争气。” “你说……等你回到警局的时候可怎么办呢?啊,警局不会要一个哑巴,或许会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给你安排一些其他的职位吧?” 看着陆三响倍受刺激,却无法发声的样子,白孟妤想到什么,笑得更开心了。 她觉得自己这样,像是标准的反派小人做派。 可白孟妤这样做,确实是开心。 好像很快就会变得和上辈子一样坏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邓葑那个老好人,当他来医院询问白孟妤现场发生的情况时,一定会顺路来看看陆三响的。 虽然他已经是个哑巴,却还活着,也得稍加防范一些。 说不定这人不甘心只做个哑巴,还想方设法的找死呢? 信一回到病房,得知白孟妤搬出去之后,还是觉得自己哭的太早了。 以后的日子,有的后悔呢。 他不甘心的追到单人病房,白孟妤正在吃梁俊义亲手削的苹果,用小叉子叉了,一个个亲手喂到她嘴巴里。 梁俊义是知道白孟妤眼睛无事的人。 但他们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仍然还做盲人一样,白孟妤的饮食起居皆由梁俊义一人,全权负责。 她只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好。 不要问为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当是情趣呗。 信一不请自入,用一张茫然的脸问着:“妹妹,你怎么搬出来了?” 白孟妤嘴巴嚼嚼,好半晌才说:“我们一个警察,一个黑社会,住在一起不合适。” “你身边的人就不是黑社会吗?”信一指着梁俊义。 他仗着自己失忆,把那点兄弟之情抛舍得一干二净,只惦记着白孟妤。 “他是黑社会,但也是我男朋友呀。哥哥,你既然都叫我妹妹了,是不是也该叫他一声……妹夫?” 梁俊义将叉子重重的插进水果里,耳朵尖红了大半。 又觉得妹夫这两个字,如果真的从蓝信一的嘴巴里说出来,那他肯定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用了吧……我跟信一做兄弟,挺好的。” 白孟妤摸着他的小臂,向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示意别停,我还要吃。 “可我听哥哥的语气,好像一点都不记得和十二的兄弟之情了吧?用这种方法,来帮你们之间延续一下感情,也不错。” 信一还能用失忆这种理由来遮掩一下,而白孟妤说出的话,就是纯恶意了。 如果她面对的真的是一个完全没有记忆的人,肯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何时,与这位妹妹交了恶。 可信一却清楚,他们曾经的关系有多亲密。 再问下去,一定会让妹妹起疑心。 但信一还是不死心的添了一句:“在妹妹心里,男朋友比哥哥更亲吗?” 不是作为伤你的那个人,而是哥哥。 从小一起长大,睡过同一张床的哥哥。 在你心里,难道也比不得梁俊义吗? “亲?”白孟妤故意曲解他的话。 攀附着梁俊义的手腕,摸索着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带着水果清香味的吻。 “和男朋友的确会亲啊,和哥哥……好像不太会吧。我们家里,又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兄妹关系,怎么还要亲啊?” 梁俊义也顾不得怜爱信一了,他乐颠颠的傻笑着,也叉了一块水果放进自己嘴里。 嘿嘿,和小白一个味道。 就听白孟妤还在无情狠戳信一的心脏:“哥哥,从前的事情你忘了,那我来说吧。我们的关系不好,所谓的兄妹和睦,都是在人前演的。你也别到我面前来,总想回忆什么兄妹之情了,我们之间,没有那种东西的。” 失忆的确是个烂方法。 有人想重塑关系,有人却颠倒黑白。 信一终于领教了白孟妤的绝情。 他口舌干涩,站立不稳。 觉得明明已经压制下去的头痛,又凶猛的涌上来:“是吗?可是我却对你,不是这样的感觉……我总觉得我们之间,似乎还有其他的关系。” “的确有呀。”白孟妤的回答,让信一刚升腾起一丝希望。 打击的重锤就随之而来:“我们还有竞争关系。哥哥,龙城帮的龙头棍,落到谁手上还说不定。既然你什么都想不起来,那我就笑纳了。” 第218章 你想再多几个? 看着被白孟妤谎言欺骗,浑浑噩噩离去的信一。 梁俊义有些不忍心:“小白,你这样说不好吧……如果将来有一天,信一想起来……” 白孟妤看了梁俊义一眼。 她不喜欢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会帮着“外人”做说客。 对着信一的嘴毒,也留给了他一分:“哥哥可曾经是我们之间的第三者呀,十二,如果你这么舍不得他,又这么大方,不如我出去多挑几个回来。到那个时候,你就没心情可怜哥哥了吧?” 梁俊义的头摇的像拨浪鼓,对着白孟妤做了个把嘴巴封上的动作。 确实,到那个时候,就该可怜他自己了。 单人病房里面有一张陪床用的小号折叠床,梁俊义卧在上面,像只委屈的大狗。 白孟妤见他连翻身都需要小心翼翼:“不如你去信一病房的空床上睡吧,我晚上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梁俊义爬起来,那小床发出不堪重负的一声“吱呀”的悲鸣:“那怎么行啊?小白,我本来就是留下照顾你的呀。” 白孟妤把最后一块苹果塞进他嘴巴里:“骗骗别人的话也就罢了,怎么你自己也信了?叫你去就去。” 梁俊义低着脑袋被训斥,实际上偷偷翻起眼皮,观察白孟妤说这话的神态。 小白的态度……好像也不是很强硬,那我能不能…… 他脚下好像一步步的向外走,实则到了白孟妤床边,飞速的跳上床。 像一条莽撞的大狗一样,投入白孟妤的怀里,揽住她的腰身,下巴垫在白孟妤肩膀上。 但他同时也惦记着白孟妤的腰腹上的伤口。 脊背弓起,用自己弯折的身体,建立了一方小小的桥梁,把那里护着。 一头软毛,把白孟妤颈间的皮肤蹭的麻痒痒的。 故意嗲起声音,说话之间好像还在咬着舌尖。 撒娇的姿态已经信手拈来:“姐姐,我可不可以不走啊?我就想陪着你嘛……” 他宽大的臂膀,已经能笼罩住白孟妤整个躯体。 却硬要把自己蜷缩的小之又小,都挤进白孟妤怀里。 小白不是在思念八十一吗,我也可以暂时改名叫八十一呀。 白孟妤五指分开,扣在梁俊义的脸上,将他向外推:“你的床嘎吱嘎吱响,吵得我头痛,还要不要睡了?” 梁俊义的脑袋向后仰去,手却还在扒着白孟妤不放。 脸被她的手掌挤压变形,鼻子透着指缝呼吸。 一说话,热气都洒在白孟妤掌心上:“那我们就睡一张床嘛,小白。你晚上有什么吩咐,踢我一脚就是了。” 不怪梁俊义得寸进尺,他听出了白孟妤语气中的轻纵。 撒娇卖痴这一招果然有用,不仅有机会,概率还超大。 他上身用力,用脸颊推着白孟妤的手,一点点撤回到她身边去。 “求求你啦,小白~” 白孟妤透过自己的指缝望着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写满了恳求。 “这床就这么大,是两个人肯定要挤一挤。你晚上如果压倒我,我一定会把你踹下去哦,十二。” 梁俊义的眼睛一下就弯起来,撅起嘴巴,在她掌心亲的十分响亮。 “你踹我扯到了伤口怎么办?我可以自己滚的啦。” 白孟妤撤开手,将手心在他的脸颊上擦了一把:“去关门。” 梁俊义乐颠颠地跳下床,去了。 不仅关上了门,还把门上小窗口的窗帘也拉上了。 就是可惜这里是医院,不能锁门。 这大概就是坏处了吧。 凌晨的时候,这扇门被人轻易的推开。 走廊那点微弱的灯光不起什么作用,被身体遮挡,落在病房里一个庞大的阴影。 病房里的窗户时不时被风吹得哐哐响,床上酣睡的两个人都已习惯,自然的忽略了夹杂着在这其中,突然出现的水声。 龙卷风全身上下都已经被雨水浸透。 他站在那儿,水滴接二连三的落下,砸在地上。 龙卷风看着挤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个人皱眉。 走进来的步伐,带着咕叽咕叽的水声。 他原本想小声一些的,眼盲的人耳朵灵。 可他现在的心情升起了点不快,站在床边,像个带着怨气的水鬼。 龙卷风想动手把梁俊义这小子扯下来。 早就说他不配,死小子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满口答应,现在真是胆大包天。 可龙卷风现在做不到。 白孟妤平躺在床上,睡得安稳。 第219章 相熟至此 梁俊义就像是块黏在她身上的牛皮糖。 脑袋在自家小女的肩颈上靠着,一只手在被褥底下牵着手,另一只手虚虚横跨,护着白孟妤的腰身,最下面还得脚贴着脚。 真是…… 龙卷风几乎要把梁俊义看出了个窟窿。 梁俊义的身子莫名一抖,通体发寒,他感受到了一丝杀意。 躺在白孟妤身边再如何幸福,现在也清醒了。 轻手轻脚地放开白孟妤,向后翻身,从床上落下,蹲在地上稳住身形。 再抬眼之间,适应黑暗的眼睛看清了龙卷风的样貌。 龙卷风直接把他的鞋子向门口踢,压低了声音,极为轻声的命令道:“出去。” 梁俊义站起来,回身看床上的白孟妤尚在熟睡之中。 他开口,音色与平常讲话相当,一点也没有刻意遮掩的意思:“龙哥,有什么事情不如先让小白起来吧。” 梁俊义是惧怕龙卷风几分,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了。 这是龙哥,也是情敌。 出局,但尚未死心的敌人,也同样是个隐患。 更何况,龙卷风的身份摆在那儿,总有优势。 再者说,现在无论面对什么问题什么人,他都应该站在白孟妤的这一头。 人在刚清醒的时候,是来不及做伪装的。 若是小白受惊醒来,一定会下意识的望向龙卷风的方向,那她装眼盲的事情,岂不就败露了? 梁俊义刻意挪动身形,让自己的身子遮挡在白孟妤枕头的方向。 这样就算白孟妤突然醒来,龙卷风也暂时看不见什么。 他丝毫未克制的音色,果然引得白孟妤悠悠转醒。 她坐起身来,对房间里的情况大概有了个猜测。 双眼平视着,微微偏头:“怎么了?十二?” 梁俊义正要答话,龙卷风便大跨步的走过去,扶了白孟妤一把。 为了和梁俊义这小子挤在同一张床上,小姑娘睡得偏了些。 她看不见,可别摔了。 白孟妤反手,在那只冷冰冰略带潮气的手掌上摸了摸,是十分肯定的语气:“祖叔叔,你回来啦。” “嗯,事情办好了。那批已经融化流通的金器,经过追踪让他们能吐的都吐了,除了极小的一部分,已经尽数追回,目前都存放在龙成帮的仓库里,你想用,可以随时取走。” “那就明早吧,有些事情越快越好。” “你眼睛还没好,一定要这么着急吗?” 白孟妤避而不答,顺着他的手腕向上摸了摸,是湿润到可以拧出水来的衣袖:“祖叔叔辛苦了,身上都湿透了,赶紧去洗个热水澡休息休息吧。” 她的目光一直在放空,没有落到实处。 但是那鲜艳的颜色,就算只用余光,也还是能看得清的。 龙卷风的衣服上不只有雨水,还有着血液。 混合成为粉红色的汁水,有一些染在医院洁白的床铺上。 只是他里面穿的太黑,谁也分不清这些血是从哪里流淌出来的,是不是他自己的。 龙卷风没有追问,和白孟妤一起跳开话题:“我身上湿,把你的被褥都弄湿了。梁俊义,去护士站要一床新的被褥过来。” 梁俊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 白孟妤就催促他:“快点去吧,弄完了我还要睡觉呢,困死了……” 谁能看不出来龙卷风是想独处呢? 他刚帮白孟妤办完了一件大事,也是应该给一些甜头的。 钓鱼嘛,就是要且收且放。 “我要不要先从床上下来,方便你整理?” “也好,你扶着我的手腕。” 龙卷风是想用抱的,可他怕把白孟妤也弄脏了。 看着搭在自己腕上的那只手,白皙、纤细。 与自己近于古铜色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刚刚白孟妤就是这样触碰了一下,便准确的道出了他的身份。 他们之间,早已相熟到了这种程度。 龙卷风让白孟妤坐在那张小的折叠床上,没忍住,勾了勾她的小指。 “摸一下,就知道是我吗?” 白孟妤反握住了龙卷风的手:“当然了,我对祖叔叔的手最熟悉不过了。” 她的指尖穿插于他的指缝之中,是细致的描摹和引领。 “我总觉得你像树,连手指都带着不同的纹路,掌心很烫,每个骨节都很宽大,很有力量感。而且小时候,我一直把手这样放在你的掌心里,怎么会认不出来?” 白孟妤的手,最终停在龙卷风掌心中。 他五指收拢,将她包裹在手掌中。 所以我们最熟悉,最相配,就是这个道理。 可他却听白孟妤继续说:“不过,这也就是手掌而已。如果是其他地方,我可能会认不出来的,毕竟……我又没有摸过祖叔叔其他的地方。” 第220章 想摸哪? “信一,你还没休息呢?都这么晚了。” 梁俊义从护士台拿了新的被褥回来,透过信一病房的小窗,看见黑暗里面立着个萧瑟的人影。 他进去一看,信一就像是个木头人似的,在床边呆呆的站着。 信一实在是没有什么发泄的途径。 想抽烟,医院不允许。 想开窗吹吹冷风,但外面是八级球风。 迎来的可不只有冷风,还有树叶和雨水,不只会砸在他的脸上,还会吹烂这一整扇窗户。 他也只能站着。 听到梁俊义进来的声音,信一呆愣愣的回头,僵硬的脖子像是陈旧的机械,都快要发出嘎吱声了。 这不明就里的傻子还在宽慰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没事啦,有些事情不记得也没关系,等出了院,我们大家帮你慢慢回忆。” 信一才不是不记得,而是记得太清楚了。 正是因为知道覆水难收,所以才辗转难眠。 “睡不着,头疼,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在跟妹妹一起休息吗?” 被赶出来了?白孟妤不喜欢他了? 信一发泄一般的想着,并且将这些阴暗的想法,推脱给黑暗和寂寞。 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妹妹本身就是一个很贪心的人。 她什么都想要,只有梁俊义一个,怎么可能? 她的身边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 那既然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信一眼睛发酸。 天知道他一个人站在这里的时候,都想了些什么? 各种可能、理论、设想……统统在他脑海里演练,又被逐一否定。 信一不想承认,他和白孟妤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 亲密无间的妹妹对他满身利刃,让信一开始恐惧明天。 连带着,憎恶这个被白孟妤偏爱的人。 “哦。”梁俊义举了举怀中抱着的被子:“床铺湿了,我去给小白换床新的。” 他们两个做什么了?这么晚了,也能把被褥弄湿…… 信一的脑子里面也翻起风浪,搅风搅雨。 各种猜测和想法不由自主的冒出来,刺激得他脑仁生疼。 几乎是用抢的,把被褥从梁俊义怀中夺过来:“我帮你,走吧。” …… “毕竟……祖叔叔身上其他的地方,我还没摸过呢。” 白孟妤眉眼带笑的说出这种话,龙卷风怎么可能听不出其中的暗示? 他的小姑娘,早就是个成年人了呀。 对龙卷风某方面的色心,好像从小就没有遮掩过。 小时候觉得白孟妤是和自己举止亲近,龙卷风不会多想,只觉得她可爱。 现在,龙卷风同样不会觉得白孟妤这样做,有何不妥。 毕竟……这对于现在自己来说,可是绝好的机会。 他握着白孟妤的那只手,手指轻轻在她手背上勾了勾。 嗓音含笑:“小妤想摸哪里?” 好像只要她说,龙卷风就能牵着白孟妤的手,放上去。 白孟妤也没看他。 反正在龙卷风面前,这双眼睛只能做个摆设。 握着她的那双手松了,放任白孟妤去探索。 可她却丝毫没有要动作的意思。 面上有些为难:“祖叔叔的意思是说,哪里都可以吗?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摸错了也不怪我吗?” 龙卷风将她的手掌承托在掌心:“我就在这站着,凭你的感觉就好,试试?” 白孟妤抬抬手指,只顺着龙卷风的手腕向上攀了一寸。 触摸到湿淋淋的袖口,就停了下来。 “祖叔叔衣服还湿着,算了吧,摸起来感觉好怪。” 龙卷风收回手。 下一秒,湿淋淋的外套,就砸在地上。 满含笑意的嗓音自我调侃着:“这的确是我不对,折损了大小姐的兴致就不好了,现在就脱掉。” 他的拇指搭在腰际,不知是要向上,还是向下。 “就是不知道……小妤更想摸我身上的哪个部位?” 他像是在等待白孟妤一个立即脱衣的指令。 可白孟妤哪肯明说。 她现在兴趣高昂,就是想看看龙卷风肯做到何等地步。 “祖叔叔,这话是不是有点为难我了?我现在可是什么都看不见啊……脱与不脱,还不都是你随口一说的事情。那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祖叔叔要不就别当真了吧。” 高领打底衣落在外套边上。 龙卷风的动作迅速到,连让人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光裸的上半身带着寒气,单膝跪下,身子弯折,凑在白孟妤床边,比她还要低一个头。 牵着白孟妤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 健壮的骨骼包裹着紧实的肌肉,触手冰凉。 第221章 决定了吗 龙卷风的确是被外面的雨浇透了,但一点都没有熄灭他心里的火。 他牵着白孟妤的手腕在那里描摹:“就是你最喜欢的那条龙,要不要跟它打个招呼?” 白孟妤微微用力,挣脱了龙卷风的牵引,向他胸口咽喉的方向寻去。 “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不急于这一时吧。” 她的手掌下移,顺着龙卷风隆起的那条胸肌中缝,将手掌精准的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祖叔叔,你的心跳,是不是太快了?我才摸一下而已啊。” 白孟妤像是为了仔细感受,将手掌偏移向左侧。 将那一块,完完全全的包裹住了。 龙卷风的身体缩了一下,刻意压制,却无济于事。 心脏就是本心的最好映射,怎么可能撒谎。 它欢快又急躁的跳着,向这只手的主人,诉说着喜欢。 门口有人极为刻意的咳嗽了一声,急于打破这幅画面。 龙卷风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对于他的行为,更是半点没有心虚之意。 再者说,那声音龙卷风听了也熟悉的很。 失忆的信一……虽然将他们视作陌生人,可到底也不算是外人。 原本就心知肚明的事情,让他重新再知道一次,也没关系。 可当他回身向门外看去时,那里没有人。 不光是信一,梁俊义也将房间内发生的所有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就算只有一眼,知晓这其中关系的梁俊义也该懂得了。 他想拉着信一回避,可这人却偏要出声,刻意去打断白孟妤和龙卷风的相处。 他第一时间就扯着信一离开了。 他们白天只向信一介绍了浮在表面上,最简单的那层关系。 现在看到这个,对他的冲击力……应该挺大的吧? 梁俊义不知道怎么解释,却没想过,他根本不需要解释。 信一将房间内两人暧昧的氛围打破,是出于嫉妒、愤怒。 而对身边这个拉他离开的人,更是迁怒的带上了几分嘲讽。 你不光自己不敢面对,还要拉上我一起,不去打扰他们。 真是个窝囊废啊,梁俊义。 你怕什么? 怕被他发觉你知情、怕被剥夺男朋友的身份、怕被甩掉、怕……像我一样? 蓝信一不是没有被人喜欢过。 他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可以堆成山,白孟妤就是其中的见证者之一。 信一知道自己是男人中的佼佼者,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所以他有自己的傲气。 就是这点傲气,让他离开了白孟妤,并且即便懊悔,也不肯轻易的低头。 只选择了失忆这一个迂回、并且不折损面子的方式。 始终不肯直截了当的走到白孟妤面前去,说一句“对不起”。 因为在他看来,两个人都有错,不止我一个人要低头。 可信一注定等不来。 白孟妤的态度,就摆在那间房间里。 她的生命里,有没有我,都没差别。 现在摆在蓝信一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后悔孤独的,去走他的前路,此生都与那个人无缘;要么就学着梁俊义,做一个心知肚明,但什么都“不会看见、听见”,眼里只有白孟妤的傻子。 没有折中的法子,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该做出选择了。 蓝信一想逼自己硬气一回。 如果我离开港岛,与她长久的不相见,是否忘记这件事情,就不会那么困难…… 他看向梁俊义,这人好像还在等待。 计算着房间里的两个人什么时候完事,他再进去。 爱一个人,能爱到这种地步…… 信一在他抱着的被褥上捶了一拳。 就希望他近些日子来的感受——一拳捶到了棉花上。 “你就继续这样,假装无知无觉的,守好你男朋友的名头吧,妹、夫。” 明明已经做好决定了,为什么这两个字说出口来,还是这么艰难呢。 “谁?” “没人。” 龙卷风转过身来,白孟妤还在向他招手,要继续刚才的事情:“再给我摸一下。” 龙卷风毫不吝啬地抓起她的手,放了上去。 任凭白孟妤的掌心,在他胸口游移。 背肌因为心情愉悦而伸展。 他弯腰轻身,凑在白孟妤的耳边,肯定的说:“撒谎的坏小孩,你的眼睛,是不是早就好了?看的还满意吗?” 白孟妤抬头,淤血微褪的眼神,与龙卷风含笑的眼睛对视上。 她皱眉:“你的肺摸起来不太对,明天去做个检查。出去吧祖叔叔,把梁俊义叫回来,我要继续休息了。” 第222章 回去多练!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白孟妤就不装了。 她与龙卷风对视的目光向下,掠过他的肩颈,眼神路过她抚摸过的每一个地方。 龙卷风的肺部在呼吸的时候产生的震颤,手感的确不太对,白孟妤才会出言提醒。 她或许可以为龙卷风搭一次脉,得出的结果会更准确,但那样,显得太关心了。 感情付出最少的人,才能在这场周旋中做主导。 龙卷风回答的同样轻描淡写:“是有一点小问题,不过也不是大事。” 他一手撩开眼前湿透垂落的碎发,臂展撑开,肌肉纹理随之延伸,将那两条过肩龙都赋予了几分灵气。 有点……刻意在白孟妤面前展现的嫌疑。 “年轻时养下的习惯改不了了,戒烟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自从小妤离开之后,烦心事变多了许多,更没有人时时刻刻的监督了,烟瘾反复是难免的事。小妤要是担心的话,搬回来住吧,我一定戒烟,嗯?” “祖叔叔连自己的健康都需要别人来监督吗?那我可真担不起这样大的责任,还是算了吧。你身边如果真的缺一个医生,可以叫林杰森搬去大红花笼里住,这样谁都可以放心了。” 白孟妤躺倒在小床上:“我说了要睡了,祖叔叔要表演脱衣舞的话,下次吧。” 龙卷风好像没有听明白白孟妤的驱逐之意。 他直接坐在白孟妤的身侧,那小床好像都向下陷了一寸。 “医院又没有预留我的床位,小妤现在赶我走,我又能去哪儿呢?不如让祖叔叔留下来,挤一挤,明天送你出去办事也方便。” 带着寒气的胸膛,已经贴上了白孟妤的大臂。 老男人就是没羞没臊,想要勾引人,脱的直截了当也就算了,还一个劲儿的往上贴。 若是论起来,也就只有王九那种不知害羞为何物的疯狗,能够与之一较了。 倘若白孟妤在此刻半推半就,能更进一步。 那对龙卷风来说,相当于一步登天。 这不是太便宜他了? 白孟妤站起身来向外走:“反正这张小床也空着,祖叔叔要睡就睡吧。” 白孟妤走得很快,跑出去找梁俊义,像是生怕被身后的龙卷风追上,又贴上来似的。 梁俊义还站在不远处的墙角。 他被信一的“妹夫”两个字,冲击到难以回神。 直到白孟妤过来,以全身的重量压在被子上,将梁俊义挤在墙壁上。 “想什么呢?取个被子要这么久吗?等你好半天都不回。” “小白……”梁俊义回想着刚才信一叫他妹夫的神情:“我觉得……信一好像不光失忆了,他还疯了!” 白孟妤为他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把梁俊义和被子一起环抱住,一只柔软的大狗熊:“怕什么?医生会治好他的。” 梁俊义回到病房时,小心翼翼的叫:“龙哥。” 看龙卷风坐在那小床上的神情,阴晴不定的。 他背后发寒的换着床单被褥,后背被龙卷风紧盯着,像监工似的。 龙卷风不是不想挤梁俊义的位置,但是做事太急也不好。 他没把梁俊义放在眼里,但总不能把白孟妤惹急了。 做事要循序渐进,慢慢图之。 然后在他的注视之下,梁俊义又和白孟妤挤上了同一张床。 龙卷风沉重的翻身,小床代替他发出抗议的鸣叫。 梁俊义替白孟妤遮挡在龙卷风的那一头。 他想回身看一眼,却又不敢。 直到背后了无声息,才小心翼翼的,做贼一般,在被子底下牵住白孟妤的手。 另一只手连着自己棉制背心的领口和肩带,一起扯开,方便把白孟妤的手掌塞进去。 刚才的事情,他是看见了的。 梁俊义虽然人生阅历没有龙哥足,长得没有龙哥帅,但是……在胸肌这方面,也是不差的吧? 他紧闭着眼睛,敢做,但是不敢看白孟妤的反应。 但是眼皮下一直在胡乱转动的眼珠子,和在白孟妤手下砰砰直跳的心脏,将梁俊义完全暴露。 那只手在他隆起的胸肌上捏了一把,挑选了个合适的位置,放平了,没有抽离。 梁俊义眉目舒展,还无意识的勾起了一点得意的笑容。 嘿嘿,看来小白喜欢。 回去多练! 第223章 案子结了? 隔天中午,邓葑出现在白孟妤的病房。 看见她旁边左右各围着个男人,都想要给白孟妤喂饭。 饭匙从两侧不同的方向分别递过来,到底吃哪边,得由白孟妤来做抉择。 “我是有手的……” 白孟妤转来转去的,也有些烦了。 龙卷风则趁此机会,喂了她最后一口:“但是你看不见呀,小妤,好像是你的同事来了吧,那我们先出去了。” 他说这话,是没有给梁俊义反应的余地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梁俊义也不能说半个不字,只能追在龙卷风身后,一起出去了。 邓葑清了下嗓子,让自己忘记刚才的画面:“你的眼睛好些了吗?” “能看见一些事物了,但还是有些模糊。邓警官怎么来了?没有休假吗?听人说外面的树都被刮倒了几棵呢,这种天气出门来,很不方便吧?” “案件还不算彻底完结,不是休息的时候。关于那天的情况,我还有一些事情要问你,方便吗?” “那肯定方便呀,也不能让邓警官白跑一趟吧。” “关于倒在地上,已经因为车祸而深受重伤的那名劫匪,你为什么要开枪?以他的状态来说,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若是留有活口,对于我们后期梳理案件经过,都会有所助益。白孟妤,我怀疑你有违规执法的嫌疑。” 白孟妤迷茫的眨了眨眼睛,看着邓葑的方向,眼神却没有聚焦在他身上:“可是……我看不见呀。我怎么知道他对我有没有威胁呢?万一有,现在躺在医院里的还能是我吗?” 她说的有理有据,甚至开始反问邓葑:“失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有些事情我无法判断,只能遵从保护自己的本能,向我记得的大概位置开枪。邓警官,我知道你破案心切,但是你所谓的活口,如果只能从你的同事和一个劫匪之中留一个,你会选择谁呢?” “那么在你进去的这段时间里,劫匪有透露任何案件相关的信息吗?他们的枪械从何而来?赃物的流动方向?是否还有其他相关的同伙?” 白孟妤避开这个问题,继续反问他:“邓葑,你来医院询问我这些事情之前,有向总警司请示过吗?” “因为台风的关系,我还没有见过总警司。” “那么你的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这个案子已经结了,今天下午就会有新闻报道,安抚民众的心。邓警官还是安心休假吧。” 邓葑皱眉,什么新闻报道,他怎么不知道? 听白孟妤的话,她好像已经提前跟总警司达成了共识,可她不是一直在医院吗? “可是案件细节还没有查清楚,我们不能这样草草结案。”邓葑的音量都拔高了几个度。 他以为白孟妤和自己一样是有着本心的警察,怎么会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 “案件的细节和民众安稳的生活,哪一个更重要?细节可以慢慢查,先给民众一个交代才是当下需要的,他们有多久不能安心的走在街道上了?过了多久提心吊胆的生活了?邓警官,现在不是你的工作时间,我也不是你的犯人。如果你一定要查的话,就把我带回就好了,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嘛。去总警司那申请调令来查我呀,你先拿到再说吧。” 邓葑被她噎得哑口无言,只能暂时离开。 一直守在门口的中年男人向他微微点头,走进病房,带上了门。 龙卷风笑着夸赞他的养女,学着她叫邓葑的称呼:“白警官官腔打的不错,气势也好足,惊到我这个黑社会了。” 他昨晚在小床上一直难以入睡,早起又送白孟妤出去了一趟,一路上车开的小心翼翼。 现在龙卷风的脸上,难免带了几分疲倦,却不想在白孟妤面前表露出来。 但白孟妤如此了解龙卷风,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硬撑? “去做过检查了吗?” “不必,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没什么要紧的。倒是信一那边,医生看了他的报告,也找不出失忆的源头,他恐怕接受不了身边都是陌生人,闹着要出院呢。你的眼睛也大好,要不要一起?” 白孟妤只是摇头,假失忆,真报告,当然查不出什么:“守株待兔,我还要在这儿等着我的猎物回来。出院的事情,等台风过后再说吧。” 龙卷风也是这个意思,他要再拖信一几天。 不然一个记忆都没有的人,在这大台风天里,要去哪儿呢? 至少要先带他回城寨,见过了熟悉的环境,再做定夺吧。 第224章 下雪了 临出院那一天,是台风过后的第二天。 风和日丽,阳光正好,空气里还带些雨后潮湿的味道。 让人会莫名产生一种,雨后天晴,人生重启的感觉。 信一孑然一身。 劝他回城寨的龙卷风,要带他去庙街的梁俊义,通通都被甩在身后。 龙卷风抽着烟,站在回廊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决定是否还要再挽留信一。 没想到记忆清零之后,也会再拥有一次叛逆期。 “信一!你等一等!真的不和我回庙街吗?或者我陪你去城寨都可以呀,去看看你熟悉的地方吧。” 梁俊义从他身后追上去,信一的脚步没有为他停住。 再向前走,就彻底离开了医院大楼,走上前方坦荡的路途,分道扬镳了。 好像没有人能在此刻,拉住去意已决的信一。 连梁俊义的脚步都有一丝停顿。 “梁俊义!” 空灵又昂扬的呼喊,在同一时间内,叫住了这两个人。 少女的尾调昂扬,像是单单呼唤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使她愉悦。 “是小白!信一,小白也来送你了,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梁俊义立刻回身,寻找白孟妤的身影。 他没有看到,无论如何也劝不动的信一,也在悄悄的等待着。 梁俊义转了一圈,在医院2楼天井的连廊上,发现了白孟妤的身影。 她站在那里,映射在梁俊义眼中,就足以比任何景色都要耀眼。 他立刻跳起来,向白孟妤招手:“小白!” 梁俊义快跑几步,跑到连廊的正下方,算是离白孟妤最近的位置:“小白,你要下来吗?” 白孟妤但笑不语,对着梁俊义的身影,将手中准备好的东西,泼洒下去。 轻柔细小的白色微末,在空中飘旋,在梁俊义周身范围内降落。 落满梁俊义的肩头与头顶。 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细雪飘零。 白孟妤扶着围栏,笑容不止。 她喊:“梁俊义,下雪啦!” 梁俊义从肩头,捏起一枚雪花。 柔软的绒毛在他眼前漂浮——是柳絮。 可是……刚经历了暴雨强风摧残的港岛,哪里会有这么纯洁无瑕的柳絮? 这其中有多少心思,当然不必言说。 这就是白孟妤为他亲手塑造的,梁俊义一个人的落雪日。 梁俊义抬头望去,回廊上的人笑容灿烂,眼里只有他。 还有一些细碎的“雪花”,萦绕在白孟妤身侧。 那是他的朝阳,他的初雪。 梁俊义蹲下身子,从地上将一捧柳絮收拢在掌心中,承托而起,微风吹着它们盘旋。 眼眶微热。 龙卷风不知何时抽完的烟,现在已经续了一根又一根。 他将脚边的烟头逐一踩灭,去拍了拍定在原地的信一的肩膀。 年轻情侣的把戏,没有他插足的地方:“走吧,我带你回城寨,看看从小长大的地方,再决定要不要走。” 信一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履,乖顺的上车,走在经历了台风之后,略有些破败的城寨小路里。 他没有了决心要走时的倔强,但对龙卷风的讲解回忆,也没有回应。 像是被龙卷风牵回城寨里的一缕游魂。 信一被那场“雪”震慑住了。 他想起在台风天之前,妹妹问他,为什么不可以是下雪?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我们这种地方,天上下八达通都不可能下雪的。】 可是天上没有落八达通,而是真真正正的,落了一场雪。 只给梁俊义一个人落的雪。 妹妹的爱,好像从来都不曾分散。 她也是会全心全意的。 在爱某人的那一刻,那人就可以得到全部。 信一幻想一般的猜测着,在台风天之前,他们还和睦。 那么……如果他不曾离开,这一场精心准备的雪花,是否会落给他? 只是因为自己的退让,才让梁俊义捡了漏。 那不过是一场属于他的……过期惊喜。 可是,信一没办法欺骗自己。 他得承认,这不是。 白孟妤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有特殊含义存在的东西,她绝对不会做一模一样的,分别送给两个人。 白孟妤答应梁俊义,和他单独度过这个台风天的承诺无法兑现。 就将那个诺言,幻化成了一场雪。 它从头到尾,只属于梁俊义。 梁俊义的确不曾被白孟妤偏爱过,而是一直在被爱着。 蓝信一啊蓝信一。 你在嘲讽那个窝囊废,说他做小伏低、怕被抛弃,小心翼翼、百般退让…… 到底是谁在看不清? 龙卷风端出一碗叉烧饭,放在信一面前,想让这熟悉的味道,唤起他的回忆。 眼前的人狠狠塞了一大口肉,凶狠的样子让龙卷风心惊。 他把绿宝放在信一手边,问:“想起什么了吗?还要不要走?” 如果信一还执意要走,也实属无奈。 龙卷风会像对当初的白孟妤一样,在他身后默默的派人守着。 大块的叉烧卡在咽喉处,难以咽下。 带出了一声哽咽。 信一的卷发自额前垂下,含糊吐出的言语,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 想笑,却扯不开嘴角:“我唔走喇,我要追妹妹。” 第225章 结案 宣布劫案告破的那条新闻,着重介绍了白孟妤的功绩,和她的伤势。 看得邓葑眉头紧锁。 当场的抢劫犯全都已死,不代表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万一对方还有共犯,那白孟妤就是直接树立在人前的活靶子。 他想要派人前往医院保护白孟妤,却都被她赶了回来。 所以当台风天过去,再度在警局看到白孟妤的时候,邓葑心里还是有些庆幸自己想多了的。 她虽然不专业,但是有能力,只需要一些纠正…… “邓警官,结案报告,这也算是我们一起破案的,交给你看一眼,我就要送给总警司盖章,封存档案了。” “可是赃物还没有追回。” “已经追回了。蓝宝石项链已经物归原主,下周会继续拍卖,还没来得及销赃的金器,经过核查比对之后,也会被尽数送回。其中有一部分,已经被劫匪融化售卖,但所占比例不大,在合理的损失范围之内。” 邓葑接过结案报告,一目十行的迅速查找到他想要的文字。 他不赞同白孟妤说的话,觉得她在草草了事:“不对,这个数目和金店报失的总数不一样。” 如果只是细微误差就算了,但这其中的差值,居然远超三分之一。 两个数目相差甚远。 “这没什么问题的,邓警官。劫匪抢劫,金店趁此机会谎报遗失克重来平账,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你以前查的案子,难道没有遇到过吗?况且你再向后翻,我们抓到了那帮劫匪的同伙——仁爱医院的曹副主任,曹彦哲,他所交代的数目和我们搜查到的相差无几,以及在后来,我们询问了其中一家金店的经理人,他也承认了谎报克重的行径。” 白孟妤摊手:“所以不是我们查到的少了,是有人报多了。不然单靠着这些虚假的数据,我们的警员在外面跑断了腿,都找不到剩下的那些金子吧。” 她在邓葑怔愣的神情中,将结案报告抽离:“明天有面向媒体的公开表彰,邓队长不要迟到。” 邓葑眼睁睁看着白孟妤进了总警司的办公室。 不到一分钟,两人便一起出来。 白孟妤站在总警司的身后,离得很近。 这一次在民众面前公开授奖的机会,让白孟妤以卓越的功绩,连升两级,任职总督察。 甚至成为了邓葑和曹石青的上司。 而同样在其中出过苦力的邓葑,只获得了口头表扬。 现在警局里所有人都清楚,白孟妤的后台就是总警司,但也只能按捺在心底。 龙卷风在林杰森的医馆里,从电视转播上看到白孟妤正义威严的面庞,说着刚正不阿的话语。 闪光灯在她面前频闪,照亮白孟妤未来坦荡的道路。 整个人比她帽檐上的警徽,还要闪耀。 龙卷风指尖夹着烟,连吸上一口的空隙都没有。 目光一错不错的,紧盯着电视屏幕,怕错过白孟妤的每一个瞬间。 直到她下台离开,还有些回味。 就像龙卷风所参与过的白孟妤的人生进程,每一个瞬间都值得记录。 “若是能出个海报,挂进理发店里就好了。” 林杰森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 黑社会家里挂警察的大头照,这像话吗? 他反复的在龙卷风的脉搏上探了又探,最终也没有敢下结论:“我摸不准,还是去医院吧,龙哥。或者……她的医术比我好。” 刚刚出现在电视中的人,不用提及姓名,就已经可以达成共识。 龙卷风手中的烟还没有放下:“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去了,也别告诉小妤。” 白孟妤和总警司来往得愈发频繁。 从前或许只是个钱袋子,但现在,可以荣升亲信的位置了。 要做到这种程度很简单。 共同的秘密、大量的贿赂、和绝对的忠诚,有其中两样就够了。 失去追查来源的金子,已经被两方证词抹除了它们的存在。 那么出现在哪里,都不会有人在意,比如……总警司的家里。 白孟妤的庆功宴,居然是胡柏言牵线搭头。 他当着总警司的面,十分亲密的拍着白孟妤的肩膀:“小白督察,我果然没看错人,你现在坐的,可是我曾经的位置。” 他在袒露阵营:我们是一体的,都是为总警司办事的人。但我来的比你早,还是要压你一头。 胡柏言看白孟妤的眼神,没有上一次在办公室里的黏腻,却还是让人不舒服。 白孟妤微笑着,退开半步,向他微微点头:“我才上任,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胡警司多指教。” 第226章 特色?来三个 她原以为这是官场上的敷衍,却没想到总警司也愿意为了自己的庆功宴而亲临。 直到在开宴之前,见了隔壁包厢的人,白孟妤才明白,这只是顺路。 总警司是赴别人的宴,顺便把这些一起办了,还能将他新上任的得力助手,介绍给多年的合作伙伴。 肥胖的身躯、卡在腹下的腰包、半白的头发。 还有跟在这肥佬身后,那卷毛长发,墨镜焊在脸上的头马…… 果栏的大老板。 白孟妤在点头示意的时候,与他身后的王九撞上目光。 她嘴角弧度标准的笑,像是两人在这一面初识。 可对面的人显然不愿意,一双眼珠的转也不转,像是要把白孟妤盯出洞来似的。 大老板和总警司进入包厢谈话,王九跟在他屁股后面,走的一步三回头。 恨不得把眼珠子抠下来安白孟妤身上。 而胡柏言作为这次的东道主,要带白孟妤见识一点儿不一样的——他们身处这家酒楼的特色。 他只向经理递一个眼神,不多时,就进了一溜轻纱负面的俊男美女。 或唐装、或旗袍,身姿窈窕颀长。 一个个从他们面前走过,手中佳肴盘碗放在桌上。 盘碗落下,他们也没走。 以性别分工,对着两个人眼含秋波。 在这里能称之为菜的,可不只有盘中餐。 “我说小白,挑个喜欢的,这儿可不能白来。” 胡柏言出言怂恿,一直在等待着白孟妤的反应。 她的眼神顺势扫过去,在一个长发束腰的青衣男人身上多留连了几秒钟,胡柏言便伸手一指:“你,坐到我们白小姐身边去。” 那男人就立刻步态款款的走过来,身姿轻盈,发丝漂浮,好像每一个动作都被精心设计过似的,完美无瑕。 那一节被掐起来的腰身,在侧身躲避障碍时,轻轻的拧过来,更显纤细了。 坐在白孟妤身侧时,带起一阵清冽的芳香味儿。 手腕很自然的,就搭上了她的肩膀:“白小姐……” 白孟妤涵笑着应了,还抓住了他的手:“叫什么名字?” “青衣。” 胡柏言没看见自己想见的反应,有些失望。 对着剩下的人摆摆手:“都出去吧,给我换一批新来的。” “等等。”白孟妤的指尖在青衣的手背上撩着,又从那批男孩中指了两个。 一个明艳,一个健壮。 “都到这种地方来吃饭了,怎么还能只盯着一个口味呢?那来的多不值啊。” 白孟妤现在左拥右抱,腿上还能搭一个。 红衣男孩勾着她的手指说:“姐姐的手这样好看,染个和我一样颜色的指甲,一定更美。” 她还能满脸笑意的反去勾人家的下巴。 这样的游刃有余,享受其中。 白孟妤明显感受到,胡柏言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和兴趣,都消失了。 新来的那一批女孩中,由经理扯出来一个,看起来怯生生,满脸生涩的姑娘,懵懂的像只小兔子。 硬塞到胡柏言身边去,显然对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了如指掌。 白孟妤得收回刚才自己说过的那句话,看来有些人,他就偏好这一个口味。 胡柏言在警局中对白孟妤的动作试探,也算是其中之一。 若是白孟妤受惊逃走,倒真是合了他的胃口。 可惜她现在这副来者不拒、占据主导的样子,是胡柏言最不喜欢的那一种女人,不好拿捏。 也就……只能勉强做同事。 王九的心都要顺着墙壁飞出去了。 他站在大老板的身后,来回踱步,抓耳挠腮。 像只不会叫,但是十分烦人的苍蝇。 大老板手里雪茄一弹,觉得这条烂狗又在给自己丢脸:“干嘛?你心长草啊。” 王九陪笑:“不是啊大佬,想出去抽根烟嘛。” 王九的烟瘾不大,大老板也没想到他转的跟个陀螺似的,就只是为了根烟。 “滚滚滚,滚出去。” 王九出去便直奔隔壁包厢。 妹妹仔要装陌生人,那他就陪陪笑脸,多跟她喝几杯,总能说上话不是? 再就是……摸摸她的伤好了没。 可是,隔壁的包厢只有胡柏言和那个女孩,并无白孟妤的踪迹。 王九对着胡柏言皮笑肉不笑:“呦, 怎么就你一个?新来的朋友呢?” 胡柏言充满暗示的笑着,向上指了指:“九哥说还能去哪儿啊?小姑娘胃口大的很,三个,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他带了几分醉意,理出了三根手指头,说话的口吻十分淫邪。 王九的脑子都要炸,这里有什么服务他会不清楚吗? 大老板和总警司不喜欢有陌生人在侧,所以从来都不点。 但是来的多了,王九看也看明白了。 行啊白孟妤…… 在家里一口气搞三个男人还不够,玩鸭子也三个起步。 吃得下吗你? 第227章 九哥陪你玩喽 白孟妤的指尖被青衣承托在掌心中,用艳红色的指甲油细细的描摹着。 涂完一根手指,他凑近了,以要亲吻的姿态,在指尖上轻轻的吹了吹。 在这个角度抬起眼来望着白孟妤,默默含情,欲语还休:“不怪赤月说要为您涂指甲,他最擅长这个,我没怎么做过,涂的这样小心,好像也不是很好看……不配您的手。” 白孟妤倚在榻上,将手掌举起仔细观摩着自己的指尖。 明明涂的很好,却还是要这样说。 一个长得漂亮,举止优雅的美人,谨小慎微的动作和无意识透露的自卑神情,都最让人怜爱了。 她将手掌放回青衣掌心中:“反正也只是涂着玩玩,就当借你练手了。” 白孟妤的眼神落在对面的墙上,满墙的器具和可以装下两个人的镜子。 映照着白孟妤慵懒的姿态,和青衣跪在榻前,漂亮的脊背和弯折白皙的脖颈。 那些东西,白孟妤最多也就认识个锁链、鞭子,和做成莲花形状的蜡烛。 至于其他的那些功能……她居然也只是一知半解。 “你们这儿的房间都这样吗?” 青衣摇头:“当然不是,可能是因为……您指名的人多,经理会错了意。” 他以为白孟妤要玩点野的,哪成想到了进门的时候,余下两个都被赶走,只留了青衣一个。 白孟妤的指尖探进面纱里,勾起他的下巴,使青衣抬头。 她说:“我喜欢你的眼睛,可以摘下面纱吗?” 青衣没说肯与不肯:“被摘了面纱,看了脸,我以后……就只能跟您一个人了,白小姐能经常来看我吗?” 嫣红的指甲油涂了满手,但却未干。 白孟妤的眼神掠过青衣,从那满墙的去记器具上一一扫过:“如果只是来看看的话,那自然不值得。你能留在这种地方,应该也不只会涂指甲吧?” 她起身在墙边巡视,像是在仔细挑选。 白孟妤背身的这段时间,青衣的腰带落在地上,外衫欲脱不脱。 在白孟妤转过头时,衣衫搭在臂弯里,露出半个身姿单薄的脊背,修长的脖颈垂下,像只落难的天鹅。 轻轻地颤着,又乖顺地听人发落。 “转过来。” 白孟妤停在两条鞭子面前,让他自己挑。 一根看起来粗硬的牛皮鞭,还有一条细如柳枝。 青衣膝行两步,眼里只有白孟妤,有种将自己的身心全都依托在她手上的感觉。 白孟妤在他的沉默无言中,将那只细柳鞭握在手中。 她看着青衣高扬而起,脆弱的脖颈和轻颤的睫毛,指尖轻抚他的眉眼:“好像突然有点舍不得了……” 在这样的氛围中,门口炸响的撞门声,就显得太突兀了。 在王九即将给这脆弱的木门来上第二脚的时候,它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来的正是让他怒火上涌,不管不顾的白孟妤。 王九看着白孟妤衣衫整齐的样子,心火刚要降下去一点,就望见了她手里垂落的鞭子,并且透过白孟妤的肩膀,看见了里头挽着衣服,但实际上怎么也穿不上,露着白花花胸口的青衣。 不能对白孟妤怎么样,一个鸭子,他王九难道还管不了了? 仗着比白孟妤壮硕一圈的身形,王九硬挤进去,抓起青衣的胳膊,就要把他扔出去。 青衣被扯的脱了半边衣袖,眼含清泪的望着白孟妤,是求救的姿态,却又不敢开口。 白孟妤反手一鞭子,抽在王九手腕上,红痕乍现。 王九没感觉有多疼,但他心火难平,烧的难受。 白孟妤凭什么能因为一个鸭子而打他? 而且她现在的眼神,完全没有落在王九身上。 白孟妤怜惜的把青衣扶了起来,为他擦眼泪,揉他通红的手腕,还将人送到门外去,叫他回去好好敷药。 哭,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那细瘦的脖颈子,他王九一只手就能掐断,怎么就能让白孟妤喜欢了? 长头发?他王九也有啊。 王九摸着手背上凸起来的鞭痕,看着将门关上,转过身来的白孟妤,居然莫名的带了点弱气。 这样神色冷淡的模样,会让王九想起来在台风天,他们在警局见的最后一面。 两人之间所有的关系,好像都在那一天,被割断了。 所以在白孟妤这里吃醋的底气,王九是没有的。 可他也不能露怯,双手插兜,想做出寻常相处的模样来:“还有两个呢?不是说白警官胃口大的很吗?这么快就玩完了?” 鞭子的尾尖在白孟妤指尖绕着。 她在嫌王九来的晚。 每一个动作、表情,都完美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青衣,一定是个会揣摩人心的头牌。 她就算表现的再怎么感兴趣,但迟迟不与他步入正题,总会有人怀疑。 在酒楼里见到王九的那一刻,白孟妤就已经把他作为了脱身计划的一环,所以一直在和青衣拖延时间,只不过是在等待王九暴躁的到来。 她可不想和这种地方的人玩点真的。 对王九,白孟妤就是想起来了,那就拿出来顺手用一下。 现在用完了,她也没什么好脸色给王九:“我到这里来消遣,还需要向你报备吗?王九,你把我的人都吓跑了。” 王九见她染了红色的指甲勾缠,是他最爱在白孟妤身上见的颜色。 不是血液,是明媚的点缀。 他想问白孟妤的伤,是否都好了? 可那是对他们碎裂关系的提醒。 也怕得来一句:与你何干。 将他们之间的沟壑描绘得深不可测。 所以王九干脆的扯开了自己的领口,花纹衬衫直接从中间裂开,露出棱角分明的精炼肌肉,只余一根金项链,在脖颈上挂着。 “他那白斩鸡的身材能经得你几下?哪有我使来顺手,反正都是来玩的,妹妹仔,九哥陪你喽。” 细条的柳叶鞭被白孟妤丢在地上,她去墙上取了最粗最壮的那一条鞭子。 牛皮中间裹着铁,用力抽下去,骨头都能裂开来。 “九哥确定吗?” 【我真的会假装玩艾斯艾木,把你往死里打^_^】 第228章 我只是可怜你 王九指望着靠一顿打来让白孟妤消气,反正大老板都是这样对他的,平常骂的凶,打的也狠,过后就算揭过了,他果栏头马的地位仍旧不可撼动。 王九的确怕疼,不然练什么硬气功,但他也耐得住打。 人生里没学过其他道歉的方法,这种规矩已经在王九心中根深蒂固,自然也套用在了白孟妤身上。 上半身的衣服被撕得干干净净,王九就等着白孟妤的鞭子落在他身上。 哪怕那鞭子粗的可称刑具,王九也没有半分惧意。 他跪坐在白孟妤脚边,昂起的胸膛已经为鞭子找好了落点。 微长的卷发散落在胸前,王九随手一撩,连金项链都一起甩到脖子后面去。 他对白孟妤笑,有些迫不及待的催着她动手:“打嘛,妹妹仔,九哥让你出气,就唔好再丢下我啦。” 王九宰过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港口,欠债还钱的规矩他最懂得。 那他伤了白孟妤,就也要用血肉之躯来还。 但是伤势是不能对等的。 白孟妤是连练个功都要撒娇磨人,靠嘴甜来要求他减量的妹妹仔,和他这种整天棍棒加身的人,能一样吗? 白孟妤的确给了王九很多人生的初体验,让他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愧疚和恐慌。 王九急于从白孟妤这里承受一点什么,来抵消这样的感受,将那一天彻底遮掩、盖过。 伤了她和失去她,哪一个都是王九无法接受的。 那就打吧。 王九都已经做好舍去半条命的准备了。 打到她消气为止,打到那天的债孽一笔勾销为止。 以身体上的痛苦,来换取心灵上的欢愉。 每一鞭子的落下,都是对王九孽因的消解。 所以他兴奋的等待着。 可王九什么都没等来。 白孟妤对他没有怒火,愤怒代表在意,那是王九期盼的一种证明。 可白孟妤对他没有这种东西。 所谓的鞭笞,是对王九另类的驱逐,她要他知难而退,而不是留下享受。 鞭子落下,是白孟妤放了手。 她在给什么人发消息,完全忽视了王九的存在。 呼机上一点莹莹的光映射在脸上,她对着死物的神情,都比面对王九要柔和的多。 王九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觉得白孟妤眉目低垂,目中空空,没有他身影的样子,像极了他曾经在少林寺里拜过的那些神佛。 他觉得有些可笑。 一个个或泥塑或铜身的死物,摆在那里就能受人信奉。 他王九对着它们诵了那么多经文,也没见哪个真的显灵,施舍他点什么。 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从寺庙里逃离,居然又在白孟妤身上,体会到了向神明祈求的错觉。 我希望你惩罚我,以此宽宥我。 我要你圣光普照,倾度我身,允许我再度追随在侧。 王九不是没有信仰,他只是到此刻,才遇见了自己的真神。 少林寺的神佛不灵验,是因为那时的王九根本无所求。 王九上半身前倾,捏住了白孟妤的脚踝:“白孟妤,看我。” 白孟妤终于分得给他一丝注意,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王九,你是不是不懂什么叫做一拍两散?” 白孟妤的呼机亮了亮,是对面的人很快发来了回信。 她留给王九的耐心不多了。 “散了也能再聚嘛,妹妹仔。我可比你那帮废柴男友要有用的多,九哥什么不能帮你做?” “可是要九哥帮忙的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我付不起呀。你可以闯进我家对我的人动手,也可以在我和别人相处的时候破门而入,那下一次,又要做什么呢?没有人会愿意留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在身边的。” 白孟妤蹲下身,视线与王九平齐。 她终于像王九期盼的那样,将他的全部身影都映射在了眼眸之中。 王九仿佛还能从她的微微簇起的眉头之间,看到一丝怜惜与爱意,就像是所谓神佛对于众生的悲悯。 他不光感受到了圣光,还有切切实实的温暖。 由白孟妤的手掌,传递到王九的脸颊上。 她在抚摸他,轻缓、温柔:“九哥啊九哥,我总说我们要走在同一条路上,也愿意相信你所谓的我们是一路人的这种话。因为我是真的怜惜你……我想要带九哥过正常人的生活,可这好像是我自己想多了,错的太离谱。” 第229章 焦虑 白孟妤的眼神渐渐变得淡漠:“我也痛恨大老板对你的不公和轻视,他将你作为可以任意驱使打骂的廉价工具,想着总有一天,我要帮你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站在他面前。到底是我天真,其实……大老板做的也没错,只有这种的方法,才配得上你呀王九。” 她笑的讽刺:“我不就是最好的反例吗?王九,就算我给你再多,你也仍旧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白孟妤在王九震惊的眼神中,缓慢地站直了身体,视线从他身上抽离:“你就当我是一个不成熟的圣母,选错了怜悯的对象。现在,我们都该回归正轨了。” 白孟妤最后伸长了手臂,摸了一下王九的头。 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去。 她带走了王九身上的最后一丝暖意和温光。 让跪在地上的男人,有些怔愣的重复了一下被摸头的动作。 自己的手放上去,是没有感觉的。 那是什么意思? 白孟妤是在说他天生低劣,不配被爱吗? 是在说他王九现在经受的这一切,都是他活该吗? 王九的身上泛凉,地上破烂的衣衫不像是被他自己撕开的,而是被白孟妤的言语扒光的。 什么叫他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王九明很清楚啊…… 他就是要耀眼,要很强,要你们眼里都有我,这不对吗? 可为什么,都适得其反? 是他用错了方式,还是从一开始就搞错了目的? 大老板的眼里仍旧没有王九,白孟妤也离他而去。 神佛短暂的降临,是他不经度化,对吗? 我做了太多在你允许之外的事情,才会被放弃,是这样吗? 王九爬起来,连带着手掌边的鞭子,一起拾起。 他狠狠抽打向自己的后背,王九没有运功,是皮肉绽开的声音。 这好像比佛法好参透,却又比真经难追寻。 白孟妤,我还想到你身边去,也只能到你身边去。 大老板和总警司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白孟妤就在他们门外,不远不近的守着。 看见两人露面,才迎上去。 总警司见她不知站了多久的样子:“给你开的庆功宴,怎么在这守着?小胡呢,没给你介绍点消遣吗?” 白孟妤摇头,对这个话题避之不及的样子:“胡警司他……我还是更愿意给您守门。” 大老板见她一副生愣的黄毛丫头模样,夹着雪茄大笑:“你带来的这丫头还小,没到享受这种乐趣的时候,别再给吓着了。” 总警司的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了解胡柏言。 那家伙的口味一如既往,都是这种在男女之事上生涩的小姑娘。 碰一下,跟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蹦得越高,胡柏言越喜欢。 是他错估了这两个手下:一个能力出众却未经情事,一个色性大发,窝边草都想吃。 【晚上有空吗?想见你。】 龙卷风为这一条简短的信息,已经在卫生间里面待了有半个多小时了。 他从未向人提及过,觉得自己年纪大了。 可却在收到这条简讯的下一秒,望着镜中的自己,没由来的就产生了这种想法。 梳洗、泡澡、将头发抓的一丝不苟,下巴上的胡须要抹上剃须泡刮过两次。 也开始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眼下有没有细纹。 好像戴上墨镜,也没人看得到。 但是小妤不一样,他们有时候的相处,没有墨镜那样沉重的隔阂。 她总会与自己贴的越来越近,到全无距离。 白孟妤总会瞧见的。 龙卷风知道白孟妤喜欢自己这张脸,喜欢他身上别的地方。 或许……也曾经完完整整的爱过他这个人。 可当两人之间的主动权调换之后,焦虑的人就变成了他自己。 可能只是白孟妤随意的邀约,变成了龙卷风的对镜自我批判。 他看着自己颈下堆叠的高领打底衫,伸手脱了。 衬衫的扣子重新系上,却唯独漏了最上面的两颗,露出肩颈的线条。 哪怕台风天才刚刚过去,吹起的风都是微凉的。 每一处看似不经意的细节,都是龙卷风为了与白孟妤见面,隆重的准备。 原来年轻人的爱恋心态,是这种感觉。 第230章 就是要又争又抢 敞开两个扣子的衣领,已经能隐约窥见一点胸肌上缘。 这对于一个日常高领打底衫堆到下巴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过分裸露了。 会不会……显得太刻意? 龙卷风又系上了一颗,却又觉得这样好像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了。 也还是一样,遮掩不住岁月的痕迹。 老男人的年龄焦虑,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龙卷风对着镜子犹豫不决,思考着还有什么能弥补的空间。 门外的敲击声却在提醒他,已经在卫生间里面度过了近一个小时了。 信一还以为龙卷风出了什么事情,左右不见他出来,敲门的声音都显得急切了几分:“大佬,你好了吗?是身体不舒服吗?” 卫生间的门打开,都是带着馨香味儿的。 龙卷风把能用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都用了个遍。 他自觉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岁月与年龄的痕迹,是遮掩不住的。 但是看在信一眼中,却大不相同。 往日的龙卷风虽然也顾及形象,但更注重舒适和方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两者都舍去,几乎将恋爱春情,焕发生机这几个词写在脸上。 让人一眼望过去,就知道他在为了什么做准备。 殊不知此刻在龙卷风眼中的信一,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原本就贪恋爱打扮的信一,现在更是精致耀眼的过分了。 他身上所有所有可以堆叠的配饰和小心思,全都翻了倍,像一棵隆重闪耀的圣诞树。 衬托得那双上挑的眼睛,看人时都在释放着微弱的电流。 从前是靓,现在就近乎妖冶了。 这父子两个,都在为了同一个人而发力。 一个暗自纠结,带了点自卑心,稍微多加打扮,都会带点不自觉的愧疚感。 另一个则在全力发挥自己的优势,想以此弥补其他方面的短板。 但不论是哪种方式,添加在他们原本的生活轨迹上,都显得太突兀了。 打的什么主意,一眼就会被看透。 龙卷风做不得信一这么张扬。 他身上有一股甜蜜的奶味儿,是曾经白孟妤喜欢用的味道。 黏腻腻的,沾了信一满身,并且持续的向外发散着,很快就将龙卷风身上清新干净的皂角与剃须泡味道,挤占的消散了。 一场无形的硝烟之战,从信一当着龙卷风的面说出“我要追妹妹”这几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龙卷风不会阻止信一为此作出的什么举动,他到底有一点年长者的自觉。 但也不代表能容忍信一抢到台面上来。 今天注定是他的主场:“信一,小妤约了我见面,城寨里的事情,暂时交给你了。” 龙卷风顾忌着信一失去记忆,说话还委婉些。 可是在信一听来,更像是宣告主权的驱逐。 信一不肯退让,他在白孟妤那里已经没有丝毫退路了。 不紧紧的追上去,就唯有出局。 “您去您的,我追我的,我们互不打扰。” 信一侧开身子,硬挤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用发胶把自己的卷发捏得更有型一些,修饰脸颊。 都是明知道白孟妤有男朋友,还要上赶着挤上去,硬要做小三的,怎么还分上先来后到了呢? 信一又不是真失忆,这位坏妹妹什么脾气,他最清楚了。 有了男朋友也不耽误左拥右抱,已经约了大佬又算得了什么? 信一总得让白孟妤的眼神多在他身上停留一秒,那他的机会就多一分。 等不来顺其自然的偏爱,那就靠抢的。 信一要是早点明白这个道理,他不至于有今天。 但是现在开窍,也不算太晚。 管他是谁的,抢来了就算我的。 就算是自家大佬,那也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况且现在有失忆这个理由做挡箭牌,信一就愈发肆无忌惮了。 龙卷风为信一无所谓的态度皱眉。 自从白孟妤走后,这个家愈发乱了。 在她回来之前,谁都无力拯救。 白孟妤刻意说的那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话,就是要在不表态的情况下,让总警司有所猜测,再去亲自证实。 这比她说的言辞恳切,泪声俱下,都有用。 白孟妤想要比较一下,胡柏言在总警司身后干了这么多年,为他们之间创造了多少信任? 能不能和她这位后起之秀创造的利益价值,分个孰轻孰重。 总警司准许白孟妤先行离开,也是有刻意将白孟妤和胡柏言暂时分隔开的意思。 第231章 妹妹仔,教教我 电梯门向两侧伸展,电梯中的王九就这样毫无防备的,与白孟妤撞了个照面。 一人出,一人进,总要有一个人先退让。 王九率先向轿厢里面挪了一步,给白孟妤上来的空间,两个人才能短暂的相处在同一片天地里。 但也仅仅是一刻而已,他该出去了。 大老板给的一支烟的时间,早已超过了太多。 可王九还想跟白孟妤说一句话:“我晚上去找你。” 不对,这样说不对,她不会喜欢的…… 王九强行加了两个字,把这句话变为问句:“行吗?” 我学会了。 在做事之前先征求你的同意,我要得到你的允准,这样做是对的吗? 我有在向你期望的方向变好吗? 如果是的话,可不可以再摸我一次? 王九就站在电梯口,等待着白孟妤给他的回应。 可她只是轻飘飘的望了他一眼,抬手按下电梯的关门键。 王九的肩膀被电梯门夹了一下,他还是执拗地立在那儿。 他的坚持没有变,暴虐的本性也没有改。 只不过是刚从被抛弃的经验里面,学会了一点点讨好这个人的方式,就迫不及待的来验证,是否正确。 对与错,你总要给我个答案,我才能一直追随你,走在正确的路上。 为什么不看我? 难道你真的不想要我了吗? 王九又重新组织语言,问了一遍。 更委婉,更柔和,带着恳请:“我今晚,可不可以去你家找你?” 你说不,我就不去。 白孟妤看着他新换上去的衬衣,从肩膀那里,透出血液的颜色来。 她再度按下关门键:“不可以。” 王九向外退了半步,他好像真的只是要一个答案而已。 却终究难掩本色,半只脚掌又卡进门缝:“那什么时候可以?妹妹仔。” 他学会了言语的倾诉和询问,却没有学会筛选信息。 只知道要向眼前这个人全部坦白:“我会想你,每天晚上都想见你、会在你下班的路上跟着你、我想被你撒娇、想帮你杀人。我想摸你、想抱你、想要跟在你身边,寸步不离,这些都对吗?妹妹仔,你教教我……” 白孟妤抬脚,抵着他的脚尖,将王九一寸寸的挤出去。 王九明明可以抵抗,但是他不能。 就像在两人的关系中,他无力的节节退败。 他也只能听她的拒绝:“连这些事情都需要我教你,这会让我很累的,王九。” 这一次闭合上的电梯门,没有再打开。 王九看着上面的数字,一直跳转到一楼。 白孟妤走了。 剩下他一个人,对着那扇门喃喃自语:“你得教我呀,妹妹仔……” 在遇见你之前,我是没有这些感情,不用懂得这些事情的。 它们都因你而起,那你为什么不能教教我? 为什么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再可怜我一次? 可怜…… 如果有人敢当着王九的面说这两个字,一定会被他用锤子把脑袋砸得稀巴烂。 谁敢对意气风发的果栏大头马说“可怜”这两个字,真是可笑。 可王九现在却套用在了自己身上。 我愿意变成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只要你能多看我一眼…… 白孟妤在迈出酒楼大门的时候,抬手摸了摸肩侧,王九的伤痕,好像就是在这个位置。 他是个悟性很好的人,只要白孟妤愿意教,王九一定能将他们在今天树立的规矩烂熟于心,成为比少林寺的清规戒律还要铭刻在心的禁令。 可那不够。 他悔悟的时间太短了,不够深、不够痛、不够他记得长久。 白孟妤要打压他的内心,批判他的做法,但又不能让自己的形象,在王九心中与大老板重叠。 她不是要重塑一条乖顺到毫无脾性的狗。 王九还应该嚣张、狂妄、用恣意张扬的笑声,挑衅所有人,却只为她一人臣服,这才是标准答案。 这样的前景,已经不远了。 白孟妤走向旁边不起眼的街巷,有和龙卷风商定,要他开不惹眼的车辆过来,却不知具体是哪一辆。 眼神没有来得及划过四周,却听到了摩托车的轰鸣声。 野花的枝茎在摩托车头上疯狂摇摆,被发动机带着一同震颤。 那是城寨边缘最爱开的花,在信一和白孟妤长大的时光里,最常见。 信一只在这所有的黄色小花中,夹了一朵玫瑰。 被他一路用皮衣护在胸口,送到白孟妤眼前时,还水盈盈的。 “靓女,兜风吗?” 第232章 滚 在白孟妤的目光从那支玫瑰,平移到信一张扬的笑容上时,突兀响起的鸣笛声在拉扯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辆破旧带着尘土的黑色轿车,停在角落不知有多久了。 驾驶室的车窗降下一半,露出龙卷风的半张侧颜。 他甚至都没有看向两人的方向,鸣笛声也没有再响起,就像只是平静的讲述:我在这里,而不是在隐晦的争夺白孟妤的注意力。 可白孟妤要去往龙卷风的车前,必要经过这朵拦路的玫瑰。 信一打扮的也和这朵玫瑰一样娇艳夺目。 淡粉色的衣衫,释放着暧昧的信号。 白孟妤没有接,而是手指轻抚过花苞,指尖被露水打湿。 她问:“哥哥是想起什么了吗?” 信一摇头,现在还不是坦白的好时机。 他想要把话说的漂亮又真挚,在自己的真心上,再镀上一层精美的包装。 “感情比记忆要真实……妹妹,你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好,可我的心却不是这么认为的。这次失忆或许是一个契机,让我可以忘记之前的一切,不必受其他因素的干扰,只需要遵从本心,来直面对你的感情……妹妹,我喜欢你!我想要追求你,和你在一起。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完完全全,爱你的人。” 信一在说这话的时候,内心是忐忑的。 他想要说的直白一点,与他们的争吵相关,却又怕白孟妤发觉,只能模棱两可。 悄悄的向白孟妤暗示: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忘记了和王九之间的仇怨,忘记了我们争吵的原因。 所以……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我会从今天开始,只遵从本能,全心全意的爱你。 如果白孟妤愿意,信一甚至可以变成一个由她全新塑造的爱人。 这一切,只需要一个重新开始的契机。 信一在忐忑的等待着。 他听见了白孟妤低沉缓慢的笑。 不是欢欣愉悦,听起来有些意味不明。 信一有些错愣的抬头去看白孟妤的表情,却看见她陡然伸手,将那朵盛放的玫瑰抓握在掌心之中。 花瓣被收拢的五指捻出汁液,再从信一手中扯走。 被拧掉的花瓣散落在白孟妤掌心之中,像血。 下一秒,这只手掌就落在信一的脸上。 “啪”的一声,带了十足的力气,抽得信一脸颊都偏转过去,有些耳鸣。 糜烂的鲜花汁液,和信一在这一瞬间变换的脸色混合在一起,红艳艳的,精彩分明。 这比刚才那单独的一朵玫瑰,要漂亮的多。 白孟妤放声大笑,言语里是十足十的讽刺:“好一个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爱我。蓝信一,你是不是觉得这就已经是你放低姿态的向我求和了?我应该感恩戴德的收下?” 这一巴掌落下还不够,白孟妤又一脚踹翻了信一的摩托车。 车头上绑着的淡黄色花朵,散落满地。 “城寨里只能开这种花,因为它廉价,易得,十几天里见一次太阳,得一点雨水就能跟发了疯似的开花。蓝信一,你是不是想让我像它们一样,因为你的一点施舍就满心欢喜的为你绽放?你忘了,我就该跟你一起忘记?” 白孟妤从地上抓起一把花,向信一的脸上砸去。 她是真正的动怒了。 比外人更能踩到底线的,是至亲之人。 这段时间积压的情绪爆发,全都原原本本的归还到了蓝信一身上。 那一个巴掌,打坏了信一精心准备的发型,碾碎了他的满心希冀。 花草碎裂的新鲜芳草味儿过去之后,是来自于头皮的疼痛。 白孟妤真是气到不管不顾了,她顺势抓住了信一微长的卷发,逼迫他注视自己被怒火渲染到通红的眼睛。 “我们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你说不做兄妹,那就可以打破原有的关系!说愿意做小三的人是你!背着梁俊义跟我偷情的人是你!到最后说不满于现状,想要更多的人也是你!你想走,可以走的干净利落,现在想回来了只要一句什么都不记得,就可以了吗?” “滚!蓝信一,从我的世界里滚远点!”白孟妤的话尾已经带上了颤音。 字字珠玑的话语,谴责着信一的心,反复控诉着他每一步的决定,都错的有多离谱。 白孟妤眼中的情绪,沉重到信一无法承受。 那里不只有愤怒,还有一丝决绝、迷茫…… 她曾经还是玩弄的心态,想要看信一还能做出多少荒唐的决定来。 现在却厌恶他所做出的每一个举动,要将这个人从身边彻底驱逐。 第233章 打他没打你是吧 这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烧干了她的眼睛。 像是干涸龟裂的土地,不会有一滴泪水在此刻落下。 可信一还是不由得伸手去接。 他总觉得妹妹的眼神里,还蕴含着无限的悲伤。 是他一步错,步步错……落得满盘皆输,连最后一点兄妹之情都留存不住。 让他最爱的妹妹,像一个被戏耍的玩偶…… 好像到现在想来,他蓝信一才是在这段关系中,被骄纵的那个人呢。 他想要什么,妹妹都给了。 得来的那么容易,所以抛弃的毫不留情。 还以为能随时拾起…… 怎么可能呢。 龙卷风推开车门奔走过来,从背后拥住白孟妤的身形,将她拖离地面的抱起来。 嘴唇贴在耳畔,轻声的哄着:“好了……小妤,冷静一点。我们先松手,好不好?” 在白孟妤刚到城寨,不安惊厥的那几个月里,龙卷风都是这样做的。 他已经有多少年,都没有见过这样情绪外泄的白孟妤了。 心疼难当。 一手托着她的腰身,一手包拢住白孟妤抓握着信一头发的手,轻柔的帮她一点点将手指松开。 白孟妤的确放开了手,可她同样挣扎着,从龙卷风怀里跳下来。 刚刚松懈下来的手掌,顺势回身,也给了龙卷风一巴掌。 “你们两个有区别吗?张少祖,你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她在信一身上发泄过的力气,轮到龙卷风脸上时,小了许多。 但落在他心上,就显得有千斤重。 龙卷风以为白孟妤在自己面前游刃有余,能利用那一点愧疚之心,为她自己换取利益。 是他的小女成熟了,足够坚韧,可以转化伤痛。 但原来……只是压抑到不在人前显露。 积攒到多时,就会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喷涌。 这一巴掌,龙卷风自知活该受的。 是惩罚,不是弥补。 “妹妹……”信一眼神怆然,声音颓败。 像是被白孟妤抽走了脊梁骨,连身形都显得佝偻了许多。 “对不起,对不起……” 这三个字,才是他最应该说的。 可是信一自视甚高,耍着那点小聪明,死犟着不肯开口。 他现在终于舍得说了,白孟妤却不太需要这三个字,和他这个人了。 如果此时信一能走的干脆利落,或许还能被白孟妤高看一眼。 可信一哪能舍得? 那一巴掌彻底击碎了他虚无缥缈的骄傲。 想要追回眼前这个人,唯有傲骨尽折这一条路。 信一,你该悔悟了。 “妹妹,是我错了……我不该意气用事,更不该把这一切说的轻描淡写,妄想用一个荒唐的理由就轻轻揭过……你让我留下,好不好?我可以弥补的……哥哥错了。” 信一狼狈的面容染上的色彩,像是他为自己忏悔垂下的血泪。 他要极度的放低姿态,言语诚恳,才有可能换来白孟妤的一次心软。 白孟妤要心意离开自己身边,绝不是气话,而是真的想要割舍。 曾经说这辈子有多幸运,能够凭空重建一个幸福的家庭,现在想来就有多讽刺。 你要的越多,最后失去的就越多,可白孟妤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 坏掉的东西,扔了就是,总有新的来替代。 龙卷风不应该在这一环之中,但是这一巴掌下去,好像并没有打碎他们重新建立起来的利益关系。 他手中轻轻护着白孟妤的肩膀,站在她身后。 若是她因为愤怒悲伤而无力,也能随时倒在龙卷风的胸膛上。 默默不语的沉稳身姿,若是白孟妤有更多发泄的动作落在他身上,也没关系。 白孟妤对信一肯求的样子完全忽视,转过身来落在龙卷风身上的眼神也淡淡的。 她看出了龙卷风今天的不同。 两个人费尽心思的装扮自己,凑到她面前来吃巴掌。 若是平常,白孟妤也愿意哄哄龙卷风。 反正那些暧昧调情的话语,在她这里可以随意批发。 可她现在却没这个心情。 直入主题,一点迂回都没有:“叫你来是有事情要做,干不干?不干跟他一起滚。” 第234章 不可挽回 “我们先去车上说,信一,你也走吧。” 龙卷风带着白孟妤后退一步。将她的裤腿从信一手中抽离。 闹到这种难看的地步,谁都不想,可他们已经没有资格和立场再去逼迫白孟妤了。 信一在此刻低到尘埃里的恳求,又何尝不是对白孟妤心软的一种胁迫。 龙卷风看的比他透彻,知道再这样下去,只会连最后一丝情分都被消耗殆尽。 “不必了,我和十二还有约。” 白孟妤牵引着龙卷风的眼神回到酒楼的大门处:“金焦他见过我,知道我和龙城帮的关系,胡柏言和他有私下交易,应该会在今晚见面。” 白孟妤说的不多,但听起来却是个大麻烦。 酒楼里被经理推出来给胡柏言的女孩子,说是什么第一次来的女学生,表现的清纯无错。 可若真的如此,又怎么敢送到客人面前来。 不过是打上标签,套上模板的表演罢了。 胡柏言对今天这个尤为不满,在带着青衣离开的那一瞬间,白孟妤隐约透过门缝,听到了他吐出金焦的名字。 现在,白孟妤知道金焦的那些所谓上等货,到底都流向了何处。 为了林杰森女朋友小丽的事情,白孟妤也算以龙卷风养女的身份和他见过面,并且结下了梁子。 这一次面向市民的表彰太过高调,白孟妤愿意提前预想最坏的结果:金焦会看到那条新闻,并且认出她,也会在和胡柏言见面的时候,揭穿白孟妤的身份。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龙卷风明白她的意思:“我去解决他。” “不是现在,胡柏言突然出事,总警司一定会怀疑我的。” 白孟妤没有对龙卷风讲述自己的全盘计划,但是从她的安排上,龙卷风也猜到了一星半点。 她已经是个警察了,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就由他们这些黑社会去做吧。 至于那些拦路的鬼,就应该死在太阳之下,被烈日烧灼。 成为白孟妤前进道路上,为她铺就功绩的砖石。 龙卷风愿意成为白孟妤隐藏在暗处的刀,听令行事,不多问,不质疑。 白孟妤知道有此结果,也还是回身含笑地看了他一眼:“要我说谢谢吗?祖叔叔。” 龙卷风细细擦去她手掌中沾染的鲜花汁液:“不必,我们之间,没有这么生分的话。” “好像确实是这样……”白孟妤嫌他动作太慢,直接将掌心在龙卷风胸口的布料上蹭了蹭。 一双手顺势抬上去,为龙卷风整理了一下领口。 指尖在他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上划过,气温不高,那里的肌肤已经被吹的微凉了。 而白孟妤才发过怒,血液沸腾之下,给龙卷风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因为,白孟妤直接将掌心附在了他的脖颈上。 温差之下,给龙卷风带来的体感近乎灼热。 这样短暂的接触,像是白孟妤对于他的褒奖:“祖叔叔今天穿的的确很好看,就是天气太冷,小心着凉了……事情办完记得早点回家,别叫我担心。” 白孟妤对龙卷风的态度转变的那样快,好像这一切都在视对方能为她创造多少价值而决定。 信一看的满目惊疑,却直到白孟妤走时,都没有再获得她的半个眼神:“妹妹!” 她不会因他而驻足。 只剩下龙卷风,会扶起倒下的摩托车,和在满地狼藉残花中的信一。 “你一直都没有失忆,是吗?信一。” 他没有得到回答,那就是默认了。 龙卷风叹气,能把白孟妤气到这种地步,也算是种本事。 “现在你明白,什么叫做行差踏错,不可挽回了吗?” 信一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滚落,心口痛的直不起腰。 豆大的泪珠砸在地面上,是一场局部的大暴雨。 他要搀扶着龙卷风的手腕,才有力气:“大佬……真的不可挽回了吗?” 他才知道自己的错误,就已经失去了弥补的可能。 妹妹的愤怒,落在信一眼中,全都是伤痛的嘶吼,是对他的控诉和指责。 伤痛的人,并不止他一个。 龙卷风硬拉着信一起身,这里不是一个可以持续悲伤的地方:“先上车。” 透过后视镜,望着信一悲戚无神的表情,龙卷风将自己衣兜中剩下的半包威winston扔向后座。 可信一看见这半包winston,眼泪落得更凶了。 第235章 亲亲宝贝 红白色的烟盒被他托在掌心中,语气中全是失去过的悔恨:“当年我离开城寨,妹妹追出来找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发泄,就偷了半包winston出来带给我。” 信一的后半辈子,可能都会在悔恨中怀念那个木屋,缭绕在指尖和口中的winston烟雾,还有热气十足的红豆酥饼。 以及,带给他这一切的人。 年少时的感情那么美好,他明明有机会,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的。 龙卷风还想把刚摸出来的打火机递给他,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他就说那段时间白孟妤逼着他戒烟,烟盒里面塞的都是小饼干和硬糖,那抠出来的香烟都被丢到哪去了?原来外面有人接手。 好坏的小女孩,那个时候就已经会在家里吊着一个,外面养着一个了。 酒楼的门口出来一行人,龙卷风认得胡柏言。 白孟妤会接触的每一个人,他都有了解过。 发动了车子,无声的跟上去。 信一也是龙卷风养大的小孩,是他得力的头马,龙卷风要为他的人生,再上一课。 胡柏言沿途换了一辆车,到了金焦的码头,金焦亲自带着他去船舱里“挑货”。 龙卷风将信一从悲伤的情绪中唤醒:“小妤的成长很明显,她已经学会了向前看,认定的目标绝不会放手,沿途中失去的人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舍得。信一,如果你还想入小妤的眼,就要学会对她有利。” 就像现在龙卷风和白孟妤的关系一样。 一个图利,一个图情。 只要龙卷风为白孟妤创造的价值足够多,她是不会吝惜于施舍一点情感出来哄哄他得。 各取所需,谁都会觉得自己赚了。 信一听的似懂非懂,为这一种感情的维系方式而感到悲哀,手却已经捏住了蝴蝶刀。 这可能,是他现在唯一的指望了。 家里有人。 白孟妤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察觉到了微弱的呼吸,那绝不是梁俊义。 开关被点亮,坐在沙发上的人被晃了一下,皱着眉望过来——是段零。 他举起双手,展示自己的无害,因为白孟妤的枪口已经瞄准了他的脑袋。 “我可在电视上看见你了,白警官。事情办的这么顺利,也有我的功劳,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解药呢?” 白孟妤放下枪,开始在自己的背包和玄关的鞋架上去翻找:“我的车钥匙呢?” 段零站起来,手还举得高高的,主动在白孟妤面前像个犯人一样转圈:“我可没偷你的钥匙。” “所以你是撬锁进来的?” 白孟妤示意段零跟她出去,指着自己那辆红色的跑车:“把这个锁也撬开。” 她平常不开车,需要用谁当司机,就会把车钥匙递出去,现在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反正,这有个神偷。 “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给我解药,你答应过我的。” “我知道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就当是附赠嘛,帮我开个锁有什么麻烦的呢?” 白孟妤的枪已经顶在了段零的脑袋上:“开锁,还是开你的脑袋?” 段零只用一根铁丝,就撬开了白孟妤的车锁,还顺道打开盖板,点燃了发动机。 当他迅速的干完这一切,抬头看到白孟妤望着自己发亮的眼神的时候,段零就知道:完了……她好像更不会放过我了。 如果要永远受她操控的话,那不如…… 段零思考着和白孟妤鱼死网破的可能性,就有什么东西被白孟妤抛到他怀中。 小小一个、很沉、带着冰凉的触感。 段零几乎没有思考,就将那东西打飞了出去。 叮叮当当的,落在小院的角落里,折射着一点温润金黄色的光。 是块金子。 “怎么了?连报酬都不想要了吗?怎么说也算是请你办事,该付的酬劳我还是会给的。” 白孟妤的指尖捏着一枚暗红色的药丸,放到段零眼前:“门锁车锁都会开,那保险箱呢?愿不愿意再跟我干一票大的?” 白孟妤开车离去,小院的门口太小,正正好好的只够一辆车经过,再多一个人并行都不行。 段零眼睁睁的看着她用车屁股在围栏上狠狠的撞了两下,后备箱都被撞的凹了进去,才从这个家里开出去。 “我靠……她该不是不会开车吧?” 梁俊义在狄秋的院子里和八十一玩闹,一边紧紧盯着上山的路,等待白孟妤的出现。 他好像看到了那一辆眼熟的红色轿车,但是又有点不大对。 似乎……有点扁。 不确定,再看看。 犹豫的这一下,那辆车屁股凹进去的跑车就开到了大门口。 白孟妤飞身下来,单手撑着围栏翻跃进来,和飞奔而来的八十一一同滚落在草地里。 她在小狗湿润的鼻头上猛亲:“真是好想你啊,我的宝贝。” 另一只臂膀向外延伸,眼神瞟过梁俊义:“我的另一个宝贝呢,不过来吗?” 第236章 飙车 梁俊义把自己垫在最下面,和白白孟妤一起把八十一夹在中间。 毛茸茸的触感和身上带着草汁馨香味的人,都重叠在一起,压在他怀中。 一个人的全世界,大概就是这种分量。 白孟妤也觉得这种拥抱,像极了一家三口,就是好像……物种不太对。 抬手摘掉梁俊义头发中夹杂的草叶:“陪我出去逛逛。” 她要带着梁俊义上那辆后屁股已经凹进去的车。 “小白,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 “刚才。” 八十一也想跳上车,但是没有人给它开门,急的在白孟妤脚边嘤嘤嘤叫。 梁俊义想要把它抱起来,放回围栏里去。 但是从各方面来说都不算是小狗的八十一,在他怀中疯狂扭动。 一边扭过脖子,在梁俊义脸上舔来舔去的讨好。 把自己的身体拧成麻花,甩的像陀螺,梁俊义险些控制不住它。 拼命的抬起头,躲避那条湿润的舌头:“不可以!小狗没有被邀请。” 白孟妤上前去帮梁义拖住八十一,小狗的头就更忙了:“现在被邀请也来得及。” 她将八十一放上后座,连接两头的安全带,将它固定在座位上。 八十一从某些方面来说的确很乖,但是它不舒服,也挣扎的厉害。 梁俊义上来帮忙,口中用哄骗的语气威胁着:“不乖乖让系的话,就不会带你去啦。” 八十一居然立刻就挣扎的没那么厉害了。 白孟妤坐上驾驶位,有些稀奇的回头又看了一眼:“八十一什么时候这么听你的话了,难不成……你们什么时候偷偷结拜成为兄弟了?” 梁俊义没反驳,反而若有所思。 在等待和喜欢白孟妤这方面,他的确是和八十一是一样的。 八十一是个聪明小狗,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吧。 狄秋才见白孟妤回来,让王姨把做好的饭菜摆上桌,再出来叫人时,就只来得及看到汽车尾气了。 养一个叛逆的小孩确实不容易,祖哥算是享受了最美好的时光吧? 王姨看着他犯难:“老爷,还开饭吗?” 狄秋怅然的落座:“吃吧,年轻人的约会,还带着狗,哪有那么快回来,怎么不把我也带走?” 王姨偷偷笑话他:“都说了是年轻人的约会,哪能带上您呢?” 白孟妤开着车向江边驶去,时不时错开眼,看向坐在副驾驶的梁俊义。 他全身紧绷,一副高度警惕的样子,一点放松约会的神情都没有。 可即便如此,梁俊义还是没有系上安全带,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彰显对白孟妤的信任。 整个车上唯一乖乖系上安全带的,只有八十一。 白孟妤故意猛踩了一下油门。 就见梁俊义立刻把脑袋转向她,紧紧的盯着白孟妤,一副防范的姿态。 庙街十二少会有这副样子,当真是罕见。 白孟妤起了玩闹的心思,故意将车开得忽快忽慢。 嘴角压着笑意,做出一脸凝重的表情来。 梁俊义一会儿看前路,一会儿转向转过头来看白孟妤,脑袋比八十一还要忙。 前方已经看到了平铺的江面,白孟妤车速仍旧不减。 梁俊义的后背紧紧的抵抗在座椅上,小心翼翼的开口:“小白,可以开慢点的,我们今天还有很长时间,不着急。” 这句话下去,车速不减反增。 “怎么会不着急呢?我还想看江面上的夕阳呢,再过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白孟妤说着,在如此飙高的车速之下,直直冲向码头,仿佛已经停不下来了。 前方破旧的木头围栏,可抵不住这样的冲击。 梁俊义大喊:“小白,踩刹车!快停下!” 危机感在梁俊义脑中炸开,这种情况下,再去做任何弥补,好像都来不及了。 那他能做的,就只有…… 白孟妤猛打方向盘,车子灵活摆尾,以一个奇异又微妙的角度,停在码头上。 凹陷下去的车屁股,和江边的围栏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将勾连的铁锁链震得哗哗响。 和江边澎湃的水声,流融为一体。 这种追寻刺激却又能全身而退的感觉,好像真的很不错。 白孟妤发出畅快的呼喊,只是其他人,并不这样想。 后排的八十一哪怕有着安全带,也被这一个猛烈的甩尾影响,在后座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 第237章 停车~~枫林晚 白孟妤轻轻拍着伏在自己身上人的后背。 在事情发生的那一瞬间之前,梁俊义从副驾驶的位置上,猛然向白孟妤飞扑而来。 将身体树立成为一道屏障,护在她身前。 哪怕现在车子平稳的停下,他所预想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白孟妤手掌下的脊背,却还是在轻微的颤抖。 她轻笑着问道:“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的技术呀?” 然后调整了一个合适的姿势,不让梁俊义再卡在方向盘与自己之间狭小的位置上。 一下一下的,顺着梁俊义的头顶,一路轻抚到脊背。 安抚他的情绪:“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吓唬你。就是,想有一点发泄,没想到你会反应这么大,十二,别慌,没事的……” 八十一也想挤到前座来被拥抱,可是它挣脱不开安全带。 好不容易探过来一个头,又被白孟妤按了回去。 她现在的精力,只够安抚一只小狗。 梁俊义缓了许久,才从白孟妤怀中抬起头来,眼眶微湿。 他在那一瞬间不管不顾,什么都没来得及控制,到现在才有点不好意思。 强行给自己挽尊式的开玩笑:“还以为你要拉着我殉情……也不是不行啦。“ 白孟妤亲亲他的眉眼。 这是一个可以延续很长的亲吻,那双唇一路向下,安抚的手也一路顺着脊背攀登回来,扣在梁俊义的后脑上。 白孟妤轻微弯下的头颅,将梁俊义的后背按在方向盘上。 这是一个气氛已经渲染到完美的吻。 “别抖……” 白孟妤看着梁俊义轻颤的睫毛,叫他闭上眼睛。 自己的眼睛,却始终坚定地望着他。 专注的看着刚才这个心慌到无以复加的人,因为她的吻而迷醉。 身体的颤抖,从恐惧转变为兴奋。 梁俊义的双手原本就为了护着白孟妤,双臂撑开在她肩颈两侧。 在无意识的沉迷之下,指尖都要抠进皮革里了。 白孟妤将他一点点的抠下来,与自己十指交握。 唇舌短暂的分开,好像是在给他一点喘匀呼吸的时间。 白孟妤却眼含笑意的发问:“怕成这样,为什么不系安全带?方便随时扑过来救我?” 梁俊义不好意思承认,嘴唇追着白孟妤,继续吻上去。 有些事情,你心知肚明就好…… 两人之间的气温升高,让狭小轿车空间内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白孟妤侧开身,喘息着说:“让八十一下车……” 小狗的眼神亮晶晶的,它看不懂,但是执着的盯着两个人的动作猛看。 长不大的小狗脑袋,对于白孟妤来说还是个小孩儿。 少儿不宜。 梁俊义有些不舍得,又凑在白孟妤的唇上亲了亲。 才翻越座椅,去解开小狗的安全带,扣着车门的把手,让八十一下去,在江边的晚风里奔跑。 要做这些事情,单手操作是很困难的,尤其是那个被他扣到死紧的安全带。 可另外一只手,还在和白孟妤十指相扣,梁俊义不想放开。 好不容易关上车门,他那只手臂就被顺着力道牵扯回来。 白孟妤的指尖勾在梁俊义护腕的系带上,揪着那短短的线头把玩。 她说:“十二,我很早就看见了。” 梁俊义在她面前,总是若有似无的护着这只护腕,白孟妤早就起了疑心。 谁曾想到,这黑色的皮革下面,遮掩的竟是一枚红艳艳的齿痕。 以白孟妤现在的年岁对比,小了一圈。 皮质护腕明明没有被解下来,可梁俊义只觉得自己已经在白孟妤面前,被扒得精光了。 他飞快的伸手捂住,想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个解释。 毕竟,他将这个齿痕留下时的年岁,还那么小…… 对眼前这个人的春心萌动,心思异起,已经持续了这么多年。 “我、我就是想留个留个纪念,有个念想……当时,我以为……我们不会再做朋友了。” “我们的确没有做朋友。”白孟妤欺身而上的同时,将梁俊义身下的座椅放平:“我们现在,是你紧闭着眼睛,要跟我殉情的关系……” 白孟妤在梁俊义躲闪的眼神中,一点点将护腕扯松。 那一整块皮肤,一直在被梁俊义细心的藏着、护着,比其他地方要细嫩白皙的多,也敏感得多。 白孟妤的指尖,在自己年幼的齿痕上描摹。 缓慢抬起的眼眸中,带着情欲:“要不要……我印一个新的给你?” 她露骨的眼神,说的好像并不是手腕。 梁俊义被那样炽热的目光烫了一下,献祭一般,飞速的扯开了自己的领口。 江边霞光蔓延,说是来看夕阳的人,一直到夜满星空,也没下车。 第238章 晚 晚间的江水是黑沉沉的。 远处渔船的几点亮光,是落入江水中的繁星。 白孟妤没有用车灯照明,她享受此刻的黑暗和江边的微风。 以及身后那个小心翼翼,为她梳头的人。 凌乱的发丝已经长到腰际。 梁俊义平时用来梳理自己小卷发的那把便携梳子,想要将它们梳顺,是很困难的事情。 他用手指从白孟妤的发丝中穿过,感受到阻隔,再用梳子一点点的通开。 很小的一件事情,被他认真又严谨的对待。 毕竟这头长发的主人,是他的珍宝。 白孟妤时刻留意着水中的动静,捕捉到一点点涟漪,便立刻抓住梁俊义的手,向后退去:“快走,八十一游回来了!” 梁俊义手中挽着白孟妤的发尾,和她一同离开堤岸。 语气惊疑不定:“它怎么这么快,我明明丢的好远。” 这样的质疑并不起什么效果,梁俊义话音才落,八十一就已经从水中顺着堤岸爬了上来。 口中衔着一根大树杈,一双眼睛紧急搜索梁俊义的身影,兴奋的朝着他跑过去。 四条腿很快追上梁俊义的步伐,将树枝放在梁俊义脚边,口中才得了空闲,兴奋的大叫,并且甩掉身上湿淋淋的江水。 “八十一,停!不可以!” 白孟妤的命令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八十一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像个喷溅的花洒一样,把自己身上的水分都匀到他们的裤腿上去。 梁俊义紧急地捡起那根树枝,对着河水中再度一丢:“去!” 八十一在那根树枝还没有落到水中时,就已经和它一起跳起,追赶着,以同样的抛物线,落入江水中。 哼哧哼哧的,顺着水流去追。 一开始的时候,这招还是好用的。 八十一总要在水中兴奋地游上几个来回,才返回岸上。 渐渐的,它的速度越来越快,只专注于跟梁俊义玩巡回。 白孟妤笑着接过梁俊义手中的梳子,随意的梳顺发尾,它们们绑起来:“是八十一越来越快,还是你越来越没有力气了?” 梁俊义直接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力气有的是。 只用一只手就将白孟妤抱起来,放在车前盖上:“我力气好足的,小白。” 他硬拉着白孟妤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胳膊上去感受肌肉隆起的弧度。 白孟妤笑吟吟的,手下捏着。 还以为这人突然把她抱起来,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原来人生增长了一些经验,也不会让一个木头脑袋突然变得油嘴滑舌。 她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能看清梁俊义手腕上的齿痕纹身。 看起来像真的一样,摸起来却是平平的,没有弧度。 白孟妤扯过他的手腕,在那纹身的边上,印下一个真正的齿痕。 她收紧下颚,用足了力气,势必要留下一个深刻的痕迹。 微微抬眼,见梁俊义痛的皱眉。 现在手臂上的肌肉不需要刻意的鼓起,都已经绷得紧紧的了。 梁俊义忽然和白孟妤看向自己的眼神对上,飞快的错开了,像心虚一样。 他刚才隐忍的样子……好像不全是因为疼痛。 白孟妤刚刚在车里,在他身体其他位置的皮肤上,留下咬痕的样子……就是这副姿态。 这不可避免地会让梁俊义的脑海中浮现一些画面,怎么也控制不住。 就连手腕上的疼痛,都无法压制。 水提那边传来破水声,是八十一捡了枝条回来了。 白孟妤缓缓松了口,看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揶揄:“疼吗?” 八十一也将粗大的树枝丢到梁俊义脚边,嘹亮的“汪”了一声。 甩飞起来的水珠,有几滴溅到梁俊义的脸上,让他清醒了几分。 却在弯腰去捡树枝的时候,望见手腕上两相交叠的齿痕。 手一抖,没拿起来。 说不出话,怕被颤抖的音色出卖。 只能让一头稀碎的卷发在眼前胡乱的摇。 新印上去的齿痕,比原来那个大了一圈,是对他们这些年来成长和关系转变的见证。 从前那个,算是梁俊义偷来的。 现在这个,是白孟妤正大光明的给他的。 梁俊义蹲在地上,傻笑着摸了好几遍。 八十一急的在一旁用鼻子拱他:你怎么还不捡起来陪我玩? 白孟妤笑着用脚将树枝勾起来,挑至半空再抛出去,将八十一引向别的地方。 玩完这最后一次,她也有些想回去了。 看向身下车子里面,凌乱的内饰和已经凹陷下去的外壳,白孟妤发出抱怨:“好像是时候该换辆新车了。” 第239章 悔 蹲在地上的人默默捏住她的脚腕,掌心的温度烫得白孟妤瑟缩了一下。 他怎么这么热? 好像……梁俊义的体温,一直都偏高一些。 尤其是当他心情激动,或者身体兴奋的时候。 白孟妤的手不管摸到哪里,都是烫烫的。 “那我们去庙街吧,阿大早就说要把他最靓的那辆车送给我开来着,我的就是你的啦,小白。” 男人和女人的眼光是不一样的。 白孟妤回忆了一下,她曾经在庙街见过tiger的座驾,不知梁俊义说的具体是哪一辆? 如果是白色喷漆,车头款式很新颖的那个,那白孟妤可以赞同他说的话。 可是tiger哥最经常开的那辆,好像是一台黑色的,整体形态和他本人一样……都很像个老头。 “车……等见到再说吧。不过我刚好也饿了,想吃庙街的小馄饨,我们走吧。” 八十一再度爬上岸的时候,白孟妤在车上等着梁俊义将它抱上车。 可梁俊义的手比脑子快,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几乎没怎么思考,就捡起那个树枝,又丢了出去。 白孟妤眼睁睁看着八十一窜出一条残影,“扑通”一声,又跳进了河里。 她气的按了一声喇叭。 梁俊义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想也没想的一起跳进江水里,把八十一追回来。 一人一狗湿淋淋的抱在一起,在后座上打哆嗦。 白孟妤从后视镜里面望着他们发笑,把自己的外衣丢过去,身上只剩一件低领半袖:“擦擦。可别被tiger哥误会了我欺负你。” 梁俊义倔强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但是不顶什么用:“小白,你穿吧,晚上冷。” “都被你扯坏了,我怎么穿?” 梁俊义听了,默默的把外套扯回来,盖在自己脸上了。 庙街这条街,是有夜生活的,甚至可以说到了晚上,才是它的鼎盛时期。 哪怕现在是凌晨两点。 现在这个时间,tiger肯定也没有歇下。 如果是狄秋,这个时候登门拜访,是要被他说虐待老人的。 白孟妤直接把车扔在街边:“你带着八十一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我去馄饨摊等你。” 心碎的男人真的很漂亮…… 哭到通红的鼻尖和眉眼连在一起,散乱的头发低垂下来,露出同样艳红色的耳尖。 蹲在街边的路灯下,颓然弯折的脖颈,都是让人怜惜的弧度。 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顶放在膝盖上,却因为悲痛的哭泣一直没有空闲去吸上一口。 让烟雾缭绕的火星和骨节分明的手指都成为一种点缀。 庙街街口,等待恩客的应招女郎,已经盯上他很久了,甚至被他脆弱的姿态,勾起了一丝母性。 犹豫着上前,想要发起一同过夜的邀请,当然,并非免费。 但庙街也不是个简单的地方,长期在此混迹的女人越走越近,也察觉到了这人身上的红色,不只有他哭红的眼睛,还有沾染整个前襟,遍布掌心的血色。 顿时收起了自己的那一点怜爱之心,离这个男人远的不能再远。 “老板,两碗馄饨。” 街口旁馄饨摊上的点餐声再寻常不过,却惹得信一猛然抬头。 他怀疑是自己酗酒,产生的幻觉。 不然怎么会在这深夜之中,听到了白孟妤的声音。 可是坐在那的人,不光声音像,连背影都那么像。 信一吸吸鼻子,吸完手上的最后一口烟,追着那道身影走过去。 他就悄悄的看一眼……就当是给自己的心灵找个安慰。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当信一迈出了第一步之后,就再也止不住了。 明明一开始试图冷漠疏远的人是我,现在心痛难当,追悔万分的人,也是我。 走出的前两步,可以确认这不是幻觉。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在心中肯定,那个人是你…… 信一走到白孟妤身后的最后一步,膝盖一软。 伸出手来,刚好接到她垂落的发尾。 你看啊,明明命运总在指引你我相遇,可为什么……还会走到形同陌路的结局? 信一在路上游荡的这段时间,眼泪仿佛都已经哭干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脆弱。 站在白孟妤身后的时候,又发觉自己可以这么懦弱。 不敢出声,不敢动作,不敢被她发现。 老板将馄饨端上桌,疑惑又防范的眼神,牵引着白孟妤的目光向信一转过来。 这下,信一看得更清楚了。 看得到她冷淡的眉眼、修长的脖颈、低到有些松散的领口。 以及……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印在白皙皮肤上的红印子。 信一试图压着制住自己的情绪,可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为白孟妤翻起波澜。 早已决堤的眼眶,兜不住猛然溢出的泪水。 被那睫毛轻轻一眨,就滚落下来,砸在白孟妤颈间。 第240章 哭哭 白孟妤知道信一看见了什么,也知道他控制不住的眼泪是为何而落下。 梁俊义喜欢贴纸,把自己的贴身物品,尤其是武器这种随身携带的东西上,贴的没有一块留白。 这本身就是一种对自己所有物打标记的行为。 在和白孟妤的关系中,他自然也不例外。 从前不敢明目张胆的表露心意的时候,这种标记的代表,就是梁俊义手腕上的纹身。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已经是属于你的了。 现在,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有了更亲密的行为,梁俊义就更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在白孟妤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简单的亲吻是不够的,可若是要更深、更重一点,梁俊义既不敢,又不舍得。 所以他表现的像是一个还未退回去口欲期的小孩,逮住了白孟妤颈间的皮肤,亲了又亲。 放在口中,反复的用唇舌捻磨、品味。 在白孟妤未来得及察觉疼痛之时,就已经留下了一个个难以消除的红印子。 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明晃晃的昭示着,他们两个在不久之前都做了什么。 白孟妤不是没有发觉,但她纵容。 一直都很乖的伴侣,也应该得到一点属于他的特权。 至于其他人……看见了就看见吧,又能怎么样呢? 当然,白孟妤无所谓的态度,不包括此刻。 信一的眼泪像是晴空洒雨,砸在她身上都显得十分有分量。 白孟妤原以为已经在今天下午,见过了最狼狈的信一,原来那个时候还不止。 他几乎不在意自己精致的外形,身上带着浓厚的酒味儿,痛哭之下的红晕,染上了每一个可以表露情绪的地方。 这种颓唐又心碎的感觉,衬得信一那张本就精致的脸,更凭添了一丝风味。 即便现在两人关系僵硬,白孟妤也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没说话,信一却感觉到白孟妤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变长了。 他有些期许白孟妤的注意力能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刻。 就这样看着我,让我的身影映在你的眼眸中,而不是转过脸去,当我是陌生人。 更没有言辞狠厉的叫我滚。 信一抹了把脸,想将脸上的水渍擦干净。 但他在这里飘荡了一路,连掌心里都是水迹,根本无济于事,反倒是将眼泪晕开了,显得漂亮的脸颊上,水光涟涟的。 白孟妤始终没说话,倒是叫信一的胆子大了一些。 他小心翼翼的在白孟妤身前落座。 妹妹的眼神没有下午那么冰冷,也没有叫我滚…… 那我该开口,说些什么才好呢? 还要道歉吗?这样会不会更让妹妹想起我在这之前做过的错事,从而更厌恶我了呢? 信一将手藏在桌子下面,扣着桌腿上的木屑。 脑子里飞转,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话题,却又混沌不堪:“妹妹、我……” 千言万语,只起草了两个字,就见白孟妤抬手,向着自己伸过来。 信一瞬间哑言,僵硬在原地。 心脏飞速的跳动,隐秘又忐忑的期盼着。 可那只手看似向他而来,实则落在信一面前的馄饨碗上。 白孟妤将那碗馄饨推向桌子的另一边:这是给梁俊义留的。 信一不会计较一碗馄饨的得失,却为自己短暂美好的错觉而自嘲。 紧绷的嘴角想要勾起一个和缓的笑,来缓解此刻的氛围和他的心情。 但与此同时,酸涩感也涌上心头,顺着鼻腔一路直达眼眶。 信一的嘴角扬不上去,硬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或者说,他此刻就是在哭。 信一还想像从前那样,在白孟妤面前游刃有余的笑,可是眼睛却执着的盯着她的指尖,大颗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慌乱的不想被白孟妤看见,却又不想在此刻错开眼睛,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以他们的关系,在今天的见面之后,不知何时还能这么平静的再坐在一起。 白孟妤从未在信一脸上见过这么多的泪水,说是黄河决堤,也不为过吧。 两人之间数年的感情摆在那儿,也算是勾起了白孟妤的一丝不忍。 她将自己面前的馄饨推过去:“吃吧,算我请你。” 刚出锅的馄饨,碗边还是烫的,信一却执着的用两只手抱着,托到自己面前。 白孟妤不明白,他的眼泪为什么能越流越凶? 明明从小就说什么……男子汉顶天立地,他要做超厉害的黑社会,哭鼻子太没男子气概。 所以白孟妤自小就没见过几滴信一的眼泪,今天却突然增了千百倍。 仿佛要哭到枯木逢春,泪聚成海。 第241章 数不完,真的数不完 信一开口说话的时候,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话尾压制不住的抽噎:“我们小时候、第一次来庙街……” “停,打住。”白孟妤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会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信一的话。 刚刚为信一生起的那一丝悲悯,有点要消退的意思。 “只是一碗馄饨而已,连这都要想到从前吗?那我说蓝信一,你在离开我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呢?真的那么爱感伤,就多看看这条路,我们走过、那边的炸麻团,我们吃过、城寨的每一条街、每一个邻居、学校的操场、放学的巴士、你的摩托车、你的衣服,还有你全身上下的每一块皮肤,哪一样不是和我有关系?这够你回忆一辈子了。多哭,我爱看。” 白孟妤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心情,起身想走。 就在站起身的那一瞬间,被信一握住手腕。 他咽下心里所有的恶果和苦涩,知道了他和白孟妤之间,不能再提曾经。 “事情办好了,都照你的意思,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和错漏。在这方面我,你可以相信我的,妹妹。” “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白孟妤低头侧眼,看着信一连关节都透着红色的手:“但这不是我要求你去做的吧?” “我自愿的!”信一急忙为自己补充,生怕白孟妤因此而产生任何一丝误解:“你有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帮你去做!龙城第一刀……你的刀。” 信一嘴上说着这样坚定的话,握着白孟妤的手却渐渐松了力气。 他已经领会了龙卷风教给他的道理,却没有办法完全抹杀自己在这其中作为人的意志。 我甘愿做刀,做你的工具,都只是为了你这个人。 我需要你的情感施舍,才能坚持的下去。 但信一不能表露出来半点,因为这是白孟妤目前最不需要的。 她会因为信一一句追忆过去的话语就突然生气,又怎么能允许信一在自己面前表露情感的需求,作为一种为她做事的交换。 信一哪怕再不甘愿,但为了仍旧和白孟妤有一丝关系的留存,他也要藏好。 白孟妤的手背随意在信一眼角上擦拭了两下,也沾上了泪水湿滑的触感。 “我手下可差使的人也不少,不缺你的自愿,哥哥。” “哥哥。”平平淡淡,不带任何语气的两个音阶。 从前也被白孟妤婉转的叫过。 但这样也很好了。 不是成日里来被她略带讽刺的叫蓝信一的样子了。 信一走了一晚上,觉得这港岛这么大,也敌不过白孟妤的一声哥哥。 更何况还得来了她主动的一次触碰,蓝信一觉得他的前路,在这一瞬间打通了,露出点点亮光,是他继续努力的方向。 他的妹妹就是好坏呀…… 知道稍微给他一点甜头,就足以使他赴汤蹈火,还为此甘之如饴。 嘴上说着不需要,所有动作的暗示,都是在勾引着他一步步沦陷。 信一很想追逐白孟妤离开的手,将因为痛哭过而滚烫的双唇印在她的手背上。 以这样亲密的姿态,来宣告我的忠诚,以及永远追随的誓言。 只是以现在的形式,倘若信一就这样贴上去,白孟妤恐怕会再给他一嘴巴。 “他们不会有我顺手,我在这里,随时为你待命,妹妹。” 白孟妤笑着离开,没有接话。 既然馄饨摊待不下去,那不如直接开车去架势堂。 在车子启动的那一瞬间,有人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来。 王九隔着一条街,就认出了白孟妤的座驾,一直蹲在车边等着。 白孟妤从另一头上车,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王九身随心动,几乎没有犹豫就开门上车。 在触及到白孟妤的眼神时,才反应过来,好像又做错了。 舌头在嘴巴里绕了一圈:“别赶我走啦,妹妹仔,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白孟妤没有应答,只是启动了车子,这像是对王九无声的应答。 这样无声的纵容,让王九大了几分,那双眼珠子对着白孟妤贪婪的扫视。 其中蕴含的情绪与欲望,就算是把那目光,换成唇齿的贴吻,也不为过。 王九就这样瞧着,开始发觉不对了…… 他忍不住拿自己的指头,去戳白孟妤脖颈上的红痕。 白孟妤偏头避开:“啧,你眼珠子长手上了?” 可是王九被嫉妒烧红了眼睛,他压强压着怒火问:“是谁?” 白孟妤不说话,那他就一个一个的数过去:“是那个骑摩托的死小子?龙城帮里那个老到可以给你做老豆的龙卷风?庙街的那个小猫崽?出现在你家里的那个烂手贼?还是酒楼里面那个卖屁股的?” 第242章 九哥不可怜 王九越数,牙齿咬的就越紧。 气得眉毛直跳,都还没有数完。 他觉得自己念的不是白孟妤有可能的姘头人选,而是他的暗杀名单。 尤其是眼前这个人,还完全没有把他的嫉妒当一回事。 反而若有所思,笑吟吟的道:“你不说,我还没有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人可以选啊……怎么不把你自己也加上呢? 王九倒是想把自己加上,但是这次和白孟妤亲近的机会,显然没他的份。 那白孟妤的暗示,是指下一次,还是眼前这一次呢? 王九向着白孟妤的方向挪了挪,恨不得把自己挤进驾驶位脚底下那狭小的空间里。 他这一动作,白孟妤可以更清楚地闻到王九身上的血腥味。 靠近他那一侧的鬓发,泛着湿意,透着粘稠的质感。 表面微干,里面却有新鲜的血液不断溢出来。 是又一道伤口,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王九好像早已习以为常,不处理,不在意,只追着白孟妤发问:“我不过就是一条等待着被你可怜的狗,妹妹仔,我配吗?” 我配吗? 这三个字被王九说出来,不是一种嘲讽的质问,而是他发自本心,放低姿态的问询。 他问的不只有白孟妤的心意,他可以拥有的身份。 还有他们未来的可能。 王九把这把主宰一切的刀,递到了白孟妤手中。 我的情感、身体、自由的意志以及生命,都由你掌控。 只要白孟妤一个轻微的点头,王九就能说服自己,继续和这个人纠缠下去。 他可不愿意承认先前被他点过名的那些瞧不起的人,都能排在自己前面。 这种蕴含着一点轻微自我否定的话,能从王九的口中说出来,同样让白孟妤忍不住侧目。 花草成精还需要千百年,王九这块石头被点化,却只需要一个契机。 他犯下的错误,对于白孟妤来说,并不像信一那样不可原谅。 更何况王九的本性摆在那儿,本就是白孟妤最喜欢的样子。 这段时间做的事情,无非是想让王九变得乖一点而已。 只要他不继续发了疯似的乱咬,那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白孟妤的车在架势堂前头停稳,看向王九的同时,也对他张开了双臂。 是无声的邀请。 王九还在等待着白孟妤的回答,对她的举动不明所以。 略有迟疑的,将自己的脑袋,放在了白孟妤的手心上。 白孟妤为他的反应忍俊不禁,像平常逗弄八十一一样,勾起手指,挠了挠王九的下巴。 另一只手拨开王九鬓边的碎发,指尖果然被染上了湿润的血液。 她就这样一手拖着王九的头,一只手十分仔细的将伤口上的头发清理干净:“又挨打了?你又在哪方面没让大老板满意?他总这样对你动手。” 这样温和的声线,比起从前,温柔了不止一星半点。 王九察觉了白孟妤模糊表露出来的答案,但他不肯接受。 他需要一个确确实实的,被宣之于口,能够叫这个懵懂的小狗也能够听懂的……肯定。 “妹妹仔,我现在不需要你的可怜。” “那让我猜猜,我的九哥需要什么呢?”白孟妤语调拉长。 托着王九的手腕,用力将他的头颅,按在自己胸口。 像是安抚小孩一样,一下下的摸着王九后脑的头发:“是需要一个拥抱吗?” 王九的脸颊就直接贴在白孟妤低领半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比他脸颊上的温度高许多。 果然是一片温柔乡。 绵软的触感和舒适的温度,都让王九欲罢不能。 他立刻反客为主,偏转过身型,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白孟妤并未拒绝,嗓间是纵容的清笑。 手指穿插在王九发间,轻拍他的后脑:“九哥还觉得这是可怜吗?我身边始终有你的位置,只是……别再让我失望了。” 王九的双手环绕在白孟妤身后,紧紧的箍着她的腰身。 贴在身上的头颅摇得飞快,也不知王九是在坚定的表露决心,还是借此机会蹭得欢快。 白孟妤钩着他染血的发丝,问:“回去有人帮你处理伤口吗?” 王九的声音从身前传出来,闷闷的。 哪怕呼吸不畅,也不会抬起头来给自己一次喘息的机会:“蛙仔会。” 他喷洒出来的气息滚烫。 白孟妤被王九以全身的重量压在座椅上,本就觉得难忍。 这样的接触之下,更是觉得怀里抱了个火炉。 车厢内空气流通的速度,都变慢了。 第243章 结婚? 与王九相接触的地方,始终觉得燥热。 白孟妤缓慢的反应过来……不对! 这死狗得最会得寸进尺,借着说话的契机,竟然张口舔了上去。 白孟妤原本在他后脑做安抚的动作,变为抓住王九的头发,想要让他抬头。 “王九,你别……嘶!” 身上的人直接向她展示了何为蹬鼻子上脸眼。 借着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占点便宜也就算了,被发现,干脆无所顾忌。 趁着最后一点时间,张口对着白孟妤那块皮肉咬了上去。 像是逮到心爱的猎物一般,放在口腔中舔咬。 舍不得吞,也不肯放。 任凭白孟妤将他的后脑扇的啪啪响,也绝不松口。 终于抬起头,来是偷腥成功,满脸餍足的表情。 甚至有些得意的,在白孟妤的注视之下,对着自己留下的痕迹亲了亲:“既然如此,妹妹仔呀,九哥用起来可比那些人要好使多了,各方面……“ 果然,以王九的性格,那副弃犬的模样维持不了多久,就回归了本性。 白孟妤推开他,随手擦去自己胸口上的水迹:“用不用的,看我的心情。” 王九的脸追着她走:“心情好了就来找九哥玩点刺激的,心情不好……也能来抽我出出气。怎么都好用啦,妹妹仔。” 真是好大一张算盘都写在上面的脸。 白孟妤的指尖抵着王九的脑门,禁止他再靠近:“九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去好好养伤,不然这里留了疤,可是会秃的。车你可以直接开走,帮我丢进废品站。” 架势堂里面灯火通明,看来tiger是被晚归的人吵醒,亦或没有休息。 白孟妤站在车边,看着自己胸口上明晃晃的牙印,想要把低垂的领口扯上去一些遮掩住,也无济于事。 这个位置……咬的实在是巧妙。 某只坏狗想要向其他人展现自己的存在感了。 真是记吃不记打的家伙。 白孟妤掀开车门,想要给在里头的王九两巴掌。 却被他逮住手腕,在掌心里又啃了一遭。 这下,白孟妤的摔门声更大了。 架势堂里面供奉关公和满墙牌位的香烛是常燃的。 白孟妤进去,没发觉tiger的身影,也没见着梁俊义。 tiger常坐的桌子上有展开的账本,茶杯摸起来还是温的,烟灰缸里有四五个捻灭的烟头,看来人也离刚离开没多久。 怎么跟龙卷风一样,烟瘾都这么大,也不知道和狄秋学学养生。 白孟妤顺手拿起椅背上属于tiger的皮衣,套在自己身上。 拉链拉上去,也足够遮掩一些疯狗的痕迹。 只是tiger的肩膀实在宽阔,肩缝从白孟妤的肩膀上垂落下来,让本就长了一截的袖子更加垂落。 像一节小水袖,能被她甩着玩儿。 坐在椅子上,眼睛在打开的账本上乱瞟,看来架势堂这个月外面的堂口入账不错。 白孟妤正想举起胳膊,把袖口甩下去,翻向下一页。 一只大手就掐住了她的肩膀,喑哑的声音带着笑意:“总督察来我架势堂卧底,也要用偷看这点小手段吗?” 白孟妤缩起脖子,被抓的那边肩膀矮下去。 转过头来,用一双可怜的眼睛对着tiger讨饶:“我这点小手段被tiger哥抓到,不是很正常吗?您不会要对我严刑拷打吧?” tiger手劲儿大,是真的捏得白孟妤有些疼了。 他自己还没发觉,当真觉得没用什么力气:“什么时候跟外人学的叫哥了?” tiger还是觉得白孟妤叫叔叔更甜一些。 自白孟妤小的时候,他就喜欢这个嘴甜的小孩。 如果不是龙卷风带过来炫耀,还死活不肯给,那白孟妤现在就是他庙街的人了。 “我都是个大人了,再叫叔叔,岂不是显得您很老吗?” tiger就听她哄人,庙街的账本被人随意看了,也不在意。 一双手帮白孟妤把皮衣袖口挽起来,露出在里面晃荡的手腕。 宽大的指头去勾皮衣的领口,tiger倒是头回觉得,自己这皮衣这么显老气。 “冷了就去俊义房间里拿件小崽的外套,穿我的,你也不嫌弃。” 白孟妤没有把拉链拉到最顶上,刚好够遮挡住她要隐藏的东西,就足够了。 可tiger这样一勾……白孟妤急忙抬手按住胸口。 面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变,还能自如的和tiger开玩笑。 抬起袖子来闻了闻:“嫌弃什么?烟味儿……还是老人味儿啊?” 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应该没有被看到吧? 而且……tiger哥的眼睛也不是很好,肯定没看到。 下一秒,那指头就戳到白孟妤脑门上:“小丫头嘴巴坏,刚刚还说着不老什么的。” tiger从桌上拿起烟,点燃之际神色郑重地问:“你和俊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白孟妤玩着袖口,抬起眼来,有些无辜的问:“什么结婚?结什么婚?和谁结婚?” 第244章 你结我就结啦 梁俊义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他和白孟妤今天发生了什么,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 tiger原以为这两个小孩之间没结果的,毕竟龙卷风的态度那么强硬。 可谁又能料想,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城寨那头不光人乱,关系也乱。 tiger看的不明就里,也不好再去打听。 只知道在这些人里头,梁俊义是唯一一个得偿所愿的。 看他回来时洋溢的喜气,还以为是好事将近。 可现在看白孟妤的态度,却不尽然。 tiger突然反应过来,在近期发生的所有事情当中,每一个人的转变都或多或少的和白孟妤有牵连。 这里面最不可猜读的,恐怕就是眼前这个人。 tiger其实是看见了的。 不只有目光从白孟妤领口透进去,能见到的那些暧昧的痕迹。 还有她刚刚在车里,与其他人纠缠不清的样子。 果栏与庙街那么熟悉,哪怕埋在白孟妤胸口的人只是区区一个剪影,也足够被tiger认出来,那就是王九。 他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特意去后堂醒了醒神。 刚才不经意间的动作,却是对一切的佐证。 所以tiger才会试探性的问白孟妤的态度,想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和梁俊义定下来。 总不能叫自家傻小子一直被蒙在鼓里。 可白孟妤这副油盐不进,不肯与tiger谈论这个话题的样子,倒是叫他没办法继续深入的说下去了。 这种事情他无论是拆穿,还是质问,都没有合适的身份和立场。 只能把自己刚才的问题,归结于关心,不叫白孟妤发觉。 “年轻人谈恋爱不都得有个结果吗?我就是问问,要是定下来了,也该提前给俊义准备着。” 白孟妤察觉到了tiger那微妙的情绪。 她坐在椅子上,直接抱住tiger的腰,对他撒娇。 嘴巴撅起来,好像有点不开心:“叔叔,你光替十二考虑,就不关心关心我吗?你总说我是你最喜欢的小孩,实际上养了梁俊义,就把他放在第一位了吧。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啊……我才多大呀,你就说什么结不结婚的,想把我和梁俊义绑在一起。但是人生不只有一个选项的,我们现在在一起开心快乐,可是进入了婚姻,那就不一样了。其中要考虑的事情那么多,那么繁杂,会把我们之间的感情消耗光的,一直像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吗?” 小孩的一张小脸贴在自己的腰上,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眨。 这让tiger反应过来,白孟妤的年纪确实不大。 只是她一直雷厉风行,办事那么妥帖,已经在自己想要的方向上有了一番成就,才会让人在不自觉之间,忽略了这一点。 抬抬手,摸了摸白孟妤柔顺的长发:“你跟俊义在一起,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有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你们操办。” “可我又不是跟你结婚呀,再者说,结婚如果真的有tiger哥说的那么好,您现在怎么还单身啊?庙街的漂亮美人遍地是,也不见tiger哥和哪个有来往。自己不做的事情,光送别人往里跳,这像是前几天警局里抓的那个诈骗犯才会干的事情啊。” tiger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却又觉得莫名有几分道理。 忍不住伸出手,来把那张泛着得意的小脸搓圆捏扁,揉了又揉:“就数你嘴巴厉害,我这老家伙结不结婚,倒成了你逃避的理由了。” 白孟妤脸颊上的肉都顺着tiger的指缝溢出来,说出来的话语含糊不清:“您关心我的终身大事,我也关心您的。tiger哥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了,就告诉我一声,咱俩一块儿结。” tiger知道这死丫头在这跟他玩连坐呢。 他自己这辈子,肯定是不会再有这一天了。 都到了这个年纪了,人生里的有些事情,都变得可有可无。 如果不是龙卷风乐意捡小孩,给他的生命里添了些小东西作伴,tiger也时不时会伤感一下,觉得这人生寂寞。 看见白孟妤和王九纠缠在一块儿,起初是觉得她有几分对不起梁俊义。 可经了这一番话下来,却又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偏心,只考虑梁俊义一个。 十二的痴情被他自小看在眼里,白孟妤未必真的对梁俊义有意,却肯给他一个机会,这也是难得。 真正相爱的人都未必能在婚姻里走到尽头,他又何必对年轻人的事情指手画脚,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 第245章 罪行 白孟妤的庆功宴,狄秋也为她办了一次,专程带上了徐杰和姜沁。 走的时候,两个人都拿到了分量不小的礼品。 抱在怀里胆战心惊,白孟妤却叫他们安心收下。 狄秋多少是有些爱屋及乌的,平常送往警局的东西也不少,次数多了,就专程由徐杰对接。 不再是从前那样,整个警局都有,唯独都少了他那一份。 而是专程送给白孟妤,还捎带了他和姜沁两个人,其余人全没有。 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习以为常,不过需要两三天而已。 他们也习惯了自家上司这位出手大方的长辈。 白孟妤有了自己单独做主的能力,以徐杰的资质,升为高级警员,拥有独自带队的资格,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姜沁才刚刚入职不久,但想有这一天,只不过需要一个合适的案子。 升到白孟妤如今这个职位上,有些小事情已经不需要她亲自出警。 所以当胡柏言看到白孟妤整装待发,姜沁和徐杰也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的时候,还觉得甚是稀奇。 他也没有听到有什么大案子的消息。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虽然同样都是办事,但总警司好像总是在有意的将他和白孟妤隔开,绝不会同时将他们两个人一起带出去。 这让胡柏言多少产生了一些防备,怕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白孟妤会逐渐越过他去。 当竞争出现,表面上就不可能再和平相处。 哪怕胡柏言只是想寒暄一般的打听,却不可避免的,在言语中带上了一点硝烟味儿:“总督察最近上升的速度像坐了云梯似的,若非还有什么重大到能连升两级的案子,也不值得你亲自动手的吧?怎么这样屈尊降贵?” 白孟妤似笑非笑:“胡警司说的哪里话?您是上官,我是下属。哪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您却不知道的呢?不过是还没传开罢了,您且等等,马上就能知道了。” 这话说的毕恭毕敬,却十足的阴阳怪气。 胡柏言怎么问,白孟妤就怎么回。 尤其是当他经过的时候,白孟妤的眼神瞟过来,连从前的那一丝恭敬也没有了。 这叫胡柏言想起金焦曾经意有所指的对他说过:他身边刚升上的人,是个深藏不露的。 他好像掌握了什么大秘密,但是没有言明,但眼下看来,所指的人是谁,再清楚不过。 当时胡柏言对着金焦新送上来的货色兴致高昂,没有接下这个话茬,就叫金焦止住了话头,没有说下去。 现在看来,是时候再约他会面了。 如果真能拿捏白孟妤一些秘密,也不会叫她再这么嚣张。 白孟妤的话说的语焉不详,却好像在意指什么,胡柏言总觉得不太对劲。 还来不及去细查,光是在办公室里没坐了多久,胡柏言就立刻知道了答案。 今天刚刚贩售的报纸和播报的新闻,全都是他的名字。 失踪半月的少女被找到,与家人团聚的喜讯,引得不少小报记者前往追踪此事。 可她满身伤痕,狼狈不堪,面对着镜头,惶恐不安的哭诉自己的遭遇。 警司胡柏言与蛇头金焦勾结,作为保护伞,用各种手段引诱、拐卖花季少女以供玩乐,事后还妄图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除了该名化名为小颜的女孩儿自救逃生,同一批被送进去的受害者,均已遭了毒手。 在此之前没有被发现的受害者,还不知繁几。 小颜作为其中之一,愿意直接露面,站出来指认胡柏言。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他穿着警服宣誓的大头照上。 巨大的文字,指责胡柏言人面兽心。 胡柏言几乎立刻就猜到了这是白孟妤的手笔。 可是也不该如此。 那个叫小颜的女孩愿意直面镜头,可胡柏言却想不起来她这张脸。 他与金焦的交易绝对保密,无人会知,况且所说的受害者人数,比他真正做下的要翻了四五倍之多。 哪怕这份采访的时间是在昨天,这样大的事情,他也不该一无所知。 事关警局,懂点规矩的业界人士都会明白明哲保身这个道理,敢披露的人少之又少,又怎么会同时发出,铺天盖地? 好一个深藏不露……白孟妤背靠的人,到底是谁?会有这样的能量。 哪怕满心疑问,胡柏言现在也来不及考虑这么多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赶紧离开警局。 但是……真的可能吗? 他脱下警服,丢在电梯轿厢内,套上寻常外套。 第246章 免费男仆 心思紧迫的望着电梯的数字逐个跳动,一直打到负一层。 电梯门开,是脸上带着刺目笑颜的白孟妤。 徐杰姜沁站在她身侧,同时伸出手,扣住两旁电梯门板。 平常所见最多的警服,现在却让胡柏言心慌。 那始作俑者脸上,是成竹在胸的笑:“胡警司这样大的案子,当然值得我本人亲自动手了。鉴于外界对你的指控,请脱去警服,配合我们的调查。” 白孟妤指尖把玩的手铐垂落,将胡柏言不忿的面容圈在其中。 “你没有这个权利,白孟妤,我是警司,你是督察,逮捕我的事情要总警司说了才算,这一切都是诬告,是有心人……想要拖我下水。” 所谓的“有心人”,就站在他面前。 胡柏言的话说得咬牙切齿。 “可惜,总警司不在,我已经向他去了电话询问过了。为了警界声誉,将您暂时关押是必然的,就不要说这些无谓的话了吧。” 在白孟妤给胡柏言戴上手铐的那一刻,邓葑追着她的脚步而来。 连一向正义的他,都对此刻的情况略有迟疑:“白、白督察,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白孟妤按下电梯关门键,将邓葑隔绝在外。 只留下一句话:“那是当然,别忘了我们的职责和身份。” 胡柏言为她的姿态发笑:“说的冠冕堂皇,无非就是想坐我的位子。白孟妤,你说总警司是信你,还是信我呢?” 白孟妤将他的警服捡起来,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以我们的身份,你应该说,要相信公正和法律。” 她有意带着胡柏言从公共办公区穿行而过,让他迎接所有人惊讶和质疑的目光。 闻风而动的记者们来的很快,几乎将警局大门围的水泄不通。 白孟妤以目前警局内可以主事的最高职级出面,向媒体表态:绝对公正,接受监督,坚决杜绝徇私舞弊等现象,会给所有民众一个交代。 同时她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总警司已经得到消息,会尽力赶回来,她可以操作的时间,不多了。 就像胡柏言所说的那样,白孟妤一个新人,在总警司面前的信任值,确实是没有胡柏言高。 但是有些信任关系,想要打破,是很简单的。 白孟妤约龙卷风见面,他难得能光明正大的上门。 这个小房子,龙卷风只在将它租给白孟妤的前夕来布置过。 所有的改装、布局,都在向着白孟妤会一眼喜欢的方向走。 只是当时最可惜的事情,就是来看房的人并不是白孟妤。 现在这个由他打造的小房子,被白孟妤居住过之后,带了一些她的气息。 龙卷风不断的在房间里穿梭,将白孟妤所有换下来的衣物、床单用品,都非常自觉的拿去清洗了一遍。 这样的事情,在白孟妤的成长过程中,龙卷风为她做了无数次,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显得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梁俊义十分拘谨。 坐在哪里都不对,却又不敢开口说什么。 只能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开门回家的白孟妤,对他来说就是天降的大救星。 “小白!你终于回来了!龙哥来了……他把家里能洗的东西差不多都洗了,你再不回来的话……我怕龙哥把八十一也洗了。” 白孟妤被他的样子逗笑,在龙卷风的注视之下,毫不避讳的在梁俊义脸上亲了亲:“又不是要洗你,怕什么?” 龙卷风抿唇过来,手上接过白孟妤的外套,又像是在刻意吸引她的注意力:“厨房里做了你爱吃的鲈鱼煲,再炖一会就好了。” 整个家里都弥漫着水气,和龙卷风常用清洗剂的味道。 让厨房里饭菜的香味,都不明显了。 龙卷风的发丝上都带着一丝水汽,双手的袖子挽上去,卡在大臂上,把白孟妤最喜欢的手臂线条露出来。 不论有心还是无意,至少白孟妤一眼就能看见。 真是一个……效率超高,十佳全能,并且身材超棒的家庭主夫。 白孟妤自从搬出来之后,就没有再感受到这种被人从头照顾到脚的感觉了。 “我怎么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雇了个这么勤劳肯干的菲佣啊?” 龙卷风顺势揽住白孟妤的肩膀,去厨房尝尝一尝刚出锅的汤,完全忽视了梁俊义的存在。 他就是故意的。 我不在,你才算是男朋友,我来了,那就让路。 “租房赠送的,绝对免费,请白警官随意差使。” 心思紧迫的望着电梯的数字逐个跳动,一直打到负一层。 电梯门开,是脸上带着刺目笑颜的白孟妤。 徐杰姜沁站在她身侧,同时伸出手,扣住两旁电梯门板。 平常所见最多的警服,现在却让胡柏言心慌。 那始作俑者脸上,是成竹在胸的笑:“胡警司这样大的案子,当然值得我本人亲自动手了。鉴于外界对你的指控,请脱去警服,配合我们的调查。” 白孟妤指尖把玩的手铐垂落,将胡柏言不忿的面容圈在其中。 “你没有这个权利,白孟妤,我是警司,你是督察,逮捕我的事情要总警司说了才算,这一切都是诬告,是有心人……想要拖我下水。” 所谓的“有心人”,就站在他面前。 胡柏言的话说得咬牙切齿。 “可惜,总警司不在,我已经向他去了电话询问过了。为了警界声誉,将您暂时关押是必然的,就不要说这些无谓的话了吧。” 在白孟妤给胡柏言戴上手铐的那一刻,邓葑追着她的脚步而来。 连一向正义的他,都对此刻的情况略有迟疑:“白、白督察,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白孟妤按下电梯关门键,将邓葑隔绝在外。 只留下一句话:“那是当然,别忘了我们的职责和身份。” 胡柏言为她的姿态发笑:“说的冠冕堂皇,无非就是想坐我的位子。白孟妤,你说总警司是信你,还是信我呢?” 白孟妤将他的警服捡起来,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以我们的身份,你应该说,要相信公正和法律。” 她有意带着胡柏言从公共办公区穿行而过,让他迎接所有人惊讶和质疑的目光。 闻风而动的记者们来的很快,几乎将警局大门围的水泄不通。 白孟妤以目前警局内可以主事的最高职级出面,向媒体表态:绝对公正,接受监督,坚决杜绝徇私舞弊等现象,会给所有民众一个交代。 同时她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总警司已经得到消息,会尽力赶回来,她可以操作的时间,不多了。 就像胡柏言所说的那样,白孟妤一个新人,在总警司面前的信任值,确实是没有胡柏言高。 但是有些信任关系,想要打破,是很简单的。 白孟妤约龙卷风见面,他难得能光明正大的上门。 这个小房子,龙卷风只在将它租给白孟妤的前夕来布置过。 所有的改装、布局,都在向着白孟妤会一眼喜欢的方向走。 只是当时最可惜的事情,就是来看房的人并不是白孟妤。 现在这个由他打造的小房子,被白孟妤居住过之后,带了一些她的气息。 龙卷风不断的在房间里穿梭,将白孟妤所有换下来的衣物、床单用品,都非常自觉的拿去清洗了一遍。 这样的事情,在白孟妤的成长过程中,龙卷风为她做了无数次,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显得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梁俊义十分拘谨。 坐在哪里都不对,却又不敢开口说什么。 只能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开门回家的白孟妤,对他来说就是天降的大救星。 “小白!你终于回来了!龙哥来了……他把家里能洗的东西差不多都洗了,你再不回来的话……我怕龙哥把八十一也洗了。” 白孟妤被他的样子逗笑,在龙卷风的注视之下,毫不避讳的在梁俊义脸上亲了亲:“又不是要洗你,怕什么?” 龙卷风抿唇过来,手上接过白孟妤的外套,又像是在刻意吸引她的注意力:“厨房里做了你爱吃的鲈鱼煲,再炖一会就好了。” 整个家里都弥漫着水气,和龙卷风常用清洗剂的味道。 让厨房里饭菜的香味,都不明显了。 龙卷风的发丝上都带着一丝水汽,双手的袖子挽上去,卡在大臂上,把白孟妤最喜欢的手臂线条露出来。 不论有心还是无意,至少白孟妤一眼就能看见。 真是一个……效率超高,十佳全能,并且身材超棒的家庭主夫。 白孟妤自从搬出来之后,就没有再感受到这种被人从头照顾到脚的感觉了。 “我怎么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雇了个这么勤劳肯干的菲佣啊?” 龙卷风顺势揽住白孟妤的肩膀,去厨房尝尝一尝刚出锅的汤,完全忽视了梁俊义的存在。 他就是故意的。 我不在,你才算是男朋友,我来了,那就让路。 “租房赠送的,绝对免费,请白警官随意差使。”